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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大修)


    温景宜是晚上八点半的航班抵达京江, 谢津南忙完公司的琐事,下班才五点左右,便自己开车去了老宅。


    谢老先生知道他要回来, 老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结果谢津南到餐厅,里面除了堂叔堂婶, 还有沈筝词, 并没有老爷子的身影。


    沈筝词见只有谢津南一个人回来, 眉头皱了下, 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不满:“怎么就你一个人?景宜呢?”


    堂婶文歆笑着对沈筝词道:“咱们津南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 景宜不介意就好。大嫂你也别太担心了。”


    自己儿子坐不上皇位,又瞒着她娶了毫无助益妻子,文歆这几天可谓是食不下咽, 夜不能寐,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怨气。


    特别是因为文歆一直不愿意接受林知语,谢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带着林知语住到外面的房子, 可以好几天避着不见,文歆直接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又无可奈何。


    这样一来,她只能把气撒在外面。


    沈筝词习惯了她的拈酸吃醋, 对于这种小事一般不予理会, 不过逞口舌之快罢了。


    谢津南对于文歆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看向沈筝词, 言简意赅地解释:“景宜家里有点事去了趟南城, 今晚回来。”


    沈筝词这才舒展了眉头:“嗯, 坐下吃饭吧。”


    “祖父呢?”


    “刚才说身体不舒服,在他屋里躺着, 我让人送了饭菜过去。”


    谢津南沉吟片刻,说:“妈,你们先吃。”


    本就不是回来吃饭的,谢津南还要赶着一会儿去机场接人,自然是要赶紧把老宅这边的事结束,径直去了老爷子卧房的方向。


    等谢津南的身影消失,沈筝词放下餐筷,优雅地擦了擦手,也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母子俩一前一后离开,就连表情态度都几乎如出一辙,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文歆目瞪口呆。


    合着把她当空气吗?


    重重把餐筷砸在桌面上,文歆气鼓鼓地瞪了丈夫一眼。


    这个更没用了。


    …


    老爷子的卧房点着安神香,是老中医特意调配出来的药香,适合老年人使用,早晚点着可以改善睡眠,对身体大有助益。


    谢津南刚走进卧房,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几乎遮盖住了安神香。


    随着鹤如管家急匆匆出来的身影,老爷子“咳咳咳”的声响传来。


    谢津南眉头一皱。


    看见他,鹤如原本带着愁容的老脸一亮:“少爷,您可终于回来了。”说着他往后瞅了两眼,没发现温景宜,顿了下。


    谢津南:“爷爷怎么会儿事?”


    鹤如作心痛状:“老爷子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香。这不,这几天生病了,吃了好几副药都还好全。”


    谢津南眯了眯眼眸,也没说什么,往内室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那药味就越浓郁。


    老爷子靠坐床头,深陷在眼窝里的睿智双眼没了光彩,整个人似乎都暗淡了几分,握拳抵唇,时不时咳嗽两声。


    “津南咳咳……你来了。”


    鹤如连忙上前,大手轻拍了老爷子背部几下:“您注意身体啊。”


    谢津南:“……”


    谢津南敛了敛眸,看向鹤如:“祖父哪里不舒服?”


    鹤如叹气:“就是人老了,容易病痛。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谢老先生又“咳咳”了两声。


    谢津南说:“我送祖父去医院。”


    他已经掏出手机,作势给医院打电话,鹤如心头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少爷等等!”


    谢津南拧眉。


    鹤如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清咳了几声,松开手:“我是觉得,老爷子这可能心病,毕竟好几位名医都过来看过了,没必要再去医院。您说是吧,老先生。”


    谢老爷子叹了口气,一只手捂着脑袋,嗓音低沉没有力度:“我啊老了。现在也没什么可期盼的了,只想着你们这些儿孙能够早点成家立业,再生儿育女咳咳……我就彻底心满意足了咳咳咳……”


    鹤如瞅了眼谢津南眼色,跟着补充:“是啊,老人就这点心愿了。”


    “津南啊……”谢老先生看向他,苍老的脸上都是希翼,“我看你和小宜的感情越来越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谢津南这会儿要是再看不明白老爷子究竟玩的什么把戏,就不是他亲孙子了。


    有没有真生病另说,想借病让他和温景宜要个孩子倒是差不多。


    “我要是没记错,您上次让我和温家联姻,您也是这么说的。”


    老爷子噎住。


    不过片刻,又吹胡子瞪眼:“怎么着,难不成小宜这样的女孩子你还不满意?”


    鹤如急忙顺着老爷子的背,小声附耳提醒:“你注意身体。”


    谢老先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赶紧咳了两声掩饰,声音又虚弱下来:“咳咳,不管怎么说,爷爷看得出来你和小宜相处得不错。既然这样,也合该要个孩子了,爷爷我也好安享晚年。”


    新婚没半年,这话多少有些着急了。


    谢老爷子清楚自己这么一出不可能真让这俩小夫妻现在就要孩子,但总要提前说几声,这样说不定他们要孩子能早两年。


    他这也算是未雨绸缪。


    “嗯,到时候看。”


    谢津南没一口回绝,以免被纠缠上。


    不如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至于到底要不要孩子,也还是他们夫妻间的事。


    老爷子眼眸微亮,看起来像是满意了些:“好。这毕竟还要你们小夫妻回家好好商量,爷爷我就是提个建议。”


    谢津南:“知道了。”


    “嗯,你可以回去了。”


    “您记得用膳。”


    鹤如道:“这个您放心,有我看着呢,一会儿就让老先生吃晚饭。”


    谢津南这才转身离开,刚走了没两步,他又回头:“真不用去医院?”


    谢老先生没想到他突然折头,被吓得真咳了两声,连忙摆手:“不用。”


    “行。”


    看老爷子身体状况不佳,谢津南站在原地,本打算询问的事也在犹豫。还是老爷子洞若观火,察觉出谢津南似乎还有话没说,摸了摸下巴,一副很虚弱地问:“还有什么事?快说了爷爷我好早点休息。”


    老爷子目的已达成,就开始撵人了。


    谢津南想问的也很简单,清润的嗓音很清晰,不疾不徐地问:“爷爷,您知道景宜小时候免疫力缺陷的事。”


    也还没达到免疫力缺陷的地步,但免疫力确实异常低下,三五不时发烧、感染,稍不注意,各种病痛都有可能找上她。


    为此,温家人寻遍名医,悉心照料,才让她在上高中的时候彻底痊愈,否则她之前基本都是家庭教学,医院的常客,都没感受过在校园里和同龄人一样的读书上下学。


    谢老先生顿住,眯起睿智的双眼:“你去调查了?”


    谢津南:“前几天去了趟南城,问了温邵玉一些事。”


    老先生长叹了口气:“景宜这孩子我以前就见过,从小就过分懂事,生怕家人为她的病烦忧。好在苦尽甘来,这事儿算过去了。”


    谢津南没说话。


    老先生继续说:“你爸妈因为当年的事闹成现在这样,以至于也对你不闻不问,才让你如今这么个冷淡的性子,爷爷也是想找个知你懂你的贴心人。景宜性子沉静,又比你温柔懂事,也就她受得了你这样的性子,也不和你闹矛盾。”


    刚开始他也怕温家人拒绝,毕竟他这更像是给自己孙子谋福利,没太考虑到人家姑娘会不会过得幸福。


    多少自私了些。


    只是没想到,温家知道他孙子是学医出身,竟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后来他才慢慢清楚,原来是因为温景宜小时候的病,觉得嫁给一位懂医、并且很有权势的男人,更让他们放心。


    谢津南薄唇微抿,嗓音淡了下来:“我知道了。”


    从老宅出去后,天色渐黑,谢津南低头看了眼腕表,才六点过几分。


    从这边到机场一小时,现在过去机场还有些早,但他并不介意多等几分钟。因为时间还早,又暂时没什么工作要忙,他开车很慢,像是漫无目的地行驶。


    路过购物广场,他想到最近天气转凉,又怕温景宜没带外套,干脆把车驶了过去,有泊车人员很有眼色地过来,候在一边接过谢津南的车钥匙,恭敬示意。


    见他只有一个人,还礼貌询问需不需有人陪着购物。


    谢津南摆手拒绝了,自己上去。


    这个点,购物广场里人不多,谢津南望着面前一排排金碧辉煌的女装店装潢,目光掠过某个牌子,确定是温景宜常穿的衣服品牌,这才走了进去。


    谢津南也不会选女孩子的衣服,先让导购大概推荐了方向,本打算买一件外套,忽然发现里面不少衣服都适合温景宜,不知不觉买了四五套衣裙,只好给了地址让商家配送,他手上就留了一件外套,要带去机场以防万一。


    买完衣服,又想着给她搭配首饰,眼看已经七点了,只好作罢。


    正要下楼,路过一家女士居家衣物店,目光倏地顿住。


    …


    晚上九点。


    温景宜从机场出来,一眼就见到了谢津南,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身玉立。


    温景宜知道他过来了,可真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等她走近,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走吧,先上车。”


    温景宜点头。


    因为知道只有谢津南一个人过来,温景宜下意识拉开副驾的车门上去,发现副驾上放着两个服装袋包装,上面印着logo,很简单精致。


    “这是……”


    谢津南淡笑:“送你的。”


    温景宜眼里闪过诧异,见谢津南替她关上了车门,她忍不住打开看看,其中一袋里放着件米色风衣,中长款,很时尚优雅。


    “喜欢么?”


    温景宜笑得眉眼弯弯:“喜欢。”


    确实挺好看的,也是她会喜欢的风格,并不是给面子才说的漂亮话。


    谢津南发动车子,大手摸了摸她头发,低笑着嗯了声。


    不过很可惜,温景宜有穿着足够厚实的外套,不需要穿上他买的这件。


    “那这个是……”


    温景宜把风衣放回去,正要打开另一个袋子看看,一只修长的大手忽地过来,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的动作,扔进了后座。


    “这个不是。”


    温景宜茫然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愣住了。


    就算不是给她的,也不用那么大反应。


    难道是……


    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谢津南清咳了声:“很晚了,你坐飞机也累,早点回去休息。”


    温景宜抿了抿唇,白净的小脸泛着疑惑,但到底是没问什么。


    似乎是怕温景宜多想,走到半路,谢津南忽然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沉声解释:“是宋川让我代买的东西,你们女孩子不方便看。”


    女孩子不方便看?


    温景宜噢了声,面颊微微发热。


    见身侧的女孩相信了他的说辞,谢津南微紧的眉头不由放松。


    抵达香山弯,温景宜刚回到客厅,温邵玉的电话也来了,问她到家没有。


    温景宜接着电话回卧室,路过起居室的时候,发现沙发上摆了一排排的服装袋,生生装满了两个休闲沙发。


    都是刚才商家才送过来。


    谢津南从身后进来,手里提着他刚才扔进后座的袋子,见她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那堆衣服,耳根罕见的有热度流过,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低低道:“我刚才去了趟商场,觉得很适合你,就随便买了几件。”


    第52章


    温景宜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 不由笑着看向谢津南:“你怎么那么喜欢给我买东西呀?”


    什么首饰珠宝、古玩、鲜花,应有尽有……现在还送那么多衣服,他是打算把她的所有东西都换成是谢津南专送么。


    当这些东西暴露在温景宜眼前的时候, 看她愣住那片刻,谢津南就猜到她会有这个想法, 清俊的脸难得浮过了抹不自然。


    他除了给她送过礼物, 也没给哪个女人送过。


    就连他母亲都不曾有, 自然很不习惯。


    因此以前给她买礼物, 很多时候都是让人直接送过去, 他并不在场。


    “入秋了,可以换点厚实的衣服。”谢津南一笔带过,从她身后穿过, 径直去了衣帽间。


    温景宜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刚才被他扔进车后座的袋子。


    当时在车上光线不明,温景宜看不清什么, 现在卧室里灯光明亮, 倒是稍微看清了,那包装袋上明明是某个高端的女士品牌logo,她不常穿,倒也买过几次。


    现在她衣帽间里, 还有几件这个牌子的睡衣。


    谢津南帮宋川代买女装?


    这怎么可能?


