第51章 灰姑娘的继姐（18）
陆斯恩显然完全没想到格蕾丝会做出这个决定。
他愣了愣, 随后脸颊泛红、有点着急地阻止说；“不，格蕾丝小姐，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你不要冲动”
“我没冲动, 我决定好了。”
格蕾丝望着他, 平静说道。
放任陆斯恩一个人去参战实在太危险了，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在千里之外就算有外挂也救不回来。
而且她心里总因为系统之前和她说过的话，有个不太妙的预感。
所以还是和陆斯恩一起去吧。
或许她的穿越者光环还能罩一下陆斯恩呢。
不过，格蕾丝虽然给自己造了个医生人设，但实际上, 她也并不会什么医术。
好在这个时代背景的医学也并不发达, 作为现代人, 格蕾丝最基础的急救包扎清创都还是学过一点的半吊子功夫, 至少不会太拖后腿。
陆斯恩：“格蕾丝小姐”
“陆斯恩先生。”
格蕾丝认真说,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陆斯恩一瞬间止了声, 心脏发烫,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
格蕾丝却是笑了一下，“别太感动啊, 我只是觉得等人回来太无聊了, 我这次可不想再在你父亲的墓前捡到你。”
“那么,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了吧？”
这是比接受表白, 更加真挚热烈的回答。
我愿意和你, 同生共死。
对于格蕾丝来说，这是她对自己两辈子爱人的回答。
而对于陆斯恩来说, 他认识格蕾丝不过才几个月，本来以为自己的表白就已经够突兀了, 没想到格蕾丝直接给他来了个王炸。
为什么呢？
格蕾丝小姐为什么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虽然没想通，但是有一瞬间，仿佛有什么非常久远的记忆在他脑中闪过，陆斯恩没抓住，只觉得心脏突突突跳得很厉害，脑袋杂乱又昏沉。
“况且就算你阻止我，我也会跟去的。”
格蕾丝上前两步，把自己的手搭在陆斯恩的手背上按了下，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有力的承诺，“所以，还不如相信我，相信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这倒不像你。”
等到陆斯恩离开，系统评价说。
格蕾丝明明是很自我、很惜命、很贪图享受的性格。
而上战场偏偏是一件很辛苦、很危险的事情，完全不像她会做出的选择。
难道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吗？
系统无法领会人类之间的感情，也觉得想不通。
“我也觉得这不像我。”
格蕾丝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说，“但是我想过了，我如果留在这里，结局无非也是被母亲想尽办法嫁给其他的贵族。即便我再如何抗争，恐怕都很难逃出这个命运。”
以特曼妮夫人那么野心勃勃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培养女儿嫁王子失败了，但是还是可以努力上嫁其他贵族的呀。
如果上嫁的好一点，这样等第三代的女孩子出生，还是有机会嫁进下一代的王室里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特曼妮夫人不会选择在贵族阶层里比自己更低一阶的骑士家族作为联姻对象。
格蕾丝无奈道：“我可不想被她催婚。”
与其这样，还不如躲出去。
“战场上虽然危险，但机遇也大。”
格蕾丝说，“如果我或是陆斯恩真的上了战场立了功，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如果她还有个王妃妹妹，那更是如虎添翼。
当然，这些都是客观的、理性的判断。
格蕾丝不否认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其实想不了这么多，她只是第一反应就决定要和陆斯恩一起去。
或许有时候，人与人之前的感情的确可以超越人性里自私的一部分。
上辈子都是陆斯恩保护她。
这辈子也该换她保护陆斯恩一回啦。
几支舞曲过去，连姐姐跳了两圈舞了，瑞拉依旧没有等到伊恩王子的出现。
难道王子真的不来了吗？
“瑞拉？你是瑞拉·布兰特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瑞拉懵然回头，看到了希尔伯爵家的二小姐菲欧娜。
她冷着一张脸，语气里是讽刺：“没想到你还敢来舞会？”
前天，伊恩王子邀请瑞拉跳舞几乎震惊了在场所有的贵族。
但更为震惊的是，第二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漂亮女孩居然没有出现！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妥妥的王妃人选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连王子殿下的鸽子都有人敢放！
而知道瑞拉身份的菲欧娜更生气。
真过分！
抢了姐姐的位置还不好好珍惜！
菲欧娜看着瑞拉，视线飘移了一下，随后冷冷道：“很可惜，你昨天没有出现，所以王子殿下已经宣布选了我姐姐作为新的舞伴，之后也会选她当王妃。你没有机会了，还是趁早离开，别给自己丢脸了。”
格蕾丝刚拿着小蛋糕，和凯瑟琳一起回来时，就听到了这句话。
哇。
好狗血的剧情一听就是编的。
格蕾丝甚至听得都有点想笑，仿佛她们拿的不是灰姑娘的剧本，而是古早言情剧，你误会我，我误会你，拉拉扯扯又能拍个几十集。
然而瑞拉眨一眨眼，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像是真信了。
“没有吧？”
格蕾丝及时装傻，打断她的话说，“我昨天也来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凯瑟琳，你有听说吗？”
“有吗？”
凯瑟琳是真的回忆了一下，摇头说，“如果真的是昨天就宣布了，我想今天的舞会应该不至于还有这么多人。”
菲欧娜：“……”
格蕾丝：漂亮，一针见血。
菲欧娜看着穿着朴素的格蕾丝，又冷笑一声：“格蕾丝小姐穿成这样来舞会，是因为布兰特家族要破产了吗？”
这点对格蕾丝简直零伤害。
差不多啦，我们家族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见格蕾丝没反应，菲欧娜有点不爽，又继续说道：“以你们家的身份，就算瑞拉要嫁给王子殿下，恐怕也很难得到国王陛下的认可，你和王子殿下在一起未来是不会幸福的！！”
格蕾丝挑眉：“借你吉言。”
菲欧娜：“？”
干嘛！我在诅咒他们诶！
格蕾丝莞尔说：“菲欧娜小姐都替我妹妹考虑起他和王子的婚姻生活了，呀，所以你也觉得他们有可能会结婚吧？”
菲欧娜：“？”
周围的其他女孩忍不住笑起来。
格蕾丝眨了眨眼，再次慢悠悠道：“而且你全场只盯着我妹妹一个人这么紧张，是因为她真的会嫁给王子吗？那你眼光还挺不错的。”
菲欧娜：“……”
菲欧娜上次没说过杜苏拉，这次又没说过格蕾丝，冰霜般的脸蛋上显出一丝难堪，黑着脸离开了。
“瑞拉，别在意。”
凯瑟琳安慰瑞拉说，“她就是替姐姐抱不平，实际上珍妮也不一定有多期望被选中呢”
“瑞拉？”
这次在身后响起的却是一个男声，像是带着一点疑惑。
瑞拉微微一僵，回头。
伊恩王子刚才只是听凯瑟琳这么叫，直到瑞拉转身，愣了愣，一眼就认出了她，快步上前：“瑞拉·布兰特小姐？”
想见的人忽然就出现了。
瑞拉抬头望着他，心跳慌乱，半晌才想起来要点一点头。
她换了一套衣服，也换了发型，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大圈，她还担心伊恩王子认不出她。
但伊恩王子对那些其实记得没有那么清楚。他牢记的是瑞拉的眼睛，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温柔动人，无论去到哪里他都能认出来。
伊恩王子几乎有点急切道：“你去哪里了？昨天你为什么没有来参加舞会？”
果然，王子殿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格蕾丝给瑞拉使了个眼色，随后自己则悄悄拉着凯瑟琳离开，到另一边去给他们腾出空间。
“殿下。”
瑞拉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是陛下不允许我再接近您。”
所以她今天也不是来和伊恩王子跳舞的，那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姐姐告诉她，如果有机会见到伊恩王子，要立刻陈明自己的心情，并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格蕾丝认为伊恩王子脑子不笨，人也坦诚，所以只要把话说开一切都好解决。
国王连他选谁当舞伴这样的小事都要干涉，格蕾丝想这么多年来他都生活在国王的阴影下，一定非常讨厌国王的安排。
他都二十多岁了，还没有自主选择权，格蕾丝猜测他或许到现在都不太有亲政的机会。
如果能以此为契机，吹响王子独立的号角，格蕾丝觉得也是件不错的事。
“陛下说，如果您选择了我，会让整个王室蒙羞，勒令我不再和您接触。我的父母畏惧国王陛下，所以也同意了陛下所说的话，将我关在家里。”
“但是我还是想来见您一次。”
“所以我……”
瑞拉半真半假地说，“我求了姐姐，逃出来了，就是想告诉殿下一声，关于上次失约，我很抱歉。”
“我想我应该是没有机会再和您一起共舞了。”
她笑了一下，说，“希望您……会找到更合适的舞伴。”
瑞拉之所以听了格蕾丝的建议，大着胆子也要过来想尽办法见伊恩王子一面，并不完全是想赌，而是道歉的心情更多。
有国王的施压，她知道自己被选择的概率很低。
国王陛下到底是他的父亲，王子再怎么样恐怕也很难违抗。
但是当天没说出口的话，她总要说出口。
“谢谢殿下。”
瑞拉看着他，很慢，很认真地说道。
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伸出手，帮了那个无措的我。
也谢谢你伸出手，邀请了卑微的我。
因为被你看到，所以渺小的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勇气。
可惜，就到此为止啦。
瑞拉退后半步，想离开，却被伊恩王子抓住手腕。
他沉声说：“会有下次的。”
果然是父王的阻挠。
那天晚会时他去找父王问起布兰特小姐，他就觉得父王那天吞吞吐吐，神色回避，肯定有问题。
但是他本来以为父王只会敲打他，却没想到他直接私下去针对了布兰特一家。
真是太可耻了。
“布兰特小姐。”
伊恩王子说，“我没有想到我父王会这么做，但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说服他。之前除了你我没有别的舞伴，之后我也不打算有。所以今天晚上舞会结束前，我就会宣布我的决定。”
他顿了顿，又很温柔地笑了，“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瑞拉·布兰特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的王妃，和我共度也许会有些艰难，但我保证会让你幸福的一生吗？”
瑞拉呆住了，随后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钢琴键中滑出优美的乐曲，舞池里有来客的嬉笑声，但这一切喧闹都像是被隔得很远，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俩。
“我……”
瑞拉眼眶发热，有些想哭，忍了半天，还没点头说出口的时候，忽然有男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殿下，陛下有紧急的事情请您过去一趟。”
“……”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刻。
伊恩王子有点郁闷地对着瑞拉点一下头，说：“等我回来再告诉我答案。”
格蕾丝虽然没有靠近，但在旁看了全程，忽然觉得场内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果然，在伊恩王子离开后，有两三个人上前围住了瑞拉，道：“瑞拉小姐，请您和我们走一趟。”
一定是被国王发现了！
格蕾丝骤然反应过来。
虽然瑞拉和王子并没有说几句话，但是国王一定暗中派人盯着他们，防止节外生枝。
而瑞拉似乎还没意识到危机来临，只后退两步摇摇头。
正在她即将被强制带走时，她的手腕被格蕾丝一把抓住。
“快走！”
格蕾丝带着她，急速冲出男仆女仆们的重重封锁线。
瑞拉懵了：“怎么了？”
格蕾丝没回头，只边跑边说：“那些是国王的人！国王注意到你了！我们骗了他，他这次再找到你，绝对要玩真格的了！”
身为国王的威严被挑衅，她觉得国王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格蕾丝：“可我还没和伊恩王子说”
“他会知道的！”
格蕾丝说，“我们先走，他会找到我们的！”
身后果然有人追赶，格蕾丝在这个世界的防御力可不高，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啊。”
瑞拉跑着跑着，一脚踩空台阶，回头。
有只水晶鞋被她遗忘在了城堡的台阶上。
她有点着急道：“姐姐，我的鞋”
“别捡！”
格蕾丝拉着她的手往前继续跑，没有给瑞拉捡鞋的机会。
在一瞬的电光石火内，她意识到了水晶鞋的重要作用。
如果伊恩王子聪明的话，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办。
瑞拉边跑边看着城堡的方向，最终狠狠心踏上马车扬长而去。
夜莺在城堡外的树上站着，歪一歪头。
啊。
爱是小心翼翼却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心。
它好像有些明白了。
第52章 灰姑娘的继姐（19）
甩掉了。
瑞拉坐在马车里, 望着窗外，还有一些惊魂未定。
要是刚才真被国王的人抓住了，瑞拉觉得自己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半天后, 她才想起来什么, 有点着急说：“姐姐，我的鞋子掉在那里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格蕾丝却是笑了一声：“就是要掉在那里才好。”
水晶鞋真是个很好的契机。
她原先觉得，原故事里的脸盲症王子通过水晶鞋找人的行为有点刻舟求剑。
但是放到她们这里，真是再精妙不过了！
伊恩王子的确知道瑞拉是谁，住在哪里。
可是国王百般阻挠, 就连她们的父母也听从国王的命令, 他想见上瑞拉一面都不容易, 何况迎娶她。
而正在这个时候, 瑞拉将自己的水晶鞋留在了那里。
它不仅是个线索, 也是个破关点。
果然, 第二天, 伊恩王子向全国臣民颁布了一道命令。
“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一直以来都想迎娶一位美丽善良的女孩成为我的王妃，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最终, 我询问了上帝。而上帝告诉我, 他会给我一个可以引导我的神秘物品, 帮助我找到真爱。”
“随后, 我就发现了这只水晶鞋。”
“现在, 我会带着这只水晶鞋走遍全国，第一个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女孩, 就能成为我的王妃。”
如格蕾丝所料，伊恩王子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 他要按鞋索骥，迎娶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女子为妻子。
他明明知道瑞拉在哪里，但是他偏偏要这么做。
这不是傻，而是炒作手段。
王室的八卦本来就是民众津津乐道的话题，用宗教为水晶鞋再添上一层神圣色彩，用这个方式选择王妃令人感到十分新奇，很快消息就传遍了全国。
就是要炒到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能见证这一场爱情，最终他迎娶瑞拉是众望所归，才稍微有可能压过他强制且控制欲极强的父亲。
此时，刚刚知道伊恩王子颁布命令的国王果然大发雷霆：“伊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假借上帝的名义，到底是要找谁，你想做什么！”
“父王。”
伊恩王子看着他，说，“我还想问您想做什么呢？”
昨天在他求婚的紧要关头，父王突然让人来叫走自己，说有紧急的事情，然而等他真到了以后却又不说是什么重要事情，只东拉西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最后等他回去的时候，瑞拉小姐已经消失了。
他愤怒地询问了周围的仆人，却都不敢吭声。最后问了自己的亲信，才得知瑞拉小姐似乎是逃跑了，只在台阶上留下了一只水晶鞋。
他和瑞拉之前已经坦诚相待，瑞拉重视承诺，不可能突然逃跑，唯一可能就是自己那位父王又出手了。
父子俩沉默而凝重地对视着，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做了什么，却都没有主动吭声。
最终，国王先开口了：“希尔伯爵家的小姐美丽温柔，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我没有不满意她。”
伊恩王子说，“她很好，可是我不爱她，我只想娶我爱的人为妻子。”
国王对他的论调嗤之以鼻：“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想什么爱不爱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为了爱！尤其你的身份，你谈得起爱吗！你未来是要对整个国家负责的！”
