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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131章：昭和最后的温柔


    昭和时代姓中森的女星, 印象中她就认识那么一位——被称为昭和歌姬的中森明菜，与她好友松田圣子在那个时代里，是两颗最璀璨的明星。


    同时, 也因为定位相似和媒体刻意营造话题的原因，民间划分为“圣子派”和“明菜派”，正主相处和气，粉丝水火不容。


    不过中森这个姓氏不算罕见, 而且那个少女因为年龄尚小的原因还无法与后世那个流传的美丽形象对应起来，因此苏韵现在还真的不好直接下判定。


    拜托了问话的员工帮忙打听一下中森家的消息后，苏韵转头回办公室设定好了系统数据任其自动运行后，又坐车前往了美内铃惠的家。


    说起来, 她能那么轻松地拿到《千面女郎》的改编权, 也是和提出的好时机分不开关系。


    现在《千面女郎》只是刚刚出了一年的少女漫作品，在圈子里只是小火的程度, 还远远不是以后那被誉称为“女演员圣经”的经典神作。


    虽然这一部漫画在国内名气不显, 但在东瀛里, 却是以优秀的作品质量及销量, 与《尼罗河女儿》齐名并列为东瀛早期两大经典少女漫画。


    不过现在的经典神作还是初出茅庐的小萌新, 身为作者的美内铃惠, 是不可能拒绝得了一个奥斯卡及康城影后双倍光环加身的主演。


    并且苏韵的片子一向卖得不错，销路销量都不愁，虽然现在只是拍电视剧, 但是凭她的人脉关系，找些朋友来友情客串的话，阵容丝毫不比什么大制作电影差。


    有着“友情客串”的借口, 那些专注拍电影的明星也不用太担心咖位受到影响。


    苏韵向美内铃惠表达了她更想演女二号姬川亚弓之后, 美内铃惠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的确, 比起女主角真夜，你更适合演亚弓。”


    尽管对苏韵居然愿意自降身价演电视剧还是演女二号的提议感到颇为惊讶，但是美内铃惠在经过了认真的细思过后，确实也是觉得这才是最完美的做法。


    交流着剧情改编事宜时，美内铃惠便把姬川亚弓这个人物的灵感来源就是来自于苏韵的事说了出来，直言她所设定的彩色版插画里，女二号姬川亚弓的眼睛就是和苏韵一样的紫色眼瞳。


    甚至女主角北岛真夜的人设来源，也是基于苏韵的贫苦出身履历：北岛真夜在漫画里是拉面店帮工的贫家女孩，因为演艺天赋卓绝并且怀抱着对演戏的无上热爱，所以才会被退隐的前大明星月影千草看中，收入旗下的剧团。


    月影千草拥有着所有女演员都想演的经典名剧《红天女》的版权，年轻时亦是红天女的主演并以此闻名业内，可惜遭逢意外容貌受损身体状况也欠佳，因此如今的她就成立了一个剧团，以求寻找继承《红天女》的主演人选。


    不同于女主角北岛真夜的半路出家，女二号姬川亚弓本身就是演艺世家出身的天才少女，为了继承母亲想要饰演红天女的愿望，所以就同样参与了红天女继承人的竞选。


    这两个在演艺上都有着绝佳天赋的少女，既是互相敌对的对手，同时亦是一生的朋友——其实这也算是典型的亦敌亦友式双女主大戏，说北岛真夜是女主角，是因为剧情主视角在北岛真夜这个角色那里而已。


    当然，苏韵选择女二号姬川亚弓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姬川亚弓的戏路是典型的体验派与表现派的完美结合，和她现在走的戏路完全一致。


    而戏里的姬川亚弓的演技，就已经非常接近这条路的尽头，如同一位技术高明的骑师，一边控制引导着操控的坐骑向观众展示出无数精彩表演的同时，手中的缰绳也始终牢牢牵引住，稳妥地给予自己最大的控制权。


    相反的，北岛真夜的戏路就是全身心沉浸在戏里，忘我地变成剧中的角色，以求达到完全消灭演员与角色之间的距离抵达“活生生”一般的角色复现，是标准的方法派。


    可以说，女二号姬川亚弓的演绎是尽善尽美的唯美飘逸，而女主角北岛真夜的演绎就是栩栩如生的野性自然。


    因为北岛真夜这种不疯魔不成话、仿佛戴上了所饰演之角色的一个面具般的人格转换，因此这部《千面女郎》还有另一个译名，就叫做《玻璃假面》或者《玻璃面具》。


    苏韵自认是无法完美呈现女主角北岛真夜那种完完全全戴上面具、忘我地成为另一个人的戏路，所以她就必然会选择戏路和人设都更适合现在的自己的女二号角色。


    更何况，虽然苏韵能演不够完美的女主角和完美还原女二号，但如果她选择了女主角的话，女二号就很难找到能压得住现在的她的配戏演员了。


    相比之下，她演一开始就已经接近巅峰、最难演的女二号，然后寻找有潜力的新人饰演逐渐成长的女主角，才是最合适又稳妥的做法。


    于是苏韵在得知了那个经常帮家里送拉面外卖的少女真的叫做中森明菜之后，便对着行程表看了又看，打算挤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前往中森家拉面店细谈。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她特地提前一天让和拉面店相熟的工作人员，先行给拉面店送去了一份拜帖。


    拜帖的内容很是简单，就是夹了苏韵的名片和书写上了简单的邀约内容，既是表明了拜访者的身份，又是提前诉说出了前来拜访的原因。


    “玛丽·苏要找我们家的孩子拍戏？！”苏韵的电影在东瀛很受欢迎，中森家显然是看过她的电影的，因此在看到拜帖里面附录的名片时，很是吃了一惊。


    作为家里六个孩子的母亲，中森千惠子看着这张拜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拜帖上说得是苏韵看上了他们家第五个女儿明菜，想要在明天过来面试她，如果面试成功就会让她成为一部大投资电视剧的女主角——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做歌星，中森千惠子看着拜帖，百感交杂。


    五女儿明菜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甚至从小就立志想要当歌星，只为继承作为母亲的她的心愿。


    但是底层人家，除了天赋异禀星探发掘之外，女孩子的路向来不如男孩子的路容易——他们可以去加入那个新兴的杰尼斯事务所谋求发展。


    而女孩子，只有寻找唱歌比赛之类通过比赛出道。


    如果能通过演艺道路先一步积攒下名气再转到歌唱这边，却也是一个不错的捷径；而且苏韵还会写曲子，说不定能给他们家孩子一首主题曲或者片尾曲唱。


    但是，明菜的性格实在是太老实太软弱了，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推一推才动一下，相比最小的六女儿明穗年纪轻轻就很有主见的样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明穗也看到了拜帖，闹着说她也想做大明星，想要面试。


    多子女家庭里最大和最小的孩子向来最受宠，而排行中间的就容易被忽略，况且明穗还特别能闹——于是，趁着明菜还没送完外卖回家之前，家里人就只得暗中商量出了一个计划。


    明天先让明菜去送远处的外卖，到时苏韵来了，看到明菜不在，肯定会在拉面店里面等待。


    那么这个时候，就是明穗争取表现的时候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晚深夜时分，和明菜睡在一个房间的明穗，偷偷把姐姐钱包里面艰难攒下的微薄零钱拿了出来。


    第二天，距离约定时间过了足足两个小时，中森明菜依旧没有回家。


    中森家的人看着坐在临窗位置的苏韵，很是勉强地赔着笑脸。


    苏韵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虚情假意敷衍了事，微微一笑：“失陪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边走！”女孩们急忙指引道。


    苏韵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进狭窄的小洗手间，然后就从包包里拿出了那个堪比防身板砖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喂，百惠姐姐吗？对，是我，我是玛丽……”


    “你现在正好也有空？那太好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苏韵回忆了一下在外面桌子上看到的外卖地址，然后就言简意赅地报了出来，“我有个朋友在水库桥那边附近迷路了，但是我现在不方便过去找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她一趟？”


    得到山口百惠的应和之后，苏韵便又回忆着中森明菜的模样和那个匆匆擦身而过的背影，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下要找的人的容貌和今日装扮。


    很好，本来她是想着如果山口百惠没空，那就只能找其它人帮忙——如今有着作为中森明菜偶像的山口百惠出马，看样子被家里人坑骗出去的中森明菜应该就会尽快赶回来了。


    从小洗手间里出来后，苏韵面色如常地重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看来明菜可能天黑之前都赶不回来了，除非她幸运拿到了小费，有钱坐车回来。”中森明穗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心的样子。


    苏韵但笑不语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如之前一样，静静地坐着一副等待重要人物的姿态，偶尔抿一口茶。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之上，发现钱包里一点钱都没有、终于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家里人耍了的中森明菜，委屈地坐在被夕阳照得略显金黄的草地上，心情十分复杂。


    也许妹妹说得对，她的运气和勇气都不好，所以就算有着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砸到身边，她也不懂得如何捡起来搂到怀里。


    “没尝试过，又怎么确认自己就一定会失败呢？”旁边忽然坐过来了一个人。


    透过那细长的影子和颇有熟悉感的女声声调，中森明菜知道这是一个好心过来安慰她的姐姐后，便只得有些无奈地把埋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抬起来：“你不明白的——百惠酱……山口小姐？！”


    看着那双温和如秋日清菊一般的眸子，中森明菜举起手狠狠掐了自己的左脸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呼：会痛的！


    所以这不是在做梦，她不是和平时一样对着床头的海报在说话，而是偶像真的是在她旁边和她说话！


    “虽然已经过了时间，但是那个也许想要找你的人，仍然还在等你。”山口百惠微笑着看向天边的夕阳晚霞，“等待并不是让人生气难过的事，等不到才是。”


    仿佛是被点醒了一般，中森明菜猛地站起来：“您是……那位小姐叫来找我的吗？”


    山口百惠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抓起她的一只手，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两张纸币。


    “快去吧，加油哦！”山口百惠对她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想成为我的话。”


    中森明菜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咬着牙热泪盈眶地对着自己的偶像鞠了一躬，然后紧紧握着手里的纸币转身往不远处的车站方向跑去。


    最后一列班车到站停靠下来，坐在拉面店临窗位置的苏韵静静地看着，一直看到下车的人群和班车开始相背而动后，方才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抱歉！”中森明穗再次主动凑了上来，“唉，我就说明菜赶不回来了，实在很不好意思，您有时间再过来进行面试吗？还是……”


    她的神情里带着蠢蠢欲试的试探，语气却依然带着愧疚和不安：“或者您可以尝试找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是呀，明穗和明菜只差一岁，她们长得也很相似！”中森家的人“恍然大悟”地帮腔道。


    看苏韵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中森明穗一咬牙：“我只是为您提出一个小小的解决方案而已，如果您觉得不妥的话，我也不是非要顶替自己姐姐的面试……”


    “拜托了，请让我面试！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好！您可以随便选择您认为最好的那个……”


    有些人，注定了是一眼就忘不掉的人。


    就像这时匆忙从人群中挤出来，狼狈地跑回拉面店里面的中森明菜——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清楚那个被称为香江传奇神话的少女的时候。


    “别急。”那个美丽少女从临窗的位置站起，缓步走来为她理了一下跑得散乱的刘海，然后就对她露出了一个仿佛所有黄昏的温柔都坠入其中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你哦。”


    “没有其他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132章 第132章：筹备选角


    后来成名之后, 昭和两大人气歌姬同时上节目做采访时，分别都被主持人问过一个问题：据说，你们都是被玛丽·苏挖掘出来的, 也是从少女时代起就与她成为了好朋友——那么，你们当时到底是怎样认识的呢？


    根据前后辈划分的潜在规矩，作为前辈的松田圣子第一个发言：“我记得……就是我那个时候想要成为偶像，然后就在收到了电影试镜邀请的消息后, 自己一个人偷偷坐车去了京都。”


    “我那时也还不认得京都的路，只好跌跌撞撞地四处问路，然后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乔装打扮的玛丽和庄隆先生……”


    “哦——”主持人长长地哦了一声, 表情很有八卦的味道, “圣子你是说玛丽和庄隆一起偷偷看电影吗？”


    “哎呀，别多想啦, 那时他们就是大哥哥照顾小妹妹一样, 包括之后我也是被这样照顾过, 庄隆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松田圣子深知这些人捕风捉影的厉害, 于是赶紧开玩笑一般调笑了一声, “就是筹备拍摄《艺伎回忆录》之前的时候, 他们刚刚学了一点日语，打算去看他们之前合作的《人工智能》东瀛版，来判断一下学习的程度。”


    “原来如此, 圣子你真是一个从小就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主持人接话说笑了几句，然后目光转向中森明菜那边，“那么明菜呢？”


    “我也是收到了玛丽的面试邀约, 才会认识她的。”中森明菜回忆了一下当年旧事, 想了想, 却还是没有把家人的阻扰和陷害说出来，只是简单地略过了过程，“我送完外卖后发现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想要坐电车回去，结果发现没有带够钱……”


    “那你是怎么回去的？”察觉到其中肯定有状况，主持人急忙追问。


    “我很幸运，玛丽打了电话——那时候还是很罕见的手提电话，华夏那边叫做大哥大的。”现在手提电话已经普及到一定程度，而苏韵特别钟爱高新科技产品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中森明菜这么一说，大多数人就明白了为什么苏韵能隔着那么远还能出手帮忙：大概是用电话叫了计程车，然后让中森明菜先坐车到地点再付钱？


    只是，中森明菜话锋一转，就在众人的期待目光里搬出了另一个始料未及的大神：“玛丽请了我的偶像山口百惠小姐过来找我，鼓励我不要害怕迟到，还告诉我说等待并不是让人生气难过的事，等不到才是。”


    “我收到山口百惠小姐的鼓励和启发，然后就鼓起勇气，带着山口百惠小姐给我的车费，匆忙地赶回了拉面店那里……”


    “回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我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我原本以为玛丽不会等我的了……”


    “没想到，她一直都在等我，并且说‘没有其他人，我是她唯一的选择’……”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人间最美的光。”


    听到这里，主持人和现场观众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声意味深长的欢呼。


    “啊啊这话说的，怎么让人不心动嘛！”中森明菜说着，脸红红地捂着了脸。


    松田圣子看了她一眼，连忙开口补充道：“是的，玛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可以说，她是我们进入这个圈子的引领人都不为过。”


    “我们真的很喜欢、也很尊敬她。”她的语气里带着东瀛典型的对厉害前辈的仰慕之意。


    “嗯嗯是的是的！”知道自己失口说错了话，中森明菜赶紧点头附和帮她补充解释的松田圣子的话。


    有惊无险地录完这一集节目后，被人刻意安排在邻近化妆桌的两大歌姬，均是无声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卸妆。


    这沉默的氛围过了好一会，才被小心开口的中森明菜打破：“谢谢你刚才的帮忙……”


    “他们惯是会捕捉我们言语里的漏洞而借题发挥的，所以我们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很小心。”松田圣子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镜子，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道，“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害了说到的人。”


    “是的，我明白了。”她和松田圣子本来也是前后辈的友好关系，甚至因为松田圣子比她出道早，她还跟着剪过“圣子头”的发型和学过松田圣子的歌，可惜自从她成名之后因为定位相似，就总有些人想要挑起事端，引导她们和她们各自的粉丝争斗。


    还好作为前辈的松田圣子厉害，灵活地带着她避过了这些人的恶意。


    “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帮玛丽而已。”明明是她们两个先一步相识，但因为工作路线的原因，反而是后来的中森明菜和苏韵相处的时间更多……想到这里，松田圣子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这个后辈一眼。


    察觉到那目光里的不满，中森明菜便又急忙表态道：“谢谢前辈的教诲——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


    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


    从她开始想要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认定了前行的那个目标，奋力接近，永不放弃。


    时间回到二人第一次真正认识的那个黄昏，这时尚未知道自己以后将会到处引起各自纷争的苏韵，站在黄昏下的街口，看着终于懂得开始反抗家人压迫命运的少女，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是我认定的女主角，所以请不要担心。”苏韵想了想，然后又回头看向站在店里神色复杂的中森一家，“对了，中森明穗……你是叫明穗是吧？”


    “是的！”中森明穗急忙上前一步。


    “我刚才看了表演，这部戏也有个配角适合你，你愿意参演吗？”结合今日的见闻，知道中森家这个妹妹不是省油的灯，于是苏韵笑着在后一句加重了音，“到时收到进组通知之后，你可以和你姐姐一起过来拍戏。”


    “我……我愿意。”虽然只是配角，但是能参演大制作电视剧终究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中森明穗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很好。”苏韵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和中森明菜告别道，“我还要继续去联系其他角色的演员，到时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请不要让两位未来的明星太操劳，到时如果形象或者健康情况有异，我们剧组会提出耽误拍摄的赔偿要求，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钱。”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带着警告的话，苏韵这才放心地坐上车：有她这个赔钱警告在，现在还没什么力量的中森家，应该是不敢再在暗中搞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


    父母无意识的偏心和孩子之间的斗争是永远无解的难题，唯独是只有强而有力的外因空降其中，才能勉强按下那些外人难以插手的暗流汹涌。


    解决了中森明菜的问题后，苏韵就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了杰尼斯事务所那里，想要捞个男主角的演员。


    以苏韵现在的地位和这部电视剧的制作分量，现在还算是新兴的、弱小的、艺人经纪公司杰尼斯事务所，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她。


    之前苏韵推荐的松田圣子就和他们家第一个偶像乡广美合作得不错，使得原本就很红的乡广美更进了一步，和本着互惠互利有来有往的原则，现任社长强尼·喜多川立刻就拿来了两本厚厚的彩色册子给苏韵挑选：一本是艺人名录，另一本是新人名录——杰尼斯习惯了买一送一，借个前辈必定要搭一个后辈。


    乡广美现在正和松田圣子在歌唱界混得风生水起，而且形象也是过于温和清秀，不适合这部电视剧男主角的霸总范儿，于是苏韵拿着彩色名录册子左挑右挑，最后就果断挑了和他齐名的、新御三家里的另一个人物西城秀树。


    年龄是风华正好的二十三岁，和剧情里差不多的岁数，颜值和才华都足够——很好，就你了！


    挑完前辈就得选一个添头，苏韵翻开册子，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让她忍不住露出诡异神情的名字。


    看到苏韵盯着“近藤真彦”这个名字陷入沉思，喜多川还以为她是看上了这个新人，急忙开口解说道：“近藤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我打算让他接替乡广美的路子，和另外两个新人组成组合，承接70年代男偶像‘新御三家’的路线，作为未来80年代的主打……”


    苏韵瞪大了眼睛：敬谢不敏好吗？！


    赶紧从册子里挑了另一个新人作为搭配之后，苏韵直到去到美内铃惠家商量演员情况时，都还是觉得被瘟到了一般难受。


    美内铃惠拿着苏韵带来的名单和照片，认真地看了又看，最终满意地点了头，表示她基本都认可了苏韵的选角。


    不过，为了电视剧和漫画的配合，美内铃惠还是又向苏韵提出了还需要一个金发外国人形象的男二号演员。


    苏韵点头：需要一个金毛是吧？


    她手里多的是！


    正好想想手里的漂亮SSR，洗洗眼！


    于是苏韵思考了一下手里的金毛数据，以年龄比她大、最好在东瀛有人气基础这两点为主要依据，很快就选出了伯恩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空……


    苏韵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电话打了个跨山越海的国际长途。


    “喂？麻烦帮我找一下伯恩·安德森。”拜托了接电话的人把伯恩找过来接电话后，苏韵静静地等待着，只听到电话对面传来接电话大叔那粗犷的呼唤声和细微的瓷器、水滴的碰撞声。


    “喂？玛丽？”伯恩的声音有点急促，似乎是听到呼唤后怕错过电话而匆匆跑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有没有时间过来东瀛帮我客串一下？一部电视剧的角色，戏份不多。”


    “这段时间剧团的工作不多，不过我得对照一下行程表，你大概要什么时候拍？”伯恩轻声说着，忽然又急切地喊了起来，“放下来！别乱碰！你会打碎它的！让我来！”


    什么贵重物品让他这么紧张？


    结合着之前听到的声音以及从前他特别“贤惠”地帮剧组洗盘子碗碟作为消遣的旧事，苏韵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又在洗盘子？”


    “我不是，我没有！”虽然知道苏韵不可能看得见自己现在的动作，但伯恩还是急忙心虚地往围裙上擦了一下水迹未完全干透的手背。


    第133章 第133章：红楼迷梦


    正当苏韵还在东瀛那边到处寻摸着新电视剧的演员名单和准备完善拍摄计划时, 香江这边，已经是准备放上一堆新戏抢占市场的暑假大战前奏。


    今年香江的夏天，在惯例的飓风暴雨到来之前, 都是炎热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往各处有冷气的地方钻。


    商场、电影院、冰室、茶餐厅……


    凡是安装了空凋释放冷气的地方，都会汇聚起一大群人。


    暑假已经开始，有着斯皮尔伯格当年的暑期大片《大白鲨》疯狂捞金的先例在前，一向很会与国际接（gen）轨（feng）的香江, 便也就非常迅速地商定好了这一个新的黄金档期。


    有闲钱的人，当然是不如那些一杯茶一个三明治就敢厚着脸皮在茶餐厅里蹭一天冷气的人，他们最热衷同时也是最时尚的消遣，就是去电影院看电影。


    玛利诺修院学校的女学生们刚刚考完试, 正是最悠闲的时候,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冰室里吃吃喝喝聊着天，黄昏沉降夜幕升起, 便逐渐开始了讨论今晚去看哪一部电影的问题。


    “靓女们, 想去看电影啊？我请你们怎么样啊？”莺声燕语讨论得正激烈时, 冷不丁的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混入其中。


    女学生们抬眼一看, 见到说话的人正是附近男校的学生, 顿时忍不住齐齐投去了嫌弃的目光：这些在戏称为“和尚寺”的男校里读书的男仔, 最是喜欢撩女校的女仔。


    “这种老旧的桥段拜托你就不要在我们面前使出来了，我的姐妹们是不会上当的！”林丹丹个子娇小但气势却不小，再加上她又是学校电台的播音员, 当即就是一句带着挖苦味道的回话。


    旁边的女学生们也跟着嘘了起来。


    前来搭话的男仔吃了个瘪，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唉，现在的男仔质素真是越来越差了, 早知道之前学校的晚会我也去了, 说不定那晚和陈柏杨跳舞的人就是我了！”一个女学生捧着脸, 羡慕嫉妒恨地看了林丹丹一眼：即使陈柏杨没有在电视上面那些音乐节目里表演拿奖，也早就是名校圣保罗中学里的风云人物，听那些学姐们说，他还没出国读书时经常都在圣保罗的早会上弹电子琴，又帅又有气质又有才华……简直就是白马王子一样的梦中情人！


    林丹丹得意地哼了一声：“我都说我舅父有独家消息，那晚的中学联合晚会好有可能请到陈柏杨的啦，是你们都不信我嘛！”


    结果呢，她在晚会上守株待兔，终于是等到了被经纪人放出来的陈柏杨，还靠着苦练多时的舞技凑了上去，成功地和男神跳了一支舞。


    嫌晚会无聊没有前去的朋友们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可精彩了！


    “得啦得啦，知道你舅父是狄隆大明星啦！下次如果有独家消息的话，记得同我们讲一声嘛！”女学生们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林丹丹和朋友们笑闹了一阵，然后又用笔点上报纸上面的其中一张海报照片：“喏，根据我的独家猛料，今晚我首推这一部《红楼迷梦》！”


    因为考虑到片名给观众的第一印象，所以最初设定的《新潮红楼梦》和苏韵后来改的《末日红楼》就都是没有用上，电影所属的世远影业根据这个年代的取名方式和电影剧情，就在打电话咨询过苏韵之后，另取了这个新名字。


    “《红楼迷梦》？古装剧来的诶，有什么看点的吗？”女学生们仔细看了看旁边附录的简介，结果一看到是根据什么古典名著改编的——顿时就有点萎靡了下来。


    像她们这样的后生女仔，应该看一些时尚的都市爱情电影才对嘛！俊男美女情意绵绵的画面不是更好看吗？


    “你们听我说——这部电影可是请了张榷嵘、陈柏杨和钟步罗三个靓仔的！还有经典戏码黛玉葬花宝钗扑蝶之类的，绝对是俊男美女都有，服装造型和场景都好华丽好好看的！”林丹丹急忙解释道。


    听到三个男主演的名字，女学生们这才恍然大悟地长长哦了一声：张榷嵘和陈柏杨这二人，都是这几年中学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了。


    从还在香江读中学时就已经是香江中学里面数得出名字的靓仔，后来出国留学回来后还开始进入了娱乐圈。虽然他们两个有份出演的好莱坞的电影《怦然心动》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香江的电影院里看到，但是他们参加歌唱比赛和音乐比赛的节目片段，也不知道被多少芳心萌动的女仔录了下来，在家里的电视机上日播夜播表示支持和喜爱。


    至于钟步罗，尽管不比前面两人机会多，但是最近拍的汽水广告也是有型有格十分靓仔，因为他的广告，校内士多这个牌子的汽水都卖到脱销。


    集齐三个少女偶像来演里面的男主角们，这部电影看来还真的是很有心思。


    “不过，那个演袭人的……好像是III级片明星？”一个女学生弱弱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哎呀你怕什么啊？这部电影又没有打III级片的标志，是正常能在电影院黄金时间上映的电影！”林丹丹挥了挥手，“演过限制级又不是一辈子都是限制级的了，就好似吕琦还没转型做拍限制级之前，不也是和宝诗搭档的粤语残片青年才俊嘛！”


    “只要电影是正正经经的电影，又为什么要介怀演员演过什么呢？”


    “那倒也是……”女学生们纷纷点头，“好，今晚我们就去看这部《红楼迷梦》！”


    目送着兴致勃勃地准备去买票的女学生们走出冰室大门，之前盯着女学生们盯到眼睛都几乎舍不得眨的男仔立刻就叽叽喳喳了起来：“喂喂，有没有人听到她们去买哪部电影的票？”


    “这一部！叫什么《红楼迷梦》的！”立刻有人一边用手点着电影海报照片，一边举手发言。


    “哇，真的是《红楼梦》吗？嘿嘿嘿……”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有人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比起红学家们恨不得把《红楼梦》这本神作供起来，耗尽一生专门研究红楼相关知识资料的敬意和爱意，这些读书不怎么样的后生男仔却是只看到了表面那些东西——通俗点来说，就是把这本神作当成了能拿得出台面的合法小黄书来看。


    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书中一小段轻描淡写的“云雨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堪比艳情杂志的存在了。


    “但是这部电影要进入电影院放的啊，是不是删改了那些不好拍出来的剧情？”又有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不是吧，删改了之后……那不就是最无聊的情情塔塔戏？妖，即刻就没有这个心思了。”俗语所谓“情情塔塔”就是甜蜜恩爱的意思，这个岁数的男仔多数喜欢看刀光剑影的武侠片和拳脚相向的功夫片，那些女仔特别钟爱的爱情电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甜倒牙的黏腻玩意。


    “你们又不要那么悲观，我们又不是去看电影的，只是去看靓女的嘛！”一个知情识趣的高年级生立刻补充发言起来，“再说了，《红楼梦》这本书里面那么多靓女，演员肯定也得是靓女才好意思演——这样我们不但能看电影里面的靓女，还能看电影院里面的靓女，一举两得，多么划算！”


    被这位知情识趣的老哥一言惊醒梦中人，众男学生纷纷拍起大腿：没错，花那么多钱看电影，除了自己真的喜欢看的，还不都是为了认识女仔！


    比起为了讨好女仔从而去看的那些无聊至极哭哭啼啼、看完全程也不知道主角为什么又要生又要死但就是走不到一起的所谓苦恋爱情电影，起码《红楼梦》还是他们相对熟悉的内容，不需要他们掐着大腿肉来抵抗睡意！


    正当这群男仔已经隐约开始心动的时候，隔壁桌的一个花臂大哥突然凑了过来：“你们也去看那个什么红楼啊？真是有见识！”


    “这可是部‘好’片子。”花臂大哥用一种“你们懂”的促狭眼神冲他们眨了眨眼。


    察觉到花臂大哥话里有话，这群藏不住心思的男仔便都统统凑了过去：“大哥，你有什么内部独家猛料吗？”


    看这位大哥那一手臂的纹身，就知道肯定是个社会大佬！


    也许成年人会嫌恶地避开这些混社会的古惑仔，不过对于这个年纪的男仔来说，却是下意识仰望大佬的存在。


    花臂大哥惬意地享受完一阵弟弟们的捶背捏肩送烟扇风，方才长长地吐了一个烟圈，很是得意地把自己前些日子帮赌场收赌债时，从一个姓金的导演那里听到的消息说出来：“这部电影里面有个以前演过III级片的女星对吧——当然，你们可能不认识她，我可是看过，啧，那身材真是一流！”


    一众没见识的后生男仔附和着笑然后不住点头：虽然被大哥鄙视了，不过想要从大哥嘴里探消息，乖巧点头就对了……


    “我收到内部独家消息，这部电影其实有好多‘动作’戏，是剧组拿假剧本骗男女主角进组拍的，能上电影院九点半播也是用了手段，听说比那些十一点半之后播的风月片的尺度都差不多了，除了衣服没剥那么多！”花臂大哥笑得很是精彩，“你们这些还不够年龄看夜场的后生仔，趁现在有得看就快去看，迟些后续的舆论出来，估计就得调到十一点半或者再后面的场次了。”


    “哇——那今晚看这部电影岂不是……”想起还有不少女学生去看这部电影，男仔们纷纷怪叫出声。


    “绝对是大福利了，我听那个导演助理说，保证看得人热血沸腾、回味无穷！”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独家消息已经被魔改内容搞死的花臂大哥十分自信地说。


    摩拳擦掌买了票往电影院里面冲的男仔们，很快就挤成一团坐到了座位上。


    有着花臂大哥那“热血沸腾回味无穷”的放心保证，这群男仔在看前面那些正常改编剧情时，那一张脸都全是合不拢嘴的真心笑容。


    林丹丹和她的朋友们都忍不住回头看了这群男仔一眼：这年头，有品味欣赏古装爱情电影的同龄男仔还真不多。


    想不到这些和尚寺男校里出来的男仔，居然还有欣赏红楼梦的细腻一面……


    虽然他们没有电影里面的饰演男主角宝玉的张榷嵘靓仔，不过明星和普通人的要求自然也是不一样，认真地看看，他们也都是清清爽爽的普通后生仔，没有什么歪瓜裂枣。


    看到前面的女学生们回头看过来，这群怀着不可告人想法的家伙纷纷露出了讨好的微笑。


    眼见女学生们故作矜持地转头回去，他们也不伤心或者生气：这次主要还是来看电影长“见识”的，女仔这种东西已经是次要选择，有机会就上去，没机会就算了吧。


    看着剧情随着宝玉出行之后脱离了原著故事的路线，众男仔顿时来了精神：来了来了！


    这个茗玉小姐的雕像真好看！


    宝玉梦里的茗玉小姐也好好看！比黛玉的装扮都要仙气！


    是的没错，为了节省资源和平衡戏份，再加上许多红学研究里都认为“茗玉”就是暗喻“黛玉”，因此苏韵是让饰演黛玉的黄涵绣也兼着演了幻梦里的茗玉小姐——修改的剧情明明白白地送到黄涵绣手里，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要不是拍暴露戏份，别说普通的文戏，武戏她也一样能演。


    只是需要配合后期特效的无实物文戏表演，作为无线艺员训练班优秀毕业生的黄涵绣演起来并没有什么压力。


    看着宝玉并没有如他们期待一般在梦里和茗玉小姐发生点什么，众男仔基本也无视了剧情里说什么瘟疫蔓延之类的鬼话，一个个都没精打采地盯着大屏幕，等待下一步的发展。


    电影都过去一小半了，那些热血沸腾回味无穷的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现啊？


    在观众们的期待里，宝玉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破庙里仍是一片幽蓝夜色，不过很快就在蛙鸣蝉噪的繁杂声中，响起了几声喘气和尖叫的异响。


    画面里的宝玉寻声而去，没多久，就寻到了一片昏暗的树林中。


    月光没有笼罩的那一边，一个姑娘的窈窕身影跪在地上，倾斜着身体，半伏在地上看似睡着了的一个大汉的胸膛之上。


    夜色昏暗，看不清睡在地上的大汉的面容，但是那微弱月光多少能够照亮大概的轮廓，于是宝玉便疑惑地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的拉近，不止是宝玉，观众们也看清楚了大汉的衣服和姑娘的衣服都是看得出的破碎，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拉扯，方能造就出来的结果。


    背对着所有人的姑娘时不时嘤嘤一声或者沉沉地喘气，配合细微的吸吮舔咬声响和这个衣衫破碎的模样……没见识的就是疑惑好奇，有过见识的人，则便都心照不宣地在心里暗笑起来。


    大晚上的还是荒郊野外……真刺激！


    但戏里的宝玉还是懵懵懂懂的少年人，他听声音似是不对，便赶紧快步上前两步，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那个窈窕的背影闻言，动作一滞，随后缓缓地转过了头。


    月移风动，树影婆娑，那一张面容溃烂血肉模糊得完全没了人样的脸，连同咧着的嘴里所叼着的半个心脏，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直到多年以后，回想起这超高清无格子的恐怖一幕，自觉被花臂大哥深深欺骗的这群家伙，都还是心悸不已：这还真的是看得人热血沸腾、回味无穷啊……


    成了他们一辈子的阴影不说，当时可不仅仅是热血沸腾——他们当中还有人直接是吓尿了好不好！


    第134章 第134章：橘势大好


    场内观众的惨叫和银幕里宝玉的惊呼混淆成一团, 偏偏这部戏的导演和摄影师都黑心，镜头怼着僵尸姑娘这边专拍半身近景，随着它那像看到了新鲜猎物的捕猎移动, 在场所有人都仿佛生出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惊慌恐惧。


    第一人称视角的威力不足为外人道也，唯独只有真切面对时，方可明白到这种油然而生出的恐慌感。


    不少人都是下意识地后仰身体，入戏一般惨叫着, 双手扑腾挥舞。


    好在这不是专门拍来吓人的恐怖片，数秒过后，镜头就终于是转回了宝玉这边。


    此时的宝玉是被僵尸姑娘的模样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眼看着僵尸姑娘双手撑地往自己这边爬了过来, 他当即也是急喘了两口气定了定神, 随后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未曾见识过这等模样的“人物”，但毕竟也是天性带着怜香惜玉的属性, 看姑娘身形窈窕, 宝玉生怕这是遇到了意外毁容的可怜女孩儿, 于是就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恐惧, 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僵尸姑娘嚎了一声, 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要比地上的大汉更美味, 爬向这边的速度是更要快了一点。


    当然，这加快了的移动速度，还是要比正常人的移动速度慢——但速度慢的场面, 往往在被吓到了的人的心里更具压迫感，不然也不会出现有人在突然遇到危险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肢体活动的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了。


    不过虽然手脚不听使唤, 但在观众们的心里, 都是疯狂叫嚣着快逃两个字。


    宝玉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了僵尸姑娘一眼, 最后一咬牙，不负众望地转头就往背后跑。


    看着银幕里宝玉狂奔而去的背影，在场的观众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心刚刚放下，却又看到了前方来了一群摇摇晃晃的人影。


    清冷的月色之下，那些人破破烂烂的面容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嚎叫，看得观众们不仅再次提起了心吊起了胆，不少人嘴里更是开始骂了起街。


    宝玉这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得已，只好埋头往之前的破庙那边跑，噔噔几步就上了破烂不堪的楼梯，来到了破庙二楼。


    这破庙本来就小，二楼直接就是个四面通风、只有几根支柱撑着的凉亭，听见那些嚎叫声越来越近，宝玉焦急地走到栏杆旁边一看，只见那些僵尸全都围在了破庙门口，仰着头举着手张着嘴望着他，一副灾民等施粥的可怜样子。


    若是平日里，他叫人多给这些“可怜的灾民”施粥便是，但如今却是万万不可——现在这些东西眼里的粥，就是他这个人！


    这些东西全都在馋他的身子！


    可恶！


    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都不会上楼梯之后，宝玉这便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有些得意起来：“有本事你们就上来啊！”


    “我死都不下去的了，大不了和你们一人一边站到天亮……”


    话音未落，他一个失足就误踩了年久腐朽的木板，惊叫着往僵尸堆里坠落下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金色的身影高高跃起，跳到半空之中抓住坠落的红袍身影挥掌一击，在力的相互作用下，两人就各自落向一边。


    尽管两人都因此而跌了一跤，但好歹也算是避开了双双掉进僵尸堆里的命运。


    眼见猎物分成了两个方向，这群围成一团的僵尸立刻也就摇摇晃晃地分成了两堆，一堆一边地向着地上的二人走去。


    白金身影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就开始和围上来的僵尸对抗，剑影烁烁衣袂翻飞打得甚是好看。


    这一群围上来的僵尸被剑招所逼，没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好靓仔啊！”虽然不是标准的英雄救美剧情，但这种少年剑客清冷孤高又无比强大的姿态，最是受这个年纪的女学生们钟爱。


    与之相对比的，就是宝玉这边的狼狈：他已经完全没了最开始那个红袍金冠世家少爷的雅致样子，翻来覆去地叫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的受害人标配台词，胡乱挥舞着双手作无用功。


    快过去救救他啊！


    观众们心里连连哀嚎着，只是旁边的白金身影现在也是只能自保，无力出手相救。


    眼看着宝玉已经被围得看不到人时，数道五彩神光，突然从包围圈里射出——


    那五彩神光一击到僵尸身上，被击中的僵尸就轰然倒下，包围圈亦随之露出了几个逃生缺口。


    白金身影见状，立刻就挥舞着长剑往宝玉这边冲来，一把捞起惊魂未定的他，快步跑到了不远处的白马旁边。


    一金一红翻身上马之后，白金身影一剑砍断绑在树上不让惊慌的马儿逃离的绳子，受到惊吓的马儿当即就连挥鞭都不用，嘶叫着撒开蹄子飞奔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消失在蒙蒙亮的天边之时，场内不少观众瘫坐在位置上，只觉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一片——这里可是有着冷气的电影院里！


    这种既恐怖惊悚又热血武打的紧张剧情，愣是让他们在凉爽无汗的空调电影厅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真够刺激的！


    缓过这一阵，剧情便也随着天色的大亮而变得明朗：中途出手救下宝玉的白金身影，正是纵马路经此地的少年北静王水溶。


    听闻此间村庄有异，少年意气，微服孤身出行查探，不料意外迷路，只得在荒郊野外生起火就这么熬了一宿。


    迷迷糊糊之时听到附近有人声动静，水溶把白马绑在树上，带着剑就往声音来源处走，然后就是见到了宝玉掉落的画面。


    两个少年互通了一下名姓，这才发现乃是有世交之谊的亲友，不禁感叹缘分之奇妙。


    从水溶口中得知附近村庄有不知名瘟疫蔓延的宝玉，忍不住想起了破庙梦中的信息，再联系上方才他无意挥出的五彩神光，两个少年思索了一番，开始相信了梦中茗玉小姐的预言所说：能把活人和死人都转化为不死僵尸的瘟疫即将在此世蔓延，人间未来必将化作炼狱。


    于是二人骑马去到了附近的市镇，不料，却发现这种瘟疫已经蔓延到别处。


    看到路人脸上身上的红斑和溃烂与那夜的不死僵尸身上的红斑一模一样，只是数量尚没有那么多和面积没有那么大时，二人心里均是暗叫一声糟糕。


    不得已，水溶亮明王爷身份取得此处卫兵的管控权，决定留在此地继续查探清楚然后再回府禀报情况；而宝玉放心不下家人，得了水溶送赠的马匹和物资后，就带着水溶的一位朋友蒋玉菡以及一队卫兵往回走。


    “我这位朋友虽是优伶，但身手不错，有他在路上护着你，我亦可放心了。”水溶如是说道。


    至此，张榷嵘的贾宝玉、陈柏杨的北静王以及钟步罗的蒋玉菡，便都尽数出场。


    中途路过袭人的娘家时，宝玉想起自己的大丫鬟花袭人此时正是回了娘家吃年茶，便也干脆打算在此休整一下，顺带把奇怪瘟疫蔓延的消息告诉袭人，让她多加提防。


    花家闻得宝玉前来，忙不迭地就准备了一桌子果品整整齐齐地摆上，生怕怠慢这位大少爷，等人进了屋子，更是无比殷勤地让座上茶起来。


    宝玉他们来得急，屋里几个说话的女孩儿来不及回避，索性也就依了乡野的来往方式，只噤声低头留在原处。


    蒋玉菡与袭人相互拜见，双双都为对方而静默呆滞片刻，落在观众们眼里，自然是知道他俩如书中安排一般，是有感情线的一对了。


    宝玉这边，则是静静地看了女孩儿们当中的一个红衣女孩好一会，随后镜头给到了她因羞惭低头而露出的一截后颈脖处——那里也有着一小块眼熟的红斑。


    这样的红斑，等遍布全身之后，就会令人失去神智，成为嗜血的不死僵尸。


    因为宝玉的地位够高，尽管花家的人都不太相信这种奇怪的瘟疫，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据说是袭人姨表妹的红衣女孩还是被单独安置在了隔壁的一个小柴房里。


    果不其然，当夜这个红衣女孩就在小柴房里尸变，随后被守在门外的宝玉和蒋玉菡等人合力扑杀。


    辞别了花家的人，宝玉他们又继续上路，途中遇到的病人越来越多，即使有着宝玉的身份做底，也依然是有人不愿相信这是一种会传染的瘟疫。


    那些人打死不信的执拗模样，看得观众们比戏里的人都要心急，此起彼伏地叫着让宝玉赶紧带人离开，免得被这些人头猪脑的家伙连累……


    只是宝玉还未来得及带人离开，这里面就已经有人开始“变身”。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原本打死不信的人顿时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惊弓之鸟，一路追着宝玉的队列呼救，那鞋子跑掉了都不敢回头捡的狼狈样子，看得观众们解气地哈哈大笑不止。


