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存活+31


    包拯还没有说具体的话, 但是展昭与他相伴多年一同办案,自然是有其中的默契存在,包拯话音未落, 展昭便已经飞身而去。


    很快, 那抹深蓝色的身影就不见了。


    冷血冷凌弃还在一旁, 他的表情冰冷,整个人直矗矗地站在那里,他靠着墙壁, 怀抱着他的剑。


    他是被一匹母狼养大的,他有狼一样的冷静、果敢、谨慎,因而还很能沉得住气。


    他怀中的剑是一把薄而细的无鞘剑,它看上去十分锋利,可这也正是他的武器, 也是他生命的保障, 所以他很是重视它,偶尔套上剑鞘也是不情不愿的。


    他冷静而沉默的模样,就仿佛方才展昭出去寻找的并不是他的三师兄追命一样。


    不过他还是有在好好的尽职尽责,他紧紧的盯着大门的方向, 防备着一切有可能的攻击。


    他是沉默的、不愿意多言的,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 都是有用的、真实的。


    没过多久,青年便肯定的说:“来了。”


    他有着一双狼的眼睛。


    凶狠、冷静,还带着血性。


    这双奇特的眼睛让晏亭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都感到了一股熟悉。因为这是属于野兽的眼睛, 同样也是他师父的血脉另一半来源:狼。


    明明他自己才是真正的野/兽, 却无端的感觉冷血比他更像是野/兽。


    追命一进来便看见包拯坐在堂上, 他立刻走上前见礼:“下官见过包大人。”


    游龙生跟着一起进来, 虽然对上堂那个肤色很黑的人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为江湖中人并不高人一等,因此乖乖自称草民行了礼。


    他肩膀上的白色狐狸也如同有灵性一般地作揖,引得众人多看了它几眼,便是一贯安静的冷血都忍不住侧目。


    而游龙生本以为这次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他早就带着这只白狐告退,在一间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屋子里休息,但是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被叫了过去。


    包拯的态度实在很好,虽有威严却不失亲切:“游少侠,如今情况有些紧急,不知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游龙生有一个十分挂念国家的爹,而且经受过少庄主的教育,他自然知道赈灾不力后会是何等情况,在牵扯到这么多百姓安危的事件面前,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反应呢?


    少年目光灼灼,意气风发:“但凭吩咐,草民责无旁贷。”


    什么责任?不过是一名有点儿能力的百姓应尽的责任罢了。


    包拯很快讲明前因后果:“此次事件是安乐侯主谋,他不尽心尽力赈灾,反倒哄抬粮价,把本应免费发放的粮食高价售卖,粮仓也完全封闭,借此敛财;之后又强抢民女,私自建造阮红堂囚禁女子,只为供他自己消遣;关押官员的亲属,威逼利诱……总之,让这些官员们帮他一起欺上瞒下。”


    在充分调动了少年的愤慨之后,他说出了最关键的话:“然而,还缺少最关键的证据,也即是人证。”


    游龙生闻弦音而知雅意:“草民自会帮忙寻找。”


    少年面容还带着些许青涩,名气也不是很大,武功自然也没有他面前这三位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能够借来用的人。


    包拯对展昭示意,后者便道:“我们昨日其实寻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不过那是一座青///楼,叫丽芳楼,里面的花/魁隔壁的房间门几乎没有开过,但里面是有人的,安乐侯每次来不是去花/魁那里,就是去这个房间,每次都待很长时间,甚至留宿。按照每次送餐的量来看,里面应该是有一个人。”


    游龙生茫然了一下:“是要与花/魁或者那个房间的人接触吗?”但是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是也能做到吗?


    展昭摇头否定:“不,外面被官兵层层包围,而他们花大价钱雇佣了传说中的青魔手伊哭,我与冷血还有追命面容实在显眼,且以往因着要查案在大江南北行走,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如果打草惊蛇,他们转移走姑娘们之后,那就更难寻找。”


    游龙生明白了。


    青魔手伊哭武功高强,一双青魔手又全都是剧毒,甚至本人都没有解药,沾染后顷刻便会毙命,而同样也有武功的王朝马汉武功只是二流顶尖,若说一流确实还差一些。


    而他毕竟颇有身份,还是个少庄主,青魔手总会有所顾忌……也不一定,对方连南侠展昭都不怕呢。


    但只要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让他装作宾客混进去,便是之后被发现了身份又如何呢?


    他游龙生的轻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位毕竟是因为安乐侯庞昱的吩咐不会有事,他自己被发现跑就是了。


    而王朝马汉纵使也会一些武功,轻功与青魔手一比却不是那么过关,他们是要找一个方便露面的人,可不是要随便找一个替死鬼。


    可是,又有新的问题了。


    游龙生疑惑道:“可我路引……”岂不是有着近期行走的路线?与追命的岂不是并无二致……等等!


    少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白狐身上的皮毛,猛然想起来追命并不是一直与他同路的。


    追命向来谨慎细心,不然他也不能在曾经为了美酒追踪一千多里的情况下,成功追上。


    少年与他同路,他自然已经考虑到了路引后被盖上印章该如何,因而在路过一处小地方的时候,他未曾进城,只是约好第二日与少年城外相见。


    之后又有一次,追命是从城墙上飞掠而过的,他没有让路引被检查。


    再之后,他们进入陈州之前,游龙生先行弃马,步行入了城,而追命是一盏茶后牵着马入的城!


    纵使这些小伎俩也许很快就会被发现,可如果城门的守兵记不得游龙生和追命的路引里印章的具体内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守兵一天要看那么多份路引,纵然记性好,又不是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因而能瞒住一两天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只要一两天内没有问题就可以了,毕竟他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游龙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追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段数和手段是绝对比不上对方的,只不过如此明确的摆在他面前,让他暂时有一些吃惊罢了。


    他实在是太相信大家都是好人了,而且也从未考虑过要隐藏身份这一点……


    他只是没想到,又不是愚笨。


    游龙生俊秀的脸上表情重归于平淡:“我明白了。”


    追命含笑看着他。


    便是晏亭也忍不住用自己现在毛茸茸的脸去蹭少年的脸。


    看,江湖险恶,只不过你遇到的都是好人罢了,倒是希望你这个傻小子能多长一些记性,不要被牵着走才好。


    包拯与展昭还有公孙策也在一旁感到欣慰,只有冷血是向着追命点头示意的。


    展昭复又开口,与他们商讨起具体的计划来。


    而这重中之重的一个人,名叫金玉仙。


    *


    夜晚。


    用过晚饭,他们静静等待到了一更天。


    游龙生换下平日里穿的劲装,好好地洗了头清洁好身体,换上一身看上去便显得他这个人挺有钱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什么纨绔子弟。


    “如何?”换好之后,他问了各位。


    冷血:“……”


    追命摸了摸下巴。


    展昭蹙起眉:“……总觉得差点什么?”


    王朝、马汉二人也点了头。


    可不是差点什么吗?


    公孙策一眼就瞧出来了:“你没有那种气质。”


    包拯也不免颔首赞同。


    追命恍然,他伸手啪一下就给了少年背后一巴掌:“身体放松!脸上也松一松!眉头舒展!”


    能不缺纨绔的气质吗?!


    一个剑客,哪怕他平日里并不显武功,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习惯了很多年的练习,早功晚课游龙生一样没落,平心静气自然也是必修课程。


    他的背部挺直,哪怕是站着的时候都像是一把要出鞘的剑!


    蓄势待发,锋芒毕露,简直是把“我有问题快看我”这几个大字贴在了额头上!


    就连少年的眉毛,都总是无意识的略微皱起,眼睛有神,像是有光落了进去,鼻梁挺直,嘴又常年闭紧,偶尔会抿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纨绔子弟。


    硬要形容的话——


    展昭眉头松开:“一身侠义。”


    游龙生苦着脸,顺着铁手的力道放松,可脸……他努力了,也不过是让他看起来从江湖人士变成了将门虎子。


    看着各位神色各异,游龙生无奈道:“……我当真尽力了。”


    他家山庄那地方,冬日里又没有取暖的东西,左不过是些煤炭,那不就得靠一身浩然正气吗?


    而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在游龙生脚边转悠的白色狐狸:“这是……”


    游龙生忍不住笑意:“它叫阿亭,是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白狐。”


    追命顿时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看。


    *


    一更过半,丽芳楼前来了个俊秀的少年。


    少年一身华贵衣服,看上去就是个有钱的,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他动作轻柔地顺着狐狸的毛,眉眼舒展,眼神温柔,那应该是他心爱的宠物。


    少年马上便要踏入丽芳楼了,也早有在附近的女人们注意到他,已然迫不及待的想对这只看起来十分好宰的冤大头下手了。


    然而下一息,少年就被老//鸨发现了。


    “这位公子~宠物除了鸟都不允许带进去,还请海涵啊~!”


    ‘这位公子’:“……”


    作者有话说:


    金玉仙:刚刚成婚,夫婿被打了个半死,原著里被掳的贞洁烈女,宁死不屈


    看看我的柯南预收(扭捏)


    明天再放文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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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存活+32


    游龙生的温柔写意消失了。


    海涵什么海涵, 他不能海涵!他,游龙生,小肚鸡肠!


    这么好看的狐狸!漂亮的毛色!柔顺的皮毛!精致的生活方式!还有可爱的性格!


    “……”


    游龙生的怒火与心中的不满被他瞬间压了下去, 他可是没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的, 因而立刻又挂上了笑容, 像是他来之前那样:“小爷我可是很喜欢它的。”


    他看着这只白狐的眼神可是柔和得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只狐狸。


    然后他看着老///鸨的神色,福至心灵一般笑了, 掏/出了银两。


    是没有人往里带宠物吗?不,只是这部分客人很少,而且这些客人最后大部分都会进房间里,那宠物自然也扰不到别人——当然,是真的很少, 因为犬会吠, 猫又是不好养的,便也只有鸟之类的宠物常见,会被带进去。


    所以老///鸨只是想要钱罢了。


    那便如她愿。


    果然,女人接过银两后, 笑着欢迎他进去,然后又见他目光往上扫, 尽管这是生面孔,她也很快道:“客人可有中意的人了?”


    有中意的人便能上二楼了。


    至于这少年是会点功夫还是因着外面有官兵把守没带仆从,那与她有什么干系?


    少年人玩味的瞧了瞧, 他小幅度随手一扬:“花///魁在哪间屋子?”


    女人露出为难的表情:“今日她已有客人, 实在腾不出空啊。”然后她赔着笑:“不如客官换一个?我这里还有很多出色的姑娘们~客官是想要温柔的还是……”


    游龙生本也就随便一问, 见这女人反应便知今晚花///魁有个大客户, 是下了大手笔的, 他是来协助查案的又不是来当散财童子的,所以他立刻道:“那她左边那间屋子是谁的?”


    女人更加为难了:“她这几日身体不舒服……”


    游龙生顿了顿,改口:“那再左边那一位呢?”


    女人神采飞扬:“这回您可问对了!这位现在还得空,您看……”


    “……”真费钱啊。


    游龙生点头:“那就这位。”


    他信步向前,随手一抛,白花花的银子就进了老///鸨的手。


    女人喜笑颜开为他引路,扬声叫道:“琨玉!快来~!”


    游龙生脚步一顿,诧异回头:“王昆的琨?”


    ……不会吧?


    女人对他眨眨眼:“可不是嘛,这位可是够劲呢~您再晚来一些她可就没工夫了~”


    少年:“……”


    他好想现在反悔哦。


    琨玉,有一词语,叫琨玉秋霜。


    琨玉秋霜,意为:坚贞劲烈的品质,坚贞自不多说,劲烈指的是刚直忠烈。


    ……来不及了,大橘……不,大白为重。


    少年挼了挼怀里乖巧的白狐狸,缓解内心的紧张。


    在被引着上楼的这一会功夫,他忍不住去回想事情到底怎么变成现在模样的。


    ……


    他本来的确根本演不好的,甚至王朝都说:“看上去不像是送钱的冤大头。”


    马汉紧接着道:“像是要去踢馆的。”


    游龙生:“……”


    要是他爹知道他是因为这一点才没能帮忙查案,回去就能给他头拧下来。


    总之,绝对会让他去学习伪装的。


    “要是晏亭在就好了……”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可他脚边的小狐狸差点一蹦三尺高,僵在旁边蹲坐着,尾巴也防备地圈在身前。


    冷血的目光停滞在晏亭身上:“狐狸。”


    追命也道:“游小子,你抱上它给我看看。”


    展昭甚至亲自弯腰把狐狸掐着胳膊提起来,放到游龙生的怀里。


    狐狸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换了姿势,又仰头与少年对视,灿金色的眼眸与纯黑的眼眸撞在一起,还是少年先落败了。


    他叹息一声,用手压下狐狸的头:“真是败给你了。”


    在朦胧的烛火下,此刻的游龙生显得格外柔软,他的语气是那么无奈而宠溺的,眼中又溢满了温柔。


    忽然,追命‘啪’一下又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不错!有点样子了!”