“……”
为什么不行呢？
难道就因为他高高在上、身份高贵，就不配有爱了，只能接受充满利益交换的婚姻了吗？
伊恩王子不认同，相反，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才觉得要为自己选一位相伴多年，知心交心的人作为自己的妻子和战友，共同携手度过人生，才不会被枕边人背刺。
如果选择了父亲看中的人，那代表他依旧在父亲掌控下生活。
那样的窒息日子，伊恩王子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过不下去了。
“命令我已经颁布了，现在恐怕全国最边缘的乡村也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
伊恩王子只微微鞠躬，道，“父王，我要去找能穿得上水晶鞋的女孩了，时间紧张，就先走了。”
国王快被气死了，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才咚咚咚拍桌吹胡子：“先去希尔伯爵家！听到没！先给希尔小姐试一试鞋！”
不就是一双水晶鞋吗！！
女孩子的鞋码都差不了多少，他还不相信全天下就只有她瑞拉·布兰特能穿得上了！
菲欧娜起先听说伊恩王子要通过水晶鞋来确定王妃人选，一时还很高兴。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她心底原本觉得王妃大概率就是瑞拉了。
然而在看到那只鞋子后，她却彻底失望了。
“殿下，您的标准太严格了，这么小的鞋子，我想并没有人能穿的进去。”
菲欧娜说。
伊恩王子却很淡定说：“所以这才是上帝的旨意，如果每个人都能穿的进去，那我应该选谁呢？”
这么小的鞋子，你又能选谁呢。
菲欧娜在心中腹诽道。
她陪着姐姐珍妮回屋试鞋，珍妮只简单地试了试，就很明确自己穿不上。
她本来想脱下来，菲欧娜却硬是想把她的脚给按进去。
“我穿不上。”
珍妮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也知道，他要找的人也并不是我。”
菲欧娜觉得不公平：“姐姐”
明明这个机会本来就该是你的！
“菲欧娜，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强求。”
珍妮温和地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双鞋子，我虽然穿不进这一双鞋子，但也许未来我会买到更合适我的鞋子吧。”
而且被培养去当王妃的珍妮，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嫁进王室。
可以说，她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王室的规矩比起家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珍妮这么多年都生活在高压下，只想透口气。
伊恩王子虽然人不错，但是她知道国王是什么脾气。
想到要和这样的人接触，珍妮甚至有点为未来的王妃而担忧了。
……
明眼人都知道，伊恩王子拿水晶鞋做文章就是要找瑞拉，但是为了堵国王陛下的嘴，他们还真的假模假样地绕了一圈其他贵族小姐们的家里去找。
比较意外的是，很多贵族小姐连试鞋都没有试，就表示穿不上。
毕竟伊恩王子第一天选中舞伴的样子实在让她们都记忆犹新。
这些贵族小姐们也都是被家族认真培养长大的，很有几分傲气。既然王子殿下已经有那么明显的心上人了，何必再去添这个乱呢？
最终，伊恩王子带着水晶鞋和侍卫军来到了布兰特男爵家门口。
特曼妮夫人也是早就听说这件事了，盛情接待了伊恩王子，并表示说：“殿下，这只水晶鞋如此娇小纤细，我想全国也只有我的两位女儿有可能穿得上。请容我去给她们试一试。”
她拿着那只水晶鞋，进了格蕾丝和杜苏拉的房间，一关上门就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格蕾丝，杜苏拉。”
“你们瞧，我就说上帝一定会眷顾我们的吧？机会终于又来了！”
特曼妮夫人眉梢飞扬，难抑激动，“现在王子只凭水晶鞋认人，只要你们能把脚塞进去，就有了当王妃的机会，我记得你们俩的脚都不大，快，抓紧时间过来试试。”
“不用试了，我肯定穿不上。”
格蕾丝说。
“不试你怎么知道！”
见格蕾丝真的不打算动，特曼妮又转向了杜苏拉，“来！杜苏拉，别学你姐姐，你来试试！别让我失望啊。”
杜苏拉看了姐姐一眼，沉默地走近，弯下腰，试鞋。
客观来说，她的脚也不算大。然而虽然塞进了前半只脚，仍有一截脚后跟在外面，无论特曼妮夫人怎么使劲按也塞不进去。
水晶鞋的材质很硬，特曼妮夫人按到杜苏拉痛得皱起整张脸，忍不住道：“母亲”
“看起来是不行。”
特曼妮夫人观察了会，忽然道，“杜苏拉，要不然把你的脚后跟割了吧？”
杜苏拉：“？”
“反正你当了王妃就不用怎么走路了，就算有一只脚残缺也不会影响生活的。”
特曼妮夫人甚至还真去拿了一把刀来，递给杜苏拉，哄道，“杜苏拉，我亲爱的好女儿，我们一家的指望现在就全在你身上了，只需要痛一下，你就能嫁给王子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
格蕾丝曾经看原故事这段情节就觉得过于诡异和黑暗，怎么会有人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割掉脚也要穿进鞋子。
而现在很明显，特曼妮夫人显然已经接近疯的边缘了。
多年以来的梦想在前两天彻底破碎，所有付出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差点呕血。然而这一切在今天却又突然有了峰回路转的迹象，特曼妮夫人被这大起大落逼到疯魔，什么都顾不上了。
格蕾丝试着开口阻止：“母亲”
特曼妮夫人却已经将刀硬塞进了杜苏拉的手里，眼里全是期盼的光：“杜苏拉，好女儿，你可以做到的，我等了这么久就是等今天，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母亲。”
杜苏拉握着刀，看着母亲，眼底透着难以置信的失望，“成为王妃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特曼妮夫人毫不犹豫即答：“当然重要啊！要不然母亲这么多年拼搏是为了什么？”
“……那如果这一刀下去，我依旧没有成功呢？”
杜苏拉问。
从她出生开始，她就按照母亲的期望努力成长着，将自己的灵魂完完全全塑造成母亲想要的样子。
她学习贵族礼仪、舞蹈、文化，练习微笑弧度，走路姿势，甚至按照母亲的心意迫害了无辜的继妹。
可以说，她牺牲了自己的前半生在帮母亲完成她的心愿。
而现在，母亲还要她牺牲她的身体健康吗？
特曼妮夫人噎了一瞬。
格蕾丝补刀说：“如果这一刀没有成功，我们可是连嫁给其他人的机会也没有了，毕竟谁会愿意娶一个残疾人呢？”
“况且王子又不傻。他当初舞会上选中的是谁，他难道认不出来吗？杜苏拉就算穿进鞋，没多久也会被发现的。”
“我是你们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难道不信母亲吗？”
两个女儿不断的反驳让特曼妮夫人有点生气了，“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只要能穿进鞋子里，我再为杜苏拉化一点妆，保证她能和那天舞会上的瑞拉有八成的相似，怎么会被发现呢？伊恩王子才见过瑞拉一面，他能记得多少？”
特曼妮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带着无穷的怨怼：“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辛苦，但我为了你们能嫁进王室我难道不辛苦吗？”
“我忍气吞声嫁给你们现在的父亲，不仅要容忍那个该死的继女，还要容忍他花我的钱，还要费心培养你们，这一切的付出就是为了你们现在和我说这种话的吗”
又来了。
杜苏拉听得几乎有点麻木了。
母亲总是这套说辞，说是为了她们姐妹付出了多少多少，她们必须要好好听话，才能回报母亲这么些年来的辛劳。
她从前也总是因此而愧疚，发誓要实现母亲的愿望。
但是姐姐上次点醒了她。
母亲的选择本来就是错的。
也许她们的付出，包括母亲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的。
那么她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今天这只脚切下去，真的能如母亲所愿，还是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杜苏拉，现在你已经不听母亲的话了是吗？”
特曼妮夫人见她迟迟不愿意下手，气得咳嗽了两声，恨恨道，“我真是白养你们两个女儿了！”
杜苏拉闻言猛地抬头看着她，看了良久后却忽然笑了。
然而这笑扭曲而可怖，几乎是带着一种绝望的神态。
“好吧。”
杜苏拉轻声说。
她受够了。
这些天来的痛苦、压力和愧疚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母亲和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边的立场，一边是她十几年来耳濡目染接受的理论，而另一边是她此时心底更倾向的真相。
她的灵魂像被不断撕扯着，她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方向。
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要怎么做才能让人满意呢？
杜苏拉举起了刀，看着特曼妮夫人，说：“妈妈，如果这么做能让您满意的话，我会做的。”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
这是她最后对母亲的回答。
她背负着母亲过度的期望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最终没有完成她的心愿，但割掉一只脚，也算还清了母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母亲，我不是白眼狼，我真的很爱您。
可是我也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这样吧。
最后一次，就让命运决定我的去路吧。
杜苏拉闭着眼，带着一种决然的心情举起刀用力往下一刺。
然而刀尖只刺入脚一寸的时候，就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给握住了。
杜苏拉有点茫然睁开眼，正对上格蕾丝的视线。
“杜苏拉！”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杜苏拉看着这位她以为不再和她同心的姐姐正表情焦急地握着着她的刀，语气像是有点生气道，“你干什么！很疼的！”
趁着杜苏拉愣神之时，格蕾丝猛地抽走杜苏拉手里的刀，直接扔在了特曼妮夫人面前。
“母亲还真是能狠得下心，果真是做大事的人。”
这位特曼妮夫人眼中一向乖巧听话的大女儿，此刻却冷声讽刺说，“不过我想母亲与其逼迫我们，还不如自己切了试试有没有机会。”
第53章 灰姑娘的继姐（20）
格蕾丝这话确实是说得十分阴阳怪气。
“格蕾丝！”
特曼妮夫人难以置信道, “你是怎么和母亲说话的？”
格蕾丝并没有理会她的责骂。
她迅速在房间内找出上次为陆斯恩包扎剩余的绷带，又查看了一下杜苏拉的伤口。
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 不深。
她低着头, 给杜苏拉绑上绷带。
杜苏拉还有点没回过神：“……姐姐？”
“我懂你的心情。”
格蕾丝轻声说。
孩子、尤其是爱着父母的孩子，在承受父母带来的痛苦，常常会有一种折磨自己以报复父母的极端心态。
好，你们想要怎么样，我做就好了吧！
如果我死了，你们就会满意了吧！
她在小的时候也这么想过。
但后来她意识到, 父母是不会后悔的。
就像她觉得她在真实世界中意外死亡的死讯传回家里, 她的父母也不会后悔以前对她不够好, 说不定还会埋怨她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 不肯回家, 看看, 这就是不孝女的报应。
所以即便杜苏拉真的切掉了她的后脚跟, 但依旧没有成功嫁给王子, 特曼妮夫人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会怨恨这个世界，诅咒瑞拉, 辱骂王子, 但绝对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决策问题。
特曼妮夫人有野心, 这并不是什么错事。
可是为了她的野心, 折磨打压无辜的继女, 如今逼着自己的亲女儿哪怕残疾也要实现她的愿望。
打着“我是为了你们好”的旗号就是免死金牌吗？
这样扭曲的想法，格蕾丝无法认同。
退一万步说, 你要卷卷自己不行吗！？
你这么想飞跃阶级，那你就想办法去嫁给老国王啊！逼女儿自残干嘛啊！！
“你也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吧？”
格蕾丝看着杜苏拉, 对她说，“所以，不要为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惩罚自己。”
杜苏拉原本以为姐姐已经讨厌自己了。
在对母亲失望之后，难得听到姐姐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一瞬间鼻子就酸了，情绪顷刻崩溃。
“姐姐……”
这位骄傲的、刻薄的、坏脾气的布兰特二小姐，终于控制不住地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多年来的荒谬错误，也想用她的血来让母亲清醒清醒。
她终于无比后悔地意识到，这么多年，她和母亲都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格蕾丝拍拍她的肩，随后拿上那只水晶鞋，不顾特曼妮夫人的阻拦出了房间，快步来到伊恩王子面前，道：“我穿不上，我的妹妹杜苏拉也穿不上，但我还有一位小妹妹”
拿了国王封口费的布兰特男爵立刻跳起来：“殿下，这不可能，那是我前妻的孩子，她瘦弱又肮脏，绝对不会是您想找的人。”
格蕾丝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眼界这么浅的傻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伊恩王子看了格蕾丝一眼，却心领神会地点头，说：“我是遵从上帝的旨意而来，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任何女孩都可能会成为王妃。”
他说，“请将那位女孩带来吧。”
瑞拉其实很紧张。
从早上听到消息后，她就明白了姐姐为什么要让她把水晶鞋留在那里，也等着伊恩王子来找自己试鞋。
只是时间越近，她越担忧。
“不要担心，瑞拉。”
想来见证故事结局的夜莺安慰她，“那是我为你专门定做的水晶鞋，全国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可以十分完美地穿进去且不痛苦，王子一定会选中你的。”
瑞拉摇头，说：“我并不是担心我能不能穿进去。”
现在的她，并不是舞会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她。
王子还能认得出自己吗？
认出她后，他还依旧喜欢自己吗？
她和伊恩王子之间实在跨越了太大的阶级，这种阶级在舞会的时候可能没有这么明显，在王子来到她家时或许就会发现，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夜莺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懂人类的心情。
在它看来，他们早就互通心意了，怎么还需要担心这种事。
爱情不是只要双方相爱就可以了吗？
它只能想了想，说：“没关系，瑞拉，如果殿下认出了你却不想选你的话，我就去啄掉他的眼睛！这是对背信弃义的人的惩罚！”
它相信，格蕾丝小姐也一定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瑞拉：“……”
瑞拉忍不住笑了：“谢谢夜莺小姐。”
“瑞拉。”
阁楼的门被敲了敲，瑞拉抬眼望去，看到格蕾丝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该下去试鞋了。”
在走过格蕾丝身边的时候，瑞拉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她握了握，带着鼓励和安抚的意味，“别怕。”
于是瑞拉又安心了一点。
她走下阁楼，大大方方来到所有人面前。她今天身着一袭普通的白色长裙，用格蕾丝送她的发箍箍着金色的长发，虽然朴素，但收拾得十分干净，礼貌地给王子殿下行了礼。
伊恩王子看着她，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瑞拉和舞会上的瑞拉有什么区别，她依旧可爱明亮，和初见时一样。
“布兰特小姐。”
他问，“你愿意坐下试一下鞋吗？”
瑞拉点点头，坐在椅子上。
伊恩王子拿着水晶鞋，半蹲下来。
他身边的仆人忍不住道：“殿下！”
伊恩王子却没有理会，只低头为瑞拉亲自穿上了那只水晶鞋。
水晶鞋同她的脚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伊恩王子笑了下，抬眼仰望着瑞拉。
“看来上帝的指引已经为我找到了我心目中的女孩。”
伊恩王子大声说完后，又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问她，“那上次的答案，你想好了吗？”
上次的答案？
瑞拉愣了愣，想起来是他们上一次分别时，自己还没给出口的答复。
他还记得。
瑞拉心底最后的那点担忧被风吹开，她望进王子的眼睛里，点一点头，轻声道：“我愿意。”
大家都知道是作秀，但那又怎么样呢？
并不妨碍这依旧是一段美好的佳话。
