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永恒的
她扶住他的肩膀下坠, 试了几次,始终到不了底,似乎是一小截无法突破的距离。她未曾注意, 当她的目光从李尽蓝纯情的脸上移开, 他漆黑的眼底黯得销魂,欲望狂涌。
这算个什么事!谢欺花抬起湿漉漉的睫, 半羞半愤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李尽蓝心驰神往, 他第一次开垦的羞涩渐消退,领悟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还坐不住么?”他垂着头问。
谢欺花的阅历绝不允许:“乱讲!”
实际上她会, 并且骑术精湛。她用这姿势打过许多场胜仗, 如今对李尽蓝这处男,定叫他分分钟。
分分钟。
李尽蓝确实惬意得眯起眼,重心后移, 半佝着劲寸的腰去感受。他常年锻炼的身材如同钢铁, 在苦焰中久久打磨, 如今才得以展现在她面前。她从扶着他的肩,到撑在他线条明晰的腹。李尽蓝美好而成熟的躯体, 同他那轻易意乱神迷的本质相违背。
太青涩了。
这小家伙。
真想欺负他。
他第一次, 不能够太快,强撑着自尊, 也抵御着折辱,于是忍得十分竭力,脖颈间青筋跳得欢快。与此同时,纾解的人是谢欺花, 一次次往快了去,她咬住下唇。
他的本钱, 注定她不闭费力也能愉悦。谢欺花仰着颈,情迷之际,听见李尽蓝那难捱的轻呻:“啊哈……”
李尽蓝。
他居然会叫。
会叫的男人不多,叫得像他这么勾引磨人的更是少见,像刚发情的小猫,沙沙着、喃喃着嗓子。情爱的初课,难免,李尽蓝表现出对姐姐的依赖。
“……乖乖的。”
她亲住他的唇。
于是断断续续的声韵堵在他的口中。
“姐、姐姐……别……”他啜着泪。
他的求饶,使她怜惜。然而,男人的眼泪必定是女人的兴奋剂。小腹已有了尖锐的刺意,明知这样不管不顾下去会失控,却仍被他的叫唤蛊惑。
“姐姐……”李尽蓝捉她的手,放在他迷人的眼尾,一下下贴着,吻着。毫不怀疑弟弟对她的爱,要是他身后有尾巴,一定也会紧紧实实缠住她。
等等。
为什么是缠。
后知后觉地,谢欺花感到不太对劲,她试图停下。太热了,汗涔涔的后腰细腻得像绸缎,在月光下泛着冷彩。他的掌心一下下推助,使她继续,附带掌控欲的动作。
她的小腿微微打着颤:“李尽蓝!”
“姐姐。”李尽蓝哼,“……快了。”
谢欺花闭了闭眼,只好攥紧身下的被单。不想,也不能够在李尽蓝之前先。她毕竟是年长一方的情人,怎么能太过弱势?
可。
缠着她。
李尽蓝缠着她要,小声说快了,到底是谁到?谢欺花分不清楚。换作李尽蓝的视角,就会发现孱弱的花蕾被撑到极致,像玫瑰骨朵被晚春催熟。
残忍而美艳。
谢欺花突然急急地叫了一声,去推李尽蓝。她害怕,顶端带微抬的翘楚。如今坦诚她害怕,像一只钩子、一条蛇,不仅要往她的身体里钻,还要往她的心里钻。
她害怕了。也许。也许。
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
李尽蓝。
名义上的弟弟。
暗室里的情人。
窒息,源自压抑已久的身体和心灵。谢欺花坏到什么地步了呢?她仰着脸颊尽力喘息,明明很难捱,却不肯认输,她不让步他也不让步。如果谁也不肯认输,那么,最先妥协的永远是身体。丢了的一瞬间。
李尽蓝停了下来。
他陪了姐姐一回。
谢欺花缓缓地松出一口气,也还好,不算太难堪。她从李尽蓝的身上瘫倒下去,落在软乎乎的被窝里。给出去之后,留有一股绵长的余韵。她觉得好累啊,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她陷到雪白的棉絮中。
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
李尽蓝迷蒙着那双氤氲郁浓的眼,怔怔望着,把她从雪堆里捞了出来,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她给了他。不,是她要了他。终于,他全身全心地属于她,李尽蓝再也不必时时刻刻惶恐。
他不必殚精竭虑。
不必夜长而梦多。
不必午夜梦回时,孤单地困在过去的回忆里。不必晨起日落时,寂寥地望着落地窗外城市。想到这些,李尽蓝觉得自己好幸福,如果自刎在日出之前,他就可以永远留在美好的今夜。
“姐姐。”他伏在她温热的肩窝里,情到至深处,又哭了一会儿。他像小甜心一样缠着她,求事后的安抚,他想要姐姐亲亲他,抱抱他。小家伙还分不清做和爱,就想要她永远爱他。
谢欺花嘟囔着热死了,他还留在里面干嘛,赶紧退出去啊。李尽蓝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在她的指导下拔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给套打上结,他拿了湿纸巾,先去擦姐姐,然后才是自己。
“傻小子。”她笑叹。
“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她总是这么说,其实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李尽蓝愿意顺着她的话来,他擦拭着她泛红的地带。他是否弄得她不舒服?还是让她骑得不爽利?李尽蓝有很多很多忐忑与焦虑,如果不能让她满意,他的存在就是毫无价值的藏品,他要摔碎自己。
好在谢欺花任他躺在她的床上,任他黏糊糊地腻歪她,在她额头留下很多的吻。她闭着眼,泄过两次的身体软得像是一滩春水,融化在李尽蓝的怀里。她轻轻地蹙着眉,似乎在思索。
李尽蓝吻住她的眉心:“怎么了?”