    然后宝玉就以开挂之身再次混入武功高强的杀敌队伍里，那一手五彩神光来一个秒杀一个，活脱脱就是最强王者混入青铜鱼塘局，看起来比谁都厉害。


    当然，只是看起来。


    不过观众的心情向来就是跟着主角走，你要说让他们一开局就是武功高手还不好代入，像宝玉前期嘤嘤嘤被虐后期嗷嗷嗷开挂的装逼菜鸡，才是爽文的核心精粹！


    不死僵尸算个ball啊！看我一道五彩神光给你来个物理超度！


    所有人都是近战打功夫打半天都干不掉一只僵尸的，就我一个是远程攻击还威力巨大来一个秒一个的——爽就一个字！


    一路热热闹闹地回到了荣、宁二府所在的城外时，各处的瘟疫已经成为人们无比熟知的危险，这个城镇自然也是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派人守卫，居高临下地对抗尸潮的对策。


    从僵尸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宝玉仰望上方想要向上面的人通报身份时，一片轻柔粉嫩的花瓣忽然自天际飘落。


    在宝玉和队友们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这片轻飘飘随风而来的花瓣，以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洞穿了往他们队伍扑来的一只僵尸的眉心。


    那尖锐的破空之声以及极致的攻击速度，甚至在空中带出了一道水波荡漾一般的波纹。


    好家伙，他一道五彩神光只能打一只僵尸，但城墙之上林妹妹从锦袋里掏出甩落的一大片花瓣，却是大范围大面积的群体攻击技能。


    而林妹妹这手“花谢花飞花满天”除了是单方面大面积群伤之外，还配合了宝姐姐挥动手中香扇而造就出来的冰雪风暴——


    这带着冷香的冰雪风暴大幅度减缓了尸潮的移动速度后，满天花瓣随后而至，瞬间就清理出了一大片安全区……


    宝玉和蒋玉菡呆呆地看着城墙上方，林黛玉与薛宝钗手牵着手，合作无间，亲亲热热。


    要是苏韵在场看到，估计当场就得对徐赫这个百合终极爱好者表示无语凝噎：她辛辛苦苦做完后期特效就赶去东瀛继续干活了，徐赫这家伙倒好，趁着她不在，结局就放飞了自我，来了这么一场钗黛牵手的戏码……


    相比之下，在下面仰望上方橘势大好的宝玉，那身影是多么的孤单又可怜。


    观众们虽然没能get到徐赫的隐藏心思，但是宝玉千辛万苦地赶回来救人，结果却发现家里的姐姐妹妹全都比他厉害的这个结局却也是没想到的——这种反差实在太过搞笑，配合着宝玉仰望上方的萧索身影，现场哈哈哈哈声不绝于耳。


    “我们、我们还要去……救人吗？”银幕里，蒋玉菡艰难地挤出一声。


    宝玉仰望着上方，然后就在观众们的急切等待里，缓缓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太好了，姐姐妹妹们就是应该比我这个浊物厉害！”


    这种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主角光环被抢、还由衷地为姐姐妹妹们比自己厉害而高兴的心思……


    不愧是你啊，宝玉！


    第135章 第135章：友情岁月


    经过接受能力较高的年轻学生们的口耳相传, 这部褒贬不一的魔改红楼电影，很快就成了电影院里的一个小热门。


    爱它的自然是爱它足够放飞自我脑洞清奇，不爱的便觉得是过分魔改不尊重原著……但不管怎样, 这个夏天里既能看得人热血沸腾又冷汗淋漓还“回味”无穷的，就这么一部奇葩。


    当然这些争议也就是圈外人的事，随着电影的票房因为褒贬不一的评价而日渐增加，看到这样魔改居然也能赚钱的投资商都有点心动起来, 颇有想要找人跟风的心思。


    不过，戏里的主角们见过鬼怕了黑，再也不敢轻易接戏，再加上拍了这部电影的鬼才导演徐赫又回了TBB拍电视剧, 那些寻访而来的人方才稍稍放下了想要找原班人马借势再来一轮的想法, 打算自己另组班子搞事。


    终于有惊无险地摆脱了III级片明星的歪路，张榷嵘特意找了一个没有夜戏的晚上, 去了陈柏杨家里想要借电话打给苏韵以示感谢——陈柏杨和陈妈妈经常都在外国, 家里也是加装了国际长途的, 内部陈设更是比他现在住的出租房好上不少。


    虽然他家里也加装了可以打国际长途的电话方便联系外国的客人, 但是他自认为是成年了想要独立, 自然就是宁愿麻烦朋友也不想回家。


    不止是张榷嵘这样想, 陈柏杨也是有了想要离家的心思，不过这段时间陈妈妈在外国散心不在家，他又一下子找不到合心意的出租房, 这才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在家里呆着。


    “如果你到时实在想搬出来又没地方去，那就先来我这里住吧, 最多我和你孖铺喽！”所谓孖铺就是两个人睡一张床的意思, 既然是好友, 张榷嵘也不介意暂时挤一下。


    “哪个要和你孖铺啊！”听得出他言语里有把自己当弟弟照顾的意思，一直都是被宠着的陈柏杨又开始要发少爷脾气了。


    平时那些外貌看着比他大年纪也确实比他大的朋友，他才会心安理得地受宠；而张榷嵘虽然比他大几岁，但是却是外貌和他一样的娃娃脸，顿时他就不乐意了。


    偏生莱斯利这家伙在熟人面前的性格也恶劣，特别喜欢逗他，等他因此而发脾气了又好声好气地哄，真是让人说不出什么好。


    大抵这个年纪的男仔凑在一起，就总是喜欢打闹和比较，一方面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一方面又不肯认输想要奋力追赶。


    “那倒也是，要孖铺当然还是得和样靓身材正的靓女孖铺才对的嘛，两个麻甩佬凑成一堆，又有什么意思呢？”张榷嵘耸了耸肩。


    “你是不是被慈姑催着你炒绯闻炒上瘾啊？怎么完全就是一个热衷催婚的三姑六婆的样子？”陈柏杨动作夸张地退了一步。


    “那当然不是啊！只不过是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年纪，就很适合找个钟意的女仔拍拖。”张榷嵘挑了挑眉：陈柏杨口里所说的“慈姑”就是指他第一个也是目前的经纪人周采慈，在丽映的歌唱比赛结束后就签了他，因为是梨园大师周进芳之女，所以也算家学渊源地进了丽映做影视剧监制兼且宣传部经理。


    因为自己总是和台里的新人毛淳君搭档，感情不错，周采慈就帮忙订好饭店请了记者，一手安排了记者发现他们“地下情”的绯闻。


    其实那时毛淳君早就有了一个歌手男朋友，两人只不过是普普通通地按照吩咐吃顿饭，结果突然就传了绯闻。


    “原来是这样，唉，娱乐圈真是复杂。”陈柏杨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调侃了好友一句，“不过，你确定自己没有对毛小姐有别的其它心思吗？”


    “当然没有了，她有男朋友的，我绝对不会撬人墙角！”张榷嵘连声解释着，就连他自己也是很无语：虽然毛淳君确实是个清纯可爱的靓女，很符合他的审美观，不过撬人墙角的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别总是说我，我初恋早就在读中学时送给别人了，反而是你啊——一日到黑就是被你那个经纪人KK谭关在小黑屋里面练歌，最多就出来上点节目拍点广告，再这样下去你的青春会就此荒废的！”张榷嵘说得一脸的痛心疾首。


    男仔之间的相处大多都是互呼“我是你爸爸”式的父慈子孝，所以一直都是个戏精的张榷嵘现在的模样，十足十就是一个为不孝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行开啦，你现在的样子好核突啊！”嫌他这个模样恶心的陈柏杨推了他一把，“我这么大个人，肯定是已经有过初恋的了！”


    “是吗？是谁？我认识吗？靓不靓？”张榷嵘立刻换了一副八卦的表情，发自内心地对着好友丢了一套疑问四连。


    想起那日紫荆花飞舞时的初见，陈柏杨沉默了一阵，最后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之……唉，一言难尽就是了！”


    “哦……”看陈柏杨这个落寞的样子，估计这段初恋极有可能是不但没有成功、而且还留下了深深伤痕的惨烈，于是张榷嵘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


    “别这样了，改日找个我们都得闲的时间，一起去迪斯科识女仔喽——沙滩也行，现在的天气正是好时候，好多人都说沙滩靓女多。”沉默了一会，静不住口的张榷嵘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转移了话题。


    “别来，万一到时我们都看中同一个女仔，那么是你让我还是我让你啊，好伤感情的！”陈柏杨摆手。


    “大家好兄弟怎么说什么让呢，多难听！”张榷嵘一挥手，“当然是各凭本事，公平竞争了。”


    “好啊，我绝对不会输的。”陈柏杨挑了一下眉。


    “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不会赢。”张榷嵘当即也是自信地回了一句。


    两人笑闹了一阵，看陈柏杨垂着眼起身去洗手间打水洗脸，张榷嵘忽然想起了要过来借电话的事，便赶紧一个伸展趴在长沙发上，伸手把小茶几上的电话机搂到了怀里。


    从打过来的电话里听到《红楼迷梦》票房和口碑都不错，大概还很有希望冲击年度票房前三时，如今还身在东瀛为电视剧做筹备的苏韵和电话对面的张榷嵘互相恭喜了几句，然后又互聊了一下近况。


    最后各自祝福了一下对方前程似锦后，苏韵挂了电话。


    不过很快，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电视剧监制和导演的她，又重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香江佳和的线路。


    邹运华人脉颇广，要是实在给不了她一些东瀛监制和导演的名字，她找一个香江监制空运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年代的香江监制，可不是市场混乱后那些外行指挥内行的指手画脚浑水摸鱼，而多是监制导演两种职位一手抓的多面手；必要时由监制上场“监手自导”兼职了导演的工作拍戏，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反正前期第一季有着她的控场，导演反而是次要的——女二号亚弓的戏份在前期虽然吃重但不算多，她也可以兼任一下导演的位置。


    《千面女郎》的剧情里有着大篇幅的戏中戏和戏剧表演的展示过程，为了使得拍出来的效果能够让大多数人看得懂，苏韵是打算按照后世改编得不错的动画版制作，因此那些动画里可以虚拟出来的“无法捉摸的演技化作观众肉眼可见的真实”的场景，就需要大量的后期特效支撑。


    倒也不是说小演员们演技不够特效来凑，而就是无实物演绎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尬演的存在，为了保持它全年龄向的通俗易懂而不是作为只给专业人士的情书，苏韵就必然得考虑到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展现演技这一点。


    所以，她这样的成品要求，对监制和导演的要求就得是不同寻常的方式。


    但令苏韵没有想到的是，听完她的要求细则后，邹运华居然给了她一个赵家人的名字。


    赵励英——赵氏兄弟电影公司前总经理，赵日赋曾经最赋予接班人希望的亲侄子，邹运华和方茉娜之前的赵氏二把手。


    自赵励英因为父辈的争论而离开赵氏之后，赵氏兄弟电影公司总经理一职，从此就由权力顶尖的重职变成虚有名头的空职，可见当年赵日赋对这个侄子的看重。


    “我也是你去银山拍《艺伎回忆录》那时候，提到过他的消息，才知道他这些年在东瀛的落脚点。”邹运华叹了一声，和苏韵回忆过往一般说了一大堆真情流露的话，大意就是他当年甚至还是跟在年纪比他小的赵励英手下学出来的，说这个老友真的是非常有才华，可惜运气总是不济、本人的性格又太愚孝云云。


    “你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拉他一把？”苏韵问。


    “不止是这个原因，你需要的监制和导演，他一个人都能做到，只是看你能不能请他重新站出来而已。”邹运华回答道。


    得，就冲这个评价，苏韵也是得再走一趟银山的了。


    正好田中裕子这段时间也在银山拍《阿信的故事》，就算请不出人，她也能顺便探望一下朋友，不算走空。


    一通折腾到了夏天的银山小镇时，苏韵忽然见到了两个熟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学校不是放暑假了吗？你们居然没在琴房练习？”看着一副旅行者姿态的王嘉遽和林佳树，苏韵很是疑惑。


    “修学旅行啊！”林佳树解释道：东瀛的学校很流行在假期时，组织学生去各处古迹、大自然森林等地方，来一次以学习为目的旅行。


    因为他看中的好队友王嘉遽是第一年来东瀛，所以林佳树多少也有几分尽地主之谊的意思，便带着他参加了一次本来不太喜欢的修学旅行。


    用林佳树的话来说，这样的旅行浪费他练习乐器的时间，要不是为了让王嘉遽见识见识东瀛的学习方式，他才懒得来。


    玩音乐的人除了志同道合的共同爱好者，多数都不喜欢凑成一堆，因此这俩来了银山之后，就自发组成二人小队一边探索一边练歌了。


    苏韵认真听了一下，皱了皱眉。


    “怎么了？”苏韵也是他曾经看上过的乐手之一，虽然没能捞到自己队里，不过林佳树的态度还是很不错。


    “这一段，发音和唱法还可以改一下。”林佳树练的是一首老歌《Tell Laura I love her》，讲述的是一对少年情侣的爱情故事：男主汤米为了给女友萝拉购买结婚戒指，于是就参加了极其危险的非法赛车比赛，在火焰中翻了车，而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就是歌名“告诉萝拉我爱她”，乃是五六十年代时非常有名的一首少年悲剧歌曲。


    这首老歌被香江的老电影、老电视剧引用过无数次，苏韵耳濡目染之下，对其很是熟悉。


    听林佳树说这首歌是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比赛的选曲，苏韵想了想，发现不好解说如何修改时，干脆就清了清嗓子，开口直接唱一遍给他听：他的唱功不是不好，就是现在还太年轻，没能完全感应到少年情侣悲剧的婉转凄美。


    尽管苏韵自己表面上和林佳树的年龄差不多，但是内心却是见识过无数次悲剧爱情的老少女了，再加上回忆着老电影的悲苦剧情记忆，要唱出其中的味道来，还真的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苏韵站在小巷里唱得宛转痴缠，旁边楼上的人却是震惊地打开了窗户——


    从前他还在香江时，女歌星出身的方茉娜就经常会在午后闲暇时，给他的六叔唱歌取乐，这一首老歌，他也曾听过数次……


    方茉娜当年是红遍南洋的“出谷黄莺”，唱腔和声音都特别独特，唱起英文情歌更是一绝，他应该不会听错！


    所以……是六叔来找他了吗？


    第136章 第136章：乡音


    不知楼上的赵励英内心是何等的翻涌, 苏韵关于这首歌的唱法，倒还真的不是来自于什么血缘的羁绊，而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方茉娜当年是才艺一流的女歌星, 翻唱这首歌时自然就是在尽力贴合原唱的同时，也带上了自己的理解，从而形成个人的独特韵味。而TBB在她入主其中之后，附属她手下的人必然也是顺着她的意思为主, 所以在引用到这首歌当作插曲时，就或多或少都会参考她的唱法。


    苏韵这身体的嗓音也许是来自遗传，不过因为年龄的原因，就更偏向清澈纯净空灵的味道, 之前录的几首歌, 也都是适合她嗓音和唱功的清新自然小调类。当初《艺伎回忆录》的插曲单曲在香江发行时，报纸的评价就是“佢把声靓过伴奏的钢琴”, 意指她的声音清亮得连乐器之王都难以争辉。


    没人能想到, 她转换一个唱法后, 那股子空灵清澈的韵味就随着歌曲的主题转化为宛转痴缠，因为耳濡目染到的就是TBB老影视剧的唱腔，所以机缘巧合之下，便让心神恍惚的赵励英出了错觉。


    告别了打算继续一边游历探索一边练歌的二人，苏韵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的小楼，深呼吸一口气，便也继续往前走去。


    苏韵既然来得这里, 自然也是做好了资料搜集：赵励英这些年一直都住在眼前三层小楼的三楼里, 而这栋三层小楼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 偶尔用小楼作为家庭旅舍经营之用。


    不过比起来去匆匆的旅客们, 住在三楼西侧房间的赵励英则是长住了许久, 几乎把这里当成了他躲避风霜雨雪的“家”。


    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上说，这对老夫妇是多年以前从香江移民到这里的，也许赵励英会选择这里作为他的定居处，似乎也有一定的乡音因素影响。


    苏韵一边想着事，一边抬步走进小楼。


    “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不知哪里播放的粤剧，念白轻缓婉转，带着几分感叹的语气。


    听得这熟悉的语气腔调，一向做太空人飞来飞去惯了的苏韵忽然间竟是有种奇怪的愁思滋味：大抵这就是乡音的动人吧？


    在异国他乡处能听得这么一句，便总是让人忍不住泛起乡愁。


    为了打消这种愁绪心理，苏韵只得抬头观察起小楼的内部结构起来：这木制结构的日式建筑还是来自于古时的唐风遗韵，而且因为内部设计得巧妙、平日的打理又精心，一走进大门，外间那阵炎炎夏日的暑气仿佛就尽数留在了屋外的泥土中，穿堂风迎面扑到面前，刹那间就能让人精神一振。


    纵然没有空调的雾气，这里设计的窗户也已经巧妙地互相照应着，抵抗住外部暑气挽留下来去的风，几株绿植映衬着结构材质的暗黄碳黑，数条锦鲤浮在内景小水池水面上吐着泡泡，俨然就是一派风凉水冷大隐于市的韵致。


    这里的旅舍有个挺独特的习惯，就是会把预定了房间的客人的名字写在小木牌上，然后挂在门边以示欢迎。


    小木牌听风而动，轻轻扣着墙壁，撞出一声声清脆的木器撞击声，恍惚间竟是有点木鱼佛音的错觉。


    苏韵踮了踮脚，举高手把记录着自己名字的小木牌取下，带着它走向前台。


    这间小楼旅舍的老板姓石，年过六十但身体仍然颇为硬朗，听闻如无大生意都是他一个人打理整栋小楼，打扫擦洗烹煮一手包办，令客人很有到了长辈老人家的感觉。


    平日里，石老爷子就是待在前台等待客人。


    看到苏韵拿着小木牌过来了，石老爷子就拿出了装订得厚厚的一本册子，认真地对照着苏韵的身份信息，把苏韵入住三楼东侧房间的信息登记下来。


    苏韵百无聊赖地等着石老爷子登记信息，微侧了侧身体，用一副四处看新鲜事物的模样打量着一楼大厅的环境。


    前台所在的前廊普普通通的式样，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探头穿过遮挡了一半大厅光景的竹制屏风之后，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


    大概小楼的主人是真的热爱自然，大厅里的摆设也多是以竹制和木制为主，最前方是一个垒高了三级阶梯的小平台，现在就随意放了些桌椅——等旅舍要是承办什么生日会、小聚会之类的，既能当主家台也能当小舞台。


    不过现在是正常状态，所以厅里也不是摆着一套套的圆桌餐椅，而就是普通正常的家居长椅和小茶几。


    看着坐在太师椅上安安静静地听着收音机唱粤曲的老婆婆，苏韵调整了一下表情，主动上前用粤语问道：“婆婆，你在听什么呢？”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腔，对于粤曲南音一道，苏韵这个半途出家的，满打满算也就是只听过在影视里最为多见的《客途秋恨》和《帝女花之香夭》。


    除去“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和“落花满天蔽月光”之外，其它都基本抓瞎。


    “是任姐和仙姐的《紫钗记》。”老婆婆平静地回答了一句。


    “哦……”苏韵似懂非懂地点头：粤剧界里有名的神仙组合任白，即使是她这样的外行人，也是识得的。


    说来也巧，她重生后完全清醒的时间，正是六一八雨灾筹款赈灾慈善表演大会节目的第二日——那一场马拉松般接力义演的表演大会里，告别影坛多年的任白二人的筹款义唱，成为了她们最后一次的公开演出。


    苏韵在闲暇时有心探寻过任白二人的生平事迹，这两个出必一双入必一对的密友，一个是风流潇洒的女文武生，一个是清丽脱俗的正印花旦，合作多年深厚情谊亲密无间，早就已经成为了香江文化的一个象征。


    任姐当年以男装大佬之姿风靡万千女性观众，乃是旧时代有名的“戏迷情人”，这老婆婆估计也是为任姐风姿着迷的迷妹之一，现在难得有个人过来跟她说话，还是说的乡音粤语，立刻就兴致勃勃地拉着苏韵的手滔滔不绝起来。


    知道这就是小楼的另一个主人，苏韵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了下来。


    老婆婆说得高兴，还亲热地招呼起了苏韵：“来，吃点鸡蛋仔吧，这一碟的味道还算不错。”


    长者赐不敢辞，苏韵乖巧地吃了两个，那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就让她回忆起了王嘉遽那年没能送到她嘴里的那袋子花生芝麻馅的鸡蛋仔。


    但这一碟鸡蛋仔里所花费的心思和精力明显要比当年路边摊贩卖的要多，就苏韵吃的这两个都是不同的“内芯”，而且配料特别足，火候又恰到好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流水准了。


    “婆婆，这个鸡蛋仔你在哪里买的？我有个朋友也在这边，我想买点给他吃。”苏韵擦了擦手，开口问道。


    令苏韵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疑问句，却使得刚才看起来很正常的老婆婆一下子失了神：“啊……在哪里买的呢？我、我忘记了……”


    “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呢？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看着老婆婆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的慌张样子，苏韵连忙再次开口问了一句：“婆婆？你怎么了？”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叫什么名字？你是谁？”老婆婆手足无措地叫喊着，顿时惊得苏韵下意识地站起了身。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一个人影快步上前，一把揽住了慌张惊恐的老婆婆：“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鸡蛋仔也在这里……”


    “可是这个鸡蛋仔的味道不对……”老婆婆扁了扁嘴，声音带了点哭腔。


    “我马上就去给你重新做一份，你乖乖坐在这里等等，很快就好！”石老爷子好说歹说左哄右哄，总算是劝住了老婆婆坐回原位。


    “对不起，我不知道……”看石老爷子站了起来，苏韵连忙出声道歉。


    “不关你的事，人年纪大了，就是会这样。”对痴呆老伴不离不弃的石老爷子叹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房间钥匙交给了苏韵，“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带你上去，你能自己上楼吗？不然请等一会好吗，我给我老婆做点鸡蛋仔，很快就好。”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谢谢。”苏韵接过钥匙，然后看着松了一口气的石老爷子快步走近楼梯下方的小厨房。


    那小厨房的墙壁设计得很是独特，石老爷子一进去，就动手拉了一道帘子，露出镂空的一部分墙壁——这大概是为了方便他在厨房里时也可以留意妻子的情况，所以特意改造的。


    苏韵唏嘘了一番，然后拎着行李箱走上了三楼。


    刚刚爬上楼梯口时，正好和走出房门的赵励英打了个照面。


    “你是？”赵励英疑惑地问。


    “你好，我是你对面房间的新房客，多多指教。”苏韵并没有接赵励英的日语问话，而是笑着用粤语回话道。


    “你是香江人？”赵励英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


    “是的，难得现在有假期，我过来这边玩玩。”苏韵点点头。


    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在苏韵表达了迟些还会有大人过来的意思后，赵励英眼里那种担忧独身在外小孩子的眼神方才收敛回去，和苏韵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就往楼下走。


    等苏韵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这时，石老爷子上来敲了敲门，告诉她十五分钟后有晚饭吃。


    苏韵点了一下头，跟着老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因为是家庭旅舍，所以今晚的晚饭就是石老爷子两夫妇和苏韵、赵励英这两个店里仅有的客人一起在厅里的大桌子上吃饭。


    看到老婆婆面前除了她的一份饭之外，旁边还放了一小碟香气萦绕的鸡蛋仔，赵励英按了按额角转头看向石老爷子：“还是没找到婆婆想要的那个味道吗？”


    “没关系，再继续找就是了，我这几天想了几份新配料。”石老爷子摇摇头。


    苏韵一边观察着他们一边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饭菜，然后等老爷子去收拾清理时，主动邀请赵励英坐到客厅那边。


    “你有什么事吗？”赵励英很是疑惑。


    吃饱喝足又是空闲时间，苏韵也不打算再作迂回，三言两语就和赵励英简单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原来我没有记错，当年看到的细路女就是你！”赵励英恍然大悟：那一年他开窗透气看到对面旅舍的两个小女孩一直盯着他，其中一个的样子依稀是和现在的苏韵颇有几分相似。


    敢情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长大了。


    不过，恍然完之后，赵励英却是拒绝了苏韵的邀请：“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再进入那个行业了。”


    任凭苏韵如何苦劝，他都是不为所动连连摇头。


    大概若不是看苏韵还是个半大孩子，这样不厌其烦地缠着他劝说他重新出山的行为，早就被他动手解决了。


    封闭了自己太久的赵励英，丝毫不觉得自己打不过苏韵这个半大孩子——别说他封闭得压根没看过苏韵的电影，就算是看过几部，苏韵在电影里的形象也都是天使小可爱或者淘气小可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除非是深入挖掘一下香江的新闻，否则都是很难发现苏韵的战斗力，其实是能把渣兰这个前海军按在地上扇到爬不起来的程度……


    这两人甚至都觉得自己在让着对方。


    但再好脾气的人也终有发火时，连续被苏韵烦了两天两夜，赵励英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韵理直气壮地继续劝说道。


    “好，你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是吧？”赵励英眉心紧皱，一手指向不远处坐在一起听收音机唱粤剧的石老爷子两夫妇，“一个星期之内，你帮石老板找出他老婆想要的鸡蛋仔味道，我就考虑你的合作提议。”


    “不过我首先提醒你一句，石老板找了三年，都没能找到。”当年他来这里时，老婆婆还不是现在的老年痴呆模样，两个孤独无亲的老人把那时失意的他当成子侄来照顾，很是爱护。


    也是因为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他才会在此一留多年。


    “好，我答应。”苏韵略加思索一下，就开口应下了赵励英的赌约。


    这下倒是让赵励英有些不解了：“你确定？”


    “当然。”苏韵说着话，就把手里的一份计划表递了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检验一下你的能力有没有因为这些年的退圈而退步。”


    不管能不能把人捞到手，先白嫖他这个人才帮忙干点活吧。


    作为未来的“黑心资本家”，苏韵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压榨韭菜的机会。


    第137章 第137章：试探


    看着苏韵毫不客气地向他递过来了一份计划表, 赵励英忽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是一个明摆着的阳谋。


    寻常人这么做显然就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但偏偏她生得好看，这样大大方方地把东西递过来, 不仅没有那些黑心老板让人反感的顾指气使，反而颇有点小妹妹想要偷懒所以就撒娇让家里的大哥帮忙做作业的娇憨模样。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去做。


    原因无他，苏韵这个样子就是想着用他曾经熟悉热爱的东西来唤醒他从前的记忆，兼且减轻她自己的工作量, 以此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所以他必不可能如她所愿。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赵励英把计划表推了回去。


    “所谓三顾茅庐，也得看看茅庐里面那位值不值得三顾吧？”苏韵反问道。


    “刘备当年可没有检验诸葛亮的能力，纯粹就是听闻消息而去。”赵励英回答道。


    “所以说他好运喽, 诸葛亮不是那种只有名气的假货, 而是实实在在的良才。”苏韵轻轻敲了一次桌子，“但是如今时代不同了, 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 从前隐世多年再出山也照样能随便碾压一大堆普通人, 但现在只需要隐居一两年，然后又不在期间自我增值的话，可能就已经开始追不上新技术的脚步。”


    “有多不同？”赵氏因为有喜爱电影的赵日赋在，眼界是香江地区无可争议的第一流，从制作出香江乃至是华夏第一部 真正的有声电影到奔赴好莱坞学习拍摄再到影视基地的建立，那些改革了香江电影制作的一切一切，几乎都是出自于赵日赋的手笔。


    而赵日赋不仅是他的六叔, 也是从他小时候就手把手带着教他的老师, 尽管因为亲生父亲和六叔离心的原因而导致他也无奈离开了香江, 但为人十分孝义的赵励英还是依然惦记着昔日旧情。


    并且因为在地处偏僻的银山这边待久了, 少了下山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原因, 所以在他看来，香江电影界仍然还是自家六叔领头。


    哪怕有着佳和以及其它新兴电影公司的追赶，但赵氏始终都还是赵氏，家大业大宛如盘根错节扎根深远的千年老树，绝不会因一时的失利而输给那些后起的新秀。


    谁能知道那些新星，有多少能保持活力，成为永远的恒星？


    “这样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行李箱里面正好放了几部我自己的电影录影带，借给你看看？”因为要过来找赵励英重新出山，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的苏韵，早在京都那边就预先买齐了所有自己拍的电影的录影带。


    赵励英想了好一会，大概是终于忍受不住诱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等等，我上楼拿给你。”苏韵见他总算答应了一样事情，也不做多想，赶紧就往楼上房间跑。


    还没跑到一半，苏韵忽然就惊醒过来：她被反过来套了！


    不但没有割到赵励英的韭菜，反过来是被他扯开了话题不说，还被他牵着鼻子走到了另一个他想要的方向！


    像赵励英这种缩在银山的后天性死宅多久没出去看过新出的电影了？怕不是早在她表明身份时，就有了通过她接触这些年的新电影的打算——哪怕能订购录影带来看，但新出的电影基本都要在下了电影院之后再过去好一段时间才出录影带，他要想看到最新的电影，那就得从银山出去，经历好几小时车程的山路下山，去到市区的电影院里面看。


    自己想要展示实力必然得带上相应的录影带，所以这正中想要看新电影却又不方便去电影院的赵励英下怀……真是好计算！


    想明白这一点，苏韵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这偏生又是她无法拒绝的阳谋：赵励英想要看新电影，这就证明他还有关注影视行业的心思，倘若不使这一计，那就只能说他对电影电视剧都没了兴趣的话，这才是最难办的情况。


    慢慢悠悠地回到房间里把好几盒录影带搂在怀里，苏韵蹑手蹑脚地往下走，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脚步声。


    等走到二楼楼梯转角时，苏韵停下了脚步，一手按在楼梯扶手上稳住身体重心，然后脑袋就探了出去。


    看见赵励英把她之前留在桌上的那份计划表拿到面前仔细翻阅，苏韵心里暗暗一笑。


    果然这人还是舍不得这个行业啊……


    也怪他亲爹那个输不起的性格——当年排行第二的赵存仁在战后回港，赵家老大已经退休，所以他就顺理成章地按照排位顺序，接手了赵氏父子影业的重建业务。


    但赵存仁的能力既比不上当年跟着父亲打江山的大哥，也比不上后面精明强干的弟弟们，在香江这边的发展颇为不顺。


    与之相反的是，老三赵任荟、老六赵日赋在新加坡开创的赵氏兄弟电影公司却蒸蒸日上，时日久了，老三和老六就开始不满只靠着“自家人”原因接任家族产业的二哥，决定联手迫使二哥出局，由老三执掌新加坡的产业，而老六赵日赋接任香江的事务。


    本来就能力不足的赵存仁不敌羽翼已丰的老三和老六，但他被迫出局之后，却没有任何悔意和改进的想法，反倒是怒不可遏地迁怒了跟着老六赵日赋身边、被赵日赋当作接班人培养的次子赵励英，硬是迫使他辞了赵氏电影公司总经理的职务……


    赵存仁在73年就已经去世，但这几年都没见赵励英重回香江，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差不多都把他当成了愚孝的典型案例，在为其深深惋惜之余，又怒其不敢抗争。


    之前苏韵从邹运华那里听到这些内幕隐秘时，当场就是一拍大腿直叹赵存仁脑里有海：自己能力不足撕不过弟弟们，这成王败寇没话可说；但是上天已经送了他赵励英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作为翻盘的资本，而且赵日赋还把赵励英当成接班人来看待，赵存仁这憨货要是能忍得一时意气，熬到赵日赋把赵氏传给赵励英——这不就是兜兜转转躺平就能赢的节奏！


    至于自己灰溜溜地回新加坡？


    还连累得亲儿子也引咎辞职，从此远走东瀛下落不明，使其本来极有可能可以成为一个时代印记的光辉人生，转变为碌碌无名无处可寻的黯淡？


    且不说后世里超长待机的赵日赋熬到了2010年，一百零二岁才卸任TBB行政主席，最后也是传给了方茉娜这半个自家人——其实早在八、九十年代，赵日赋都开始有退休的意思了，结果闻着风声而来的媒体人操着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思帮他算了一轮又一轮，在没能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还是得他自己熬着。


    也是赵家这种古老大家族这种传自家人不传外人的“传统”害了他们，明明当年也是敢于抗争排序继位传统的斗士，年纪越来越大之后反而就重复了前人的老路，熬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愿放手；相比之下邹运华倒是洒脱，确定退休之后就把佳和的股份全部出售出去，就此隐退影坛好好地享了最后几年的清福。


    感叹完传统思想的害人，苏韵抱紧了手里的录影带，然后开始脚下发力，哒哒哒地往下走。


    赵励英立刻以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速度把计划表放回了原位。


    苏韵缓缓走到桌前，把录影带堆到他旁边：“喏，都在这里了，你慢慢看吧，我这边还得研究研究鸡蛋仔的味道。”


    “你打算怎么研究？”原以为苏韵只是随口应下赌约的赵励英抬头问。


    “先去跟石老伯学学怎么做鸡蛋仔喽，多一个人多一双手，说不定就能多做出一些口味提供给婆婆选择。”苏韵在心里其实也对这个赌约没抱多大希望，主要还是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充当她留下来纠缠赵励英的理由。


    就冲赵励英刚才偷偷看计划表却不敢下手帮忙的样子，苏韵押一百个鸡蛋仔他受不了重回影视行业的诱惑。


    现在阻碍他人生发展的亲爹已经去见了上帝，香江那边他又不好回去，再加上苏韵来邀约的也是佳和的海外合作，不会太影响到香江赵家人的TBB——台阶全都给他铺好了，再矜持几天也该得下来了。


    不过，苏韵这边也得做做样子。


    要是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的味道，也算是能帮到了人。


    走进厨房里，苏韵主动和石老爷子表达了自己想要学习鸡蛋仔制作的意愿。


    石老爷子先是谢谢了他们的关心，然后道：“我这也是为了我老婆而跟那些手艺人学的，你想学我当然可以教你，但是你应该不够力气拿铁板吧？”


    传统的港式鸡蛋仔制作，就是拿着两块其中一面有着类似于蜂巢形状凹洞的铁板合在一起，快速翻面烘烤而成。


    “我还是有点力量的！”苏韵举了举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纤细的肌肉线条。


    “那好吧，你来试试。”就苏韵这个小模样，石老爷子也就当她是一时兴之所至，完全没把苏韵想要帮忙的意思放在心上：他找了好几年都没能找到老婆想要的那个味道，苏韵又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找到？


    但是他老婆在不记得事之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他为人丈夫的，怎么能不尽力满足她？


    正想着事，举着两块大铁板的苏韵忽然一下子脱了力。


    眼看着铁板就要拍落火堆里，外间抱着吉他练手的王嘉遽急忙扔了吉他，三步并作两步赶来，用力地抓住了前端一截。


    “你搞什么啊！”他忍不住责备道。


    “一时估算错误，高估自己了……”这两块铁板是成年男人拿的重量和体积，苏韵这种速攻流举起勉强是能举起，但翻面的时候就要异常的吃力和小心，否则就很容易脱手。


    “还好我就在外面，不然……”不然被这两块铁板一带，苏韵就很有可能扑到炉子的火堆上……想到这个可怕的场面，王嘉遽心里一阵后怕。


    惊醒过来的石老爷子也是一阵冷汗，急忙从两个半大孩子手里接过铁板在炉子的火堆上翻了翻，然后取出两块半面稍焦的鸡蛋仔大饼出来：“这个你一个人实在拿不了，要不你负责调馅料吧？”


    被赶出厨房等待清理完毕才能重进的苏韵捧着一碟切开的鸡蛋仔，顺手又挑了个卖相最好的出来，给坐在旁边听收音机的梁婆婆喂了一个。


    “不是这个味道……”梁婆婆嘟囔了一声，又歪回收音机那边了。


    “哎哎，你们帮帮我消灭它们吧！”于是苏韵把碟子递向坐在沙发上的二人。


    林佳树看了一眼碟子，虽然焦香的气味挺诱人，但是看卖相实在不咋的——于是他一个闪身，硬是凑到了梁婆婆那边，以完全不懂粤语的姿态跟着把收音机里面的《帝女花》从第四场的《庵遇》听到了第八场的《香夭》……


    “你听得懂吗？”苏韵狐疑地盯着他：这家伙不是搞摇滚的？


    “音乐无国界，也无分类，唯经典永存！”林佳树说得一脸的理直气壮。


    王嘉遽拿来水壶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苏韵：“算了，勉强没幸福的，自己的锅自己补吧。”


    苏韵接过茶杯，笑眯眯地看向了他，眼神里尽是“你懂的”的心照不宣之意。


    “次次都是这样！”王嘉遽白了她一眼，然后又接过碟子，一口焦香鸡蛋仔一口茶地吃了起来。


    然后他一边骂骂咧咧地吃完了不说，吉他也不练了，就跟着苏韵进了厨房帮忙举铁板。


    留在沙发上的林佳树若有所思地看着厨房里那两个靠在一起的背影，颇有那块铁板的影子仿佛都成了吉他虚影的错觉：正常来说，一个乐队都有一到两个的吉他手……


    王嘉遽和苏韵这两个，就都是他心心念念的队友啊！


    虽然王嘉遽迟些还会把他弟弟带过来乐队，但是他弟弟王嘉祥转练贝斯了，要是王嘉遽能把苏韵哄到手什么的……


    好兄弟，你加油！


    下楼的赵励英看到林佳树半趴在沙发上那一个托着下巴遥望前方的少女仰望姿态，下意识地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颇有几分疑惑之意：“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都不懂？”林佳树瞟了他一眼，“这叫‘幼驯染’，当然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呀！”


    苏韵这孩子不是还在读书吗？怎么就开始早恋了？！


    他以后要是跟着苏韵这个小老板干活的话，她谈恋爱会不会影响工作……


    看到赵励英那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林佳树当即就翻身起来站到了沙发上，居高临下俯视道：“拜托，你别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来好吗——虽然你四十岁还单身。”


    “但你不能就因为自己单身，而去管人家十四岁不到就谈恋爱的！”


    “你又不是玛丽家里的男性长辈！别摆出一副想要上去拆散别人恋爱的大舅样！”


    第138章 第138章：味道（二合一）


    有了“自投罗网”的王嘉遽的帮忙, 苏韵在这两天里，还真的是跟着石老爷子一起，清空了厨房里面的鸡蛋储量。


    做到最后, 到底做了多少种味道的鸡蛋仔苏韵都记不着了，只记得除了正常的甜味之外，咸味、辣味、酸味、水果味等等千奇百怪的味道他们都全部尝试过……


    中午饭过后，石老爷子查了查库存, 便拜托了赵励英帮忙照看着小楼，他打算亲自下山一趟物资。


    这里地理位置偏僻，以往的时候他都是和其他搞旅舍的人家一起，一半物资购买自小镇上的农民, 一半物资则是派年轻人开车下山去市区统一采购, 鲜少有下山的时候。


    石老爷子对这次下山充满了期待：说不定他这次下山买的物资里，有能做出妻子想要的味道的材料。


    这几年, 他都是尽力尝试着做各种口味的鸡蛋仔, 已经是做到了不抱希望的地步, 只是习惯性地继续尝试着，只盼望能在这多次的尝试里碰到一个巧，让他们这两个老人完成这个执念。


    直到苏韵的前来。


    大抵是始终代表着希望的孩子们给他这个老家伙带来了新的活力，虽然厨房里时不时就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石老爷子也觉得是一种久违的有人气的热闹，比之从前他们两个老人搭着一个失意中年的处境，要有人间烟火气得多。


    既然没有材料了, 苏韵也就伙同王嘉遽、林佳树一起, 坐到了屋后的长廊里, 一边欣赏着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 一边享受着午后的闲适时光。


    这个长廊也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缘侧, 在日语中的意思就是屋檐下的架空廊。


    幽深的檐廊乃是日式传统木制建筑的一大特征，而檐廊这部分的空间就多被用作缘侧，一般都会设在光照条件良好的方向，将内外空间灵活地隔断或连接。


    动漫里就经常有主角坐在缘侧的木制地板上，对月谈心、品茶听雨、侧卧读书……有了它，便不必出门都能享受到外面的风景。


    它兼具了内外空间的功能，却又游离于内与外之间，乃是介乎内与外的第三域，从设计到用途都最是暧昧不明。


    林佳树是个打鼓的，虽然吉他也会弹一点，但就弹起来跟弹棉花似的不说，抱着吉他那架势倒更像抱着冲锋.枪的敢死队一般到处跑，苏韵嫌他闹腾，挥手就赶他去睡午觉。


    他也不挑，回去拿了个抱枕当枕头然后回来就地躺下，瘫出了一副大爷样。


    见林佳树终于消停了，苏韵这才把被他死皮赖脸拿走的吉他递回王嘉遽手里，然后就着王嘉遽在旁边轻弹着的练习曲，低头写起了计划表。


    “这才是暑假啊！”瘫在地上的林佳树眯着眼睛聆听着队友的练习曲声，大大地舒展了一下整具身体。


    “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苏韵白了他一眼。


    “我这几天已经吃到怕了……”看着旁边摆着的好几碟子各种口味的鸡蛋仔，再回想一下苏韵这些天硬迫着他们吃的那些……林佳树就差没打个寒颤了。


    王嘉遽停下手里的练习，然后伸手去拿了两个鸡蛋仔过来吃：“不是啊，挺好吃的，可能你吃不惯而已。”


    让人特别怀念从前的日子。


    曾经的自己为了买一袋子鸡蛋仔，可都是得和弟弟搜刮一遍全屋的零碎——都不一定能凑齐钱。


    “他没经历过我们的过往，确实不明白街头小吃对我们的意义。”苏韵也拿了两个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眼看这两人似乎就要借口味的区别而把自己排除在外，林佳树立刻就急了：“谁说我不会吃！我这就吃给你们看，啊——咳咳咳……”


    看他一下拿太多结果自己把自己给噎着了，王嘉遽哭笑不得地把他的茶杯递了过去，一边帮他拍背一边劝道：“你也不要太勉强，食物这种东西就跟音乐一样，有时候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品尝得出特别的味道。”


    “特别的条件下，才能品尝出特别的味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苏韵重复了一下王嘉遽的这句话，脑子里似乎有种迷雾被拨开了一些的感觉。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苏韵猛地站起，在赵励英复杂的目光里把新做的计划表放到一边，然后转而拿了一个本子，来到了梁婆婆跟前。