    宋川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去帮自己老婆买衣服, 还是买居家衣物, 那么私密性的事情。


    谢津南有事瞒着她。


    有了这个认知, 温景宜唇瓣抿了起来, 但也没追着进去衣帽间。


    没一会儿, 谢津南拿着两人的睡衣出来,让温景宜先去洗澡。


    坐了一整天飞机, 精疲力尽,温景宜也没拒绝,毕竟这么久以来他都是先让自己去。他要么去露台抽支烟等着,要么去另一个浴室洗漱。


    睡前洗个澡,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浑身清爽。


    温景宜从浴室出来,谢津南已经靠坐在床头,穿着宽松的翻领睡衣,短发还微湿,手里拿着ipad,修长指尖时不时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低垂着黑眸,头顶的水晶吊灯明亮耀眼,男人俊美的脸晕染出了几分慵懒。


    见她出来,谢津南抬起眼,腾出手掀开另一侧的被褥,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上床。


    温景宜看他有点忙的样子,自己默默上床,调整好枕头躺下。


    谢津南给她拉了拉被子,她已经作势闭上眼睡觉,小脸因为刚洗过澡透着酡红,白得恍若发光。


    他收回目光,手指还在屏幕上不断操作,宛若不经意间开口:“天气冷了,可以让佣人给你添些当季的睡衣。”


    温景宜刚要闭上眼,听到他的话愣了下:“睡衣?”


    他嗯了声,像是正常询问:“你讨厌什么类型的睡衣。”


    讨厌的睡衣类型?


    温景宜有些疑惑,一般都是问喜好,他反而问她讨厌的睡衣类型。


    是为了规避么。


    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温景宜也没多想,还稍微思考了下,认真回答:“唔……讨厌的睡衣,好像也没有。只要穿起来舒适就行。”


    感觉是有不喜欢的类型,但他忽然这么问,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舒适就行?”


    温景宜不明所以:“对。怎么了吗?”


    谢津南又继续滑动起屏幕,手指在灯光下十分修长,指骨分明,很轻描淡写地一句:“就是随便问问,明天我也好提醒佣人应该怎么买,注意你的喜好。”


    温景宜噢了一声,下意识问:“那你的喜好呢?”


    “我的?”


    男人偏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如夜色般浓稠,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温柔,有那么刹那,她隐约还看见了他瞳眸里属于自己的小小倒影,就流转于他的眼眸之间,好像……她就是他的喜好似的。


    温景宜心尖微动,别开了目光,还翻了个身背对他,半张脸几乎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嗓音传来:“你不说我也知道。”


    反正他就是喜欢深色,单色,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花纹,以及复杂款式。


    所以他的睡衣款式都很简约,看着也都很舒适,并不是以好看为主。


    反而是他不清楚,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睡衣。


    当然,他目前为止买给她的衣服倒是还都不错,算是她喜欢的类型。


    男人低笑了声:“你知道?”


    那当然了。


    温景宜心中道。


    约摸几分钟,就在温景宜以为谢津南忙工作去了的时候,又隐约察觉他往床头放东西的动静,紧跟着属于他的气息传来,扑进她的鼻息之中,男人微微发凉的手臂环住了她身子。


    “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睡衣?”


    他贴着她耳畔,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耳朵,带着笑意的嗓音低哑又蛊惑。


    温景宜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想要远离他的呼吸,轻咬着唇瓣出声:“你喜欢……”


    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嗓音徐徐:“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问,我喜欢的你能不能接受。”


    温景宜微微发愣。他喜欢的他自己喜欢就是了,怎么是她能不能接受了。


    反正睡衣这种东西又不会穿到外面去,也不会让她跟着觉得丢份儿什么的。


    更何况,又不是她来穿……


    她穿?


    温景宜眼眸微微放大,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张张口,喉咙莫名干涩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个什么。


    他握着她腰身的手微微动了下,似有若无地摩挲,嗓音低低:“嗯?能接受吗?”


    温景宜小脸烫得不行。


    所以他刚才拐弯抹角地问那么一大堆,什么天气凉了,入秋了,其实就想问她能不能接受这个是吗?


    这男人……


    怎么那么闷骚。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能察觉出来自己并不是排斥这个,她也还是不想让他太如愿。


    “接受什么?”温景宜干脆装傻充愣,红着小脸闭上眼。


    似乎是女孩的演技太拙劣,他还是没花几秒便听出了她话里的有意成分,只不过没打算拆穿她,而是低低笑了下。


    温景宜莫名听懂了他的笑,耳根越发烫了,只是不愿意就此成全他,咬着唇不吭声。


    然而他却不打算放过她,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氛围,怎么能轻易浪费。


    他从身后拥着她,俊脸埋进她脖颈,低哑模糊的嗓音带了几分示弱:“老婆,我们都好久没有了。”


    什么啊。


    温景宜小脸更热了。


    还以为这男人能忍多久,现下终于暴露本性了。


    想起刚才他带进衣帽间的东西,温景宜现在合理怀疑,那根本不是宋川让他代买的东西,而是他自己逛商场的时候买来的“某种”睡衣。


    怕她不喜欢这种情趣,所以明里暗里的试探,想要知道她的心意。


    现在知道她并不排斥,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就是要磨着她。


    让她亲口说出“不介意”这三个字,他好把东西拎出来,上下其手。


    终于是被磨得受不了,温景宜翻了个身面向男人,看清了他深谙黑眸里隐约跳跃的火花,呼吸不由一窒,又有了几分退怯。


    “你不想吗?”他双眸凝着她,嗓音低低的,温柔的,带着几分莫名的诱惑。


    “我……”


    他握起她的手,抬至唇边。


    察觉出他的意图,温景宜下意识缩回手,被他提前收紧了力道。


    男人温热的唇落在了她指间,轻轻地笑:“我当你是同意了。”


    温景宜小脸臊热,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谢津南也没再得寸进尺,掀开被子起身,摸了摸她脑袋:“我去拿。”


    温景宜:“……”


    果然就是他买的。


    刚才还装。


    现在还不是暴露了。


    看着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衣帽间,温景宜心头莫名慌乱


    起来。


    也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他那么大的容忍度了。


    第53章


    浴室内隐约还有未消散干净的水雾, 氤氲在涌动的空气中。


    温景宜站在洗漱台前,面前的镜子映出她通红的脸,就连耳垂都在泛红。


    她都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 竟然真把这件睡衣穿在身上。其实也算不上有多露骨,该露的地方没露, 不该露的地方若隐若现, 漂亮扎眼的蕾丝设计也恰到好处, 展现出女性姣好的身态。


    其实也就是比平常性感一些。


    手抚上浴室门把, 刚要转动出去, 又犹豫着松开了,拽了件浴袍套上。


    等待惊喜的过程总让人觉得漫长,谢津南出去阳台打了通电话, 为着明天的推介会,其实也左不过五六分钟,等察觉到卧室里的动静, 挂断电话折回却感觉度过了半小时。


    回到卧室, 还以为会见到活色生香的画面,却见包裹严实的温景宜站在床边,微微弯着腰,正要掀开被子上床。


    见到谢津南的身影, 温景宜动作顿住, 泛着热度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又加深了半个度, 咬了咬唇, 最后什么也没说, 率先躺了进去。


    因为不好意思, 温景宜干脆背对着他躺下,半张小脸几乎埋进被褥里。


    听着男人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她心跳越发的快,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也没说话,就是沉默地关了卧室主灯,又打开床尾的落地灯,一系列动作做起来有条不紊,像是早有计划。


    大概半分钟,温景宜察觉到他躺了进来。


    因为刚从阳台回来,他身上的睡衣带了夜晚的冰冷,触碰到她的时候,即使隔着睡袍料子,她也隐约感受到了凉意。


    刚才迫切去拿衣服让她穿上,现在他反而好像并不着急了,大手握住她肩头,轻轻把人转了过来就没再进一步,轻笑着抵上她脑袋,望着她不甚清晰的绯红小脸。


    “都有胆子穿了,怎么不敢给我看?”


    他知道她穿了。


    不然不会穿了身睡袍出来,所有春色尽数掩藏在里面。


    温景宜虽然羞涩,也不甘服输地反问:“你都买了带回家了,怎么还说是你好兄弟买的。”


    谢津南:“……”


    看他难得被问住,温景宜有了点扳回一局的感觉,心中的羞臊少了一大半。


    女孩子的这番话没什么威慑力,不过是精准的抓住了他身为男性的“尊严”。


    他确实是不太好意思在她面前太过放肆,毕竟当初新婚夜的话历历在目,现在率先打破约定的人是他,让他始终不太能拉下面子。


    所以很多时候只好先试探,确定她不排斥,再进一步。


    温景宜不讨厌感情,只是畏惧。


    他已经知道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慢慢打破两人刚开始的相处方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转换到正常夫妻的状态,感受到他的认真,他才好让她知道,他想要不仅仅是单纯的夫妻关系。


    不然一切都适得其反。


    只会把人吓跑。


    见他不说话,温景宜更觉得他是被自己问住了,小脸上的红晕消退不少:“你其实自己也不好意思。”


    “我不好意思?”


    “不是吗?”


    昏暗的环境下,温景宜看见男人唇角微微扬起,竟带了几分妖冶。


    “嗯。”他应。


    温景宜却莫名心头一跳,总觉得他这个笑容另有深意,脊背莫名颤栗了阵,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让她的呼吸都不受控制。


    果然下一刻,男人蓦地扣住她手腕,在她下意识想挣脱的时候,同时把她另只手也控制住了。都这样了,他还能腾出手去解她睡袍。


    温景宜呼吸错乱,心跳挤到了嗓子眼。


    他嗓音很低,很哑:“那我们看看,谁会不好意思多一些。”


    随着他指尖灵活的在睡袍系带上弄了两下,睡袍倏地散开,胸口传来一阵凉意,温景宜对上男人蓦地变化的黑眸,她心尖颤动,浑身像是被煮熟的虾米,连忙紧咬着唇瓣,垂下了眼眸。


    涌动的气流似乎都沉寂了好几秒,热度在上升,谢津南才缓缓开口:“很漂亮。”


    因为紧张,温景宜纤长的睫毛止不住地颤动,听到这句赞美,指尖蜷缩起来。


    他凑过来,鼻尖抵着她的,呼吸全都落在她脸上,热得不行:“把前几天的都补上?”


    他是询问的语气,温景宜却听不出半点有商量余地的感觉。


    当然,她的感觉是对的。


    最后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结束的,温景宜已经不知道了。


    就连用了几只也不清楚。


    只记得在她以为是最后一次的时候,男人吻着她眼角,手指拂去她额头不知道是他们两人谁的汗水,嗓音沙哑透了:“最后一次。”


    都是骗人的。


    温景宜最后沉沉睡去。


    谢津南带她去浴室清洗了遍,又裹上睡衣,她都懒得动一下眼皮,随他去了。


    …


    谢津南有时候是典型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别是在有关于温景宜的事,就更明显了。


    推介会九点开场,整场会议下来,他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几乎充满了耐心,甚至还有心情闲聊,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半夜三更才睡下的人。


    到了下午六点,今天的会议差不多结束,谢津南还没吃晚饭就给温景宜发了消息。


    彼时温景宜才到书店没两个小时,今天周末,书店营业到九点。


    因着好几天来都见不到温景宜的身影,陆续来书店的“有心网友”少了三分之二,只有单纯慕名而来打卡拍照的人,亦或是专门来等待温景宜再奏一曲的人,不至于让温景宜接受不了。


    只要不是怀有目的人,也不会扰乱了书店的秩序,温景宜也愿意同他们喝茶聊天。


    收到谢津南的消息,温景宜不免想起他昨晚半点不手下留情的动作,也没理会他,继续给客人煮茶。


    是许久不见的Amy。


    听说她年过了就升职了,知道温景宜回来店里,特意过来找她闲聊。


    他们之间也算不上好朋友,只是互相除了知道在哪里上班,其他一无所知,所以Amy对她莫名有点倾诉欲。


    但温景宜也没忘记,Amy就是和自己丈夫传了绯闻的人。


    虽然这种桃色新闻她并不相信,也不真实,甚至当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身为谢津南明媒正娶的太太,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只是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快就被她掩藏下去了。


    温景宜有条不紊地煮着茶,不忘朝对面的Amy微微一笑:“恭喜你。”


    Amy就是喜欢干公关这个行业,虽然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交际复杂,却也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但没有人脉,有时候也寸步难行。


    就像上次的绯闻,无形中让她的职场道路好走了不少,算是借了谢氏继承人的光。


    身处大染缸,又有野心,她并不算是有多纯净的人,偶尔也会想如果有个人愿意站在她身后,是不是会更不一样。


    这样的想法,以前不过一笑而过。


    但自从去拾庭那次后,见识了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某种层次的大人物,她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脑满肠肥,荤话连篇,甚至温文尔雅,礼数有加,就连一个莫名奇妙的眼光都不会停留在女人身上。


    这样的男人,不说对她的未来有什么帮助,就是单纯谈个恋爱也会拓宽她的眼界。


    当然,她知道谢氏继承人已婚,也不敢妄想和他产生什么联系。


    以后大概率也见不到了。


    只不过有感而发。


    Amy笑笑,目光移向温景宜左手的钻戒:“对了,我只知道你结婚了,怎么一直没见你丈夫出现过。他不来书店看看你吗?”