“我在想,明天到底还过不过了。”谢欺花睁开情欲褪去的眼,里面只剩皎洁清明的月色。“我在想今天晚上是不是冲动了,等明天一早起来,该怎么面对你,又该怎么面对平玺?”
李尽蓝抱着她沉默了片刻。
他眯起危光闪烁的丹凤眼。
“……你要反悔?”
他束缚她肩头的力道变大了,竟要把她钳进他的骨血里一样。谢欺花说了一声不是,只是,只是,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李尽蓝面无表情把她翻身,困住她两只手腕,直截了当地强吻。
他摄取她口腔的津液。
另一只手则往下走去。
很好,姐姐还对他有感觉的,李尽蓝略微放下心来。谢欺花气都气死了,这臭小子不听人说话,抠湿她才解恨,这什么坏毛病?她挣开,给了他一巴掌。
气不过,又赏了两个巴掌。
“你有人格分裂!”她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后悔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亲都亲了,做都做了,我难道是那种拔逼就走的烂人吗?”
李尽蓝目光沉沉地凝望着她。
好吧,谢欺花还真是那种人。
她也被他盯得心虚极了,干脆把他的眼捂住。李尽蓝陷入暂时的失明,鼻尖有姐姐的冷香。他反而冷静下来,揣摩她方才那番话的含义,敏锐地抓住重点:“平玺的事,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谢欺花问。
李尽蓝拢住姐姐可爱的手指,放在唇边,密密匝匝吻着,吻一会儿才说:
“我会跟他谈谈。”
“好。”李尽蓝做事,她放心。
他吻着吻着,又到别的地方去。
“爱做?”谢欺花掀起眼皮看他,想了几秒钟,“喜欢前入还是后入?”
她隔着轻薄的布料反握,不轻不重。李尽蓝这方面玩不过她,他被挑乱心智,气息愈发凌乱粗重。
“试过没有,小朋友,看着对方的眼睛做?”她牙齿咬住包装,再撕开。
李尽蓝眼眶泛红,二话不说套上。一时心急竟对不准,让姐姐看了笑话。
“急躁什么?”她帮着初学者扶正。
纳入。李尽蓝失魂。她同样不好受。
“这尺寸……也不是好事……”她受不住,“你快帮我、托一下啊。”
“哪里?”李尽蓝说,“这样吗?”
“嗯……但是别捏!你要弄死我!”
太软了,他也忍不住。李尽蓝的指尖陷进去,像攥住一块小蛋糕,他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咬一下会怎么样,白花花的臀肉留下他的牙印。嗬,好想啃下来,不可以,姐姐一定生气。
当然很生涩,李尽蓝把握不准节奏。好在他肯用心,很快就渐入了佳境。
姐姐说得不错,看着她红潮迭起的脸蛋,很美妙。他发现她眼角沁出泪。姐姐不会哭,或者说,极少数时候,可现在却哭了,因为被伺候得舒服极了。那是李尽蓝的功劳,他做得好。
姐姐,夸夸他。
说她离不开他。
说啊。
说啊。
谢欺花盘在他腰间的腿不知何时滑落下来,又被重新架起,且越架越高,最后竟然到了男人的肩上。控制权被牢牢交付到李尽蓝手中。他抬起姐姐摇曳的脸,吮去她摇摇欲坠的泪珠。
他沉声说:“你爱我么?”
谢欺花无力地点了点头。
不够。
远远不够。
“多爱我?”他濒临失控,“像我爱你一样么?你怎么证明?”把她的脸掰正,残忍地撞,“你不会知道的,姐姐,你从来不看我!你的眼底从来没有我!为什么总把我推远了去?”
谢欺花必须习惯他的反复无常。
有时候,李尽蓝变成一只怪物。
她并不害怕。
他只是爱她。
他没做错什么。
她轻声:“李尽蓝。”
几乎忘了她会说情话。
“我知道你爱我。”她说。
“你以数不清的方式爱我。”
是的。
我以数不清的方式爱你,
我的痴心永远为你编织歌的花环。
亲爱的,接受我的奉献,
世世代代以各种方式挂在你胸前。
我看见你像永世难忘的北斗星,
穿越岁月的黑暗,姗姗到我跟前。
永恒的爱情。
泰戈尔。
第82章 你吃我
谢欺花做得昏头昏脑。
李尽蓝放任她趴在床头。
她累得不行, 男人的持久反而变成一种折磨。什么舒服、什么快活,不管他李尽蓝探索什么花样,她都只想快些解脱。该死!天都快亮了, 他还要弄!李尽蓝, 他是只有一天活头吗?