    纨绔子弟很多就干那招猫逗狗的事,不过是狐狸罢了,反而让他看起来柔软多了,可再没有那样的冷硬。


    如果说之前少年看起来还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现在就是一块圆滑的鹅卵石了。


    这也是有游龙生非常喜欢小动物的原因,不然这恐怕也行不通。


    于是,少年便带着这只白狐,进了丽芳楼。


    “吱呀——”


    在敲过门之后,女人立刻就推开了,然后对游龙生赔笑:“公子,就是这里了,琨玉刚巧回来,不过您怎么称呼啊?”


    游龙生打量了一下房间布局,完全没有在意里面的姑娘:“小爷姓游,带水的游,你这房间布局全都这样吗?”


    老///鸨连忙点头:“原来是游公子啊,布局的确如此,这样建造起来也方便。”


    少年没有追问,直接抬手:“那便上点小菜吧,再来点你们这儿招牌的酒。”


    对不住了这位琨玉姑娘,今日他必须要把她灌的不省人事才行,这样才方便他行走。


    女人接着少年扔出的银子,整个人都十分高兴,脸上像是开花了一般:“好嘞,马上来~游公子先进去小憩,让琨玉陪您~”


    门莆一关上,晏亭这只白狐狸就从少年怀里跳了出来踩到地上,试探地踩踩脚下的木头,这才几步跳上了桌,蹲坐在边缘,悄悄在桌布边上蹭爪子上的灰。


    灵力还是不用的好,他能穿他的法衣来就不错了,那些法器早就被封锁起来不让用了。


    所以,便只能借着桌布擦擦爪子啦~而且它的皮毛被弄脏其实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白狐耸耸鼻子,没闻到什么具有催///情效果的香味,反倒是被这屋子里的熏香刺激到,打了个喷嚏。


    房间中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她连忙起身把熏香掐掉盖灭:“对不住了这位爷……啊呀,这实在是个意外的小惊喜呢,它真可爱。”


    游龙生从没来过这地方,方才在楼下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状态,现在一上来独处,哪怕知道是任务,他也不可避免的紧张,他坐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的不成样子。


    他是学过的。


    他知道不能因为外物影响他自身的判断,他不在安全地带,自然要保持冷静,方才他连内功都没有运转,此刻当然就更加不能露馅!


    只让人以为,他最多是学过两招的花把式便行了。


    他的怀中抱着那只主动跳进他怀里的狐狸,宛若石头一般回复少女:“是的,我也觉得它很可爱。”


    要不是有这幅外观,他在野/外看见其他小动物,可就不一定会养了,而且这只狐狸格外的不怕人,黏人不说,还能听懂话。


    平心而论,琨玉实在是个英气的姑娘。


    她不如其他符合大多数人偏好的姑娘那么弱风扶柳,看起来也不会小鸟依人,她的眼睛有神,直直的看着一个人会给人一种侵略感,她的眉重却不粗,是能给人深刻印象的斜飞上挑的模样,嘴唇不是薄唇,笑起来却神采飞扬,动人心魄。


    她不是一个符合大众审美的姑娘,却没有人能否认她不好看,因而点她的人不多,却每一个都不是花不起钱的,她的房间才能在花///魁的房间附近。


    整个丽芳楼不过是两层,其实并不大,因而它的布局,基本上是以花///魁为中心,地位向两边排序是越来越低的,那琨玉还能以这幅长相在这中间有一席之地,说明她本人手腕了得。


    但……


    游龙生:QAQ


    少年在心中哭丧个脸,面上僵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酒水上来之后,也只是平平淡淡的与他聊天,聊的都是些不涉及麻烦的话题,可她的目光不免会在偶尔越过少年,看向他的身后。


    游龙生的身后是什么?是墙,却也不完全是墙。


    因为他身后的墙那边,是金玉仙的房间。


    *


    那么展昭他们干什么去了?把游龙生派遣出去,他们又在干什么?完全推卸了任务吗?


    其实展昭当然也没闲着,他本想跟着游龙生,可是追命立刻制止了他:“我去就是了,你去探探太守。”


    展昭不适合去跟游龙生,因为暗中潜藏的敌人是青魔手伊哭。


    四大名捕中最年长的这一位忍不住想:如果铁手在就好了,他那一双铁手可谓是百毒不侵。


    如果是展昭的话……纵使他是成名多年的南侠展昭,可关于用毒等等的这些小伎俩,是他这个年长展昭不少的追命要更加熟悉一些。


    而且他本身一双腿,虽不能百毒不侵,可碰上青魔手伊哭,也不一定能刺伤他的腿。


    他虽内功与掌法不及铁手,暗杀和隐蔽气息不及冷血,暗器与身法又不及无情,可他也不必妄自菲薄,论起腿法与追踪,其他几人也不能及他。


    他的腿本就是最好的武器!


    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刀枪不入!


    从在场的他、展昭、冷血三人考虑,的确是他追命是最适合的人选。


    展昭沉吟,缓缓颔首。这的确是最好的分配。


    而说起要夜探太守,这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包拯的考虑是没有错误的,安乐侯庞昱本身虽然说是纨绔子弟,但也正因为是纨绔子弟,他毕竟从前是生长在天子脚下的,胆子可没有那么大,他不会在没有人撺掇的情况下如此欺上瞒下,定是有人说动了他!


    而且来之前,包拯他们一行人还被刺杀过,虽那项勇武功实在是一般,却也是一个暗杀者。


    而安乐侯庞昱的消息本不该那么灵通。


    因而包拯在考虑到各位的官职和一贯作风之后,迅速锁定了人选——太守蒋完。


    展昭看向冷血:“那今夜便要拜托冷兄保护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了。”


    冷血看看他,仍旧抱着剑,却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这便是同意了。


    今夜便如此定下了各自的任务,追命去跟着游龙生,以防他被发现后逃不掉;展昭去探一探蒋完的住处,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冷血留在这里,与王朝马汉二人一同保护包大人与公孙先生。


    追命:“都是公家人,只是职责罢了。说什么冷兄冷弟的,你可比他痴长几岁。”


    展昭这个俊朗的青年闻言忍不住红了耳朵,他微微侧头,掩饰般轻轻咳嗽一声:“三爷说的是。”


    追命顿时嘁了一声:“你小子可真放不开。”


    俊朗青年便说:“性格使然罢了。”


    他摸了摸腰间巨阙剑,感到了安心。


    追命耸耸肩,脚下一错步转起身:“走了!”


    于是人便在很远之外了。


    追命的轻功,的确卓绝。


    *


    游龙生悄悄下了点蒙/汗/药,保证量不多无副作用,因为他发觉这个琨玉实在是比他还能喝。


    明明他靠着内功逼出酒水,那琨玉也没武功,竟然能够与他一直喝!


    晏亭在一旁都看累了,游龙生这才下定决心下了一点让人昏睡的药,安置好姑娘,他这才灌了一大口酒,让身上有酒气,装作有点醉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又关上了房间门,别人问起,他便假意自己要去一趟茅房。


    实际上,他的目标当然是旁边那间屋子,那间很可能关着金玉仙的屋子!


    今晚庞昱也许是因为白天包大人施压,他怕露出马脚,并没有过来。


    而隔壁房间门口没有守卫,外围有兵把守,房顶也许有青魔手,不然金玉仙早就逃走了!


    是的,他已经确定那是金玉仙了,毕竟隔壁这位琨玉,可谓是正义感十足,良心未泯的人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


    游龙生的确没喝倒她,琨玉实在是十分敏锐,她察觉到了游龙生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因为识人太多,一眼瞧出他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她点出他的目的,他俩便打了赌。


    喝倒琨玉,她便帮他去接触金玉仙,然而事实上,这位酒量惊人,也即是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让游龙生赢,就没想让他去掺和到这件事中来!


    安乐侯庞昱,他爹又是庞太师……


    游龙生理解她的好意,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与金玉仙接触。


    ……


    游龙生知道自己只能让人不起疑,再趁人不注意溜进隔壁房间。


    先从门缝里吹点迷/药,不然万一金玉仙一下子震惊到大叫出声,他今日的功夫可不就是白干了吗?


    晏亭跟在他身后,肉/垫让他的动作悄无声息,白色狐狸看着少年做的一切,忽然感到人类真的是太奇怪了。


    即便他是这一窝中类人程度最高的,也仍旧看不透他们。


    人类是恶,人类是善。


    恶人并不完全是恶人,善人为了善行又会有无可奈何的恶行。


    善恶之间是区别便是是否是因为欲/望打破了底线?


    人性真复杂啊。


    白狐甩甩尾巴,看着游龙生把竹筒从缝中伸进去之后,轻轻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看!我的接档!


    《身为警校组同期的我还有活路吗》文案:


    栗栖琉生,男,22岁,正面临大危机:刚恢复上辈子记忆,发现自己是警校组同期。


    现在人在楼下,俩同期一个在身边一个在楼上。


    问题来了:


    1.他现在只记得主要人物真实身份和个别角色的便当时间、原因;


    2.楼上的同期马上要殉职了;


    3.楼上的和身边的是幼驯染;


    4.身边的是他喜欢的人。


    求问:该怎么办?犯人到底是谁?!


    #怎样才能保全我的同期#


    #还是说我应该先保全自己#


    #拒绝5-4=0#


    顺便一说,这世界真柯学……


    第33章 存活+33


    好安静, 也好顺利。


    晏亭动动耳朵,竟然真的没发现有人发现游龙生这边的动作……难道是圈套吗?不像啊。


    他又靠着这副模样左右环顾,甚至头顶的梁都瞧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


    ……当真吗?


    完全没有人把守, 这合理吗?


    他们那么相信外面把守的重兵吗?还是说他们非常相信的是青魔手伊哭这个人呢?


    安乐侯庞昱……晏亭跟在游龙生的脚边, 不免思索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今晚庞昱去找蒋完了?好像也不无可能。


    是真实的顺利的不得了,在少年摸入房间内之后, 他迅速的轻轻关上门,然后与在桌子边浑身无力而瘫软的貌美女子对视。


    女子眼带怒意,那怒火仿佛下一息便要喷出来一样,游龙生似乎已然感受到了那股怒火把他灼烧,他略有些心虚地蹑手蹑脚靠近。


    “……”女子恍然发觉这次这个人, 她没见过也不认得, 而且少年的表情看上去颇为……嗯,看上去似乎不是坏人。


    更别说,他的脚边还跟着一只皮毛光滑的白色狐狸,那狐狸逐渐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绣花鞋面。


    女子忽然感到些许的安心。


    少年放轻声音:“可是金玉仙金姑娘?”


    女子愣了一下,快速眨了眨眼。


    她的心跳忽然便快了起来, 她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松了口气,他道:“在下是游龙生,受人之托来这与你接触, 但怕金姑娘被吓到, 便出此下策, 实在是对不住了, 我现在给你解药, 请千万不要出声。”


    女子又眨眨眼,她的眼神坚定,从里面能看到迸发出的喜悦。


    本以为逃出无望,如今有了希望,她如何能不喜悦?


    另一个被抢抢过去的民女已变成侍/妾,悄悄把听来的消息在假意劝告她的时候也一并告知,明日就要被转移,今日却发现了转机,这如何让她不喜悦?


    金玉仙在确定了游龙生身份,与他所言不假后,放轻声音,悄悄的把她所知道的消息一一告知。


    ——而且就算真的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然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包拯的包青天美誉又不是瞎叫的。


    游龙生颔首记下,忍不住往金玉仙怀里看。


    那只被他称作阿亭的狐狸,正端正地窝在女子怀里,藉由柔软的皮毛安慰她。


    少年连忙在全都记下后,与她明说了看守她的是青魔手,又问她知不知晓其他那些被强/抢的女子都在哪。


    金玉仙自然是不知道的,游龙生也不觉得奇怪,他轻轻颔首,已然准备走了。


    少年抱起白色狐狸,穿着这一身锦服就准备往外跑,他要赶紧回去才是!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老//鸨似乎忍耐着什么的声音:“您这边请,这边请!”


    然后便是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仙儿如何了?”


    游龙生大为吃惊,他猛然意识到这个人没什么武功,脚步虚浮,恐怕——


    “是庞昱!”金玉仙听得多了,比他要早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猛然站起,拽着游龙生就往床底藏!


    房间里本就没有什么大件东西,最大的物什就是床,如果从窗外出去,下一息来追击的就会是青魔手伊哭。


    如果躲藏起来,看看庞昱要做什么,也许还有转机。


    虽然发现刺客或者是什么别的人也能让庞昱失去继续的兴致,现在属实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而房梁上也许能藏得住一时,可却不可能一直隐藏,这房梁毕竟还很窄。


    而且在房梁上的话,与青魔手距离也太近了,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因而在快速的思考过后,游龙生顺从的藏到了床底。白狐狸跟在他身后,进了床底。


    虽然房间一直有人打扫,但是自从关押了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细致的打扫过了,因此一人一狐也不免能感受到灰尘,游龙生甚至屏息以待。


    ……要是因为灰尘而暴露,那未免也太尴尬了。


    这理由要是说出去,恐怕包大人都会有些无语。


    可灰尘的确是潜行者们的劲敌。


    与其在一开始就暴露,不如先听到点儿什么再暴露,而且既然金玉仙已然知道他在这里,想必也会稍微套一下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金玉仙的确很想稍微套一下话,她面对庞昱的态度与平时相比,甚至有所软化。


    庞昱看见态度软化的美人,第一反应不是听她会说些什么,也不是她想要什么,而是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游龙生在床底下听着,只觉得庞昱贪图享乐,不是个什么好人。


    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尤其现在的时间都已经二更过半,他过来想干什么?那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与我一同,爷还能差了你东西不成?定是有名有分的侍妾!你便是不愿又如何?你那新婚的夫君已经死了!我呢?我爹可是庞太师!”