    温景宜:“他偶尔会接我下班,没什么事就不进来了。”


    书店稳定开业有段时间了,温景宜也不是有多避讳谈及谢津南,只是要顾及Amy毕竟是和谢津南传过绯闻的人,不好当面说出她老公就是谢津南,让人当场尴尬离席。


    Amy忽地闪过某个念头:“你老公


    不会是当红影星吧?”


    所以不好露面。


    温景宜哑然:“他不是。”


    Amy有点怀疑,但也没继续往下问,点到为止。喝了温景宜一盏茶就打算离开了。


    楼下大家都在阅览书籍,很安静。


    温景宜送Amy到门口,才折返回书店。


    Amy也回头,正要去开车,就见迎面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蒋工?”


    身为颇受重视的程序员,Amy虽然和他不在同一个部门,因为一些项目也接触过几次,知道他蒋逸小组长的大名。


    说起来蒋逸虽然年轻,在公司的资历却比她还深,算是她的前辈。


    蒋逸朝她点头示意,迟疑着问了句:“你和书店老板认识?”


    Amy笑着说:“蒋工也认识?”


    蒋逸清咳了声:“不算认识。”


    Amy算是多少知道些什么了,笑眯眯道:“我和温小姐了解不深,不过知道她结婚了。”


    蒋逸怔住:“什么?”


    Amy问:“你没注意到温小姐一直戴着婚戒吗?”


    蒋逸似乎还是难以相信,皱着眉头没说话。


    Amy认真思考了下:“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有意为之,毕竟人长得出色总有狂蜂浪蝶往上凑,女孩子出于安全会故意打造已婚人设不足为奇。”


    蒋逸陷入沉思。


    确实,开业那么久以来,温景宜身边就没出现过什么男性。


    很难让人觉得她已婚。


    Amy虽然好奇,倒也不多问,稍微和他聊了几句,两人就分开了。


    …


    温景宜是到下班的时候,才回谢津南消息,中间隔了两三个小时。刚开始是赌气不想回他消息,后来就直接忘了。


    还是白衡问她要不要等谢津南一起回去,她才想起没回他消息。


    白衡是代莫晨问的。


    温景宜没回消息,谢津南就打发莫晨直接去问跟在她身边的白衡了。


    【谢津南】:下班要不要来公司?我应该不到十点下班。


    【谢津南】:密码xxxx,以后直接上来。


    这是他办公室楼层的专用电梯密码,这样以后都不需要专门派人接她上去,她可以自己随时去他办公室。


    只要前台不拦她。


    温景宜不打算过去,想了想回复:【我有点累,先回家了。】


    发完消息,她朝白衡道:“走吧。”


    白衡:“香山弯?”


    温景宜嗯了声。


    白衡先给莫晨回了消息说温景宜不去公司,才发动车子离开。


    莫晨一直再等回信,几分钟后收到白衡的消息,谢津南也刚好从会议室出来,他等周围的人都走了,才说:“老板,白衡说老板娘回家了。”


    谢津南已经知道了。


    结婚那么久以来,他们彼此到对方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开始他是顾及着来往都是他员工,对她书店影响不好,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只是不想太招摇,后来是因为没机会。


    现在书店蒸蒸日上,谢津南觉得招摇一些也无不可。


    毕竟热搜都上过一次了。


    谢津南回了趟办公室,把剩下的几份需要他签署的文件处理完,也差不多十点了,他从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楼。


    这个点公司已经没什么人了,加上是周末更没有人影。


    然而他下到一楼从电梯出来,前方还有两三位员工结伴走着,似乎是刚加班结束,有说有笑,像是在聊什么八卦。


    “我觉得我们部门的蒋组长还挺帅的,性格也好。”是刚来的新员工,对于公司的人和事有说不完的新奇。


    其中一位男员工轻嗤:“你们女生就知道天天讨论谁帅。”


    “你去探讨世界起源好了。”


    “就是。”


    两个女孩子不满地说。


    男员工摸了摸下巴,说:“我倒觉得浮笙老板娘漂亮,又有气质,又样样全能。”


    两位女孩子同时“咦”了声。


    男员工说:“蒋组长肯定也这样认为,他几乎每周都去书店,我才不信他单纯有这种闲情逸致看书。”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肤浅,咱们蒋组长就是单纯看书。”


    “都是男人,我懂他。”


    “呸。”


    几人一路聊着出了公司大楼,都没往后看一眼。


    莫晨下意识瞅了眼自家老板的脸色,发现他面上不动声色,还有些意外。


    要照往常,醋意早翻天了。


    可能是进化了。


    没办法他们老板娘秀外慧中,人中龙凤,就算天天戴着婚戒也挡不住的魅力。


    莫晨如是想着,忽然听见他一声寡淡的嗓音:“哪个蒋组长?”


    莫晨被吓了个激灵:“我去查。”


    哪个蒋组长他也不知道,他一般都是和公司高层接触,哪里知道什么小组长。


    “不用。”


    莫晨:“……”


    男人心,海底针呐。


    第54章


    夜朗星稀。


    温景宜回到香山弯, 想到明晚要去参加周年宴,便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谢津南给她买了不少新衣服,都是秋冬款, 去参加个朋友的周年宴绰绰有余。毕竟是人家小夫妻的周年宴,温景宜也没打算穿得有多豪华, 不失体面就可以。


    昨晚谢津南拉着她那么多次, 身上不免多了些痕迹, 好在都是锁骨以及往下的地方, 没往她脖颈留下痕迹, 勉强不用再穿高领。


    挑好衣服,温景宜才去洗漱。


    路过大床的时候,目光扫过床头柜, 温景宜脚步蓦地一顿。


    蹲下身,拉开抽屉。


    温景宜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一大堆包装,小脸还是不由发热, 伸手抓了一把出来, 又合上抽屉,返回了衣帽间。


    衣帽间空间很大,到处都有抽屉,她想了想, 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某个确保谢津南不会打开的抽屉。


    谢津南这个人看着不重欲, 不做的时候能忍着几个星期不碰她, 要是突然碰她了, 那就是毫无节制, 有时候她感觉要是给他机会, 他都能把缺席的几天补上。


    以免今晚他又索求无度,温景宜干脆把抽屉里的东西藏起来一部分。


    他总不可能中途跑出去买。


    谢津南当初买了好几盒, 两人用的速度挺快,加上被温景宜藏了几只,现在床头的抽屉里就剩下三四只。


    嗯,可以了。


    就算今晚没用完,明晚的也差不多了。


    两人一般都是关着灯行事,或者灯光很暗,在那种时候,谢津南肯定不会发现抽屉里的东西没有了,第二天也就不会想起来去买,那她就可以歇息两三天了。


    温景宜这才进浴室洗漱,忘了谢津南已经有了订外卖这项技能。


    她刚进浴室,谢津南也回来了。


    等她洗漱好出来,谢津南已经在外间洗了澡,躺在床上睡着了,给她留了床头壁灯。


    温景宜看他闭着眼睡觉,动作不由轻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上床。


    躺到床上,温景宜没察觉身侧的男人发出动静,不由松了口气。


    正要闭上眼睡觉,腰上忽地一紧,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了上来。


    温景宜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感受着他的凑近,呼吸不由慢了半拍。


    “你……还没睡着?”


    谢津南把她拥进了怀里,鼻息尽数落在她发间,热热的吹拂着头皮,很轻地应了声。


    “睡吧。”


    温景宜诧异。


    今晚那么安分?


    可能是太累了。温景宜也没多想,难得可以早睡,于是也睡了过去。


    因为昨晚的胡闹,导致温景宜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太好,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还以为一觉到天亮,迷迷糊糊间就被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给折腾醒了。


    天刚破晓,室外温度很低。伴随着身体逐渐发热,异样感传来,温景宜如同身处水深


    火热,浑身像是被千万只虫噬咬,难耐地睁开眼。


    床头的灯几乎都被上方的男人遮挡住,只留有很暗的光线,温景宜刚睁开眼就撞上他深沉的瞳眸,宛若卒了火,能把人燃烧。


    “你……”


    他嗓音喑哑:“还早,继续睡。”


    “……”


    问题是怎么睡。


    都这样了。


    温景宜阻止不了,只能跟着沉沦。


    原本可以准时八点醒,经过大清早那么一闹,温景宜毫不意外地睡到日上三竿,期间吸取上次教训的姜嫂都没来喊过她。


    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温景宜还是很困,拿过手机看了眼,干脆今天就不去书店了。


    又重新睡过去,温景宜一直到下午一点左右才起,洗漱好下楼用午餐。


    姜嫂炖了老母鸡汤,看着非常鲜香可口。


    “少奶奶,您得多补补。”姜嫂笑盈盈地给她舀了不少汤。


    温景宜接过汤,也没多想:“麻烦您了。”


    姜嫂微笑:“应该的。”


    温景宜用小勺喝了口汤,想起一件事,又抬头:“姜嫂,津南今早几点出门的?”


    姜嫂都没回忆,脱口而出:“七点左右,少爷基本都是这个点出门上班。”


    温景宜皮笑肉不笑。


    所以他折腾完她,六点多就起了。


    上次还说他不是精力无限,现在忙成这样还能有精力折腾这种事情,她看着,他精力好得很。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吃完午饭,温景宜返回卧室。


    她都不记得今早有几次,抽屉里的东西用了几只,还能用几次。


    以防万一,去书房看书之前,她去卧室拉开抽屉看了眼。


    然而拉开抽屉,没有如预料般看见寥寥无几的小塑料包装,反而多出几盒新的。


    都是两只装,什么类型都有。


    超薄无感、水感、冰感……


    “……”


    这男人。


    温景宜白净的脸一瞬间蔓上绯色,猛地合上抽屉。


    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她装满了,还弄了那么多花样。


    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温景宜总不好又给他藏起来,只能憋屈地去了书房看书。


    周年宴在晚上八点,一下午都有时间。温景宜挑了本自己从没看过的书,把整个人沉浸进去,才把脑子里的某些画面给挥退出去。


    下午七点左右,谢津南从工作中抽出身,驱车回香山弯接她去周年宴。


    谢津南只简单换了身西服,天气冷,还给温景宜带了件深色披肩。


    宋川财大气粗,把周年宴现场弄得和别人的盛世婚礼般豪华梦幻。不知道还以为是参加婚礼,金碧辉煌的城堡塞满了各种少女心的东西,又是气球,又是鲜花。


    头顶上方还有不少水晶闪烁,美好梦幻得恍若走近了某个仙境。


    谢津南俊脸没什么表情,就是看着这副招摇的布置,眉头不由皱了下。


    温景宜倒是眼前一亮,抬头看向谢津南,笑盈盈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周年宴,好漂亮。你们京江都是这样吗?”


    望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眸,谢津南原本想嘲讽宋川的话咽了回去,薄唇微抿,改口道:“或许。”


    温景宜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听见有人和她打招呼,便扭头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是赵蓉。


    挽着自己新婚丈夫的手臂,漂亮的脸上不难看出她的甜蜜,整个人犹如泡在蜜罐中,浑身散发着陷入热恋中小女孩气息。


    毕竟是夫妻周年宴,许多恩爱夫妻都被邀请来了,不少年轻小夫妻都在暗暗较劲,各个甜得发腻,有意无意地秀恩爱。


    比起场上蜜里调油的夫妻,温景宜和谢津南就稍微有点格格不入了。


    也不是说两人陌生,没有夫妻的模样,只是对比起其他小夫妻的那种熟稔亲密,两人总差了点味道。


    打了声招呼后,赵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温景宜身边的谢津南,发现温景宜的老公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得多,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发现两人并没有她和自己丈夫那么恩爱,又暗暗高兴起来,仰起脑袋轻笑。


    “景宜,你和你家先生真般配。”


    温景宜还没说话,在她身侧的谢津南淡淡出声:“谢谢。”


    他们是夫妻,自然般配。


    温景宜不由侧目。


    男人目光深邃,清俊的脸被上方的水晶吊灯映出分明的棱角轮廓,嗓音虽然很淡,却莫名真诚,温景宜心头泛起不知名的微妙情愫。


    赵蓉皮笑肉不笑:“那你们玩的开心,我们就不打扰了。”


    虽然看不出两人有多恩爱,谢津南这番主动的姿态,也不难让赵蓉瞬间心梗。


    温景宜轻轻地笑:“你也是。”


    谢津南牵住她的手,低声说:“走了。路明安他们早就到了。”


    说着话,他已经把人拉着往某个方向走。


    温景宜被迫跟着走,不忘回头朝赵蓉小夫妻俩歉意地笑了下。


    赵蓉更不开心了。


    靠近主席台的位置,路明安他们已经坐下了,唯独今晚的男女主角不在,就连许久不见的沈宝宁都来了,抱着手,一双眼睛都不带看一眼坐在她身侧的林知语。


    林知语脸上略有异样,其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在她另一侧的谢尧仍旧殷勤的对她嘘寒问暖,她只淡淡笑着回应。


    谢津南替温景宜拉开椅子,又在她身边坐下。


    路明安手指敲了敲桌面:“今晚的夫妻都给我收敛些,特别是当着我们单身人士的面”


    高淇双手双脚赞成,因为在任思思那边碰了一鼻子灰,他现在也见不得别人秀恩爱。


    谢尧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林知语,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位单身狗,神采奕奕的俊脸扬着笑:“这我可不好控制。”


    高淇呸了声:“滚。”


    路明安:“做个人。”


    吐槽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谢津南。


    谢津南面无表情,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明白,深邃得宛若无垠大海,无边无际。倒是在他身边的温景宜不明所以,愣愣地朝他们弯了弯唇角。


    路明安差点笑出声,举杯就同高淇碰了一杯,像是发现了什么华点。


    谢津南:“……”


    大概十几分钟,消失的宋川才出现在宴会厅。


    顾湘还是没出现。


    主席台上的超大屏幕忽地一亮,出现了顾湘在自家阳台上跳舞的视频。这个角度显然是偷拍,画质不算很好,只是能看出女孩的脸有些稚嫩,十八九岁的模样。


    一个舞蹈不长,约摸两分钟。


    是古典舞,女孩穿着鹅黄色长裙,翩翩起舞,美得像精灵。


    温景宜正看得认真,身后忽地传来动静,才发现是顾湘蹑手蹑脚地过来,向来清冷的漂亮脸庞泛着尴尬,难得的生动。


    “沐沐?”