“李尽蓝……”她制止,“放回去, 别再拆了,你自己想死别连累我。”
李尽蓝见姐姐再弄下去恐怕要生气, 也只好放回去。至此,就算结束了。
这一对姐弟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尤其谢欺花, 她出了太多汗,又一次次失尽了水分。李尽蓝看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心想这水凭什么待在她肚子里, 他干脆把剩下半瓶喝光了。
“你非要喝我的水干嘛!不会再开一瓶啊?”谢欺花向来没有和别人分享的习惯, 她乜他, “怎么的,别人喝过的香一点是吧?来来来, 李尽蓝, 我这里还有个更香的你喝不喝?”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开了黄腔。
这是姐姐认可他是男人的证明。
如果是玩笑,李尽蓝倒希望是真的。他说了句谢谢, 作势掰开她的膝盖。
谢欺花果然怂了,胡乱地蹬他,说闹着玩的。李尽蓝蹙了蹙眉,你玩我?他低沉着嗓问。谢欺花没忍住乐了。
“谁之前哭着说让我玩的?”
是我。李尽蓝是罪有应得。
李尽蓝是心甘情愿。
李尽蓝是甘之如饴。
谢欺花困了, 打了好几个哈欠。李尽蓝专心致志地伺候她洗澡。她的卧室肯定是不能睡了,他非常乐意让出自己的房间。年轻人不会犯困, 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办公,时而抬头看她。
谢欺花被看得不舒服:
“你不能去客厅里吗?”
“这是我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子!”
李尽蓝垂下那双深情的眼。
“你凶我。”他抿了抿唇。
谢欺花愕然。
他仍控诉:“谢欺花,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对情人的吗?还说自己不是拔逼无情?明明在床上说爱我、还亲我、还日我,难道就是为了哄我和你滚床单的吗?爽完了就不认我了?”
“……神经病。”她嚷。
把自己搞得跟怨夫一样。
谢欺花不想再搭理他,没脸没皮地装睡。他妈的,被人盯着怎么睡得着?好在谢欺花也困顿至极,很快就陷入梦乡。她素来不是一个梦多的人,也许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做了梦。
她梦见李尽蓝。
上一次梦见李尽蓝还是在旧屋,她梦到他割腕,一下子就惊醒了。这孩子带给谢欺花的永远不是什么好印象,尽管在普罗大众的价值观里,李尽蓝是个成功的人,但谢欺花从不认为。
李尽蓝性格有缺陷,她很早就跟他说过,也要他改。谢欺花不明白,是她没做好一个家长的职责?平心而论,她已经比中国的大部分家长要好了,怎么李尽蓝还是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阴湿、忧郁,无休无止的霉潮。李尽蓝在旧屋的床上,那是她的床。谢欺花走过去喊醒他,他睁开那双眼窝深陷的眼。她不是喊他起来吃饭,他却摸着肚子说饿了。她问,你吃什么。
“……你。”李尽蓝说。
李尽蓝把她平摁在床,这是睡觉的地方,不是餐桌。他咬在她的脖颈处,她以为只是调情,却没想到他用牙齿挑开了她的气管。谢欺花不觉得痛,只觉喉咙冰凉一瞬,随即喘不上气。
这是个噩梦,但也是个情梦。他在她身体里起伏,同时也在进食她,是真真切切的咀嚼。气管是极有韧劲的,吃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再往下是颈边敏感的细肉,然后是锁骨。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他的嘴边都是血,鼻尖也是,不停地往下坠。他在吃她,太恐怖了,他说的饿原来不止是情欲上的饿,更是食欲上的饿。进食轨迹来到跳动的地方,那是心脏。
她的心脏。
被他剖出。
李尽蓝没有立刻就吃掉,而是深深地凝视它,贴在脸颊边闭眼感受。她的心脏在泊泊跳动,往外泵着鲜血,是它如此强大才吸引了他么?谢欺花抬起手,来不及了,李尽蓝咬住吞下。
她能感受到他的饥饿,路边的狗看到人手里热气腾腾的食物,无非是这种谄媚垂涎的表情。李尽蓝的脸冰清玉洁,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表情,然而他却如此了,伴随着他起伏的坦腹。
他吃了这么多,又在顶撞她,把她顶得四脏六腑都移了位。可他的肚子仍然是凹陷下去的,他还饿着,无法餮足。谢欺花的意识接近溃散,逐渐明白她不是被他榨干,就是被他吃净。
放开,李尽蓝,吃姐姐是不对的。她挣扎起来 ,李尽蓝却用双腿死死缠住她,桩打的重器在她体内榨出了最后一缕魂魄。谢欺花彻底没了心力。
恍恍惚惚之间,她好像想到什么。
有则新闻,是一个女人养了一条蛇,每天都给它喂食,终于把它养大了,结果发现蛇每天都吐,也不吃东西。
蛇主人咨询宠物医生,医生告诉她,蛇在排空自己的腹部,准备吃掉她。
谢欺花当时吓得汗毛倒竖,如今看来她的弟弟何尝不是如此。一个吃人的怪物,冷血的,没有感情。她把弟弟豢养在身边,给他很多的食物和爱,可他却打算一口、一口地把她吃掉。
谢欺花因此惊醒了。
她枕在绵软的枕头里,剧烈地喘着粗气。心是惶惶然,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摁了摁那一处,明知道是梦,还是害怕心脏被剖走。李尽蓝就睡在她身侧,抬手将她揽进他结实的胸膛里。
“姐。”他声音沙哑。“怎么了?”
谢欺花不说话,兀自平复着心绪。
李尽蓝又询问:“做噩梦了吗?”
烦死了,她还没和他算账呢,把她吃了也不说一声!谢欺花不想搭理他。
干燥炙热的大手伸进她的睡衣,李尽蓝顿又问:“背上怎么这么多汗?”