    庞昱本人长相还算过关,可这人品实在是不行,哪怕包大人曾经与庞太师有旧,如今包大人不也只看真相吗?


    所以不要再拿你爹扯皮了!金姑娘的夫君也没有死!


    游龙生在床底听的很是来气,可庞昱到底是没有直接动手,他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


    可庞昱这人嘴还挺紧,他没说那些消息,反而扯出了谎言。


    金玉仙被他的谎言震到一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继而女子想起游龙生在这里,哪怕有一丝希望,即便她的夫君已然死了,她也要出去为他收尸立碑!!


    “既是还不从……要么,你就喝了这杯酒,我就放你走。”庞昱是图穷匕见了,再不愿与她说什么。


    这酒叫藏春酒,只看名字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可他偏偏说的像是毒/酒一样。


    金玉仙又该如何抉择?


    哪怕知晓自己床底有援助,可在得知夫君死讯的同时,居然得到了一个可能会与他一同死去的机会,死于同一天的诱/惑力,与她帮夫君收尸的诱/惑力一样大。


    游龙生意识到,绝不能放任下去了。


    他用内力拍了地板,整个人嗖的一下从床底几乎平移一般窜出,用袖口挡住脸,假意刺杀庞昱!


    只要庞昱惜命,今晚金玉仙便不会再有事了。


    只不过实在是不方便带白狐,他便准备出去后再返回取。


    金玉仙也被这一出吓了一跳,下意识发出了小声的惊叫。


    “你是什么人!!”


    庞昱果然顾不上金玉仙了,立刻大声道:“护卫!”


    游龙生装作自己也被吓到的样子,那柄从袖子里蹿出的袖剑从庞昱面前虚虚划过,“刺客”立刻收刀跑掉,生怕自己被护卫留下。


    少年人身形还未长成,可他刺杀的那一瞬间,为了让戏更加真实,他释放了自己的剑意,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剑的感觉,锋芒毕露。


    也正因为这样,他的身份很有可能便被查明。


    因为少年人的剑意是光明正大的,他这个人就如同他的剑意一般,为人正直善良,又颇有傲骨。


    他做好了暴露的准备,却也不得不先在脸上遮掩一番。


    然后,他推窗便跑。


    可谁又不知道这里是他的逃生之路呢?


    青魔手伊哭在他拍地的一瞬间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所在——虽然其实之前也知道——而且根据这不知道用了几分力的内功判断他武功不如他。


    因为如果是他自己,他的内力不会如此激荡。


    可是伊哭没有贸然进去。


    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脸色很差,因着外号叫青魔手,看他的脸色都仿佛是在发青。


    他看上去十分阴郁,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


    要他说,他的底线虽然并不高,但是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其实也看不过眼。


    而且,他的保护目标,同样也是防止逃跑的目标是金玉仙,钱已经给了,庞昱死不死的关他什么事?


    要不是最近缺钱,他也不愿意来这么一趟,再者想及也许其他人并不会像他这样还稍微放一放水,他到底还是来了。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本人又不是个好惹的,即便他接了这一单,别人也不会有丝毫的疑问。


    而且近日庞昱倒是真的被暗杀过一次,来人是两个拿着一柄又长又细的剑的暗杀者,他一眼就认出,这必定是那个组织里被人雇佣来的。


    只不过现在不知道雇佣者会是谁。


    他安静地挪到了窗边,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窗户开了。


    青魔手伊哭瞬间出手!


    ——这么近,必定击中!


    *


    时间已经很晚了,王朝、马汉强忍着困意,打起精神护卫着包大人与公孙先生。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展昭回来了。


    他带回了消息。


    包大人想的没有错。


    庞昱的确与太守蒋完合谋,他甚至还去询问:他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不过此事说到底,就算他是被太守蒋完撺掇的,可仍旧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因而太守乃是从犯,他自己才是主谋。


    包拯坐在桌子后,陷入了深思之中,他疲惫的叹了口气,却仍旧不失威严:“找到那些姑娘们了吗?”


    展昭:“找到了。”


    庞昱似乎是遭到了刺杀,特意去看了看那些姑娘们还在不在。


    不过他倒是没有心情干什么了,只是在打开机关之后进里面呆了一会,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展昭接着疑惑道:“游少侠与三爷还未归来么?”


    公孙策摸着袖边眯着眼:“庞小侯爷遇刺?”


    展昭恍然:“该不会是他们暴露了所以……才出此下策……那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包拯顺了顺胡子,虽也担忧可却十分稳得住气,眉间的月牙在这朦胧烛光下仿佛更亮了:“再等等,不要急躁,追命的实力也是很强的,游少侠也不是好相与的。”


    而且他总觉得不会出事。


    展昭松了口气,压下急躁,他这才发现,冷血自始至终其实都在角落里待着,不发一言,呼吸近无,像是一块石头一般亘在那里,未曾动过。


    *


    晏亭:“……”


    就,怎么说呢……他被扔在这里的时候,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


    这个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


    ……用完他进到丽芳楼里怎么就扔了呢?


    他看着庞昱转身便大步离开,在护卫的保护下一息也不想再多留了。


    晏亭在发觉外面有青魔手伊哭在等待机会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能放任下去了,要不是容易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恐怕都要变回人形了。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话,岂不是会被发现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什么一月之约啊,这才过了几日……


    在窗户开的一瞬间,晏亭快得如同是一道闪电,蹬地、窜出、起跳,锋利的爪子杠在那青魔手上!


    游龙生目眦欲裂,却哑然了,他不能出声暴露什么信息,然后他发现……一人一狐都无伤!


    青魔手伊哭是没想到打开窗户看见的是一个眼熟的小子,他在心中叹气,又很快往回收手,却没曾想会有一只狐狸用爪子扛住他的青魔手!


    虽然他收力了,但是那也是青魔手啊!


    这只狐狸实在是太奇特了。


    白狐像是预先知道他的武器上有/毒一般,不仅预判了招式路数,还无伤挡下他……


    让伊哭能够活这么久的直觉在提醒他,于是他在察觉到怪异之处后,迅速收起双手后退。


    金玉仙又没受伤害,小侯爷不就被吓了一下吗?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因而哪怕游龙生防备的向他看过来,他也不过是端坐在房顶,静静看着他逃跑。


    何止放水,简直是放了海!


    晏亭方才顺势盘在游龙生的肩膀上,忍不住想:


    他是来小世界找机缘的,表面立了俩目标,一个是治很多好人,一个是赚钱。


    ……那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师父很明显知晓他是佛系到会被人牵着跑的类型,“好”“都可以”“也行”,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多走走多看看吧。


    那基于这个考虑,师父也应该算到他会跟着一个少年人跑吧?


    白狐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悚:难不成,这家伙就是我的机缘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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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存活+34


    “……”


    晏亭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


    游龙生是他的机缘?不是吧?机缘是这个都没他零头岁数的小子?


    这叫机缘么?这是情缘吧?


    不对!情什么缘!


    他一个剑修需要什么情缘?


    剑, 才是情缘!


    没错,他的漂亮扇子才是他的情缘!


    他人都在这里了,便是再跟几天又有什么关系?这孩子冒冒失失的, 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七八百岁的剑修想明白之后, 放下心, 尾巴一甩一甩的,毛茸茸软绵绵地扫着少年的脖颈与脸颊,心情极好。


    ——是他多想啦。


    他想跟在少年身边一定是因为少年喜欢小动物, 他待得很轻松的缘故。


    不过,显然晏亭在此刻完全没有想起,是他自己人形的时候主动往这边赶着跟来的,那时候他可不知游龙生喜不喜欢小动物呢。


    他是安心了,游龙生跑得可是相当心惊胆颤, 他不知道追命还跟着, 也不知道追命在远处发现了伊哭在留手,他只知道阿亭差点没了,自己也差点没了!


    藏剑山庄的轻功被他用到极致,在此刻居然完成了突破!


    晏亭:“……”


    挺好的, 这孩子多见见世面也好,武功定能进步神速。


    追命本来是游刃有余的坠在后面,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全力赶路了。


    他也琢磨着,果然逆境能够压迫年轻人长成,不然下次再派去……算了。


    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为何要往外推呢?


    他们三个心思各异的回去了, 游龙生直面担忧的几个人, 不免松了口气, 甚至还有些许的委屈:“伊哭武功真的好高……”


    他又想起脖子上假装自己是围脖的白狐:“本来伊哭都要刺中我了, 阿亭居然出来用爪子挡住了!一点伤都没受!没被刺到!”


    他疑惑道:“……最后伊哭好像收手了?”


    他的眼力的确不佳,因为他本身未曾到达那样的境界,自然是会差上那么一点,不过他只是在想,伊哭不收手的话,白狐的爪子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可追命眼力当然是不错的,他看出伊哭收手了,他在后面后一步到,此刻飘落在地:“不错,他收手了,一开始他便在房顶,理应听到你的行动,但他没有动弹,后来攻击你的时候也有在看清脸后收力,再之后你跑掉的时候他未曾动身去追。”


    “这也证明他的目标应该是金姑娘。”展昭随口道了一句。


    他小心地凑上前,把白狐拉下来,捏着一块手帕把它的爪子尖擦了又擦,然后吩咐人打来水,把它的爪子尖放进去涮了涮,又拿一块白色的软布擦干尖端,这才顺手挼了它的头顶:“还好没事,不要这么鲁莽知道么?”


    晏亭便抬起两只前肢,叠在一起冲他拜了拜:“嗷!”


    展昭忍俊不禁:“看来是听懂了。”


    温润如玉的君子不论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展昭的态度又那么温和,假装自己是有灵性的白狐也没什么关系嘛。


    这便是不知他身份,看不到脸之后的放任。


    若晏亭是人形模样,现在别说别人能握他的爪子了,身周三尺之内他都不会允许有人在。


    如今展昭才能专心的考虑伊哭那件事。


    包拯与公孙策对江湖了解不多,若说是有名人物他们倒是多少有点印象,可若是说谁武功高武功低,谁和谁又是伯仲之间,那他们肯定是不可能清楚的。


    而对于许多不愿露脸的江湖人来说,他们很少出门,自然也无从让人知晓他们的性格。


    所以伊哭为何会留手,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只能撑着自己,抵挡困意,安静的听展护卫他们说。


    冷血话少,因而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开口。


    晏亭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游龙生的身边,就被他揪住,直接抱起:“要不是他收手了,你哪里还有命在了?”


    青魔手的毒,是连伊哭自己也解不了的剧/毒,这若是在人的身上,都会几息之内就毙命,更别说在阿亭身上了!


    一想起来,游龙生便不免感到后怕。


    晏亭假装听不懂,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摆件,连动也不动了。


    ……便是青魔手不收手,他也能活下来的,大不了表演一个自己治自己,假装没有被划伤就是了。


    游龙生:“……”


    他无奈地点了点白狐的额头,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的,多谢你啦。”


    晏亭立刻回头看他,十分受用:“嗷。”


    游龙生:“这回能听懂了?”


    晏亭又装作听不懂了。


    追命摸了摸酒葫芦,终于能拿起来喝了,之前他生怕身上的酒味被伊哭闻到——用毒的人的鼻子总是特别的灵,他们十分清楚大部分毒的每一点细微的不同。


    然后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事说给各位:“伊哭一直在房顶,可他没有动作,也许他本人其实也对这次的雇佣有所不满?”


    展昭颔首,剑眉微微蹙起:“的确,伊哭虽名声不好,但他的为人处世从来都是……嗯……你情我愿的,这次金姑娘的事很明显并不是她愿意的事情,伊哭可能看不过眼。”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稍微明白了。


    伊哭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也无甚人想靠近,可总也有那些不怕死的与他相处,他又不是一座冰山,自然也是拥有情感的。


    ……他到底是江湖人。


    亦正亦邪,睚眦必报,可他身上始终有着侠义在。


    冷血开口了:“强/抢民女,他不屑。”


    有走南闯北的孤狼冷血如此说,他们也便确定了,青魔手伊哭竟然是真的对此行为感到不耻,可他又受雇佣……


    游龙生毕竟还是少年,思考事情的方向也与他们不同:“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怕雇佣到其他的人——比如中原一点红的那个组织,便自己接下来了?”


    这突发奇想听起来是有些不太真实了,可是仔细一想好像又并无逻辑上的毛病,难道这是真相吗?


    从最平常的方向想的话……


    王朝马汉两人嘀嘀咕咕有一小会儿了,他们试探着开了口:“有没有可能只是为财?”


    “为财?”,展昭想了想,“也有可能,三爷?”


    追命颔首:“的确未曾听说过伊哭靠什么赚钱谋生,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游龙生:“那不能用更多的钱把他收买过来吗?”


    全场寂静了。


    追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小声又小声的说:“……我觉得我更加需要这份钱。”


    包拯假咳提醒:“咳。”


    游龙生:“……”


    就这一瞬间,家里本来已然算是没什么钱财的少年在此刻陷入了迷惘。


    ——难不成他家里还挺有钱的?