    “婆婆，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吃鸡蛋仔是什么时候呢？”老年痴呆这种症状最大的特点就是越久远的东西记得越清楚，苏韵拿着本子就准备开始记录。


    梁婆婆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是我十岁的时候吧，我阿妈给我做整十岁生日，那时候的人做生日只过十岁、二十岁、三十岁……”


    “那你还记得是什么味道的吗？加了什么配料？”苏韵在本子上快速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又问。


    “那时候这么穷，哪里会加配料啊，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梁婆婆乐呵呵地说。


    普通的原味吗？


    已经是做过出来给梁婆婆吃的了。


    思及此，苏韵便在第一条记录的背后打了个交叉。


    听得苏韵一次又一次地问梁婆婆吃过的鸡蛋仔的味道，赵励英总算是把目光从桌子上的计划表那边移了过来：“你是想参照着她吃过的鸡蛋仔，来尝试寻找她想要的那个味道？”


    “嗯。”苏韵点点头，龙飞凤舞地在本子上涂画着。


    这么一耗就耗到了黄昏，苏韵看着本子上的十几页记录，一边感叹着老人的经历之漫长，一边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看她拿着本子往缘侧那边走去，赵励英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梁婆婆，确认她又开始听收音机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桌子边。


    快速翻开大致浏览了一下，果然已经有了改变。


    甚至还用上了他之前的修改——等等，这岂不是……


    “什么？！你让我一个玩摇滚的去唱粤曲？！”缘侧那边突然传来了林佳树的惊叫。


    “准确来说，是你在旁边拿个机子播，我和嘉遽才是‘唱’的主力！”苏韵纠正了他一下，“我知道你没有这个造诣，不过你之前不是听完了大半的《帝女花》嘛，动动手指把碟片放到机器里播放出来，这应该做得到吧？”


    “做得到是做得到，不过你是打算？”林佳树疑惑地问。


    “我一会就去把房间里的红色被铺拿下来，我披床单，嘉遽披被单，哦对了，嘉遽，把你的那顶黑色鸭舌帽戴上。”苏韵盘算着，然后又和二人解释道，“我研究了一下梁婆婆吃过的鸡蛋仔的种类，决定对最有可能的那一个回忆，来一次‘案件重演’。”


    “案件重演？”王嘉遽很快就明白了苏韵的意思，拿起本子指着其中几行字问，“你是想重现这一条记录？”


    “没错。”苏韵点头，“这可是你说的——食物这种东西就跟音乐一样，有时候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品尝得出特别的味道。”


    眼看这几个孩子似乎是约定了什么一样从缘侧那边往大厅走，赵励英也顾不上去探寻苏韵是不是知道了他之前的偷摸行为，赶紧就把新计划表放好，然后快步走回了沙发上坐着。


    “我们要不要先练习一下？”王嘉遽有点忐忑地问。


    “不是吧，我看你当年那句‘落街冇钱买面包’就唱得有模有样的啊。”苏韵调侃了他一句：不止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唱着这句恶搞词出的场，后世香江为华东水灾筹善款而组织全港艺人拍的慈善电影《豪门夜宴》里，王嘉遽还带着他的乐队客串了一下，用吉他、电子琴等乐器弹英文版《帝女花》的伴奏……


    这时候的王嘉遽还不是那个愤世嫉俗的乐队队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因此被苏韵这么突然地翻黑历史出来调戏，他顿时就红了脸：“你！”


    所谓“落街冇钱买面包”，其实就是恶搞《帝女花之香夭》里的唱词“落花满天蔽月光”而来的，六十年代时曾经有过不少恶搞经典粤曲的口水歌，走的就是谐趣鬼马的路线，小孩子们听着有趣，多少都学了几句。


    “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上去房间练习。”苏韵赶紧按住他，好声好气地哄道，“跟你开个玩笑嘛，正好上去房间练习完，一会你也能帮我把东西拿下来，我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


    眼见苏韵拉着王嘉遽上楼了，赵励英这下是更不淡定了，只得看向旁边折腾黑胶唱机的林佳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我们这些年轻人做事，你这种老人家不要插手。”林佳树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那不可一世的小模样，看得最重孝义规矩的赵励英好一阵怄气：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随着月亮逐渐上升，屋内的暑气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下山采购的石老爷子终于回到了小楼这里。


    “你们等我一会，我马上做晚饭。”石老爷子急忙说道。


    “不用了，我们都吃了。”赵励英赶忙拉住石老爷子：为了避免苏韵在楼上和那个少年闹出什么来，他破天荒地下了厨房，手忙脚乱地用剩余的材料弄了一顿大杂烩炒饭出来。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最起码还是能让人吃饱。


    这么想着的赵励英，忽然就看见苏韵和王嘉遽噔噔噔地抱着一大堆东西下楼：“石老伯你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我想你再做一碟原味的不放任何配料的鸡蛋仔……”


    那欢呼雀跃的语气，丝毫是对旁边黑了脸的赵励英没有一点客气。


    “好，我马上给你们做，很快就有得吃。”石老爷子倒是没注意到旁边感觉良心喂狗所以黑了脸的赵励英，背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


    看石老爷子进了厨房，苏韵就再次来到了梁婆婆的身边：“婆婆，今晚有任姐和仙姐的戏，我给你买好了票啦，来，这边坐……”


    说着她就在赵励英更加疑惑的目光里，哄着梁婆婆坐到了竹椅那边，正对着小平台。


    “手势姿势什么的都记住了没有？”苏韵一边整理布置着，一边看向王嘉遽，“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


    “我尽力吧。”王嘉遽苦着脸说。


    说归说，在林佳树开始播起音乐之后，他摆出的架势却是比苏韵的都要还原。


    到底是从小就跟着家里大人听粤曲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肯定比苏韵这种临急抱佛脚的做得好。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听披上红色床单的苏韵对着口型“唱”了起来，赵励英神色一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好！好！”看着台上二人，梁婆婆笑容满面，不断地拍手鼓掌，仿佛她看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对口型表演，而就是真的任白在台上给她表演。


    赵励英想了一下，便也跟着拍起了掌：旧时代看戏，越热闹掌声越多就越表示台上表演得好。


    他在尝试着，让苏韵这个案件重演的“幻境”，显得更真实一些。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端着碟子出来的石老爷子一脸不解。


    “我的鸡蛋仔呢？”梁婆婆忽然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开始在前面的茶几上摸索了起来。


    石老爷子见状，赶紧就把手里的碟子递了过去：“在这里。”


    梁婆婆哦了一声，接过碟子就吃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这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却是令一头雾水的石老爷子大惊失色：当年、当年她就是这么说的！


    那一年两人还不是夫妻，只是互有好感的一对年轻人，因为他买到了难得的戏票，所以两人就约好一起去看。


    任白的戏在当年已经是戏院里少有的高价，却依然一票难求。


    他花光了积蓄买了两张票，便再也买不起加配料的鸡蛋仔，但妻子却是红着脸拉了拉他的手，主动拒绝了小贩加配料的问话，只说她从小就爱吃原味的鸡蛋仔。


    在看戏时，她拿了一个来吃，然后就满脸欣喜地说就是这个味道，说这就是她整十岁生日时，娘亲给她买的鸡蛋仔的味道，很是怀念……


    其实她的演技很差，看得他羞愧难安，却又满心甜蜜。


    而同时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这个姑娘就是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有点可笑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想把鸡蛋仔留给对方多吃一些，所以整场戏下来，两个人都是才吃了一个，剩下的鸡蛋仔都被好好捂在纸袋里，料想让对方吃热乎的——结果却在夏夜的暑气蒸腾里发了馊。


    想到这里，石老爷子赶紧招呼妻子继续吃：“还有很多呢，多吃点啊。”


    梁婆婆却是摇了摇头，似乎把他当成了同来看戏的邻座路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态：“嘘，不吃了，我要留给我未来的老公吃的，他做工很辛苦。”


    石老爷子咬着唇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明明表情似是在笑，眼泪却是已经无声淌下。


    明明已是见面不相识，但那一份深沉的爱意，却始终未曾因为时光的无情而消退。


    之后，赵励英在饭桌上曾经代石老爷子问了苏韵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方法时，苏韵如是回答道：“有时，人记着的并不是回忆里的味道，而是回忆里的那个人。”


    “就像你一样。”


    “和我一样？”


    “是呀，在冥冥中，命运总是会将一些原本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再次推回你的身边，这就是人们生命里曾经有过的、小小的不可思议。”


    如同无怨无悔地照顾痴呆妻子的石老爷子，即使他以为妻子早就已经忘记了他，但在冥冥之中，才发现妻子的爱意并没有分毫变改。


    亦如同赵励英一样：兜兜转转，他始终还是会回到他所热爱的事业里。


    “看来这次赌约，是我赢了。”看着石老爷子抱住梁婆婆无声流泪，台上的苏韵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红色床单，缓步走下来。


    “给我两日的时间，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和你下山。”赵励英看了一眼旁边，很是平静地说。


    “好。”知道他重情义的性格，苏韵很是痛快地点了头。


    成功地把赵励英划拉到手里，当夜，苏韵就忍不住想要和小伙伴们来个庆祝。


    然而最后就只有她和王嘉遽两个人坐在缘侧里——林佳树那个早熟的家伙太过感性，被两位老人跨越时光疾病的爱情感动到，就差没嚎成一张表情包，结果就在嚎完了整整一包300抽的抽纸之后哮喘发作呼吸困难，紧急用药处理完毕，就被他们合伙扛回房间里休息去了……


    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的圆月，趁着夜风送来一阵清凉时，苏韵又伸手去捞了几个鸡蛋仔塞到嘴里。


    那张大嘴巴勉力塞下一嘴的鸡蛋仔的样子活像只小仓鼠，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那装腔作势摆出来的优雅美丽，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么接地气地暴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王嘉遽却是觉得异常的怀念。


    曾经苏韵还没有进入娱乐圈里爬摸打滚时，就是这幅模样，不需要为了保持形象而端着，做什么都能笑得痛痛快快开开心心。


    没钱的时候，湿热难耐的夏日里凑在一起喝杯白开水都是满满的好心情；等到大家都开始有钱了，就各奔东西，一年都聚不了几次。


    那些几个孩子挤成一堆等待街头零食递到手里的时刻，似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远去。


    直到这个带着香甜味道的夏夜，看到她和自己坐在缘侧上一边听着夜风一边吃着记忆里的街头小吃，王嘉遽忍不住就静静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今夜似乎特别的静谧，月色亦似乎特别的动人。


    最是适合相聚谈心。


    倒也不是说苏韵在发迹之后就失了初心，而是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在身边时她会对身边人千好万好，仿佛让人恨不得溺死在她双眸里的浩瀚星海之中；但一旦她离开了，却又像是一阵风，无法捕捉得住，追逐风的人只能无奈地静静等待着她下一次的回归……


    “你为什么不吃？不用留给我啊，厨房里面还有很多。”从前王嘉遽作为孩子堆里的老大，零食不多时就总是省下自己的一些给她和王嘉祥，那样早熟的懂事让苏韵很是心疼。


    只是大了那么一两年，大的孩子就得提前成熟起来照顾小的孩子，这本来就是大人的失职和推卸责任。


    但最让人心酸的是，就连他们自己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苏韵看他不回答，又开口问了一句。


    被苏韵的问话拉回神思，王嘉遽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们好久没试过坐在一起了。”


    “是啊，大家都很忙。”苏韵叹了一声，“有时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才这么几年，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没有变过。”王嘉遽忽然道，“那你呢？”


    她走得太远太远了，有时他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追上她的脚步。


    苏韵拿起一个蛋香满溢的鸡蛋仔一口吞下，然后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凉白开，这才回答道：“怎么说呢……你对于我来说，是好特别的存在。”


    就好像这杯凉白开一样，也许不如外面的汽水果汁等饮料让人倍感新鲜止不住喜爱，但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人始终都还是记挂着家里这一杯看似平淡无奇但又仿佛带着些许岁月回甘的白开水。


    同样都是后世原生地区里近乎标志性的殿堂级乐队的核心人物，相比起任性自我需要队友哄着宠着的林佳树，王嘉遽却是安定团队的绝对关键和灵魂。


    明明脾气也算得上是音乐人惯例的暴躁甚至到了有点愤世嫉俗的地步，但最后却总是能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在需要的时候放下自己的原则，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去帮助他人。


    苏韵之前在心里笑他带着乐队弹英文版《帝女花》的伴奏，其实心里也是十分佩服他能暂时摆脱那些音乐人虚无缥缈的“清高”，大大方方地放下身段，去为水灾灾民实实在在地出一分力的。


    也许他不是那些留影银幕惊艳世人的俊美，但青梅竹马、邻家哥哥这几个字，无须念出，其本身就已经是带着流连于时光回望之间的宛转温柔。


    所以，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不需言语和任何或刻意或无意的讨好，自然而然的，就能感受到心灵的安宁和他绝对会永远守护着你的全心全意。


    并且由始至终，都不曾变改。


    明月西沉之时，苏韵坐在缘侧里，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白沙静水、石灯竹篱，在沉谧的夜里宛如一张极简的画。


    在某个夏天的夜晚里，这些平淡的东西便会显得这样的美好。


    第139章 第139章：正式开拍


    临近离开的时候, 石老爷子和梁婆婆就像将要送别家里孩子出远门那样，大包小包地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准备给他们带上。


    自己做的小吃、收购来的山货、庭院树上结的果子……胜在一个礼轻情意重的心意。


    拉着行李箱的赵励英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这栋庇护了自己一段失意年月的小楼, 恍似古旧得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如果他年纪再大一些，也许就想如此平平静静地终了此生。


    但他仍然处于壮年，所以哪怕再怎么不舍，也应该要跟随时代的步伐和心中的希冀而继续向前。


    最后谢过两个老人的多年照顾之后, 赵励英默默地坐到了越野车的副驾座位上。


    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和王嘉遽、林佳树挤着坐在后座的苏韵也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在笔记本上勾画着，打算是在回到市区后, 先去距离这边不远的上野一趟。


    倒不是她想去上野动物园这个东瀛最古老的动物园休闲一下, 她这次去上野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个在新电视剧里戏份不轻的配角的演员人选。


    在《千面女郎》里, 女主角老师月影千草所创立的月影剧团, 在遭遇到恶意抹黑的商业手段攻击之后, 就只剩下连同女主角在内的最后几个学生留在剧团里面。


    其中就有一个名为“青木丽”的女孩，性格温和开朗，很照顾女主角，乃是女主角在月影剧团里最重要的好朋友；不过因为她长得特别的英气俊俏，所以就时常被人误会是一个英俊的男生，在剧团里也是基本定位为男役。


    既要是女孩子，又要是雌雄莫辨的英气俊俏——根据这些要求, 于是就呼之欲出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天海佑希。


    听苏韵说要去上野那边找个人, 坐在她左边的王嘉遽不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一副“怎么你交游如此广阔”的模样。


    “我都还没去过上野。”感叹苏韵的交友范围, 作为东瀛原生人士的林佳树也是添了一句。


    “我是在电视转播的一个小学生话剧比赛里面看到的, 那个女仔演的小王子特别可爱。”苏韵张口就来一个理由：反正就是拿来解释她为什么会挖到新人的，这种在电视节目看到过的借口最是好用也最是流行，其他人绝对不可能会特地去验证这个理由的真假。


    到了上野这边的台东区立西町小学校，苏韵却是不像从前那样主动出面，而是饱含深意地看了下车的赵励英一眼。


    所以说赵励英不愧是曾经赵日赋钦定的接班人，苏韵一个眼神立刻就已经会意，主动上前了两步：苏韵想要找他的原因，就是想着培养出可用的助手后，能让她自己空闲出一些时间来忙其它的事情。


    这次招揽新人，看来是苏韵给他的一个小测试。


    如果说苏韵先前测试他的是理论，那么现在苏韵测试他的就是实践，看他在脱离了娱乐圈那么多年后，到底是宝刀未老还是纸上谈兵，能否可用以及好不好用。


    确认赵励英明白自己的意思，苏韵颇有一种和聪明人交流的轻松感：赵励英这类因为家族企业的原因早早就出来跟着长辈做事的人，对如她这样的“小老板”颇有同病相怜的之处，大多是不会像普通人才那样因为老板年少而生出什么不应该的心思的。


    世界上总是这样：有人面对后辈时，恨不得把自己当年踩过的坑全部给掰碎了，手把手教导他们如何直接走上正途，避免再踩一次坑；亦有人在面对后辈时，总是阴恻恻地想着自己当年受过的苦必须要让后来者也受一次，然后暗中嘲笑来满足自己的恶劣心理……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苏韵知道赵励英是前者，因此就先给了他不少的信任度。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想要人才臣服于你，首先就得付出自己真正的信任。


    这一次除了是测试之外，也是苏韵放手让他参与事务的第一步。


    而赵励英也是做得非常利落：本来打着苏韵的名头邀请天海家孩子去拍电视剧，天海家的人还只是犹豫，然后他就立刻根据进门时观察到的东西，抛出了天海家无法拒绝的条件。


    在天海一家里，天海爷爷是木工，天海爸爸是经营建筑业生意的，天海妈妈则是开美容院的美容师——很好，接下来电视剧内景、外景的搭建和剧组内部所有演员的保养生意，自然是先考虑“熟人”。


    这么两桩大生意压下来，天海一家很难不心动。


    于是他就成功地把苏韵想要的小演员天海佑希弄到了手。


    回到酒店里，苏韵很是赞赏地踮起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想着如果不能用普通的邀约方法，那么就使用资源置换的方式来捞人。”


    “我参考了你这些年的行事方式，不得不说，你已经很熟练地掌握了把需要的人都拉上同一条船的商业手法。”赵励英十分平静地回答道。


    这种把需要的人都拉上同一条船成为利益共同体的手法，其实也和赵家一贯以来的“重要位置必须用自家人”的惯例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种做法在当前的情况下，确实就是最佳的选择。


    “很好，有你在这里帮忙，我就放心多了。”苏韵长舒一口气，决定再趁着拍摄电视剧的机会，继续观察赵励英一些时日。


    倘若合用的话，以后东瀛这边她和任天堂的合作，就是交由赵励英来打理了。


    “你尽快上手，到时我就可以回去努力读书，争取明年考大学了。”苏韵嘱咐道。


    “你……明年考大学？！”赵励英被苏韵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又看了看她的样子一眼。


    对了，她是圣保罗的高材生……可是也有传闻，她能读圣保罗是因为给圣保罗捐了楼？


    那么倒也是了，只要能捐楼，哈佛都能上。


    毕竟钞能力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喂喂，别这样看我，我可是打算实打实靠自己的实力考特招的！”苏韵摊开一本小笔记本，示意赵励英看清楚，“美国圣克莱大学的计算机科学与工程专业，正中我的强项。”


    仔细看完苏韵的准备，那一列星光熠熠的合作履历和实打实的提名、奖项，赵励英这才明悟了苏韵敢于跳级的底气从何而来。


    光是未来梦想工作室主导者这一个名号，说不定那些以计算机专业闻名的大学里，中下层的教授的成绩都是不如她的。


    交涉好了一切，电视剧的拍摄就开始提上日程。


    为了迁就小演员们特别是中森明菜这种第一次拍戏的，苏韵便没打算一开始就打乱顺序，而是多花了一些预算，按照剧情发展的顺序先拍一部分。


    《千面女郎》的起始剧情就是在横滨中华街的面店，女主角北岛真夜是个家境和学业都不怎么样、但为人开朗乐观的13岁学生，与在面店帮工的母亲相依为命。


    北岛真夜天生就异常钟爱戏剧，每次帮面店做事总会因为顾着看电视而失手打破碗碟、或者送外卖时误入戏院然后直接看到入迷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在真夜妈妈的眼里口中，她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一点才华都没有的可怜虫。


    这样来自亲生母亲的打压教育，使得北岛真夜一直都很自卑，完全不把自己只要看过一次戏就可以把全场戏的全部台词、全部动作神态记忆下来的天赋才能。


    直到大明星姬川歌子主演的《茶花女》上映之前，为了从面店老板娘女儿那里拿到她不想要的话剧戏票，她连夜送了一百份外卖拉面，又在寒冷彻骨的新年夜里跳下水捞起落水的戏票，最后成功地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茶花女》话剧，并且和刚刚继任家族企业的总裁男主在戏院里第一次遇见。


    同时，也是在上映《茶花女》的戏院里，她碰到了一生的对手——大明星姬川歌子与著名导演姬川先生的独女，人称天才少女的姬川亚弓。


    因为《千面女郎》的剧情也是在描述着主角们的成长，所以苏韵决定把目前得到的剧情分作三季来拍摄，第一季的剧情到两位女主角相隔日期同演海伦·凯勒一角的比试作为结束，而第二季则是在《两个公主》的戏剧里真正地同台飙戏。


    第三季，便是剧情由始至终的所在——红梅谷里的红天女继承人竞选。


    一共三季的电视剧，刚刚好都能在寒暑假的时间段进行拍摄。


    一方面不会过多影响小演员的学业，另一方面也是最大限度还原原著的时间线，体现主角们从生理到心理的成长。


    看到第一集 剧本的时候，中森明菜颇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悲戚，而她妹妹中森明穗，则是咬牙切齿却又因为合同原因发脾气宣布自己退出不演。


    原因无他，第一集 里的面店老板娘女儿就是灰姑娘姐姐一般的偏反派角色，专门欺负可怜的女主角，十分贴合现实里她总是暗中欺负姐姐的事实。


    看中森明穗那个硬着头皮背台词的模样，苏韵在心里呵呵一笑：是你自己要演，看我多照顾你啊，还让你本色出演，不用担心演技太差被cut的问题……


    陆陆续续的，又继续有新人进组观看第一集 的拍摄。


    作为投资人兼监制，苏韵自然是趁机塞了两个自己的关系户过来刷资历：梅家姐妹的年龄和形象正好也能饰演留在月影剧团的留守学生，到时找个配音一配——完美！


    在东瀛，配音演员好找，合适的小演员却不好找，像这种有点戏份但又不需要太过承担主役、台词也不多的角色，当然是先便宜自己人。


    苏韵去把自己的关系户梅家姐妹接过来后，男一号西城秀树和男二号野村义男也被杰尼斯那边的车送过来了。


    只是，为什么多了一个？


    “你要的两个男演员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为表诚意，杰尼斯那边跟车过来的主事人乃是杰尼斯社长强尼·喜多川的姐姐，喜多川玛丽。


    “难得有机会，我多带一个很有潜质的新人过来看看你们的拍摄，可以么？”在苏韵就差没战术后仰的嫌弃目光里，喜多川玛丽把站在男二号野村义男旁边的少年给推了出来。


    “可以，不过要签一下保密协议。”苏韵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好歹是把语气里的嫌弃给压下去了：据说近藤真彦这个业务人品皆不咋样的烟灰缸能在J家长待的原因，是因为有高层大佬对他特别偏爱所以一直罩着他，只是让苏韵想不到的是，这货这么早就懂得抱大腿求关照了……


    是不是她在东瀛这里没有像香江那边一样，开拍前先拜神，所以就被这个和她一样叫做玛丽的眼瘸人士带了个瘟神过来瘟她的剧组啊？！


    看着近藤真彦一脸纯良地跟着和他同代的野村义男站到了旁边，感觉又被瘟了一次的苏韵暗中啐了他一句真能装之后，便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


    既然是你自己主动撞到我手里，那么我也不需要客气了。


    第140章 第140章：正版翻版（一更）


    因为今天的拍摄任务没有苏韵的戏份, 所以苏韵现在就是掌控全场的角色，可以任意活动。


    感觉到苏韵在看着自己这边，模样看起来都相当纯良可爱的两个男孩下意识地对苏韵这个“大老板”点了点头, 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当然, 被苏韵选出来的男二号野村义男是真的老实纯良，现在年轻时就长得乖巧可爱, 年纪大了偶像时代过去后, 就转型玩起了音乐成为了滨崎步合作多年的吉他手大叔, 人又幽默有才又照顾后辈，与站在他旁边的那位简直就是一对反义词。


    相比起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背剧本的野村义男，近藤真彦这个烟灰缸回望过来的态度就明显要讨好得多——不愧是照片能上渣男词条作为示例图片的人渣, 那种对有用对象的敏锐感, 使得他几乎就是下意识地瞄准了剧组里位置比较特殊或重要的几个人。


    但苏韵目前这种级别, 又是和庄隆、渣兰、伯恩等这种从东瀛到世界都公认的顶级神颜合作过的, 显然他是高攀不起，只能伏低做小讨好。


    于是, “触觉敏锐”的他, 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梅妍霜和中森明菜的身上。


    梅家姐妹里面, 大姐梅爱霜看着斯文温柔, 其实这种人内心却颇为坚定，不好哄骗。


    与之相反的, 是作为妹妹的梅妍霜, 外表看起来像是很坚强，内里其实是特别缺爱的内心。


    而且这对姐妹又都是苏韵的好友兼契姐妹，这样算起来家庭条件很是不错, 一旦勾搭到手就能和苏韵拉上关系, 这样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关系, 混到苏韵的特别照顾。


    不过问题是梅家姐妹都在香江，不太会说日语，距离又远，想要勾搭的话很是费劲。


    相比之下，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中森明菜就是近在眼前又容易勾搭的好目标：同样是看着坚强实则特别缺乏关爱的内心，稍微给点好脸就能哄住，不过可惜家里条件太差，为人又不够硬气，肯定得被家里人吸血。


    想着找妹子吸血的人还嫌弃妹子的吸血鬼家庭，要是苏韵知道他现在内心在想着什么，估计就是一脚踹上去了。


    其实真要玩得溜的话，让烟灰缸和中森家互相伤害才是最佳操作。


    不过这样的话，那就得把中森明菜给搭上，苏韵舍不得拿瓷器来碰瓦缸，于是就拿了大哥大闪到一边，拔通了一个电话。


    “喂？圣子，我这边有点事需要你帮帮忙……”苏韵压低了声音。


    从电话里听到苏韵说J家居然找了个新人来继续她偶像乡广美的路线，松田圣子原本心里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明白这是正常操作，只是在苏韵添油加醋地说这个新人心术不正之后，松田圣子顿时就火了。


    “我这就过去！”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松田圣子的语气里俨然是死忠粉发现自家偶像被辣鸡碰瓷了的气愤。


    不多时，收到苏韵电话的松田圣子姿态高傲地过来了——并且还带着一个J家人都十分熟悉的俊朗青年。


    “裕美。”看到来人的模样，曾经和他既是竞争者也是朋友的西城秀树第一个打了个招呼。


    乡广美的原名就叫做原武裕美，作为早年认识的人，西城秀树这打招呼叫的自然就是他最早的名字：他们三个人最初出道时，关系比现在要好得多，野口五郎像个大哥哥，而西城秀树则是二哥，乡广美算是老幺。


    三个年轻人互相鼓励着成为了圈中有名的“新御三家”之后，反而无奈地因为工作和媒体的原因，而生疏了一些。


    如今重新再见，似乎旧情未消但又不像从前亲热，于是乡广美冲他笑了笑，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过来了苏韵这边：“经常听圣子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面了，请多多指教。”


    苏韵乐呵呵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又和松田圣子一起偷偷看向了喜多川玛丽那边。


    果不其然，喜多川玛丽在看到乡广美之后明显就忘记自己还带着新人，目光紧紧盯着乡广美，丝毫没有注意到近藤真彦那个幽怨的小眼神。


    啧，从前借着模样都是可爱俊秀风所以有点神似从而抱住了高层大腿，现在正版来了，谁还有空注意你这个翻版呢？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那就得扔啊。


    其实若不是乡广美在75年从杰尼斯事务所转会到业界最大公司Burning Production，这里头的新人也不至于那么快上位——因为他被Burning社长挖角的事，杰尼斯社长强尼喜多川一度崩溃到休克住院，可见他真的是强尼心里最理想最完美的偶像形象白月光。


    苏韵知道乡广美的名字，除了是当年和松田圣子在一起拍戏时，她经常提到她一定要追到这个偶像之外；也是因为在童年经典漫画《哆啦A梦》里面，女主角静香的偶像也是他。


    有一集漫画里面，静香用哆啦A梦的道具让乡广美拔错了电话打到大雄家，借此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一直都花痴地回忆着说是不可置信到简直像在做梦，完完全全的小迷妹模样。


    看喜多川玛丽那个目不转睛的样子，看来喜多川家的人是真爱他。


    暗中看完正版吊打翻版的好戏，苏韵又将目光投回前方，准备看看中森明菜这一段跳水追逐戏票的拍摄。


    虽然中森明菜会游泳，而且周边布置好了游泳健将甚至连被苏韵哄着来客串的王嘉遽也是游泳的一把好手，但这种下水的戏码还是得特别注意。


    特别是这一场还是典型的冬戏夏拍，中森明菜身上穿着厚厚的冬款大衣，下水后分量特别重，很影响活动。


    王嘉遽客串演的角色就是面店老板娘女儿的男朋友，在发现女主角跳水捡戏票之后也下水帮忙救她上来，没有台词但是需要年龄合适和会游泳，因此苏韵就当然是让自己人上。


    换了别人她也不放心。


    而且王嘉遽才是真正的那种会照顾人的哥哥型，音乐天赋又特别好，对上中森明菜喜欢音乐、并且又这种缺少关爱照顾的小可爱，说不定能擦出点什么小火花来……


    在苏韵期待的目光里，拍完救人戏份的王嘉遽很是大大咧咧地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毛巾，裹上中森明菜的脑袋就是胡乱的一通大力揉搓。


    看到毛巾拿开后中森明菜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脸懵逼，看过来这边时更是带了点难以形容的小委屈但又不好说苏韵朋友什么坏话的楚楚可怜表情，苏韵气得一拍大腿：没救了你这个直男！


    难怪以后在以爱情为主题的歌曲横行的年代里，这家伙写歌也愣是没有几首情歌！


    这下倒是让近藤真彦找到了机会，一副好人模样地上前给中森明菜递了把梳子。


    中森明菜小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赶紧梳顺头发，趁这点休息时间凑到乡广美那边要他和松田圣子的签名去了。


    “这个男仔真会‘做人’。”坐在旁边的梅妍霜悄声和苏韵咬耳朵。


    “怎么？你不觉得他还是有点靓仔的吗？”苏韵若有所思地回问了一句。


    “他？！”梅妍霜指了指前方，然后语气里带了些嫌弃的味道，“他哪里比得上那边那个靓仔啊，人家是真好心照顾人，他是装模作样的假惺惺。”


    苏韵看了一眼梅妍霜所指的那边那个靓仔——果然还是乡广美这个正版优质偶像。


    两相联系一下，瞬间就让苏韵恍然大悟：现在近藤真彦这个烟灰缸还不是以后那个被J家包装好了的亮丽艺人，对梅妍霜和中森明菜有着致盲滤镜。


    现在的烟灰缸，只不过就是一个才开始训练不久的新人又还没完全长开，再加上现场还有着乡广美这个大前辈的降维打击……有对比有伤害之下，两个没有被滤镜蒙蔽的妹子自然就能看出他的虚情假意装模作样了。


    白天的戏拍完后，看到带着近藤真彦上车的喜多川玛丽也没有了来时的热络，苏韵心里十分满意：没有高层的特别关照之后，且看这个业务人品都不咋样的烟灰缸能走多远！


    不过就在苏韵很是满意地看着和松田圣子相谈甚欢的乡广美时，他被几个围上去的小迷妹哄着一开嗓，当场就让苏韵相信了“人无完人”这一句话。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长得又高又帅人品又好的优质偶像，唱起歌来居然是个公鸭嗓！


    “他今天挑错了歌，平时唱适合他的歌时，他不是这样的。”西城秀树在旁边帮忙开脱道。


    苏韵挥了挥手——得了吧知道你们哥俩感情好，但也不带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难为你了。”穿过被歌声惊呆了的梅妍霜、中森明菜等人，苏韵一边说着，一边安慰地拍了拍松田圣子的肩膀。


    “没关系，爱一个人，就是要爱他的全部。”松田圣子感叹着说。


    热热闹闹地过完了第一日的拍摄，自此之后没了瘟神过来，剧组的拍摄都十分的顺利，在暑假过后的第二周，成功杀青。


    在第一季杀青后，苏韵又在东瀛忙活了一个多月后期制作和任天堂的新游戏开发工作，然后嘱咐好赵励英帮她看好东瀛这边的生意，便坐上了飞往华夏沪市的飞机。


    8月的时候，在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正式宣布了那一场历时足足十年的运动的结束。


    然后她就收到了来自祖国的邀请，诚邀她前往沪市的沪市电影译制厂，与译制厂的工作人员一起，进行她之前提交的电影的后期配音工作。


    预计在新的一年的元旦，她的电影，将会投入成为未来文化宣扬事业的第一哨。


    第141章 第141章：时代洪流（二更）


    11月中旬的时候, 苏韵自沪市返回香江。


    因为后期配音工作的原因，她就在沪市度过了十三岁周岁的生日，在10月1日的国庆节和当地的民众一起, 拿着小红旗庆祝了一天, 顺带收获了无数说她生日日期挑得实在好的夸赞。


    回到香江后，苏韵又被苏阿婆和梅家姐妹哄着又补办了一个小小的生日会, 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家常饭菜, 吃得在外面总是只能吃各种鱼生寿司的苏韵几乎没感动成流泪猫猫头。


    不过, 比起苏韵这种大伙齐齐祝贺的淳朴生日和遍布家常菜回忆的温馨生日，香江这边赵日赋七十大寿的生日，则是让人瞩目不已艳羡至极：11月19日这一天, 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下令册封赵日赋为爵士, 使其从此成为了香江娱乐业里荣获“爵士”衔头的第一人。


    苏韵听闻这个消息, 倒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虽然这些年来她和赵氏算是对家, 但是看待事情的目光应该要对事不对人，赵日赋这一辈子确实为香江的娱乐业和内陆的教育事业出了很大的力, 这个荣誉绝对是他应得的奖励。


    相比苏韵在感叹了一下后就老实地回了圣保罗销假和恶补的低调, 与TBB相对的丽映和嘉艺, 却是因为赵日赋封爵一事而不淡定了起来。


    这几年, 赵氏电影被佳和以及各类型新兴电影公司挤压得很是艰难，以至于赵日赋听从了方茉娜的提议, 陆续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电视剧这边——这可就给原本还能维持住表面平静的电视圈, 带来了不小的波澜。


    现在趁着赵日赋封爵的喜气，TBB一连推出了不少大投资新作的消息，很是捞了一波关注度。


    蛋糕就这么大, 一家吃多了自然就相应地让别家吃少了, 像丽映这样的香江首间电视台的老牌子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就更别说是新兴的嘉艺了。


    说到底也是赵日赋当年的战略目光好，认识到免费电视才是未来电视台的发展趋势，在丽映这个老牌电视台还是需要缴付一般香江市民难以负担的高价才可收看节目的收费电视台时，就主动申请了免费电视台的经营权。


    在那个看电视节目还是小众奢侈娱乐的年代，靠着这一个“完全免费、新625扫描线技术保证画面效果更佳”的宣传口号，TBB就成功地吸引了大批的家庭观众，使得看电视这一娱乐方式迅速普及到千家万户，甚至使得香江整个地区都出现了购买电视机的热潮。


    而那时的丽映高层却没有把这个新兴的免费电视台放在眼内，照旧维持这已经落后时代的400扫描线及高昂的收费，结果就令大量观众转投不需要交钱就能看而且画面更清晰的TBB。


    最后，在1967年至1973年这长达6年的时间里，香江地区就只有TBB这一间免费电视台。


    6年的时间，家庭观众的惯性观看习惯早就已经养成到深刻在骨子里。


    丽映这时后知后觉地转型为免费电视台时，大局已定。


    然而噩耗多数都是接二连三，同一年，香江第三家免费电视台“嘉艺”也正式开始启播。


    不过嘉艺为了获得这个免费电视经营权，也是自我卷了一通：丽映获得的是和TBB一致的“中英文电视台”的经营权，使得旗下可以开设中文的本港台和英文的国际台，与TBB旗下的中、英文台翡翠台、明珠台相对打擂台；嘉艺这里，就只获得了“中文电视台”经营权，只可以营办一个中文台，并且还要空出每晚两个小时的黄金时间来播放教育节目。


    且不说嘉艺在两个大佬的夹击下，只有一个中文台就相当于是半个电视台，难以分摊制作成本；而且这每晚两个小时教育节目所占据去的抢收视黄金时间，还正正就成为了嘉艺的死穴之一。


    最骚的是，这些几乎称得上是苛刻的发牌条件，就是嘉艺他们自己人提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自我内卷，苏韵也是目瞪口呆地查阅资料和问了相关人士一番，这才明白到是因为他们想要参照英国那边的教育电视台制度，打造一个全新的商营教育电视台类型出来。


    嘉艺那个占据了星期一至五下午两点到六点普通时间、以及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两小时黄金时间的教育节目，苏韵也是慕名去看了一下：看得出他们很有野心，这些教育节目直接就是与香江中文大学校外进修部、基督教职业训练学校这两个正规部门合办。


    而这个教育节目的大部分课程都以成人教育课程为主，从汽修到会计到外语到绘画插花等等应有尽有不说，还设置了课外导修及相应的考试，考试合格的话还可以获取相应的文凭，放在后世俨然就是一间家大业大的远程教育公司。


    不过，像这样的远程教育，放在义务教育基本已经普及的后世还好，放在香江目前这种中学毕业就能做白领的低配平均知识水平年代……东瀛那两个要不是及时放弃教育功能，转型为综合电视台就差点倒闭的朝日电视和东电电视，大概就是它的未来方向。


    偏偏就在这样的收支无法平衡的情况下，嘉艺还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们电视台会不惜工本，制作大投资大制作的精品电视剧。


    很明显，嘉艺的老板适合做未来那种为爱发电的理想型艺术商人，而不是当下各种抠门只为维持电视台运营的商业型老板。


    感慨了一下嘉艺那迟早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必然命运，苏韵又趁着课余时间，到处去拜访了一圈亲友。


    这段时间吕少龙的恢复情况很是不错，听师母莲达说如无意外的话，今年农历新年他应该就能依靠拐杖站起来——得知这个消息，苏韵由衷地为自家师父感到高兴。


    “那你呢？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你又回那边了？”苏韵在沪市的事，有心打听都不难知道。


    “是呀，既然都已经染‘红’了，干脆就表明态度——反正我的电影不能在这边播，倒不如为祖国的文化事业出一份力。”苏韵老实地回答道。


    “那你要特别注意点。”吕少龙叮嘱道。


    “放心吧，明年我就要准备考美国的大学了，计算机科学与工程……”苏韵眨眨眼，“是不是很适合我？”


    想起苏韵从前拿来给他看的那绚丽奇幻的七重宝塔，和苏韵靠着电影特效成功在好莱坞占据一席之地的事，吕少龙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


    既为自己这个小徒弟的天赋而由衷感到高兴，但也为她宁折不弯的性格而感到担忧。


    “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吧，我总觉得最近圈里的动静不小。”吕少龙又叮嘱了一句。


    电影界里许顾杰和他家兄弟似乎有了成立卫星公司挂靠佳和、脱离完全掌控的打算；而电视界更是TBB、丽映、嘉艺三家打得热火朝天互相挖人，苏韵在东瀛尝试了转战电视界，说不定往后要是做出了成绩，会有敢于为了盈利业绩的来邀请她加入。


    无论是TBB还是丽映抑或是嘉艺，其背后大佬的地位都足以和台岛那边的人来一场谈判，等风头过去，就能为苏韵解决那个无谓的封禁令。


    “他们忙得很，估计顾不上我这样的小虾米。”苏韵笑着打趣了一句。


    “你这样也叫小虾米的话，那我要叫什么？”进门的许顾杰也跟着接了下去。


    “契爷！”苏韵高高兴兴地过去拥抱了许顾杰和琳宝这对契爷契妈各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原本还打算一会过去探望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你契妈在隔壁听到你的声音，挂住你，所以就硬是要我一起过来免得你又走一趟了。”许顾杰解释道。


    “多谢契妈！”苏韵甜甜地叫了一声，听得琳宝很是欢喜，摸着她的脑袋直说长高长大了不少。


    一通嘘寒问暖过后，许顾杰也是提出了吕少龙之前的问题：“听说你打算把电影放回那边播映？”


    苏韵点点头。


    “那你一定要注意点，小心保护好自己。”相比这几年算是退隐江湖的吕少龙，一直和兄弟们在电影界爬摸打滚的许顾杰更要清楚最近电影圈里的动静。


    那场运动过去，隶属华夏的几家左偏的电影公司，除了把他们公司自制的电影送回内陆播映之外，也向香江其它的电影公司发出了邀请。


    有钱谁不想赚，但鉴于台岛那边的原因，不少电影公司都只是把自家仓库里积压的旧片送了过去。


    目前来说，就苏韵这孩子，“傻乎乎”地把自己所有的电影都送了回去，从在香江上映过的《天生一对》到她最后一部没能在香江上映的《怦然心动》，连同还未在东瀛播出的《千面女郎》都全部打包好人肉带去了沪市不说，还颠颠地跑去电影译制厂加入了配音工作。


    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笑她傻：就大陆那边的市场，但愿苏韵这孩子的努力讨好，能换来比运费和制作费高一点点的票房，不至于让她亏到哭鼻子吧？


    滚滚时代洪流所造就的天翻地覆到来之前，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那一场又一场的票房奇迹的诞生。


    第142章 第142章：电影下乡


    1978年的立春一过, 转眼就已是年廿九除夕夜。


    时近年节，地里的活基本已经不多，人人都在这难得的冬日里, 享受着一年到头难得的轻松日子。


    村口的老榕树边一直以来都是人们歇息的好地方, 即便是北风呼啸的时候，也照样有着七大姑八大姨大姑娘小媳妇等, 聚在树下趁着日光做点轻省活。


    逢年过节, 正是新年新气象, 熬过了昔日的天灾祸劫和全国悲恸，趁着这动乱平息新政将来的好时机，不少人的脸上也总算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哎, 你们听说没有, 村里从县城电影院请了人, 今晚过来给放电影！”


    这年头的大陆别说农村, 就连城市里电视机也还是极其稀罕的玩意，能有电影下乡播放, 就已经是广大人民群众难得一见并且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


    “当然听说了, 这电影就是洋人的那些影画戏是吗？”


    “前些日子咱们队里那些知青, 就为去市里看第一场而争破了头, 就为了争那个什么电影解说员的位子！”