她咬牙切齿道:“因为梦见你了!”
李尽蓝似乎惊讶了一瞬:“我么?”
姐姐很少做梦,不像他,几乎每晚都要梦到她。李尽蓝反应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她梦见他了,又流了很多的汗。他环着姐姐的手臂紧了紧,感受到她的背颤了颤,像余惊。
“你梦见什么了?”拂开她颈间湿润的碎发,李尽蓝一下下地吻着动脉。
温柔乡里将她安抚。
谢欺花一开始不愿意说,这梦太古怪了。但她还是胆寒,就掐头去尾:
“你吃我。”
李尽蓝又笑:“怎么吃?”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吃!”
谢欺花推开他,连同他那暧昧至极的吻,没好气地指着自己的气管:
“就是这块地方,你吃了它!”
李尽蓝勾起的唇角一僵,盯着她手指的方寸,小而可爱的喉结正在震颤。
他眼神黯了下去。
“我怎么吃的它?”
“就!”谢欺花越说越气,“咬我的脖子你知道吗?把我的气管吃了,嘎吱嘎吱的!还有,心脏也被你吃了!你真的吓死人了,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像个男鬼一样,我能做这种梦吗?”
李尽蓝突然撑起身子凑近她。
谢欺花一瞬间血液都凝固了。
“……这样么?”他含住她的喉结。
“啊!!”谢欺花反手给他一巴掌。
李尽蓝被扇回床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这样拿什么吃你?”
谢欺花也从余惊里解脱出来,她紧绷的身体松懈了,骂了句极难听的。李尽蓝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以证明他的衷心,他用纯良无害的语气做担保:“姐姐,我是不会吃掉你的。”
废话,这还用他说?
她没有看到的是,李尽蓝暗自滚动的喉结,当她在描述他吃她时,他昏暗的眼中骤然亮堂起来,焕发出光彩。
那是食欲的象征……
谢欺花没睡好,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平玺的电话打了过来,问要不要在武汉宴吃一顿,他傍晚落地武汉。
年后平玺除了集体工作,还接了好些商业活动,行程更紧促。许是明白了自己和哥哥财富上的差距,他愈发奋进。明眼人都看出他较着劲,心里憋了一口气,想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
实在没必要。
他哪里争得过李尽蓝呢?
平玺是打给姐姐的,他确信自己没有打错,可接电话的却变成了哥哥。
李尽蓝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却又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沙,有些黯哑。
“在家里吃吧。”李尽蓝说,“今晚我下厨,做你喜欢吃的可乐鸡翅。”
李平玺怔愣住,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好啊。姐呢?怎么是你接电话?”
那端竟然浸润了笑意。
“姐她……还在睡呢。”
平玺感到不太对劲。
“天都黑了还在睡?”
李尽蓝并没有正面回答:“正好你打过来,我也有些事想找你谈一谈。”
是他想的那样吗?
平玺的心里拔凉。
不,应该是误会。他火急火燎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哥哥。
锅里炖了汤,散出浓白醇香的热汽,萦绕在李尽蓝成熟而英俊的眉眼间。
宜室而宜家。
平玺干巴巴站在门口。
“哥,你在做饭啊。”
“嗯。”李尽蓝拿起调羹尝一口。
“淡了,把盐拿过来,我加一些。”
“好。”他下意识听从哥哥的吩咐,“姐呢?我刚在卧室没看到她啊?”
李尽蓝关上锅盖,平静地擦手。
“在我房间里。她昨晚太累了。”
平玺一时间如遭五雷轰顶。
他迟钝的“啊?”了一声。
“你又不是没看到,她的床都脏了,也睡不了人。”李尽蓝轻描淡写的,“别去叫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平玺确实看到了。
连带床头的计生用品。
和谁?他蹙着眉头思索着。
厉将晓?姐不是早和他断干净了吗?平玺对姐姐情感方面的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还是别的男人?可姐姐向来没有带人回家的习惯啊,而且哥哥也在家呢,他怎么可能允许别的男人进家门?
所有的线索指向同一个答案。
平玺惊诧地看向昔日的兄长。
“哥……你不要告诉我你和姐……”
李尽蓝:“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平玺痛苦地道:
“不———!”
“哥……”他一边流泪,一边留有希望,几近祈求地望着他,“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和姐姐联合起来骗我呢?”他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这时,他闻到了一股尼古丁的辛呛。
姐姐不知何时倚在哥哥的卧室门口。
她静静地抽着一支烟。
脸上被烟雾湮得莫测。
“姐!”平玺快步过去告状,“哥他混账,你听没听到他刚才说了……”
什么。
他戛然而止。
他看到姐姐光洁的锁骨上,一簇簇、玫瑰花瓣般的点红。平玺无法假装视而不见,因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顺着她的脖颈,如春园芳香的小径,一路延伸到,睡裙之下的靡丽风光。
“啊……”谢欺花含混地笑了起来,竟不对那片事后余痕做出任何遮挡。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她大方地承认,“是啊。我和你哥好上了。”
第83章 做得好
哥哥可以。
为什么我不行?