    今日去丽芳楼的钱已然是他们给他的,他便以为他们还很有钱了,没想到众人其实都没什么钱。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只是能雇佣到伊哭的这笔钱财,他们是不可能会有的……


    “这样的么……”,游龙生也赶紧带过话题,“既然这条行不通,那该如何做才好?”


    追命道:“不用去想如何做,因为伊哭本就想着不出全力,因而我们完全可以装作不知。”


    ……晏亭震惊的盯着他,忽而察觉追命原来也是个老油条!


    可平日里他又只是喝酒,实在也是看不出什么,大家第一眼见他都只会觉着他的衣衫破旧,鞋子也都已穿了很久,再看他腰间酒葫芦与他醉的东倒西歪的模样,倒是很难把他与胆大心细第一时间联系起来。


    追命的话让展昭与游龙生他们都想通了其中关节,不免同样震惊,可又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绝妙的法子!


    不过也不能让伊哭那边太难看。


    既然他的单子是管金玉仙金姑娘的安全,再看顾她不要走,那便最后去转移金姑娘就是了,到时候几人围攻,青魔手又不是仙人,哪里能抵挡住他们这么多人的攻击?


    不过是演一场双方都满意的戏罢了。


    可别的不说,他们实在是很擅长演戏了。


    展昭又道:“既是如此,便转移了那些姑娘,顺势搜查一番有无串通信件岂不是正好?”


    他拱手请示包大人,其他人便也看向包拯。


    包拯还在摸着胡子想通关窍,公孙策也在一同琢磨,不过几息时间,他们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包拯便道:“便依尔等所说。本官自然相信你们能力,尤其是展护卫与我相伴多年,追命与冷血两位又是有名有经验的捕快,你们的判断定不会有错。”


    追命与冷血展昭全部出去,王朝也被点走,倒是马汉与又被拜托了的游龙生守在这里,在三更过后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这一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四更的时候,展昭他们回来了,带着一群穿着轻薄又别无他法的姑娘们,在微冷的夜中有些发抖。


    姑娘们中有一个看到展昭后,知道了名姓,立刻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感恩戴德已然不用多说,她求见包大人,就为了求他们帮忙救出金玉仙。


    “妾这样的,也不再奢求什么,但请包大人救救金姑娘!她性子刚强,不愿低头,又守身如玉,妾实在怕她激怒了小侯爷,妾观他已越愈发没了耐心……”


    不论是直接害命还是要下/药……那时候都来不及了!


    女子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她如此恳求着,直接跪着给磕了头,哪怕王朝去扶起,她的嘴里也一直说着“妾求求包大人……”


    在场的人难免心中苦涩。


    哪怕是良家女子,被抢去后,也只能认了命,当了侍妾,她的自称便再也不能是未婚的“奴家”了。


    “小女子”与“民女”虽也能称呼,但她已然失去了希望,自然也不会如此称呼己身了。


    可她仍旧在自己陷入火坑之后,希望着能有他人来救出金玉仙,让她与新婚的夫君团聚。


    因为,只要他们能够团聚,不正意味着她所传递的消息、所做的事情、所有的坚持还是是有用的吗?


    就仿佛他们是若没发生这件事,她也能够到达的结局。


    一个足够美好的、支撑着她的结局。


    毕竟她的心里如何不佩服呢?


    金玉仙是那样明媚而热烈的一个姑娘,敢爱敢恨,连表情都不屑隐藏,那副绝美的容貌下,隐藏着的是与容貌同样出色的忠贞!


    这正是她所做不到的,所以才会如此的希望能够保留。


    展昭安慰了她,与她明说定会去救金玉仙,让她且等着罢。


    游龙生把他的白狐狸阿亭放在包拯与公孙先生面前的桌子上:“拜托两位大人帮草民照顾一会儿。”


    白狐狸乖巧地窝起来:“嗷。”


    少年要与展昭、追命两人同去,留在这里的是冷血和王朝,他本来想着,王朝要负责警戒与保护,实在是不方便照顾阿亭,冷血看起来不像是……嗯,不像能够照顾好阿亭的。


    看了一圈,倒不如给两位大人。


    游龙生也要去,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放水的是伊哭,还见过他,因而他的一起去的话会方便些许。


    至少乍一看就知晓,他们一行人是再一次冲着金玉仙来的,让他有一个演戏的心理准备。


    果然,他们十分顺利的救出了金玉仙,伊哭在发现现场的人是游龙生之后,干脆直接放弃。


    甚至因为发现他们是来了好几个人,十分光棍地抬起双手,表明了自己不愿与他们为敌的态度,以一种中立的立场,旁观了他们的救援行动。


    这种态度也让众人对他有一种好感。


    以前光听说他的名声不好,现在却发现他能够活到现在,而不是到处都是他仇家的情况,也是因为他行为上有底线。


    有底线的人比没有底线的人好拿捏,但也正因为他有底线,从而会获得好的名声,众人也更愿意与他们相交。


    不光是游龙生对他的好感上升,便是追命也对他比了一个手势,这是江湖上普遍的感谢,而展昭则是更加明显一些,直接向他拱了拱手。


    在各方的配合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翌日。


    包拯直接升堂,因着庞昱的安乐侯身份,他这次只准许各位远远的观看,如果说是能不能听见内容,那肯定是不可以的。


    不过仅仅是远远的观看都让众位激动不已。


    毕竟那可是圣上亲封的安乐侯庞昱啊!


    也是本来要赈济陈州旱灾的钦差,可如今变成这样,他们又哪里想得到呢?升高粮价,欺男霸女……庞太师怎的会养出这样一个独子?


    殊不知其实庞太师也正因为知道这次赈灾只是走一个过场,才会向圣上请封他的独子并且让他有一个历练的机会,只要好好的放粮赈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更别说陈州距离他们并不遥远,怎么想也不会是一个苦差事。


    如今变成这样,庞太师想必也是没有想到。


    “升堂!”


    “威——武——”


    随着两旁的衙役们用棍子敲着地砖的动静,包拯也开始升堂,把原告与被告都带上来。


    “传金玉仙!”


    他在上面一拍醒堂木,便有人一层一层的把命令传下去,带上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美貌姑娘。


    正是金玉仙。


    “传安乐侯庞昱!”


    于是这个青年便也被带了上来。


    不过他十分不老实,被带上来的时候还在叫嚣着:“我爹可是庞太师,包拯你怎么敢如此对我?可曾想过我爹会如何对你?”


    包拯在金玉仙有些紧张的目光之下缓缓开口:“他本也是这么对本官的,本官树敌众多,便是多这一人又何妨?”


    然后他便在庞昱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抬手示意金玉仙陈述她的控诉。


    他包青天的美名,难道是白叫的吗?


    当然不是,而是他为此做出的努力和顶住的压力,更是他做出的功绩,这才有了美名。


    作者有话说:


    对了,以防你们没看到,有个订阅100%的奖,5.2早上开奖!20个一人100点


    我想想,明天加一更?


    话说你们发现没有,我还是秉承着我的老规矩(这好像是我v的第十本诶)v后每章挑一条发红包,嘿嘿


    ——


    第35章 存活+35


    接下来的事情就在意料之中了。


    金玉仙从她的角度阐述了这件事情, 平铺直叙,没有丝毫的技巧。


    期间被庞昱打断了无数次,他反驳的理直气壮, 包拯也不断地拍醒堂木整顿秩序, 最后十分生气而威严道:“再打断她的陈述, 你便是无视公堂秩序,本官绝不会手软。”


    庞小侯爷这才安静下来,不过他的脸憋得通红,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憋不住要骂人了一样。


    等金玉仙说完,他憋的这一口气好不容易吐了出来,简直是不吐不快,他满脸的恨意与不满:“荒唐!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毕竟是有爵位在身,他自认身份不低, 更别说他爹是加封的太师, 他立刻大声道:“按我朝律法,本侯乃当朝贵妃的亲兄弟,此事理应交由大理寺办案,你包拯有权查却无权办才是!”*


    包拯要是能让步, 也就不是他包青天了。


    他呵斥道:“庞昱,本官是奉旨来查, 自然有权查办!你难不成还能大过皇上吗?!”


    “证据确凿,莫想狡辩!”


    包拯又传了其他证人,再拿出他与太守蒋完勾结的证据, 又传太守蒋完, 更指出他们的罪责, 最后把三口御赐的铡刀都指给他们看了——龙、虎、狗, 有先斩后奏之权!


    游龙生毕竟并无官职, 并无上堂之理由,因而他只能在包拯与公孙策的同意下,隐在偏厅去听,他听得十分激动,可又不能上堂,他恨不得冲上去给那安乐侯两巴掌才解恨!


    为何不给他两剑?


    因着要是给他两剑,这安乐侯哪里还有活路?


    ……且下一息被压制住的,便会是他游龙生了。


    当堂杀人,此乃大过,便是对方品行不端,他也是触犯法律了。


    按律法,当斩。


    游龙生总不会连这些都不知晓。


    不过好在,只要是包拯在审理的案子,他总会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有许多种办法使得人认罪。


    “安乐侯庞昱,勾结太守蒋完等其他几人,抬高粮价,中饱私囊,强抢民女,导致灾民民不聊生!按律当斩!”


    包拯把庞昱的罪责一一数过,又着人写下罪状,更让之前那些证人画押,一切证据摆在庞昱的面前,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更别说他本就不是意志那么坚定的人。


    “来人!”包拯威严道。


    王朝、马汉立刻道:“在!”


    “摘他紫金冠,脱他滚龙袍!”*


    庞昱的脸色变了,他惊诧的大声喊叫,甚至大喊包拯的名字,可是这又如何呢?


    无人会救他。


    他的父亲庞太师本还要来到陈州,但是因着这次查的特别快,证据也是确凿的,庞太师在奏明皇上之后,得到许可来陈州,可他还在路上。


    他来的时候,只能给他的嫡子收尸了吧。


    此刻的小侯爷已然是孤立无援,证人们都被带了下去,而三口铡刀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可怖!


    他的目光惊恐,如今口出狂言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根本掩盖不住他对死亡的畏惧。


    包拯忽然和缓了语气:“这罪状,你是签还是不签?”


    他与眼中又有光了的庞昱对视,补上一句:“签了你罪无可赦,不签本官也能治你的罪!”


    庞昱咬咬牙:“我签!签便是了!缘何如此大动干戈?”


    护在包拯一旁的展昭:“……”


    两边的追命与冷血:“……”


    耳朵灵敏的晏亭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震惊地扭头过去,甚至想跳出去按一按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难不成他不觉得自己犯下的是罪不成?


    游龙生却忽而恍然大悟,他悄声与阿亭说:“我明白了,他恐怕觉着做他的侍/妾,比平民百姓人家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要‘尊贵’。”


    晏亭也恍然大悟。


    少年距离正堂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因而包大人与公孙先生未曾习过武是听不见,可其他几个人是练过的,各位瞬间想通了,追命没忍住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展昭与冷血隐藏得很好,王朝和马汉嫌弃的眼神都要盯在庞昱身上了!


    待庞昱签好后,包拯便继续指挥他们,不能给庞昱留体面,安乐侯便只剩下了一身白衣,他被压得跪在堂下,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


    “龙头铡伺候!”


    “开铡!”


    庞昱满脸惊恐,可他有后悔的今日,当时又为何做下如此多的错事,又未曾想过后果?


    如今纵然可怜,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包拯!包拯!”


    “你不能如此对我!”


    “你想干什么?!”


    “我爹可是当朝太师!”


    ……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倒也不尽然。


    游龙生悄悄地探出脑袋,倒是注意蒙住了阿亭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


    他这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并非因为江湖纠纷而死的人死去,看着明明是并无武力的包拯下了斩杀当朝权贵的命令,他忽而体会到了皇帝的确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


    霎时间,鲜血喷洒而出,庞昱便永远不会做下错事了。


    ——因为他已然没有了以后。


    明明有种大快人心的痛快,却也有患得患失的怅然。


    不得不说,这带给他震撼的感觉。


    武功再高,不过是皇帝一声令下便去转世投胎罢了,如今江湖与朝中还维持着可以算得上是平和的海面之下,也不知深海之中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若说能维持平和的原因,定有那位率领了绝大部分金风细雨楼成员的苏梦枕一份功劳。


    那是一把梦幻般的、半透明的刀,是有着赤红之色的刀,名为‘红袖’。


    刀是如此秀气的名字,却无人敢轻视它与它的主人,因为它的主人正是天下闻名的‘梦枕红袖第一刀’。


    广结豪杰,扶弱锄强,抗击外敌……


    哪怕是朝中官员,哪怕是再不服输的江湖人士见到他,也不免要夸赞一句,可以不认同,却不会不敬重。


    他凭借他无懈可击的人品与高尚行为赢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尊重。


    游龙生也感到敬佩。


    然而,他也在对比之下,感到了自己的不足实在是太多了,与人相比,差距也太大。


    “游……”


    “……少侠!”


    “游少侠!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


    一个很有耐心的温和声音忽而在耳边炸响。


    游龙生猛然回神:“啊?怎么了?”


    映入眼中的是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的展昭。


    青年的脸上还有些许担忧,他似是很想伸出手安抚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想法:“是不太适应么?可还好?”