    “这解说员是什么东西啊？”


    “哪个什么东西，就是他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先看, 看完了理清故事是怎么说的, 然后就在放电影的时候给我们讲明白这个故事说得是啥意思。”


    “哎，这敢情好啊，我这种没读过书的人, 就怕看不懂那洋玩意！”


    其实也不止是广大农民对“电影解说员”这一个名词颇感新鲜, 就连大城市不少人和应邀前去参加首轮播映的知青们对这个也是觉得新鲜极了：这不就是看电影吗？还需要有人像讲课一样揉碎了给别人说清楚这里面讲的是什么故事？不是直接看就可以了？


    殊不知, 想出这个方法的苏韵也是费煞了一番苦心。


    现在大陆正处于动乱刚过百废俱兴的阶段，认字的人都不多，直接就这么把电影按照宣扬文化的政策下乡播映，多数时候只是让人看个热闹和新鲜，只能看到外面表面的繁华，而不是真正触及到“开眼看世界”这个核心。


    到时候被误解曲解，说不定又是一次人们合力批判资本主义思想的混乱，到头来反而弄巧成拙。


    因此那时弄好了配音的苏韵，在电影于沪市和周边市镇开始第一轮播映时，提交了把周边农村的知识青年邀请过来看第一轮播映并且前期加设“电影解说员”一职的申请。


    苏韵这种在首都挂了名的爱国艺人，又是曾经力援唐城以及主动提出了会把电影利润的一半捐出来作为灾后复兴建设资金的，再加上有政策的支持，这个申请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沪市这边在国庆后就已经开始播放，大城市平均知识水平相对较高，即使劳动人民当场看不太懂也会有旁边的知识分子为其解惑，苏韵伪装着去看了几场，所以并不太担心大城市的电影播映情况。


    唯独是平均知识水平目前相对偏低的农村，让她很是注重电影下乡播映的情况。


    临近年关又有政策支持，在农村地方的电影票价要比大城市通用的一毛钱左右的票价要低，视当地农村的情况而逐步调整：有大礼堂的富裕村子票价在3-5分钱左右，只是提着机子随地拉起的露天剧场就相应地在1-2分钱的价格，6岁以下的儿童和60岁以上的老人还可以免票。


    每次电影的播映还会按要求搭配两个知识青年作为电影解说员，算入工作经验——这时候“知青”这个名词也快将要成为历史，分批回城的消息让他们充满了新的希望，但如何判定先后顺序，是许多地方的一个大难题。


    苏韵这个让知识青年作为电影解说员，凭文化宣传成绩而排序的提议一交上去，立刻就获得了不少的支持。


    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了知识青年们为了先回城而明争暗斗的情况，二来又能继续当年知青下乡宣扬文化的真正意义，让有知识的青年们为农村带去知识文化的传播。


    在得到了许可之后，苏韵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辗转去了周边各处市镇，一边帮助宣传一边总结下来一份电影内容及核心思想的大纲文本，发给了各处农村派出来的知情参考。


    前期让知青们根据大纲文本加工为他们自己的解说笔记，而这一批基本都是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活跃分子和心中充满了回城斗志的青年，苏韵不愁他们不卖力。


    因为电影资源缺乏而苏韵又是大力主动投诚的关系，所以她送来的这几部电影基本都设定了半年以上的上映期。到了播映后期电影重播多次了，大部分劳动人民都明白故事内容并且能以老带新给后来人讲解后，知青们也功成身退，兼且还可以此为先例，给别处后续接着播放电影的地区进行参考。


    以上种种，除了能说一句苏韵为了电影下乡文化宣传不遗余力之外，也能说她一句资本家在压榨剩余劳动力一途上真的是太绝……


    当榕树下的村民正在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忽然就打破了这一番热闹。


    这是村里脾气最倔强的李老太和她的儿媳妇吴秀兰，以及她家那个遗腹女张小英。


    据说李老太年轻时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逃难时被主家卖给了张家做媳妇，丈夫出海捕鱼意外身亡，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也在结婚那一年同样步了丈夫的后尘，如今就只剩下三婆孙相依为命。


    但李老太特别看不顺眼儿媳妇吴秀兰，认为她生了个女娃没能为张家留下香火，动辄就对儿媳和孙女又打又骂，从来就没有过好脸。


    队里的干部以“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照样也能顶半边天”的说法劝了多次，都没能改变李老太的想法。


    时至今日，李老太还是照旧对搬到镇子里的另一支张家的那几个男孩掏心掏肺，有了什么好的都往那里送，丝毫不顾自家人饿得面黄肌瘦。


    看到跟在后头的吴秀兰和张小英今日难得的精神，而且还穿了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服，众人都觉得惊奇。


    但更让人惊奇的是，李老太还给儿媳妇和孙女各买了一套电影票！


    他们村里的电影票价钱不高，3分钱一张，一套新年礼包囊括《天生一对》、《人工智能》、《艺伎回忆录》、《灵异第六感》、《这个杀手不太冷》以及《怦然心动》六张电影票，从除夕晚一直到年初五每天晚上放一部电影，总共要价1毛5分钱，算下来比单买便宜，不少精打细算又有点余钱的人都买了新年礼包全套。


    像李老太这样苛刻儿媳和孙女满脑子封建思想的人，为什么突然对她们这么好了？！


    “你婆婆终于想通了？知道孙女也能顶事了是吗？”趁李老太去买杂货店买电影票的时候，一个大婶忍不住问。


    吴秀兰咬着唇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落。


    “大过年的，你这丧门星在这里哭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做饭！也不看看小英都瘦成什么样了！”买票回来的李老太一看这个场面，顿时就骂了开来。


    “奶奶，你不要骂我妈，我不饿……”张小英忍住心里的惧怕，弱弱地拉了一下李老太的衣角。


    李老太瞪了孙女一眼，看到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换了副生硬的口吻：“行了，快回家吃饭吧，一会就得去礼堂占位子了！”


    看着这三婆孙远去的背影，一个年轻姑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电影票上不是定好了位置的么？”


    “原来是按照电影票定位置的吗？哎呀我还像李老太那样想着早点吃完饭，去占前面的位置呢！”正在纳鞋底的大娘一拍大腿。


    “这倒不用，电影票上已经写明了您老人家的位置，去到那里会有人带你过去的了。”路过的一个知青姑娘笑着解释道。


    说完位置的问题，话题又扯回到张家身上：“那李老太咋回事啊？怎么今天对小英娘俩这么好？不但没有打骂还给她们好衣服穿？”


    要知道平时，吴秀兰和张小英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来补丁去的，又短又旧。


    张家因为有两份意外安家费，李老太和吴秀兰又是能吃苦干活的，家里的情况在村子里都能算得上中等；可惜李老太一门心思贴侄子家，好东西都藏起来提防着小英娘俩，一有机会就往镇里送，好好的口粮不给儿媳孙女，反倒给了家境比她们家还好的侄子侄孙吃。


    当时李老太说孙女小英瘦时，就有促狭人在旁边怼了一句“你也不仔细想想你孙女为啥这样瘦”，可惜李老太听见都只当没听见，丝毫没有一点愧意。


    众人正疑惑着，一个婶子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前天去赶集，看到李老太在一处茶摊那里，和张老二两夫妻说着什么送走闺女换个儿子继后香火的悄悄话……”


    “不是吧，李老太她失心疯了吗？把自个儿亲孙女送人，把侄子家的侄孙讨回家里养？！”这个消息，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榕树下顿时炸开了。


    那些实在养不起孩子的特穷特落后农村把孩子送人养活是无奈是重男轻女封建残余，像他们这种经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文明新风学习成绩更是优秀的进步村子，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难怪李老太今天对小英娘俩这么好，敢情这是一顿‘断头饭’啊！”


    联系前事，不少人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禁为此而愤怒了起来。


    第143章 第143章：开眼看世界


    尽管冬日的北风凛冽, 但是难得的看电影娱乐还是让人心情激动到无畏寒风，晚饭后趁着天边还有一点光亮，不少提前吃饱喝足的人就已经从家里走了出来。


    在华夏这里, 过年大于一切, 纵使平日里再怎么吝啬的人，也会在这个最特殊的时候展示出他们“财大气粗”的一面。


    陆陆续续的, 电影还没有开播时, 整个大礼堂就已经挤满了人——这时期管得也不严, 看座位满了之后旁边的地方也挺空旷，于是就有脑子灵活的工作人员做起了“站票”的生意……


    “站票”比正常票便宜1分钱到一半左右，那些囊中羞涩的人最终也还是走了进来。


    “好了好了, 各位父老乡亲, 请大家安静一下, 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上头的大喇叭一声喊出, 原本闹哄哄的大礼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整个大礼堂大厅突然一黑, 随即一道亮光自上而下投影在前方的幕布上, 轻快悠扬的片头音乐就开始了攻城略地的第一步。


    夜色下的大海、豪华邮轮、男女主角对唱情歌的浪漫邂逅……在有着电影解说员在旁边讲解的情况下, 在场的观众便都基本能接受得了这个剧情。


    人天然就是带有下意识地从众和盲目跟随领头的属性, 倘若一开始有人觉得电影里的剧情伤风败俗，那么流传开来就是这是不好的电影会教坏人；但如果有人揉碎了讲解这是正常现象, 再配合“这就是发达地区的样子”的时髦值加以包装, 那么他们就会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别处的风俗，然后他们这些作为观众的——自然就要“入乡随俗”了。


    “我滴个乖乖，这小伙长得真俊, 这姑娘也好看, 难怪他们俩互相看对眼。”


    “这电影里面的生活是真的吗？外边的生活真的有这么好？”


    “这当然是真的, 南方那边因为发展得早，所以人民群众的生活都很不错，外国的生活比电影里面更棒呢！明天播的就是外国跟我们国家合作拍的电影。”电影解说员之一的王向红满脸都是激情澎湃的昂扬笑容，“我们努力奋斗建设祖国，将来的生活只会比电影里面的更好！”


    “是的，现在我们就已经能和外国人合作拍电影了，这就是非常好的征兆。”另一个电影解说员许卫东补充道。


    引起了一片欢呼声之后，电影便随着结婚照片的撕裂而进入到了正题。


    苏韵一人分饰的双双、对对配合着趣味横生的剧情让全场看得津津有味，一边感叹着这闺女真标致，一边眼睛都不舍得离开屏幕半刻。


    “不过就是一对丫头片子，再标致以后长大了不也还是别人家的？”李老太酸溜溜地冒了一句。


    看到坐在李老太右手边的吴秀兰和张小英低下了头，右边的人顿时就看不过眼了：“丫头又怎么了，生儿子好听生女儿好命，我家三个丫头，每年送回来的粮食我们两个老的都吃不完！”


    “就是，我家丫头要是能像电影里的那么贴心，给我十个儿子都不换！”看到苏韵饰演的双胞胎互相帮父母拉线复合弄出各种让人忍俊不禁的情节，许多观众乐得直拍大腿夸这真是个好闺女。


    一场电影下来，不少平日里在家里地位不如男孩的女孩，都被为电影剧情感染到的家长爱屋及乌地高看了几分，得到了平时没机会吃的零嘴，使得整个大厅里都满溢着年节酥糖的甜糯甘香。


    第二晚接档上映的电影，就是讲述机器人小女孩为了养母的爱，从而努力向这个目标前进的《人工智能》。


    尽管俗语有说一回生两回熟，不过如今的年代，外国器材所拍摄出来的画面确实要比国内好上不少，再加上这部电影的导演库布里克又是精益求精的大佬，因此精心打扮过一番的机器人小女孩一出场，还是吸引了不少倒吸凉气的声音。


    精致得近乎无机质透明一般的空灵澄澈美感，相比之前或调皮可爱或温婉娴静的模样，总是更能夺人眼球。


    这一部最要突显的角色，就是同样为苏韵饰演的机器人小女孩，所以造型打光以及拍摄的用心程度要更比之前《天生一对》来得更多。


    而且软硬件的品质也都是上升了一个档次不止，自然是对自觉看惯了之前双胞胎样子的人们有着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冲击力。


    当电影播到苏韵饰演的机器人小女孩因为不小心误伤了养母的亲儿子而被遗弃在树林里，哭泣地哀求着妈妈不要抛弃她时，几乎激起了全场人的愤怒和心疼。


    结合身边的实际事件，有一些目光就开始在李老太一家周围逡巡。


    “你们看我做什么？！”李老太僵着脖子骂骂咧咧地吼了这些人一通。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后，电影紧接着就是机器人小女孩和舞男乔的流浪历险记。


    在电影解说员的讲解下，即使是让这个时代的外国人都惊叹不已的科幻电影，观众们也只当是洋鬼子的新鲜把戏。


    “不不不，这可是我们祖国自己做的效果，你们看——这些大洪水、机器人什么的，全都是我们自己人做的，就是电影里那个小女孩，她可是一个小天才。”王向红笑眯眯地解释道。


    听到这个，在场的人顿时就挺起了自信的胸膛，一副颇有荣誉同感的小模样：这个消息，可比其它什么消息都要来得动听！


    这么一来，这部稀奇古怪让人总是想哭但又忍不住想继续看下去的电影，也能算是自家的东西！


    华夏越来越强，国民同庆！


    电影解说员说完祖国的进步，然后继续解说了一下这部分剧情，便大概让人稍稍明白了这一段的意思。


    虽然感叹着洋鬼子的科技居然这么厉害以及惊艳于饰演舞男乔的庄隆的颜值，但最是牵引着他们心脏动静的，却始终是机器人小女孩能不能如愿找到妈妈的故事走向。


    直到后来，大地沉没、冰封万里，千年后机器人小女孩被外星人救起，并且得到了妈妈只关注她的一日，最后在妈妈身旁沉沉睡去……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哭干眼泪的观众，在终于看到了这个看似美好的结局后，却是忍不住再次落了泪。


    看着旁边的儿媳和孙女抱在一起无声哭泣，李老太的眉头皱得死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灯光太暗让人老眼昏花，恍惚间，孙女小英的身影似乎要和电影里机器人小女孩重叠起来。


    可是，她又没做错——把继承不了香火的孙女送给镇上的有钱人家养，然后把丈夫弟弟张老二家的侄孙接一个过来继承香火，这不是从前人家很正常的做法吗？！


    她自己当年也是因为继承不了香火，所以就卖给了主人家做丫鬟，换了一家人的口粮。


    纠结着香火继承以及对周围人的异样眼光感到不适的李老太，熬了一宿之后，还是抱着花了的钱不能浪费的心理，带着儿媳孙女再次来到了大礼堂。


    今日播放的，则是讲述一个小女孩如何成长为艺伎馆主人的《艺伎回忆录》。


    又是熟悉的可怜可爱小女孩和俊朗温柔的青年，不过这一次，小女孩终于长大了，也终于和从前的青年走到一起了。


    大多数观众都在为故事里男女主角的爱情感动到抹眼泪时，李老太却是死死盯着幕布，一言不发。


    电影散场良久，她这才目光复杂地看了孙女小英一眼，然后踉跄着让儿媳扶她起来，慢慢地往家里走。


    今晚这部电影，完全刷新了她的认知——在外边，是可以让女孩继承家业的吗？


    甚至他们只要女孩作为继承人，男孩直接不能继承！


    可女孩儿怎么能顶门立户呢？身体天生就要比男孩弱，不然从古到今人们也不会特别重视儿子，家里儿子多的家庭就在本地更有话语权了……


    浑浑噩噩地又是一日，李老太目光呆滞地想要去榕树边的杂货店买东西时，忽然就听见了那一群榕树下的人在说话。


    “王知青，你又在做笔记了是吗？”


    “是呀大娘，今晚的电影是一部武打电影，就是打功夫的那种，我得提前做好准备给大家讲解。”


    “哎呀……这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况且这段时间我做的笔记和成绩都要比许卫东同志的好，也许往后我比他还要早几天得到批准，回城去看我爸妈呢！”


    “哦哟，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也不论力气了，谁更聪明学的东西更多，谁就更厉害了呀。”


    “不止呢大娘，我们国家还有女运动员、女干部、女工人等等……”王向红放下笔，耐心地解释起来，“总之呀，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男同志能干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干，甚至还能干得更好！”


    李老太沉默着往回走，心里的混乱更甚。


    再怎么说，即使能在别的地方下功夫做得比男人好，但女人碰到大事时，就是不如男人稳重啊！


    就像当年打仗——可不全都是靠着男人当兵举枪保家卫国！


    换了是女人，能拿枪吗？敢拿枪吗？


    时代和生活环境造就的局限，没有见过女兵的李老太强行拿着坐井观天的心理如是安慰自己。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晚，一个为了给家人报仇而跟着杀手学武拿枪的小女孩，即将通过银幕跨越时代和地域的界限，无比暴力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第144章 第144章：这个杀手不太冷


    这一晚, 村里充当电影院的大礼堂又开始了新一部的电影播放。


    因为被村里的知青科普过这是一部“功夫”片，所以在片头打出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名字时，不少人都摆出了一副满怀期待的表情：杀手诶, 还“不太冷”, 那么就必然是个本质善良的杀手了！


    从前那些话本子、说书人，可不都说过侠盗、义贼的故事——在华夏这边大概是因为古代传奇故事的原因, 杀手、盗贼这些见不得光的职业, 在广大人民群众心里的接受程度其实并不低。


    正所谓是仗义每多屠狗辈, 再加上历史里多的是底层起义的故事，因此华夏地区从古至今就是有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问出身只问前程的习惯。


    当然了, 其实这个大多数人都觉得神来一笔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译名, 也是一个小小的时间巧合意外：当时这部电影在香江上映时, 正逢那时已经凭借《吻别》一曲封神的二代歌神张瀚友发了新专辑《这个冬天不太冷》。


    众所周知, 大陆的翻译偏向严谨审慎，必须严密严格地按照定好的翻译规则执行；而相对的, 港台地区的翻译则更偏向商业灵活, 时常都会为了市场而追逐噱头, 抛弃原定的电影名而另外根据电影内容, 取一个新的看起来有吸引力的名字。


    久而久之，这些翻译互相影响互相渗透, 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译名就在大浪淘沙之中留下, 成为了两岸三地都比较公认的译名。


    那时因着这个专辑以及同名主打歌的大热，《杀手里昂》在香江就被改成了《这个杀手不太冷》——还别说，就苏韵自己个人而言, 后者确实要比前者更有让人想要买票进场观看的吸引力。


    特别是在香江地区这边, 电影院在新电影上映时, 总会在门口张贴大块海报，而电影院又大多在人来人往的旺区，凡是路过都能看见，因此一个吸引人的电影名字，就成为了前期吸引观众买票入场的主要因素之一。


    最搞笑的是，苏韵这部魔改了双主角演员的《这个杀手不太冷》之前在香江上映时，因为男主角渣兰，曾经也有一部引领“暴力美学”这一流行风向的电影《独行杀手》，在香江亦算是小爆过一次。


    所以，电影院在做海报的时候，就十分丧心病狂地在标题下添上了“往昔独行杀手，今日拖家带口”的小字，一副誓要将蹭热度蹭到极致的娱乐至死商业至上风范……


    李老太带着儿媳和孙女坐在人群中间，因为心底里的复杂思潮，所以就并没有多少心思去看让在场观众惊呼不断的男主角出场。


    这一部魔改版有了苏韵特意从香江请去的武术指导组，因此这开头展示男主角作为职业杀手的一场一打多戏的动作便更要流畅自然，看着男主角里昂如猎豹一般迅速又无声地解决掉一个又一个敌人，直到最后成功按照任务要求杀掉目标，观众们一直提着的气这才放松了一下。


    渣兰的颜值得天独厚，在译制片年代里号称得上是译制片第一男神，为了不让他重复当初《独行杀手》里过于英俊瞩目不像一个需要低调行事的杀手的模样，苏韵在这部戏里是真的狠得下心去折腾他：妆容弄得极淡，让他显得一副沉郁没精神的样子，布满大半张脸的唏嘘的胡茬遮掩了那种天然勾人的魅惑不说；那皮肤更是专门挑光线不好的时候拍，拍得他脸上的皮肤残得跟战场废墟月球表面差不多……


    但就是这样折腾他，他极佳的骨相和电影的好人设还是扛住了这番残忍对待，而且反倒是意外符合了这个年代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观，纷纷觉得他在这部戏里糙一点的样子更有魅力，比往后的《佐罗》都要更让人喜爱。


    剧情进展得很快，展示了一下里昂平时的孤独生活后，苏韵饰演的哥特风少女玛蒂尔达，便满脸青紫地坐在了楼梯边。


    看到苏韵这次的新造型，不少把苏韵当成闺女的人当场就是一身哀嚎——即使是从前假小子对对，也只是活泼调皮的可爱，没有像这样一看就是坏孩子的模样！


    谁教坏了我的“闺女”？！


    剧情继续发展，在得知玛蒂尔达是经常被家暴才会成了这个样子时，在场的老师们纷纷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对村民们的教育，让他们要改变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思想。


    比起平时打得越多孩子越乖的传统认知，有苏韵这个“变坏了”的样板放在这里，好歹是让有些人开始把不能随便打孩子的叮嘱教育给放在了心上。


    然而这一部的剧情果然是“功夫”武打片，很快，玛蒂尔达的父亲就因为私吞了一包粉，所以就招惹到与他暗中合作的疯狂黑警诺曼杀到家里，来了一次血洗。


    男主角里昂就住在隔壁，听到动静后，无声地在猫眼里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而此时的玛蒂尔达，正好因为出门帮里昂买东西而逃过一劫。


    只是，抱着纸袋上楼后，玛蒂尔达在楼道里看到了自家门口不仅守着凶神恶煞的大汉，门里面还有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那是她曾经痛恨却又无法舍弃的家人。


    她很害怕，但却还要保住小命，于是她无声地哭泣着，伪装成被吓到了的邻居家孩子，按响了里昂家的大门，按了又按，看得观众们为之心疼又揪心。


    “快点开门啊！”观众们心里不约而同地叫喊着。


    终于，在凶神恶煞大汉开始怀疑地向玛蒂尔达这边走来时，里昂开门让玛蒂尔达走了进去。


    开门的时候，那一道打在玛蒂尔达脸上的光，仿佛从此照亮了她往后人生道路上的所有黑暗。


    为了给家人报仇，玛蒂尔达在无意中发现了里昂杀手的真正身份后，出言请求雇佣他为家人报仇或者跟在他身边学习然后自己亲手报仇，不料，却是都遭到了里昂的拒绝。


    因为见识过那些黑警的力量和手段的里昂知道，这桩生意他无法胜任，而玛蒂尔达对他来说，更是一个累赘。


    于是里昂劝说玛蒂尔达放下这一切，回去好好生活。


    因为家庭原因过早地成熟起来的玛蒂尔达看出里昂不识字的文盲弱点，主动提出了和他合作并且证明了自己敢开枪的强大心理，最终里昂被说服，带着玛蒂尔达开始了转移住址和技术训练。


    就这样，里昂又为师又为父地照顾着玛蒂尔达，而相处久了，玛蒂尔达却是对里昂生出了复杂的感情，直言想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华夏地区总是流行小女孩扬言长大后要嫁给谁谁谁的说笑，因此在电影解说员的讲解下，这种被苏韵处理过更为隐忍晦暗的情感便基本很好地让观众们接受了下来。


    也许往后的岁月里他们会觉得这二人的感情不止如此，但在这里这时，这就是为师为父的善良杀手和命途多舛的小女孩互相依偎着生存的温馨故事。


    后来，在发现了杀害家人的黑警的身份后，还未能出师的玛蒂尔达激动过度，不顾里昂的劝阻，趁着里昂出任务的时机，偷偷地跑出去准备自己动手报仇。


    毫无悬念的，想要暗杀反派黑警诺曼的玛蒂尔达，一头撞进了诺曼在发现了情况不对后而布下的陷阱里。


    完成任务的里昂得知此事，孤身一人闯进了关押着玛蒂尔达的大楼，把她救了出来。


    黑警诺曼杀到了里昂的经纪人家里，一番打砸，通过对经纪人大叔妻儿性命的要挟，迫使经纪人大叔只得无奈地把里昂目前的住址说了出来。


    之后，两人的住所被诺曼调来的手下包围，里昂为了让玛蒂尔达逃出生天，砸开了房间里的通风管道让玛蒂尔达逃跑。


    而他自己则是留下来，经过一番鏖战，最后背着炸弹和黑警诺曼同归于尽，用生命为玛蒂尔达报了仇。


    故事的最后，经纪人大叔按照里昂从前的遗嘱，告诉玛蒂尔达说里昂在他那里留了一笔钱，但这笔钱要每个月分期给她，让她滚回学校里读书，好好地活下去。


    于是玛蒂尔达带着经纪人给的钱和里昂留下的盆栽回到了学校，把盆栽里面的银皇后万年青种在了土地上。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把她种在公园里面，这样她就会长出根来了——当初玛蒂尔达这样对里昂说。


    如今，无法走到向阳之地的里昂，那不灭的灵魂与精神附注于这株银皇后上，在玛蒂尔达为他选择的新土地上，植根于大地之中，远离了从前的孤独，与世界终于有了联系。


    “在这儿我们安全了，里昂。”玛蒂尔达这样说完，画面随之往上，以广阔的天地作为这一个故事的完结。


    明明是一部看着很温馨的电影，却同样如当初的《人工智能》一样，看得人忍不住想哭。


    但这种想哭的原因又与之前不同，《人工智能》是看似完满的遗憾，《这个杀手不太冷》是贯穿始终的孤独。


    苏韵这个新形象，也因为能打能哭的可怜可爱，而让之前哀嚎的观众成功地真香。


    甚至他们还更喜欢苏韵这个故事和形象——这一部片子的故事内核就很贴合华夏人那种传统的胃口，心存善念的大侠舍生取义，命途多舛的孤女最终获得救赎，冥冥之中的一种传承和宿命感，很有传奇故事的味道。


    而且……小姑娘打得确实好看，原以为是个做做样子的花架子，没想到居然不愧是电影解说员口中的功夫之王吕少龙亲传弟子，又聪明又能打，简直是完美闺女的模样！


    连番电影的轰炸之下，苏韵这个“国民闺女”的名头是跑不掉的了——据说在大城市里，就有不少想要生个和苏韵一样聪明漂亮健康的闺女的夫妇，买了苏韵的照片海报往墙上贴，盼望着在日对夜对的潜移默化里，对肚子里的孩子进行“胎教”。


    就连一向觉得女娃不顶事的李老太都有点心动：要是家里的女娃能像苏韵一样的话，那么也不是养不起多一个……


    第二日正是年初五，想着去走朋友的张老二一家应该回家了，李老太便想要带着孙女张小英过去拜年。


    吴秀兰听到李老太叫张小英的声音，急忙就从厨房里追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把小英带出去卖，就是带她去她二爷爷家拜个年，让她和家里的兄弟玩！”看到儿媳吴秀兰满脸的防备，李老太高声骂了起来。


    “妈妈，你别担心，我就是跟奶奶去镇上一趟，晚上就会回来的。”张小英生怕奶奶又动手打妈妈，赶紧拉了拉吴秀兰的衣角，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会很小心，不会让堂哥堂弟们欺负我。”


    想到女儿还不知道李老太迟些要把她送人、所以只以为自己的防备是怕那边的堂兄弟欺负她……吴秀兰抹了抹眼角，一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的同时，一边也咬牙轻轻拍了一下女儿，“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得了，你还怕我这个老婆子虐待你女儿不成，也不想想小英也是我的孙女！”李老太骂骂咧咧了一通，然后就拉着一步一回头的张小英走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再想起昨晚看的那一部叫做《灵异第六感》的电影里，主角母女相依为命的事情……吴秀兰最终是抿紧了嘴唇，快步就往村长家那边的方向走去。


    只要能像看到的电影里那样，提出什么离婚的申请，就能把女儿带走……


    哪怕她再苦再累，也不能把自个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


    与此同时，不知道一向逆来顺受惯了的吴秀兰居然为母则刚地生出了离开张家的勇气，在镇子上张老二一家这边，气氛看似很是融洽。


    张老二虽然同样只生了一个儿子，但儿子儿媳却是“争气”地生了三个男孙，按理说这在镇上做小买卖的生意，并不能养活他们家这样的人口数。


    不过有了主动倒贴上来的嫂子李老太，隔几个月就背着粮食过来一趟，他们家不用一分钱就解决了大部分的口粮问题，手里头自然就宽裕多了。


    因此，张老二一家这几年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想到接下来把侄孙女送给市里那个想要个女儿来引儿子的有钱人家，到时必定还有一笔介绍费到手……张家人越想就越觉得开心，于是在看李老太带着孙女过来拜年，也没有了往年的不耐烦。


    李老太很是受宠若惊：本来她因从前张老二对她的态度因而有点动摇，想要把孙女留下作为一个保障，但是看到现在张老二一家对她这么客气，那原本动摇的心也渐渐倾斜了回去。


    毕竟她以后要领他们家的二孙子回去做她儿子的养子的嘛，以后大家的关系更亲近了，理应这样做才对！


    思及此，李老太看小胖墩张大壮的目光就更和蔼了。


    “喂，你让我拴一下脖子，我要玩牵大狗！”张大壮昨天看到朋友家的大狗十分威风，可惜家里不让他养狗又没人愿意陪他扮狗，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今日看到一直很听他话的老太婆过来了，张大壮顿时就来了劲。


    “奶奶的脖子不好拴，给你拴手或者拴脚好吗？”李老太对张大壮这个态度心里有点不爽，但看到心心念念想要讨回家做孙子的张大壮扁了嘴，最后便还是咬牙同意了。


    殊不知，这一念之差，却是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大狗！快叫！汪汪！”张大壮拉着绳子玩得兴高采烈，完全不顾被勒红了脸的李老太是如何艰难地挣扎摆手。


    “大、大壮……放……”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李老太以为今天自己要被这个讨命鬼勒死在年初四时，看到这个场景的张小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你放手，你要勒死我奶奶了！”平日里最讨厌的女娃子尖叫，如今听起来居然是如闻天籁。


    “我才不放哩！”张大壮正玩得高兴，哪里肯听这个以往和哥哥弟弟一起欺负到哭的瘦弱堂妹的话，顺手就是一把把张小英推倒在地上。


    脖子上越勒越紧，挣扎着的李老太眼角余光看到孙女被推倒，心里一沉：是了，女娃子又不是电影里的人，顶不了事……


    正这样绝望地想着时，被推倒在地的张小英却是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回忆着昨晚看到的电影里面杀手里昂对玛蒂尔达的训练教导，一边就用尽吃奶的力气看准了张大壮的脚趾，重重地一脚踩了下去！


    随着张大壮的一声惨叫，那勒紧的绳子一头也随之落地。


    死里逃生的李老太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扯开了脖子上的绳子之后，便是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关心地跑到她身边的孙女。


    心中汹涌澎湃的复杂情感，使得她忍不住抱住孙女小小的身躯，后怕又后悔地哭嚎出声。


    第145章 第145章：转变


    “你真的想好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以后的生活很不容易的。”老村长叼着水烟筒，很是慎重地问。


    “要不是她要把小英送人，我也不会这样的！”吴秀兰虽然和丈夫算得上是互相看对眼才定的亲, 但她原本的家里却是为了兄弟的彩礼而要了高价，这也是李老太那么不喜欢她的因素之一。


    后来看她踏实肯干又有了孕, 李老太的态度这才好了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丈夫意外离世, 盼着她生个儿子继后香火的时候又是只生了个女儿，才会慢慢成为了李老太看她们母女一直不顺眼的现在。


    虽然知道外嫁的女人不好回娘家而且娘家多半也不愿留她, 但她有手有脚, 只要女儿还在身边, 什么苦她都能不怕！


    看吴秀兰说得坚定, 老村长重重地吸了口烟，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本着一贯以来的传统观念, 表示要跟着吴秀兰去她家里一趟, 看看能不能调解。


    吴秀兰知道这事确实一下子让人难以接受, 于是也就轻轻点了一下头，起身打算和老村长一起回家。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 原本料想着起码应该要到晚上才回来的李老太，居然已经在家里了。


    而且还在厨房里煮着东西，忙个不停。


    与忙碌的李老太相对的，则是之前一直被打发在灶边帮忙烧火的张小英正很是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美滋滋地吃着酥糖。


    吴秀兰看清楚后大惊失色, 急忙走过去夺下女儿手里的糖, 小声说道：“快收起来, 别让奶奶看见你偷吃糖！”


    曾经有一年女儿小英就是因为忍不住嘴馋, 偷偷捡起了半块掉在柜子外的酥糖，而被李老太说她偷东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不是呀，这是奶奶给我吃的。”张小英有些茫然地说，“奶奶今天对我可好了，还说给我做大米饭吃，熬鸡汤喝呢！”


    “这、这不可能！”吴秀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什么不可能？！大过年的，我孙女吃点大米饭喝点鸡汤怎么了？”李老太举着汤勺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嚷嚷道。


    “张家大嫂，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村长和李老太同一辈，叫人也自然是延续了从前年轻时的叫法，称李老太为张家大嫂。


    往日里李老太是出了名的不喜小英这个孙女，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要给她吃大米饭喝鸡汤？


    莫非吴秀兰说的是真的，李老太是为了把孙女小英养得好看白胖一些，到时好送给别人家养？


    “什么怎么了，我孙女以后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当然要吃好喝好！”李老太嚷嚷完，又换了一副笑脸看向张小英，“诶，奶奶的乖乖心肝，很快就有鸡汤喝有鸡腿吃了……”


    说着她又颠颠地跑回厨房里面忙活了。


    吴秀兰和老村长疑惑不已之时，还是张小英开口解释了一番：“今天我和奶奶去了二爷爷家，大壮堂哥可坏啦，非要用绳子拴奶奶脖子，说是要玩牵大狗，差点没把奶奶勒出毛病来！”


    “那时我吓得赶紧去抢大壮堂哥手里的绳子，想要把奶奶放出来，结果却被大壮堂哥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啊？那你有没有摔着？！”吴秀兰听到这里，顿时就急了。


    “我没事！”被吴秀兰摸索了一通，张小英连忙又继续开口解释道：“我可聪明了，按照昨天晚上电影里面学到的东西，我跌倒时用了巧劲没摔着，之后我又踩了大壮堂哥的脚趾，让他松了手，这才救下了奶奶！”


    “二爷爷家的人过来还说是小孩子闹着玩让奶奶别计较，奶奶可生气了，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还把拿过去的年礼都拿了回来给我吃！”想到那么多的鸡鸭肉米都不用再送给别人而是拿回自己家里慢慢吃，张小英别提多高兴了。


    这样的话，她妈妈也能好好地吃饱饭，不会总是饿得夜里起来喝凉水了吧？


    这天气多冷啊！


    “你奶奶她……把年礼全部带回来了？”吴秀兰有些不可置信，但看到屋角那边堆着的一堆东西，这才真的相信李老太和张老二一家闹翻了。


    送出去的年礼都拿了回来，在农村地区这里是真的撕破了脸的程度。


    要不是以往送过去的东西基本都被张老二一家吃喝掉了，以李老太那泼辣的性格，说不定还要把那些也一起拿回来。


    “当然拿回来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给我们小英吃不好么，便宜那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做什么！”李老太把一锅饭端出来，越说越气，“那兔崽子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呸！还想老娘原谅他们家，下辈子吧！”


    “来，你也别傻站着，赶紧吃了饭喝了汤，咱们一家人看电影去！”李老太吼完儿媳，转头又看向原本想要过来调解的老村长，“老伙计，你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里也做了饭等我回去吃……”老村长连连摆手。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们也别用以前的眼光看我了。”李老太给吴秀兰和张小英各舀了满满的一碗饭，“往日里是我老糊涂了，觉得总要个男丁来继后香火才不算给老张家断了后，直到今天我差点交代在那边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女娃子也是能顶事的，而且一点也不比男娃差！”


    “以前是我这个老婆子对不起你们娘俩，但从今往后打起，我会好好改过的——我既然下定了这个心，就绝不会光说不做，你们大可以擦亮眼睛，像电影里说的什么监视我……”


    “监督！”老村长纠正道。


    “还不都是一句！”李老太一边从汤里捞出整鸡，先是给张小英撕了两只鸡腿，然后又给吴秀兰撕了一对鸡翅膀，最后把鸡胸肉撕了两大块给了老村长。


    老村长推却不下，只得也接了下来开始吃肉。


    把所有人的饭菜都分好，李老太这才把鸡骨架子上面剩下不多的肉丝一点点地撕了下来，然后又把鸡头鸡脖子鸡屁股等部位一股脑地倒入了自己的碗里，吃得津津有味：“儿他爹的，多久没吃过肉了！”


    吴秀兰一愣，忽然就想起了从前婆媳关系还算可以时，李老太也是这样把好东西全留给别人，只把下脚料留给自己的旧事。


    那时候家里环境没有现在好，她怀相也不行，李老太整天心急如焚地拿着家里攒下的钱物到处找人给她淘换蛋肉补充营养，自己一口都不舍得吃，全部留给怀孕的她。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一切的好，都随着女儿的降生而改变。


    李老太一方面嫌她没生下个男丁二来又觉得对不起张家，这些年里就总是折腾这折腾那的，想要做点事来“弥补”。


    之后便有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糟心事。


    晚饭后，收拾好碗筷的李老太又一刻不停地进了厨房烧洗澡水。


    “小英她娘，你怎么说？”老村长看着李老太进了厨房，这才开口问吴秀兰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吴秀兰低下了头：若是李老太一直坚持着先前的态度，她肯定二话不说咬紧牙关带上女儿小英离开这里，偏偏李老太今天在遇到事之后忽然就看重起了小英，而且还和张老二那边闹翻了，她这个时候走，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


    如果李老太真的这么重视小英了的话，是不是不会把她送人了？


    “要是她真的改好了，不再把小英送给别人家，那我也不是非要把小英带走……”想了好一会，顾及到亡夫血脉和当年照顾的吴秀兰这才回答道。


    “那好，这几天你再多看看，如果张家大嫂真的改过了，那我也能放心了。”知道吴秀兰娘家是什么情况，老村长自然也是更偏向讲和这一边。


    不过，他话锋一转，多年的领导经验也是让这个老人有了几分说一不二的霸气：“当然，你可得仔细地看着，要是张家大嫂只是表面做个样子，那我这个老东西也还能说得上话，总之我还在这村里一天，就肯定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受磋磨！”


    吴秀兰带着女儿谢过了老村长，然后一起把准备回家的老村长给送出了门。


    “妈，你最近怎么了？”张小英似乎感觉到了这些日子里奶奶和妈妈之间的异样，在送别了老村长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之前你奶奶她对你不好，所以妈想带你离开这里……”想了想，吴秀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李老太之前打算把小英送给别人家的事，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她们在家里的待遇不好，所以想要离开。


    “可是现在奶奶对我们很好呀，老师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奶奶之前被二爷爷家骗了，所以才会对我们不好，现在奶奶知道二爷爷家那些人的真面目，所以就明白我们最好了！”小孩子的恩怨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被李老太的好态度改变了之前想法的张小英学着大人的语气，说着从电影里面学来的词汇，“虽然我还是有点怕奶奶，不过她也是被二爷爷一家欺负了，我们都是‘受害者’。”


    吴秀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叹了一声，心情复杂地往回走。


    李老太本质确实不坏，但这些年的怨怼也不是能像小孩子擦粉笔字那样，一下子就忘记……


    心里正纠结着，往回走的两母女忽然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吵闹声。


    “哎哟，秀兰你可回来啦，快，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过来拜年！”看到吴秀兰两母女的疑惑脸，张老二家的儿媳妇笑呵呵地招呼了起来。


    “你们来做什么？”吴秀兰皱眉。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过来拜年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张老二家的儿媳妇硬是把母女俩按在石凳上，然后把二儿子张大壮推了出来，“今天真是对不住了，这熊孩子贪玩，弄伤了大奶奶又推倒了你们家小英……”


    吴秀兰和张小英都不是能说会道的性格，被张老二家的儿媳妇故作亲热地拉着手说话，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沉着脸听着她说话，心里怄气不已。


    特别是张老二家的儿媳妇说到想把张小英带给一个朋友看看时，吴秀兰愤怒甩开了手，气得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着她的面抢她的女儿，这些人真是没脸没皮！


    张小英虽然不知道其中深意，但小孩子天生的敏锐感也觉得这个二婶不像好人，只好可怜巴巴地紧紧抱着吴秀兰的手臂，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母亲背后。


    “滚！别想着来我们家占便宜，小英以后就是我们张家的顶梁柱，谁也别想把她带走！”吴秀兰还未反应过来要如何反击时，厨房里的李老太已经一手举着烧火棍一手举着扫帚冲了出来，俨然一副护崽的老猫模样。


    连骂带打地把张老二一家赶走，李老太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你呀，看你怎么当妈的，看到这种没脸没皮的人，直接拿扫帚就是了，还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同样都是骂骂咧咧地数落着她们母女的场景，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吴秀兰和张小英心里都觉得李老太这模样很是慈祥。


    也许所站的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会随之不一样。


    “奶奶，我扶你起来。”张小英上前伸手。


    “哎，我们家小英最乖了。”李老太笑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就着张小英的牵引站了起来后，便招呼道，“走吧，电影快要开始了，水已经烧好了，看完电影回来正好能洗！”


    “嗯。”吴秀兰心情无比复杂地应了一声。


    李老太点点头，然后转身又进屋去拿备好的年货。


    等李老太从屋里出来后，那装了满满一袋子的果干酥糖，看得张小英欢呼出声：“太好了！谢谢奶奶！”


    “电影里面那些城里人外国人的生活那么好，咱们小英也不能输，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跟奶奶说，奶奶一定给你弄出来！”李老太絮絮叨叨地说。


    “那我要吃炸鸡！”被人宠着，张小英难得地露出了孩子气的活泼天真。


    “好好，都依你。”李老太连声答应着，“咱们小英这么聪明，以后肯定能像电影里那些聪明人一样，到外国那里读书……”


    看到李老太是真心实意地哄着女儿，吴秀兰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


    此时此刻，被前面几部电影里所展示的繁荣生活所迷，她们是真的认为外面的月亮比较圆。


    但苏韵会把添加了不少华夏专供内容的《怦然心动》放在最后，为的，却是要通过展示了女主角一家因为华裔的身份而在外国备受明里暗里排挤的戏码，来告诉这些被前面繁荣所迷的观众一个道理——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纵使外面异国他乡再怎么繁荣，此心安处，只有吾乡。