伊恩王子牵起瑞拉的手：“我会将她带回王宫，向全国宣布我找到了我的王妃。”
在众人的欢呼鼓掌声中，特曼妮夫人心中仍有不服，试图阻拦：“王子殿下！”
伊恩王子却很强硬：“这是神明的指引，谁如果阻止，就是对神的不敬。”
他说完后，又看向瑞拉，问，“你愿意和我回王宫吗？”
能够摆脱糟糕的家庭比什么都好！
如果是之前的瑞拉，肯定会毫不犹疑地点头。
然而现在，瑞拉还真的有点不想离开格蕾丝。
是姐姐一直帮助自己、鼓励自己，自己才有今天。
她看向格蕾丝的方向，稍稍犹豫，想到今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不由得有点想哭了。
“姐姐。”
瑞拉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你”
“好啦好啦，是高兴的事情，不许哭。”
格蕾丝为她擦一擦脸，随后看向伊恩王子，神色严肃了点，道，“殿下，我想和你谈谈。”
她看了一眼伊恩王子身边的人，伊恩王子立刻明白了，屏退众人，只留下瑞拉和自己后，跟着格蕾丝来到家外面。
格蕾丝观察完周围环境安全后，才开口道：“殿下，您找到了瑞拉，我当然为你们感到高兴。但是……容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对瑞拉来说，王宫内也并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我想，至少国王陛下一定会介意瑞拉的出身，您既然决定娶瑞拉当王妃，就一定要保护好她。”
家里不安全。
但王宫更是危机四伏。
即便瑞拉有女主光环的保护，她也无法全部放下心来。
“我会的。”
伊恩王子郑重地点头。
“另外，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格蕾丝说，“我听说边境正遭到外敌入侵，战况焦灼，骑士团不久后就要出征，是吗？”
伊恩王子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
国王下令将消息封锁，所以消息还没有传开，国内大多数臣民都觉得国家一片安乐，丝毫不知道遥远的边境已是战火连天。
格蕾丝并不回答，只道：“既然如此，我申请以随军医师的身份加入骑士团，和他们一起出征。”
瑞拉懵住了：“姐姐？你在说什么？”
伊恩王子也愣了愣：“……为什么？”
“我会一点医术，也稍懂一些军事。”
格蕾丝说，“但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建功。”
她看着伊恩王子，毫不避讳地开口道，“殿下，您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国王陛下的羽翼下，如今已经二十了，相信您也想走出陛下的保护范围中。”
从这次挑选王妃就可见一斑。
表面上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实则是王子和国王的一场博弈。
格蕾丝的语气锐利起来：“可是恕我直言，您要靠什么走出来呢？您培养了自己的亲信臣民吗，您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吗，您在国内的威望又如何呢？”
这些话说得十分冒犯。
连瑞拉也有点替她紧张，时不时瞧着伊恩王子的脸色。
但伊恩王子却没有生气，面色平静道：“的确，这些我都没有，甚至连选自己心爱的人当王妃都如此艰难。”
或许对臣民来说，国王陛下是一个还不错的君主。
但是对他来说，国王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国王以“为他好”的理由掌控着他的人生，压迫得他快喘不上气来。
可他也很清楚，论实力，他还太弱小了。
“但您很聪明。”
格蕾丝看着他说，“您选择了瑞拉，就是选择了布兰特家族，这个完全不在您父王掌控之下的家族，这是您走出陛下控制的第一步。”
“可惜布兰特家族虽然不是您父王的人但是也毫无用处。”
布兰特男爵是一个吃软饭的赌鬼，眼界浅薄，懦弱无能。
特曼妮夫人野心勃勃，也有殷实的财产，却不将心思用在正道上，盘算的都是怎么高嫁女儿，对政事一窍不通。
王妃的原生家庭的确糟糕，国王的担忧也没错，这样的原生家庭传出去的确不好听。
“除非，这个家族另有能人。”
格蕾丝口齿清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殿下，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您需要走出您父王的羽翼，我也要带着我的妹妹走出我母亲的控制。”
“我身为随军医师出征，是为了保卫国家。如果我真的有功，我希望回来能够得到您的封赏。”
“您可以完全信赖我，因为我亲爱的妹妹瑞拉将会是您的妻子，我们天然是同一个利益共同体，如果您需要，我就是您的第一批力量，第一块基石。”
伊恩王子身在高位，却没有实权。
他当然也想培养自己的亲信，但是现在贵族大臣都是他父王的人，他根本无从下手。
格蕾丝给他一个新方法。
我是你的外戚，你只要支持我，我就能给你挣回来。
她甚至暗戳戳想，如果伊恩王子不答应，她就把陆斯恩也提一提。
陆斯恩算她的人，那就代表着国家最精锐能打的骑士团就暗地里归属于他，这么好的交换条件，她不信伊恩王子不心动。
伊恩王子沉吟片刻，开口说：“格蕾丝小姐，你是一个女性，你知道你上战场有多危险吗？”
这话就说得格蕾丝有点儿不高兴了。
但客观上，她承认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伊恩王子的担忧也是正常的，于是想了想，打算说她可以女扮男装时，却听到伊恩王子继续说。
“所以，我会封你为圣女，并赐予你能指挥骑士团的权利。”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会派人保护你。”
伊恩王子说，“我的条件只有一个，等着你凯旋。”
第54章 灰姑娘的继姐（21）
格蕾丝眼睛一亮：“指挥权？”
这可比她想得还要好！
原本她只是以随军医师的身份出征, 就算立功恐怕封赏也高不到哪里去，但王子为她挂了一个圣女的名头，还有实际的指挥权, 那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
惊喜过后, 她反而有些迟疑地问道，“殿下这么信任我？”
这可是战争！
骑士团是国家最精锐的士兵，交给她一个没有经验的医师，难道就不怕她翻车吗？
好妹夫，虽然我是你的关系户，你也不用这么相信我吧？
伊恩王子却道：“我相信格蕾丝小姐, 是一位聪明的、会审时度势的人。”
伊恩王子这么做, 当然并不仅仅因为格蕾丝是瑞拉的姐姐。
而是他发现, 格蕾丝的确有能力。
她在和自己阐述想法的时候神采奕奕, 思路清晰, 每一条规划都如此有条理, 且每一条都能说进他的心坎里。
这证明她很有头脑。
指挥官不仅需要懂得兵法, 更需要能判断准局势。
而格蕾丝就有这种能力。
她并不需要真的完全懂兵法, 但指挥权交给她的手里，她会用人, 她有大局观, 伊恩王子也相信她能带好骑士团。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格蕾丝·布兰特出身平民, 在母亲改嫁后也只是进了破落贵族, 却有一种天然的掌权者的气场。
即便和自己说话时她的语气礼貌谦虚，但是伊恩王子就是有种不自觉地被她的气场压制的感觉。
这种气场甚至会让当惯了上位者的他有一些微妙的恐惧, 但伊恩王子还是相信自己的识人能力。
而且，目前孤立无援的他的确需要助力, 才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他乐于和格蕾丝做这场交易。
哦豁。
年纪轻轻，看人还挺准。
格蕾丝笑了一声，开玩笑说：“感谢殿下。不过，殿下这么滥用神明的名义，看来您似乎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找瑞拉也好。
封她为圣女也好。
无疑都是借神的名义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伊恩王子却正色说：“我认为我做的都是正确的事，上帝也会同意的。”
格蕾丝：“……”
格蕾丝：很好，很唯心主义。
格蕾丝又问道：“那您确定国王陛下能够同意吗？”
从先前的接触来看，这里的国王陛下和《白雪公主》世界内的弱智国王不太一样，不是那么好骗。
突然封王妃的姐姐当圣女，他也许会察觉出来王子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打算呢？
伊恩王子道：“其实封圣女的想法，我先前就和他提过。父王一直忧心边境的危机，拼命压下消息不想传到国内来，无非也是想维.稳人心。”
上次骑士团的战败给国王陛下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之前就向他建议过，骑士团上次战败，士气低迷，再上前线恐怕也无法发挥出他们百分百的能力，需要借助一些信仰的力量。
例如，可以人为塑造一个上天派来保护骑士团的圣女，有了她的庇护，骑士团一定会奋勇杀敌。
“此时，我只是要和他说，我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伊恩王子说，“而且，格蕾丝小姐，你既懂医术，头脑又聪明，实在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这也正如她所愿。
“谢殿下。”
格蕾丝眼中闪光，语气坚定道，“我也绝对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的。”
瑞拉答应了要和伊恩王子回王宫，于是回屋开始简单地收拾行李。
其实满打满算她也没有多少东西，伊恩王子还说了许多东西没有带的必要，王宫里都有更好的，以至于瑞拉甚至想把一切格蕾丝送给自己的东西再还给她。
然而，格蕾丝却不断地为她的行李添砖加瓦。
“瑞拉，这个你得带上。”
“还有这个，万一只有你也用的上。”
瑞拉有点无奈地笑道：“姐姐，我快拿不下了。”
“拿不下有王子殿下身边的仆人帮你拿。”
妹行千里姐担忧啊！
格蕾丝怆然道，“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孤身一人，得多带点东西保护自己。喏，这把短刀你也拿上，万一王宫中有人行刺你，还能自保。”
瑞拉：“……”
“对了，还有最最最重要的。”
格蕾丝拿出一个分装了圣水的小玻璃瓶，递给瑞拉，严肃道，“你要好好保管这个，关键时候是可以救你命的。”
瑞拉有点疑惑道：“这是什么？”
格蕾丝道：“如果你真的被人谋害受了危及生命的重伤，只要滴一点点在伤口，就能恢复如初。”
这可是她最珍贵的外挂了！
瑞拉，这吃人的王宫危机四伏，你可一定要保住你的命啊！
系统：“……”
瑞拉：“……”
瑞拉有点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为她庆祝，庆祝她要去成为地位尊贵的王妃，只有姐姐好像真的在担心她的生命安全。
格蕾丝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她说：“你去王宫一定会有人照顾你，但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要仔细观察她们会不会是国王的人。还有，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多试毒，睡觉的时候可以把短刀放在枕头下”
“姐姐。”
瑞拉看向她，说，“我还是更担心你。”
王宫里确实是个陌生的地方，但瑞拉觉得也不会比从前继母刚嫁进家中的时候更糟糕了。
但是格蕾丝上的却是前线，那是实打实要生活在刀光剑影中，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送命。
她问，“你真的要上战场吗？那么危险。”
系统也道：“你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格蕾丝静了静，说：“我不上战场，待在家里，恐怕也待不了太久了。”
“一方面，母亲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另一方面，如果边关真的被攻破，你认为王城就安全了吗？”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纯粹的童话世界了，因为系统的BUG，夜莺既然能串过来，难道就保证其他世界不会一块串过来吗？
万一下一个串来的不是童话故事，而是什么荷马史诗呢？
她想把主动权至少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上战场，也是为了保护你。”
格蕾丝看向瑞拉，说，“瑞拉，我也希望你在王宫内，能帮助我。”
“我？”
瑞拉愣了愣，有点不明白，“我能做什么？”
格蕾丝说：“你要想办法，和伊恩王子一起争取权力。”
她知道，瑞拉并不是完全陷入恋爱无法自拔的单纯傻白甜，她一开始想要参加舞会，就证明了她也有跨越阶级的、向上的野心。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为什么不去争更多？”
“我们和王子殿下是同一个利益共同体，而目前的权力大多掌握在国王的手中。如果我在战场上收到国王的命令和我的计划相悖，那我该怎么办？”
她需要稳定的后援支持她。
瑞拉听懂了。
格蕾丝就要上战场了，她的决定也关乎到格蕾丝的生死。
所以瑞拉犹豫片刻，不再说我不行，我做不到这样不自信的话，而是神色严肃起来：“我明白了，姐姐，我会努力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战争能够早日结束。”
她垂下眼睛，小声说，“没有你在身边，我会觉得十分孤独。”
从此以后，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别担心。”
夜莺欢快地插话说，“我也会时常来看望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为你带来格蕾丝小姐的口信。”
格蕾丝扬眉：“是啊，你完全可以转行当信鸽。”
夜莺：“……”
正在她们都一起笑了的时候，阁楼的门又被轻轻敲了敲。
“瑞拉。”
杜苏拉一瘸一拐地走来，手里端着一个盒子，表情有点别扭道，“听说你要跟着王子回王宫了？这里有一些东西我也没有用了，你就一起带走吧。”
她绷紧着脸，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凶，“你现在要成为王妃了，但可别忘了你代表的是我们布兰特家族的形象。我可不希望你在那里被人看低了，到时候还要丢我的脸。”
然而格蕾丝过去，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甚至有些都是杜苏拉很喜欢的私藏。
格蕾丝有点惊讶说：“你真要全部给瑞拉？”
瑞拉也被杜苏拉的大方给吓了一跳：“姐姐，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我不能要。”
“反正我没能被王子选中，要这些也没有用了。”
杜苏拉放下，很干脆道，“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掉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瑞拉有点无措地看向格蕾丝。
“拿着吧。”
格蕾丝看着杜苏拉的背影，轻声说，“这是杜苏拉的道歉。”
她刚刚看到了，杜苏拉的眼眶还有点红，是之前痛哭过一场的证明。
她应该想明白了。
只是杜苏拉的性格，注定她很难开口说出对不起。
这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道歉了。
瑞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只从里面取出一枚蓝色的胸针，对格蕾丝说：“那我已经收下了这份道歉，剩下的，姐姐帮我还给杜苏拉姐姐吧。”
格蕾丝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好。”
瑞拉终于收拾完行李，准备和伊恩王子回王宫。
格蕾丝去门口送她，顺便拽上了像是满脸不情愿的杜苏拉一起。
“姐姐，我真的要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平安回来。”
瑞拉和格蕾丝重重地拥抱了下，两人依依惜别，带着极度的不舍。
等放开后，瑞拉又看向杜苏拉说，“杜苏拉姐姐，我可以……也抱一下你吗？”
杜苏拉愣住了，表情非常不自然。
“不用了吧。”
她别过脸去，像是露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我可不想被你同情”
伊恩王子皱起眉头，刚想说话，瑞拉却往前一步，还是给了杜苏拉一个轻轻的拥抱。
“胸针我收下了，谢谢姐姐的赠礼。”
瑞拉轻声说。
杜苏拉浑身都僵住了。
半晌，她很小声，也很艰难道：“……瑞拉，祝你幸福。”
其实她更想说对不起。
我曾经为了母亲，洗脑自己你是带给我们灾难的恶魔。
我也曾过你，欺负过你，剪碎过你的礼服，做过无数对你不公的事。
可是你居然还不恨我。
你应该恨我的，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杜苏拉不明白瑞拉为什么不恨她，不过她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伊恩王子会选择瑞拉了。
瑞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瑞拉笑了笑，说：“姐姐，你也要幸福。”
杜苏拉望着瑞拉和王子的马车离开，有点怅然。
一切像是就此尘埃落定，所有的爱恨都随着她的马车离开了，杜苏拉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对瑞拉是什么感情了。
格蕾丝认为，如果自己是瑞拉，她是不会原谅杜苏拉曾经的所作所为的。
但瑞拉就是瑞拉。
所以人家是童话女主，自己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也就只能当当反派了。