    游龙生的手下意识在阿亭柔软的背部摩挲:“多谢,我只是忽然想起了苏先生。”


    他一点谎都没有说,因着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也的确是事实。


    展昭没打算再提方才庞昱的事——已经有人去收拾了,更为他收尸——可南侠也不免失笑:“是苏梦枕吗?真没想到你会想到他。”


    一般人也不会在看过铡刀作用后想起苏梦枕这位武林奇人吧?


    不过……


    他补充了一句:“他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


    英雄、枭雄、侠士?


    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因为这都属于是称赞,而且也会根据每个人理解的不同,从而得出不相同的结果。


    可苏梦枕值得敬佩,却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游龙生颔首:“的确如此。”


    他忽然有点期望能变成苏梦枕那个模样了,那实在是……他们的顶点。


    追命发觉了他的反应:“不错,你小子可要努力了!”


    游龙生愣了一下:“嗯……等下?”


    追命胡子拉碴的,看上去不修边幅,连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唯有一双眼睛是亮晶晶的,仿若有星辰坠落其中。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的他笑着说:“游小子,你的眼睛亮的惊人!”


    游龙生疑惑:“我?”


    追命从旁观的角度看,当然看清了,他的眼睛自然是亮的惊人:“对!”


    他是真心的为游龙生而感到高兴,因为有信仰,有目标,不总比没有更强吗?


    少年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抚摸着阿亭的背部,仿佛有什么蛰伏在他心中的猛/兽在一点点苏醒。


    而正因为猛/兽在苏醒,他周身的气势一点一点地收回,而不是攀升。


    这正说明了一点——他的心境与剑术即将突破,他将进入一种新的境界,从如今的锋芒毕露变得像是路边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到时候,哪怕他在街道边上卖馄饨,也不会有人起疑。


    冷血的境界自然比他要高,四大名捕中只有他是专精剑术,因而对于剑术这一点,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倚靠在门框上,双手仍旧抱着那柄细而锋利的无鞘剑:“恭喜。”


    他的语调平平,其中蕴含的真诚却是不能忽视的。


    因而游龙生在看到说“恭喜”的人是冷血的时候,浑身上下下意识的紧绷了一瞬间,并且表情也严肃起来:“多谢。”


    晏亭旁观到游龙生的变化,发觉了少年的确在成长,他忽而觉得自己有一些多余。


    少年又不可能把他和一只白色的狐狸划为等号,可他仍旧觉着自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晏亭:“……”


    算了,就再陪伴他几日好了。


    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定是游龙生还需要帮助。


    他看着少年把消息告诉那些姑娘们,看着姑娘们向他求证,痛哭出声,他忽然间意识到其实少年也是能被别人依赖的角色。


    这些姑娘们或哭或笑,或是露出了痛快表情,她们情绪全都是昂扬的,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她们向游龙生道谢,又去叩谢包大人等人,便是外面这些百姓听见了罪人伏诛的消息也奔走相告。


    少年看着她们的脸,脸上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想。


    作者有话说:


    “摘他紫金冠,脱他滚龙袍!”*忘记是哪里的原话了,因为写完很久了


    这是加更,九点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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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存活+36


    游龙生其实也还未曾想好到底要去做什么, 可他终究是有一个大致目标。


    因而他在看到安乐侯伏诛之后,与包大人他们辞别,离开了陈州。


    在他没有离开前的几日里, 他帮助众人熬粥, 亲自为难民们盛粥, 近距离观察难民们的状况,感受人间疾苦。


    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信念,无论他之后如何变化, 也绝不会改变此刻的初心。


    ——决不能牵连百姓,更不能荼毒百姓。


    他的鱼肠剑应该为守护黎明百姓而挥舞,习武之人不正应该借着自己的武功去做一些好事吗?


    他如此想着,踏上了新的旅途。


    而也就在这几日,有关楚留香的传言传出, 有他与追命晏亭他们去大沙漠的消息, 并且晏亭一刀斩去石观音的头这条消息被传的神乎其神。


    亦有朝廷派人清剿石观音的传言……更有晏亭救治了多个被刺瞎了眼睛的人的消息,还有小道消息说晏亭其实是皇室的人,毕竟哪里有前脚朝廷要围剿石观音,后脚晏亭便进去一剑斩杀她的道理呢?


    即便说是巧合, 未免也太过巧合。


    而白衣神耳的那位名捕英万里英老前辈仍旧在追查那个绣花的大盗,可大盗自此之后未曾出现, 便无法继续追查,只因为这位大盗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至于另一波劫走钱财的人?


    因着信息实在是太少,英万里无法判断, 无从追查。


    游龙生听着这些事情好悬没能一一记下来, 只觉应该出一《江湖日报》才是。


    只可惜报纸是朝廷把控的, 并且发行量不大, 如果私自印刷, 那便是在打朝廷的脸,而且还是重罪。


    说起这个,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似乎是关外的大欢喜女菩萨要到中原来一趟。


    不过又是有哪个倒霉催的被看上了吧?


    大欢喜女菩萨是一个一身肥肉的大胖子,胖到你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是一座肉做的山,并不是一个人。


    而她来到中原,也无外乎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发现一个绝美的女子,想要把她抓走当做徒弟,可她的徒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徒弟,她要把女子喂成大胖子,一个像她一样的大胖子;


    二是发现中原有哪个俊俏的少年郎,实力不如她们高的,或是杀不死她们的,便都会被俘虏而去,要穿的花红柳绿地伺候她们,也即是……面///首。


    游龙生只要想一想,整个人便都不自在了起来,甚至打了个寒颤。


    有哪一个傲气的少年或者是年轻男子,愿意让自己被这些胖女人们豢养呢?


    少年把这条记在心里,暂时忽视了它——毕竟他自己的容貌并不是十分出色,这条消息听起来他接下来的目的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去做什么?


    游龙生发觉即便定下了目标,坚定了决心,也很难让自己有一个确切的方向。


    论武功,他不是顶尖;论智谋,他实在单纯;论身份,又有人愿意给他背后的人一个面子。


    这正意味着,没有人会来向他挑战,也没有人会视他为敌。


    正如假如有一份名单,他永远是那不吸引人的第二名,也许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晏亭毕竟还装作是宠物,瞧游龙生这幅样子,只好十分不情愿地拍拍他的脸,白乎乎毛茸茸的爪子怼在少年脸上,他便不得不回神了:“阿亭?


    他从那双昳丽的金色瞳孔中看到了担忧,他意识到自己被一只狐狸担忧了,于是少年也忍不住发笑:“我居然能看出你在担忧我!太不可思议了!”


    被动物担忧了,的确不可思议。


    还能看懂动物如此人性化的担忧,更加不可思议。


    通人性了……


    总说黑猫有灵,他如今遇见了,可是瞧着这白狐也有灵。


    “你与我的朋友很像。”,他掐着白狐的上肢,仔细观察白狐的模样,忍不住喟叹出声,“太像了。”


    白狐僵住,整只狐狸都不敢动,它还以为会暴露这边的身份。


    这一瞬间,这同样的配色让少年想起了那个看上去绝代风华的人——晏亭——他恍惚间在白狐的身后看到那一抹身影。


    “……是当真很像。”


    游龙生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你想听我说吗?”


    阿亭敷衍的“嗷”了一声。


    不想听又能如何呢?它如今不过是一只白狐罢了,还能左右别人,思想不成?


    而游龙生自然也不是需要它的答案,只不过想有一个倾听者罢了。


    他怀抱着狐狸骑上马,拽着缰绳不慌不忙地走官道去下一个城镇。


    既然暂时想不到要去的地方,那便随便找一个方向走便是了。


    随遇而安,入乡随俗,也是江湖人士一个很重要的技能,毕竟都说大隐隐于市嘛。


    “阿亭,我与你说,那个人叫晏亭,是武林有名的神医,外号‘半炷香’……哼,起的真敷衍……”


    晏亭:我听见了!


    “他也被称为‘医仙’,这个称呼很符合他高超的医术!”


    少年就差在脸上写“我很满意”了,眼睛晶晶亮不说,细微的表情变动诉说着他的激动。


    听他夸赞而十分受用的晏亭:小法术小法术,坐下坐下!


    少年接着说:“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不知为何总想把自己排除在外,他好像觉得自己可有可无。”


    晏亭:……


    这个他无言以对,哪怕是在心里,他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过问题本就不是都需要答案的,不是吗?


    游龙生又道:“他的脾气实在很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那么失礼,他也没说什么,还默许我跟着他!而且他武功很高,居然连石观音都能一剑斩杀!”


    晏亭安静听着,心中仿佛有涓涓细流流过,安抚他有些干涸的情感。


    游龙生还没说够,他挼了下白狐的额头:“武功、名利、地位,我没有一样比得上他。”


    晏亭:?


    即便这些都是他自己赚得的,可他也是实实在在的高武力修仙界过来的,本身便占了便宜。


    游龙生如此年轻,武功便已一流,即便算不上强,也绝不会算是弱。


    “所以……我的确比不上他。”


    少年忽然有些许低落:“他对伴侣无甚要求,可我也许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晏亭:!!!


    他们一问一“答”的模式如此和谐,怎的蓦然多出这一句惊天之言?!


    他整个人已经傻了,而他所化为的狐狸更是整只僵住,若不是游龙生也在思考自己的事,白狐此刻的异态已然瞒不下去了。


    未免太奇怪了……


    晏亭之前没提过,也不过是因为游龙生并没有依靠他而让自己变得软弱,他还能装作自己从未知道过这件事。


    可……他以为游龙生只是因着喜欢看他的脸才会多关注,没想到却并不是如此吗?


    他还以为,对容貌再喜欢、再关注,也不会因为心动而改变原本的性别取向,如今从结果看来仿佛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游龙生还在哀愁之中:“阿亭,我要变得多么出色,才能配得上晏亭?”


    晏亭:……不、不用多么出色。


    游龙生:“是不是先扬名天下,我才有与他说的底气?”


    晏亭:我又不看名气选道侣,不然那白云城的城主叶孤城岂不是一个上好的选择?人家不仅是用剑的,还有个挂名将军。


    游龙生:“……”


    他似乎意识到了心态的不对又恍然觉得自己本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又是为何会在意这些了?


    他想如何做便如何去做了!


    “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应当堂堂正正与他说出来才是。”


    晏亭暗自点头:不错,本该如此。


    然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如果顺从本心,为难的会是他自己。


    游龙生又道:“大不了我把我的鱼肠剑送给他!”


    晏亭:?!


    他实在不懂他表达好感的方式,家传的宝剑不应该比心上人更加重要吗?


    剑修不懂,剑修不理解,剑修大为震撼。


    游龙生:“阿亭,你这么无忧无虑的可真好,哪像我,还要为……烦忧。”他囫囵个的把剩下的话吞掉。


    ‘你明明也搞得别人很烦忧啊……’


    白狐“嗷嗷”两声权当回应,此刻不免陷入有关他自己的事情之中。


    因为游龙生的脸是当真很不错,哪怕是晏亭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而且这也是第一个有胆子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之前的几百年许多人都因着他的身份而不敢与他相交,晏亭这个不擅长与人交流的问题便也得不到改善。


    修仙界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他们全都为证得大道而奋斗,你不愿交那便不与人交流便是了,这又有何问题?


    只要你实力强,你性格怎么奇怪,或者说是有自己的怪癖,这皆是无所谓的,反正只会是别人来求你。


    这才是晏亭向来不善言辞却无法改善的缘由。


    另一个缘由便是:他们剑修就没一个擅长交流的!


    游龙生抱紧白狐,忍不住用脸去蹭阿亭的脸,这种毛茸茸的感觉总是让人放松,他又抱好了它:“走了阿亭,我们要快点了,这慢悠悠的恐怕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了!驾!”


    一时间,官道上只有马蹄踏地的声音,远远看过去,却是尘土飞扬,几乎看不清人。


    意想不到的是,在下一个城镇之中,他们遇见了一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黑袍剑客——他看着还很年轻,却能判断出他也并不是那么年轻,因为他周身都是那无法言明的气势,如山如水,厚重而又平和。


    如此矛盾又如此协调。


    这是一个剑客,一个手很稳的剑客,稳到了能够做到‘举重若轻’字面意思的地步。


    事实上的确如此,因为他的身后负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铁剑。


    肉眼可见重量的铁剑。


    第37章 存活+37


    黑袍剑客, 铁剑,如此的装扮会让人想到谁?


    那自然是只有‘嵩阳铁剑’郭嵩阳了!


    郭嵩阳其人,也几乎是一个行走的传说。


    他的名声也许不显, 大事也从没有他的身影, 可他会是一个帮助路边老人推车提东西的人, 更是可以为救济灾民而努力的人。


    因而他是能够得到别人敬重的人。


    他侠肝义胆,重情重义,嫉恶如仇, 他浑身上下都是一个“义”字!


    游龙生凝视着那柄铁剑,那是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剑,可他却能从它古朴的外表中感受到它的森寒剑气。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已转了过来。


    游龙生走近:“嵩阳铁剑?”