    顾湘小名沐沐。


    顾湘觉得很丢人,本来只打算简单吃个饭,哪里知道宋川会突然来这一出。


    “我……”顾湘窘迫地笑。


    温景宜倒没觉得什么,和身边的谢津南说了什么。谢津南表情有隐约的凝滞,半秒后,还是往旁边挪了个位置,让顾湘坐进来。


    视频播放完,宋川走上主席台,望着下首用手把脸遮住的顾湘,眼眸很深。


    “沐沐。”


    “可能你不知道……”他顿了下,“不对,是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是我先对你一见钟情,在你还没认识我的时候。”


    宋川不希望这件事成为膈应在两人中间的屏障。当初顾湘能风风火火地追求他,他也可以让大家都知道,是他设计和她相遇,才有了他们的现在。


    他不后悔。


    唯一后悔的唯有让顾湘在这段感情中感觉到了委屈。


    是他的错。


    “五年前,那时候你才十九岁……”


    宋川的嗓音不疾不徐,把这个有关自己“处心积虑”获得美人心的故事缓缓道来,感情真挚,说的话其实也不多,没刻意煽情,但台下的顾湘泪流满面,所有情绪倾泻出来。


    纸盒在谢津南面前


    ,他转头看向温景宜,恰好见顾湘红着眼眶,豆大的泪珠不断落下,默默把纸盒推了过去。


    温景宜注意到纸盒,连忙抽了几张纸给顾湘,有些手忙脚乱。


    顾湘嗓音很闷:“谢谢。”


    看着宋川真情告白,完全没了往日里的贵族高傲,谢津南不禁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才第一天认识宋川这个人,对面的两位单身狗亦是嘴角微抽,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是只有他们几个兄弟才懂的意思。


    等谢津南再度往台上看去的时候,顾湘人已经在上面了,边哭边笑:“宋川,你真混蛋啊。”


    嘴里是骂人的话,可她眼底全是爱意。


    原本场下想打趣宋川的人,在那一瞬间,全都闭了嘴。


    谁不知道顾湘热情的时候像火,冷起来的时候是真无情。现在却满眼爱意,全心全意都是站在她面前的宋川,可不让大家羡慕坏了。


    谢津南不禁侧目。


    温景宜眼底有一瞬的动容,是对上方那对璧人的祝福,眉眼沉静宁和,在外从不可能失态,永远保持端庄有礼。


    更不可能在他面前真情流露,遑论是像顾湘那般,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谢津南心倏地沉了下去。


    一种从没有过的念头在他心头恣意疯长……


    他想知道,在她这副美貌冷静的面孔下,究竟对他有没有动过一丝真心。


    …


    宴会上设置了不少娱乐活动,可以持续到晚上凌晨,谢津南明天最后一天的招商会,温景宜也要忙书店二楼重新装修的事,因此九点左右就带着温景宜离开了。


    抵达香山弯,谢津南让温景宜早点睡,自己又开车出去了。


    温景宜应了声好,觉得谢津南不是喜欢大晚上乱跑的人,想着他有什么要紧事,关切地说了声早点回来便进去了。


    入秋后,夜晚都伴着干燥的冷意,似乎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度。


    眼瞅着要下雪了。


    拾庭私人会所。


    高档包间内,四周充斥着金钱味道的墙壁被水晶灯折射出了金碧辉煌的光芒,微微透着冷意,偌大的开阔落地窗外,梧桐树在风中寂寥的伫立,泛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在一路的路灯照耀下,宛如铺了层金黄色地毯。


    高淇刚进来就见谢津南独自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由扫了一圈周围,除了吧台上的调酒师,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什么情况?”高淇高高扬起眉毛,往谢津南对面的沙发坐下。


    说是有局他就过来了。


    结果就他谢津南一个,算上他两个人,这是什么局。


    老谢不会是看他情感受挫,特地带他散心吧?


    有这么好心?


    谢津南朝调酒师招手要了两杯酒,递给高淇一杯,淡淡出声:“其他人不适合今晚的局。”


    宋川夫妻俩两情相悦,谢尧抱得美人归,路明安孤家寡人一个。


    至于高淇……


    他还没追到任思思。


    “……”


    高淇一口酒差点喷出去。


    难道他就合适?


    第55章


    虽然谢津南没明说, 高淇也能稍微听出他那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放下酒杯,高淇皮笑肉不笑:“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适合了。”


    听宋川隐约提过几嘴, 说是老谢铁树开花,奈何佳人不解风情。


    现在和老谢一样为情所困的, 在他们几人中, 除了他还有谁。


    所以老谢说的合适, 不会是这种合适吧?


    谢津南抿了口酒, 心里装着事, 顶级调酒师调出来的酒,其实也没尝出什么滋味,清俊的脸晦暗不明, 嗓音寡淡:“不想待可以回去。”


    高淇:“……”


    他们相识那么多年,高淇什么时候见过谢津南这副模样。


    曾经在医院遇到多少疑难杂症,亦或是患者家属闹事, 他仍能不动声色, 从不自怨自艾,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借酒消愁。


    好好的清高太子爷,不可一世,硬是给逼成这副凡夫俗子的模样, 高淇看着不禁啧啧两声:“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人都被你骗来了, 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参谋参谋。”


    如果不是宋川非得让他来参加周年宴, 他都懒得出自家大门。


    都说烈女怕郎缠, 眼看着任思思越来越烦他, 他正思考是不是自己追求的方式有误,任思思一句“你这样真的令我很困扰”, 彻底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他知道,“困扰”两个字已经很委婉了。


    如果可以,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烦”,甚至是“厌恶”,现在很给他面子了。


    谢津南睨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只手搭在膝间,举起酒杯又喝了口。


    “行吧!”高淇随手抓了瓶烈性酒,倒满两杯酒杯,咬牙切齿道:“本少爷今晚喝不死你。”


    话落,又把其中一杯递过去:“喝!”


    谢津南:“……”


    虽然觉得幼稚,谢津南也没拒绝,一杯杯酒跟着下肚。


    两人酒量也都不算是有多好的那一类,这样高浓度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上了头。


    高淇连忙摆摆手,抽了支烟出来,人已经快不行了,连忙点了根烟醒醒神,还不忘连烟带火机地扔给谢津南。


    谢津南比他清醒几分,除了俊脸隐约泛着酡红,其他还算如常。他眯了眯眼,把烟放到一边,并不打算抽。


    白色烟雾袅袅升起,伴随着高昂的酒香,清冷的烟草气息随即混入空气中。


    在抽烟冷静的这片刻中,高淇稍微清醒了起来。


    谢津南手指把玩着砂轮火机。


    “叮”的一声,拇指顶开了盖子,一簇猩红的火苗燃起,映出了他透着清冷的深邃五官轮廓,微微带了醉意的瞳眸深不见底,嗓音偏低:“新婚那天,我和温景宜提议婚后不要谈感情,她同意了。”


    高淇被呛了下,咳咳了两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片刻后,他又恨不成钢地骂了声,“你有病么?”


    谢津南不置可否,把火机扔到一边,指尖捏着泛酸的眉心。


    他后面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案。


    是自以为是的觉得第一个提议不可能被通过,所以提前想好替代。


    先试着相处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他们发现彼此完全不是对方会心动的类型,那就不再强求,回到第一个方案。


    然而事实上,还没有一个月,他就想废掉第一个方案。


    高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虽说他不算有多了解谢津南,多少也清楚他的脾性。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也是站在希望这段婚姻稳定发展的角度上,不是有意想伤害谁,只是没料到这反而成了日后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利剑,唯独把谢津南扎得体无完肤。


    “那你和她说清楚了没有?”


    高淇觉得自己酒都清醒了,完全是被这个信息给炸醒的。


    谢津南俊脸透着阴霾:“她不想听。”


    在缙市的那晚,他试图挽回,被温景宜体面的拒绝了。


    后来从温邵玉那里知道了温景宜小时候的病情,隐约猜测出她对情感的抗拒来自于对这段病史的心理阴影,他才打算温水煮青蛙,不急于求成。


    结果却眼看着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装糊涂到底。


    他能怎么办?


    她突然跑回南城那次,就已经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不敢轻举妄动。


    忍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早晚憋出病来。


    高淇把抽了一半的烟都扔了:“你不说,她能永远和你装傻充愣。女人有时候无情起来比男人还狠,你说了她还有可能对你们的这段关系进行思考,你不说,她当然乐意于永远保持现状,你就干等黄花菜都凉了。”


    关于女人的装傻充愣,高淇已经在任思思身上感受了个实打实。


    只恨自己当初吊儿郎当,没把窗户纸捅破,以至于现在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


    谢津南沉吟片刻:“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没谈过恋爱。能信?”


    温景宜出阁宴那天,他还记得某人信誓旦旦地给他发消息,说是去追随春天,来年抱小子。现在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仍旧孤寡一人,不知道是追随春天,还是秋天。


    实战经验是有,没成功。


    等于零。


    高淇恨不得把酒糊他脸上,气笑了:“


    等着!老子马上脱单。”


    他就不信了,小小女子,还拿不下了。


    下次直接跪下喊爹。


    …


    温景宜回到家后,本打算洗漱好便睡下,设计师刚好发了装修设计图过来,温景宜心血来潮就去书房研究了一番,又和设计师开视频聊了会儿,稍不注意就已经差不多十点半。


    注意到时间,温景宜还惊了下。


    把东西收拾好,她想着谢津南这时候应该回来了,然而回到卧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还没回来?


    温景宜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面也没有谢津南的消息。


    这个点还不回来,谢津南都会发消息和她说一声,亦或是因为没空看手机,会让莫晨代说。


    现在那么安静。


    温景宜轻轻咬了下唇瓣,本想给他打电话,又觉得这样似乎管得太过,到底是没把他电话拨出去,走进浴室洗漱。


    手机忽然来了通电话。


    温景宜下意识以为是谢津南,然而低头一看,发现是米薇的来电。


    温景宜指尖微顿,约摸几秒后,才点了接听电话。


    “景宜,刚才我下班出书店的时候,你肯定不知道我遇到了谁。”


    “遇到谁了?”温景宜微微带着笑意。


    “是蒋逸。”米薇问,“蒋逸你还记得吗?经常来我们书店的一个程序员。”


    温景宜微愣:“蒋逸?”


    …


    高淇难得来京江一次,谢津南喊他出来虽说有部分原因是自己心里有事,想要借酒冷静片刻,更多的其实是因为比起在京江常见的好友,他和高淇算是很少能见面。


    这才特意把他约出来。


    两人喝了不少酒,谢津南不说烂醉如泥,脑袋已经昏沉了。


    还是让莫晨接他回的香山弯。


    这么久温景宜都没个电话,谢津南想着她早就睡下了,因此回卧室的时候脚步很轻,手上拎着西服外套,高大的身影略显虚浮,摆手示意门外的莫晨可以回去了。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莫晨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轻轻把门给拉上了。


    老板娘还在里面,总不会出问题。更何况,他也不方便进去。


    脑袋眩晕得厉害,头重脚轻,谢津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重重呼出一口气。


    回到卧室没见到温景宜,就连大床也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明显就没有人躺上去过。


    所以温景宜还没睡。


    那么人呢?