    第146章 第146章：视角


    今晚是新年六部电影的最后一场, 关系和缓了不少的李老太一家，再一次来到了大礼堂这里。


    虽然接下来还会继续安排电影重映的时间，但这几天下来, 不少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晚上吃完饭就溜达到大礼堂看电影的娱乐方式，一想到今晚是最后一场，难免心里就觉得或多或少的失落。


    做人总是由俭入奢易，反过来却是千难万难。


    大概只能暗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看几天电影能省点钱了……


    “不知道今晚会播什么样的电影, 我还是最喜欢那个说‘鬼’的故事。”昏暗的礼堂大厅里, 一些年轻人正趁着电影还未开始的时候，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你说的那个是叫《灵异第六感》吧？确实好看，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天生一对》，外面的东西怎么比得上自己人的呢！”


    “那可别说, 那个小机器人的故事就是说以后的故事, 这么多电影里面，就这一部电影里展示的生活最好！”


    “反正电影里已经有模板给我们看外面的生活有多好了嘛, 到时候我们努力读书建设祖国，迟早也能过上电影里面的生活！”


    “哎哎，快别吵了，电影就要开始了！”说这话的人很是期待，“最后一场了, 按道理也会是展示最好的一面吧？”


    外国的生活在电影里看来是这么美好，如果以后有机会到外面的话……是不是很幸福？


    这些天的观看电影生涯，确实让不少人有了向往外国生活的憧憬——最开始他们只是为电影里的美好生活而惊叹，后来见怪不怪后就转变为对电影故事的关注，再然后, 又在精神得到了满足之后, 再次开始追寻物质生活的提升。


    所以苏韵才会把华夏特供版的《怦然心动》, 安排在最后一场。


    于是，在大部分憧憬电影里外国生活水平的观众的期待下，苏韵特别安排的最后一场电影，便渐渐伴随着剧情的叙述，露出了它在清新朦胧滤镜下的汹涌暗流。


    整部电影分成男女主角不同视角下对同一时期的不同叙事线，首先从瑞凡饰演的幼年男主角小布莱斯的视角开始：布莱斯一家刚刚搬到新的小镇，才停好车，一个小小的华夏女孩就热情洋溢地跑了过来，说是想要帮他们搬东西。


    但小布莱斯却是看穿了这个名叫朱莉的华夏小女孩醉翁之意不在帮忙，而在于他。


    考虑到台词对幼年主角相对困难的原因，苏韵就设定了让她和汤姆这对少年主角的扮演者，作为画外音的配音。


    因此，虽然幼年女主角的小演员是邱玉桢，但观众们早就从熟悉的声音里判断出苏韵这一次的角色，一开场就下意识地站了苏韵这边。


    在观众们的期待目光里，由汤姆配音的男主角回忆画外音，毫不留情地吐槽了这个华夏小女孩一番，觉得她脸皮太厚。


    之后，小布莱斯还一直在躲着小朱莉，任凭她如何示好都不为所动，甚至还觉得她很烦。


    画面一转已经是五年后，由汤姆饰演的少年布莱斯出场时，不少观众都被精致造型的他惊艳了一小下：是这个年代大家都喜欢的阳光俊朗型少年了！


    之前华夏受过邻居战斗民族国家的不少帮助，见惯了金毛青年和黑发青年手牵手共创美好明天的宣传画报，所以少年布莱斯一出，一下子就捕获了不少人的好感。


    可惜，布莱斯笑容满面去追的人不是长大后的朱莉，而是他们中学的校花谢莉——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借和朱莉互相看不顺眼的谢莉作为幌子，摆脱朱莉的纠缠。


    然而搞笑的是，布莱斯的好友加勒特也喜欢校花。


    为了讨好校花和干掉布莱斯这个竞争对手，于是友情很塑料的好友加勒特就向校花爆了布莱斯的底，说布莱斯追求她，只是为了让朱莉知难而退。


    被得知真相的校花在水池边对准脸甩了一巴掌后，布莱斯只得重新回到了和后桌朱莉继续维持着表面友好暗里吐槽的“苦恼”生涯。


    观众们正面面相觑之时，画风一转，主视角突然就到了朱莉这边。


    在朱莉的回忆叙述里，她确实是从小就被新搬来的邻居布莱斯迷住了，觉得他的眼睛异常的好看，身上还有西瓜的清新香味，很想和他做朋友。


    自我催眠的滤镜之下，朱莉只觉得布莱斯只是害羞，不好意思在人前和她表现亲密，于是就一直都努力地缠着他，希望他能敞开心扉。


    倒是观众们在看过了前面布莱斯的视角后，心里都开始喊起了傻姑娘别再自己骗自己的呼吁——苏韵前面的一系列角色为她积累了大量的人气，即使这一部里面成了个看似喜欢倒贴的傻女孩，不少观众也有着“自家闺女再傻都是好的”的滤镜……


    看，朱莉和她两个哥哥三个人爬树玩时，每次邀请布莱斯一起爬树，他都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


    明晃晃的敷衍啊，你这都看不出来吗？！


    换了咱们村，不用你喊，那些熊孩子就已经嗖嗖嗖爬满了树了！


    故事不紧不慢地走着，由苏韵精心挑选的各个出场角色，在怀旧得恍如黄昏回忆的滤镜下，显得都是那么的美丽异常。


    “这外国人都是这么好看的吗？”有人忍不住感叹起来。


    “我还是觉得朱莉家的人好看一些，你看那些红毛黄毛蓝眼睛绿眼睛的，看着多瘆人啊……”金发碧眼要搭配着阳光健气才能让人加个战斗民族同款的友情滤镜，但电影里大多数白人角色都是这年代人们眼中的“小资情调重症患者”，在观众这里必然是一边觉得好看一边又嫌弃他们为人做事的待遇。


    布莱斯一家显然是有钱的中产阶层，而朱莉家却是接地气的底层家庭，观众们一边羡慕着布莱斯家的富裕，一边又在朱莉家戏份这边时不时总能露出会心的微笑。


    为了突显女主角一家的华裔身份，苏韵还特意设计定制了一批带有华夏元素的衣服，每次切到朱莉家的画面时总有新衣，各种对襟、盘扣、立领或者襦裙改良的小连衣裙看得不少老年人很是欢喜：“这倒是有我年轻时的衣服那味儿了！”


    对此，布莱斯却是总在暗地里吐槽朱莉一家穿得奇奇怪怪，说他们不打理院子杂草丛生，说他们邋遢之类的。


    在场的观众纷纷都觉得被布莱斯的话伤害到了，要不是看在小伙子长得好看，又是他们艳羡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识人间疾苦，估计都开始有人要骂他。


    好不容易顶着嫌弃脸看完了布莱斯视角的剧情，朱莉爬树的画面，让他们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之前在布莱斯的剧情里，朱莉非要护住那棵即将要被砍倒的梧桐树，现在还没有什么环保意识的观众，大都觉得朱莉的做法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他们跟随着为了捡风筝而爬到树上最高处的朱莉，看到了悠然静谧美丽如画的原野的那一刻。


    日出日落，原野风临，那是一种生机勃勃又飘渺悠远得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大自然的馈赠。


    在北美的公映版本里，这一刻是人与自然的美好相依；但在华夏特供版本里，朱莉对美景的感叹中，却是加了一句话——


    日出的时候，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仿佛看到了隐藏在血脉之中的羁绊，那是我素未谋面却又魂牵梦萦的故乡。


    联想起朱莉一家在小镇上遭遇到的那些明里暗里的排挤，这一刻，观众们的脑海里仿佛意识到了一种淡淡的忧愁。


    那是因为各种意外远离了故土、却又无法割舍家乡血脉牵绊的游子乡愁。


    正如就连姓氏都已经改为了“贝克”的朱莉一家，一方面于血脉之中深深铭刻着来自故土的记忆，一方面又无奈地被异国的东西有所同化。


    两面都不是人，仿佛偌大的天地里无处可为家。


    “好像……外面的生活也不是很好……”一片唏嘘之中，有人小声地感叹了一句。


    “我也觉得是呀，外边的人太浪费东西了，那么多好东西，非要换掉丢掉什么的……”有些经历过灾荒年代的老人，之前就一直对电影里那些看起来他们觉得浪费的镜头而有所不满。


    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说外面的生活好、外面的月亮圆，他们人老言弱，自然是被压了一筹。


    故事的发展，在朱莉开始把家里养的鸡下的多余鸡蛋送给布莱斯家的时候，来了一个让人期待却又不愿意看到的情节。


    布莱斯一家觉得朱莉家的院子太脏，所以怀疑朱莉送去的鸡蛋有病菌，不愿意吃，让布莱斯还给朱莉。


    但布莱斯是个腼腆到有些懦弱的性格，他做不出当面拒绝朱莉的事，就像他从前都是一边在心里吐槽朱莉，但表面上又总是顶着强撑出来的笑脸和朱莉说话一样。


    于是他想了个骚操作：每次提前守着，在窗子里看到拿着鸡蛋盒子的朱莉要从对面的屋子穿过马路，过来按他们家门铃时，就立刻主动提前过去开门，接过朱莉送来的鸡蛋。


    然后，布莱斯就会在朱莉离开后，暗中把好好的一盒子鸡蛋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毁尸灭迹，一次又一次。


    这样浪费食物的行为，俨然是点燃了全场观众的怒火！


    然而可怜的朱莉却还以为布莱斯总是提前过来开门的原因，是在暗地里盼望着她的到来，心里满是高兴的期待。


    坏事做多了迟早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在观众们愤怒又期待的目光里，朱莉因为布莱斯今天多和她说了两句话而高兴站在门口多思考了一会儿时，正好就碰到了拿着垃圾袋出门的布莱斯。


    而那垃圾袋之上，正是她刚刚送过来的一盒子鸡蛋。


    面对朱莉愤怒又委屈的责问，布莱斯只得老实地说出了他们家的人觉得朱莉家的院子脏，所以也觉得她的鸡蛋可能有问题的真相。


    “那边街道的斯杜比太太和海尔姆斯太太还出钱买我的鸡蛋！”


    朱莉一边说着她的新鲜鸡蛋多受欢迎，一边无比生气地夺回了鸡蛋盒子，想要坚持着生气的表情，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我很抱歉。”布莱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小声道歉。


    “你才不会呢！”朱莉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捧着鸡蛋盒子转身就走。


    尽管还没有明白到“追妻火葬场”是什么历久不衰喜闻乐见的剧情，但在场的观众们却已经是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兴奋了起来。


    第147章 第147章：此心安处


    “怎么不多骂他几句？要不踹他两脚也行啊！”看着朱莉气恼离开的背影, 不少观众很是不满地叫嚷起来：浪费食物的辣鸡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虽然不懂后世热门梗“追妻火葬场”的无穷奥妙，但是华夏人大多天生就无师自通并且异常喜爱底层逆袭打脸装逼狗的爽文套路，朱莉前期的一直付出和布莱斯前期的不以为然，就很符合他们心目中逆袭打脸的剧情前置。


    “小英, 你也学着点, 像这样的小伙子不能要，别被那张脸皮骗了……”李老太絮絮叨叨地跟孙女张小英说着话, 看得吴秀兰有点失笑。


    也许这一切都会像电影里的故事那样, 苦尽甘来吧？


    银幕里, 布莱斯视角下发现朱莉是真的讨厌了他后，却又开始了让从前的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操作——对此，他的内心独白是“我发现, 原来让朱莉生我的气，比她惹我生气的感觉更糟”。


    她无视我的样子仿佛总是在提醒着我：我是个混蛋。


    布莱斯一边这样想着, 一边故作平静地端着餐盘想要靠近朱莉。


    结果，他才刚刚坐下旁边的座位上，朱莉立刻就收拾了东西起身走开，徒留他一脸尴尬地坐在原位……


    观众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对, 没错，就是这样！


    一反常态，快速的日常生活画面切换里, 从教室到食堂到走廊，布莱斯想方设法地靠近朱莉，而朱莉却是宛如一个精通了反侦察技巧的大佬，老远看到他的身影就当场来一个拔腿就跑。


    布莱斯越是尴尬和吃瘪, 观众们就越是高兴。


    那种昨天你对我爱理不理, 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棒！


    一日, 布莱斯回家时，发现了自家怎么讨好也不太显露笑容的外公，居然在教导和帮助朱莉整理院子。


    他忍不住总是偷看对面的动静，最后就连布莱斯爸爸也知道了外公在帮对面邻居家整理院子的事情，晚上聚在一起看电视时，他就阴阳怪气地讽刺说外公在家里使唤不动，在外面却很是积极。


    外公平静地说出了朱莉家为了省下钱给精神有问题的家人治疗的真相，并且还解释说朱莉家是租住的房子，朱莉父母忙于照顾家庭和赚钱，实在无暇收拾。


    按照这边的法律规定，应该是由房东出资整理院子才对。


    然而布莱斯爸爸斯蒂文一点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没有，直言说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但是别人家也能整理好院子和草坪，朱莉家居然如此推卸责任、邋遢、影响社区形象，说不定是遗传基因有问题，才会出了个智障。


    这种态度显然激发了外公的怒气，于是外公再次解释说，朱莉爸爸的弟弟丹尼尔，是因为出生时脐带绕颈而导致的缺氧，不然他会和布莱斯一样健康！


    这下可触动了布莱斯妈妈，想到布莱斯当年也是差点因此而变成脑瘫，布莱斯妈妈眼含泪意，忍不住就起身回了房间。


    布莱斯爸爸没好气地吼了外公一句，然后就赶紧回房查看布莱斯妈妈的情况了。


    此时布莱斯的姐姐去了外面，跟着朱莉双胞胎哥哥组建的乐队一起玩，屋里只剩下了外公和布莱斯二人。


    听得外公说他没有变成第二个丹尼尔的原因是当初接生他的医生技术精湛，及时解开了脐带让他逃过一劫的旧事，布莱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老一幼在夜晚的树荫下走着，素来渴望亲近外公的布莱斯，在这个特别的晚上，第一次和外公敞开心扉，认真地交谈了一次。


    外公告诉他，像他这样注重身份，宁愿融入团队也不愿脱颖而出的处事态度，其实就和布莱斯爸爸非常相像；而朱莉被她那位精通绘画的父亲教导出来的在看待事物和人时，不能只看细节而是要看整体的观点，就和外公去世的妻子十分神似。


    自尊自爱、有爱心又负责任、脱俗而出又懂得为他人着想，拥有独立的人格以及有趣的灵魂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浅薄无知，有的人金玉其外，但也有一种人如彩虹一般绚烂，而当你遇到这样的人时，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外公最后这样教育布莱斯道。


    以布莱斯目前的阅历，这些话只是一知半解，但当中深刻的道理，却也是让他难以忘怀。


    于是他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起了昔日刻意忽略的、有关于朱莉的一切。


    相比起布莱斯自身和家庭的烦恼，朱莉视角这边却是一片和谐温馨的晚饭场景。


    由陈柏杨和张榷嵘饰演的双胞胎哥哥，唱着轻快清新的《Whats Your Name》出场，人未到声先至，伴随着歌声镜头逐渐移上两个年轻人颇有几分神似但又各有独特风采的脸，那种典型的华夏传统的清俊雅致，很是引得在场观众的齐声夸赞。


    虽然贫穷，但是朱莉一家却是充满着欢乐和温馨，丝毫不像布莱斯家里的压抑。


    朱莉提出了想要把卖鸡蛋的钱拿来整理院子的提议，但却是被朱莉爸爸理查德一口拒绝，只说这是你的钱，院子的整理应该由房东出资。


    朱莉妈妈特丽娜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气又委屈，直说他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房东都不出资整理，隐隐已经有了吵架的架势。


    追根溯源，从一向乖巧懂事的朱莉嘴里问到她想要整理院子的原因，其实就是被邻居布莱斯家嫌弃，平日里和布莱斯一家相处得还成的另外四人瞬间就变了脸。


    “谁在乎他们怎么想呢。”两个哥哥不以为然地说。


    “我在乎！”朱莉妈妈顿时就喊了起来，让朱莉爸爸应该为自己的孩子想想，而不是一味节省开支，只为送他的弟弟丹尼尔去价钱高昂的私立疗养院。


    但是朱莉爸爸对兄弟的感情很深，绝对不允许精神有问题的弟弟受不到好的照顾，一时之间，二人吵得很是激烈。


    朱莉眼里噙着泪花，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吵红了脸的父母，想要劝说，却又无能为力。


    “对不起，朱莉，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看到朱莉的模样，朱莉父母赶紧停止了争吵，各自缓了缓，这才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当天晚上，朱莉爸爸和朱莉妈妈都分别来了朱莉的房间一次。


    两人除了都向朱莉表示了歉意之外，朱莉爸爸也诉说了他当年答应父母，他会永远照顾弟弟的事。


    而朱莉妈妈则是说出了她就是喜欢朱莉爸爸的善良和坚强，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让她生出了意料未到的怨怼。


    “你是我的福气。”诉说完心里话，朱莉妈妈给了朱莉一个晚安吻，在她耳边说道。


    朱莉躺在床上，一方面既为父母各自的为难感到难过；一方面也在庆幸她有这么一对尊重孩子、爱护孩子的父母，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


    相比之下，布莱斯家虽然生活优渥，但却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摩擦和矛盾。


    物质上的富裕与精神上的富裕，朱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在一次周末的假期里，朱莉跟着爸爸去看了叔叔丹尼尔。


    在亲眼目睹叔叔在冰淇淋店里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发病癫狂，以及爸爸的竭力控制和照顾时，朱莉明白到了父母的不容易，并且在心里将曾经的“丹尼尔”这个符号，化作了一个关于鲜活的家人的记忆。


    仿佛一瞬间就长大成熟，她终于深刻地明瞭了父母一直坚持的事情的原因。


    只不过是为了“家人”这两个字，但也不只是为了“家人”这两个字。


    而就在朱莉意识到家人为何物时，布莱斯却是在图书馆里，为了面子，而和他的塑料朋友说了朱莉叔叔丹尼尔的坏话。


    当晚的两个家庭聚会里，布莱斯下意识的讨好和凑近，被她回以冷脸，直言说道她在图书馆听到了布莱斯嘲笑她叔叔的话，所以不想再理会他。


    布莱斯当时那张无比尴尬的脸，看得观众们解气不已。


    晚饭时布莱斯爸爸照旧嘴臭，看似关心地实则阴阳怪气地询问双胞胎哥哥往后读大学的问题，却又在得知他们已经被好几个学校录取时，被事实狠狠地大力打了脸。


    这个打脸剧情精彩得过分，观众们就差没笑出猪叫。


    “不过我们还是先打算做做音乐。”双胞胎哥哥如是说道。


    顺着这个话题，布莱斯妈妈随口一句说布莱斯爸爸当年也是个十分棒的萨克斯手后，很是爽朗大方的双胞胎哥哥立刻就跟着开口问他还玩不玩，要是还玩的话，可以跟他们一起玩音乐。


    布莱斯爸爸瞬间沉默了下来，甚至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了。


    看到这里，有些年纪相对大一些的知青，开始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淡淡忧伤。


    而直到这一刻，布莱斯才明白到他的爸爸一直嘲讽朱莉家的原因：妥协于利益后，他就逐渐失去了那曾经怀抱着音乐梦的初心。


    那个曾经拥有着善良和梦想的青年，被现实压弯了脊梁，变成了他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说不定在心底里，布莱斯爸爸鄙夷的不是追逐绘画梦和音乐梦的朱莉一家，而是那个丢掉了善良和梦想的自己。


    聚餐的最后，朱莉找到了布莱斯，为她之前不好的态度道歉。


    这一个瞬间，布莱斯的心里反倒是更加难过了起来。


    遥遥看着朱莉一家携手同行的背影，再想起自己家里的无奈和互不理解，他心里除了难以言说的难过，也还有无尽的纠结。


    但故事的飞速发展容不得他纠结和难过，校庆日的“篮子男孩”名单里，他正好榜上有名。


    这是为了做慈善活动而举行的午餐拍卖，每个被选上的男孩拿着午餐篮子，如商品一般任由校里的同学竞价……这让布莱斯觉得很是屈辱和难堪。


    但最让他感到难堪和难过的是，在拍卖会上，朱莉拍下了编号为8号的篮子男孩。


    而他的编号是9号。


    两队人的餐桌正好相邻，看着朱莉和8号的小书呆谈笑风生，他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径直丢下了拍到他的校花，冲到朱莉那一桌把人拉了出来。


    然后，就是想要学着看到的影视里的那些男主角一样，亲吻女主角——还没凑到朱莉面前，就被朱莉闪开兼推了一把。


    踉跄地扶住椅背稳定身体，在全场人的嘲笑声里，布莱斯一路狂奔着追出来，却依然没有追上哭着骑车离去的朱莉。


    塑料好友追上来骂他，说全校最受欢迎的的女孩喜欢他他却不管，反倒是对学校里出了名古怪的朱莉青眼有加……布莱斯情绪激动之下，和好友吵了一架并且绝交。


    经过那一晚的聚餐，他明白到了不能嘲笑别人的不幸，也对好友因为固有思维的影响而嘲笑朱莉的做法感到无比愤怒。


    他的好友加勒特同样也是有着一小部分华夏的血统，但不像朱莉那样对自己的血脉抱有正常的眼光，而是想要摒弃这一点血脉，努力往当地人这里靠拢——这也是苏韵选择拥有八分之一华夏血统的基努来饰演这个角色的原因。


    在外面，那些不认同自我本源的华裔不算少数，比起别人的歧视，来自同胞的背刺更让人难过和愤怒。


    大抵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便总是如此——在看似无尽美好的幻象下，始终都隐忍地带着现实的残忍。


    一路提着篮子回来的路上，布莱斯终于明白，他已经对朱莉动了心。


    不知道从何时而起的怦然心动，这过程总是千回百转难以寻访，如手指划过玻璃一般，是难言却又易懂的感觉。


    一旦动心，动的便不止是心。


    他亦不想再去探寻根源，只是在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心意之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而动了心之后就是行动，可惜的是，拍前门拍后门拍窗户打电话各种折腾，布莱斯都没能打动“狠心”的朱莉回头理他一下。


    在朱莉以为布莱斯这个烦人的家伙终于知难而退从此消停的时候，他居然是拿着铲子去了朱莉家的院子，挖起了坑来。


    “这小伙子是不是想要挖地道进去？”经历过从前地道战的观众纳闷地想。


    跟随着两个主角经历了那么多也学到了那么多，此时此刻，他们也是有点原谅了这个知错能改的少年，想要看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朱莉路过，瞥见布莱斯居然在破坏自己辛辛苦苦培育起来的草坪，正要撸起衬衫袖子出去教训他时，朱莉爸爸却是叫住了她：“我允许他这样做的。”


    朱莉不解地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窗外——挖完坑的布莱斯，正搬着一棵小树来到了坑洞的旁边。


    那是一棵小梧桐树。


    刹那间，曾经在梧桐树上静听风与自然的旧时记忆，以及从前一切种种，统统都涌上了心头。


    跪在地上一起亲手把小树种下时，那棵小树的绿意和布莱斯的蓝绿眼睛交汇在一起，她似乎看到了从前追寻的美好。


    她曾经想和布莱斯一起守护那棵被砍的大梧桐树，但是他只是闪烁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并没有前来。


    如今，经历了很多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很多的布莱斯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一起，种下了一棵新的小梧桐树。


    曾经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那个男孩，在这一刻，终于成长到了整体亦足以打动人心的程度。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总会遭遇到好与不好的各种事情，成长的路程里不止是年轻的男孩女孩，还有各种互相等待理解和磨合的家庭。


    这一个电影的主线，不止是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的成长，更是两个家庭的成长故事。


    而侧面之中，亦讲述了游子思乡、尊重与理解、家庭与责任以及自尊自爱等许多细节，在最后“我仍然感激遇见你的那一天”的台词里，呈现出了一种对爱情、家庭、世界以及未来一种的美好而理想的状态。


    见识过黑暗的人，才能更珍惜光明。


    正如他们这一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从个人到家庭到国家，每时每刻都在成长。


    在因为从前的历史因素，落后于世界奋力追赶到满心苦累之时，有人为他们带来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却又谨慎地提醒他们不要沉浸于外界繁华美梦之中，而是要扎根现实放眼将来——终有一日，他们所期待所期望的一切，必将会伴随着他们的努力而到来。


    这般思想上的引路人，是他们迷茫人生道路上的一束光，照亮了前路，让他们心安。


    苏韵当初离开之前，特意给沪市电影译制厂留下了香江的通信地址，为的就是让那些作为电影解说员的知青们有什么反馈意见的话，可以写信交给电影译制厂，到时那边译制厂的工作人员按期去香江拿片子时，可以顺路把电影下乡之后的情况回馈过去。


    尽管当今时代两地的通信仍不算方便，不过也照样有不少有感而发的信件，辗转漫漫长路遥遥时光，在紫荆花的甜香将要随着春末夏初的阳光远去之时，带着满满的情感来到了苏韵的手里。


    “请容许我对您说一声感谢，是您让我们在迷茫的年代岁月之中，通过一个个光影编织的美梦，看见了外面世界的繁荣昌盛……”


    “而在此同时，您亦让我最终知道，纵使他方千万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在这条红色的道路上，因为街边的绿色邮筒，我们将不再孤独。”


    “即使我们遥隔万里千山，但我仍然相信并且期盼着，闪闪红星的光辉终将会抵达日落的港湾，带回经历百年洗礼后、东方最璀璨的明珠。”


    “在此，以最真挚的情感，祝愿您与一切都安好。”


    “望来日再见之时，五星赤旗，腾翔天际。”


    寂静的深夜里，看着一封封言辞恳切刻骨情深的信件，苏韵自窗外望去，依稀似乎看到了历经百年风雨后，那五星与紫荆花交相辉映化作一片红色海洋的华诞良辰。


    第148章 第148章：回信


    “前面那些电影就像男主角布莱斯的漂亮眼睛, 而女主角朱莉，就是被一时的美丽而迷惑住的我们。”


    “最后这一部《怦然心动》要告诉我们的，就是让我们在被表面繁华美好所迷住的情况下，依然坚守自己的本心和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打破对表面美好的滤镜, 真切地认识到，自尊自爱, 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只有自尊自爱、努力向上, 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慕。”


    “正如我们现在一般, 无论是为人处世的态度还是对建设国家、对内对外的态度，都应当如此。”


    有时，苏韵也会收到关于电影观后感的信件, 从感谢赞叹她拍出了那么多的好电影并且敢于在这样的时期下乡播放，让广大缺少娱乐的人民群众和处于迷茫时刻的人们得以看到希望与光明的感谢信；到开始对电影剧情进行分析的剧情分析信；再到联系苏韵安排电影播放顺序的深意以及结合现实情况, 而推测得到的结论……


    无一不展示着他们对难得的电影的喜爱和思考。


    苏韵很是欣慰，宝贝一般把这些信放在柜子里：除了信件的内容确实真情实感到让人感动之外；这个年代的邮票也需要好几分钱，所以这些写信的人是真的热爱她的电影，才会写信到沪市电影译制厂让人代为传达。


    喜欢一个人或者一样事物, 不在于为其花了多少，而在于你有多少以及为此花了多少的比例。


    这样贫困年代的8分钱邮费，比后世那些土豪几百万打榜打赏的心意都要真诚。


    当然, 这其中也还有个挺搞笑的感谢信，内容大概就是说苏韵后期帮忙和外国电影谈判，从而取得了《大白鲨》在内陆的播映权之后，而发生的又一个让许多人得了心理阴影的事。


    前些年, 因为两边政策和发展不同的原因, 许多广城特别是深市所属下渔村的村民、知青曾经因为生活的困苦, 而联合起来，造就出了多场非法越境偷渡进入香江的“逃港”行动。


    而那时的香江正处于奋力腾飞的时期，急缺劳动力，所以能成功偷渡抵达市区的内陆人士，就可以按照“抵垒政策”的规定，可在为期三日的宽限期内，去有关部门登记领取香江身份证，成为香江合法居民，正式居留在香江。


    但如果在偷渡中途被被执法人员发现截获，则会被遣返回去——而一般来说，这些人即使被遣返回了原来的地方，也会继续谋划下一场的偷渡行动。


    这些消息，苏韵都是从苏阿婆那里听来的：据说曾经有个偷渡了十多次都不成功的人，边境执法人员都眼熟得不忍心了，放了他一马让他过来，后来就住进了苏屋邨里。


    当时的偷渡，按方式可以分为陆路和水路两种。没钱的、健壮的青壮年大多是联合起来一伙人，多数是同村、亲戚等，依靠人力翻山越野从陆路越境，或者自行泅渡通过水路偷渡。


    而他们家里那些无法靠自己跟上偷渡队伍的老弱妇孺，则是举全家之力倾家荡产变卖现金，花大价钱坐那些打好了关系的大型车辆、船只偷渡过去。


    由此，也衍生出了一组“人蛇”和“蛇头”的俗语：藏在大型车辆、船只里面像蛇一样蜷曲身体藏着的偷渡者称为“人蛇”，而组织者则是“蛇头”。


    最激烈的那几年，广城不少村子逃得只剩老弱伤残；最为严重的地方，听说全村人逃得就只剩下一个家里实在太穷又伤了腿的残疾人。


    不过近几年，由于偷渡人口的急剧增加和本地劳动人员的饱和，香江这边开始了大力加强抵制非法入境者的做法。


    有小道消息说，再过一两年，香江就要取消抵垒政策，而将后来的所有非法入境的偷渡者驱逐出去。


    因此，前段时间从水路偷渡的偷渡者越来越多，两岸的执法人员都忙得头昏脑涨。


    直到苏韵帮忙拿到的《大白鲨》在内陆地区流传开来。


    大概是被水里有鲨鱼的电影带来了相应的恐惧心理，而且现在海洋垃圾多，水路偷渡者又特别喜欢月黑风高夜色暗沉时偷渡，所以随便一个塑料袋遥遥看着都像电影里的鲨鱼鱼鳍……


    水路偷渡者因此而减少了不少，而陆路这边相对水路好抓，这些日子下来，边境的执法方也给苏韵来了一封感谢信，大意就是感谢她为减少偷渡者、方便了边境执法人员行动而作出了“贡献”的事情。


    苏韵哭笑不得地收好了这一封感谢信，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准备开始收拾桌面。


    只是没等她收拾完，熟悉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苏阿婆又端着夜宵糖水上楼找她了。


    “婆婆啊，你再这样喂我，我迟早会变成肥猪仔的！”苏韵撒了一句娇，然后又在苏阿婆的“慈祥”目光里，端起了糖水碗。


    “不要读得太辛苦，尽力就好。”以苏韵这样的年纪搭配这样的成绩，在世人眼里虽然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但唯独苏阿婆只觉这孩子跑得太快，甚至都有点心疼她的早熟。


    “还好，我暂时不觉得辛苦的，只是迟些又要离开你，让我好不舍得。”苏韵喝着糖水，含糊不清地说。


    “那你放假就多点回来探我喽。”苏阿婆笑着摸了摸苏韵的头发。


    “一定会的！我只怕你到时嫌我回来得多，烦着你呢。”苏韵放下喝得干干净净的碗，笑道。


    “你呀。”苏阿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竖起手指到耳边，“好了，不和你闹了，大梅细梅她们明日要早起练声，我们不要吵着她们。”


    “收到！”苏韵应了一声，然后把书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送了苏阿婆下楼睡觉之后，便再次上楼准备休息去了。


    这段日子里，苏韵就是借助系统小黑屋的辅助，一边学习一边练功，顺便收信阅读，生活得很是有滋有味。


    有着小黑屋的时间兑换优势，苏韵这一年的学习，也是相当于正常学年的四、五年，再加上原本就是有上一辈子的基础打底，创造出一个世人眼里读两年中学就能在十三岁半跳级升大学的“天才”学生——或许不算很困难。


    等她再去大学读两年书，打下巩固好计算机技术的原因，大三之后，便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好时刻。


    苏韵坐在车上如是盘算着，等吃完早饭的梅妍霜一起也上了车后，就开始招呼司机孙叔开车。


    梅家姐妹之中，梅大姐前两年已经中五毕业，不过因为之前的家庭原因，两姐妹的学业水平都不算很好，所以就没有继续深造，而是跟随这个年代的大众人士一样在中五毕业之后就找起了工作，目前是在从小兼职的荔园里做专职表演。


    梅妍霜比苏韵大一年，现在是在一间学风严谨的女校里面读中三，比从前那个嘲笑羞辱她们姐妹做歌女的普通中学要好得多，自从转学之后，明显可见梅妍霜逐渐开朗多了。


    而苏韵在圣保罗读中二，目前筹备着跳级事宜，所有一切基本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美国圣克莱那边的回复。


    梅大姐今日一早就匆匆跟着剧团去了南洋登台表演，所以今晚下课之后，只有苏韵和梅妍霜二人一起乘坐司机的车回家。


    尽管已经半退隐江湖，但要是碰到不怀好意的人还是麻烦，苏韵回到香江读书后特地让好邻居王家的人帮忙联系，买了一辆价钱中等的代步车，又雇了一个苏屋邨出身、全邨人都知道他特别老实巴交的司机孙叔。


    苏韵和梅妍霜的学校距离不算远，大多数时候苏韵都是和梅妍霜一起坐车上学，而梅大姐要去荔园，所以一般都是自行搭乘巴士。


    去接了梅妍霜上来车后座后，苏韵看着她捧着好几本厚厚的资料书，不禁打趣道：“需要帮忙吗？”


    “千万不要，我和你不同级别，还是我自己来吧。”虽然苏韵现在比她低一级，但是苏韵明年就准备跳级读大学了，梅妍霜心里自然是不想拖苏韵后腿。


    “没关系，我现在还有点空闲时间，毕竟大陆那边……”苏韵正要说内陆那边的事基本处理好所以多了点空闲时间时，车子突然就是一个急刹。


    “孙叔，发生什么事了？”孙叔虽然性格太过老实不会帮忙扯谎骗人，所以才会被之前喜欢去夜场蒲的老板炒了鱿鱼，但是他的车技最是稳妥不过；苏韵也是图他这样老实，才会请他做司机。


    突然这样的急刹，绝对不是孙叔的作风。


    “对不起，小姐，前面突然来了好多人和差佬，整条路都过不去了。”孙叔抱歉地说。


    与此同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阵乱七八糟的的哭声和喊叫声。


    苏韵戴上帽子和梅妍霜下车往前面看了看，只见一长排衣衫破烂精神萎靡的队伍，正在被警察押着往前走。


    再过去一点，那里就停放着望不见尽头的大巴车，俨然就是负责遣返的车队。


    周围两边市民的哭嚎声聚成了悲痛的巨浪，馒头面包等干粮不住地往长队那边砸，看起来颇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可怜味道。


    “是被抓住的非法入境者？”看清楚前面的情况，苏韵也大概明白了队伍里的人的身份。


    第149章 第149章：逃港末班车


    “这几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事的了。”孙叔看了看前面, 也是有感而发，“最近这些年对偷渡者的打击越来越严，我以前就曾经见过，有一次, 三万多人逃到了市区附近的小华山那里, 之后就有十几万有正式身份的市民，带着水和干粮上山掩护他们……”


    “我听讲啊, 大概有一半的偷渡者, 在市民的掩护下逃到了市区, 就连不少警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呀，毕竟那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同乡……”


    “就算有命令, 都好难让人狠得下心去抓他们的——法律不外乎人情啊！”


    听着孙叔的讲解，苏韵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周围两边的市民要往队伍里丢干粮的原因。


    他们怕自己的亲人、朋友、同乡等在路上挨饿受苦, 所以就像之前带着东西上山掩护一样，把食物和水丢给队伍里的人。


    被押解的队伍继续往前走着，陆陆续续被警察带上路边早就准备好的大巴车。


    每当有一辆车被塞满，街上的哭嚎声就更大了一些。


    “我们上车等等, 等他们过去了再回去吧。”苏韵叹了一口气，招呼梅妍霜跟她一起回到车里。


    只是她们二人还没来得及上车，前面就发生了一件让人绝对意料不到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 在满天的哭嚎声里，一大群市民突然从两边的人群里猛地跳出到马路中间，胡乱几人便可凑成一堆，两脚一伸就躺在了地上, 正正挡住正要准备发动的一辆辆大巴车。


    紧接着, 两边周围的人群里也爆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吼声：“快跳车啊！”


    在这一刹那间, 每一辆大巴车上的窗户里都不住跳下来一个又一个的人，而两边周围群情汹涌的市民也终于挣脱了警察的防线，哭喊着冲入跳下来的人群里，和将要被遣返的偷渡者混作一堆，充当他们的掩护。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她们这边跑，苏韵急忙把惊呆在原地的梅妍霜推回车里。


    安置好梅妍霜，苏韵也正要缩回车里躲避汹涌而至的人流时，一个慌不择路地往这边跑来的矮瘦少年没注意到打开的车门，顿时就被撞跌在地上。


    这少年剃着极短的寸头，看起来比苏韵还要小一点。


    他也顾不上算账，只是捂着被撞到的胸口拼命挣扎着，就想要爬起来继续逃跑。


    遥遥看到有几件穿着绿色制服的身影往这边来了，苏韵忍不住看了这个矮瘦少年一眼，只见他满脸都是满是恐惧和不甘的复杂情绪。


    若不是被她打开的车门撞倒，这个少年应该是可以逃离这一次的追捕。


    苏韵思考了一瞬，便再次起身拉了矮瘦少年一把，把人给拉起来，然后反手就打开了车尾箱，低声喊道：“躲进去！”


    矮瘦少年一愣，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人影，一咬牙，便只得听从了苏韵的指示，翻身就跳进了车尾箱里。


    确认矮瘦少年已经躲好之后，苏韵用力把车尾箱盖好，在梅妍霜和孙叔的担忧目光里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矮身坐进了后座。


    “啪”的一声，车门也被苏韵从里面关上了。


    很快，穿着绿色制服的两个警察走到了车子外面，举起手敲了敲车窗。


    “阿Sir，什么事呀？”孙叔在两个警察的示意下放下了驾驶座的车窗，赔着笑问。


    “你们是做什么呢？拿身份证出来看看。”为首那个年长一点的老警察伸手出来，然后又向了里面的二人，“帽子、墨镜拿下来。”


    “阿Sir，我认得那个女仔，她是经常和她姐姐在荔园那边唱歌表演的，是正经的本地人。”年轻一点的小警察先是认出了没有作伪装的梅妍霜，然后目光落到拿下墨镜的苏韵脸上，忍不住叫了一声，“玛丽？！”


    “是我，刚刚放学，所以打算回家，结果半路前面没法通过，只好在这里等。”苏韵淡定地露出一个惯例拿来应付媒体的营业式微笑。


    “哦，是苏韵啊？”老警察这时也看清楚了苏韵这边，会意地一点头：比起现在还只是小有名气的梅妍霜，明显是这些年一直特别抢风头的苏韵更让人面熟。


    不过，比起一般习惯叫她英文名的年轻人，老一辈一般都会称呼她电影里面的名字或者本名。


    既然是名人路过，那么两个警察的检查就“轻松”了不少，稍微看了一下孙叔的身份证和驾驶证确认没有问题后，两个警察就打算做手势放行他们的车子。


    “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番平静，梅妍霜惊得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不说，孙叔的额上更是冷汗都下来了。


    两个警察狐疑地看了车尾箱的方向一眼。


    “不好意思啊，我有个同学要代表校队出国表演，而她家父母又都出差了，她不放心把狗仔交给粗心的工人照顾，所以让我帮忙照顾几日。”苏韵笑得更开怀了，“要不要检查一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车尾箱又传来了两声“汪汪”的叫声。


    老警察和小警察对视一眼，小警察立刻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阿Sir，我来检查吧！”


    “不用了，狗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人家一个大明星，也不可能私藏非法入境者，我们去那边搜一下吧。”老警察摆了摆手。


    看着这两人走远，梅妍霜这才逃过大难一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你醒目！”


    “其实不是我醒目，是他们好心而已。”苏韵示意梅妍霜看向外边。


    梅妍霜疑惑地探头望了一眼，好一会才从那些警察追捕的步伐里看出端倪来：“他们是在放水？”


    “没错了，这些阿Sir特别能跑了，根本不可能追不上人，能有这么多人逃出来，都是他们暗中放了水。”孙叔一边开车，一边回忆了起来，“想当年我生意不好做的时候，也跟着屋邨里的人去摆‘走鬼档’，每次都是被这些阿Sir放水让我们，只要我们跑过划定的黄线就放生不再抓，不然哪里养得活妻儿啊！”


    “原来是这样……”梅妍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当然啦，难道那些学堂毕业的后生阿Sir，连我们这些阿叔阿婆都跑不过吗？”孙叔笑道。


    说这话的时候，车子正好驶过之前乱成一团但现在已经散得差不多的街道。


    看着那些明显是放慢了脚步暗中放水，或者假装快跑实质只是上身动作幅度大、下面速度基本不怎么样的执法人员，苏韵垂下眼睫，会心一笑。


    都是为生计而奔波的人罢了，能不赶尽杀绝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愿意下狠手。


    毕竟他们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啊。


    一路平安地把车子开回了家里，在小花园里等人的苏阿婆还没来得及露出孩子终于回家了的欢喜笑容，那一个被苏韵从车尾箱里挖出来的矮瘦少年，顿时让她心里就是一惊。


    “这是？”看这孩子的模样，怕不是个……


    “我叫陈少臻，谢谢你们。”矮瘦少年下地站稳的第一时间，就是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向苏韵这边磕头。


    “哎哎哎，我们现在可不兴这个了！”苏韵眼疾手快一把再次把他从地上捞起，然后简单地将路上所发生的事和苏阿婆说了一下。


    看到苏阿婆总算是放下心来的神情，苏韵这才回头问起他来：“你会说广省话？”


    香江这边习惯把港式粤语俗称为“广省话”，而最正宗的粤语其实应该是广城的广城话——不过一般来说，在省内讲各种口音粤语的人，普通的相互沟通不成问题；只是港式粤语更多懒音、以及英文夹杂得更多和一些特有的专用词汇，而广城话在粤语里则是相当于最标准的普通话。


    矮瘦少年的口语带着点乡音，看来应该是省内农村偷渡过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名字……苏韵认识。