    于是男人也道:“正是郭嵩阳。”


    嵩阳铁剑是他们家传的铁剑,最初也许是郭嵩阳因着剑术高超继承这柄铁剑而叫郭嵩阳, 不过之后他便凭借自己出了名, 这铁剑便因为他而叫嵩阳铁剑。


    而就是这样一位嵩阳铁剑,他此刻居然坐在路边一家普通的面摊边上等待那碗属于他的面。


    游龙生道:“我能坐在这里吗?”他指了指男人桌子对面的位置。


    男人颔首。


    瞧着是个脾气还很不错的人。


    游龙生与郭嵩阳一比便算是后生了,他也要了一碗面,把阿亭放于一旁:“在下游龙生, 初次见面多有冒昧。”


    郭嵩阳:“藏龙老人?”


    游龙生经过之前一事,对于此类话题已心平气和:“正是家父。”


    郭嵩阳:“你不是寻我而来。”


    游龙生:“从陈州出来, 恰巧路过罢了。”


    郭嵩阳终于分他个眼神,眼中看上去仍旧是黑沉沉的,却比方才多了几分认真:“陈州?”


    “不错。”, 游龙生见他脾气很好, 不像有些人偏要打打杀杀, 与他见面也没有要比试(因为郭嵩阳看出游龙生武功比不上他), 他便说, “郭兄可是想知陈州如何了?小弟恰巧知此事,可要我说与你听?”


    郭嵩阳看了看他,又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面:“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游龙生震惊,他摆手:“再过一日,消息就都会传开,算不上什么人情,不必如此。”


    “不。”,郭嵩阳冷着脸,没什么波动的说,“我的确欠你一个人情。”


    郭嵩阳对武功有一种执着,可如今能看得出他对别的事情也很固执,他的心中有一把针对自己的标尺,不越一步。


    嵩阳铁剑值得敬佩,这不只是一句话,而是他整个人的缩影。


    游龙生无法,只好应下:“既然你坚持。”


    大不了他以后让郭兄还一个他不方便去做但对郭兄来说却不是大事的事情,这样还人情,郭兄也不会抵触了。


    游龙生放轻了声音,尽量精简语言,以一个别人会听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的音量完整叙述了这件事。


    语速很快,但言辞简练,易于理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叙述完整,而他话音刚落下,两碗面就被端了上来。


    这是一碗普通的阳春面。


    汤清味鲜,清淡爽口,是江南地带著名的传统面食小吃,这种面光看是看不出门道的,因为汤太清,油太少,就连上面的葱花也是不多的。


    “久等了!两位慢用!”经过岁月摧残的老板晒得黝黑,他的指甲很短,手指又粗又黑,而且满是茧子,可是他脸上的褶子里都仿佛爬满了热情与好客。


    游龙生以前从来不会注意这些,可如今,他看着老板的满头银丝,无端多了几分对辽的痛恨。


    “多谢。”少年如此想着,面上却很温润的道了谢。


    他的行为让郭嵩阳都诧异了一下,旋即这位黑袍剑客也轻声说:“多谢。”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礼貌的人,郭嵩阳对他的印象也从用剑普普通通的后生变成了很有礼貌的一流剑客。


    游龙生已然忍不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宋朝本就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旱,更别说南方多雨,时常有洪水侵袭,又是有名的耕地文明,若是土地被淹,一年的收入便没有了。


    如果不是要对外战争,为了军饷而提高税收,百姓也不会过的这么苦,可若国破家亡,百姓只会过的更苦,甚至沦为奴/隶。


    这绝不是朝廷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少年吹了吹木筷子上的面,小心地送入口中。


    ……自然是那些奸臣的错,是那些克扣军饷的人的错,更是要侵略别人的国家的错。


    这份阳春面味道好的无法形容,果然能在街道边上长久开下去的摊子,要么是味道好,要么是老板热情人又好。


    这家明显是两样都占了。


    郭嵩阳自认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他放下碗筷,安静的在桌上放了面钱,顺便等待游龙生吃完。


    因着游龙生吃饭速度不及他,他的目光在等待的时候便被一旁安安静静端坐着的白狐吸引。


    被这么盯着,晏亭也没法装死了,他站起身矜持的向他走去。


    看在郭嵩阳是一位剑客的份上,他完全可以假装亲近!


    于是这位看上去全然与可爱的东西相冲的剑客,眼睁睁看着这柔软的家伙靠近他,满眼震惊。


    可爱的小东西往往都害怕比他们高大的人,因为这给它们很强的压迫感,而他自从学了武功与剑法,就再无动物愿意靠近他了。


    哪怕是毒/蛇……是了,他走在丛林里,哪怕是毒/蛇都会避他而去,也许是因为它们真的很会趋利避害。


    “它叫阿亭,能听懂人说话。”游龙生抽空看了看小心伸出手的郭嵩阳,为他解释。


    郭嵩阳哪怕是个硬朗的人,也无法做出在白狐的主人面前把宠物丢出去这样残酷的行为,而且这只白狐似乎是真的不怕他,这让他有一些兴趣,他伸出手缓慢的接近这只白色狐狸。


    阿亭停了下来,似乎很疑惑地歪头看了看他,不过它是非常懂事地跳上了他摊开的手掌心。


    阿亭无疑是一只令人省心的狐狸,在游龙生养着它的这几天,它这只狐狸饭量小的惊人,可又十分健康,并且几乎什么食物都能吃——除了它不太喜欢生食。


    它能听懂话,能看懂眼色,要不是从没见过它能大变活人的场景,怕是一般人也要怀疑它是不是有其他的身份接近别人,是不是为了套什么情报?


    不过游龙生不在意这一点,因为他一点情报都没有。


    少年现在更关心的都是那些百姓的安危。


    正巧他此刻吃完了这碗阳春面,少年放下筷子,与郭嵩阳对视:“你接下来要去陈州吗?那里的灾民还是很多,因为安乐侯的荼毒,百姓苦不堪言,如今还是很需要人手的。”


    郭嵩阳轻轻碰了碰白狐,发现它不抵触,这才回答游龙生:“我的确是要去陈州的。”


    不是缺人手吗?他自己便去当那个人手。


    而且……


    现在的话,展昭他们估计还没有离开,他总还是想见识见识这位用着巨阙剑的展护卫的武功。


    郭嵩阳以追求至高武功而目标,从小到大这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之前听说晏亭晏神医以扇做剑一剑斩了石观音,他便很想去寻他,便是死在晏亭手下,他也绝无怨言,因为这本就是他的目标,是他的决定。


    以他的性命换一场比他强的人对他的指点,这便是对他于更高武功与剑术的追求。


    游龙生含#哥#兒#整#理#似乎在想他要去干什么,是否与传言中一般,他实在很好奇:“你要去帮忙?”


    多亏郭嵩阳脾气是真的很好,他颔首:“不错。”


    愿意把目光下放到灾民身上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坏人?这该是一个顶顶的好人才是。


    晏亭也不免多看他几眼,想把郭嵩阳记下来。


    别看他是个人高马大的硬汉,手中对待动物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的,愿意对动物释放善意、消耗耐心的人,他总愿意回馈自己的善意。


    “既然如此,你便是我朋友了!”游龙生毕竟年轻,再想及郭嵩阳的性格,他决心与郭嵩阳交好。


    只不过,他这番言论听起来着实有些许可笑。


    因为一般都是前辈有资格选择后辈才是,游龙生的这番话便能看出他的确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


    郭嵩阳会在意这些吗?


    他除了剑与义气还有武功,几乎便没有在意的事情了。


    眼前这个少年,他看着还挺顺眼,既也是愿意帮助平民百姓的人,做朋友又有何不可?


    朋友,本也是要志同道合之人。


    郭嵩阳便简练道:“好。”


    然后他小心的把白狐放到桌面上:“我走了。”


    游龙生也在面碗旁边放上面钱,道:“好,一路顺风。”


    郭嵩阳深深的看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样貌记进心里:“你若有困难,我必定会来。”


    少年不免感到感动,于是他也说:“好,你若有难,我也会前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有时他们并不需要多么深的交情,只是看清了双方,便已然足够他们为彼此涉险。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实在是太过荒谬,可这些江湖中人便总有那些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正义与大义,愿意以身涉险的。


    “好!”郭嵩阳似乎是笑了一下,可是弧度太小,让游龙生都怀疑自己是否是看错了。


    可他绝对心情很好。


    游龙生的面钱,放下的是双倍的,他喊了一声老板,让他目光看向这边的桌子,这才离开。


    他不确定会不会有扒手,但这是他愿意付给老板的钱,若是乞儿……他愿意给另外的钱,而不是看他们抢老板凭借自己能力赚来的钱。


    *


    “仍旧没有消息……”


    在离开陈州半个多月后,游龙生都已走走停停的到了江南,但他去过各地的茶馆酒楼,都没有打听到一点属于晏亭的消息。


    而这半个多月中,绣花大盗也没有作案,白衣神耳英万里也仍旧并无所获。


    游龙生在几日前,还曾遇到了苏少英,那家伙比他还大上一点,整个人十分傲气……虽然表面看上去谦逊有礼,可他俩本质上很相像,因而他判断出苏少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在下峨眉苏少英。”


    苏少英认出了他的鱼肠剑,拦下他,丝毫没有客气的问他:“你是游龙生吧,晏亭晏先生在哪?”


    “我并不知晓。”游龙生摇头。


    不过即便是知道,他也不会说就是了。


    苏少英不信,脸上却没表现出不信,反倒是认真道:“我有要事找他,还请通融。”


    游龙生这心里瞬间就感到了不适,他直白的说:“他行踪本就不定,我武功不及他,名气也不及他,他有何必要与我说明他的去向?你怎的不去问问楚留香他们?”


    不过是找了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罢了。


    苏少英被哽了一下,他放轻呼吸缓了缓道:“楚留香在之后走了趟神水宫,姬冰雁与胡铁花早已是半归隐的状态,崔三爷继续查案,还要天南海北的跑,我能找到的便只有你了。”


    中原一点红在这种事情中不方便出名,更别说他与曲无容只想过安生日子,皇甫高与柳烟飞没打算再出名,这两个人便没有表明身份,传言中自然也没有他们,因而他们已然一同在处理好私事后,去找姬冰雁了。


    因而表面上方便找的人,的确只有他一人。


    游龙生:“……”


    他顺着苏少英的话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


    白狐低着头,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游龙生不觉得对方是在骗他,于是叹了口气:“他本就不愿意受人拘束,出了沙漠同路一段,便分别了,如今已半月有余,我的确不知他在哪里。”


    苏少英这才抱歉道:“对不住了,是我太过心急。”


    晏亭:“……”


    他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


    他这些时日一直跟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着游龙生,虽说一路都在做好事,但!是!


    ——他把中原一点红忘记了啊!!!


    中原一点红因着不想回归培育他长大的那个人手下,想着脱离组织,所以这些时日怕是一直在与曲无容躲避追查,天天被刺杀!


    作者有话说:


    诸君!明天早上开奖,让我看看谁这么幸运!


    一点红:惨.jpg


    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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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存活+38


    晏亭早早便料到了中原一点红不会主动联系他, 而他毕竟也只给了那间玉轩楼的地址用来联络。


    结果他会完全忘记——


    其一是因为游龙生在这里,晏亭最近跟着他,听他说有关自己的事情而十分烦恼;


    其二是因为中原一点红与曲无容的实力很强, 其实一个月左右差不多是能够撑住的,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 晏亭的的确确就给忘记了。


    原、原来有关情情爱爱的事情,会让狐如此烦忧!


    呜呜。


    发觉自己是笨蛋的白狐懊恼地垂下头,忍不住圈起尾巴, 咬起尾巴尖尖。


    苏少英看这里实在是没有任何线索,只好告罪辞别,游龙生瞧着白狐模样,忍不住拽住它的尾巴揪了出来:“饿了?莫咬自己充饥啊。”


    阿亭浑身一激灵,抬头看看他, 抽/出尾巴收了回来。


    顺着捋还好, 折中一揪他便难免感到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直冲后背,甚至都达到天灵盖了!


    阿亭看他那一眼着实幽怨不已,但游龙生丝毫没察觉,只是掏/出两块点心, 放于手心,慢慢喂给它。


    偶尔手心会有微微的凉意, 游龙生也只是笑着看它,然后忍不住摸一摸它的后背。


    像是棉糖一般柔软的绝妙触感让游龙生悄悄多摸了两把,其实完全不饿的阿亭三两口吃完点心, 就这样转头凉凉的瞥他一眼。


    游龙生仍旧是没有丝毫察觉, 他又倒了点水在手心, 供白狐喝, 之后又倒水洗手。


    一串行为简直是行云流水一般, 可见他已然很习惯了。


    不过倒也不必那么习惯,十天左右还不足以形成新的习惯。


    晏亭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在思考要如何不那么突兀的离开游龙生,而且让少年不要到处去找他。


    不过这显然很难。


    白狐像是一个玩偶,被揣来揣去,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惹得游龙生还很担忧它是不是生病了,可瞧它活蹦乱跳,又实在不像,因而只好多关注关注它。


    阿亭想了半日,既不想要多出另一个名义上的主人,又不想自己跑掉让游龙生担心。


    两相折腾之下,白狐郁郁寡欢。


    这些全被游龙生收进眼里。


    当日夜晚,游龙生把它抱出来,悄声道:“阿亭,你是想家了吗?”


    晏亭竖起耳朵,发觉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在游龙生眼里,便是它听懂了,兴奋了,是当真有在想家!