平玺耳边只剩下这样一道声音。
他茫然流着泪, 如此诘问姐姐。
其实,不用谢欺花说。
平玺自己也知道答案的。
正因为是离哥哥最近的人,所以平玺才如此清楚。在爱情以外的领域, 他都没信心和哥哥比, 难道在爱情上就争得赢他?哥哥多么睿智、沉稳、有胆魄,具备一个人成功的任何品质。
而平玺, 也算得上拔萃,可有哥哥在的场合, 他永远只能被对方比下去。
这一日,李平玺又想起。
年少时被哥哥支配的恐惧。
他回忆起来了, 全部都回忆起来了。从小到大, 哥哥受到数不尽的褒奖,每个人都把目光放在哥哥身上,对他永远是饱含慈爱与遗憾的感慨, 他们说, 你要是像哥哥一样优秀就好了。
只有这时候, 李尽蓝握住他的手,对那些长辈辩驳:“平玺也很优秀。”
这些年, 李平玺与哥哥不常见面, 他几乎忘了自己与李尽蓝之间的差别。
如今他把一点一滴都捡起来:在黑麦镇,哥哥能带领他逃出生天, 而他只能怯懦地躲在面包车里;初到武汉,哥哥在黑工地卖命给他治病、去襄阳当家教让他上学;后来哥哥又做了许多事,平玺都记得,一桩桩一件件, 是哥哥对他苦心孤诣的打磨和扶助。
他多么信赖哥哥,正如李尽蓝爱他, 毋庸置疑的,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平玺清楚哥哥在暗地里对付姐姐的桃花,开得最艳的那朵,前段时间也被彻底剪除了。平玺自己呢,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付出,却享受到斗争的成果。扪心自问,如果他不是李尽蓝的弟弟,哥哥还会让他出现在这个家中吗?哥哥恐怕轻而易举地掐掉他,正如掐掉姐姐其他爱慕者那般决绝。
平玺理应感到庆幸才是,正因为他是李尽蓝的弟弟,李尽蓝才允许他对姐姐做出什么,而不遭受报复。换作别的男人跟姐姐共处一室、亲密的肢体接触……恐怕平玺自己都无法容忍!
只有哥哥是他唯一能容忍的人。
正如哥哥也默许他对姐姐有爱。
哥哥很好,对姐姐很好,对平玺也很好,这么多年相依为家,平玺没有理由讨厌他。毋庸置疑哥哥就是最合适的。如果是他和姐姐在一起,平玺又有什么不满意呢?他还能说些什么?
可为什么。
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平玺掩着面,掩住落泪的轨迹。他头一次对流泪这件事感到怯懦与羞耻,即便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这是家人纵容出来的。保护平玺,一直是谢欺花和李尽蓝的共识,是他们为他打造了宜居的温室,扛起外界的狂风骤雨,才让平玺像掌中娇花那样天真娇憨。
平玺现在必须离开温室。
即便没人对他下逐客令。
门被推开、合上,平玺动作很轻柔,他永远做不出那种摔门而去的蠢事。
傻小子啊傻小子,谢欺花咬着燃尽的烟,默默欣赏了少年心碎的全过程,有些不同的是,这个少年是她弟弟,而心碎对象恰好是她。平玺还年轻,又不是不知悔改,他才二十三,人生路漫漫,将来还会遇见合适的姑娘。
他何苦吊死于她身上?
这棵老得快枯死的树。
谢欺花抿了一口烟,更显惆怅伤感,饭都没吃人就跑了,白瞎孩子他哥做饭的两个钟头。平玺不吃她还吃呢,昨天彻夜奋战,今天啥也没吃,饿了一天了都。李尽蓝烧的菜又那么香。
谢欺花把烟一掐:“吃饭。”
李尽蓝在桌前为她添汤布菜。
谢欺花闻到药膳的香味,李尽蓝炖了当归乌鸡汤,炒了拔丝山药、秋葵,韭菜猪肝,这小子还蒸了一盘蒜蓉生蚝,只给平玺象征性做了一盘可乐鸡翅。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要日死我?”
谢欺花直截了当。
李尽蓝微微一笑:
“是做给姐姐吃的。”
“我去你的!”谢欺花一拍桌子,“你也不怕精尽人亡!李尽蓝我告诉你啊,别拿持久不当回事,说不定你这是涉精困难,以后涉都涉不出来,小心我把你送到阿波罗男科医院!”
李尽蓝已经在她这儿确诊很多病了,并不担心多这一项。只要能把姐姐伺候舒服,他一辈子不涉也无所谓。他耐心地把汤端到她面前:“我在里面加了乌鸡白凤丸,女人吃这个好。”
谢欺花浑了他一眼,却还是坐下吃了起来。她饿了是一方面,李尽蓝做饭好吃是另一方面。除非把菜做成平玺那样,谢欺花一般是不抱怨什么的。谁干活谁光荣,她骂不了李尽蓝。
谁干。
谁光荣。
想到昨晚,那张月光旖旎的床榻,想到李尽蓝一次次抬高她,又一次次放下。他拢住她浑圆的大掌,牵动她的感官。他那家伙事儿,大开大合、整进整出,那他妈才叫干呢,没捅两下魂儿都飞出去了。
呵。
在想什么。
谢欺花面色一沉,她被自己如此淫。荡的想法吓到了。李尽蓝发疯她也跟着发疯吗?怎么天天净想些裤子里头的事?她不能和李尽蓝这种小人共处一室了!都怪他,这妖艳骚媚的贱货!