格蕾丝心情很轻松，准备回屋，却听见杜苏拉轻声说：“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她从前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嫁给王子。
现在她失去了这个目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嫁给其他贵族吗？
公爵？伯爵？年轻的贵族的确还有很多，母亲说不定也会给她安排下一步的联姻，可是她对这样的未来感到非常迷茫。
杜苏拉这几天遭遇了太多打击，被告知自己从前人生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她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了。
从前她觉得，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
然而现在不仅没有成功，就连母亲的爱也快失去了。
她究竟还能做点什么呢？
格蕾丝听完，却忽然笑了一声：“杜苏拉，你才十八岁，怎么说的像你已经八十八岁了？”
“你这么年轻，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但我可以告诉你，我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杜苏拉傻了：“什么？”
适才的悲伤和迷茫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什么情况？！
姐姐怎么突然参军了！
“国家正面临外敌入侵，我想要去保护国家。”
格蕾丝道，“我想，母亲肯定不会料到我会这么做，可是我就是这么选了，因为这是我的人生。”
“母亲的野心并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就算无法当王妃，她也会为我们寻找其他的出路。可我不想被母亲再想方设法嫁给其他贵族，来获得更高的公爵夫人或是伯爵夫人的头衔。”
她说，“如果真要有贵族头衔，我希望是封给我本人的。”
第55章 灰姑娘的继姐（22）
伊恩王子带着瑞拉回到了王宫。
他声称, 根据神的指引，已经用水晶鞋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即将举行婚礼, 迎娶王妃。
这段传奇般的美好姻缘故事很快传遍了全国上下, 大家从一开始的艳羡运气好，不知不觉就传成了未来的王妃是被神祝福过的女孩，成为王妃也是为了更好地庇护整个国家。
这消息传得越来越神，瑞拉的名望也逐渐水涨船高。
没有人因为瑞拉的出身而看不起她，反而都将她视作有神明庇护的存在，信赖她, 拥护她。
这下国王算是被架住了。
伊恩王子和瑞拉的爱情故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如果强行拆散, 只会遭到民众的谴责, 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成不敬神明。
鬼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神。
于是他只能下令, 同意伊恩迎娶瑞拉。
但没过多久, 边境西尼奥小城遭遇侵略的消息传回, 一时间王城内人心惶惶, 王子成婚的新闻瞬间被盖了过去。
“不用担心。”
伊恩王子却正义凛然道，“国家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因为我们有圣女保护着我们。”
他声称国家内有着一位拥有神力的圣女, 平时并不常常露面, 只虔诚为国运祈祷祝福。但眼下国家遭遇外敌入侵, 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又有人放出小道消息称, 这位圣女，正是瑞拉王妃的姐姐。
瑞拉王妃名望正甚, 大家都认为她是被神庇护的女孩。
那么她的家族里再出一个圣女，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为了娶她, 伊恩居然连她姐姐都造势。”
国王知道这件事后，像是冷笑了一声，“他果然还是长大了，我现在啊，是管不了他了。”
爱情？
爱情能有什么用。
国王傲慢地想，伊恩未来一定会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有多愚蠢。
国王陛下没有意识到格蕾丝和伊恩王子真正的计划，他只以为伊恩王子之所以给格蕾丝也一起炒作所谓的圣女身份，只是为了给瑞拉增加更多的光环。
但现在眼下边境告急，他又不能紧急撤掉格蕾丝的圣女，太动摇人心了。
伊恩王子没有告诉国王，他安排了格蕾丝和骑士团一起出征，并把总指挥权也交给了格蕾丝。
出征的日期即将到了。
格蕾丝算了一算后，很悲伤地发现，她似乎不一定能看到瑞拉和伊恩王子举办婚礼了。
婚礼还要筹备两三个月，然而她出征的日期迫在眉睫。
但是她不得不去。
军情耽误不起，或许骑士团早到一天，就可以多救下一个家庭的命。
当然，如果他们真能速战速决，那或许她还是有机会能见证瑞拉的婚礼的。
想起这件事，格蕾丝觉得自己尸斑都淡了一点。
无论如何，瑞拉。
你一定要幸福。
出发前，格蕾丝还给自己做了一个魔法样式的权杖以便到时候狐假虎威地糊弄人。
她对着镜子挥舞两下，感觉有权杖傍身，还真有一点圣女的感觉了。
临到这会儿，杜苏拉才真的相信了格蕾丝是真的要出征的事情。
她之前还以为姐姐是说着玩、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命令下来，传闻变成了真的。
“为什么呢？”
杜苏拉想不通，甚至猜测问，“姐姐，你就那么讨厌待在家里了吗？”
在她的视角，格蕾丝或许是为了离开家，才会拿自己的命上战场赌。
虽说是圣女……但是她和姐姐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还不知道吗？
她的姐姐就是个普通人，是在刀光剑影下依旧会受伤、会害怕、甚至会流泪的普通人。
作为妹妹，她很自私地不希望格蕾丝出征。
“不，杜苏拉。”
格蕾丝严肃地给她灌鸡汤，“只是我认为人的一生，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杜苏拉怔然片刻，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从前的人生一直都是听母亲安排，也许，她也可以试着走出去，看看她还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姐姐都参军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需要勇气呢？
系统：“……”
别忽悠了！
信了格蕾丝的话，你是会过错节的！
她只是为了更好地躺平才这么做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人生意义好吗！！
在格蕾丝出征的前一天，和她冷战多天的特曼妮夫人大约是终于听到了什么消息，忍不住来看了她。
特曼妮夫人其实还是有点生这个大女儿的气如果她当时不反对自己，或许杜苏拉这会儿就是新的王妃了。
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和她不是一个立场了。
然而特曼妮夫人再如何生气，心底也是不舍得这位女儿上战场的。
战场多危险啊！
也许一个不留神人就回不来了。
“格蕾丝，你也许是在赌气。”
特曼妮夫人叹口气说，“现在你还不懂，但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等你有一天当了母亲，或许就会理解我的心情了。”
活了第三辈子的格蕾丝：“……”
谢邀，已经当过了，结果还不错。
“是啊，我明白。”
格蕾丝看着她说。
其实她和特曼妮夫人有相似的地方，她也同样有野心，她从前也打过为她好的名义，强迫过白雪过度学习。
区别就是，她会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并在真正爱白雪后加以改正。
而特曼妮夫人还沉醉在她的梦境中。
“……杜苏拉，照顾好母亲。”
临别，格蕾丝也没什么可说的，只简单道，“我会活着回来的。”
出征当天，格蕾丝还披了一件斗篷外套，拿着权杖，来到即将出发的骑士团中，真有一种女巫圣女的既视感。
格蕾丝刚开始还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人嘲笑。
她刚踏入骑士团，接到命令的骑士团众人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圣女大人好。”
格蕾丝：“……？”
圣女大人？
格蕾丝觉得这称呼真是有点夸张了。
她记忆里，上一个当圣女的人还叫贞德。
格蕾丝虽然敬佩她的勇气，但也不是很想复刻她的结局。
格蕾丝简单了解了一下骑士团的情况。
原本以为骑士团作为精锐部队，兵力充沛。现在才发现，骑士团一共就只有两千人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格蕾丝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格蕾丝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斯恩！”
陆斯恩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僵，回过头，垂下眼睫，不敢直视她：“圣女大人。”
格蕾丝很是无语地摘下她的斗篷帽子，点一点自己的脸：“你不认识我了吗？”
“当然认识。”
陆斯恩语气谨慎说，“只是从前我……我并不知道您是如此尊贵的身份，无意冒犯了您，圣女大人请原谅。”
现在他才意识到，难怪格蕾丝可以那么轻松地治好他。
原来是因为她有神力！
他、他居然还自不量力地和圣女大人表白了？
他这是亵渎神明啊！！他怎么敢啊！
格蕾丝本来想笑他你怎么真信啊，想了想又觉得现在小心翼翼的陆斯恩也挺可爱，甚至有点让她怀念起上辈子的陆斯恩。
于是她拿权杖戳了戳陆斯恩，说：“但我赐你这个冒犯的权力。”
陆斯恩一怔。
“你忘记我是为什么来了吗？”
格蕾丝揶揄说，“你就这样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会很伤心的。”
陆斯恩：“！”
陆斯恩当然没忘记，喜欢的女孩子握着他的手和他说，我和你一起去的场景。
可是格蕾丝是圣女啊，他原本都打算收起自己渎神的情绪，好好当她的信徒了。
陆斯恩看向格蕾丝的眼睛，心跳快得尤为厉害，爱有回应的幸福感和亵渎神明的恐慌感交织在一起，令他一时有些无措。
“你想忘记的话，神也会惩罚你的。”
格蕾丝狐假虎威完毕，也不再逗他了，只道，“回头见。”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格蕾丝去见了一下当前骑士团的实际指挥官路德。
路德将军已经快四十岁了，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对圣女这一身份虽然尊敬，但并不太感冒。
只是出于王子的要求，承诺会保护好她，但却提出了希望圣女不要干涉军务的要求。
在他眼中，圣女即便真有神力，也不过是一个吉祥物而已，真上战场是靠不住的。
格蕾丝：“……”
格蕾丝也没和他计较。
就这样，骑士团快马加鞭，出发前往西尼奥驰援。
然而等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十里的时候，却得知了噩耗。
西尼奥沦陷了！
城中的守军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只有艰难逃窜出来的几个给路德报信，并将敌军描述得极为恐怖。
路德沉住气问：“他们有多少人？”
士兵惊惶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太多了！根本看不到尽头！！”
格蕾丝：“……”
就你们这个时代，这个背景，这个国家面积大小，能有多少人啊！
然而路德因此大惊失色，找了几个人开紧急会议，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人建议道：“西尼奥既然被占了，那我们还是赶紧回王城，请求陛下能够多派一些援军来，光靠骑士团，恐怕不够。”
路德皱眉，不满意这个回答：“身为骑士团的一员，不该如此贪生怕死。”
“那路德将军认为应该怎么做？”
听到来人的声音，路德起身，礼貌道：“圣女大人。”
开会居然不叫她。
格蕾丝拿着权杖，扫他一眼，很自然地在最中间的位置堂而皇之地落座：“说吧，你的战术是什么？”
路德：“……”
路德并不算太信服她，却也有点畏惧她的神之力。
万一给她惹不痛快了，她召唤一道惊雷劈死自己怎么办。
他回答说：“当然是立刻攻城！骑士团的精神就是英勇无畏，不惧死亡，为保护国王和人民牺牲在战场上是我们的宿命。”
简而言之，来都来了，打呗。
格蕾丝点了一下头，又问：“攻城的战略呢？方针呢？”
“什么战略？”
路德听不懂她的话，说，“打就完了！敌军刚攻下西尼奥，根基不稳，只要一鼓作气，我相信骑士团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格蕾丝：“……”
她记起来了，上一次就是这位指挥官指挥失利，害得陆斯恩差点死亡。
骑士团的士兵骨子里刻着忠诚和执行命令，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一定会去送死。
可是冷兵器时代，强行攻城是最下策，没有守军三倍以上的兵力你拿什么攻？
骑士团的总兵力并不多，只是胜在精锐，擅长的是平原作战，让他们去强行攻城，有种让体育生去做工科题的美。
格蕾丝在心中给他下了判断莽夫。
他上阵杀敌或许还算不错，但是战术基本为零。
“我认为不行。”
格蕾丝开口道，话说得很直接，“没有具体的战略，你这就是让骑士们去送死。”
路德：“？”
路德虽然畏惧圣女的力量，但打心底还是认为这是一个没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的女性
“圣女大人。”
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一点傲慢，“我想您是第一次上战场，恐怕并不清楚战场的情况，只要足够勇敢，就能扫平一切困难。”
格蕾丝面不改色，平静道：“路德将军，我想您也或许忘了，出发前，伊恩王子将骑士团的指挥权赐给了我，现在就连也要听我的指挥。”
路德刚有点恼火，想站起来理论，却被格蕾丝看了一眼。
只轻轻一眼，他却觉得像是有千钧气场压下来，哪怕在战场驰骋二十多年，他依旧在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难道这就是圣女的力量？
释放了一下曾经女王气场的格蕾丝已然换上了上位者的口吻：“地图。”
地图在她面前被缓缓铺开。
格蕾丝掌心按着地图，感觉到自己心跳有点过快。
她的确没上过战场，也不懂什么兵法，而且这一切她都没法站在上帝视角来判断，一个决策的错误就可能导致骑士团的覆灭，而她也会成为国家的罪人。
但是她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格蕾丝思考了很久，最后开口道：“诱敌出城，发动总攻。”
路德有些不以为意。
这和他的想法也没差多少嘛。
“这一场，我们需要打得激烈，最好将敌军牵引出城外。但那只是佯攻。”
“我们将敌军的主力吸引出城，随后派遣我们的精锐部门绕到西尼奥的南门。你看地图，那边地势并不好，并不是寻常的攻城点，但恰恰会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大部分兵力都被诱出城后，再直取西尼奥。”
“佯攻？”
路德犹豫了一下，他不太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显得太过阴谋。
骑士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进行决斗。
而且，他皱眉说，“那么圣女大人，你打算派谁去当诱饵呢？”
骑士团作战的确英勇。
但并不代表着他们都甘愿当这颗弃子。
如果他们知道诱敌出城只是为了掩护大军攻城，谁愿意去当炮灰？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
圣女大人打算派谁去呢？
“而且，你怎么确定敌军一定会出来呢？”
格蕾丝看向他，很平静地说：“因为我会亲自率军，来当这个诱饵。”
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愣。
伊恩王子派来专门保护格蕾丝的侍卫更是激动：“圣女大人，您这么做，王子殿下不会同意的！”
的确，王子只是想让她挂个名，没想让她真的上阵拼命。
格蕾丝原本也没打算上。
只是时局变化，不容她多考虑了。
“圣女的名头，我们国家都传遍了，相信敌军也听到了。所以如果派我作为诱饵，相信他们会乐于相信，甚至愿意来活捉我的。”
格蕾丝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而我，是最好的人选。”
……
商议完毕，即便是有点不忿的路德，也被格蕾丝的大义凛然所折服了不少。
她的任务是最重，最危险的，派谁去都有送死的风险，偏偏她自己担了。
圣女大人……不愧是圣女。
任务很快部署下去，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准备作战。
格蕾丝依旧在研究地图，试图制定最完美的方针。
“好怀念有魔镜的时候。”
她坐在椅子上，叹一口气，真想跳一个魔镜魂兮归来大神舞。
世界都崩坏成这样了，串一个魔镜再过来有何不可嘛。
“圣女大人！”
远远的，陆斯恩朝着她奔过来，有点着急地问，“您、你要亲自率军上战场？”
格蕾丝点一点头，挑了下眉看他的反应。
“圣女大人，让我去吧。”
陆斯恩单膝跪下，请求道，“我有办法诱敌出城，绝对能为您拖延足够的时间。”
格蕾丝笑了：“敌军认识你吗？陆斯恩，你很有名吗？”
陆斯恩噎了一下。