    谢津南半眯着眼眸,目光抬起,发现浴室的门开着,里面的灯也十分亮敞,正要过去,忽地听见女孩疑惑的嗓音——


    “蒋逸?”


    谢津南俊脸倏地沉了下去。


    浴室内,温景宜把浴巾放到柜台上,腾出手握着手机,听米薇那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他就是来向我侧面打听,你是真已婚了还是假已婚。我当然实话实说,总不可能把结婚证摆出来让他看,然后他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说以后还是会来光顾我们书店的生意。”


    失魂落魄是米薇的添油加醋。


    蒋逸虽说有些失落,却也没那么严重。


    既知是毫无可能的爱情,成年人更愿意及时止损,不过是刚萌生的好感,还没那么深刻,说放下便能利落斩断干净。


    温景宜对这件事的情绪很淡,她对蒋逸没什么了解,只不过当个小插曲,也感激米薇替她解释清楚,免去了后续可能产生的麻烦。


    米薇说着还有些想笑:“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这么来打听的了。”


    温景宜莞尔:“我结婚了确实是事实,以后有机会带我先生请你们吃顿饭,麻烦你们了,上班还要应付这种琐事。”


    “不会不会,你对我们那么好。这点小事应该的,不过让你先生请我们吃饭,这个说定了啊,不能反悔。”


    “当然了。”


    挂断电话,温景宜觉得手机有些碍手,正要把手机放到外面卧室,刚转身就见谢津南悄无声息地站在浴室门口,把她吓了跳。


    “你怎么都不出声。”温景宜心跳都乱了下,怔怔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目光幽深,温景宜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放下手机过去,闻到了来自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道,沾染着烟草味,几乎掩盖了本属于他自己的清冽气息。


    温景宜清秀的眉头皱了下,眼底露出关切:“你喝酒了?”


    说着,她下意识想伸手搀扶他,却反被男人倏然攥紧手腕。


    温景宜心头微颤,对上了他沉沉不见底的眼眸,忽然有些紧张,尝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谢津南,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


    温景宜喉头微紧,也连忙往后退。


    因为紧张,脚步不稳,身子还踉跄了下,差点被绊倒,好在被谢津南及时拉进了怀里。


    猛然撞进他胸膛,鼻子都疼了下,温景宜眼角一下就热了,泪花闪烁,吃痛的从他怀里抬起脑袋,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你干嘛?”她瓮声瓮气的嗓音里带了埋怨。


    谢津南蹙眉:“怎么那么不小心?”


    温景宜瞪大了眼眸。


    她不小心?


    那还不是他刚回来就那么吓人,她才忍不住想往后躲的好吗。


    似乎是读懂了她充满怨气的眼神,谢津南眸色微敛,想起不知道听到了几次的“蒋逸”这个名字,薄唇又慢慢抿了下来。


    温景宜本来还想控诉几句,就察觉抚着她肩头的那只手逐渐加大了力道,男人清俊的面庞也深沉难辨起来,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无声的压迫感在周身蔓延。


    她咬了咬唇,眼眸微闪:“你是不是……”


    “温景宜。”


    他嗓音低哑,打断了她的话。


    温景宜蓦地怔住。


    “我忍不了了。”他瞳眸的颜色很深,如同夜色般无穷无尽,声音沙哑,带了几分急切,“温景宜,我向你道歉。”


    道歉?


    道什么歉。


    温景宜手指蓦地攥紧,眼里闪过了慌乱:“谢津南,你……”


    他显然不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垂眸盯着她的小脸,呼吸尽数往下喷洒,带着灼热的温度,嗓音不紧不慢:“无论你是否接受,我都得告诉你,温景宜,我就是对你动心了。”


    第56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对她的感觉就发生了质变。


    或许婚前在南城的那段日子,她对他而言就是不同的,是他不愿意承认。


    直到感情越来越深, 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无法控制。


    也不想再控制。


    他就是对她动心了。


    男人握着她肩头的手很紧,压抑着情绪, 深沉的瞳眸却像是蒙了层纱, 情感真挚, 只是没有足够的焦距感。


    他其实有点醉了。


    温景宜知道。


    可心脏还是难以控制的越发剧烈跳动起来, 紧握着双手, 生硬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都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他说,他对她动心了。


    温景宜心跳太快, 张张口,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我知道。”


    话音落下,她就见男人眸色一怔。


    “你知道?”


    温景宜下意识往后退, 后背抵上了冰凉的洗漱台, 这才觉得身子有了依靠,整个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他突然的告白,已经超出了温景宜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脑子是清醒的, 说出来的话却迷迷糊糊:“嗯, 我知道。”


    谢津南眯了眯眼。


    他这是……被敷衍了?


    生平第一次, 谢津南有了英雄气短的感觉。一口气卡在胸口, 不上不下。


    “所以呢?”


    所以什么?


    温景宜喉咙干了干, 明知道他想要个准确的回复, 大脑却在短路,心慌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如今这种场面。因为她也清楚, 像谢津南这样的世家太子爷,从小众星捧月,被人捧得那么高,不可能接受她的拒绝,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得到自


    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此刻无论她说什么,也都毫无意义。


    她不能因为谢津南对自己的无限包容,就忘了他的身份。即使他现在很谦卑,放低了姿态,骨子里的上位者心态不可能顷刻间产生改变,只是被他暂时掩藏起来了而已。


    他和她哥哥,其实可以归为一类人。暂时的蛰伏,只是为了后面更大的猎物。


    而现在,他想猎她的心。


    女孩长久的沉默,垂着眼眸,纤长浓黑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


    谢津南向来觉得自己耐心很好,特别是在面对温景宜的事上,许是受到酒精作用,此刻却有些急躁。他垂首,盯着她轻颤的睫毛,眯着眼睛轻问:“你呢?”


    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温景宜咬唇,心头乱糟糟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津南拧眉。


    似是害怕他追问,或者再说些什么话吓到自己,温景宜趁他走神,连忙挣脱了他的束缚,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


    到门口又回头。


    谢津南也刚好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站得并不平稳,目光幽深,醉意藏在眼底。


    女孩白净的脸泛着红晕,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故作镇定:“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因为紧张,她都没反应过来谢津南还在浴室。


    这话一出,好像他睡在浴室似的。


    但她也顾不得了,出了浴室就赶紧上床,蒙上被子睡觉。


    温景宜确实多少清楚他的心意。


    就算对感情有多迟钝,谢津南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种种温柔示好,她当然是感受到了。谢津南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对她那么好,那便只有一个原因,只是她不太敢确定。


    或者说,是希望自己想多了。


    然而现在,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他真的……


    喜欢上她了。


    可是,他怎么可以喜欢上她呢?


    他们明明说的好好的,不谈感情,只做一对和和气气的夫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温景宜耳根阵阵发烫,脑子里不断回旋着刚才谢津南的那番告白。


    一点儿不浪漫。


    甚至是霸道得很。


    什么叫做“无论你接不接受,我就是对你动心了。”难不成她还必须听了。


    浴室那头的人还没出来,温景宜稍微拉开被子,像是生怕他已经悄悄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抬头往外看。


    浴室门还是开着,里面响起了水声。


    温景宜呆住了几秒,等反应过来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都喝醉了。


    还洗澡。


    不会等半小时醒了酒再洗,或者明早起来洗也行。


    到底是怕他生病,温景宜穿上鞋。


    “谢津南。”


    她站在门口喊了声。


    没人应。


    想着他还没来关门,应该是刚放水,温景宜迟疑着走了进去。


    “谢津南,你刚喝酒不能……”洗澡两个字刚到喉咙,就这么生生憋了回去。


    水声哗哗地响,氤氲热气笼罩了整个洗澡间,女孩清明的嗓音异常清晰。


    温景宜呆若木鸡地站着,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小脸刹那间又无比通红,望着里面男人光裸的身体,身体宛若僵住,呆在原地。


    他竟然……


    不关浴室门就脱衣服了。


    虽然他们坦诚相待过好几次,温景宜因为不好意思,除了感受过,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身体,每次都不敢往下看。


    所以可以算是都没见过他的。


    浴室的灯迷离昏黄,热气蒸腾,男人身形高大修长,平日里看起来清瘦的身体,脱了衣服仍然充满力量感,肌肉线条流畅。因为有每天锻炼的习惯,他腰身紧实,还有几块腹肌,视线再往下,是在下腹两侧对称的v形线条,深深往下蜿蜒,隐入神秘地带。


    温景宜连忙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视线漂浮不定,完全不敢再往下看。


    本想往后退开,然而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像是有着某种魔力,温景宜莫名就被定住了。


    花洒已经开了,他还没碰水,只是把衣服脱了,手上还拿着衬衫。


    他朝她走了过去。


    温景宜喉头一紧,连忙往后退,视线无意中触及男人的身体,那精瘦的腰身差点让她的脸烫熟,又赶紧闭了闭眼,紧咬唇瓣。


    所以也就退了半步。


    她脸颊烫的好似和那流淌的热水般,可以散发出热气,望着男人的眼睛,也只敢看着他的眼睛,张口结舌:“我……我不知道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喝了酒一会儿再洗唔……”


    最后一个澡字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搂住她腰身,把人扣进了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她干燥的唇瓣。


    温景宜整个人傻住了,半晌没回神。


    仅仅隔着她的睡衣,男人滚烫的躯体同她密不透风地贴着。


    他吻着她的唇,呼吸又粗又重,大手扣着她腰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她抵向了墙壁,大手从她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抚摸着她后腰处的肌肤。


    腰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尖到尾椎骨都微微发麻,温景宜一下清醒过来,连忙推着他胸膛。


    但他的吻太深重,她只觉得唇瓣都有些麻,刚张口想说话,却给了男人机会,唇舌趁虚而入,她难耐地呜咽了声,更说不出话了。


    旁边的花洒还在不断涌出热水,砸在地板上,水花溅起,把温景宜的裤腿都溅湿了。


    他手指托起她的小脸,更方便用力地吻下去,所有情绪凝聚在了上面。


    睡衣扣子撑开了几颗,衣服顺着她光滑的肩头往下滑落,半挂在她手臂处。热水落到了她肌肤,温景宜像是被烫醒,感觉自己几乎快窒息了。


    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柔,他都是装出来的。


    “谢津南,”在事情完全失控之前,温景宜连忙别开脸,不让他亲,喘着气,呼吸不稳,“你不能在……在这里。”


    他抵着她额头,呼吸滚烫:“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温景宜喉咙干涩,双手阻隔在两人之间:“就是不可以。”


    他呼吸粗重,手已经不安分起来,温景宜隐忍着,如果不是被他支撑着,早就软了下去。


    “你先回答我。”他说的是刚才的告白。


    温景宜一下就噤声了。


    他故意的。


    在这一瞬间,温景宜甚至觉得他是故意不关门,又故意放水,把她引进来。


    但又觉得不至于,毕竟他衣服都脱了,确实是要洗澡的样子。


    谢津南扣着她腰身的手臂微微放松,垂首盯着她的小脸,嗓音低低的,呼吸炙热:“景宜,无论是什么答案我都接受,让我死个明白,好不好,嗯?”


    哪有人这样告白的。


    温景宜要是和他不熟,都要吓哭了。


    接受了还好,如果她拒绝,是不是就要被就地正法了。


    但是……


    女孩沉默太久,谢津南已经猜到了答案,可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又没办法对她怎么样,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温景宜抬起湿漉漉的双眼,望着他,很轻地语调:“我们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


    女孩衣裳半裸,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眼神柔软,谢津南心头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几乎没有朝他撒过娇。


    “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被她带了过去。


    捞过浴巾围住自己,又拿了他的浴袍给她披上,轻松把人拦腰抱了起来,走出了浴室。


    因为衣服已经湿了,谢津南没把人抱上床,而是任劳任怨地给她擦了擦水,又给她脱掉浴袍,作势继续脱她睡衣,被女孩给抓住了手。


    谢津南的酒已经清醒了:“嗯?”


    温景宜小声问:“不继续了吗?”