她赶紧把这顿滋补饭吃完,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李尽蓝在厨房里洗碗,说等我十分钟。谢欺花重点强调了“一个人”,李尽蓝以“天色已经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来回绝。
谢欺花说:“我看你就是怕……”
李尽蓝摇头:“我不怕你偷吃。”
这不是李尽蓝的风格。
谢欺花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就听见他淡定自若道:“昨天都把你日肿了,我不相信你今晚还能出去找。”
饶是谢欺花如此大胆的人,都被他的话惊到了。她嘴唇嗫嚅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气场:“我都不好意思提,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我不会再和你上床了!你这没轻没重的狗东西!”
“那还出门散步?”他不答反问。
她直白的:“我不想和你呆一块!”
李尽蓝沉默了片刻。
“我又惹你生气了?”
“别给我卖惨!你有人格分裂,刚才那话你自己听听,人能说出来吗?”
李尽蓝垂下浓密的眼睫:“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不能出去找别的男人,留我一个人在家里。”
这小子真能屈能伸,“不都说把我日肿了吗?我怎么出去找别的男人?”
李尽蓝蹙眉:“真的日肿了吗?”
感情他不以为啊!愚蠢的处男!
“现在装什么装?做的时候不知道轻点!”谢欺花也不想老是说这个,她脸颊都变得热热烫烫的,“我是打算出去散步……顺便去药房买个药。”
“这么严重?”李尽蓝卸下围裙过来,“我去买,你在家里休息就好。”
“不用,晚上吃太多也不消化……”
李尽蓝的手探进她衣服,揉她肚子:“是有点撑了。让我陪你散步吧?”
“哎呀!恶心!”她拍开他,“你要散就散!还我让不让的,有用吗?”
走到街上,谢欺花四处放风,李尽蓝还在接工作电话。两个人个忙各的,竟然相对和谐。谢欺花等他挂断电话才津津乐道:“总得回归工作了吧,这年都过好久了,赶紧回北京去!”
“是啊。总放着工作也不是个事。”他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京?”
“好啊。”谢欺花应得很快。
紧接着,她冷淡地扯了唇角。
“是不是以为我会这样回答?”
“你想多了。”她加快些脚步,“李尽蓝,你是不是把我当那个……网上说的‘金丝雀’?我谢欺花把话放在这儿了,我对北京没兴趣,对你们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更是敬而远之。”
“……那我怎么办?”李尽蓝问。
谢欺花忍无可忍,转过身面对他。
“你知道‘情人’两字怎么写吗?”她戳他,“你知道什么意思吗?还真把我当你女人了?顶多你闲着没事的时候联系我,我有空就和你打一炮,没空你就自个儿解决,明白了吗?”
李尽蓝颔首:“……明白了。”
谢欺花撇撇嘴,算他明事理。
她往前走了两步,李尽蓝跟上来,牵住了她的手。谢欺花懒得教训他,没人说情人不能牵手,而且她刚才教训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黏上来的他。不过么,李尽蓝毕竟是李尽蓝。
他低声:“我每周末都回武汉。”
“……真是没事找事。随便你。”
谢欺花想了想:“要来就和我说一声,我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在武汉。”
“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和你打电话吗?我想和你视频……我想看你自渎。”
“操!”谢欺花吓死,赶紧去捂他的嘴,“这是在外面啊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饥渴!别人怎么看我们?”
不过,也不是不行。
“你是要看着我自渎,还是要看我自渎,还是要我看着你当我面自渎?”
“我想隔着屏幕操。你。”他又提出,“小玩具可以吗?让我远程操控。”
这小子,“连吃带拿!”
谢欺花黑脸:“不行!”
两人进了药店。
谢欺花买了红霉素软膏,大夫是个阿姨,看她走路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对李尽蓝看了又看,没忍住说:“现在的年轻人,那么急躁做什么?做事没轻没重,对女朋友就不能温柔点?”
李尽蓝讷讷地说对不起。直到出了药房,他都不好意思抬头。他真的没把姐姐伺候舒服,他没轻没重了,不是她随口骂骂而已。他走在姐姐身后,一瞬间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他不知道,是谢欺花太久没开荤。
她自己也有意默许,这怪不了他。
“姐。”李尽蓝来拉她衣袖。
“下次……不会让你疼了。”
这个傻子,谢欺花笑了笑,她爽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啊,且男人和女人的体验本来就有差别。刚想安慰这个纯情的家伙两句,却愣住了。李尽蓝落了泪,小水痕从通红的眼尾渲染开。
街角微风徜徉,远方霓虹细碎。
他晶莹的瞳像易碎的玻璃彩珠。
不是。
这也要哭?