格蕾丝说：“所以，我可不觉得你的名头有我的好用。”
“……格蕾丝小姐！”
陆斯恩急到都不在乎尊称了，他上前一点，仰头看她，劝阻般恳求道，“战场不是你想的那样，它非常危险，你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知道。”
“正因为危险，所以才必须是我去。”
格蕾丝垂眼看着他，眼神十分坚定，“因为圣女是不会死的。”
格蕾丝又没什么骑士精神，也没有什么大义。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么做利益最大化。
她有关键道具，圣水。
圣水能屏蔽痛觉，也能修复细胞，效果可持续七十二个小时。
换言之，等同于她开了七十二小时的无敌模式。
一个怎么杀也杀不死的圣女。
格蕾丝已经能想到，到时候人们会把她吹成什么样。
“而你，陆斯恩，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你得去快速取下西尼奥。”
“我是为了你们而拖延时间，你的速度越快，我这边结束得也会越快。”
格蕾丝眨眨眼，轻笑了声说，“所以，想要我安全的话，你最好要抓紧时间哦。”
第56章 灰姑娘的继姐（23）
计划敲定后, 格蕾丝首先将骑士团有“圣女”庇佑的消息放了出去。
敌军还不知道她有用，那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
作为诱饵嘛，当然要抬高点价值了。要不然怎么让人心动呢？
消息很快被驻扎在安尼奥的敌军截获。
这次发动侵略的是邻国伊格里, 和格蕾丝所在的捷洛斯国度毗邻, 国度面积和经济发展水平都相差不多。多年来也屡有摩擦，规模虽然不大，但也总不安宁。
但这一次，却是他们第一次真的占领了捷洛斯的土地，且大有继续高歌猛进的意思。
如果不在这里堵住他们，恐怕真要一路朝着王城去了。
“捷洛斯的圣女？”
伊格里将军安东尼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假的, 不会是捷洛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吧？”
“应该是真的, 她已经随军出征了。”
下属有点担忧道, “传说这位圣女不仅有起死为生的能力, 本人也有不死不灭的神力, 多年来一直庇护着捷洛斯不受外敌入侵”
安东尼嗤笑一声, 并不相信：“得了吧。我看捷洛斯是真的没人了, 连这样的巫女骗子都能被他们封为精神领袖。要是他们真有‘圣女’庇护，从前又在干嘛？”
而圣女上战场这件事就更可笑了。
一个国家都派出女性上战场了, 还能有什么出息？
他十分不屑地想。
看来攻下捷洛斯全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这”
下属犹豫了下, 还是继续说, “可听说她的身份还是王妃的姐姐, 的确尊贵无比。而且我还听说, 国民都很相信这位圣女的力量。”
居然还是王室亲属？
安东尼提起了一点兴趣。
王子派遣自己的亲属出征，是督军还是鼓舞士气？
那如果这位圣女落入他们的手中, 捷洛斯岂非不攻自破？
“有意思。”
安东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如果这位传说中的圣女真的来了，务必给我捉活口，我倒想看看她的所谓神力神在哪里。”
……
被预订俘虏位置的圣女大人此刻修改了好几遍计划，还没有完全满意。
连系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宿主，你也太强迫症了。”
“因为任何的疏漏都可能导致我们的战败。”
格蕾丝叹了口气。
在外，她能用自己的气场以及所谓的神明旨意骗过所有人，但是对内，她很清楚，她只是一个有着金手指、意外入局的普通人。
即便上辈子有过执政的经验，但她也没有真的上过战场。
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再精密的计算也可能会发生意外。
正因如此，每一步她都走得格外小心。
即便是赌，也要保证胜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用凡人名义碰瓷当神，果然还是有难度的啊。”
开战前一天，格蕾丝取出了自己的圣水。
圣水本来所剩的就不多，系统以为她这次要全用完，没想到她将圣水倒出来后，却重新兑了水。
系统：“？！”
“不兑水的量根本不足以覆盖全身。”
格蕾丝说，“再说了，你也没说兑水的话就无效了吧。”
当然，为了保证有效，她也控制了兑水比例，调配完毕后先往自己的小臂上涂了一点，随后毫不犹豫地拿刀扎了下去。
系统看得心惊肉跳：“宿主！”
它是没说不能兑水。
但是正常人谁会这么做啊！
有点麻。
格蕾丝看着伤口，松下一口气。
原版的圣水应该能做到完全屏蔽痛觉，但威力下降后还是会有一点感觉，只是这点麻感并不影响作战，足够了。
圣水那么有用的救命药，以后说不定还要用呢。
节约道具，从我做起。
系统：“……”
真是太能下得去手了。
它终于对宿主产生了一丝敬佩的心情，普通人就算有她的道具也不敢这么疯，而格蕾丝为了赢，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
确定效果后，格蕾丝将圣水涂抹了全身，将自己从头发丝儿包装到了脚指甲，确保万无一失。
她实在是很感谢系统当初给的是未雨绸缪的道具，真是好用。
正式开战之前，格蕾丝召集所有骑士团士兵，下发任务，并且做了战前动员。
“我们都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为了不辜负陛下的期待，为了夺回属于我们国家的土地，为了保护我们的国民能够安心生活。”
“他们就在那座城里，在那片土地上，等着我们。”
对于家国大义的宣传，格蕾丝很擅长。
何况骑士团本来就是最忠诚的一群士兵，只简单几句就很快令人群情激奋。
格蕾丝举着她那根明明毫无魔力、却像是拥有绝对力量的权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而你们，国家的勇士们，我发誓会用神的力量庇护你们，保证我们一定能赢的。”
系统：“……”
吹牛不打草稿。
而每一位骑士却仰望着她的方向，振臂高呼。
路德也站在下面。
他的亲信问他说：“您真的信任圣女大人吗？”
被一位小自己二十岁的女性拿走指挥权，或多或少他还是有点不爽。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举着权杖站在那里，就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神的力量吧。
“还有其他选择吗？”
路德沉声说，“只有追随圣女大人一条路而已。”
开战当天，傍晚时分。
格蕾丝率先带领一千人突袭，猛力攻打主门。
安东尼对此早有准备，也做好了坚固的防御，自信敌军如果强行攻城的话绝对无法攻下。
他看向格蕾丝的方向，特意派人去喊：“捷洛斯的圣女大人，以你们的兵力，是无法成功的，还是早早放弃吧，不要再借着神的名义，让你的士兵送死了！”
这话说得很动摇军心。
即便战前早就给每位骑士都说了战术，保证了他们的士气，路德还是听得脸色一变：“圣女大人，您的身份果然被他们知道了。”
格蕾丝却是十分淡然：“那就说明我们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放出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火力。
现在安东尼特意提到她的圣女身份，显然是在意她。
敌国圣女，又是王室亲族，如果真的活捉了她，有着无数的好处。
诱饵越大，鱼才越容易上钩。
擒贼先擒王，就算是换她，也会将敌军圣女先捉来看看。
骑士团奋力攻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似乎是承受不住了，纷纷逃窜。
安东尼观察了一下他们撤退的方向，跑得乱七八糟，不像有诈。
要追吗？
圣女就在那里，甚至比逃跑的士兵走得还慢。
如果活捉圣女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捷洛斯连神明都被自己抓了！多有面子！说不定捷洛斯的国王陛下还会主动割地求和。
“出城！去追！！”
安东尼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顾不得其他，匆匆下令道，“务必活捉圣女！”
他就这样踏入了格蕾丝的圈套。
在骑士团出发前，格蕾丝就强调过：“一开始的攻城，我们必须要拿出全部力量，然后，必须要输。输到一定程度后就听我的指示就赶紧撤退，你们也不必害怕敌人的追击。因为第一，我会为你们殿后。”
格蕾丝说到做到。
她虽然骑着马，但却跑在最后。
一支箭朝着她的方向射来，格蕾丝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中箭了，虽然只是有点麻，还是伪装出了疼痛的样子，甚至放缓了骑马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进了森林。
“而第二。”
格蕾丝说，“我会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埋下伏击。”
她冲进森林的那一刻，便是无声的号角。
埋伏在两边的士兵杀出，直奔安东尼的追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前面看似逃窜得毫无章法的骑士团也迅速列队完毕，气势汹汹地杀了回去。
系统见证了她排兵布阵的全过程，不得不说，总共就两千人的骑士团还能被她兵分出三路，格蕾丝的数学题真是做得很好。
而在一片混战中，格蕾丝仍旧是受到攻击最多的。
她特地穿了斗篷，把自己立成了显眼的靶子，就是为了尽量将伤害集中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很快，格蕾丝就被挑落下马。
即便身边有人保护她，还是有长剑突破重围刺进她的盔甲里，格蕾丝大叫一声，往后一倒，栽在了地上。
这位无名小兵一愣，拔出长剑，心头几乎狂喜起来。
天啊！
他居然刺伤了敌国圣女！
看来这位传说中的圣女果然也不过如此！
小兵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快步上前，就要去揭她的斗篷，将她活捉带回去。
然而刚刚还在地上躺着、宛如死尸的格蕾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刀，刺进他的腿后迅速站起身来，和没事人一样。
小兵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怎么可能？
刚刚他明明将圣女刺了一个对穿！！
这么严重的伤，她怎么可能还能站得起来？
他带着惊恐的心情定睛一看，发现圣女被刺伤的腹部并没有再流血的迹象，圣女更是面色红润，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那位士兵的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
传闻是真的！她是真的圣女，拥有着不死不灭的神力！！
完蛋了。
他充满绝望地想，那他刚刚做的那些事情，神还会放过他吗？
一个人的失败显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由于活捉圣女的太多，接下来依旧有无数不长眼的人试图挑战这一艰难任务。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活捉格蕾丝是很难的因为她身边的人豁出命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带走他们的圣女。
而如果是想杀掉她……
根本杀不掉好吗！！
受伤没反应，即便真有流血也能瞬间止住。
坏了，这是真圣女！
在敌军绝望的时候，格蕾丝也有点绝望。
因为她发现，她可能高估了一点自己的承受能力。
即便知道不会死，但是当面前有七八剑同时刺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压迫感还是相当恐怖的。
但格蕾丝没有逃。
甚至她依旧愿意替别人挡剑。
毕竟在她看来，别人是实打实的受伤，她只是觉得有点麻，这种麻的程度甚至还不如做一个按摩的痛感强，为什么不救人呢？
因为没有痛觉，在刀光剑影中，格蕾丝甚至越战越勇。
没有人能伤害她，因为她什么都不怕。
再多的人同时围追堵截她，格蕾丝照样能眼皮都不眨一下，逐个击破就是了，反正对方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砍又砍不死，捉又捉不住。
她用一具普通人类的身体，扛下了许多承受不住的攻击，即便遍体鳞伤，依旧毫无感觉。
然而在其他士兵的眼中。
我靠！
真！神！降！临！
怎么杀都杀不掉！怎么伤都不掉血！
格蕾丝的肉体凡胎瞬间在他们眼中渡了金光，闪闪发亮。
本来只是声东击西，拖延时间，格蕾丝甚至说把他们骗到离城很远的地方迷路都行，但骑士们却真的打上头了，大有一种不全歼敌人不罢休的感觉。
然而敌军派来的追击部队也越来越多，像是铁了心要活捉她。
一块能换军功的肥肉就放在自己眼前，谁都想上去啃一口。
格蕾丝：“……”
本来想打两下就跑，这下还真跑不掉了。
士兵都在这里，她肯定不能丢下他们单独离开。
于是她回身，左手握着权杖，右手随手抄起一把长剑。
轰隆隆。
天空乌云密布，眼看一场大雨就要落下。
格蕾丝一剑挡开面前的人，望城池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陆斯恩，抓紧时间。
我可挡不了太久啊。
西尼奥，南门。
如格蕾丝所猜测一样，南门地势平缓，一下雨更是泥洼之地，非常不好走。
陆斯恩率领所剩八百骑士，安静又迅速地接近城池。
格蕾丝将攻城的任务交给了他，由他来当先锋主将。
一开始，路德并不赞同她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无名小辈，陆斯恩这人他先前都没注意过，凭什么让他负责攻城这一重中之重的任务？
他想亲自带军，格蕾丝却道：“敌军又不傻，早就探听到了主将是谁，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他们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有诈。”
只有让敌军相信他们只有一路军，才会放心地追出城来。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陆斯恩的能力。
路德作为骑士团指挥官，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不懂变通又十分孤傲，或许在战场上十分英勇善战，但仅仅英勇是不够的。
她需要一个更聪明靠谱、又低调的人去执行这个计划。
毫无疑问，在那么多人中，她最信任的就是陆斯恩。
虽然这也遭到了系统的吐槽：“你是故意把好机会交给陆斯恩吧。”
“对啊。”
格蕾丝承认地坦坦荡荡，“我就是用人唯亲但有用不就行了？”
接到任务的陆斯恩半点也不敢懈怠。
如格蕾丝所期望的那样，他不费吹灰之力攻进了南门。
陆斯恩甚至觉得所有士兵都去了主门，想见那位传说中的圣女一面，所以以至于南门根本无人防守。
西尼奥被攻下，陆斯恩重新带着剩下的人，前往森林救援。
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
望着遍地尸山尸海，陆斯恩的脑袋嗡了一下。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当诱饵，不恋战，怎么会打得这么激烈？
在倾盆大雨中，他带着骑士们一个个找。
直到终于看到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孩，她躺在无数人中间闭着眼睛，脸上沾满了血和脏污，身上全是伤口，几乎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圣女大人。”
陆斯恩砰地一下跪在她面前，试探着去摸她的呼吸。
他的手很抖，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跟着她停止了。
“格蕾丝小姐……格蕾丝……你不是说你不会死的吗？”
陆斯恩喃喃道，大脑空白一片，下意识去擦她的脸，又去摸她的脉搏。
雨水冲刷着他们，他浑身冰冷，怎么摸都摸不准。
直到他快崩溃的时候，格蕾丝眼皮动了两下。
“陆斯恩？”
她十分费劲地眨了两下眼睛，“你在干嘛？牵手吗？”
她呼出一口气，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你说就好了嘛。”
陆斯恩：“……”
陆斯恩大脑宕机片刻，随后颤抖着问：“格蕾丝，你、你没事吧？”
“有事。”
格蕾丝笑了一下，“我超累的。”
累到她刚才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永远都游刃有余的她，第一次露出了疲惫的表情，“失策了。”
格蕾丝算到了自己没有痛觉，即便浑身是伤也能所向披靡。
却忘记了她的精力有限，打到最后也会体力不支，被围堵的时候也差点留下致命伤。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神，神当然是不会累的。
可是她只是一个借了神明称号的普通人而已。
她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疲态，只有这一刻，她靠在陆斯恩的怀里，才敢放下自己的所有紧张与戒备，承认自己的疲惫。
第57章 灰姑娘的继姐（24）
滂沱大雨中, 陆斯恩小心翼翼地环抱住满身伤口的格蕾丝。
失而复得的喜悦、愧疚、心痛交织在一起，他只哽咽道：“……是我来晚了。”
格蕾丝摸了一下他的脸。
“下雨了啊。”
她的指尖碰碰他的眼睛，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你哭了呢。”
“别怕, 都说了，圣女是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有点虚弱，却还带着笑意，“陆斯恩，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的。”