    “……”


    都被她拒绝了,哪里还有兴致。


    谢津南嗓音很低:“不了。”


    其实身体的“情”已经被他挑起了,只是温景宜怕自己今晚交待在那儿,所


    以硬要出来,也不是不想。


    现在听他真没有那个打算了,温景宜还有些不适应,但也不可能主动求欢,慢慢松开手,不同于男人的感觉强烈,她很快就缓了下来。


    谢津南继续解她睡衣,还真是正人君子,说了不,就真没有再起念头,安分的给她换了睡衣。


    第57章


    明明喝多了的人是他, 也理应是他受到照顾,他却默不作声地给她换着衣服。


    褪去睡衣,温景宜本能的用手挡在胸前, 面若桃花,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谢津南拿了崭新的睡衣披在她身上, 又捞起一边的衣袖, 温景宜闭了闭眼, 像是豁出去般伸手, 任由他替自己穿衣服。


    换好睡衣, 他又拿了睡裤。


    难不成还要他帮自己脱裤子么,温景宜说话都磕绊了:“我……我自己穿。”


    她又不是小孩儿,有手有脚, 哪里需要他这么伺候自己穿衣服。


    说着,她从他手中接过睡裤。


    正犹豫着是在这里当着谢津南的面换裤子,还是跑去衣帽间, 就听见身侧的男人很低的说了句:“也不是没给你脱过。”


    温景宜抬头。


    灯光下, 他光着的上半身莫名的发白,宽肩窄腰,围在腰间的浴巾松松垮垮,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他清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但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毕竟两人多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不知道几次了, 他也不知道脱过她几次裤子。


    现在这样害羞, 他觉得没必要。


    温景宜被他的话说得来了脾气, 胸口一阵起伏, 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又不知道怎么反驳,顿时更心梗了。


    他以为谁都像他吗?


    在人面前光着身子也能闲庭信步, 云淡风轻,就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光着身子就和穿着衣服似的,没有半点避讳。


    温景宜花了好几秒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良好的修养让她没办法和谢津南争出个高低,索性转了个身,跑去另一侧的床边换裤子。


    毕竟谢津南在身后看着,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因此磨磨蹭蹭的把裤子换了,没那么利索。等她换好睡裤转过身,发现谢津南已经折回了浴室。


    这次倒是关门了,温景宜没再阻拦。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酒醒了。


    温景宜躺上床,直挺挺地抱着被子,目光盯着天花板,忽然反应过来她一开始是打算洗澡来着,怎么躺回到床上了。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温景宜犹豫了会儿,想着还是明早洗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但又哪里睡得着。


    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谢津南刚才说的那番话,搅得她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的心意,继续装聋作哑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可她要接受吗?已经结婚了,似乎除了接受她也没有其他选项,不然他们这段婚姻该怎么维持下去。


    她喜欢他吗?


    温景宜不知道,只觉得心头很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刚开始结婚的时候,她没想过要不要动真心这个问题,就这么嫁过去了。


    直到谢津南提出他们的婚姻除了联姻这个既定事实,其他不要再奢求太多,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谢津南和她一样,在婚姻中并不想要感情。


    她觉得可以。


    如果没有感情的加持,彼此的喜怒哀乐都不会相互影响。


    两人可以生活的毫无压力。


    现在不是了。


    谢津南对她动心了。


    温景宜抿了抿唇,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像是浆糊般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想去了哪里,迷迷糊糊就开始犯困。


    浴室里传出动静,应该是洗好澡的谢津南出来了,温景宜勉强撑起眼皮,透过模糊的光晕,朝她走近的男人身影也不甚清明,模模糊糊。


    到底是太困,眼皮又合上了。


    她转了个身,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因为这个动作,她睡的更靠边了,抱着柔软厚实的被子,散落下来的浓密长发遮了一脸,有部分还从床上落了下去,长长的,近乎耷到了铺在地上的深色羊绒地毯。


    恍惚间,她隐约感觉面前蹲了个人。


    因为熟悉的气息在鼻息间攒动,她只动了动眼皮,睡得很沉静,迷迷糊糊感觉男人撩了下她头发,又给她拉了拉被子。听见他低低地喊:“景宜。”


    她下意识应了声嗯。


    还是很礼貌。


    谢津南单膝半蹲着,一只手搭在膝盖,见她迷糊的模样,心头涌起阵阵情愫,伸手摸了摸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又轻触眉毛。睡梦中,她似乎觉得有点痒,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他的手没再动,就覆在她半边脸上。


    “温景宜喜欢谁?”


    他问。


    明知她不会回答,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人总有一次会期待奇迹的出现。


    果然,女孩睡颜沉静,没有半点动静。


    谢津南薄唇微抿,正要起身,女孩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攥的很紧,像是生怕他消失。


    谢津南心尖微动。


    “妈……”


    女孩嗓音轻轻的,是睡梦中的呓语。


    “……”


    谢津南神色古怪,忍着复杂的情绪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刚要起身,望着她迷糊的睡颜,低声道:“我是你老公。”


    到底是不甘心。


    谢津南等了片刻,看她这会儿是真熟睡了过去,没有要再说话的样子,谢津南才起身上床。


    躺平在床上,谢津南辗转反侧。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转身把睡在边上的女人给捞了过来,紧紧抱进怀里。


    嗯,这次他终于困了。


    …


    翌日清晨,温景宜是被周身滚烫的温度给热醒的。那热度烫的惊人,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热化了。


    迷迷糊糊醒来,温景宜皱了皱眉,想离开热源,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牢牢箍着,动弹不得。她下意识伸手想挣脱,碰到了男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一下就被烫到了。


    温景宜茫然地睁开眼,抬头一看,男人原本白皙的脖颈,此时红了一片。她怔了下,隐约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伸手探向他额头。


    好烫!


    温景宜坐了起来,又碰了碰他泛红的脸颊,还是很烫。


    他发烧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升起,她不由紧张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男人拦住了她的动作,因为刚醒来,嗓音低哑模糊:“去哪儿?”


    温景宜显然有些焦急:“你发烧了,我去给莫晨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不用。”


    她显然都听不见他的话了,自顾自地起身下床,拿起手机就给莫晨打了电话过去。


    谢津南来不及阻拦,温景宜已经在和莫晨通着电话。


    “莫晨。谢津南发烧了,你能过来接他去趟医院吗?”


    这个点还早,莫晨不过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一会儿要忙推介会的各项事宜,他恨不得剩余的时间都用来休息。


    接到温景宜的电话,他一下就清醒了。


    回想了下她问的什么问题,看看时间才七点,他说:“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温景宜蹙眉,“那么久?”


    已经不久了好吧。


    莫晨叹息。


    “老板娘你别急,我们老板偶尔就是会发烧,没什么大事。”


    “那麻烦你先过来吧。”


    那边莫晨又说了什么,温景宜便深吸了口气,应了声好,随即挂断电话给白衡打了过去。


    打好电话,温景宜才看向床上的谢津南。


    他已经起身坐了起来,睡衣松垮地穿在身上,虽然已经完全醒了酒,但因着发烧的缘故,俊脸还泛着潮红,双眸的眼白部分都是血丝,整个人状态并不好,病恹恹的。


    温景宜抿了抿唇:“我去给你拿衣服,你洗漱


    一下,一会儿去医院。”


    谢津南本想说什么,然而温景宜嘱咐完,已经去了衣帽间。


    谢津南:“……”


    许是昨晚洗澡受了凉,谢津南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烫。起码高烧三十八度及其往上,难怪脑袋昏昏沉沉,嗓子也火辣辣的疼,双眼酸涩难耐。


    但今天是最后一天推介会,任务繁重,他肯定是不可能跟她去医院。


    发烧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这个推介会他不能允许出现半点纰漏。


    看温景宜风风火火的架势,他自知自己很容易受她影响,或许她又像昨晚那样撒个娇,他就忍不住心软任她使唤了。


    面上不动声色,他心底已经衡量再多次权衡,先听从她的话去洗漱,又换上她递过来的衣服,示意她也去把衣服换了。


    温景宜是打算跟他一起去医院,所以也没多想,径直去衣帽间换衣服,还想着发烧的人怕冷,打算给谢津南带件外套。


    等她人进去后,衣帽间的门便自动合上了。谢津南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卧室外走,边给莫晨打电话。


    那边莫晨刚要到香山弯,等谢津南到别墅门口,那边莫晨也到了。


    谢津南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后,利落地关上车门,嗓音透着病态的沙哑:“先去公司。”


    没见到温景宜,莫晨凭着自己聪慧的大脑,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掉转车头。


    车刚驶出几米,谢津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温景宜。


    谢津南太阳穴突突直跳,隐约能猜到女孩的脸色,迟疑了好久才接通电话:“景宜。”


    就连莫晨都替自家老板捏了把汗。


    温景宜已经知道他人跑了,虽然心底隐约不是很畅快,也理解他因为工作没办法顾忌身体,于是道:“津南,要不你还是吃点药。”


    谢津南都准备好接受狂风暴雨,没想到那边的女孩不过温温柔柔的提建议,已经完全没了刚才那般着急的姿态。


    他怔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温景宜刚刚对他过分关心。


    像是为了确定什么,谢津南敛了敛心神,低声说:“我一个成年男人,身体不至于那么弱,过会儿差不多也就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吃药。


    那端沉默了两秒,说:“好。”


    谢津南眉头微蹙。


    难不成是他误会了?


    “那你忙,我继续睡了。”


    女孩的语气里听不出异样,谢津南心头沉了沉,顿了片刻才道:“睡吧。”


    挂断电话,温景宜收起手机。


    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男士外套,她抿了抿唇,又重新把衣服放回了衣帽间。但她也没去睡觉,而是去了书房看书平心静气。


    等时间差不多了,又去书店。


    装修书店二楼是她最近才有的想法,书店现在有了名气,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她这才想着把二楼好好装修出来,隔出小间作为办公室,剩下区域都装修成阅览区。


    设计师亲自过来了趟,温景宜和他聊了许多,都是关于二楼的装修风格。


    忙碌起来,她也没心情想其他。


    期间倒是有想打电话问问谢津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退烧了,想起他毫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姿态,手机里的拨号键到底是没按下去。


    她抿了抿唇,收起手机。


    对面正在解释图纸的设计师察觉她的异样,说话顿了下,问:“谢太太,要不今天就这样?我明早弄好了再发你一份,您觉得没问题,我们当天便开工。”


    温景宜回神,思忖着道:“好。麻烦您了。”


    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她确实不用再过多的参与,后续交给他们团队就行。


    设计师受宠若惊:“您客气了。”


    第58章


    送走设计师后, 温景宜在一楼逛书架,察看书籍分类,稍带整理。


    虽然他们浮笙书店不算大型书店, 温景宜在装修的时候特意考虑了空间,因此能放下不少书架, 加上有人脉资源, 进货渠道宽泛, 里面书籍种类繁多, 几乎应有尽有。


    很多别家书店没有的书, 他们店里都有。


    温景宜把客人看过的书按分类放进书架,摆放整齐,一个不慎, 把某本书弄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书本摔在地上。


    好在没惊到客人,温景宜隐约松了口气, 蹲下身把书本捡了起来。


    重新把书收好, 温景宜望着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籍,大约沉默了有一分钟,像是终于妥协,深深吸了口气, 掏出手机给白衡发消息。


    【温景宜】:你和莫晨经常联系吗?


    【白衡】:时不时联系。


    那就是关系还可以。


    温景宜想了想, 继续打字:【你问问莫晨, 谢津南身体怎么样了。】


    顿了下, 她又道:【还是算了。】


    谢津南是个成熟的成年人, 身边还有那么多人随时侯着, 更有贴心又熟悉他的特助莫晨,是不可能让他出什么事的。


    就像他说的, 发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病,熬熬就过去了。


    白衡看着两人的聊天框,微微皱了下眉。知道温景宜还是在意谢津南的身体状况,只是碍于什么原因,让她并不想表现出来。他迟疑着,最后还是翻出莫晨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白衡】:姑爷退烧了吗?


    莫晨因为在忙推介会,这条消息宛若石沉大海。


    白衡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消息,如果长时间不回复,那定然是在忙碌。因此他也没再发消息过去,更没打电话。


    等莫晨什么时候看手机,回他消息就是了。


    最后一天招商推介会,莫晨确实忙成了陀螺,完全没时间看手机消息,拿出手机的时候都是为了接听商业电话。


    推介会下午六点结束,他才能在收尾过程的间隙中喘口气,去了趟卫生间,才看见手机上有白衡的消息。


    发现是询问谢津南的病情,莫晨立马反应过来白衡会这么问肯定是温景宜授意,登时来了精神,想着得“实话实说”引起老板娘注意,一番添油加醋道:【老板没吃药很难退烧,今天任务又重,病情没加重已经是万幸,今天就退烧怕是有些困难。】


    因为觉得温景宜并不在乎,老板已经冷着脸一整天了。


    病情看起来也确实越来越严重。


    白衡很快就回复了:【很严重?】


    【莫晨】:烧到39.8度了。


    白衡眉头皱起。


    那确实挺严重的,成年人烧到这种程度,着实是很煎熬。


    回了句“知道了”,白衡便犹豫着把目光移向正在前台看进货单的温景宜,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她一声。


    …


    京江国际博览中心。


    下午六点十分,招商推介会圆满结束,着正装的男男女女陆陆续续从博览中心出来,神色各异。


    莫晨替谢津南拉开车门,见他清俊的脸上泛着薄红,整个人都处于异常状态,上驾驶位后,连忙给他递了保温杯过去。


    “老板,要不去趟医院?”