    虽然模样还没完全长开，但是已经隐约有了以后的轮廓，再加上这个不算常见的名字，苏韵有九成的把握，确认这个矮瘦少年就是她以后认识的那个人。


    只要是港影港剧儿童，就基本都能认得他：《古惑仔》电影里面的山鸡以及98版《鹿鼎记》的韦小宝的扮演者。


    “我是惠阳陈家村的，因为那边的生活实在太艰难，没办法，我和阿爸只好跟着村里的人游水过来香江揾食。”陈少臻低下头，小声地解释了自己的来处，“上岸往市区走时，我和阿爸他们走散，之后我不认得路胡乱到处走……就被人抓到了。”


    “那你们之前有没有约定，到时在哪里见面？”苏韵又问。


    陈少臻眼睛一亮：“有的！我阿爸跟我说，到时要是走出市区了，就先去一个同乡的叔伯那里投靠他！”


    从陈少臻口里得到了一个比屋邨阶层还要穷困的笼屋区地址，苏韵点了点头，叫来孙叔交代了一下，让孙叔一会回家时，绕点路带他走一趟。


    “没问题，放心吧，我有几个老友以前也在那里住过，在笼屋那边蹲了好多年才轮上了公屋，可以让一家大小住到屋邨里面好好生活，不用再挤鸽子笼……”孙叔拍胸口保证了一番，然后颇有感叹之意，“唉，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呀……”


    “或者吧，也许像他这样的人，就是逃港时代的末班车成员了。”看着陈少臻哑着声音忍着眼泪又一次感谢了他们，才低着头站到了孙叔旁边准备跟着孙叔出门，苏韵也很是感叹：后世不少香江的名人都是偷渡出身，而且也正是这些为了生计而冒险过来的人成为了香江腾飞的基础砖瓦，与这个地区的发展，是一种相互对立却又互相依存的生存方式。


    不过很快了。


    很快，便将迎来一次重大的时代转折，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人间大地。


    在苏韵仍在花园里与家人感怀时代变迁的时候，一个个子虽小但身形却让人觉得无比伟岸的老人，来到了此刻还相当落后贫困的南地渔村。


    看着眼前荒芜破败的一切，老人握紧了手里的执法记录，语气和蔼而慈祥：“这是我们的问题，人们想要到海那边去，主要是生活不好，差距太大，等我们把生产生活搞好了，才可以真正地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话的同时，他手里的拐杖也轻轻地在沙滩上划了一个圈。


    第150章 第150章：跳级


    明亮的办公室里, 数个穿着衬衫西服的中老年白人男性，正沉默地看着旁边的一台电视机。


    说是电视机其实也不算是正经常见的家用电视机，而是经过了校内成员加以改装、连接了大型电脑和影碟机的魔改播放器——毕竟能报和敢报他们学校计算机专业的学生, 不但考试成绩达到学校规定的要求, 而且动手能力也大多有一定的水准。


    为了增强自己成功申请这个专业的砝码，不少学生会在成绩单之外, 另外附加上自己的“个人特色”例如制作的作品、获得过的奖项之类的东西。


    因为计算机科学还算是一门比较新兴的项目, 所以就目前来说能让个人参加的、有一定权威性的竞赛不多, 在中学生之中能获得的附加奖项证明大多也都是团队型的奖项。因此, 在这些附加的“个人特色”之中, 更多的还是自己制作或者和团队共同制作出来的作品。


    相比起证书复印件直接肉眼可以观看的简便验证方式，这些作品则大多都是需要播放器播放出来, 让相关的专业人士一同检验。


    一上午看了无数乱七八糟青涩稚嫩的各种作品, 众人都是颇有些心力俱疲没精打采的时候。


    “下一个, 《生化危机2：噩梦之城》。”听到这个作品的名字, 在场的人们纷纷就是精神一振又为之一惊：不是吧, 她居然拿这个作为入学申请材料的作品？！


    既然场内基本都是专业人士，自然是没人不认识玛丽苏这个名字和她背后所合作的制作团队, 当初《甜蜜之家》游戏在东瀛那边大卖之后趁热打铁，历时数月，制作了英文版，连同任天堂推出的FC红白机一起进入了北美市场。


    还披着“电脑学习机”的皮，不止让正经的游戏爱好者斥巨资购入，也骗了不少家长为孩子的学习而买下。


    无可否认这样拥有一定学习键盘键位功能、练习打字的红白机让不少孩子提前学习到了电脑操作，而且附带的小游戏也颇有寓教于乐的用途——但是, 孩子们的好奇心是永远都不能满足的, 一旦有一个人从其他地方弄到了需要加购的游戏卡带, 那么就会瞬间蔓延开来，让孩子们全部沉浸在了游戏的深渊里。


    特别是卖得的最贵的《甜蜜之家》，很是掀起了一波热潮与争论。


    学校里的教授要跟上最新的技术潮流，当然也是研究过《甜蜜之家》这个游戏的：因为这个游戏太过邪典和恐怖血腥，所以没多久，就以欧美为首的大部分国家全面禁止它在当地发售，可想而知这款游戏对这个年代初识电视游戏机的人们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


    不过，这样全面禁止在当地发售的结局，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除了不少游戏爱好者千方百计托人从东瀛代购回来玩之外，甚至还让不少以影碟、游戏出租的出租店，干脆就是形成了一项专门的代购事务……


    而这个结局对于玛丽苏来说，似乎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又在继续研发了大半年之后，就在今年新年时分，带着《甜蜜之家》的进阶版《生化危机1：邪恶寄生》，再次杀了个回马枪。


    日文版和英文版同步上市各大游戏市场，狠狠地收割了一波热度和金钱。


    而《生化危机1：邪恶寄生》不但很有心机地继承了《甜蜜之家》HE结局那个吓到了不少人的“回眸一笑”经典镜头不说，还提前放到剧情开始不久就惊艳出场——那个正在啃人啃得正欢结果被玩家操纵的主角惊动，然后回头咧嘴一笑的嗜血丧尸，至今想起，都能让不少人心里打颤。


    无论是画面质量和技术质量，做出《生化危机1：邪恶寄生》这种水平和销量的团队核心成员，说是想来他们学校做个教授都不是不可能商量了；这次只是申请跳级做学生，还把即将要作为预告片公布的片段送来审核——可以说，这个未来学生相当的尊重他们学校。


    一名老教授看了看说明，在看到“根据配置可手动选择画质效果/分辨率/有无马赛克效果”等提示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高分辨率和无马赛克效果等作死选项：他们作为负责审核检验的专业人员，肯定是选择最好的效果查看！


    于是，在原以为已经有了《生化危机1：邪恶寄生》这个第一部 的前代作为基础打底，对新作的恐惧感应该会大幅度减小的教授们，就在游戏男主角里昂看似平静的带领下，来到了加油站小超市这个一切“罪恶”的开始点。


    画面效果大幅度提升、建模技术远超前代的技术水平、流畅度也是绝对的一流水准。


    屏幕里，男主角里昂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往前没走多久，就发现一名警长打扮的人正在和一个男人在缠斗。


    那名警长似乎发现了背后有人，于是就急忙转头道：“先生，你别过来，我一个人能应付……”


    下一秒，警长就因为分心说话而被男人扑倒在地。


    那个男人狠狠地咬下了一口脖子上的肉，连皮带血地叼着抬头看向画面前方，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珠子，俨然显示着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眼瞳。


    随后，那张咬完人的血盆大口，也似乎是因为看到的新的猎物而诡异地咧了开来……


    继“回眸一笑哥”之后，“笑口常开哥”也成为了一个年代的经典恐怖阴影。


    然而为了欣赏技术的创新，这群No zuo no die的老教授们，还按照游戏的说明切换了女主角克莱尔的视角，再度欣赏了一轮恐怖盛宴……


    按理说以苏韵这种混迹在影视后期制作和游戏制作的人，理应选择影视后期制作专业或者数字媒体专业等更针对性的专业；至于她为什么选择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这一门的原因，除了那些更针对性的专业在这个年代还没几个学校专门开设之外，影视后期制作和游戏制作最为依赖的硬件，就是计算机和计算机技术。


    只有计算机制作技术和计算机技术得以快速的更新，她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相应地让后期特效的制作和游戏的制作得以更新。


    好不容易从恐怖画面里缓过来，然后仔细看完苏韵所有入学申请的资料的老教授们，大概也是猜到了苏韵报这门专业的原因。


    “她的技术足以胜任教授级别了……”


    “她的成绩甚至达到了拿全额奖学金的标准……”


    “她还是个慈善家，曾经亲力亲为前往唐城灾区救灾，为此还导致了自身事业的受挫……”


    “她把在华夏大陆的电影收入的一半捐给了慈善业务……”


    “她是《驱魔人》、《星球大战》等电影的后期特效制作团队核心成员之一……”


    “目前来说，多元化正是大学办学一直推崇的新要求，综上所述，除了学业水平和考试成绩之外，她的课外活动也非常精彩……”


    综合各种各样的相关资料讨论和作品展示出来的实力，最后老校长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轻轻拍了板：“好吧——玛丽·苏，圣克莱欢迎你。”


    远在海外的信件日夜兼程，在夏日的暑气越发加剧之际，苏韵总算是收到了来自圣克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也许是所有的努力终于在这一刻开始开花结果，紧接着而来的，还有在大陆那边的电影播放收入统计。


    《天生一对》八千八百万、《人工智能》八千万、《艺伎回忆录》七千二百万、《灵异第六感》七千万、《这个杀手不太冷》九千三百万以及《怦然心动》一亿零九百万！


    总共加起来，这六部电影，足足超过五亿！


    只比北美市场那边的总票房统计低一些，而在华夏币目前汇率还颇高的情况下，苏韵的电影在大陆的收入，超过了港台加日韩加东南亚地区的合计票房！


    尽管利润分成下来只有三分之一，再加上苏韵主动把利润的一半捐给唐城作为灾后重建之用所以到头来真正能到手的也许不足一亿元；但这个票房数据，在监管不严的小地方还有许多以物代账、逃票的因素……严格算起来，苏韵在大陆市场的票房收入，已经可以吊打除北美市场之外的任意一个地区。


    怎么可能？！


    一毛钱、几分钱的票价，怎么可能得出这个能惊爆人眼球的票房数据出来？！


    大陆那边虽然人口数量特别多，但是票价这么低；大陆那边虽然电影上映的时间长，但是票价这么低；大陆那边那么的穷，票价还那么的低……


    就是薄利多销和超长上映期，以及苏韵之前在大陆积攒下来的口碑，再加上不少人有着“看苏韵的电影就是给唐城灾区奉献一点爱心”的想法，才令她的电影票房数据能达到这样的一个高度啊！


    得出这一份结论，不少等待着苏韵主动把所有电影送回大陆播映然后被惨淡不堪的票房数据被狠狠打脸的人，原本那自信的气焰顿时就蔫了下来。


    现在就连跟风都不好跟了：且不说大陆观众的口味已经被苏韵送去的六部电影以及后续追加的欧美电影译制片养刁，他们再送过去自制的电影，哪里又能有苏韵这样好的政策待遇和档期待遇？


    只有第一个冒险吃螃蟹的人，才能得到最美味的回馈。


    但是，赚得少，也是赚啊！


    大陆那么多人，我们公司出品的电影又那么多，总能选出几部适合那边观众口味的电影，送过去赚点钱吧？


    最好是刚刚收割完台岛和东南亚票房、录像带销量又不怎么样的稍新作品，这样就既不容易得罪台岛那边，又能捞大陆那边的钱……


    不止是那些中小型的电影公司，就连赵氏这样的大公司，都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佳和倒不是不想跟着分一杯羹，可惜一来他们出品的电影不多，二来前头已经出过一个被封禁的苏韵，即使苏韵自动离开了也照样被台岛盯得紧，不好再掺和大陆的事情……于是佳和的大老板邹运华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将苏韵从前留给他的僵尸系列电影提上日程。


    虽然苏韵不能出面了，但是像从前拍《红楼迷梦》那样，披个马甲帮忙做后期——以佳和与苏韵的交情，应该还是能谈得下来的。


    正当各大电影公司憋着劲搞事时，三大电视台里面的嘉艺，忽然开始发力，制造了一场特大型的挖角风波，以高价和提升待遇的诱惑条件，将TBB和丽映不少的幕前及幕后人员挖走。


    TBB和丽映一下子被挖去了好大一块肉，这下也顾不上分心去大陆捞钱的事情了，纷纷开始和嘉艺这个只有一个中文台就敢和另外两大老牌中英文台具备的老电视台叫板的憨憨开撕。


    面对TBB和丽映的合击，嘉艺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边进行着即将重金投资拍摄多部重头剧集的大规模宣传活动，不但连续多日在多份有名的报章花大价钱刊登了全版广告，还在尖沙咀码头等人流兴旺的地区派发录音带，用以宣传新节目。


    那财大气粗的引流方式，很快就为嘉艺搏得了全港人的目光，仿佛它真的能力撼两大老牌电视台一般，史称“七月攻势”。


    就连和梅家姐妹在夜总会表演里认识的、并且签约为TBB《欢乐今晚》临时艺人的关曲清，以及梅家姐妹两个，都在荔园表演时，被嘉艺在那边蹲点的人询问了转台意向和签约意向。


    苏韵听到这个，也是有点无语：嘉艺这么做……真是大鱼也要，虾米也要啊？


    一下子挖这么多人，还是远超业内的高价和应有的级别待遇，又要重金投拍和TBB、丽映对打的重头剧集，资金链真的能撑得下去？


    结局很明显，撑不下去。


    1978年8月中旬才过，未等TBB和丽映完全发力反击，亏损严重的嘉艺突然就发表了一则声明，宣布嘉艺电视因为财政陷入困境的原因而停止运作，自当日起停播一切节目。


    紧接着，嘉艺的总部大门外也贴出了停播告示，并且向法庭申请清盘。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香江的电视界，已是天翻地覆。


    那些没因为七月攻势而跳槽的幕前幕后人员均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而嘉艺的职员则是先后3次到港督府请愿均未果，很快，接管嘉艺资产的临时清盘官来临——这一刻，嘉艺的倒闭已经成了定局。


    若是有强而有力的人物直接空降收购，倒也不是不能让嘉艺涅槃重生。


    但嘉艺那占据了黄金档期的教育节目时间不改，前期就是个巨能吸金的无底洞，想要等到它能反亏为盈的那一天，没个十几二十年，压根没啥希望。


    而且想要从控制了大量惯性收视的TBB和丽映那里抢肉吃——就目前苏韵所拥有的力量来说，显然是做不到的。


    曾经她一部《天生一对》挖了其它电影公司的蛋糕，要不是佳和也算一方大佬以及她及时将市场开拓到了海外，估计已经是被香江电影圈里集体针对了（虽然现在还没好多少）；要是如今还敢伸手去拿电视圈的肉，那就必然会成为影视圈大佬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自量力得罪了影视圈大部分势力的嘉艺，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苏韵虽然心动，但也知道拿下嘉艺自立门户是不可能的事：嘉艺前两任老板都是商界政界均有头有脸的人都hold不住，那就更别说眼前只是“暴发户”的她了。


    更何况，TBB和丽映，正在虎视眈眈地等待着嘉艺倒闭，然后就要狠狠地在它身上讨回之前被挖角的旧账。


    于是，在香江影视圈混战得最激烈的时刻，苏韵一身轻松地提着行李箱，踏上了跳级求学的道路。


    第151章 第151章：煲水新闻


    苏韵这一次的大学之旅, 倒是十分的平静。


    毕竟已经是“退隐”了两年的人，在每时每刻都有新消息的好莱坞，又是历经两年的成长, 再次冒头不想搞事的话, 是基本能做到无声无息这个程度的。


    奥维茨倒是很想亲自开车送苏韵过去，可惜他最近在忙着联络一位很出名的律师, 打算走这位律师的关系签约巨星级人物；因此, 苏韵就让他以公司业务为重, 转而只是让他帮忙联系了车子, 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


    至于其他的人, 庄隆和伯恩都在忙着剧团的工作实在是走不开，最后也只是电话联系祝福了几句；汤姆倒是很想送苏韵去上学, 可惜不但父母没空而且他又还没学会开车, 于是只得作罢。


    到最后, 苏韵还是按照原定计划, 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来到了圣克莱。


    苏韵这两年长得很快, 噌噌地就窜到了一米六一，在这个人均身高不高的年代足以混入香江地区成年女性的水平。不过可惜, 现在来到了人高马大营养相对充足的异国他乡，便瞬间又因东方韵味的面容和身高打回了未成年人的行列。


    还好校方早就做好了安排，再加上现在天热，不少追逐潮流的年轻人都喜欢戴墨镜，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事。


    在报到那边登记完之后拿到了钥匙，苏韵就顶着一副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酷样，拉着行李箱走向了宿舍区。


    新生入学的第一年强制安排双人间宿舍, 第二年才放松校外居住的条件——除去如苏韵这样的大户, 这个规定对于初来乍到的普通外国留学生来说, 反倒是有利的。


    毕竟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很难第一时间找到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理想要求、还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的住处，学校宿舍相对来说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换了其它宿舍条件紧张的学校，也许第一学年的宿舍都是需要靠提前申请抢占位置的，那么结局就是典型的手快有手慢无，没能抢到安全方便的学校宿舍，那么就只能自己花时间花精力另找地方租房了。


    圣保罗中学出国留学的人多不胜数，苏韵提前做好了功课又有两边学校的引导，宿舍是早早就填了一大堆表申请了下来，所以早就有了去处的她，才会有底气敢自己一个人过来。


    不过外国的日常纪律显然是不如她从前读书的时候，走廊上那叫一个群魔乱舞，看得出大部分都是刚刚经历完高中生活、觉得自己终于来到大学所以就无所畏惧放飞自我的年轻人，精力无限充沛。


    苏韵忍着被快要被吵聋的耳朵细痛，拖着行李箱一路艰难地穿过一簇簇人堆，历时十五分钟，好歹是摸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外。


    一开门，苏韵立刻就看见了里面早就已经到来的室友。


    同样是东方面孔，外表看起来比她大两三岁，眉目雅致看起来就是个良好家庭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特别是眉眼间那知性冷艳的风韵，愣是压下了齐耳短发的俏皮可爱，生生为她这样年轻的容貌添了几分沉稳气场。


    虽然认真论五官容貌来说，她也许有些许不及香江黄金年代那些成为时代印记的美丽女星，但在港澳地区之内，没有任何一个女星胆敢在她面前与之争辉。


    何屏思，未来澳城何家的最终继承人，即使是在如今，也是澳城何赌王目前最为欣赏的后辈。


    真真正正的豪门千金，确实也不是依靠容貌改变命运或者想要依附豪门跨越阶层的明星可比——人家的出生落点，说不定就已经是很多人的终点目标了。


    苏韵关上门，摘下墨镜主动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是苏韵，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玛丽。”


    “你好，玛丽，我看过你的电影，挺好看的。”何屏思没有停下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微微颔首便算作是回应，“我叫何屏思，英文名是潘西。”


    平平淡淡地交谈了几句，苏韵也开始收拾起了东西，这时何屏思已经开始整理床铺。


    “你主修的是市场学和国际商业管理？”看到何屏思拿出来的书籍，苏韵随口问了一句。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天才，只会是觉得我学的东西少了。”听出苏韵的话里带有觉得辛苦的意思，何屏思抬起头，眼神颇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我还辅修了文学和艺术类，这里附近的名校不少，只要你想学，可以到处去听课——不打扰到正常上课即可。”


    对于眼前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女孩，何屏思其实是心情十分复杂的。


    她的家里兄弟姐妹众多，而她那个作为二房的母亲蓝檠瑛，又是对子女要求特别严苛的，作为从小就因为“脚头好”、“命主富贵”而特别受到赌王父亲何庸新宠爱的她，有许多事，便是身不由己。


    别人都说她出生挑到了好日子，正逢赌王父亲何庸新拿下了澳城博.彩业专营权的一天，所以就特别受到信奉风水的何庸新的喜爱，是标准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


    但其实，除了比下面的那些弟妹更受关注一些之外，她倒也是没有多少很特别的优待。


    甚至还因为父母都觉得她命格好所以寄以厚望，在苏韵异军突起时，母亲蓝檠瑛加强了对她的训练，直言双方条件天差地别，她作为一个豪门千金，绝对不能输给一个不但是屋邨出身、而且年纪还比她小的穷家女孩。


    好不容易的，她在苏韵忙于各种工作事业奔波时，拼命努力，以十六岁的年龄跳级考上了世界顶尖的瓦瑟学院，准备去进入她最热爱的艺术专业，攻读英国文学。


    但父亲何庸新却直接否决了她的梦想，直言她更适合商学院，不允许她去学艺术，于是她只得来到了圣克莱这里，就读她原本从没有预想过的商业管理专业。


    因为父亲是何庸新，所以她做事做得好是应该的，成绩好也是应该的，放弃艺术梦想转读商业也是应该的……


    可惜，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是既生瑜何生亮，紧随其后，还差一个月才到十四岁的苏韵，也跟着跳级来到了圣克莱，目标还正就是这间学校的另一个王牌专业。


    不过认真说来，她也并不讨厌苏韵：以苏韵的年龄和出身，能走到这一步简直堪称奇迹的存在，倘若二人交换位置，她自问未必能做到苏韵如今的地步。


    但是，说喜欢也绝对算不上——毕竟就是因为前头戳着苏韵这个妖孽一般的天才人物，不止是她，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兄弟姐妹、朋友、对手，都仿佛有一种即使拼命努力向前奋进，亦照样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才能过分超越时代的妖孽天才，最能带给同时代的同龄人的，便是敬佩又无奈的复杂情绪。


    既想要成为她或者与她比肩，又不甘只成为她以及被她压下拼命展现出来的光芒——玛丽苏这个名字，就是这一个时代所有同龄人的幻想美梦和现实噩梦。


    种种因素和复杂情感所致，何屏思在面对苏韵时，便只是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普通室友的友好程度。


    相对的，苏韵是个一切随缘就算数的性子，明面上又不好深交但又不是正式交恶的话，那么就维持好表面和谐……这就足够了。


    之前她大多数都是以平等的地位或者上位者的姿态来面对新认识的、还处于萌芽期的SSR，天然就有着可以进一步深入交好的基础，因此她才会努力广结善缘；现在要面对的对象换成了天生碾压她好几个阶层的豪门千金，与其做多错多，倒不如少做为妙。


    最后，这两个互相欣赏对方却也互相提防对方的室友，就在这心照不宣的处事态度里，保持住了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平静。


    求学的这段时间里，苏韵忙于学业和奔波于工作，基本都没有时间去探望朋友，见得最多的人，除了是工业光魔的技术人员和自家公司的奥维茨，就是何屏思这个室友。


    大家都在忙着学业或者事业，偶尔打个电话都碰不上人，即使好不容易碰上了，也就是匆匆几句寒暄，确认对方的生活很好后就挂了机。


    唯一一个有心有钱还撒娇卖嗲让经纪人放了几天假特意飞过来探望她的，就只有陈柏杨一个人。


    “我倒不是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来，可惜他们都好忙……”忙着拍电影电视的，忙着做主持做唱片的，一通问下来到最后，也就只有他这个第一个提出探望提议的人能坐上这趟飞机。


    “你是怎么拿到假期的？”想起香江那边那群忙成狗的亲朋戚友，再看看甚至还带了个行李箱过来买唱片和衣服、悠闲得像是过来旅游度假的陈柏杨，苏韵很是好奇。


    “我以前每年都要飞几次三藩或者纽约的了，除了学业的原因之外，也是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能买齐我想要的东西。”他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少爷模样，“再说了，总是把我关在屋里面练歌写歌的话，我会奔溃的！”


    “这样我哪里有灵感和感觉去写歌录歌的嘛！”


    “得啦，明白啦。”苏韵摆了摆手：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专门来探望她的，只是惯例的度假，所以就“顺路”来了一趟这边。


    不过陈柏杨时不时来一趟也好，她学业和工作安排得紧，假期除了新年那几天必须回香江过年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得飞东瀛处理东瀛的事务和拍摄《千面女郎》的第二季、第三季。


    有陈柏杨这个“殷勤”的青鸟，她也能在目前信息传递速度不佳的年代，定期得知香江那边的情况发展：比如说，嘉艺倒闭之后，TBB和丽映就各自捞回了一大堆物美价廉的人力资源以及从机器到大楼等各种各样的实物资源，为往后香江电视界双台争雄三十年的黄金时代写下了序幕。


    可惜的是，虽然苏韵的小算盘打得挺好，但香江狗仔的追踪能力更不是盖的，断断续续来了几次后，陈柏杨就被盯上了。


    香江这边的公寓里，经纪人谭国希捧着最新出炉的报纸，那一个《定期赴美一相会，陈柏杨千里外有爱侣》的加粗黑体大字标题，宛如利箭一般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据记者追踪查证，陈柏杨目前正有一位相当知心的女朋友在加州读书，二人不能经常相见，故陈柏杨只好趁有空闲时间，就带上他的作品到那边与其相会……”


    “陈柏杨心中的她，是一个比他小几岁、模样长得十分美丽可爱的小天使……”


    “我给你设计的路是校园王子的路线！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看到陈柏杨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谭国希气恼地把报纸丢到了他的怀里。


    陈柏杨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报纸，顿时也是被里面的胡编乱造内容而闹了个大红脸：“不是这样的……”


    “我当然也知道这是狗仔乱编的煲水新闻，但是你知不知道——和玛丽苏同住一个宿舍的是何家的小姐，何家看到这个消息后，就暗中出面和媒体交涉过了，不然你以为就这一张报道？”所谓“煲水新闻”就是假新闻的代名词，取的就是煲水时散发大量烟幕的意思。


    谭国希看着自家这个自由散漫的艺人，深深感觉到心好累。


    “啊？我完全没注意玛丽的室友是什么样子的啊……”陈柏杨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那个‘小天使’是玛丽苏还是何小姐，你都不能再接触了！”气极反笑的谭国希紧紧地瞪着陈柏杨，“从今日开始，你乖乖留在香江写歌练歌录歌，哪里都不准再去！谁都不准再见！”


    知道自己闯祸了的陈柏杨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不见就不见嘛，也就是不到两年的时间——大家那么熟，难道到时见面还会认不出来呀？


    刚刚渡过了青春期这一个人生变化最大时期的陈柏杨，是完全忘记了在这一个时期、这一段时间里，能对一个人有多么巨大的影响和改变。


    第152章 第152章：求学生涯（一更）


    越与何屏思相处, 苏韵就越觉得她真是一个好室友。


    安静，不作妖，性格好, 想要和她说话时她总能恰到好处地跟你说喜欢的话题, 天南地北风花雪月人间烟火每一样都能谈；不说话时，她也会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吵不闹但又总能让人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能在众多兄弟姐妹的争宠里脱颖而出的人, 绝对不只是依靠什么命格好的运气, 而是实打实的心有玲珑, 能让人在与其相处的时候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这样完全压抑自我欲望只为打造出完美全面的性格和做派，也不知道该心疼她还是该敬佩她。


    不过, 独在异国他乡能碰到这么知情识趣的室友, 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校方特别优待。


    相比起苏韵对何屏思的满意, 其实何屏思对苏韵的观感也不赖。


    她在家里是习惯了作为大家姐的存在, 除了要刻意营造自己的完美人设之外, 还得帮她那个很有争斗心的母亲管着底下的同母弟妹，压力和负担可不小。


    现在虽然没能直接如愿就读自己喜欢的艺术而是读了商科, 但是也可以去听相关的课程，室友更是个独立自强好相处的人，不用再应酬什么社交活动，总体来说比在家里更要自由和舒服。


    “下周在这里，有一个表演课程的讲座。”看到苏韵推门进来，何屏思把手里的宣传表拿给她看。


    “多谢啦，屏思。”苏韵顺手接过来, 然后又把带回来的中餐盒拿出,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菜。”


    相比起何屏思专注于校内的课业, 苏韵则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需要往校外跑。


    因此二人就开始了“分工合作互惠互利”的模式：专注校内、人情练达的何屏思负责帮忙留意学校里相关的课程信息，而苏韵则是经常给她带外面的食物和小玩意以作回礼。


    何屏思平日里不怎么爱笑，在外面少有露出笑容的时候也大多是清淡得带着点疏离的矜持，不过大概是苏韵和她的二妹同龄，所以作为大家姐的她，就会下意识地有了点移情的照顾心理。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宿舍里，偶尔露出那种带着点欣慰和无奈的宠溺笑，是超乎寻常的俏丽可爱，总是让苏韵忍不住想要多亲近她一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想要拉近，在同屋共住这一个条件下，只要不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大多都会是随着共住的时间增长，而越来越亲密。


    不过，比起忙于在外奔波的苏韵所以只有室友是聊得上话的好友这种近乎孤狼的校园生活，何屏思则是满校园的朋友，身边很是热闹。


    有时候，苏韵看她回到宿舍时，其实是颇有些疲累的模样。


    但是在外面的话，何屏思却是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耐的神态，表情管理堪称完美——苏韵当然知道她这是在铺展人脉，不过好不容易离了家还得搞社交，确实也是累。


    大抵这就是豪门二代在享受豪门家族所带来的好生活的同时，也得相应地为维持这样的生活而付出一定的代价吧。


    白天忙还不算，晚上也时不时得应邀去各种各样的聚会和派对。


    比如今晚，就是附近好几个学校的高年级安排好的迎新聚会，所以不止何屏思必须出席，就连一向不太看去这种场合的苏韵也是最好得给个面子出席一趟，在前辈和同学面前露露脸认识认识之类的。


    本来苏韵是想和何屏思一起出门，可惜临时来了个电话，还是沃兹尼亚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打来询问的技术问题，苏韵便只得跟何屏思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有事一会再去，让她自行先一步出门。


    看苏韵这样子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于是何屏思就轻轻点了一下头，背起包包推门而去。


    留在房间里的苏韵，一边拿着纸笔记录着电话里沃兹尼亚克所说的目前情况，一边开始思考起了解决的方法：像沃兹尼亚克这样的技术大神，即使是在萌新时期也照样已经有了不容小觑的实力，她之前查看苹果这边的情况时，就每次都会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些划时代的天才的脑子。


    如果顺利的话，至今年年底，Apple Ⅱ的销量应该能上升到每个月一万部以上，再积累一下，就能在证券交易所正式上市。


    乔布斯现在的工作重心更多地放在了销售这边，所以研发这边就是交由性格更偏向勤奋苦干的技术男沃兹尼亚克一手打理，这次沃兹尼亚克打电话过来，为的就是苏韵之前要把《生化危机》的第一、二部游戏移植到PC平台的事——现在个人电脑的功能还不完善，除去作为商务用途和科技发烧友追求最新版本之外，不少人买它都是用来做比掌机功能更全面一些、画质也更高清一些的大游戏机使用……


    依靠着游戏类应用软件提升销量，这也是Apple Ⅱ的销量策略之一，而结局也很明显，这个主打娱乐的策略是相当的成功。


    毕竟诺基亚当年可也是凭借《贪吃蛇》这个神作小游戏，让自家的新款手机以强而有力的姿态击败了摩托罗拉的爆款手机，在让“手机不止是可以用作通讯工具，而是也可以作为娱乐用具”这一理念深入人心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市场霸主。


    定位在大众的产品，最首先要做到的事，就是尽心为使用者带来更简便好用的服务，将一切高新技术通俗到令人喜闻乐见一上手就懂的程度。


    等把市场份额占据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提升自己的质量，推出更为精品化的新一代。


    显然，这几年和微软的强强联手，苹果系列电脑依靠比商用大型电脑价钱更便宜、体型更小、常用功能齐全、预装且可以后续加装独特游戏功能以及简单易懂的操作系统等等，已经在北美这边打开了一片市场。


    那么，接下来，就是提升质量技术革新的时候了。


    苏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和老合作伙伴任天堂谈了又谈，好歹是把平台移植同步更新的合约谈了下来。


    不过，像那些像素游戏如《俄罗斯方块》、《坦克大战》之类的还好，技术要求不高，但苏韵主导的《生化危机》系列一出，两边都是尴尬了起来：苏韵给出的设计和原型需求的硬件条件太高，目前不管是任天堂的红白机还是苹果的Apple Ⅱ，统统都带不起来。


    毕竟已经是被后世3A大作洗礼过一遍又一遍的人，苏韵既然要做，那就自然是往最高的配置和最好的效果那一个方向狂奔。


    现在的个人电脑带不动怎么办？


    在游戏性不变的情况下，保留原有CG动画，然后开始大刀阔斧地阉割游戏画质，以求增强流畅度呗。


    等把游戏画质阉割完了，再压缩一下CG动画的画质，做精装版和平价版然后有钱没钱一锅端，割双份的韭菜！


    这种阉割一遍又一遍只为优化到让低配载体也能成功安装使用的方式，是典型的游戏从各级测试到正式推出的过程，因此当初苏韵把一部分原型完全体游戏设计上交作为申请材料，才能如此“惊艳”所有教授们。


    所以说，玩一个游戏时别急着喷它画质差优化烂，有可能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人家游戏本体烂，而是你自己的电脑/手机等配置太差，最高效果就只支持这样……


    为了割中下阶层的韭菜，苏韵也是只能按照早期初代的路子，让沃兹尼亚克的团队往努力这边靠：她在由前人肩膀搭建出来的正确路线走到了很远的距离，如今即使回头回望，旧时的道路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变得模糊不清。


    这也就更证明了团队的重要性和资本家的优越性——苏韵作为老板，拿出个正确路线的主要设计方案往团队里一丢，然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咸鱼，让团队里面斗志昂扬的打工人摸着正确路线的石头过河，不需要她再累死累活拿头去肝。


    最多就是多花一些时间和金钱而已……相比起不用自己反推古早科技内容和能空出更多的时间、还有能培养团队等这些点来看，是绝对的超值。


    也就是这种放得开手、只指了一个大方向然后就让手下的人自己摸索着前进的做法，才使得苏韵能在兼顾数职的情况下，还能过来大学“混”一张大学文凭。


    不但混文凭，在系统小黑屋的辅助下，她还可以把之前为了赶快跳级而减少了不少练习时间的功夫捡起来，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一边强身健体练功夫三不误。


    现在不是在守卫严密的自己家，而是需要独在异国他乡许久，为了安全起见，苏韵就差恨不得把自己操练成吕少龙第二。


    大致上给沃兹尼亚克指点了一下临时的解决方法，然后又约定好周末出去现场查看一遍之后，已经迟到了许久的苏韵终于可以挂掉电话，赶紧收拾收拾往聚会的酒吧里赶去。


    现在苏韵还未成年，在酒吧门口证明了自己就是大一新生也免不了被戴个手环：美国这边管理挺严，未成年即使能进酒吧玩，也绝不能喝酒。


    像苏韵这边进门就得戴上代表未成年的手环随时接受检查的都算是宽松了，有些管理得更严格的地区，未成年压根就不让进酒吧。


    这次是因为有些大一新生还差几个月成年，所以举办的高年级生才会和酒吧方面谈好，给他们特意安排了手环。


    凭着这段时间的锻炼，苏韵灵活地在群魔乱舞里面挪闪着往里走，只是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何屏思。


    很是奇怪。


    仔细看了看场内的情况，苏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说好的迎新晚会，新生都跑哪里去了？


    虽然外国人老得快十几岁看着就像三十几岁，但也总不至于一个脸嫩点的都没有吧？！


    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终于在看到前面一个大玻璃展柜里面的“展品”时，苏韵的脸色瞬变。


    那些在玻璃展柜里面站着的人，原来不是在表演什么特别的节目，而是被锁在了里面！


    不止被锁了，还是被反绑着双手，被外面那些高年级生看猴一样，用作取乐！


    再看看周边她之前注意不到的细微处：有些浓妆艳抹但是神情动作显然比较青涩一些的人，周围必然围着一堆折腾他们的人……


    这就是外国大学里最恶名昭彰又让新生难以反抗的“欺负新生”的活动！


    看到玻璃展柜里面站着的人有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何屏思，苏韵心里的无名邪火一起，几个箭步就冲上了旁边的小舞台，夺过旁边一个闲置的麦克风架，就以一副人挡杀人的煞神姿态冲进了玻璃展柜的包围圈里。


    被张牙舞爪的麦克风架挤到一边，周围的人正要开始用各种口音的英语开骂的时候，苏韵突然就是举高了手里的麦克风架，在用嘴型对里面的人说了声“往后躲一下”之后，便重重地敲进两个人之间的间隙位置！


    清脆的玻璃爆裂声惊停了场内呜哇鬼叫的舞曲音乐，在周围人惊魂未定的眼神里，苏韵把手里的麦克风架立在一边，然后就朝上方张开了双手——


    “屏思，别怕，跳下来！”


    “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第153章 第153章：成长（二更）


    这个玻璃展台有两米多高, 寻常没练过的人，一般没胆子直接不作任何防护往下跳——下面可是有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前辈和满地的玻璃碎！


    被锁在玻璃展柜里面的这几个人，都是跟何屏思一样身形偏娇小的一类, 一个黑人女孩探头看了看下方, 便赶紧缩了回去。


    眼看周边反应过来的人又有围上来的动静，苏韵当即就抡起麦克风架以自己为圆心扫了一圈, 簌簌的破风声俨然昭示着其中蕴藏着的力量。


    大家都想玩, 但也不是想这样玩的呀！


    苏韵顶着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往中间一戳, 玻璃展柜这边立刻就是以她为中心地空出了一块近圆形的空地。


    满地的玻璃碎在蹦迪彩灯的照耀下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彩, 苏韵无声用当年被师父吕少龙特训出来的目光环顾了周边一轮, 不少欺软怕硬的当即就下意识地移开了脸，不敢与之对视。


    香江的龙虎武师是实打实的用伤痕喂出来的功力, 比试里误伤到哪里、甚至误伤到重伤都不算是大事, 再加上当年还和吕少龙在晚上偷偷跑去打街头架和到处踢馆, 连带着看过的参与过的恐怖片的熏陶……苏韵这凶狠的眼神一出来, 当然是震住了不少人。


    也不是没有体型彪悍的球队成员想要上前, 教训教训苏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只“可惜”在系统的多角度监控反馈和苏韵的超级反应速度的夹击下, 高挑尖细的钢制麦克风架临时客串了具有寸长寸强属性的长兵器，谁敢冒头就必然得挨苏韵一记打地鼠式的当头棒喝。


    好几个才探头就瞬间被苏韵一杆子敲回去的先例，让周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被敲的“地鼠”……


    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即使全场没几个人能比她更娇小玲珑，也照样能护住了这一方天地, 不容恶劣的思想和心灵沾染。


    “屏思！”把又一个冒头的地鼠敲回去, 苏韵再次冲上方叫了一声。


    其实苏韵也知道何屏思在顾忌着什么：不同于苏韵可以不顾后果地恣意妄为, 何屏思好不容易才经营出来了一点人脉，现在一旦表现出不满这种传统恶习的行为，那么之前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基本会化为乌有。


    这也就是她之前为什么要忍受这般对待的原因——已经付出了不少，一旦因为受不住气无法忍耐而翻面，那么前期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是白费了心机。


    这对于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好结局。


    因此，何屏思就只有忍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最无知无畏的时候，他们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根据着“传统规矩”来欺负一通新生，谁也不好说什么。


    而这也是他们从萌新走到前辈的传递式报复。


    不过，虽然何屏思为了各种因素无奈忍了下来，但被后世平等和谐社会养大的苏韵却是看不惯这种美化校园霸凌的陋习，再加上又有足够的力量护身，当场就给表演了一场反霸凌。


    当然了，她也是考虑到这里多是好学校和正常学校的普通人，不会像野鸡学校那样鱼龙混杂一个搞不好就是开火混战，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力反击。


    看着苏韵在下方以一人之身对峙多人也依然不放弃，一直沉默着的何屏思看了一眼旁边那些缩成一团听天由命的同届，忽然就是上前了一步。


    “你一定要接住我呀！”英文口语好得像母语的何屏思，这一次却是用了粤语的家乡话在喊。


    刚才苏韵叫她时，怕她辨认不出，就是用的粤语喊她。


    在异国他乡忍受孤独的时候，有个人带着一口家乡话跟她说话并且来拯救她保护她，她不可能不为之感动。


    “一定会的！”苏韵听到这话，立刻欣喜地回应道。


    紧接着的下一秒，一个娇小的身影就从上方落了下来，惊起一片呼声——当时他们把这些人弄上去时，可还都得拿梯子呢！


    华夏人天生都是会功夫的吗？！


    这么小只的小女孩，一个被绑着手也敢从那么高的高度无防护地跳下来，一个更是一人一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虽然比何屏思小两岁，但是苏韵这些年营养充足又有系统关照，生长发育自然就是按照后世平均水平来，远远把现在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甩去一大截，身形已经和何屏思差不了多少。


    这段时间苏韵坚持锻炼，而何屏思又刻意调整了姿势，两人这样默契地互相合作，苏韵便是成功地扛住了这样的重量和重力加速度，只微微踉跄了一小下就把人稳稳接住。


    随后，苏韵就绕到何屏思背后，给她解开了手里原来是拿来绑饮料瓶的塑料束缚带。


    看着何屏思手腕上的红痕，苏韵又气又急，很是心疼。


    “没事的，回去涂点药就好了。”何屏思强作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苏韵点点头，牵了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了一条通道。


    一路往外走去，苏韵飞速地扫视了一下周边的这些人：眼神复杂者有之、面露感动者有之、神情不满的亦有……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然的神态和觉得扫兴的表情。


    他们这些人可能曾经都是受害者，但如今变成了加害者之后，就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然后就随波逐流地成为了自己害怕和讨厌的人。


    果然，像这种历史短得写不满一页纸、依靠掠夺他人而发家的新兴国度，表面再怎么繁华荣耀，实则都是空无内涵的可笑。


    不像自己的祖国，从古至今流传千年，仁义礼智信深深刻入骨血之中，尊老爱幼惜弱，从来不会恃着自己强大而去欺负别的弱小。


    唯有懂得爱护弱小的强者，方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强者。


    苏韵一边帮着何屏思上药，一边小声哔哔骂个不停，听得何屏思最后都有些无奈地笑了开来。


    “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这样讨厌和提防着我们。”何屏思认真地接下了话，“因为如果我们再次强大起来的话，他们就会重新被笼罩在东方古国的阴影之下。”