红着眼的陆斯恩：“。”
他望着一身伤口、却还能笑出来安慰她的格蕾丝, 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 低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格蕾丝的额头。
格蕾丝微微一怔, 眨一眨眼。
陆斯恩则迅速抹了一把淋湿的脸, 别过眼道：“我背你回去。”
在清点伤亡的时候, 陆斯恩才发现, 很多倒在地上的骑士都和格蕾丝一样, 只是打累了歇一会儿。
这场战争, 由于格蕾丝布置得当，己方的伤亡并不大, 可以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等到进了西尼奥, 格蕾丝还是没有来得及休息, 只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 就去探望了伤员。
格蕾丝最早想以随军医师的身份出征, 后来伊恩王子给她封了圣女，但照样给骑士团配备了应有的医师, 只是因为条件有限，医师们只能为受伤的士兵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和小手术。
而对于伤情严重、血流不止的伤员, 他们只能使用“神的祈祷”这一传统技能。
简而言之，和等死也差不多。
格蕾丝则提出了用浓度比较高的酒精消毒的方案，而对于伤情更重的伤员，她则拿出了自己稀释许多倍的圣水，滴到他们的致命伤处。
“我不能保证它一定有效。”
格蕾丝半真半假地说道，“但我会为你祈祷。”
圣水所剩无几，伤员又那么多，她只能祈祷稀释过后的圣水依旧能救人一命。
虽然这是格蕾丝的私藏保命道具，但是真听到哀嚎、看到他们受伤的痛苦表情之时，人是很难考虑自己的私心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即便系统不理解，但是格蕾丝还是这么做了。
她虽然强调了并不保证能救活他们，但那些伤员还是用看神一样的目光看向格蕾丝，感激涕零：“感谢圣女大人！能得到圣女大人的救治，是我们的荣幸！！”
等格蕾丝探望完所有的伤员，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
太累了。
这简直是她人生最累的一天，快赶上天那会儿了。
陆斯恩像是生怕她体力不支倒下，一直陪在她旁边，此刻等她坐下后，才斟酌开口：“圣女大人。”
“嗯？”
格蕾丝微微拧了下眉，哦了一声，道，“我知道，陆斯恩骑士，我会给你记功的。”
陆斯恩：“……”
格蕾丝笑了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所以如果要说私事，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比较好呢？”
“……格蕾丝小姐。”
格蕾丝轻啧了一声说：“你刚刚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怎么，想赖账吗？”
刚刚胆子不还挺大吗？
现在怎么又怂回去了？
“……格蕾丝。”
陆斯恩耳朵刹那间红了，磕磕巴巴道，“我只是想问，你、你刚刚救了那么多人，但你自己身上的伤口”
格蕾丝换了一身新的斗篷长袍掩盖她的伤口，但是他在雨中发现格蕾丝的时候，看到了那时候她身上的伤简直触目惊心，十分可怖。
……她并不是传闻那样不会受伤的圣女。
“啊，还在。”
格蕾丝撩了下袖子，给他看了一眼，并不怎么在意说，“不用担心，它会自己愈合的。”
只是需要七十二小时而已。
陆斯恩看得眼皮直跳，问道：“……真的不疼吗？”
“唔，一点点吧。”
格蕾丝说，“没办法，当神就要付出代价嘛，至少我还活着，这点伤就不算什么了。”
“……”
陆斯恩轻声说，“其实当时我找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那么多的伤口叠加，很难想象还有人能活下来。
格蕾丝微微一怔，听出陆斯恩语气里那点酸涩心痛的情绪，于是特地语气轻快，如同玩笑地说：“我都说了，我不会死的。你不相信圣女大人的力量吗？”
“不过……”
她撑着脸，看向陆斯恩，好奇说，“如果我当时真的死了呢？”
陆斯恩沉默了一下。
理智为他酝酿了一个完美的回答：我会在完成任务后，把你带回去好好安葬，并永远记得你的。
然而感性却让他脱口而出，“我会陪你一起死。”
这句话出口后，格蕾丝和他都愣了一下。
格蕾丝啊了一声，随后忽然笑了：“不至于不至于。”
从理性上来看，陆斯恩也觉得不至于。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会这么做甚至有一种他似乎已经这么做过的错觉。
“……不行吗？”
他轻声问，“你愿意陪我来战场，我就不能愿意陪你一起死吗？”
格蕾丝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下，又酸又麻。
换其他人说，她都不会相信。
可那是陆斯恩。
格蕾丝立刻决定打住这个话题：“放心，我会活着的，你也要好好活着才行。”
她真怕再说下去，哪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陆斯恩真的会说到做到为她殉情。
不知道为什么，格蕾丝忽然想，那上辈子她死后，陆斯恩怎么样了呢？
格蕾丝当晚一口气睡了十二个小时。
等她醒来的时候，经验丰富的路德已经带人打扫完战场，来给她做总结报告。
对于这位小他二十岁的圣女，他从一开始的不屑，终于到现在的心服口服。
昨天那场打得太漂亮了。
不仅漂亮，而且他亲眼看到格蕾丝是如何替其他人挡剑又完好无事的，深深被圣女的力量给彻底折服了。
难怪他总觉得格蕾丝气场是超越年龄的强大。
这位是真神啊！！
格蕾丝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
己方伤亡数在预料范围内，敌军伤亡数在估测范围外，比较惊喜的是还活捉了对方的将领安东尼。
安东尼虽然战败，但坚持不投降。
格蕾丝也很佩服他的骨气，只道：“等安定之后，将他带回去，由殿下来决定如何处置。”
为了重新安定好被打了两轮的西尼奥小城，格蕾丝与骑士团在这又多待了一段时间。
格蕾丝凭借上辈子的经验安抚好居民，又恢复了发展和生产，力图将战争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一时间，圣女的美名传遍全城。
很快，格蕾丝又收到了伊恩王子送过来的信。
伊恩王子公事公办地询问了战况进展，格蕾丝打算之后写个报告回过去。
然而除了这一封信之外，居然还有一封来自瑞拉的家信。
格蕾丝边拆信边在心里愉快地想，看来她和伊恩王子发展得不错，都能在公事里夹带私货了。
相比于伊恩王子，瑞拉的信就写得比较长了，事无巨细地提到了格蕾丝离开后，她这里发生的所有事。
“她说她在王宫内过得很好，伊恩王子对她很好，陛下虽然有些冷漠，却也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害她，周围的仆人们都相信她是被神保佑着的人，对她十分尊敬。”
格蕾丝自言自语道，“这我就放心了。”
“母亲还来看望过她一次”
格蕾丝嘴角抽动了下。
果然，特曼妮夫人的野心不会停止。虽然她不喜欢瑞拉，但事情既然已经板上钉钉，不妨利用一下这个资源给自己谋一点利益。
“父亲还是喜欢，甚至有一次欠款太多，还试图问伊恩王子借钱……被赶出去了。”
格蕾丝读到这，有种熟悉的无语感。
“还有杜苏拉”
格蕾丝微微拧眉，“她没见过杜苏拉，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听父亲和母亲提起，都说她变得十分的叛逆，性情古怪，常常不愿回家”
“杜苏拉最近在教堂啦！”
格蕾丝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抬起眼，有点惊喜地伸出手，接住朝她飞来的夜莺，“夜莺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跟着殿下信使的马车一起过来的呀。”
夜莺说，“我听瑞拉说，殿下会派人给你送信。我也想跟过来看看这里的风景，毕竟我还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来看看格蕾丝小姐。
虽然她知道以格蕾丝小姐的能力，做什么都会成功，但是看到格蕾丝小姐这么轻松地就赢了战役，还是为她感到很骄傲。
格蕾丝问：“你刚刚说，杜苏拉怎么样了？”
“唔，我见过几次杜苏拉小姐，都是在教堂，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她似乎很喜欢去那儿。”
夜莺小姐说，“哦对了，我还见过一次她跟着修道院的修女们去探望病人和孤儿。杜苏拉小姐最近性情变了不少，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这个转变确实有点令人意外。
格蕾丝想，或许杜苏拉是用这样的方式在赎罪，又或者，找一点她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格蕾丝抽了个时间，给伊恩王子写了捷报，又给瑞拉回了一封让她安心的家书，都让信使带了回去。
至于夜莺小姐，她对这里的风景很感兴趣，所以决定在这多留两天，等之后和格蕾丝一起回去。
只是没过多久，新的意外发生了。
“圣女大人，不好了！！”
下属突然来报，“城外来了很多伊格里的士兵，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格蕾丝一愣：“什么？”
格蕾丝迅速出去查看了一下。
事态比她想得还糟糕，伊格里这次派出的士兵人数非常多，且速度很快，已经将西尼奥四面八方全都围住了，俨然一副要攻城的架势。
路德也赶来了，神情很不好：“圣女大人，怎么办？我们该怎么防御？”
“……先不动。”
格蕾丝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头，道，“先看看他们会不会攻城。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他们如果强攻的话，我们还是很有胜算的。”
然而两天过去了，敌军在城外甚至开始安营扎寨，既不喊话，也不诱敌，似乎没有半点想进攻的意思。
这倒是让所有人都有点迷惑了。
这是打算干什么？
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只有格蕾丝感觉越来越不妙：“不会是打算围城吧？”
如果敌军真的不惜人力物力围上个大半年，她们这可就惨了。
更糟糕的是，格蕾丝刚传了捷报回去，伊恩王子那边肯定以为她们这里打了胜仗，安心地等着她们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不行。
不能等死。
格蕾丝立刻召集所有高级将领们开了个会，传达指令，“得迅速找人去报信，让王子殿下重新派人救援。”
真耗下去，指不定谁耗死谁。
有人提出道：“可是西尼奥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很难从敌军的眼皮底下出去。”
格蕾丝镇定道：“我去。”
这里只有她不用担心受伤，也绝对不会受伤。
然而所有人却一齐道：“不行！”
系统也提醒她说：“宿主，你的圣水不够了。”
上次格蕾丝给自己用过，又给伤员用过，剩下的即便稀释了也远远不够覆盖她的全身。
骑士们更是七嘴八舌地劝阻道：“圣女大人，我们谁都可以死，但您不行。即便要报信，也应该由我们去。”
“而且就算您不会受伤，也可能落入他们的手中。”
因为上次的攻城战，格蕾丝在所有人的心里已经比肩神明，怎么可能让神亲自去给他们送信！
格蕾丝也皱起眉头。
的确，她出去，被活捉的可能性也很大。
她只是不会痛，不会死，不代表他们一群人不能抓住她。
如果她落入了敌军的手里，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或许他们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圣女大人，西尼奥需要您坐镇。”
路德也沉声道，“现在所有人都相信您会保护他们，如果您离开了，这里的人民和士兵都会乱作一团，您绝对不能走。即便要派人送信，也应该是另外的人。”
一向沉默的陆斯恩开口道：“我去，我一定能将信带出去。”
“不行！”
格蕾丝却一票否决。
陆斯恩如果现在出去，照样是十死无生。
她看着一个个焦急的面孔，深吸一口气，按下道：“那报信的事情先不急，谁都不要先去送死。等我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不能出城，又不能主动开战。
难道真要在这对耗？
那城中的食物还能坚持多久？
格蕾丝一边思考，一边满脸愁绪地回到自己房间内，夜莺飞上她的肩膀，问她发生了什么。
格蕾丝叹口气，将目前的困境告诉了它。
“既然要送信，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夜莺歪了下脑袋，说，“我可是能飞很快的哦。”
第58章 灰姑娘的继姐（25）
格蕾丝愣了愣：“你去送？”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觉得这太困难了，“夜莺小姐，你并不是信鸽, 这么远的路程你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夜莺不赞同道：“我又不是普通的夜莺。请问哪一个普通夜莺会说人类的语言？”
格蕾丝：“……”
这倒也是。
夜莺小姐连礼服都会编织, 可见是有点超能力在身上的。
“而且现在，你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不是吗？”
夜莺毛遂自荐说，“那么，比起干等着，不如让我试试吧。我对我的体力很有信心。格蕾丝小姐, 请将信绑在我的腿上, 我一定能顺利将信带给瑞拉小姐和伊恩王子。”
的确, 她们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果不用夜莺, 他们就得派人去送死, 赌那九死一生的运气。
与其这样, 还不如让夜莺小姐去试试。至少它个头小, 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格蕾丝想了想, 点头，很快提笔写了一份言简意赅的信, 折成一小卷, 绑在了夜莺小姐的腿上。
“我算什么圣女。”
格蕾丝看着夜莺, 打趣说, “你才是我的神女。”
从前为瑞拉编织礼服, 提供水晶鞋。
现在又为她带信找援军。
夜莺小姐虽然只是一只小鸟，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存在。
说起来人家也是另一个童话的主角, 让主角替自己跑腿还怪不好意思的。
格蕾丝顺口问道：“夜莺小姐，你为什么愿意为人类做这么多事呢？”
“从上次卡特的事情中, 你应该知道，人类并非是什么善良的物种，相反，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谎言与欺骗。”
她开玩笑说，“即便这样，你还愿意相信人类、帮助人类吗？”
“嗯……但也有坚定、善良、勇敢的人类，不是吗？”
夜莺小姐回答得很快，“至少，我觉得我帮助的人类，都是值得帮助的人类呀。”
从前，她的确是一个会被人类蒙蔽的夜莺。
后来在发现真相，对人类很失望的时候，是格蕾丝小姐平等地对待她，告诉她，她的心脏和人类一样珍贵。
她感到很惊喜。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格蕾丝小姐这样的人类。
后来她又了解了瑞拉，看到了她闪闪发光的金子般的心。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卡特那样，用自以为是的谎言证明自己的真心。
夜莺依旧不理解人类这样的物种，似乎每个人之间都有巨大的差异。
可是她学着去观察更多的人类，自私的，卑劣的，平庸的，正义的，伟大的，正是形形色色的人类，组成了这个丰富的人类社会。
现在的西尼奥中，有几万名人类。
他们中一定有好人，也有坏人。
但无所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总之，夜莺小姐认为自己愿意去保护人类，保护这个虽然充斥着谎言与欺骗、但也不乏善良火种的群体。
“交给我吧。”
夜莺飞出窗口，拍拍翅膀道，“我会在三天内完成任务的。”
夜莺出发后，格蕾丝告诉了骑士团几位高级将领和亲信，她已经找了最合适的人选去报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将消息外传。
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持心态稳定，继续守住西尼奥。
然而，下面的人并不知道格蕾丝做了什么，还以为她打算继续这样坐以待毙。
于是没过多久，城中纷纷流言四起。
明明有着圣女守城，却依旧遭遇围城，西尼奥刚稳定不久的发展又停滞了，所以有人质疑圣女的能力，也有人埋怨圣女为什么不尽快解决掉敌军。
消息一天天传回来，格蕾丝并没有改变策略。
她的思路倒是越来越清晰了：“敌军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围城，会消耗比我们更多的人力和物资，一定是有目的性的。”
那么，他们想要什么呢？
是想要救出安东尼吗？
可是她去调查了安东尼的身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将领，和王室并没有沾亲带故，也很难想象敌国会费这么大的力气特意来救他。
是为了拿下西尼奥吗？
可是这么多年来，西尼奥一向是捷洛斯的土地，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执念。
那么，格蕾丝猜测，或许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圣女的名头或许已经传出国了。
她在上场战役中名声大噪，对方肯定想要摧毁她这位精神领袖。
所以，格蕾丝后怕地想，还好她没有出城，她也绝对不能出城，他们很可能就是抱着抓她的念头来的。