    其实他不知道谢津南发烧几度,看着倒是高烧,比以往要严重得多。


    谢津南揉着眉骨,头疼欲裂,特别是在会议中心听人讲了那么多话,看了那么多演示文稿,那酸痛更明显了。


    就连呼出的鼻息都是滚烫的,像


    是要散发出热气。


    “不用。”现在他只想回去休息。吃个药,睡个觉就能好。


    莫晨想了想,说:“老板,刚刚白衡发消息问我您退烧了没。应给是老板娘让问的,您要不要给老板娘回个电话。”


    谢津南微怔。


    刚才从会议出来,发现手机里没温景宜的半点消息,他还以为自己被遗忘了个彻底,就是生病发高烧也引不起她的注意,没想到她是让白衡悄悄找莫晨问了。


    谢津南紧皱的眉头微松,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热水。温热的水流入口,稍微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他想着这个点温景宜应该在吃饭,也就没打算给她打电话。


    “先回香山弯。”


    “好的。”


    回香山弯之前,莫晨先给姜嫂打了电话。等他们抵达,姜嫂已经做好了晚饭,知道谢津南生病胃口不好,特意做了清淡又开胃的小菜。


    姜嫂原以为谢津南只是小毛病,待见到他薄唇都微微泛白,不由着急起来:“少爷,我去找个体温计,您要不量量体温?”


    谢津南摆手示意不用,在餐桌前坐下,即使没胃口也得让自己吃点东西进去。


    生病最忌讳不进食,身体越发容易虚弱。


    姜嫂一脸愁容:“您这样怎么行?”


    谢津南语气平淡,只是嗓音微哑:“我吃过饭,一会儿会吃药。”


    虽然谢津南说会吃药就会去吃药,姜嫂仍然不放心,都忘了谢津南曾经学医。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默默出去了。


    只是到门口,她想起温景宜,双眼不由一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拿出手机给温景宜拨了电话过去。


    又怕被谢津南发现,她是跑到别墅外打的电话。


    接到姜嫂电话的时候,温景宜刚吃好饭,正在整理书架。


    书店里人不算多,都在安静看书。温景宜怕影响到客人,说话声音很小:“姜嫂?”


    听见温景的声音,姜嫂忙不迭开口:“少奶奶,我看少爷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刚刚下班回家,我看他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姜嫂那边语气听起来很着急,毕竟很少能见到谢津南这么病恹恹的模样,又不去医院看病,可不把姜嫂急坏了。


    温景宜抿唇。


    这些话和她说也没用,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反正谢津南也不听她的话。


    让他去医院不去,也不知道吃药了没有。


    温景宜许久不出声,姜嫂还以为信号不好,拿下手机看了眼,疑惑出声:“……少奶奶?”


    “我知道了。”


    知道了?


    姜嫂愣住。


    毕竟她经常在香山弯,见证了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所以觉得温景宜是可以劝得动谢津南,没想到她就这么冷静的一句“知道了”,姜嫂自然是意外。


    不应该啊。


    难道两口子吵架了?


    姜嫂小心翼翼道:“少奶奶,要不……您打电话劝劝?”


    知道温景宜在上班,她只好说打电话,没说让她回来亲自劝。


    温景宜道:“我看看吧。”


    这下姜嫂更觉得两口子闹矛盾了,正要说些什么,温景宜说:“姜嫂,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这边有点忙。”


    姜嫂无奈:“那少奶奶你忙。”


    挂了电话,温景宜怔怔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籍,好半晌才把书整齐放进书架。


    白衡在楼上收东西,温景宜上去,正在忙碌的白衡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身影,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小姐。”


    温景宜朝他微微一笑。


    白衡皱了皱眉。


    温景宜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还是帮我问问莫晨……”


    她话还没说完,白衡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姑爷还没退烧,高烧39.8度。”


    温景宜愣住,眼里露出紧张:“什么?”


    白衡说:“刚才问的莫晨。”


    温景宜知道谢津南发烧了,没想到那么严重,都快40度了。


    “那他吃药了吗?”


    “没有。”


    温景宜咬唇,忽然很想骂两句谢津南。明明平日里那么注重身体的一个人,这次生个病怎么突然就那么轴了。


    去医院难道就很难吗?


    况且他不是都下班回家了,去趟医院也不会影响工作。


    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温景宜深深吸了口气,才觉得胸口好受了些,朝白衡说:“你先忙着,车我开回去了。”


    白衡沉吟片刻,说:“还是我送大小姐回去。”


    温景宜虽然有驾照,但常年不开车,白衡没办法让她单独开车回去。还是在这种担心着人情况下,更容易思路不清晰,开车不安全。


    温景宜来不及拒绝,白衡便率先下楼了。


    温景宜只好跟上。


    回到香山弯不过十几分钟,温景宜在路上还买了退烧药、退烧贴以及体温计,主要是不想到家了再临时去找这些东西,干脆一起买回去。


    姜嫂见温景宜回来还有些意外,愣了会儿,随即眼里迸发出惊喜,连忙往围裙上擦擦手,快步迎了过来。


    “少奶奶,您回来了。”


    温景宜应了声,问:“谢津南呢?”


    姜嫂说:“刚刚回房间,应该是睡下了。”


    温景宜说了声好,拿着东西上楼。


    发现书房的灯关着,温景宜隐约松了口气,径直走向卧室。本来她还想着,谢津南会不会又去书房办公不顾自己身体死活,还好没去。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办法完全放下心。


    发烧的感觉她很清楚。


    虽然很多时候都习惯了,甚至于麻木,她也没忘记刚开始的煎熬。


    卧室的门虚掩着,温景宜推开门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虽然已入秋,这个点倒也没那么冷。


    更何况家里有恒温系统,比起室外的温度,卧室里的温度更舒适得多。


    谢津南却穿着身风衣,里面还是毛衣,一身冬天的保暖装扮,应该是去公司的时候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室换的。他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有床,也有衣柜,以免临时需要,放着他不少衣物。


    往常他回来,第一时间都会把外套脱了。


    温景宜朝他走近,这才发现他睡着了。只是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开,也没开灯,卧室里的光线比较昏暗,男人眉宇间染着疲惫,轮廓分明的俊脸没有以往的清爽,透着病态的白,薄唇也隐约可见泛白。


    许是还觉得冷,他抱着手臂。


    隐约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皱了皱眉头,额头忽地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睁开眼,女孩探向他额头的手刚好移开。


    显然没料到温景宜会回来,谢津南有一瞬的惊愕,面上维持着不动声色,嗓音因为发烧,还有些哑了:“怎么回来了。”


    温景宜没说话,从口袋里找出体温计,撩开他衣服就要把体温计往他腋下塞,谢津南几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扣住她手腕。


    “做什么?”


    “量体温。”她看着他,小脸板着。


    谢津南难得见她这副模样,还能隐约从她眼底看到掩藏的担忧,不由慢慢松开手。


    温景宜顺势就把体温计给他塞进去了。


    谢津南浑身发着烫。


    温景宜给他量体温,手难免触碰到他的皮肤,不同于他的滚烫,女孩的手冰冰凉凉,贴着他的皮肤,传来一阵凉意。他只觉得异常舒服,眸色不由暗了下去。


    第59章


    弄好体温计, 温景宜稍微往后退开,起身往外走。


    谢津南还沉浸在她的照顾中,见她忽然走人, 连忙伸手攥住人手臂。


    “去哪儿?”


    按照往常,他这句话怎么说都会有些力度, 今晚许是受到高烧影响, 嗓音虚弱起来。配上他英俊泛白的脸, 在此刻没了半点锋芒, 柔和清隽, 完全就是病美人的模样。


    温景宜回头:“我去给你接水吃药。”


    谢津南这才松开手,又听女孩问:“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没吃药?”


    吃药……


    谢津南清咳了声,解释道:“我让莫晨买了, 只是工作太


    忙没时间吃。”


    “有这么忙?”


    “嗯。”


    听他斩钉截铁地应下一声“嗯”,温景宜小脸平淡,眸底没什么变化, 转身就出去了, 谢津南也不确定温景宜信了没有。


    大概一分钟,温景宜端着杯温水回来。


    把水杯放到桌上,温景宜朝他要体温计,谢津南伸手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本想自己先看一眼, 见面前女孩严肃的模样, 只好递了过去。


    温景宜接过体温计。


    39.2℃。


    比白衡告诉她的低一些, 但也是高烧。


    这么高的温度, 还一整天不做处理, 温景宜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难道工作比身体重要么。


    对上女孩不满的目光,谢津南像是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拉了下敞开的风衣,稍微遮挡寒意,嗓音低低地说:“不努力工作,怎么经常给我的温大小姐买礼物。”


    温景宜收起体温计:“我可以自己买。”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买礼物是为了讨你欢心。”


    他神情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情愫。


    温景宜心头微颤,呼吸隐约顿了下,别开眼不看他,去弄退烧药。


    谢津南的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片刻也没离开,自然没错过她下意识闪躲的视线,心头不由燃起一股希望。


    “景宜。”他嗓音喑哑。


    温景宜背对着他取药,听到他异常温柔的嗓音,手里的动作顿了下,轻轻应了声嗯。


    “我挺难受的。”


    他声音虚弱无力。


    温景宜取好药回头,就见他整个身子往后靠着,一手抬起盖住额头,露出的下半张脸不难看出他隐忍的不舒服。


    向来尊贵淡然的大少爷,此刻虚弱的模样,倒让他像个普通的男人。


    温景宜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往他身侧坐下:“很难受吗?”


    “难受。”他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发高烧确实会难受,温景宜知道。


    她以前频繁高烧不退,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没有半点力气,也是十分煎熬难受。


    连带着家里人都很伤心难过,特别是母亲,时不时躲着她以泪洗面。那时候她就想,以后要更加坚强,不能让家里人担忧,否则她不开心,也就是让家里人跟着不开心。


    家里人的喜怒哀乐,都能受她影响。


    “那……那你先吃药。”温景宜太紧张了,说话都磕巴起来,连忙把药递过去。


    谢津南稍微起身,看着她担忧的模样,伸手接过药。


    温景宜立马又去给他拿水。


    谢津南配合地把药吃进去,又接过水杯灌了几口水,眉头紧皱,嗓音隐忍:“还是难受。”


    温景宜似乎是急坏了,都没反应过来吃药是需要一定时间来发挥作用的,着急出声:“怎么会呢?这个药不起作用吗?”


    “你哪里难受?”温景宜焦急地问。


    谢津南低声说:“头疼。”


    “还有呢?”


    “感觉整个身体都很不好。”


    温景宜被吓得小脸苍白,作势起身:“我去打电话让莫晨过来。”


    注意到女孩的一下变了的脸色,谢津南怔了会儿,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连忙拦住她的动作:“不用,可能是药还没发挥作用。”


    刚还说难受得厉害,现在又说是药还没发挥作用的原因,温景宜当然不信,只以为他在逞能,板着脸道:“那也得让莫晨过来啊,好让他送你去医院。”


    “真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温景宜没说话。


    谢津南握着她的手,嗓音很有信服力:“真的。”


    安静很久,她才出声:“那你不许忍着,真不行得让莫晨送你去医院。”


    “好。”


    温景宜音调都变了,转头去翻找袋子里的退烧贴,闷闷说:“我先给你弄退烧贴。”


    女孩微微侧对着他,眼眸低垂,看退烧贴上面标注的使用说明。谢津南看不到她的脸,隐隐察觉出异样,大手握住她肩头,把人转了过来。


    温景宜茫然地抬头,眼眶是红的,凝聚着水光,下一秒似乎就有泪珠滚出来。


    谢津南愣住。


    显然没料到温景宜会哭,看她泪光闪烁的模样,眉头紧皱,心尖像是被什么狠狠划过。


    温景宜擦掉眼泪,被他看见自己哭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拿着退烧贴,带了鼻音的声音都是闷的:“我给你贴上吧,应该会让你好受……”


    谢津南忽地把人抱住了。


    温景宜的话戛然而止。


    身体倏然撞进他怀里,感受着他滚烫的胸膛,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拿着退烧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抱着片刻,耳边响起男人无奈又温柔的嗓音:“骗你的。”


    “……什么?”温景宜声音带了哭后的沉闷,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他稍微把人放开,手指拭去她面颊上的泪痕,目光温柔得像是要把人溺进去:“是有些难受,但没那么难受。我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停顿片刻,大手抚着她脸颊,像是生怕她在哭,嗓音带了几分低声下气:“我错了。别哭了,嗯?”