    “很可惜，不过这就是历史必然，不是么？”苏韵学着古早电影里的洋人贵族语调，表情滑稽地来了一句。


    “但愿是吧。”比起英国十分重视香江所以谈判一直在拉扯、导致香江人心惶惶的现状，何屏思所在的澳城，则是因为租借国家的放任，而不太看重未来归属后的问题。


    澳城回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他们无需过多担忧；而香江这边则是看得出祖国一直在发力，只待如约在十九年后，能把当年被抢走的“孩子”好好地带回家里。


    苏韵一直以来都是偏红色这边的做派，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算奇怪。


    因为这一次意外事件，这一个晚上，两人的谈话要比平时来得更要深入和真切。


    聊到深夜时，因为花了不少力气的苏韵先困了，便只得和拿了大哥大准备打电话的何屏思说了一声，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明天还得应付校方那边，到时肯定是一场硬仗，你也早点睡吧。”苏韵小声喊道。


    “嗯，我打完电话就睡。”何屏思点了一下头。


    想着她大概是在和家人打电话说今天的事，苏韵扑倒在床铺里，就开始了养精蓄锐的睡眠生涯。


    第二日的“硬仗”如期而至，在被校方的工作人员请进小会议室的时候，苏韵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账单大步往里走：昨晚她牵着何屏思离开时，还顺路去了前台找工作人员结了打碎玻璃展柜的账。


    苏韵是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被人拿来当做把柄的细节——甚至她早上还特意给奥维茨打了个电话，说是闹了点事，情况一有不对就赶紧帮她请律师。


    最近被公司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奥维茨接到电话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在听完事情过程后又放下了心：还好，苏韵这个问题，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而CAA最近正是打算组建专门服务旗下艺人的律师团队，要是苏韵真的出点什么事，这就是他们公司的开门红第一炮！


    显然，奥维茨这次组建律师团队，目标就是想着向迪士尼和任天堂这两家的最强法务部的方向去……


    因此现在的苏韵就很像修仙文里面的二代，自己打不过就呼叫奥维茨的律师团队，奥维茨也打不过的话就呼叫任天堂北美分部的法务部——这样打了小的紧随其后就会出现老的和更老的过来护崽，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无懈可击都不为过。


    苏韵进入小会议室时，先一步下课的何屏思已经在里面了。


    本着要打一场硬仗的心思而进来的苏韵，却是得到了校方的道歉和赔偿“奖赏”的提议。


    直到从小会议室里面出来，苏韵都还是有点懵懵的：怎么回事？


    看到苏韵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何屏思笑了笑：“昨晚我给我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种族歧视、蓄意伤害、非法囚禁……每一条，都是学校不可触碰的声誉损失，以及那些学生难以打下去的官司。”何屏思挑了一下眉，“不举才会不究，若要认真算起来，问题就可大可小。”


    “可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之前经营的所有一切，都全部是枉费心机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广结善缘、多结交朋友是好事，直到昨晚，我才发现，原来表面的友情是这样的虚伪。”她之所以会被困在玻璃展柜，还是被平时关系不错的几个女友一起骗上去的，一想到这个，何屏思就感觉自己认人不清，“而这样虚伪的朋友和低调讨好的做人方式，我都已经厌倦了。”


    “自己强大方可得到他人真心的佩服，而朋友则是贵精而不贵多——还好我醒悟得还不算迟。”豪门子弟都有种想要抛弃豪门身份过一下普通人生活的心态，但这次的低调和转变，为她带来的却是侮辱和伤害……


    倒不如，做回从前那个在家里被称为“大家姐”的自己。


    “所以，我比他们所有人都重要是吗？”苏韵笑眯眯地看着她。


    “就身份和价值而言，确实是这样。”何屏思本来是板起了一张脸想要作出严肃的商业谈判姿态，但却是被得意的苏韵近乎鬼脸一般的嬉皮笑脸给逗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好，那我以后就放心地反过来‘霸凌’他们了。”苏韵可是打算着利用“民不举官不究”的俗约，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教那些被她记住的人做人。


    这次就是体育馆里的“文明比试”了——今天白天时，不少体型彪悍的年轻汉子大概是为了找回昨晚丢掉的面子，约她去单挑切磋……


    像这种自动送上门的活体沙包，苏韵自然是无任欢迎。


    很快，无论是智力还是武力都全面碾压所有人的苏韵，就成为校园里的一个神奇的存在——以一人之身，“霸凌”整个学校学生以及附近学校学生的人，简直千年难得一遇。


    顺路帮好朋友送特产给苏韵的林文聪，在校园里听得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形容，很是认同地点了一下头：就玛丽苏这个颜值，千年难得一遇是绝对不过分的评语！


    也亏得这百来年历史的国家，能学着想到了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形容词。


    去完旅游回香江的林文聪，一下飞机就被陈柏杨给逮住了：“怎么样怎么样，你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你们感情真不错，真有心！”以林文聪当年能嘲笑陈柏杨追学妹追到哭着回国的关系，语气里自然又是带着善意的揶揄。


    “要不是我被关着不能出国玩，我就自己去了！”陈柏杨气恼地坐下：还好林文聪不知道那个“学妹”就是苏韵，不然肯定嘲他嘲得更凶。


    “你自己不上心，还能怪你经纪人的呀？”对于自己这个玩心远超事业心的老友，林文聪很是咂舌，“你要是像张榷嵘、钟步罗他们那么紧张自己的事业，你经纪人至于锁你在香江不让走？”


    陈柏杨赶紧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去见她，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林文聪反问了一句。


    “就是有没有长高长大了之类的，毕竟我们快一年没见了……”陈柏杨补充道。


    “哦，你说这个啊，当然是长高长大还长得相当之靓女了。”林文聪回答道。


    “是吗？有没有照片？”听到苏韵的近况很好，陈柏杨十分高兴。


    “我只是去公干又不是去度假，哪里会带相机呀？”林文聪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就不负他后来的“鬼才”之称，简单地给陈柏杨形容了一下苏韵的现状——


    “正常来说，人是有人权的，而靓仔靓女通常又比普通人多一至两倍的人权优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说玛丽苏啊——她现在长得起码比普通人多十倍人权。”


    第154章 第154章：利益与人心


    “得闲打鬼, 锻炼身体！”苏韵拖着疲惫的身躯推门进来。


    “今日的战绩如何？”留在宿舍里看书的何屏思转头看过来，饶有兴趣地问。


    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有不服气的人给苏韵下战书请她去体育馆决斗, 而苏韵也是对这些自动送上门的沙包来者不拒, 一有时间就钻进体育馆里和比她高大魁梧许多的男女对打，美其名曰“得闲打鬼（洋鬼子）”……


    渐渐的, 苏韵打架特别厉害的“凶名”就远比颜值带来的“美名”流传更广, 使得不止是本校、就连附近的学校都知道这么个特别能打的华夏女孩。


    于是乎, 华夏人个个都是功夫高手的传闻, 就流传得更加的神乎其神了——再联系到苏韵本来就是号称功夫之王的吕少龙的亲传弟子, 实在就让人不得不感叹有其师必有其徒……


    “我打他们，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苏韵耸耸肩, “有时呢, 让他们一双手他们居然都还赢不了, 我也是醉。”


    虽然她腿功确实要比拳脚厉害, 但是答应让双手的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外国人体味太重，一出汗就更甚——打着打着对手就仿佛开启了自带的生化武器攻击, 于是苏韵就只得尽量开始了拉长距离的战斗，能用腿踢就不用拳打，只为对手别带着能造成伤害的异味靠近她。


    不过，她越来越懒得用手的做法，却是让不少对手更加心惊胆战起来：看来玛丽苏的实力越来越强了，跟我们打架都开始不怎么动手了……


    凭什么！


    同样都是天天锻炼的人，凭什么玛丽苏进步得这么快？！


    被苏韵虐打过的手下败将纷纷在心中仰天长啸。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 苏韵也是对此很无语, 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何屏思诉苦起来：“你明白吗？这些人好多都是理工科的学生, 我一想到我以后手下的团队基本就都是这些人……我就感觉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说圣克莱，附近大学能打的也大多是理工科的人，而这里临近硅谷，到时苹果和微软发展起来要招新人，肯定就是从这里就近招揽一大部分。


    “他们才是感觉不好的人吧？毕竟曾经十分不服气的对手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何屏思笑着摇头。


    苏韵这样浪费时间流连体育馆的原因，除了锻炼身体之外，可不就是为了物色看得上的新人，拉进她投资的那两家公司打工？


    也亏得她学习工作两不误，甚至还乐在其中。


    这使得何屏思在偶尔的时候，也开始思考要不要用手里积攒下来的资产，投资或者开设一间公司做点创业尝试。


    毕竟身边有这么一个妖孽的天才人物，而自己在旁边只是按部就班，而不打算努力创新奋进拼命追赶的话，就总有种仿佛要被时代洪流远远抛下的感觉。


    “哎呀，不要拆穿我嘛！”苏韵嗔了一句。


    何屏思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准备好的宵夜三明治拿出来：“喏，别说那么多了，赶快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明天你又要去CAA那边了吧？”


    “唉，没办法，手下的公司全部都是新手上路的创业阶段，总是得时不时照看着。”苏韵非常熟络地接过三明治，一边啃一边叹气，“毕竟我不好出面了，就得让CAA多寻找新人培养。”


    但要找有质素的“新人”并不容易，最有希望的汤姆现在还在读高中，并且目前的年龄也不好挑大梁做男主，之前能做男主角还是配合了她的电影才上的位，演技如今亦还是平平；放到别的导演面前，人家压根就不会考虑这样只有一张脸的小鲜肉。


    另外的人，伯恩也是输在年龄太年轻和演技跟不上；瑞凡演技倒是有天赋，可惜年龄比前面两个更小了，顶多也就是做个主角儿子或者某某童年的角色，也不是能挑大梁的。


    唯独演技和颜值具备的庄隆，却又是吃亏在种族这一个点，除非是特别类型的电影，否则哪怕他做男配角比男主角都要抢眼，顶天了也只能算是男二号，不能真正担正做主角。


    奥维茨这些年陆陆续续签下了不少三线到十八线的艺人，苏韵也是逐个逐个查看过了履历，就没一个能让她对名字或者照片有点儿印象的，就连放到连通了各种百科的系统里面查询，最多也就是寥寥几条信息。


    可以确定，这些基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一批普通艺人，成不了那种能让名字成为时代印记的巨星。


    不过奥维茨倒也不气馁，照旧一边保证着手下虾米们的业务，一边在做各种各样的准备，静静等待大鱼的上钓。


    他还学着苏韵为了维持关系而定期在节日给认识的人寄明信片的招数，建立了一个专门负责给客户送礼维持关系的礼品办公室——自从这个礼品办公室建立起来，忙于电脑研发工作的苏韵就是更加撒手不管事了，顺手就把她定期寄明信片的工作丢给了送礼办公室作为业务锻炼……


    奥维茨倒是没有觉得什么，毕竟公司打工人给老板做业务是非常正常的事，除了只觉得苏韵这撒网范围有点大，那些合作过的人大多都在送礼小本本上。


    是例如格里高利·派克和伊丽莎白·泰勒这样的超级巨星或者阿兰·德龙和罗伯特·德尼罗这样的当红人物还好，能结交到他们肯定就得花钱维护关系；只是类似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基努·里维斯和苏菲·玛索之类的孩子，仅仅跟苏韵拍过一部电影让他们在电影里做配角的小人物，苏韵也是十分的重视……这就有点奇怪。


    不过苏韵喜欢养配戏的小演员，也许这是她对未来的部署？


    等八十年代她的封禁令过了，又正好差不多完成了学业，以苏韵的性子，必然不会就此沉寂下去。


    那么这样一来，无论苏韵是继续出现在幕前还是转型为导演、制片人之类的幕后人物，准备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团队和班底，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奥维茨想到这一点，也就不再去管苏韵特意拔出一笔资金维护她的送礼小本本的事情，转而继续投身于他最近的目标之上。


    CAA目前欠缺的已经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再怎么多的二三线终不如一个一线、超一线的巨星能镇场子，所以奥维茨的目光放在了一个名为加里·亨德勒的律师身上。


    在圈中，加里·亨德勒是数一数二的娱乐律师，代理的客户名单里包括肖恩·康纳利、芭芭拉·史翠珊等著名演员以及不少知名导演，只要能拿下他，那么CAA说不定就能签下几个镇得住场子的大人物。


    但说来也是巧，最后奥维茨通过加里·亨德勒拿下的第一个巨星级，正是事业处于低谷的肖恩·康纳利。


    这个时候，肖恩·康纳利正因为连续好几部电影都没有取得好成绩的原因，差不多将要成为圈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票房毒药，而让他这么凄惨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赵氏花了大价钱投资的电影《地球浩劫》……


    去年上映之后，票房口碑双扑，不但赵氏赔得血本无归，肖恩·康纳利这个名字也成了烂片的代名词——然后，就被奥维茨给“捡漏”了回来。


    苏韵听闻这个消息，便只是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她倒也不是专门给赵氏添堵，专门捡赵氏的漏薅赵氏的羊毛，只是肖恩·康纳利不擅长挑选剧本，而赵氏又只是看他之前的名气和电影阵容投了大钱，双双扑街是十分正常的结局。


    现在肖恩·康纳利有着奥维茨这样的金牌经纪人给他严选剧本，并且还会根据目前的条件，给他重新规划事业路线的话，重回一线行列是迟早的事情……到时赵氏如何捶胸顿足后悔莫及，当年错失她师父吕少龙和她这两次，不是已经都试过了么？


    始终曾经是对家，看对家不爽，苏韵心里就挺爽。


    北美这边的业务逐渐走上正轨，寒假时，苏韵飞去东瀛查看业务一段时间，等到将要接近农历新年的时候，又赶紧搭乘飞机飞回香江过年。


    1980年的新年，作为一个年代的结束和一个新的年代的开始，到处都是显得那么的热闹。


    同时，也预示着香江这一个地区最为繁荣鼎盛的黄金时代，将要到来了。


    苏韵去拜年时，除了和吕少龙说了她这段时间的学业和工作进度，还说了她在学校里一个人“霸凌”许多人的事迹。


    这种“扬眉吐气”的事听得吕少龙大笑不已，直夸她有当年自己的风范。


    然后他就被师母莲达轻轻敲了一下：“自己都还是需要拐杖才能走路的时候，别总是想着打架的事，把玛丽都带坏了！”


    苏韵忍俊不禁之余，又为吕少龙的恢复进度感到欣慰：听师母莲达说，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当年原本断定吕少龙无法恢复的诊断，已经有所改变。


    医生说，要是保持目前的恢复进度，不出五年，吕少龙的身体差不多能恢复到能打功夫的程度。


    当然，想要跟从前那样厉害是不可能的了，但作为表演所用或者短暂的对打练习，基本是没什么问题。


    “那这一部功夫电影，可还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想起当年那半部电影未能如愿拍完的事情，苏韵感叹不已。


    从吕少龙家拜完年，苏韵又去了隔壁的许顾杰家拜年。


    因为邹运华这两年另签了陈玄龙作为主打，又分心去投拍僵尸系列的事；所以对许家兄弟的都市喜剧，明显是没有了从前的上心。


    目前的佳和里面，似乎隐隐有了一些因为资源的重新分配而内部开始不和的苗头。


    听到这些事，苏韵也只能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曾经如何合作无间亲密无边，最后在利益面前，这些感情就都得退居二线。


    就像她当年无奈离开佳和一样。


    带着唏嘘回到家里时，苏韵刚刚走进小花园，却是看到了两个理应绝对不会出现在她家里的人。


    目前已经成为TBB当权者之一的方茉娜，以及赵日赋的大儿子赵励明。


    “这是怎么回事？”苏韵不明所以看向苏阿婆。


    苏阿婆也是有些茫然：“她们说是来找你谈生意的，等了好久都不肯走，我怕有狗仔注意到他们的车，只好让他们进来了。”


    苏韵点点头，然后平静地看向了明显是二人之中更显得是主事者的方茉娜：“请问你们今日来这里，有何贵干？”


    “我们想请你担任赵氏的电影制作特别顾问。”方茉娜也不作迂回，直接开门见山地把她此行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第155章 第155章：方茉娜的邀约


    “电影制作特别顾问？”苏韵挑了一下眉, 有些明知故问地回问了一句，“具体的内容是？”


    “赵氏会特别为你安排专项的电影制作部，专门负责合拍片的制作。”方茉娜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你的强项和优势都更偏向海外, 而赵氏目前也有开拓海外市场的意思，只要你愿意加入, 一切条件都好说。”


    比起从前面对小时候的苏韵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态度, 现在的方茉娜明显是好说话了许多——当年不值一文的小女孩, 在短短数年间, 已经成长为一个香江娱乐界不可忽视、欧美娱乐界亦小有名气的人物。


    身价水涨船高之余, 也为其带来了足够的尊重。


    “况且，虽然说台岛对你的封禁令已经到了时间, 但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为你保驾护航清除障碍, 香江电影圈始终还是不敢对你重新开放。”方茉娜在提出优待条件的同时, 也是一副为苏韵着想的模样, “佳和半数院线都在台岛, 当年的佳和都不敢为你解决这个问题，三年后的今日, 也一样不敢为你解决。”


    “唯有也只有我们赵氏，能够做到。”说到这里时，方茉娜的表情显然是带着几分自豪：作为香江目前最老牌、根基最深厚的电影公司，而且院线不像佳和那样十分依靠台岛市场，能把苏韵拉进来，是典型的双赢局面。


    唯一的问题是，苏韵这孩子看似机灵, 但时不时总是爱钻牛角尖——若不是她这宁折不弯的性格, 当年也不至于和台岛那边弄成如今的局面。


    不过她却是破而后立,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此折翼的时候，直接舍弃了台岛市场，转而投奔了看似渺无希望的大陆市场。


    这豪赌一般的举措，而她居然还真的赌赢了。


    那几部电影在大陆市场的利润，没有哪一间电影公司不眼馋，可惜却又只能无奈地在大陆市场和台岛市场里二选其一，选择看起来更为稳妥的台岛市场。


    然而时局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去年的时候，大陆那边颁布了改革开放的一系列政策，对各处沿海地区进行大力扶持——在大陆捐赠了不少教学楼的赵日赋得知此事，也开始有了思想和路线上的转变。


    不过，促使他们来到苏家最根本的原因，却是来自于苏韵在东瀛拍摄的那一套电视剧《千面女郎》。


    已经倒闭的嘉艺当初靠着外购和引进了不少东瀛的日剧、动画和特摄片来对抗TBB，TBB当然也是不甘示弱想要还击，只是这两年东瀛最红火的就是苏韵和中森明菜双主演的《千面女郎》剧集，这个便很不容易谈下来。


    除非他们和苏韵“化敌为友”。


    严格来说，赵家旗下的赵氏和TBB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苏韵曾经归属佳和，与赵氏曾经是对家，所以就互相看不顺眼。


    现在苏韵已脱离佳和数年，即使私底下还有些许联系，明面上也是不好回去的了。


    而想起苏韵在北美那边投资的公司CAA把之前和赵氏合作，结局却害得他们票房口碑双扑的肖恩·康纳利签了下来——苏韵既然都够胆捡赵氏的漏，赵氏为什么就不敢直接把曾经错失的苏韵捞到手？


    更何况，苏韵背后那些人脉关系，从吕少龙到许顾杰，哪个不是能当一面的一番男主？


    吕少龙如今情况好转，许顾杰与佳和又生嫌隙，与苏韵打好关系，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时候。


    除去要花费一些心力和时间，为她与台岛那边周旋而已。


    而就算台岛市场那边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解封，但苏韵在大陆市场和海外市场的号召力不但能够补足其中的差额还有多，算起来绝对不亏。


    “我听闻，赵氏前段时间，花了大笔资金投资了一部叫做《地球浩劫》的电影？”苏韵顾左右而言他。


    “是的，那的确是一次失败的投资，我们对海外市场的评估有所误解。”方茉娜脸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了回来，“所以，我们才会邀请你的加入——毕竟你是难得的能够以华人之身开拓海外市场的特例，不是么？”


    暗中老对手被捧了一下，苏韵无可避免地放缓了一点警惕，但谨慎的态度依旧不变：“据我所知，方小姐你目前在TBB主事，而赵大公子才是赵氏电影目前的当权人，不知道赵大公子的意思如何？”


    突然从旁听状态被点名成了主答，赵励明愣了一下，这才开口回答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我这边可以尽量给你最大的便利。”


    想起当年在赵家看到包括赵励明以内，赵家四个孩子都是不怎么爱继承家业、混文娱制作事业的旧事，苏韵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到那种被家人逼迫着接管家业的无奈和心累。


    赵励明的爱好是搞房地产，还是从小就在新加坡那里耳濡目染得到的居屋模式，要是赵家敢放手让他搞这个的话，正逢深市政策便利，那是要比搞影视业好赚也好得人心。


    可惜，老式大家族就是那么传统而死板，他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前头又没了他堂哥赵励英这个原定继承人撑着，另外的姐妹和弟弟也没一个想帮忙接手的，可不得被家里赶鸭子上架。


    这世上总是各人自有各人的难处。


    苏韵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的话……我要我所参与的影视的绝对话事权。”


    “你说的‘绝对’的意思是？”赵励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就是从前期制作到后期播映全过程，由我作为绝对的主导，任何人都不得插手。”苏韵一副狮子开大口的口吻，“至于院线和海外版权这些方面，我也必须要最优待遇。”


    “你这要求未免有点过高了。”方茉娜略一心算，然后在赵励明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语气顿时冷淡了下来，“赵氏为你解除封禁令这一点，就已经得花费不少，就算赵氏根基深厚，也经不住你这样大挖特挖。”


    “你只是还未满十六岁的女仔，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太过异想天开，这就不好了。”


    “虽然赵氏根基最深最老牌，但是两位‘大人’，时代已经变了。”被人拿年龄说话，苏韵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两年，和嘉艺、丽映的斗争虽然让TBB有所进步，但终究也是伤了元气，而赵氏电影这边更是只能靠着电影数量维持年度票房总冠多年，到底哪一边更需要支援，你我都心知肚明。”


    尽管现在还没有到赵氏电影最低谷的时候，但赵日赋之前花大钱投拍的几部合拍片全数票房口碑双扑，已经是使得他失去了昔日的雄心壮志，转而将重心放在TBB上。


    如果苏韵没记错的话，接下来赵日赋最后一把豁出去为赵氏电影投下的豪赌，就是足足投资了1亿5000万港币的科幻电影神作《银翼杀手》。


    但这一部在后世科幻电影盘点里面数一数二的神作，在当年也是个标准的扑街货，直接打消了赵日赋对赵氏电影的最后希望之火，也致使昔日辉煌无比的赵氏电影从此没落。


    而搞笑的是，《银翼杀手》想找的特效制作团队，就是《星球大战》的特效制作团队。


    而这个团队里，苏韵是标配的主力核心之一。


    “赵氏要找的电影特效制作团队，你是核心成员之一？！”听到这个消息，方茉娜也顾不上为苏韵为什么知道赵氏接下来的秘密投资计划而震惊了。


    “是的，因为某些原因，我不方便公开我的身份，所以是以未来梦想工作室的名义，和工业光魔的团队合作。”苏韵淡定地解释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方茉娜沉吟片刻，礼貌地和苏韵告别。


    目送着方茉娜二人离去的身影，苏韵关好门，然后便走进屋子里招呼道：“暂时没有谈成功，先不管他们了，我们赶紧开饭吧，饿扁我了！”


    苏阿婆笑骂了苏韵一句馋嘴，转头就招呼菲佣珍妮花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


    梅家姐妹担心地看了看苏韵，确认她没有受到什么欺负之后，也放下了一直吊着的小心脏，动作麻利地帮忙摆放碗筷。


    相比起苏家这边的热闹，赵家的小放映室里，却是一片的沉寂。


    “她居然还留了这一手？”听完方茉娜和赵励明的汇报，坐在沙发上的赵日赋皱了皱眉。


    “是的，千算万算，想不到她居然就是那个特效制作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方茉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应该早就想到的，苏韵这孩子在当年就想着搞特效，到了科技更为先进的外国，肯定是如虎添翼。”


    “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她确实野心太大。”若是自己人，苏韵这样的野心就绝对是继承人的好苗子，可惜偏偏就只不过是屋邨出身还父不详母早亡的孤女……那么，这样的野心就显得过分放肆。


    还好她颇有实力，不然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方茉娜看向赵日赋。


    赵日赋长长地叹了一声，把手里的遥控器按了一下，面前的大屏幕上顿时又出现了《千面女郎》的片尾曲画面。


    眼见赵日赋盯着“赵励英”这个名字的位置良久，方茉娜立刻就明白了赵日赋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要的人由此至终是赵励英，苏韵只不过是一个有价值的跳板……”


    “什么？！励英有消息了吗？！”走廊外传来一声瓷器掉落的清响。


    赵励明看了看房里，又看看门外，只得主动走出去把满脸震惊的母亲黄弥笙扶了进来。


    “励英有消息了吗？”黄弥笙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不可置信地问。


    因为赵氏后辈交换抚养的规矩，比起黄弥笙之前一直寄养在新加坡那边的几个亲生孩子，反倒是作为侄子但从小就在她身边看着长大的赵励英，与她最是亲近。


    “是的，他在东瀛那边，和苏韵合作拍电视剧。”方茉娜轻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快点让他回来？你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吗？”黄弥笙顿时就急了，难得冲赵日赋吼了一声。


    “阿姊，别心急，我想赵老师他自有分数。”黄弥笙的身体情况一直都不太好，方茉娜赶紧劝了一声。


    “我知道这不是励英的错，我也何尝不想找他回来？”赵日赋沉下声音，“但问题是，要他自己愿意回来，而不是我们逼他回来。”


    “说到底，你还是记着之前的事罢了。”多年夫妻，黄弥笙哪里不明白赵日赋的执着。


    佳和当初能如此迅速地异军突起，离不开那时已经不敌赵日赋、但又不甘心认输的赵二哥的最后一击——赵二哥在全面撤离香江之前，竟是把旗下连同赵励英那份的院线全部打包卖给了佳和，连同那时脱离赵氏的邹运华一起，狠狠地将了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赵日赋一军。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赵励英才会觉得无颜面对赵日赋，连同这亲父的孝字压迫，主动辞职远走他乡。


    一下子遭遇来自亲人、器重下属和继承人的三连背刺，说赵日赋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若不是对电影制作事业的深厚感情和争一口气的斗志牵绊住了赵日赋，也许赵氏根本撑不到今日。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黄弥笙问。


    “励英大哥现在正在玛丽苏东瀛那边的公司做事，我们打算招募玛丽苏加入赵氏，然后等玛丽苏的业务繁重难以承担的时候，让她主动把励英大哥叫回来帮忙。”赵励明老实地回答道。


    “苏韵那孩子最看重人情关系，而且现在又正好是最为情思懵懂的时候。”方茉娜笑了笑，“我已经签下了她不少的旧时朋友……特别是刚刚脱离丽映的张榷嵘和最近崭露头角的陈柏杨，到时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多相处一下，她自然是没有多余时间去理会更多的工作了。”


    这不就是古时候那样，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好好地各种哄着捧着目标，宛如培养昏君一般……


    听到为了把自己堂哥弄回来而对苏韵所制定的计划，赵励明目瞪口呆。


    第156章 第156章：犹似故人归（二合一）


    又是一日下课时间, 女校圣母玫瑰书院的放课铃声才响，不少穿着校服的年轻女学生已经叽叽喳喳地走出了课室，三两成群地往楼梯那边走去。


    现已就读中四级的洪嘉岚连同好友祝清婷、方子瑶一起走下楼梯, 有说有笑地走向了路边的车仔档，准备买些街头小吃和饮料犒劳自己一天的学习生涯。


    “哎, 你们今晚有什么节目吗？”祝清婷咬着吸管, 转头看向另外二人。


    “没有啊，最近的电视剧和电影都好无聊, 唉，自从嘉艺关了之后，就又只剩下TBB和丽映这两间老嘢，播来播去不是师奶剧就是武侠片, 一点都不适合我们这些后生仔女的口味。”方子瑶痛苦地嗷了一声，“这两年的电影也不怎么样，我现在的悠闲方式都是只能听电台播歌了……”


    “这可未必！”洪嘉岚一句话引来身边两个好友的关注，然后这才慢悠悠地拿出印有当晚影视剧集播映名单和时间表的报纸抖了抖，“你们看，TBB似乎想要学之前嘉艺那样，引进东瀛的电视剧回来播呢！”


    “不是吧？真的吗？！快给我看看！”祝清婷和方子瑶一听就激动了，连忙从洪嘉岚手里夺过报纸, 目光飞速扫过TBB的各台名单，然后在翡翠台那一栏里看到了一个名字，“哇，九点半黄金档期啊——TBB居然舍得拿来播外购剧？我看看……《千面女郎》？”


    “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听说是这两年东瀛最红最火爆的电视剧, 男主角特别靓仔！里面还有好多大牌东瀛明星！”祝清婷喊了一声。


    “真的吗？”方子瑶急忙问。


    “珍珠都没有那么真啊, 我家姐在日资企业做秘书的, 时不时就要跟着经理飞东瀛，她说这部剧在那边可红火了，可惜嘉艺不做了，不然一定引进作为外购剧！”祝清婷一脸自信地解释着，“如果不是只有日语声道的话，我原本还想叫我家姐帮我买录影带回来看的！”


    “这不是正好，现在引进了，肯定会有配音的粤语版，今晚翡翠台九点半是吗？”方子瑶想了想，“嘉岚，我家里这时候是我阿妈的主场，她肯定要看丽映的民初剧，今晚我去你家看好不好？”


    “没问题，我妈咪今晚加班，起码十一点之后才回来，你大方过来！”洪嘉岚十分爽快地说。


    “那我也要去，我一个人在家里看的话，太没意思了。”祝清婷连忙也插话进来：这些年经济好，就连屋邨地方的家家户户都开始购入电视机了，无论是黑白彩色还是大屏小屏，每个家庭里手头上但凡能宽松些的，添置的第一项家电肯定就是电视机。


    就连那些住在笼屋的笼民，也一般会合伙集资买一台黑白电视机或者二手的彩色电视机，放在其中，作为笼屋里所有人晚上的娱乐悠闲方式。


    从前凑堆看戏看电影的习惯使然，比起自己一个人看电视，这时候的大多数人都还是更喜欢全家一起看或者叫上几个好友聚成一堆一起看，这样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有人陪着。


    特别是那些有点灵异或者恐怖题材的剧集，那就更需要多人一起相互抱着瑟瑟发抖以求壮胆了……


    看着两个好友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了今晚要买点什么零食去她家看《千面女郎》的时候，洪嘉岚满意地略微扫过了一眼剧名后面的演员名单。


    主演之一可是苏韵，玛丽·苏啊！


    足足有三年，自己没有在屏幕前见过苏韵了——当然，经常重温电影录影带的“见面”，是不算入这个数的。


    当年还在深水埗官立小学读小学时，洪嘉岚就已经是《天生一对》这部电影的小粉丝，后来苏韵佳作频出，所以她就更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苏韵的忠实粉丝。


    原本以为苏韵是像武侠小说那些大侠一样“退隐江湖”了呢，没想到，虽然因为那个可恶的原因而导致消息少了许多，但苏韵也依旧没有放弃拍戏，而是另辟途径去了别的地方，继续投身于影视行业。


    而且还利用她的人脉，拉了不少东瀛那边的大明星来客串，再加上这部电视剧号称是大投资以及苏韵向来出品皆精品的惯例，播出之后东瀛那边也红火了那么久，这部电视剧必然是超级好看的！


    正好，安利给好朋友们看，给苏韵拉点收视率和支持率！


    洪嘉岚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打得正好，不经意看到手表的时间，顿时又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喂，鱼蛋仔，我们的鱼蛋怎么还没好啊？”


    “好快就得！”临时做鱼蛋佬的叔伯拉来帮忙的陈少秦应了一声，利索地把三串鱼蛋收拾好，赔着笑递向了前方。


    “辛苦啦！”洪嘉岚接过鱼蛋，顺手转身分别祝清婷和方子瑶一人一串，然后站在旁边的路牌前面，一边等车一边又开始讨论起了今晚的计划。


    “真的是玛丽苏啊？感觉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想不到她居然还在拍戏诶！”听到洪嘉岚说这部《千面女郎》是苏韵主演，方子瑶二人感叹了一声，“而且居然是放在了一直和她不对盘的TBB这里播放，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啧，有什么奇怪的，她生得靓演技又好，不是台岛那边害人，也不至于这几年都没有消息，我们家都喜欢她的《天生一对》呢！”祝清婷吃着鱼蛋，声讨了一轮台岛的脑残后，又继续补充道，“至于合作这些的，他们那些人不可能一直都是敌人的啦，有时候突然就合作了根本不出奇，毕竟当初多少TBB和丽映的人突然就跳槽到嘉艺，然后嘉艺一下子倒了，这些人又跟着嘉艺的人灰溜溜地回老东家这边！”


    “那也是，就好像那些明星一样，突然就宣布拍拖了，又突然就宣布分手了，看少一日报纸就好似世界变了都不知道一样……”方子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三个女仔聊得正是热火朝天，而在旁边摆档的陈少秦也是竖起耳朵把她们的话听进了肚子里：苏韵……是不是就是当初那个救了他的女仔？


    那时被她的司机送到笼屋区和家人团聚时，笼屋的人都说他走了大运，居然能被大明星出手相救，不用被遣返回乡。


    这部电视剧今晚是在笼屋最常看的翡翠台播，既然如此，今晚也叫笼屋的人去支持她的电视剧才行！


    陈少秦下定了决心。


    时间转瞬即逝，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洪嘉岚、祝清婷和方子瑶三个人或坐或半躺地聚在洪家的客厅里，等待着主题曲的播放。


    奇怪的是，广告播完，屏幕里再闪过了海报之后，这部《千面女郎》居然是直接就开场！


    “怎么回事？没有片头的主题曲吗？”TBB的电视剧惯例是片头一首主题曲，播完全剧后又接着一首片尾曲，这部电视剧怎么没有？


    “是不是TBB和玛丽苏那边还是有着什么，所以……”方子瑶想了一个解释。


    “如果真的还有什么要计较的，TBB不可能给她翡翠台的九点半啊，说不定是时间比较赶，没能赶上主题曲制作完成，所以前几集还没有，等之后做好了再放。”祝清婷很是淡定：最近TBB和丽映为了争抢收视率，互相拼着赶制重头剧集，有时主题曲或者片尾曲没能赶上制作进度，是会直接先播几集然后再安排配套的音乐。


    这个说法有理有据，洪嘉岚和方子瑶也就没有再纠结下去，转而开始认真地看起了电视剧的内容。


    一开场，就是中森明菜饰演的女主角北岛真夜这里开始。


    中华街的拉面馆，喜爱看电视剧的少女，日常因为时不时关注着电视机，做工时不够专心，所以总是会打碎或者撞坏各种东西，被母亲和老板娘责骂。


    这种沉迷电视而做事出错的经历，每个年轻人都曾经拥有过，洪嘉岚三人忍不住就为戏里的蠢萌少女倒霉日常而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北岛真夜却不是那种只是为了放松娱乐而沉迷戏剧的女孩，而是真心实意地热爱着戏剧——就连送外卖，她也会忍不住走到电影院里面，沉迷在戏里的世界之中，忘记了自己这次出门的本来目的。


    这部电影正是三浦友和与山口百惠版本的《伊豆的舞女》，苏韵特意安排这一版，显然是作为彩蛋所用：三浦友和与山口百惠这两人在这部戏里面没有客串，而吉永小百合则在里面客串姬川亚弓的明星母亲姬川歌子，有一定量的戏份。


    所以苏韵就只能忍痛放弃吉永小百合版本的《伊豆的舞女》，而选用山口百惠版本的《伊豆的舞女》，多凑一点星光。


    一场电影播完，外卖箱子里面的拉面已经糊成一团。


    到最后，真夜就是因为没有及时送完外卖，而被空等一场的客人投诉。


    “你就只会让妈妈丢脸，你这样以后怎么成才，怎么有好日子过……”真夜妈妈气得对真夜又骂又打，言辞和下手之重不但让当时演戏的中森明菜身同感受，就连戏外的观众都不好受。


    因为自己本身就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中森明菜在演这场戏时是特别的真情流露，再加上她本来就长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电视机前面的观众们看她强忍眼泪受着打骂，不禁纷纷骂了起来：“一时犯错而已，至于这样打吗，真是的……”


    陈少秦有些愕然地看了看身边那些声讨真夜妈妈的笼民邻居们：刚才他们还说真夜这孩子真是又蠢又爱偷懒，得打打才听教听话，这才不到几分钟，怎么就变了一个风向？


    以他这样的年纪，当然是不明白大人的心思的：面对孩子不听话、出错时总是忍不住生气，但真要下手，却是没几个人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当然也有和戏里同样做法的人，只是在现实世界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但看着这样的场面，他们却是会下意识地谴责。


    不过真夜显然是个能吃苦的，画面一转，她又在孩子们围聚的公园里表演起她所看到的戏来，从主角到配角，台词神态完全没有记不住的。


    这一个人就是一台戏的戏精姿态，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突然，一个穿着黑色长款连衣裙、披散着长卷发以至于看不清楚完全模样的女人冲了出来，紧紧抓住了真夜的手，连连直呼“我终于找到了像你这样的人”，无比激动地追问真夜的名字住址，吓得真夜掉头就跑。


    正当观众们疑惑着这疑似人贩子的黑衣疯女人是什么情况时，黑衣女人却只是凝望着真夜的背影，缓缓勾起了唇角。


    “我终于找到了……拥有千个面具的女孩。”她这一声呢喃几乎轻不可闻。


    虽然黑衣女人的话点了题，但是观众们却是开始根据这样的变故，从而发散起了脑洞：这看着倒是像武侠小说的情节，平平无奇的主角被疯疯癫癫的世外高人看中，收为弟子最后成为一代传奇什么的……


    是这样的思路吧？


    东瀛那边的观众看到这个情节时，因为骨子里的中二夸张性格所以淡定接受；而香江的观众看到这个情节，则是下意识地用了这个年代的惯性思维，因此也是很快就接受了——不得不说，香江观众还真的差不多猜到了故事的大致走向。


    关注点再次回到剧情之上，真夜看到了大明星姬川歌子主演的舞台剧《茶花女》即将上演，心动不已，满眼星星的可爱模样看得两地观众都是忍不住开怀。


    可惜的是，《茶花女》的票价十分高昂，真夜再怎么心动，也只能看着报纸的介绍而感叹唏嘘。


    此时，由中森明穗饰演的面馆老板娘女儿杉子，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哦，这个票啊？我有啊！”


    看着杉子炫耀这是她男朋友买来送她的票，真夜无比羡慕。


    “你想要吗？”杉子问。


    真夜拼命点头：“我想要！”


    观众们正要猜测这个之前就一直欺负真夜的坏女孩打算提出什么条件时，画面突然就是一转。


    “除夕夜所有拉面外卖的外送，全部交给真夜？！”老板娘听到这个，很是吃惊。


    “是呀，她和我说好了，绝对会在12月31号之内送完。”杉子举着戏票，优哉游哉地看着真夜不断提着外卖箱子到处奔走，“横滨港口的船只在午夜十二点准时鸣笛，你可要在鸣笛之前送完这99家的外卖哦！”


    “我一定会的！”真夜气喘吁吁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戏票，又赶紧装了六碗打包好的拉面放到外卖箱子里，一手提一个箱子以双箱流的姿态匆匆出了门。


    天空逐渐飘起了雪花。


    瘦小的女孩提着两个各有半个她高大的箱子，吃力地奔波在大街小巷之中，雪越下越大，她的步履也越发的艰难。


    四处灯火鼎盛一片繁华，唯独她所处的位置寒冷黑暗遍布雪花。


    明与暗的光影交错，热气腾腾的拉面送到客人手里，提起外卖箱子的那只手却是冻得发青。


    “这可真是拥有千面的女孩了，千份拉面！”有调皮的孩子抖机灵喊了一声，立刻引来不少人的教训。


    那样的苦，孩子还没有见识过，但居住在笼屋里面的人，却是无一不见识过并且亲身经历过。


    别人开心温暖，自己疲累寒冷——但他们亦无怨无悔。


    因为这些苦，终会化成维持生活的金钱，养活自己和亲人，让他们在未来的某一个寒夜，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开心和温暖。


    在观众们的殷切期待下，真夜终于在最后一分钟送完了所有的外卖，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横滨港口，向杉子索要约定的回报。


    “杉子，这不是我们约好一起去看的吗？”面对男友的疑惑，杉子沉下了脸。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似是觉得不可思议又似是不甘心，看得观众们心里一个咯噔。


    “这样的票给个一、两张我都不会在乎，你过来拿吧。”冬夜的寒风里，杉子高高举起了戏票。


    真夜不疑有他，高兴地伸出了手往前走。


    戏票随着越来越大的风弯折出一个往后仰倒的弧度，呼啸声一起，那张戏票就被风吹到了空中，飘然落入海面。


    “茶花女的票！”真夜急忙冲到了岸边的栏杆处。


    “不关我的事，是风、是风把它吹走的！”杉子一脸焦急地向男友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看向依旧盯着海面的真夜，“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人没资格看这种高级的舞台剧的……”


    话音未落，一声跳水声已起。


    大冬天的居然有人跳海，岸边的人一下子围到了栏杆处，众目睽睽议论纷纷之中，真夜拼命地游着。


    在观众们的揪心不已里，她终于伸手抓住了那一张梦寐以求的戏票。


    被好心的路人和看不过眼的杉子男友合力救上来之后，真夜捧着半干不湿的戏票，目光中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亮光：“我拿到了……这张票、是我的了……对吧……”


    “你是哪里有问题啊？！”杉子震惊不已，“为了这样一张票，居然敢这样做……”


    到底为了什么？


    不止是杉子和路人，就连闻讯而来的真夜妈妈，都在心里忍不住发问。


    然而，风暴里的主角只是欣慰而激动地看着手里的戏票，心神已经沉浸在了戏剧的世界之中，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


    即使身不在舞台，但她却似乎已经身处舞台之中，成为了戏剧故事里面的主角，再也不是那个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自己。