一定要等到援军。
可是，再聪明的夜莺也不是信鸽，它的耐力并不高。
西尼奥距离王城有将近四百公里，它真的能飞到吗？
如果半途发生了意外，她迟迟等不到夜莺归来，该怎么办呢？
格蕾丝越想越有些心慌，但表面上她还是得保持镇定，去做那些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救治伤员，安抚居民。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才被围了几天，路德已经等得有点没耐心了，按他的想法，无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先杀出去试探试探，万一就突围了成功了呢？
现在这样，真是在坐以待毙。
“很快就会结束的。”
格蕾丝用魔杖敲了敲地，语气十分坚定道，“我昨夜占卜过了，敌军的败象十分明显。所以只要耐心等下去，我们很快就能等到胜利那天了。”
系统：“……？”
它怎么不知道格蕾丝还懂占卜。
然而她这句话却像是一剂强心剂，迅速鼓舞了所有人。
好！！这可是圣女大人的预言！一定会成真的！！
但实际上，格蕾丝不仅不懂占卜，而且已经把最坏的结果全部想过一轮。
如果夜莺半路就发生了意外，没有将消息带到，伊恩王子那边也迟迟没有发兵救援，他们就在这里一天天耗下去，那么迟早会耗到食物吃完，居民动乱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恐怕第一个被众怒推向死亡的就该是她了。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爱你的时候恨不得将你捧上天，一旦恨你又能将你踩进地里，半点不留情面。
等周围人陆陆续续离开，格蕾丝站在城头，眺望着夜莺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陆斯恩发觉了她的情绪低落：“怎么了？”
“所有人都相信我们会胜利，当然，我也相信。”
只有在陆斯恩面前，格蕾丝才敢坦诚，“只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去想那个最坏的结局。
她甚至有一刹那想，她非要上战场干什么，如果她决定躺平的话，现在应该借着瑞拉的光躺得舒舒服服，最多被特曼妮夫人催两句婚吧？
但是她却自愿选择了一条如此艰难、如此危险的路。
后悔吗？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想，不后悔。
如果她不来，就以路德的指挥水平，等战争结束，她能不能看见活着的陆斯恩还是问题。
何况，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也救下了很多人。
即便是格蕾丝这样的咸鱼，也会因此感到很有成就。
每一条被救下的鲜活生命，都是她的累累功勋。
“不会的。”
陆斯恩却很肯定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夜莺小姐已经去送信了，即便出了意外，以伊恩王子的才智，在等上一段时间后也会意识到不对劲，派兵前来解围。我们一定会等到的。”
道理她也懂。
只是有人为她全部掰出来，让格蕾丝感到有点安心。
“是啊。”
她笑了下，说，“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那”
陆斯恩顿了顿，忽然间站直了一点，表情郑重得有点不自然，声音却又放轻了许多。
“也许我这么问有点突然，但是，如果可能的话，等到战争结束，格蕾丝小姐愿意”
“停！”
格蕾丝打断他的话。
不用听，她就知道陆斯恩要问什么。
陆斯恩的表情有一瞬的受伤：“……格蕾丝小姐不愿意吗？”
格蕾丝：“当然不是了。”
就是这句话实在太像死亡FLAG了。
格蕾丝生怕自己的穿越者光环都被克了。
“先保留着你的问题。”
格蕾丝的眼神很温柔，道，“等到战争结束再问我一遍吧。我想那个时候，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的。”
夜莺急赶慢赶，终于在三天内赶到了王城。
她第一时间朝着瑞拉的屋子飞去。
此时已经夜深，窗户都被关上了，夜莺在玻璃窗上砰砰砰撞了好几下，撞得晕头转向依旧没见动静。
它心中一阵绝望，在嘶哑地吟唱了几声后，窗却奇迹般地打开了。
“夜莺小姐？”
瑞拉伸出手，很是意外地接住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瑞拉今天正在试婚纱，差点没听到窗外的动静，但夜莺小姐的鸟鸣实在过于凄厉，惹得她心中不安，还是去看了看。
幸好她开窗了。
瑞拉温柔抚摸着夜莺的毛。
可怜的夜莺小姐，因为路上淋了雨，毛湿湿的都粘成了一团，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瑞拉小姐！”
夜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出事了。”
“你看，我脚边有一封信，是格蕾丝小姐让我带给你的，请你立刻转交给伊恩王子，就说格蕾丝小姐被敌军围城了！”
瑞拉脸色骤然一变：“什么？”
她迅速取出那封信，通读完一遍，知道事情重大，立刻让侍女去找伊恩王子。
伊恩王子闻讯赶来，读完信之后也是脸色一变。
“这是哪里来的信？”
他皱眉说，“我昨天才刚刚收到捷报，圣女大人带领骑士团攻克下西尼奥，不日便会返回。”
这两份情报产生了矛盾。
他该相信哪一份？
前一份捷报是他的信使交给他的，他相信他的信使绝对不会欺骗他，而后一封则不知是哪里来的。
万一是一个圈套呢？
瑞拉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夜莺，不想直接暴露她，只道：“这封情报是姐姐和我一直以来驯养的小鸟带来的，不到危急关头，姐姐绝对不会派它来送信。所以我想，一定是在捷报发出后重新发生了新的变故，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对比两份信的笔迹。”
见伊恩王子还在犹豫，瑞拉干脆道，“殿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赌咒”
“不必。”
伊恩王子已经下了决定，“我会想办法，说服父王，发兵救援。”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想清楚了。
哪怕第二份情报是一个圈套，他也得去救。
因为他不能赌，那边是他们国家的城池、士兵、人民以及精神信仰圣女大人，如果真的如信中所说而他不去救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这个后果是他无法承担的。
所以，哪怕是圈套，只要提前准备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瑞拉，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救。”
伊恩王子握着这张小小的信纸，坚定道，“我现在就去和父王商量。”
等伊恩王子离开，瑞拉总算松了一口气，坐下，又看向夜莺说：“太好了，夜莺小姐，谢谢你带来的情报。快休息休息吧。”
“不，我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夜莺却没有多逗留的打算，“如果她们有什么新消息，我还能重新通知你们。”
瑞拉想了想，说：“那我给姐姐写一封回信，你先等我一会。”
瑞拉借着写回信的时间，让夜莺喝了好几口水，又迅速吃了两口粮食，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
等再次出发前，夜莺和瑞拉告别，并道：“瑞拉小姐，你的婚纱很漂亮。”
“谢谢，夜莺小姐。”
瑞拉双手合十，为她虔诚祈祷，“再见，祝你好运。”
夜莺飞出了瑞拉的屋子，重新投入长距离飞行中。
要回去。
要赶紧回去。
夜莺不顾疲劳，不辞辛苦地扇动着翅膀，争取尽早一点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以免再发生什么变故。
一路上，它连水都没有来得及喝。
四百公里的星夜兼程令她的翅膀越来越沉重，夜莺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西尼奥就在眼前了。
马上、马上就要成功了！！
“大人。”
“前面似乎有一只鸟。”
城外，伊格里的新将领微微皱眉，看向下属指的方向：“有一只鸟？”
他心觉不妙：“不会是信鸽吧？”
他就说，西尼奥城内怎么镇定得不行？被围了这些天都没有半点动静。
“快，射下来看看有什么东西！”
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让夜莺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它射来，下意识闪避了一下。
然而它实在是太累了，连躲避动作都迟缓了不少，随着一声破空的箭矢扎入它身体的沉闷音，它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直直地下坠。
好痛。
箭头像是直接刺进了她的心脏，疼到它只动一下就像是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
夜莺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血顺着它的皮毛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它越飞越低，却依旧努力地扑棱着翅膀往城内飞。
不能在这里倒下。
更不能让消息被敌军捕获。
夜莺撑着最后一口气飞进了城，落在了格蕾丝的窗外，如同一朵无声凋零的玫瑰。
这一刻，它连吟唱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痛啊。
夜莺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啊，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
曾经也有一次，她想为人类献出心脏，去换来他所谓的爱情。后来她遇到了格蕾丝小姐，阻止了她的愚蠢行为，并且告诉她，她这只夜莺的小心脏也和人类一样重要，她不该为了任何人的爱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这一次，她还是为了人类死了。
但这是不一样的。
夜莺在这剧烈的、穿透全身的疼痛中，幸福地想，至少这一次，它不是为了一个人类的爱情而牺牲，她是为了成千上万的人类能够得到和平而牺牲的。
她这渺小的一生，很值了。
第59章 灰姑娘的继姐（26）
格蕾丝在屋内, 似有所感地抬了下头。
窗外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是风声吗？
她重新垂下眼，几秒后还是觉得不对，站起来开了窗。
借着月光, 她看清了窗台上落着什么。
那是一只满身是血的夜莺。
一瞬间, 格蕾丝全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夜莺小姐？！夜莺小姐！”
格蕾丝急切呼喊着她，然而夜莺小姐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心下骤凉，颤抖着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捧起夜莺，生怕伤到了她，随后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
似乎是箭伤。
夜莺小姐的胸腹部被扯开了个巨大的口子, 正汩汩地流着血, 止都止不住。
格蕾丝来不及去注意她带回来的信, 只将夜莺小姐带回房间内桌子上放平, 随后再去找她剩下的那一点圣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要救她。
要救她！
要救她！！
“宿主。”
在格蕾丝翻出圣水时, 系统劝阻说, “我想……圣水只对人类有效。”
而且格蕾丝的圣水也见了底, 本来这一点残余，是格蕾丝留给自己危急关头保命的。
无论如何, 用在一只小鸟上, 似乎太不划算了。
然而格蕾丝动作毫不迟疑, 将那最后一点点圣水倒在了夜莺小姐的伤口上。
“它那么小, 它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格蕾丝声音微微发抖,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都要去试试。”
夜莺小姐多半是回来的路上被射伤的。
格蕾丝不知道她是被敌军还是被路过的猎人所伤, 但无论如何，她是因为人类才受伤的。
夜莺小姐帮了她们那么多次, 就算是投桃报李，她也得想办法救活她。
只是格蕾丝有些不安地想，为什么夜莺会受伤呢，难道真是世界意识要强行清除被混入这个世界的支线吗？
圣水滴进夜莺小姐的伤口，它却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格蕾丝的手放在她小小的身体上，问系统道：“你知道怎么给动物把脉吗？”
系统：“？”
格蕾丝的指尖落在她的羽毛上，不敢去按重，生怕又伤到了她。
可是她快摸不到夜莺的心跳了，只能勉强感受到它的身体还有些许温度。
圣水是未雨绸缪型道具，这也意味着夜莺小姐的细胞要在七十二小时后才能开始修复，格蕾丝目前只能制止它继续恶化下去。
但如果在这七十二小时内，夜莺小姐还是停止了生命活动的话，即便是圣水也无力回天了。
何况，她还并不知道圣水对夜莺会不会起作用。
“对不起。”
格蕾丝无比后悔地想，为什么她没有让夜莺小姐做好更完美的防护，为什么想当然地觉得它一只小鸟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可是在格蕾丝的心里，她并不仅是一只小鸟，她的生命和人类一样珍贵。
格蕾丝为她好羽毛，擦掉了它的血，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垫子上，随后才取下了夜莺脚边的信。
那张卷起来的小纸条已经被她的血液染成了红色，格蕾丝努力将血吸掉，才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
是瑞拉写给她的。
她说，伊恩王子已经知道了他们被困的消息，让他们坚持下去，援军一定会到的。
格蕾丝闭了闭眼，总算安心了一点。
就是为了这一个令她安心的回应，夜莺小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谢谢你，夜莺小姐。”
格蕾丝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羽毛，“你一定会醒来的，我们会一起见证和平到来的那天。”
为了避免军中有叛徒或是奸细，格蕾丝只将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小范围地告诉了几个人，让大家安心等待。
起先效果的确不错。
只是又等待了一周，依旧没有半点援军消息的时候，人心却更加浮动了。
“陛下真的收到消息了吗？”
有人问道，“那为什么迟迟不派人来救我们，还是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可以被放弃的？”
“不可能。”
格蕾丝说，“如今西尼奥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只需要派军解围，又不是攻克，没有不出兵的理由。”
她安抚道，“应该是因为战前准备还需要时间，我们等上一段时间就是了。”
“我们能等，下面人可等不了。”
路德皱眉说，“现在城内所剩的食物可不多了。”
西尼奥是临海小城，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也很发达，原本许多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是靠运输而来的，但这几个月连续不断的作战已经让城市内的存货接近殆尽。
有人动摇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算想奋勇突围，恐怕都没力气了。”
换言之，能跑还是要早点跑。
格蕾丝皱眉，刚想斥责他，听到陆斯恩先开口了：“即便我们能够成功突围，西尼奥的居民怎么办？”
骑士团是捷洛斯最精锐的部队。
如果找准机会突围，应该能跑出去一半人。
但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西尼奥再度拱手让人，西尼奥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秩序又将再度崩塌。
陆斯恩看向格蕾丝，说：“我愿意追随圣女大人，死战到底。”
十分惜命的格蕾丝：“……”
不是，也没这么严重，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格蕾丝认为突围也是一种保存有生力量的战术，没什么丢人的。
然而陆斯恩的话却像是点燃了所有人的信心。
路德作为前指挥官，跟着发话说：“身为骑士团的骑士，你们每个人都宣读过骑士宣言，骑士宣言就是让你们丢下民众逃跑的吗？你对得起你的佩剑吗？”
他表态说，“我也愿意追随圣女大人，死战到底！”
“……”
格蕾丝在这一刹意识到，承担了圣女的头衔，就不再是普通人了。
她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所以她也没有办法退却。
而且，已经太多人为此牺牲了。
格蕾丝想起还睡在她床头，迟迟未醒的夜莺，也坚定了信念：“我会和你们一起守在这里，直到最后一刻。”
结束之后，格蕾丝回到自己的屋子。
夜莺小姐还没有醒来。
距离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她的伤口也慢慢长好了。
格蕾丝能感受它温热的体温，确认她还有生命体征，却不知道为什么它还在沉睡。
“还在等它醒吗？”