    温景宜虽然在感情上不算有多聪慧,却也没那么迟钝,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小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猛地拍开他的手。


    “你……”


    他竟然为了试探她的心意,故意把自己的病情说那么严重。


    “我的错。”他又认错,态度好到让她不知道怎么指责。


    温景宜抿唇,小脸通红。


    多半是被气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刚刚的话错漏百出,演技全是破绽,她竟然还信了。


    谢津南是真知道错了。


    他本意只是想看看她为自己着急的模样,这会让他觉得温景宜很在乎他。


    可他差点忘了。


    温景宜对“生病”这件事有着心理阴影,他这么吓唬她,有点过了。


    现在看着她为自己流的眼泪,他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只觉得自责,忘了她曾经的经历,反而让她这么难受。


    谢津南又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俊脸贴着她柔软的头发,在她下意识推开他的时候,更用力地抱住,在她耳边低低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以后生病也会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别生气了,嗯?”


    温景宜抿抿唇,听着他胸膛里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刚刚那股气莫名就消了。


    “嗯。”她闷闷道。


    谢津南笑了下,到底是真的高烧,身体很不舒服,把她手里的退烧贴接了过来:“那我们先把这东西贴上?”


    温景宜从他怀里出来,轻轻点头。


    谢津南坐正身子,方便她动手。


    退烧贴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温景宜虽然很多年没用了,现在稍微研究了下就知道怎么用了,给谢津南贴脑门上,又觉得还不够,去浴室拿了湿毛巾出来。


    “我给你擦擦吧。”


    以前她发烧,除了吃药打针,母亲都是这样给她物理降温。


    也不是全身都用湿毛巾擦,只用湿毛巾敷敷某部分位置。


    比如脖颈两侧,手肘,腋窝等等……


    谢津南嗓音喑哑:“好。”


    这样擦拭,需要去换好几次水,温景宜虽然只是给他随便弄弄,也来回了浴室好几遍。


    眼看她还要去,谢津南把人拉了回来。


    温景宜推了推他:“你做什么?”


    “可以了。”


    “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谢津南扣紧了她手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搂住她腰身,把人抱坐进了他怀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温景宜猝不及防,等回


    神,人已经侧坐在了他腿上。四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浓厚强烈,温景宜整个身子僵住,大脑都有短暂的空白。


    不同于往日里和他的拥抱,这样亲密地坐在他腿上,让她心跳都变得不正常,小脸倏地变红。下意识想起身,搂着她腰身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她撼动不了分毫,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


    “谢津南……”她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出来了,仍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几乎把她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自己的黑影下,呼吸烫的惊人:“景宜,你刚刚为什么哭?”


    以免她逃避,他直接就问了。


    要是隔几天再去问,她能继续装聋作哑,那这件事又会不了了之。他好不容易试探出来的心意,不就回到原点了。


    耳边吹拂而来的呼吸太烫,隔着两人的衣服,她都察觉到了他极高的体温,像是能把人烧化。


    “我没有。”她心慌起来,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下意识否认。


    “没有什么?”他语调不紧不慢,扣着她腰身的手臂缓缓用力,“没有哭?还是……没有为我担心?”


    温景宜抬头看他,小脸还泛着红:“我那是被你吓到了。”


    他一下说很难受。


    一下又说浑身都难受了。


    听起来那么严重,她当然会害怕。


    谢津南虽然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把她吓哭了,但他不信,她的每一滴眼泪里,没有一点儿是因为单纯担忧他这个人,而不是她本身对“生病”这个词的讳莫如深。


    第60章


    谢津南搂着她腰身, 把脑袋埋进了她肩窝里,闻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呼吸低浅, 可还是很烫:“真一点儿都没为我担心么?”


    作为商人,秉着互惠互利, 才会对他人付出成本。


    感情却不是。


    无论你为了得到某个人的心付出多大成本, 对方都可以让你血本无归。


    谢津南深谙其中道理, 只是仍旧抱有希望。如果没有新婚夜的那番话, 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会比现在有进展得多。


    他也不用如此瞻前顾后。


    因为是夫妻的关系, 很多事情都应该是顺理成章。


    “不可以吗?”温景宜其实很紧张,手心发汗,还是故意这么问。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从小到大, 她被家里人照顾得很好,从不让乱七八糟的男孩子接近她,自从身边多了白衡保镖后, 更不可能有男人近她身了。


    凡是带有目的接近她的男孩子,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白衡解决了。


    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


    现在虽没体验过,也大致清楚。


    她知道谢津南想要什么, 心中惶恐, 不知所措, 都不清楚该如何面对。


    干脆把问题抛了回去, 不作回答。


    谢津南似乎是已经预料了她的回答, 轻笑着道:“当然可以。”


    顿了下, 他说:“老婆想怎么样都可以。”


    温景宜睫毛轻颤,推了推他手臂:“那你松手。”


    还真是顺着杆子往下爬。谢津南不由觉着好笑, 倒是松了手。


    “好。”


    谢津南手才刚松,温景宜便连忙离开了他怀里,站到了离他两步之外,像是生怕再被拽回去。


    谢津南见状,身子蓦地往后靠去,手臂抬起,捂住眼睛低笑出声。


    男人的笑很轻,透着纵容。


    温景宜耳根烫了下,只觉得羞恼:“你吃了药,差不多该躺下了。”


    不然又冷到,病情真加重了。


    话落,不等谢津南反应,温景宜自己先跑回了房,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了。


    明明刚开始还和她道歉来着,隔会儿又仿佛胸有成算,一切尽在掌控,就连她的心似乎都唾手可得,让她浑身不自在。


    回到卧室,她径直进浴室。


    现在这个点,书店也差不多下班了,温景宜不用再过去,索性就洗漱了。


    洗漱好出来,发现谢津南已经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因为发烧,谢津南很容易觉得冷,被子捂得很严实,睡梦中眉头也不放松。


    温景宜看他这个样子,于是去衣帽间找了床棉被出来,给他加上去,又替他捻好。


    看起来是真的困了,平常很容易醒的男人,这次都没什么动静。


    弄好这些,温景宜去了书房。


    才七点左右,温景宜完全不困,平常这时候她刚从书店下班回来。


    想着看会儿书再睡,但是受到谢津南的影响,温景宜怎么也沉静不下来,大脑有些许乱,总浮现出他刚才的那句问话。


    她在心底不禁衡量起来。


    说没有一点担心怎么可能,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感受不到他对自己的万分真心。


    抛去新婚夜的那番话,谢津南从始至终对她的好已经大大超出了联姻夫妻的正常范畴。


    很多时候,她都忍不住动容。


    只是她始终记着那根线,没让自己想太多,才能在他这样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男人的温柔攻势下,勉强守好自己的心。


    她不讨厌爱情。


    因为父母彼此相爱,她也一直相信爱情这件美好的事是存在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会更好。


    她不希望有一天她又生病了,或者彼此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放弃这段婚姻,他们谁都不会因此伤心,可以理智结束两人的关系。


    如果沾上了感情,她明白,不是谁都可以洒脱。


    她更害怕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再为她伤心流泪。


    然而现在,谢津南已经踏过了那条界限,还试图拉她沉沦……


    胡思乱想了阵,温景宜觉得自己思绪更乱了,深深吸了口气,也没了看书的心情。眼看差不多九点,便放下书回了卧室。


    谢津南还安静睡着,只是因为发高烧俊脸酡红,以及微蹙的眉宇,都不难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伸手探了探他面颊,还是很烫。


    温景宜正考虑着到底是药没发挥作用,还是退烧贴不管用,手腕忽地就被男人握住了。


    温景宜一怔。


    他眼睛还闭着,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只是察觉到她的存在,下意识的动作。


    温景宜轻轻掰开他的手,很容易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大概几分钟,温景宜收拾好自己,也躺上床。


    才刚躺下,身边的男人蹭了过来,伸手就把她抱住了,体温烫得惊人。


    这次温景宜挣不开他的手,只好随他了,时不时查看他有没有退烧。被热度笼罩着,还要记得每隔一段时间注意他的身体状况,看他体温有没有降下来,温景宜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又差点睡过头。


    清晨醒来,谢津南已经不在了,只给她留了条消息。


    大致意思就是说他已经退烧,现在正常去上班了,让她也好好照顾自己。


    温景宜起床后特意问了姜嫂,确定他状态真的好转,这才勉强信了他的话。


    因为昨晚没睡好,温景宜去书店的状态反而不好,时不时打瞌睡,一直持续到中午饭点,米薇看她的目光都暧昧起来。


    温景宜看出来了,只当没懂,用长发遮住自己微红的耳朵,正要给白衡发消息说自己今天想吃什么,谢津南的消息率先跳了出来。


    【谢津南】:今天的午餐是我做的。变天了,炖了锅鸡汤,过来和我一起吃?


    鸡汤什么的并不诱人。


    主要这是谢津南做的,那诱人程度就大不一样了。自从缙市回来后,谢津南忙于招商会,她又跑了趟南城,所以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吃他做的菜了。


    可是……


    她走了,书店谁看着。


    店员都要出去吃午饭,白衡还在外面没回来。


    温景宜只能遗憾回复:【我让白衡给我带饭就好,店里没人看着。】


    【谢津南】:我让莫晨下来。


    温景宜一整个大问号。


    谢津南解释:【推介会结束了,莫晨今天也没什么事,我让他下去替你看会儿店。】


    温景宜心动了:【可以吗?】


    【谢津南】:老板娘给点工资就行。


    温景宜笑了下,回复:【好。】


    开工资不过是玩笑话,只是温景宜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觉得可行。


    谢津南是诚心邀请温景宜共进午餐,大概几分钟,就让莫晨下来了,身边还跟着当初接送她的PR琳娜。


    看到莫晨,温景宜拎起包从收银台出来。


    琳娜早就知道这家书店是温景宜开的,所以并不意外,恭敬颔首:“谢太太。”


    温景宜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应,随即看向莫晨:“那麻烦你了。”


    莫晨嘴角连忙扬笑:“应该的。”


    温景宜看向琳娜:“那我们走吧。”


    琳娜点头,两人这才径直往对面的谢氏大楼走去,没注意到莫晨垮下来的脸。


    他走进收银台,看着桌面上打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是收银系统界面,收录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名称及标价。


    他嘴角微抽。


    凭借着自己聪明的大脑,赶紧熟悉起这个收银怎么用。


    犹记得上个月,他还嘲笑白衡堂堂保镖竟然干收银小哥的工作。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老板为了黏着老板娘,竟然把自己身边的特助都派下去收银。


    他莫晨是谁?


    不说皇天贵胄,也是妥妥的年薪三四十万的首席助理,未来要拿百万年薪的有志青年,现在竟然在书店收银。


    真是暴殄天物。


    …


    温景宜来到谢氏大楼,面对着公司来来往往的员工的频频侧目,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这个点,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还是从大堂穿过,不就被所有人看见了。


    还有莫晨。


    附近认识他的人那么多,她竟然同意让莫晨替她看店,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她就是谢津南联姻的那个新婚太太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温景宜只能硬着头皮坐上电梯,直达谢津南的办公室,无视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以及那惊讶的目光。


    琳娜就送温景宜到办公室门口,替她推开门,恭敬退到一边:“谢太太,那我就先下去了。小谢总在里面等您。”


    温景宜礼貌的朝她道了谢,进办公室。


    琳娜看她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办公室大门侧边的状态指示牌闪烁了下,跳出“请勿打扰”四个字。


    琳娜算是清楚他们谢氏继承人有多重视自己的新婚太太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指示牌切换状态,一般都是处于闲置的状态。


    见温景宜来了,谢津南才从办公区出来,径直走向窗边的位置。


    桌面上放着两个饭盒,谢津南耐心的一一拆开,把饭菜摆放好,香气四溢,温景宜忽然觉得很饿,几乎忘了刚才楼下的纠结。


    “不过来么?”他手里拿着餐筷,偏头看她,目光温柔。


    温景宜回神,走了过去。


    “你办公室有厨房?”


    坐下后,温景宜疑惑地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忽然很好奇他在哪儿下厨弄出来的这几样饭菜。


    还有这锅鸡汤,虽然她没什么厨艺,也知道没个把小时,不可能炖出来。


    看他这办公室,也不像可以下厨的样子啊。


    谢津南给她舀了碗汤,递到她面前的桌面上,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只要我想,这并不是问题。”


    话落,他抬头。望着她的目光很深,眸底可见温柔,宛若眼里只有她一人。


    温景宜心尖颤了下,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拿起小勺作势喝汤。


    自从表明了心意,谢津南看向她的目光半点不带掩饰。


    让她完全不知如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