    少年叹息:“你果真不凡。”


    阿亭:?


    被歪头的白狐盯着的游龙生瞧着它,温柔的为它顺毛:“当初我捡到你的时候便知晓你不会留太久,因为你想让我捡到,我才捡到了你。”


    少年又笑:“如此聪慧、灵动,浑身又干净,还能听懂话,又怎么会不是被人养出来的呢?”


    很多事他不愿意计较,却并不是傻,那些疑点早已在他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而他都瞧出来的东西,追命崔三爷走南闯北又见多识广,怎会瞧不出?


    只不过白狐的确什么都没做罢了,这让他们也放下戒心。


    阿亭愣愣的看着他。


    游龙生把还在顺它背后毛的手拿回来,盖住白狐的头脸,狠狠地揉了两下:“还瞒什么?我都已知道了。”


    白狐站在原地不动。


    游龙生叹道:“去吧,得了空再来寻我便是,你定是能活得很好,是也不是?”


    白狐停顿半晌,缓缓点了头。


    游龙生长舒一口气:“那便去吧。”


    阿亭的状态简直是一步三回头,它又向前走了几步,从窗户那跳了出去,游龙生下意识扑到窗边,只见到一抹白色闪过。


    游龙生恍惚间,把如今这一幕与近乎一月前的一幕重叠,他喃喃出声:“好像啊……”


    太像了。


    太像是一个月前在花满楼那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早他去敲晏亭房间的时候那个场景了。


    可是一只狐狸和一个人能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看上去很像,可是说到底物种不一样。


    可他此刻联想到了晏亭……


    难不成这只狐狸是他的宠物?


    游龙生在此刻极其的接近真相,但是很快,所谓的常识便把他的注意力牵引走了。


    毕竟那如何可能呢?


    异想天开也要有一个限度才是。


    游龙生叹息出声:“罢了。”


    白狐本就不是他养的宠物,他只不过是帮忙看管了几天。


    这样浅薄的关系,又怎能当成理所当然了?它本就不是他的所有物。


    游龙生不知道这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之后在短时间内当然再也没有机会知晓了。


    *


    另一边,晏亭跑出去很远,躲藏在草丛里,他凭借自己出色的目力,远远的观察游龙生,发觉他只是有些怅然,便放下心来。


    ——毕竟他本人下一次变成狐狸到他身边,那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机缘还未曾搞懂,怎的先念叨起了情缘?


    晏亭变回人形,捏着那把折扇,下意识扶正了面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开始赶路。


    中原一点红当初给他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地址,他与曲无容隐居,也总要有一个隐居的地方,因而他说的是他们想要一同归去的地方。


    他便往那边赶去。


    晏亭如今的状态便如同那游戏中到处开地图的玩家一般,遇见各个知名NPC,就像是在收集集卡的图鉴。


    他也并无他法,毕竟他本人确实不是很擅长交流,因而唯一的办法便是碰见一些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与那些出了名的侠士一起行动,这样便会碰到更多的有名侠士,也许其中就有他的机缘。


    他要是有别的办法,或是能光明正大挑战这小世界中的世界意识就好了。


    可他无法,别说法器了,能留下他身上这身法衣,已然是很留情面了。


    且,他的医术还能用,芥子空间也还算好用。


    晏亭很想直接算出那罪魁祸首是谁,这样他直接找上门岂不是……


    等、等下,那岂不是要主动找上门?!


    可是,他之前变成狐狸这时候都让人摸背了,其实主动与人交流也未必那么难?


    ——他还有面具!


    面具一戴,便能好好说话了!


    晏亭:……


    这个暗杀组织,总不可能就地解散,那……若是朝廷收编了,会如何?


    不论是什么,都总是朝廷的更加体面一些,是也不是?


    明明自己都不是个人类,却总能比人类更先想到明面上朝廷的势力,也不知是该夸还是该贬。


    总之,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追命。


    这是他来到这以后,遇到的第一个朝廷官员,哪怕官职并不是很大,可他毕竟是一个名捕头。


    不过是如今的话,想必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行人已经回到了京城,此刻展昭应是在京城,哪怕不在,只要有人向圣上禀明,这就足够。


    不过这也许不属于查案的范畴,如果拿神侯府与开封府相比,找六五神侯更加合理。


    于是这个速度极快的人,便真的怀揣着如此天真的想法,连夜避着人赶路,赶在六五神侯上朝之前,找到了对方。


    只不过太久没与人说话,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太会与人对话了——毕竟过去的十几天内,他只能发出嗷嗷的声音。


    但是这对于晏亭来说,反而更让他轻松一些。


    六五神侯十分重视晏亭说的话,他甚至诧异的说:“官家也拿他们没法子,你既然有此想法,甚至一石二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便是白去一趟,但只要能够瓦解这不受控制的组织,官家也是会愿意的。”


    然后,晏亭不仅薅来了无情盛崖余的帮助,更是得到了之前被收编的青衣楼的一部分助力。


    晏亭:……还是挺突然的。


    他这种性格的人自然是不适合做领导者的,因而皆是盛崖余在下命令,他下令让那些原属于青衣楼的杀/手们隐藏起来,暗中赶路。


    晏亭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生怕自己距离他们过近,而且他们都不露脸还很死板,让晏亭有一种无法分辨的担忧,更有自己被盯着的错觉。


    无情与晏亭一同出了京城。


    他如今的腿脚自然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用法术治疗的腿哪里会有后遗症呢?而且已过了有段日子,便是不方便,也已训练成了方便的。


    他对晏亭虽仍是冷脸,却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便是不客气的话,也被他收回不言。


    他已不像是无情了。


    但是,在公事公办上这一点,他绝对还是无情。


    盛崖余单刀直入道:“晏先生要如何寻找那组织的首领?”


    既然是晏亭发现的,也理应适当听一听他的意见。


    晏亭:“便是问过一人,便会知晓他们在何处接任务,而且我认识中原一点红。”


    无情了然:“中原一点红正是这个组织的,若说起特征……”


    中原一点红没有失败的任务,那这所谓的特征,无情自然是不应当知晓的。


    晏亭道:“他们的剑,又薄又细,若是排行前十三的杀/手,还会有一个铜牌,上面刻了他们的排行还有标志。”


    毕竟中原一点红就有一块。


    真想直接找大智大通问一问……


    晏亭放空自己,忽而生出了这样取巧的法子。


    不过很快他便放弃了,转而说起其他的话题:“其实他们接任务大多是以这个地方为中心的。”


    银白长发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指着其中一个地方给无情看。


    无情颔首:“……既然如此,那便去这里。”


    多亏他视力不错。


    因为此刻的晏亭举着地图站的离他好远。


    晏亭得到回答,立刻收起地图。


    无情又道:“剑自古以来皆是身份的象征,打造成直的也是寓意君子刚正不阿的品行。”


    晏亭:“……嗯。”


    刀,乃百兵之胆;枪,乃百兵之祖;戟,乃百兵之魁;剑,乃百兵之君。*


    无情:“若不是近些年武林高手层出不穷,剑仍旧会被埋没。”


    的确,剑最初本也不是直接拿来当武器的,它还有一个作用是礼器,且这并不好练,若论战场上的杀伤力与实用性,刀在这方面是远大于剑的。


    因而若不是武林中的习武之人越来越多,更有人形成自己的流派,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泛滥。


    故而,在松江府附近,能够习剑多年,并且有自己流派,还能教导学生的出名剑客,那不就要数那位号称是‘天下第一剑客’的血衣人薛衣人了吗?


    既然能从孩提时期开始,教导出中原一点红这样的一流高手,很显然这定是一位习剑几十年的人才能做到的。


    一人一狐显然也只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是无情在思考过后,想起一事来:“薛衣人有一位仇敌,是掷怀山庄的左二爷左轻侯,他们已做了几十年的邻居,却都还能好好活着,显然这位左二爷他也是有本事的。”


    不过未曾听说左二爷很擅长剑法……但也不排除他故意隐瞒剑术,想要从别的方面——比如训练一个组织的杀手——找补回来的可能。


    晏亭与无情骑马飞驰在土路上,听着他的分析,明明是临近正午,晏亭本就体温偏低,真实的狐狸感到了寒冷。


    果然,自古妖修多被骗,不是没有缘由的。


    作者有话说:


    刀,乃百兵之胆;枪,乃百兵之祖;戟,乃百兵之魁;剑,乃百兵之君。*


    查到的


    ——


    第39章 存活+39


    “驾!”


    “驾!”


    随着一前一后的呵声响起, 官道上跑过两匹加快了速度奔跑的马,一时间临近地面的地方尘土飞扬。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这实在是个很热的天, 热得连那路边的狗都要吐吐舌头, 两个在马上戴着帷幔全副武装的人只会更热。


    因着大家都很保守, 他们自然是中衣罗衫外袍的那么穿,总不能穿的少来显摆自己足够特别,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俩一人是名捕头一人是神医不成?


    可晏亭还好, 无情虽然能够运转内功稍微解下暑,却不可能一直运转的,不然这岂不是在损耗实力?


    他是名捕头,自然要注意从各个方面防范,‘可能会使得实力不如全盛时期’这样的情况, 他不允许自己出现。


    也因而, 在极端炎热的条件下,无情要压缩时间,赶到松江府这段路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到了!”


    进了松江府地界便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避免对之后的调查造成影响, 他们立刻就近找了酒楼,准备歇一歇脚, 若是有雅间便更好了。


    期间无情的目光又在晏亭脖颈处扫过,心中明明已知晓答案,可每次见到都会感到热。


    虽然晏亭武功是真的出色, 可以控制体温, 但是这毛茸茸的领子也实在是看上去太热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继续纠结它, 下马之后顺手把马牵给了门口的小/厮, 要他喂上上好的饲料, 又要了个二楼雅间,点了四样招牌菜。


    看那分量似乎并不是很大,便点了一荤三素——哪怕晏亭表明自己可以用不着用餐,无情也摇头道:“你可以不用餐,但这不是你不用餐的理由。”


    不是说这个人好养活,你便让他天天干粮稀粥的过活,哪有这个道理?


    晏亭知晓他是好意,便点点头同意了。


    既是雅间,又是只有两个人,他们中间这桌子的距离便已经超过了三尺,而且这里隔绝视线,窗户也可以自己选择开不开,他现在自然是自在,非常自在。


    晏亭看着送上来的菜,目光光在那只烤鸭上了,不过他还是很矜持的问:“不便喝酒,那便喝一点茶水吧。”


    无情颔首,招手让小二上了壶茶水,还给了一点碎银子,态度自然而从容,配上他交领带着暗纹的绸缎衣衫,一看便是一个有点小钱但不好惹的江湖人士。


    小二高高兴兴的,然后立刻给他们上了两茶杯君山银针。


    这可是顶好的茶。


    虽然不是贡茶,但是也绝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晏亭一时间愣了一下,甚至怀疑方才给的那点碎银子可还买得起这点茶,不过攒钱便是为了能过得舒坦一些,他便放下心,也没想着这茶多少钱,到底有多贵的事情了。


    他总不会买不起的,只要玉轩楼还有给他的分红。


    “的确是好茶。”无情打开茶杯盖吹了吹水面,把漂浮的茶叶吹远,小心的喝了一口,赞叹。


    晏亭对茶属实是没什么研究,他只能和得出好喝与不好喝,毕竟他的时间大多用来修炼,也无怪他对此没什么研究。


    所以他只是同样赞叹了一声:“嗯。”


    西湖龙井早已列入了贡茶,庐山云雾茶也列入了贡茶,无情偶尔还能有幸得到官家赏赐,或者是从世叔那里蹭上一点,他不善行走,自然会更多的与那些官员打交道,坐着品茶的时间自然也会更多。


    他懂得茶,绝不是什么虚话,只是形成的原因不是那么美好。


    他们这一路上都是灌了清水,很多时候都用干粮对付,要么便是露宿野/外,要吃烤兔子烤鸡之类的,反倒是这时候的茶是他们近期进食过的最美味的‘水’了。


    对晏亭还好,对于无情来说,简直是一个享受的机会。


    观察出这一点的晏亭犹豫了两息,便轻轻出声:“多坐一会儿罢。”


    无情略显诧异的抬眼看过来,却只看见青年微微垂眼,挡住了眼中情绪,他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动作,便又补了一句:“这些时日你已经很辛苦,若不是我执意要管这件事……你也用不着奔波了。”


    “……晏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疏离。”


    黑发在脑后束起的无情看起来无比的精神,他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你为朋友而来,是为义气;愿意铲除组织,是为仁心;上达天听,是为忠君;体谅在下,是为有礼。”


    无情与发色同样黑沉的眼睛看过来:“而与先生一同的是我无情,也不过是因为在下是捕快罢了,既然拿了这份俸禄,自然要尽心尽力,先生何必挂怀?”


    晏亭:!