陆斯恩问。
他从格蕾丝那里听说了夜莺小姐的故事，非常敬佩她的勇气和付出。
格蕾丝：“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她坚持将给人用的圣水给了夜莺，也确实有效地修复了她的伤口，但似乎也不算完全救活了她。
她悲伤地想，夜莺从此之后不会变成一只植物鸟吧？
陆斯恩安慰她说：“圣女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你已经尽力了。”
“……”
格蕾丝叹一口气，“我现在不仅不是无所不能，相反，已经是一无所能了。”
为了救夜莺，她用掉了她最后的圣水。
所以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金手指的普通人了。
格蕾丝看着陆斯恩的眼睛，坦诚说：“陆斯恩，我的魔法已经全部失效了。如果在接下来的战役中，你我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已经没有办法救回来了。”
“那么，如果很不幸，我们没有等到援军，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你真的打算死战到底吗？”
陆斯恩点头：“这是我的职责。”
“而且……你已经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对我而言，我已经很幸运了。”
他这条命就是格蕾丝小姐再造的。
即便她已经没有魔法，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还活着，就是她曾经有过魔法的最好证明。
“格蕾丝，虽然我有我的职责，但你不是。”
陆斯恩说，“所以，如果真的到了绝境的时候，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能够活下去的。”
“……”
格蕾丝眼睫微微一颤，却是笑了下，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如果真到了绝境，说什么谁保护谁也没有什么用。
“还有，骑士有骑士的职责，圣女难道没有圣女的职责了吗？”
从前，格蕾丝对所谓的家国大义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
她出生在和平年代，她也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就可以幸福地生活着。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接触到了战乱下的平民，她亲眼见过西尼奥里的人们是如何艰难小心地生活着，仅仅是活着都要拼尽全力，而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像是等待着神的救赎。
和她无关吗？
怎么可能和她无关呢。
任何人都会为那样的眼神动容。
格蕾丝没有读过骑士宣言，也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但这一刻她决定做点什么。
她虽然惜命，但也不怕死。
“和你一样，我也会做好我该做的。”
当天晚上，新的状况再发。
“圣女大人！”
“敌军开始试着攻城了！”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格蕾丝唾骂了在战场上还要加班的敌军，披上斗篷，召开紧急作战会议。
所有人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进攻都有点无措，只有格蕾丝反倒更镇定了：“这说明他们的后方补给也快跟不上了，所以他们才试探着出击。”
“同样，他们也怀疑我们快坚持不住了。”
格蕾丝语气十分自信，“所以只要稳住阵脚，这就是我们胜利的前兆！”
开完会，她立刻前往城头的作战前线，以圣女的气场督战。
她的穿着显眼，以至于一出现，敌军将领就指着她的方向道：“看到了吗？那就是邪恶的女巫，她正站在那里，等待着被我们杀死。”
上一次的战役，格蕾丝名声大噪。
于是在伊格里传说里，这位所谓的圣女是邪恶的化身，她用罪恶的黑魔法赢下了战役，俘虏了他们的将士，否则一位普通的女性，凭什么能够掌握这么大的权力呢？
于是国王派兵出来，让他们活捉这位女巫回去审判，亦或者，在战场上直接杀死她。
显然，这样的宣传，充分调动起了士兵们的积极性。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不仅是为了国家在作战，他们是为了全世界的和平一起铲除这个邪恶的女巫！
眼看战况越来越激烈，甚至还有箭矢朝着城头射来，陆斯恩挡在格蕾丝前面，道：“我保护你下去。”
“不行。”
格蕾丝只往后躲了躲，没有离开的打算，“战况瞬息万变，这里需要我来拿主意。”
虽然没有了道具，但她也不算是一无所能。
至少格蕾丝的脑子还是很聪明，对于局势的判断也很准，好几次打退了进攻的敌军。
这是一场比格蕾丝预想的还要持久的战役，他们一直从半夜打到了日出。
“不好！圣女大人，他们开始放火烧城了！”
真是花招百出。
眼看着滚滚黑烟直冲云霄，格蕾丝让人立刻用浸了水的布捂住口鼻继续作战。
她自己也被呛得眼泪直流，骂道：“火这么大，他们自己也进不来就是纯粹恶心我们。”
但这也能看出来，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坚持住！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火光映满了半边破晓天，在泪眼朦胧中，格蕾丝却远远地看见有一支新的军队还在往城门的方向赶来。
糟了！
敌军怎么还有补充军！
正在格蕾丝飞快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时候，却看到新来的那支军队毫不犹豫地杀进了敌军的队伍中。
格蕾丝愣了下，随后看清了那骑马奔在最前面的人，猛地一愣：“殿下！？”
她生怕自己晃眼，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带头的正是伊恩王子。
他身先士卒，骑马赶在最前面冲锋。
多天的艰辛等待，在此刻终于化成一口安心的气被格蕾丝呼出。
殿下！你可终于来了！！
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啦！！
第60章 灰姑娘的继姐（27）
谁都没想到会是伊恩王子亲自带兵援救。
正因如此, 所有人的士气瞬间全部被提了起来。
“殿下！真的是王子殿下！”
“我们没有被放弃！！是王子殿下亲自来救我们了！！”
场上局势因此急速更改，变成了以捷洛斯方大优的一边倒。
伊格里的士兵们原本就被打得苦不堪言，萌生了退却的想法, 恰逢这时还有对方援军抵达, 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原本就没多少胜算的局面雪上加霜！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转眼间，士兵溃败逃窜，将领眼看攻城无果，下令放弃。
旷日持久的西尼奥之困终于解围。
城门的大火也很快被扑灭，格蕾丝亲自去迎接伊恩王子，十分意外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国王陛下竟然能放心让王子殿下亲征？
“……”
伊恩王子低头擦了一下长剑上的血, 似是苦笑了一下。
“一会儿再说吧。”
他说, “格蕾丝小姐, 我为你带来了一位你一定想见的人, 我想你会想先见见她。”
格蕾丝：“？”
很快, 格蕾丝就在自己的屋中见到了伊恩王子所说的这个人。
“瑞拉？”
虽然格蕾丝有了点心理准备, 但真的见到穿戴着齐全盔甲的瑞拉, 她还是觉得像是梦境一样。
而瑞拉来到她面前, 伸手重重地拥抱住她，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哽咽, “姐姐, 好久不见。”
“瑞拉。”
格蕾丝摸了摸她的脸蛋, “你怎么来了, 你没受伤吧？”
她看了伊恩王子一眼, 带有一丝疑惑的质问这么危险的场合，你亲征就算了, 居然还带我妹妹一起来？
“不关殿下的事，是我坚持要一起来的。”
瑞拉先道。
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格蕾丝, 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只是周身的气场却比刚离开时更为坚毅强大了。
她鼻尖一酸，说，“姐姐，你辛苦了。”
格蕾丝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
“坦白来说，不仅是瑞拉，就连我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伊恩王子摘下自己的头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坦诚了真相，“因为父王他……并不支持我带兵救援。”
在接到夜莺小姐带来的信之后，他立刻去找了国王陛下。
而国王陛下的态度也很明确，不信。
一封没有来源的情报，甚至连送信的鸟都再次飞走了，国王陛下觉得这实在太荒唐了。
国家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
起码也要派人再度去勘探一下情报再说吧。
伊恩王子想了想，也同意了。
然而派出的探子却一去不复返。
格蕾丝想，以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被敌军发现后捉走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想保证不走漏半点风声。
但没有新的情报，国王陛下就不同意伊恩王子发兵救援。
然而时间一天天耽误下去，再派人出发回来又要多久？
想到西尼奥局势危困，伊恩王子做出了一个他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他假借国王的命令，调拨两千士兵，急驰西尼奥。
因为准备匆忙，又是背着国王陛下的，连补给都并不充足，他咬咬牙，决定到了西尼奥赢下战役再犒劳将士。
伊恩王子的想法很冲动、也很决绝。
非生、即死。
在出发前，他准备去告别自己即将新婚的妻子。
这位本该在城堡里等待新婚的新娘，听了他的打算后，目光却十分坚定：“殿下，请带上我一起去。”
“不，瑞拉。”
伊恩王子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战场太危险了，你等着我回来就好。”
瑞拉却很温柔地笑了一下：“殿下，我留在这里难道就安全吗？”
实际上，她在给格蕾丝所写的信中美化了不少。
她虽然善良，但却不傻，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国王陛下对她的恶意？
如果殿下离开这段时间，国王陛下再次针对她怎么办？
如果殿下一去不返，发生任何意外，她又要如何自处？
“殿下，请您原谅我想和你一起去的心。”
瑞拉看着他的眼睛，请求说，“因为那里也有我的子民，还有，我的姐姐。”
伊恩王子没有办法拒绝她。
听到这里的格蕾丝：“……”
哇，世界还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说在准备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伊恩王子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新人居然误打误撞赢了。
国王陛下也是个神人，居然还真的让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就这样带着几千人跑掉了。
系统对有些凌乱的格蕾丝说：“接受吧，主角总有一些主角光环的。”
“……好吧。”
格蕾丝琢磨道，“我只是在想，按照这个逻辑，伊恩王子想篡位的话，是不是也很有希望啊？”
系统：“？？？”
弑君者格蕾丝，收起你危险的爱好！！
伊恩王子虽然带着瑞拉一起出发，但是在正式上战场的时候，并没有让瑞拉一起，而是让她和预备军一起等在后方。
如果真发生了他回不来的意外，再让瑞拉代替他指挥。
随后，他骑马冲在了最前面。
这也是伊恩王子第一次上战场。
在带兵冲锋陷阵的时候，其实伊恩王子心底还是害怕的。
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父王的掌控下，换言之，也就是生活在他父王的保护下，长成了一个没有实际权力、没有威望，也没有接触过世界残酷阴暗面的王子。
他成长得单纯，天真，渴望被人看到的心情超越了生死，所以他选择冲上前去。
也是因为担心没有威名的他，指挥不动士兵，所以只能身先士卒。
他成功了。
一个不怕死的王子、一个敢于冲在所有人前面的王子、一个令人敬佩的王子，自然而然地能带动起身后士兵的勇气。
在胜利的那一刻，伊恩王子获得了从所未有的成就感。
好像他终于从国王陛下的羽翼中挣脱出来，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被人看到，而不是国王的儿子，而不是只有婚事能引起讨论的虚名王子。
“恭喜殿下。”
格蕾丝听完后，道，“您已经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
伊恩王子或许没想这么多，但是他这一步棋走得很妙。
国王不让他救援，他因为心急，所以亲自带兵救援，冲锋陷阵，对于士兵来说看到了他的勇敢无畏，对于西尼奥的平民来说，更是看到了他的伟大。
“……是吗？”
其实在赢了之后，伊恩王子还有点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怕，“我还担心回去父王仍旧会怪罪我呢。”
“您不能这么想。”
格蕾丝大着胆子说。
伊恩王子常年生活在国王陛下的阴影下，现在就连立功了还是担心自己犯错的思维，“您做对了，而且因为您的判断正确，西尼奥的平民得以被拯救。如果援军再晚到个十天半个月，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眨一眨眼，“我要是您，接下来一定会大肆宣传您的所为。”
伊恩王子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威名吗？
现在就有了。
这简直是现成的造势机会。
一个敢于牺牲、甚至敢于带上未来王妃一起牺牲的王子，在平民眼里是多么英雄的形象。
虽然格蕾丝知道他只是想得简单，但是不妨碍结果有用。
格蕾丝说：“眼下西尼奥已经平定，这里会是第一波传出您美名的地方，您需要将这名声传回王城，证明您的能力。”
“您是国家未来的统治者，即便陛下对您的冲动行为会略有不满，会批评您的做法，但是您的美名一旦被传开了，就将陛下架了上去，他只能赞扬您，因为您现在是保卫了国家的英雄。”
伊恩王子频频点头，越听越觉得觉得用格蕾丝真是对了。
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父亲的压制下，没有培养自己的班底，身边甚至连个能为他出主意的聪明人都没有。
而现在，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位参谋。
“好。”
伊恩王子听得有点激动，道，“格蕾丝小姐，我会参考你的提议去办的。”
格蕾丝笑了下：“那我先提前恭喜殿下。”
瑞拉握着她的手，也笑了：“姐姐，谢谢你。”
格蕾丝莞尔：“客气什么。”
伊恩王子迟早有一天会登上王位。
等到那一天，她可是头号功臣，要知道，这辈子她虽然不在权力中心，但为自己找一个能续多年的靠山还是十分重要的。
说到靠山
格蕾丝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次战役中，骑士团的许多将士都为了胜利拼尽全力，不顾生死，我认为应当嘉奖。”
“我会为他们请赏的。”
伊恩王子看向她，说，“当然了，‘圣女大人’，我也会为你请赏的。”
这次战役中格蕾丝当然算是头功。
他已经听其他将领说了，她不仅夺回了城池，守住了城市，还救治了受伤士兵，安抚了平民，西尼奥这么多天能固若金汤，也没有发生平民暴乱，全靠格蕾丝这位圣女大人治下得当。
况且格蕾丝是他最有能力的下属，他肯定会为她争取更多的权益。
诶，好孩子，就等着你说这个！
格蕾丝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装一下：“为了国家和平民，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眨一下眼，“那会考虑为我封爵吗？”
系统：“……”
拜托你装也装久一点吧！！
“格蕾丝小姐，你的功劳，你的名望，我认为就算封为公爵也是应当的。”
伊恩王子是个实诚人，甚至提出，“不过我认为，圣女大人您作为特殊存在，或许应该单独被授予一个特殊的头衔，让平民也来信奉敬仰于你”
格蕾丝：“……不，我想也不用这么显眼。”
真到了这种地步，也有点树大招风了。
她现在是个没有魔法的圣女，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万一之后还有人来找她治病怎么办？
“我也不需要太多，之所以想要封爵，也是为了逃离我的家庭，所以，无论什么贵族头衔都好。”
格蕾丝偏偏语气还放得非常谦虚，“如果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与庄园那就更好了。你知道的，我的父亲是个吸血鬼，而母亲是个野心家，我不得不离他们远一点，才能安心生活。”
“哦，如果还能有一些支撑我生活的微薄收入，那我就更心满意足了。”
系统：“……”
要名、要地、要钱。
你还真是直接啊！！
格蕾丝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过分。
她豁出命去去守城，不就为了给自己挣个铁饭碗嘛！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享福几十年那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