还哭得那么漂亮。
谢欺花傻了眼。
“我……”她结结巴巴解释,“我也没有很疼好吧?你懂吧……”算了,他不懂,他怎么可能懂这个。谢欺花略微红了红脸颊,凑近他,用手指揩去他落在腮边的泪珠,压低了声量。
“我也……觉得舒服……”她坦诚,“所以当时才没有……让你停下。”
“有时候,特别是到了那种时候,疼,也是一种舒服,你明白吗……”
李尽蓝仍旧抿唇不语。
她叹息,吻他的面颊。
“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厉。”
第84章 小惩罚
谈论性带来的感受、复盘。
谢欺花不是如此矫情的人。
活好么, 当然可以考虑下一次,活不好就掰了呗。如果能断就断的关系,她当然可以无所谓。但李尽蓝不是, 或者说。没那么简单。他们是情人、是姐弟, 也是相差四岁的饮食男女。
她说了再接再厉,李尽蓝的眼底亮堂起来。也不小的人了, 二十七八,再过两年就三十了, 怎么还深谙装纯和装嫩。时间像在李尽蓝的身上仿佛停止流动,常掠过他那十八岁的影子。
十八岁的李尽蓝。
青涩的、初尝的。
隔着眼睫和薄薄的纸张, 隔着他克制到聊胜于无的呼吸。十八岁的李尽蓝吻住她。谢欺花在朦胧的古白里看到他泛红的脸颊, 像春天的颜色,非常非常美,可惜她当时完全无暇顾及。
还好他保留那一抹颜色。
穿过迢迢岁月抵达如今。
抵达她的眼前。
所以她才吻住。
人流拥挤里的吻, 仅作安抚而别无他想。李尽蓝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一份临时馈赠。如果说给他措手不及的亲密是谢欺花的天赋, 那么也一直延续了至今。如今他仍然为这个怦然。
姐姐。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好?
李尽蓝想这都是她的错。
她如果不对他那么好, 他会沉迷到无可救药吗?她如果不给他一点点爱,他就不会像阴湿的鬼一样缠着她。她为什么凡事不做绝呢?其实李尽蓝心知肚明, 他清楚姐姐顾及的是什么。但他李尽蓝就是一个恶心到了极点的人, 只要姐姐还对他留有一丝感情。
他就借此与她苟合。
脸颊吻,稍纵即逝, 短暂的恍惚间。
两人回了家。谢欺花首先纾解烟瘾。
她在沙发一侧吞云吐雾,惬意自在。李尽蓝重提她三十岁就戒烟的豪言。
谢欺花装没听见。
怕她烦,李尽蓝就没有再说了。他自己不抽,拿起茶几上的药盒, 拆开。
“干嘛?”她睨他,“你也伤了?”
李尽蓝说:“不是。给你上药啊。”
谢欺花一瞬间头晕眼花。
“你不要这样了好吗?!”
她真服了, 这个小色魔,一天到晚不是勾引就是卖惨,再不行就哭,想尽办法占她的便宜。谢欺花自己已经是个十足的女流氓了,奈何李尽蓝更胜她一筹,在这么下去又要擦枪走火!
李尽蓝一时间被她吼住了。
他局促不安地捏着药膏管。
“我只是……”他露出易碎的神情,“我有点愧疚,把你弄成那样……”
这算什么?难道是她自己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李尽蓝又说:“让我帮你上药吧?本来也是我犯的错误,我要负起责任。你要是害羞,不看就可以了,而且,做都做过的关系——”
是。
什么都做了。
不让他做点什么,反而显得两人之间生疏。谢欺花抑下心里的局促感,不耐烦地应了下来。说句伤李尽蓝心的话,其实她还没有适应和他之间的情人的关系,她总觉得……太膈应了。
因为她是抚养他的人。
如今却做尽越界的事。
谢欺花如此纠结,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李尽蓝来拦住她:“姐,你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好,去我那儿吧。”
“你下午也不收拾一下?”
“要给平玺看,所以……”
好吧,她倒是忘了这个。
“去我房间?”他重复。
谢欺花说:“可以是可以,但你也别心存幻想。我不可能在你房间过夜,我睡沙发,或者睡平玺的那一间。”
听到最后半句,李尽蓝眯眼:“不睡我的床,反而去睡别的男人的床?”
“什么别的男人!那是你弟弟!”
说话的期间,李尽蓝已经洗完手,随她进了房间。按理说家里就两人,他没必要关门,但他这样做了。至此,谢欺花有种自己被哄骗上当的错觉。
她被他轻摁在床边,顺势躺了下来。
“先脱裤子。”李尽蓝从高处看她。
他挤出一点乳白膏药,指尖的位置。因为要上药,灯开得很亮堂,谢欺花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害臊的,三十多岁的女人了,那地方有什么好看呢?
她试着放平心态,脱下裤子敞开腿。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自己都吓一跳:“怎么这么多淤青?天杀的李尽蓝!你这个禽兽!你昨晚撞得太重了!”
李尽蓝也俯身凑近查看。
“……是啊。”他叹息。
“你叹个屁!”姐姐哀怨的,腿根还磨出几缕紫红,“都怪你……呃!”
他沾了膏药的手指。
滑腻、温热、略重。
摁揉在疼痛残存的地域。
“……会不会痛?”李尽蓝推她的膝盖,“张开,涂不到你的伤处了。”
谢欺花依言照做,故意把视线上移,腿间的李尽蓝就不见了,只剩下米白一片的天花板。她以为这样就能减少些尴尬,其实并没有。故意不去看,感官反而更充盈,甚至能感觉到……
他是不是。
碰到了?