    那种仿佛能燃尽生命的、不疯魔不成话的执着和痴迷，正是一个异类天才的根本。


    为了热爱的目标而付出自己所有，也许有人仍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不过，当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半伏在地上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忽然就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什么词句能准确形容此时的心情，唯独只有亲身见识到，才能真切地明白到。


    尽管没能看到期待的苏韵的角色，但这样激昂的起转承合也已经足以说清楚一集的故事内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观众也都开始准备放松舒展一下身体，静待这一集故事的结束。


    显然，这部戏是打算在激昂的后面，相对地接上一个轻松一点的收尾。


    剧院里，拿到票的真夜因为没去过这样的高级剧院，不太懂得位置安排，左转右转的，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西装青年。


    而西装青年不但帅气还十分和蔼，顺手就叫来了一名工作人员，带真夜前往她的座位。


    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这个名叫速水真澄的西装青年不但是这一间大都剧场戏院、而且还是大都电影院和大都演艺公司的下一任社长时，真夜不禁脸露微红心神向往：这样厉害的人，居然还这么和善可亲的吗？


    正想着速水真澄的事，突然场内的小声惊呼又拉回了真夜的思绪。


    “你们快看，那是大明星姬川歌子的先生和女儿，电影导演姬川贡和号称天才少女的姬川亚弓！”


    “我听说姬川亚弓5岁时就已经是童星了，天生就有演戏的细胞，大家都说她以后的成就会超越她的母亲……”


    因为位置在后方高处的山顶位，真夜没能看清楚姬川亚弓的模样，只模模糊糊见到一个美丽的倩影缓缓而去，最后落于整个场内前方中间的最佳观影区。


    不知道为什么，真夜牢牢盯了那个完全遮挡住姬川亚弓的座位许久，直到舞台剧开场，她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之上。


    聚精会神地从演出开始看到演出结束，直到落幕，她方才从那种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戏里世界的状态里缓缓清醒过来。


    缓过神来之后，她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天才少女姬川亚弓的位置。


    鬼使神差的，苏韵饰演的天才少女姬川亚弓，也在起身的同时，不经意间抬起了头，微微往后一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静止。


    向下望的异类天才带着未曾解封的自卑，向上看的传统天才姿态如初见一般高傲优雅。


    明明是身份、地位、演技在目前来说都有着极大差距的两个人，却能在这一个瞬间，感应到了对方身上那种与自己完全一致的火焰般的热情。


    有关于演戏、有关于演技、有关于对戏中世界的痴迷和热爱……


    此刻，旁白也适时地在这宛如艺术画一般的世纪对峙场面中响起：此时的北岛真夜和姬川亚弓，都未曾预料得到，在未来，她们将会成为一生的对手与朋友。


    随后，明显不像是片尾曲风格的音乐响起，充满着斗志一般的激情澎湃，却又带着明朗轻松的韵味，就如同历尽万千艰难险阻之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豁然开朗，前路一片明亮。


    主题曲被放在了最后面？！


    虽然有所惊疑，但此时的观众大多也顾不上主题曲的特殊安排了——毕竟，那双烟紫眼眸所倒映的烟波浩渺璀璨星空，从初见的瞬间，就早已深深铭刻在一代人的心里梦中。


    苏韵的特写交错穿插在主题曲的音乐里，这一张明明已经熟悉多时却又在看到时总让人忍不住惊艳的脸，正式于这一刻，重新回到了香江观众的眼前。


    第157章 第157章：开年大戏


    本以为是轻轻松松的收尾, 没想到却是紧接着原先激昂紧凑的节奏，继续往上抬了一级，使得观者都忍不住为之激动……


    难怪主题曲会放在最后。


    这就是一位巨星级人物的气场, 明明前面中森明菜饰演的女主角真夜已经是可怜可爱得让人心生喜欢，但这样的青涩生嫩在面对成名已久的大佬时, 气势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压了一头。


    这种近乎镇场级的表现, 即使戏份极为之少，但出现的那一刹那, 也是必然会夺走所有的眼球——可以说，仅凭最后这一分钟的戏，苏韵的女二号角色就已经能给观众留下的印象之深，绝对不输于戏份贯穿全集的女主角。


    诸如这样戏份“平衡”的安排, 亦是掌握终剪权之人的必修课：如何在有限的时长里合理安排每个角色、特别是主要角色的戏份，是十分重要的问题。


    苏韵从前因为资历和年龄的原因只能跟在旁边打下手、最多做辅助而不能完全掌握一切的历练，很是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今又加上有原剧情的参考，想要尽善尽美地安排好这个平衡，不算是很困难的事。


    之前初版剪好的时候，赵励英认真地看了两遍，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评价：虽然是第一次作为主导，但也是表现得可圈可点。


    于是身边有着大佬监督的苏韵, 但凡是有空的时候，都是大大方方地占据了拍摄和剪辑的主导权：反正她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有钱就是任性……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自己最大就拼命给自己加戏的加戏咖。


    从她最开始就选择退居二线的做法便可以看出：能找到更适合的演员，她会主动让位；要是在拍摄时因各种因素与原先的剧情编排有冲突时, 也会尽量争取两全其美的结局, 尽量不搞“虚假合同”——无论什么时候, 都有请了一个演员做主演，结果突然却因为某些原因，就把人家辛辛苦苦拍出来的戏全部删掉或者大幅度删减的消息。


    从主变配甚至变路人，满怀期待的演员不但从此梦碎，说不定还得有好一番撕扯。


    特别是那些看似花了大大而搞的角色“海选”，吸够了关注赚够了流量，转头就把选出来的素人一脚踹开然后找个有名气的明星替上，等有人问起就左一个“不合适”、右一个“演技差”的借口糊弄过去……啧就一个字。


    “不合适”——你之前怎么让人拿的海选第一？


    “演技差”——本来就已经是打算了海选，选出没有经历过科班学习的素人是必然的事情，有些甚至就是图这一份还没经历过浑水的青涩感。


    除非是真的出了极大的问题，否则这种选了出来又不用的做派，一下子将人从天堂打入地狱……简直是让人不齿！


    苏韵当初选出那时还是绝对萌新的中森明菜，除了图她这一份生活经历和形象的天生契合度之外，后续的调.教也是极为看重，这才把中森明菜如同戏里的女主角真夜一样，一点一点地磨合出后来逐步提升的演技和角色契合度。


    对于苏韵这种心态和行事方式，赵励英就很是赞赏，直叹自己跟对了人，不用再为这样那样的争斗而烦心，能够安安心心地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一部《千面女郎》，也是暗示了这一点：比如紧接下来的几集，女主角真夜因为家里贫穷无法拿得出表演的礼服，所以校庆的话剧表演里，她就被安排了饰演戏里惹人发笑的丑女配角。


    这一部话剧，说的是一位王子想要寻找一个美丽又品格高尚的新娘的故事。


    为了测试出理想的新娘人选，国王和王子不但准备了数量繁多的考题来考验受选的女孩们，最后王子还特别装扮成了一个被锁在绞刑架的死刑犯。


    而旁边，则有人扬言说只要有女孩愿意和他结婚，那么国王就会特别开恩，赦免这个犯人的死罪。


    最后，通过了重重考验的玛莉安奴放弃了王妃的宝座，决心拯救这个犯人。


    当然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典型的童话式结局：为了救助他人而放弃荣华富贵的玛莉安奴展示出了高尚的品格，通过了考验，顺利地成为了王子的新娘。


    但拿不出礼服裙和平时还显得特别戏精的真夜，需要饰演的角色，却是一个滑稽的丑角。


    同样是想要救人，一个美丽善良的漂亮女孩和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丑八怪，会选谁的答案简直毫无悬念。


    第一次演绎这种另类角色的真夜自然也是有些迷茫，不过，黄昏时分，正在公园里背剧本的她，又遇到了之前那个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名叫月影千草，解释了和真夜之前的误会后，两个人很快就成了亦师亦友一般的关系。


    难得碰到一个欣赏自己还愿意教导自己的人，没多久，真夜就已经称呼月影千草为老师。


    得到了曾是演艺界神话一般的月影千草教导角色演绎，接下来的舞台剧情节里，原是被拿来作为滑稽惹笑的丑女比比，就在真夜的动情演绎下，让人生出了无法按捺的怜惜。


    长得又笨又丑就是原罪吗？都只是想做好事，凭什么还要被犯人歧视说宁愿死也不娶？


    忍着耻辱说出这样的话，为何得到的却只是取笑和更加强烈的侮辱吗？


    宛如席卷过舞台的风暴一般，明明是丑角，却在真夜的演绎下爆发出了比主角还要夺目的风采，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原定的故事情节和其他的角色，只全新投入在这一份无尽的悲恸之中……


    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得很爽，但戏里的班主任老师和戏外的内行人，却都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真夜的问题：过分追求自己的完美演绎，喧宾夺主，枉顾整部戏的故事线，是一种极其不成熟的体现。


    “真正的完美演绎，是整部戏的完美呈现，而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面对方茉娜的审视，苏韵很是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这一部剧所讲述的，不止是演技的舞台，也是人生的舞台。”


    “一枝独秀固然美好，但百花齐放方是春天——没有足够分量的对手，再大的光彩也只是能遮住身边的萤火，仰望天际之时，明月依旧遥远。”


    就像嘉艺倒台之后，TBB与丽映虽然争得比从前激烈，但因为少了一个不惜本钱追求质量的劲敌之故，两个电视台对速度的掌握提高了的同时，质量虽不说比从前要下降，但用心的程度显然是比之从前要少了。


    而想要展出最完美的答卷，那么不管是人、物、质、量，都是不能只追求某一方面的出色，而是得追求整体的完善。


    方茉娜点了一下头：这一部苏韵花了极大心思投拍的《千面女郎》，在东瀛能被誉为“演员教科书”以及“女演员圣经”的原因，可不就是这种追求和谐整体的内核所致。


    在兼顾了故事性的同时，也在循序渐进润物无声地教导着观者各种相关知识和核心要求，兼顾了商业性和艺术性，大爆特爆和长盛不衰是极大几率的结果。


    可惜就只是拍成了电视剧。


    不过，像这样的故事长度，也实在是不适合电影的篇幅。


    尽管失去了电影的高昂利润回报，不过电视剧的国民度是目前的电影无法比拟的，苏韵这一部《千面女郎》一出，至少为戏中角色的演员奠定了前后统共三代人的国民好感度。


    特别是戏里男女主角的演员——“西城有棵秀树，中森有道名（明）菜”这一条最近在本地特别流行的顺口溜，指代的就是男主角西城秀树和女主角中森明菜。


    比起苏韵本就已经是在本地接近巅峰所以波澜已落，西城秀树和中森明菜这些天因为《千面女郎》的热播，在香江这里几乎是是现象级的爆红。


    且不说原本就挺红的西城秀树的在港唱片销量升了好几个级数，而中森明菜貌似也在准备借香江的火爆人气，出一两张面向香江的专辑……


    “今年艺员训练班的报名人数起码要翻一番。”方茉娜最后总结道。


    “这不是好事吗？新的十年，最欠缺的就是新的人才。”苏韵认真地接话说。


    “那是当然。”方茉娜深深地看了苏韵一眼：果然不出所料，苏韵是真的看重人情关系。


    为此，她不但特意签下了陈柏杨、张榷嵘以及梅家姐妹，又放话给下面的人要为周源发、赵夏诗等人在电视剧里准备几个好角色。


    知道方茉娜的做法向来就是这样，苏韵倒也不是很意外：和她做对手，那就打生打死；等站到他们这边成为“自己人”之后，她也是尽心尽力地调配最好的资源过来。


    只要不触及方茉娜的禁忌惹她生厌，她就真的会尽力给你这个“自己人”拿到当前能拿的最好待遇。


    “这段时间趁着过年氛围好谈事，我可能要经常跑台岛帮你解决你之前的残留问题，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去找励明说。”临走前，方茉娜最后交代道。


    “我知道了。”苏韵点头，戴上墨镜和帽子，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剧本这东西她手里多的是，但要抄哪一些来捧自己人，还得仔细挑选量身寻找。


    趁现在寒假尚未结束，倒是有不少时间慢慢想。


    不但可以慢慢想，有空的时候，还能趁着年节时分，出去见识见识这个地区最繁华的光景。


    湾仔酒吧里，因为音乐声太大太吵，戴着镂空半脸面具的何屏思只得凑到了苏韵耳边问：“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来？”


    “没办法，大梅细梅明日有早戏不能熬夜，我认识的几个后生靓仔又个个都说没空……”苏韵也是有些纳闷：好不容易有酒吧搞这种戴面具的活动，最是适合像他们外出需要遮掩的艺人名人了，偏偏认识的年轻人基本都没空来。


    苏韵这两年窜到了一米六五，已经跟比大她两年的何屏思还要高两三厘米，再加上香江酒吧这边管理不严可以算虚岁，于是就硬是睁着眼睛吹自己已经十六岁，大摇大摆地混进了酒吧里面。


    这边两人说悄悄话说得正起劲，却不知，斜对面的一个长沙发卡座里，已经有三个年轻人望着这边虎视眈眈议论纷纷了许久。


    “我喜欢那个高点也丰满点的……”张榷嵘摸着下巴，一副花花大少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难得出来一次，你又要和我争！”陈柏杨又要准备生气了。


    “各凭本事而已嘛，谁叫我们都喜欢这类型……”张榷嵘赶紧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


    “唉，由得你们两个争吧，那我选旁边那个好了。”看到何屏思被人邀请起身进了舞池，钟步罗急忙站起来也往舞池那边走了过去。


    “好，那现在我们两个人一齐上，她选了谁，另一个可不能生气！”眼见苏韵现在自己一个人坐着了，陈柏杨连连挥手招呼起来。


    “好，走！”确定了搭讪的规矩，陈柏杨和张榷嵘两个人就同时站了起来，抹头发理衣领解两颗纽扣一气呵成，然后顺便又看了看柱子的倒影。


    朦朦胧胧确认自己这个露到心口的形象已经是十分的“狂野不羁”之后，两人就大摇大摆地准备往苏韵那边走去……


    第158章 第158章：乌龙（一更）


    “小姐,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虽然是两个人同时上前，但显然还是更习惯于这种场合的陈柏杨凭借习惯优势，而先一步占据了苏韵右边的位置。


    不比平时清澈明亮又似乎总是带着一点撒娇味道的声线, 因方才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说起话来时就沾染了几分微醺喑哑的意思, 仿似圣洁的白莲花堕入了红尘烟火之间。


    然而苏韵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的真正身份——先不说陈柏杨的声线独特得让人难以忘怀, 就他身上穿的衬衫和脖子上的项链，正是当初他飞美国看时装展时抢购到的, 来探望她时还特别得意地跟她炫耀过……


    反倒是苏韵最特色的眼睛，因为环境昏暗的遮掩而掩去了眸中的异样，而且又已经大变样地从往昔的单薄小女孩变成了玲珑窈窕的青春少女，于是便十分成功地迷惑了这两个阔别多时的好朋友。


    既然右边来搭讪的是陈柏杨, 那么另一边的人也就呼之欲出：相较陈柏杨的独特声线，张榷嵘现在那有点类似心形的瓜子脸的小尖下巴，也没有被半脸面具遮住。


    再一看眼睛那里因为没休息好而出现的三眼皮——得了，百分百完全解码。


    好呀，这两个家伙，打电话叫他们出来玩就推三推四说没空，一转头大家就在酒吧齐聚首了……


    苏韵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和善微笑：“因为半个人出来的话，容易吓着人喽。”


    “靓女你真是风趣。”眼见陈柏杨被这个另类的回复惊得呆了一下, 张榷嵘立刻就见缝插针地凑了过来。


    “我是好认真的。”苏韵笑道。


    “我也是好认真地跟你讲话。”张榷嵘顺着苏韵的话头接下去，然后就一转话风，直接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看在我这么认真的份上，赏脸跳支舞吗？”


    说这话的同时, 他还站了起来, 一弯腰一伸手, 十分绅士地摆了个邀请的姿势。


    “May I？”陈柏杨不甘示弱，同样站到另一边，同样也摆了一个邀请姿势。


    “你们有两个人，看来我是真的只能一人一半了。”苏韵左右横扫一眼，然后伸出双手，一手搭一边，借着反作用力就站了起来。


    原以为这会是搭讪目标左右为难的艰难抉择，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被当成了借力的工具人……陈柏杨和张榷嵘不禁对视一眼，似乎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迷茫。


    想邀请的是美丽娇柔的在逃公主，盼望着见识到小公主为挑选出一个结果而苦恼困扰的模样——结果没想到的是，小公主一站起来立刻就登基成为女王大人，顺手就踩着他们两个“上位”了……


    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不过，这“我全都要”的操作，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好像当初也有一个看似公主实则女王的人，直接无视择优其一的传统，毫不客气地选择全都要……


    当这两人迷惑又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时，旋转着的彩灯正好照到了站起来的苏韵的面具上。


    那一抹异于常态的蓝紫异彩，顿时就显现在了绚烂的斑斓光影间。


    心中警铃大震之余，似乎对搭讪对象的真正身份有所认知的陈柏杨和张榷嵘，下意识地就要开溜——


    当年两个人一起跟着苏韵出国拍戏，虽然拍摄期间欢乐趣事不少，但苏韵怎么也算是个小老板，而他们两个又是刚刚入行的新人，照顾和教训自然是交错着来。


    这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岁月旧事，要是正常场合遇见，畅谈回忆当年，就是让人忍不住发笑的青春回忆；但要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前提条件下遇见……天，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当年的苏韵，那就更别说是现在了。


    然而，自觉社死急着开溜的陈张二人却是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方才苏韵起身时，是用一种“左右逢源”的姿态，一左一右地握住了他们的一只手……


    “好呀，你们两个还想跑！”苏韵单凭力量也许不如二人合力，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眼看他们两个在震惊的同时有了转身开溜的动作预备，当即就是一手拉一个，猛地把为了开溜丝毫不顾背后以至于毫无防备的二人拉得一个趔趄。


    一路推揉着来到了他们之前坐着的那个角落里，苏韵这才从他们支支吾吾的解释里得知了他们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抵是因为当初曾经出面发动签名请愿书又过去台岛帮忙苏韵站队的原因，他们二人这几年的发展，多少是受了一定的影响。


    专攻歌坛的陈柏杨算是好些，熬了一段时间的闭关小黑屋修炼，在去年时靠着自己作的歌《眼泪为你流》一炮而红打响了名头翻了身，成为学生情歌白马王子的最新人选。


    再加上本来在学生群体里面的影响力，即使台岛市场失利，他那张一半粤语歌一半英文歌的拼盘碟《First Love》，也在香江卖得不错。


    “何止卖得不错，我听讲啊，今年十大中文金曲的候选名单里面很大几率有他一份！”张榷嵘补充道，“我们这些新一代里面，就丹尼仔一个人有这个资格和罗记、Michael、娆梦姐他们同台的了！”


    “你不要说得那么夸张啊！”陈柏杨被夸得耳朵都红了，动手就要去推他。


    “真材实料自然就不怕讲出来，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的了！”张榷嵘平时和他打闹惯了，完全不在乎好友这一点小动作。


    苏韵对此也是见怪不怪：陈柏杨最是不经逗，一逗就急一逗就脸红，因此张榷嵘就总是爱逗他，等把他逗急了又好声好气地哄，并且乐此不疲，两个人的感情好得比亲兄弟都要亲密。


    不过也是难得张榷嵘他这一副乐天的性格观，才能熬得住——目前来说，这两个好兄弟的星途，可谓是相差颇远。


    现在新人多资源少，好资源全紧着公司里的大牌来，不能像陈柏杨一样“自产自供”的话，那么结局就是大牌们挑完挑剩的才轮到他们这些虾米新人。


    张榷嵘一个歌唱比赛出道的，为什么会兼顾起了拍戏，可不就是为了多刷点人气来给自己增添筹码，好让自己在公司里的身价能高一些。


    可惜的是，电影市场那边即使《红楼迷梦》在香江票房尚可，但台岛市场那边受限，所以两相加起来也就是小赚了一点点，提升不了多少张榷嵘的身价。


    而电视台这边，更是需要熬资历刷脸熟攒观众缘。以张榷嵘如今的资历，丽映台里大制作的能上位男二男三，小制作努力点争取能争个男一号——这还已经算是不错的爬升速度了。


    但是丽映的收视向来比不上TBB，一有什么大制作电视剧稍微红火一些盖过TBB的风头，也会立刻被TBB加急应对而赶拍出来的同样大制作电视剧来对抗分流争抢收视都算了；防御反击力更是脆弱得很，几下功夫就能被TBB的攻势打得溃不成军。


    再说了，丽映目前都还是以号称“丽映三雄”的几个实力派中生为主，接下来的预计，就是筹拍大型长篇电视连续剧，来对抗TBB的晚上八点到九点档所播放的那些零散的单元剧——之前TBB外购苏韵的《千面女郎》电视剧狠狠地吸了一波收视以及关注度，丽映当然是想照着抄一下作业。


    不过，既然是大型长篇电视连续剧，要的就是已经有了一定份量的老资历才能担任主角，所以相对留给张榷嵘这种新生代小生发挥的机会自然就少：这本来就比别人少一截收视率的基础上，制作资金和级别也比不上同期TBB的话，少上又加少，还能有什么看头？


    偏偏这个时候，TBB抛出了橄榄枝，承诺会力捧、给开拍电影和电视剧而且在当中必然是男一、男二的戏份，签一份约相当于同时签了TBB和赵氏电影，双份资源到手。


    即使张榷嵘本身是更想在歌坛发展，但时势总是让人不得不低头：就像他之前一样，没有资格拿到好歌发专辑，可不就得咬着牙听从安排，先往机会更多也更好刷脸刷人气的影视圈发展打基础？


    因此他目前就很是苦恼：是留在人才资源不足的丽映安稳地做新生代的鸡头，还是去新人辈出的TBB做凤尾然后力争上游？


    陈柏杨本身就是TBB的音乐比赛出身，签了TBB的歌手约，现在也就是按照经纪人的建议续签了合同，并没有什么多虑的问题；不过听到张榷嵘这般的烦恼后，他也就尝试性地给提了意见：“要是让我选的话，我是宁愿去机会更大的舞台锻炼自己的，而不是留在池塘里面，贪图一个不知未来的现时安逸。”


    “你不明白的了……”张榷嵘更苦恼了，“我一旦过去，首先就是得和你们争。”


    相近的年纪、相似的定位，他一旦从丽映过档转去TBB，极有可能最先要面临的，就是和陈柏杨、钟步罗这两个好友争资源的场面。


    “我更注重歌坛，拍戏只是偶然；而阿Paul目前更偏向往主持的方向发展，就算有竞争，也只不过是良性的竞争而已。”陈柏杨拍了拍他，“之前我们三个人拍电影，自问我们两个是没有你的演技天赋，不可能和你真的竞争到朋友都没得做那种激烈程度的。”


    阿Paul是钟步罗的英文名，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年轻人之间多数都是互称英文名或者花名为主，很少有叫本名的时候，也算是一个历史遗留和习惯使然的时代特色。


    张榷嵘苦笑地回拍了一下陈柏杨，没有再说话：他这个一路以来都比较顺遂的好友是很难知道，在演艺界这里，演技好并不是就能得到一切的。


    相反，人气和资历等其它与演技无关的东西，才是资源分配的关键。


    看懵懂无知的陈柏杨和心事重重的张榷嵘互相安慰着对方的姿态，苏韵慢悠悠地开口了：“你们先等等再讨论竞争的问题，我得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刚刚签了赵氏的合同，职位是特别制作顾问。”


    第159章 第159章：聚首（二更）


    “特别制作顾问？什么意思？”陈柏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原本他们是邀请我作为赵氏的电影制作特别顾问的, 后来经过谈判，我还可以调动TBB这边的资源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影视类的特别制作顾问。”苏韵解释了一番, “类似于外援性质的工作，不算正式归属赵氏, 但是有一定的权力, 可以调配赵氏电影和TBB的资源。”


    “相应的，我得到了便利之余, 也得根据上面的任务要求，做出受欢迎和能赚钱的电影、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苏韵面对谈判合约里那些附加的可选项，便又是一个“我全都要”地拿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方茉娜的真正打算和目标，但是能多捞一点多伸手一点, 想要快速上位的苏韵自然是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方茉娜看苏韵这么“上道”，也很是大方到甚至有些照顾意思地叮嘱了起来，直言让她不要太心急，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以后苏韵想加入哪一类项目都不是问题，不用一下子签那么多，到时忙不过来。


    等到时忙不过来——那么就肯定得叫信得过的人……回来香江帮忙了。


    赵励英一回来的话，这几年状态明显已经不比从前的赵日赋, 大概也能逐渐卸下扛了几十年的重担，安心地享受一下退休生活好好疗养身体了吧？


    有着这个目标打底，面对苏韵这个识趣又懂事的桥梁时，方茉娜便是一派和蔼亲热的态度：有着共同目标的时候，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了。


    苏韵在这里说得云淡风轻, 落在陈柏杨和张榷嵘的耳里却是不亚于晴天霹雳。


    还未满十六岁的“高层”！


    要是靠着血缘上位, 倒也不是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事——但苏韵压根就不是赵家人, 甚至之前还因为与佳和合作，和赵氏打得那叫一个激烈，双方都算得上是相看相厌的程度！


    “怎么……这么突然？”张榷嵘也忍不住开口了。


    “没什么突然的，他们缺有能力的制作人，我缺能靠得住的靠山，大家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罢了。”苏韵越发的淡定了，“就目前来说，我想回香江发展的话，除了赵氏之外，也没有其他公司能帮我解决之前遗留的问题。”


    “你打算回香江发展，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国外……”想到苏韵这两年除了过年都不回香江的情况，陈柏杨有些纳闷。


    “国外的市场好赚钱，但是我始终是华夏人嘛，在外面的生意注意打理就是了，自己‘家’这边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苏韵回答道。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见面了？”陈柏杨开心地问。


    “也许以后你们不怎么想见到我了。”苏韵打趣了一句，“认真点算，我以后可是你们的上级。”


    “这不是很好嘛，这样我们也能在公司里面有‘靠山’了。”张榷嵘嘻嘻哈哈地也说了一句。


    “别开心得太早，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苏韵板起了脸作严肃状，“达不到我的要求的话，谁也不给面子！”


    “哎，我不管，反正有熟人做上级，那我就放心多了。”苏韵的吸金能力和创新精神毋容置疑，要是她真的加入了赵氏的话……张榷嵘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了一截。


    “你是不是打算过档了？”听出张榷嵘的话里有意，陈柏杨更是开心了。


    “是呀，到时过去TBB和你争做男主角。”张榷嵘又是一副要逗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欠打”。


    于是陈柏杨就真的轻轻打了他一下：“又在这里乱讲话，罚你喝酒！今晚这么开心，一于不醉无归！”


    “啊？放过我吧，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张榷嵘连忙求饶：他可不比陈柏杨这种夜店酒吧蒲惯了的人，两瓶子直接吹了都还能精神奕奕地上台唱歌，满打满算酒量也就是正常年轻人的范畴，度数高了喝多点一准站都站不起来。


    “不行，一定要喝！”难得高兴，陈柏杨不好劝苏韵这个未成年人喝酒，于是就只能坑自己的好兄弟了。


    在苏韵的揶揄眼神之中，张榷嵘被陈柏杨按着灌了大半杯之后，急忙就声东击西以求让自己脱身：“别、别灌了！你契哥出来唱歌了！”


    苏韵顺着张榷嵘的指示看向小舞台那边，动感的节奏和调子，正是香江地区如今红得一塌糊涂的温拿乐队开始出场表演。


    看着他们在小舞台上挥洒自如的样子，再想起当年她契爷许顾杰演唱会时那五个坐在山顶位的小萌新，不禁让苏韵感叹一声时光飞逝世事变幻。


    不过，她会来这个酒吧的原因，也有是这个酒吧宣传请了温拿来唱歌的一部分——现在的温拿乐队已经后来追上甚至胜过了许顾杰的莲花乐队，乃是香江目前乐队里稳定的前排，想要请他们到酒吧唱歌不是容易的事了，也就是这间酒吧是他们还未成名时经常驻唱的，有着感情基础也给足了出场费，这才挤出了一晚表演时间过来。


    “以前我还跟他们合唱过呢。”陈柏杨看着小舞台那边，颇为怀念：温拿还未成名时，每天晚上都要在酒吧驻唱，上下半场加起来差不多要唱足6个钟头，所以一直都是实行的双主唱配置。


    陈柏杨作为B主唱钟振途的结契弟弟，以前就还真的帮忙上台客串过几次。


    “你现在也可以上去啊。”张榷嵘笑道。


    “想得美，我一上去你就不用喝了，我才不上去。”陈柏杨斜瞟他一眼。


    “你们就是因为要来酒吧这里支持他们，所以才不答应我的邀约？”苏韵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这倒不止是这个原因。”张榷嵘急忙解释道，“今日我们三个逛街经过利舞台，那里很流行几十个歌星唱一场表演的杂锦show，这个仔有份在里面唱。”


    “于是路过的时候，他就好得意地跟我们讲他有份在里面演出，谁知我们从那张Poster上面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又看，始终都是找不到‘陈柏杨’这个名字……”


    “当时他就站在戏院门口发脾气了——他说，等着瞧吧，现在没有我的名字……我有份演出也不印上我的名字，等以后有一天，我一定要这张Poster只印我的样子和我的名字，我不要这里印着其他人的名字！”


    “后来呢？”不顾陈柏杨在旁边羞愤捂脸的样子，苏韵连声追问：陈柏杨性格特别情绪化她是知道的，只是当街吃醋发脾气这种小孩子一般的行为，听来倒是十分新鲜有趣。


    “我和阿Paul劝了好久，他都还没有平复过来，于是阿Paul就说今晚温拿在这间酒吧有演出，不如今晚我们三个一起去酒吧蒲……”张榷嵘有些感叹，“这两年大家都很忙，平时好少机会聚一下，所以只有用这个安慰方式，才能把他哄好。”


    “我哪里有！”虽然自己知道自己孩子气情绪化，但是在人前特别是在好友面前，陈柏杨是丝毫不想承认自己的本质。


    然而苏韵压根不搭理他，径直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你们就说没空，然后就和我在酒吧碰面？”


    “唉，以你这样的年纪，我以为你是打算约我们去酒楼喝夜茶食茶点的……”张榷嵘说着又是一愣，然后像是醒觉了什么，“讲开又讲，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乜嘢啫，我生得这么高大，可以算虚岁的嘛！”苏韵一脸的理不直气也壮。


    “好啊，有口话人，冇口话自己（好意思说别人，也不检讨一下自己）！”发现苏韵原来是趁着场子热闹太忙所以浑水摸鱼进来的，陈柏杨顿时就找到了新的集火目标，“不准碰这里的饮品了！一阵我去后台跟阿伦他们要杯润喉茶给你。”


    “有冇搞错，我几多岁了啊，来酒吧饮润喉茶？！你们是人吗？”苏韵就差没拍案而起，“别忘了我以后是你们的上级！”


    “是呀，趁现在你还不是上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行驶一下大哥哥的权利。”难得抓到苏韵的小辫子，张榷嵘立刻站到了陈柏杨那一边帮腔起哄。


    趁着现在小舞台上换了A主唱谭昀伦开始唱起节奏舒缓的英文情歌，没了动感的节奏干扰，三个人是越闹越起劲了。


    现在舞池里大多换成了慢舞，因此在社交场合跳厌了慢舞的何屏思闻声而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原来是认识的。”不好说陈张二人的搭讪乌龙，苏韵赶紧解释了一下大家的关系。


    “啊？！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用那么丢架了……”紧随其后的钟步罗悻悻地坐到了沙发上摘下面具透气，那郁闷的脸色，明显是没能从何屏思那里讨到好。


    “抵死，叫你们想自己偷偷出来玩。”苏韵啧了一声：钟步罗之前扮演过《红楼迷梦》里面的蒋玉菡，和苏韵也算是认识，只是不比认识更久也相处更多的陈张二人和苏韵熟络。


    说归说，作为这群人里的纽带，苏韵也还是尽职尽责地站起，开始介绍了起来。


    “喏，丹尼仔你见过的了，之前时不时会飞来探我的。”苏韵介绍了一下陈柏杨，然后又指向了张榷嵘，“莱斯利，以前也和我合作过，是我和丹尼的好朋友。”


    “Pansy Ho，何屏思，是我的室友兼死党。”转过一边，苏韵又向坐在沙发上的陈张二人介绍了何屏思。


    “至于阿Paul的话……你们刚才应该互相认识了。”


    何屏思点点头，礼貌地和陈张二人握了握手之后，又笑着看向钟步罗：“钟生的舞跳得不错。”


    “叫我阿Paul得啦。”搭讪搭出个乌龙，同样自觉社死的钟步罗赶紧说了一句。


    “好。”何屏思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苏韵，“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在聊合作的事情。”苏韵简单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何屏思最近有想要做公关公司的心思，在学校那边也是她帮忙给苏韵和想要进微软、苹果或者工业光魔的高年级生扯线作为锻炼，现在回了香江，正好能让她练练手尝试做娱乐界的相关工作。


    听完苏韵的解说，何屏思再次点了一下头，目光轻轻扫了一遍对面沙发的三个男青年，然后重点就重新落在了陈柏杨和张榷嵘二人身上。


    那个意味深长的审视态度，乍一看竟是宛如正当红得意的新派留洋未来正室夫人，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傲气，面对上两个已经过气还不怎么受宠的可怜小通房……


    第160章 第160章：谋划


    同屋共住两年, 何屏思早就和苏韵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况且最近又是互相合作着准备回香江创立一番事业，苏韵如今在想什么, 何屏思大致上能猜个八、九成。


    既然确认要加入赵氏，苏韵自然是归属签下她的方茉娜一派。


    就目前来说, 赵家人也只能掌控赵氏电影公司, 而没有能完全控制住TBB——直到今年年初，收缩了赵氏电影公司业务的赵日赋这才成为了无线电视最大的股东, 然后顺理成章地，出任了董事局主席一职。


    但即使大权在握，在TBB高层之中，尚还有创业时代遗留下来的一批“遗老”, 正在和代表赵日赋意思的方茉娜较劲。


    TBB内斗的山头文化由来已久，如苏韵这样强势姿态的空降兵，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建立起自己的班底，打稳根基。


    因此，苏韵会找上与她年纪差不多又开始崭露头角的朋友们，自然就是十分正常的做法。


    其实按理说苏韵可以从方茉娜手下那边，以调配资源建立班底为由要人：按照苏韵的身价, 只要能拿出好理由，直接挑走电影公司里面那几个当家小生例如狄隆、姜达维来一把强强联手什么的，估计方茉娜都能咬牙答应。


    “我倒也不是不想直接拿当家小生，但就目前来说，我暂时没有适合的武侠片好剧本能用, 倒不如稳扎稳打, 先做我最擅长的商业片打好基础。”苏韵凑过去, 悄声和何屏思咬起了耳朵，“我看过了，这几年丽映那边打的牌子就是奇诡厚重，什么十大奇案、乡土恩情之类的题材，剧情都是沉重类为主。”


    “TBB那边也在尝试拍摄厚重剧情类的电视剧与之对抗，我初来乍到不好插手剧集类，所以打算在综艺节目和电影那边下手。”


    “他们主打厚重，我就专攻清新；他们要拍历史旧事，我就拍现世新料。”


    联系苏韵找人的情况，何屏思很快就明白了苏韵的打算：“你想拍青春类的题材？”


    “是呀，他们那些老人已经牢牢掌握住的惯性收视，我要从中争食的话，没个三五七年都入不了围。”苏韵解释道，“这样的话，倒不如自己另起炉灶，将这块蛋糕做大。”


    经典的历史、武侠类等题材已经被丽映和TBB拍得颇有一定水准了，电视观众们多数也就认那几个金牌编剧金牌监制的作品，以她的年纪和资历贸贸然撞进去，双方都得碰个头破血流，说不定还得因为吃相难看而得罪人无数。


    相反的，因为师奶观众多所以一直被两家电视台忽略的青春类题材，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其实这也和方茉娜当年的想法一致：能从掌管电视遥控器的师奶们手里争抢控制权的，就只有她们家里的孩子。


    方茉娜当年的切入点，是利用外购动画、儿童节目来吸引儿童观众，从而达到争夺收视的目的；而苏韵接下来要争取的目标，就是那一批夹在师奶之下、儿童之上的叛逆期青少年。


    再细究一下，那些叛逆期青少年里面，女学生类的观众更有收视竞争力和票房竞争力。


    综合上面的谋算，然后结合赵氏电影之前习惯贩卖男星“男色”的传统，那就肯定得找陈柏杨、张榷嵘这类的生得又靓、又饱读诗书的青春靓仔。


    不是说狄隆、姜达维这些当家小生他们不帅，他们不帅的话，是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新派武侠片的男主角还成功爆红的。


    最主要的，还是风格和逼格的问题：狄隆、姜达维这类的武侠片小生，都是因为家境不太宽裕的原因很早就放弃读书出来社会打拼了，早就已经没有了学生哥的气质，打扮起来俨然就是校霸级人物……


    而像陈柏杨、张榷嵘他们，家境优渥又是留过学读过洋书的，别的不说，就那一嘴必须是经历过英文环境才能熏陶出来的英文口音，穿上套校服往校园背景一戳，那就是标准的白马王子校园男神范。


    除非剑走偏锋搞什么校霸题材，不然没有什么人设能比标准款校园男神更能打、也更能吸引男女学生的目光。


    苏韵目前要求稳，那就必须得是把阔别已久的好朋友们包装包装，推出去卖弄姿色换取相应的回报——虽然听起来活像个没良心的人渣老板，但是这年头要做老板的人，都是不怎么需要良心的……


    唯一要良心的嘉艺电视台前老板、巨商何左之大佬，在卖出了嘉艺又发现嘉艺被新老板糟蹋到破产停播之后，自掏腰包给台里因故失业的员工支付了员工遣散费——搏是搏得了仁厚精神的好名声，但到底亏了多少，这就全靠他家底厚撑得住了。


    也许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何左之乃是香江开埠后首富何栋的私生子，而其父的兄弟之孙，就是澳城赌王何庸新。


    但相比起事业心极重、做事强势又不留情面所以对家繁多的赌王何庸新，做商人的何左之却是因为性格仁厚而左右逢源颇得美誉——当然，苏韵也是后来才发现，从自家师父吕少龙这边往上算过去，师父的母亲也是何家收养的欧亚混血儿。


    所以，在得知功夫之王吕少龙和澳城赌王何庸新这两个画风几乎完全不同的人物，却居然还能是表兄弟这层关系后，苏韵也就对如今这个枝蔓绵延深不可测的豪门时代淡定了……


    果然是港澳地方不大的缘故么？数得出名字的家族里的后人多不胜数都算了，平民百姓家也是如此，遇到个人说不定就是沾亲带故的：就像作为吕少龙弟子的自己和何庸新女儿的何屏思，严格上来说，也能算是半个自己人。


    苏韵这两年和何屏思关系突飞猛进的原因，就少不了这一份亲故纽带的促进和影响。


    这可真是一个任人唯亲、处处讲究人脉关系的时代。


    把自己的想法和在场的人大致说了一遍，钟步罗第一个提出了意见：“我目前的定位是在向主持方面发展，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进入影视圈。”


    尽管被经纪人拟定要包装成为“中环三太子”的三个富家公子类青春偶像，但钟步罗自知歌坛比不过陈柏杨，影坛又比不过张榷嵘，所以是早早就给自己找好了竞争力更小但又足够能吃一辈子的职业道路。


    “这个没问题，你可以在业余时间过来客串一些戏份不重的角色，就当多条搵钱的路喽。”苏韵很是爽快。


    钟步罗想了想，点了一下头：“那我没什么意见了。”


    “那我们呢？”不比陈柏杨一派无所谓的姿态，事业心更重一些的张榷嵘忍不住追问道。


    “我打算先从我的老路这边开始走，让你们内部转岗暂时进入赵氏电影公司，从拍一部青春题材的电影起步，也算是回馈当年香江学生的签名请愿书。”苏韵解答道。


    当初她和台岛那边对峙时，陈、张二人就靠着自己在学生群体里面的影响力，四处奔走发动全港学生一起行动，最后带着万人签名请愿书赶过去给苏韵添加筹码的事，她必然是不会忘记的。


    “先拍电影吗？”演技苦手陈柏杨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既然是我进入赵氏的第一炮，必定是准备到十分稳妥的程度的——像之前一样，给你们量身定做，你本色出演就行了，绝对要比演北静王都容易。”看他那没有被面具遮掩的下半张脸都开始揪起来了，苏韵赶紧开口安抚了他一句。


    “我尽力吧……”陈柏杨垂头丧气地往后仰倒在沙发上。


    “俾啲心机啦！”张榷嵘拍了他一下，又开始劝这个懒散却好运的老友多花点心思在事业上，“你可是我们三个之中势头最好的偶像实力派！”


    “哇，十二点啦？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婆婆会担心我的。”苏韵这时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这么晚了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


    “那我也走了，明天还要早起回澳城。”何屏思也跟着起身。


    和预备继续留在酒吧里面的三人打了个招呼，苏韵就急匆匆地带着何屏思一起往门口走去。


    仰倒在沙发上的陈柏杨百无聊赖地用眼角余光目送苏韵二人，忽然又从她们把面具解下交给门口工作人员回收的这个举动里，想起了什么。


    “哎呀，忘记叫玛丽解下面具，看看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想起老同学林文聪那个“美得起码比普通人多十倍人权”的评价，陈柏杨一拍脑袋。


    “那有什么所谓呢，迟些我们要拍戏，肯定有机会见面的。”张榷嵘随口回了一句。


    “那倒是……”陈柏杨摸着下巴，还是有些可惜，“不过大家这么久没见了，还真的有点怀念啊。”


    “别想那么多了，就凭玛丽以前的样子，要长残是很需要技术的难题，你就放心吧！”一边听着歌，张榷嵘一边也是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口酒，“总之呢，人家就是女娲娘娘精雕细琢的极品工艺，我们就是那批随随便便甩出来的泥点……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的。”


    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富一代兼他们的上级，而他们自己却还是在娱乐圈里挣扎沉浮——大概也就只能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至今都还是把初遇时苏韵那个逗“狗”的熊孩子形象深深印刻于心中的张榷嵘，很是有种自成一派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