    他整个人震惊了,虽然上次短暂的见过面而心里有所准备,但是他没想到面冷心热的无情,居然如此通情达理,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而且,他话好长好多……不知为何,他在晏亭心中的印象,让晏亭总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孤言寡语的冷漠捕快。


    晏亭金色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竖瞳,慢慢的与无情那一双黑沉而显得冷漠的眼睛对视,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在此刻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边是极致的黑色,一边又是极端的纯白,然而在此刻,他们是如此的相像。


    有一些本质上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最终,晏亭被对方的坚持所打动,他心软了。


    青年似乎是感到害羞了,撇开头断了对视:“我知晓了。”


    在与无情对视下,晏亭甘拜下风:因为他实在是怕对方会说一些更加肉麻的话。


    无情:……这只是必要的坦白罢了。


    毕竟被晏亭治好的恩情,哪里是他简简单单帮忙找个酒楼便能偿还的呢?


    无情可不会低看自己的价值。


    两人在这里休息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这才付了钱,又骑上马奔目的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薛衣人的薛家庄。


    正常拜访应该提前递出拜帖,但是也怕送出拜帖后找不到信息。


    若说直接拜访会打草惊蛇,可送上拜帖也会打草惊蛇,既然如此,那便备好拜帖去拜访试一试。


    若是不行,再递拜帖。


    考虑到不知道中原一点红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的时间还是比较紧急的,因而免去了探查的时间,直接了当的打算与薛衣人求证。


    说实话,薛衣人近乎归隐的在薛家庄待了四十年,他只对剑有兴趣,并且嫉恶如仇,哪怕如今人已淡然,应当也不会做出暗杀集团这种如此出格的事情,所以尽管他也有嫌疑,两位都没打算迂回调查。


    便是迂回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耽误一些时间罢了。


    且他们如此赶路,进了松江府,便直奔薛家庄,等到消息传开,若说这中间没有什么猫腻,薛衣人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


    好在他们到了薛家庄后,虽然吃了一段时间的闭门羹,但是在小/厮把请帖送进去之后,他们很快被放了进去。


    仆从为他们引路到正厅,而在正厅外站着等待的,正是薛衣人。


    他已经到了能称得上是老人的年纪,头发半白,他的脊背挺直,风度是优雅而从容的。


    他的手上没有拿着出名的天清流星剑,反倒是两手空空,一手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


    他的面容略显冷硬,可他的态度仍旧是随和的,他甚至对他们这两个未曾提前送拜帖的人打了招呼。


    他实在是很和蔼,很平凡,像是路边的一个普通百姓。


    可正因为如此,无情才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是晏亭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感到了一种颤栗。


    因为这位老者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从外表来看,除去他精神要比其他老人更好一些,竟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个薛衣人!


    他就是那个四十年来没人能在他剑下走过十招的薛衣人!


    哪怕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他曾用着凌风剑法……也败于薛衣人。


    因此,哪怕对方态度友好,无情都绝不可能当真撤去自己的防备与试探。


    薛衣人着白色衣衫,外套的袍子是黑色的,这更使得他看起来冷厉。


    晏亭的目光几乎不能从他身上挪开,因为薛衣人的剑法太高超了,他对剑的钻研理解都要赶上一些刚入修仙界几年的修仙者了。


    呼——


    晏亭暗暗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老人远比石观音要平凡,可却能给他们比石观音这个人更多的压力,他……也许很不好相处。


    但只要这次能把暗/杀集团“收编”,中原一点红与曲无容便会永远安全了。


    总不见得只剩头领或是头领死亡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被追杀吧?


    其实剑术高超的,还有一个木道人,不过他距离较远。


    而左轻侯他家又与薛衣人家是世仇,所以剑术不精却也至于在从没学过的情况下建立集团……


    薛衣人的嫌疑还是最大的。


    晏亭实在是不想距离太近——哪怕薛衣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会话家常的普通老人。


    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晏亭与薛衣人说了一两句(互相介绍身份),对方似乎察觉到他不想说话,很快与无情继续谈论。


    不过这位老人显然讨厌客套,他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无情顿了一下:“在下想得知一事。”


    薛衣人“哦?”了一声:“何事?”


    无情:“前辈可是一个暗/杀组织的首领?”


    晏亭大为震撼。


    晏亭大吃一惊。


    晏亭眼睛瞪大狐都傻了。


    太、太直白了吧!好强!无情太强了!


    只要不涉及剑法与医术的时候,他仿佛没了高人形象。晏亭在内心摇摇头,迅速否认了这句忽然浮现在心间的话。


    仆人早已在上茶过后便很有眼力地走远了,保证他们一丁点儿都不可能听见。


    这里,一时间安静的几乎没有声音,掉一根绣花针在地上,怕也是能听得见响!


    而薛衣人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而肯定道:“是。”


    第40章 存活+40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首领……啊?!是???


    晏亭在一瞬间茫然了。


    这个自己都快化为了剑的老人怎么看都是沉迷自己的剑术, 而对外物很少在意的类型啊!


    薛衣人的话与他自己做出的判断相悖,晏亭一时愣住,头略微偏过, 金色的竖瞳转向老人。


    无情倒是毫无表情, 一点波动都没有, 只是平淡道:“上面已腾出手来,上一个是石观音,再上一个是青衣楼, 想必薛先生明白晚辈的意思。”


    他的态度表明,他不管谁是首领,他们只要这一股力量,仅此而已。


    其他那些,都与他们无关。


    晏亭:!


    让狐大震惊!


    还好他的黑色狐狸面具不是贴在脸上的, 侧面总是有一些厚度的, 自然遮掩住了他的表情,让他继续观察情况。


    晏亭再次确定自己拥有的只是个普通的脑子,他考虑到自己的头脑不适合各种权谋,很明智的当做没听见, 仿佛就是个哑巴。


    不过哪怕他真的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他也知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


    晏亭捧着茶喝了两口, 只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木头人偶。


    直接进化到“两耳不闻屋内事”的程度,茶喝了一口又一口,就是没什么反应。


    那双眼放空的模样只要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道他放弃了思考。


    晏亭:我不思考我骄傲, 再问多的不知道。


    想得再多又有何用?


    无情的话显然是只看结果和利益的, 而且也没有逼得过紧, 他的话里回寰余地显然很大, 果然是一个来调查的态度了。


    他的心中大抵也有对薛衣人如此反应的疑惑, 不过因着在场三人皆为不动声色的类型,居然谁也没有露怯,表面上看过去全都是冷漠的。


    远远一看,恐怕还以为谁家扎了三个纸人。


    这要是夜晚,恐怕凭空多了三分可怖。


    薛衣人似乎并没有生气——哪怕那将要拿出的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他只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缓缓颔首,自带几分风雅与随和。


    他实在还是不像组织首领。


    不然,他总会要有掌控欲,比如不允许成员随便从他手下脱出……至少会有追杀,或者多少挣扎两句?


    而且薛衣人的名声已经如此,哪里还用得着巩固势力,去让培养出来的人接暗/杀的活计来敛财并且打出名气?


    无法理解,太奇怪了。


    薛衣人仍旧十分客气,不过却很是坚定的说容他思考一下,还请他们隔日再来拜访。


    老人端起了茶杯。


    无情与晏亭立刻便意识到他这是在端茶送客了,也没有多加停留,起身告辞,全然是干净利落的,似乎是真的给予他时间去考虑这件事。


    出了薛家庄,他们在马上疾驰,要找一家客栈落脚,无情忽然道:“他不是首领。”


    虽然说得很突然,但晏亭立刻理解了无情的话,反倒是很疑惑:“他为何要认?”


    无情:“即便他不是,也一定和真正的首领有一些关系。”


    所以哪怕他不是真正的手链也无所谓,消息已经传到了他手中,既然说隔日再来拜访,那时候他给出的答案定是与真正的首领交谈考虑过后的决定。


    晏亭:“原来是这样。”


    他也不再多问,只是顺着无情的话,点了点头。


    没想到,到达第一个地方便能完成这件事,哪怕是他也觉得太过顺利了。


    无情想的却要多一些。


    薛衣人已经成名多年,如果他对此有所察觉,还愿意包庇首领……他们若是想除去薛衣人,大抵青衣楼来的这些人全都集合在一起,也打不过他一个人。


    而无情本身是十分擅长暗器的,可他只在特定的暗器上淬/毒,因为他说到底还是一个捕快,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人下/毒。


    他自己的轻功虽然很好,但只胜在轻灵飘逸,在他腿部治好不过半个月的如今,他不确定自己能打过薛衣人。


    而且薛衣人还愿意帮对方冒认,说明对方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因而考虑到种种原因,无情并没有戳穿薛衣人,薛衣人也知道他会知道,双方都是知晓“薛衣人是首领这件事是假的”的状态,双方都在演戏。


    他们维持了表面和平,尽量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并且在寥寥数语之中,他们达成了共识。


    无情不会再继续探查组织的真正首领是谁,薛衣人也给出承诺,他会想办法说服真正的首领交出组织的人手。


    两个人都不是傻子,甚至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不说无情,只说薛衣人。


    他在最开始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到来的目的,但是很快在无情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意识到了真正的首领就在他这边,并且还是他熟悉的人,因而才会认下。


    无情在到达客栈之后,他询问晏亭:“你接下来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有安排,便不用留在这里。”


    晏亭想了想:“许是会去确认一下中原一点红的状态。”


    无情颔首表明他听见了,他又道:“你去过那边后,需要再回一趟京城。”


    晏亭不解:“我回京城做什么?”


    “有一个病人将在京城等你。”


    晏亭霎瞬间恍然大悟。


    他想起了在差不多二十天之前,他第一次碰见追命那时,他所答应的事情。


    当时追命说,北方战争再有几月将要平定,余波差不多会有两三个月,且拜托了他治疗苏梦枕。


    如今还未过去一月,苏梦枕便能够赶回来,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事态完全对宋有利。


    不过无情这一路上显然没有接到过情报,这表明他离开京城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可他如今才与他说。


    这便能说明苏梦枕要回京城的消息如今只要消息灵通些的便都能知晓。


    无情的保密做得极好。


    晏亭想明白之后也并不在意,因为这是对方的职责所在。


    不过既然如此,他是不打算再留了:“既如此,我便不多留了,此方事情全与你身上,可有碍?”


    无情摇头:“无妨。”这是他的职责。


    晏亭颔首低眉:“那我告辞了。”


    无情:“后会有期。”


    晏亭恍然想起这边人常说的话,心中的小狐狸昂首挺胸,与他一同说出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的眉眼似乎也柔和了:“后会有期。”


    他在此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真正的侠客一般,戴着遮掩的帏帽,骑着快马,潇洒肆意。


    不过他还未曾忘记要距离无情三尺。


    晏亭:……


    已经养成习惯了也没有办法。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晏亭一夹马肚,立刻远离了这里。


    这可是四大名捕之一的无情,哪里轮得到他来担忧?还是考虑考虑中原一点红好了。


    他骑着马去,也不过是因为考虑到今日起便不会再有暗/杀者被派出,且苏梦枕应该还在赶回的路上,便是到了京城也要修整一下才是。


    轻功太高速度太快,显然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晏亭想。


    *


    某处隐蔽的居所中。


    晏亭已然找到了中原一点红的所在,只不过谁能想得到呢?一个组织里最顶尖的杀/手,居然住在这么简陋的一处院落中。


    他远远的看着院落,还看到了那院落中圈养起来的鸡。


    看着中原一点红喂鸡,就像是看到了瘦弱的书生一边咳着血,一边用刀砍着敌人般难以置信。


    但是想及本是个剑客却能够洗手做羹汤的曲无容……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又让人觉得这副场景其实也很正常,还能令人继续相信爱情了。


    晏亭的目光不过是多在中原一点红身上停留了两息,那位认死理的杀/手便掏/出长剑,露出他那把又窄又薄的细剑来:“什么人?!”


    银发的青年心中打滚的小狐狸动作戛然而止,金色眼眸瞪得圆圆的,看上去分外可爱,只是没有人会知晓。


    晏亭在一瞬间有些低落。


    即便、即便是知晓这是正常反应,但他总有一种受伤了的错觉。


    中原一点红这样的人,如果不好好进行伪装与保持警惕,又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晏亭:但心里还是很难受QAQ


    小狐狸停止打滚后端坐起来,耳朵高高竖起。


    ……好,就这么做!


    *


    已经安静一日了,想必下一次追杀马上便要到来。


    中原一点红一边喂鸡,一边警惕周围。


    已然收手不打算再做生意的中原一点红属于叛逃,他自然知晓之后会过得有多么艰难。


    可曲无容是个刚烈的,他中原一点红也是个倔强的,因而他们说开后,要一同逃亡天涯。


    哪怕只能在追杀中逃亡一个月,都好比继续去做那杀人的生意!


    即便是死,也不愿再去做这种生意!


    他们明明认识时间很短,却如此坚信着对方,坚信着对方的人格与实力,这其实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他们的确便是这样不可思议事情的当事人。


    中原一点红忽然察觉到不妥的地方,他立刻丢出手中喂的食物,拔/出剑:“什么人?!”


    ……已经来了吗?如今的追杀越来越频繁了。


    在他摆出起手式后,曲无容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赶了过来,一身白衣横眉冷竖,手中握着她的剑,一看便是个合格的剑客。


    他们滴酒不沾,手很稳。


    而也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木之后,走出了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人。


    看外表年纪说是年轻人还差不……多……等等!


    来人一身眼熟的白衣,还有着金色与红色的压边,脖颈处有毛茸茸的领子,上半张脸扣着面具,衣着华贵,手捏精致的折扇,步伐从容——


    ……真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中原一点红愣住:“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