若有似无的擦过,指骨是很坚硬的,与之相反的是那处柔软。花瓣的叠隙蔓延出灼刺感,她知道为什么,昨晚李尽蓝捏了、也夹了,他喜欢这样,从后面骑进来不算,还爱手指搓捻。
总能弄到她哭抖不断。
李尽蓝仍在用心涂抹。
“破皮了。”他哑声阐述。
谢欺花闭了闭眼,她知道。
“有感觉了。”
她也知道。
“姐……”李尽蓝把尾音拉的很长。
心照不宣的欲望,在两人之间流窜。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不行。”她顾忌着伤。
李尽蓝不喜欢这个答案,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就着药,不会弄伤的,我只想姐姐舒服,我就用手……”
“那药不就白涂了吗?”谢欺花本来就禁受不住撩拨,他的抚慰太轻柔,以至于,绝无可能让她感受到痛苦。
“我轻轻的……”李尽蓝竟然是贴着她小腹一路游上来的,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他眼角的哭红还未褪下,欲望的情潮就从躁红的眼眶涌出来。不禁让人怀疑,哪种才是他的伪装色。
他哭是为了让她心疼么?
可他哭如果不使她心疼?
又有什么用处?
她把原因和动机混淆了,这是因为李尽蓝的眼泪太有迷惑性,像鳄鱼的眼泪、狐狸的眼泪。动物真的会因为感伤而流泪吗?还是沦为引诱或讨好的工具?他来亲吻她,吮她紧抿的唇。
“唔……”滑进去的修长。
搅动着充血而紧仄的内璧。
“姐姐,痛了一定告诉我。”李尽蓝的潜意识里,姐姐太需要珍爱,所以不能够掉以轻心。并且昨天的翻云覆雨,他已经明白她生理上多么脆弱,像一朵水绵,不可过度用力去挤压。
“嗯……”她喘出热腾的气,极轻、极压抑。李尽蓝要做的就是释放她的压抑,牵起她攥住他衬衫领口的手,将那张漂亮无暇的脸蛋放在她掌心,像孩子交递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玩具。
他的玩具是他自己。
是颈上的缰绳。
是心上的绝弦。
轻扯或摧枯拉朽。
全由爱人来决定。
“不要再忍了,好不好?”他深知自己美丽,才籍此引诱,“姐姐,李尽蓝这个孩子很乖、很讨你喜欢吧?”
李尽蓝确实讨她喜欢,但那是他所表现出的李尽蓝。谢欺花至今对他真实的内心不敢深究。她怕,怕李尽蓝时而阴森扭曲的狂念。她怕,李尽蓝如果是坏人?她的意思是,吃掉她呢?
她和他待在一起,放纵又苟且。
迟早会泯灭一切的伦理与廉耻。
到那时该怎么办?
她啜着泪花思索。
姐姐分神了,看来太轻对她不够的,太重又可能伤到她。李尽蓝附加一些筹码,他再次溯源而下。药膏的味道非常一般,姐姐的味道极妙。谢欺花咬住手指,双重体验让她濒临释放。
“这是……”他微微喘息,谈吐时,下唇黏连一条透明而晶莹的珍珠丝,“对姐姐分神的……小惩罚……”
呵。
啊。
李尽蓝。
等等。
床单。
仿佛听见了姐姐的呼求,即便她并未说出口,也可能是李尽蓝早有所求,他明知道会从哪口喷出,却依旧含了上去,所以才能……一滴不漏接住。
喉结几番滚动。
是啜饮的证明。
他竟尽数喝了下去!谢欺花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她还来不及并拢湿漉漉的腿心,就恼怒地扇了他一巴掌:“李尽蓝!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不要喝!你知不知道这个很脏啊!”
李尽蓝挨了巴掌,却不躲不避,没有丝毫愠怒,而是耐心地替她擦干净,替自己申辩:“不喝的话,不就要弄到床单上了?那我晚上还怎么睡?”
他倒是找了个好借口,可谢欺花深谙他:“你再装?你怕不是想喝想的要死!喝不到我的逼水快急死了吧!”
李尽蓝沉默了。
她这样羞辱他。
“……好爽。”
谢欺花脸色一变。
她忘了李尽蓝本来就是个变态。
李尽蓝吐露了心声,也害羞地垂下眼睫,一副“终于不用再藏”的表情,一边重新给她上药,一边若无其事道:“也不是很想吧,就是早上起来想一想,工作之前想一想,午休想一想,下班后想一想,睡前想一想。”
谢欺花:“……”
她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出卧室。
于是李尽蓝连续几晚都宿在沙发。
直到最后一天,李尽蓝几番苦求,说明天要回北京了,谢欺花才松了口。
她这几日也养得差不多,说不渴望也违背了本性。只是,套都放在床头柜了,李尽蓝却不求索什么,只是真挚地抱住她,说想同床共枕最后一夜。
这人还有这么节制的时候?谢欺花顿感诧异。李尽蓝说这几日在沙发睡得不好,想她陪着他睡,“姐姐,我就这么点要求了。”他纯良地望着她。
好吧。
谢欺花心想。
原来是纯爱。
睡前,李尽蓝给她泡了一杯安神茶,谢欺花没多想喝了下去,睡得很熟。等她再睁开眼,却不是在床榻上。
而是完全陌生的空间里。
身下是柔软的鳄鱼皮沙发,身上盖着一件羊绒毯。谢欺花感觉不太对劲,略微动弹一下,束缚在她身上的力道紧了些,随后是情人那沙哑的声音:
“姐……好困……再睡会儿吧……”
谢欺花转身推他:“别特么装了李尽蓝!你这是把我弄到哪儿来了?!”
李尽蓝惺忪着睡眼,想了一会儿,“波音747吧,不是要去纽约吗?”
他又往日出绚烂的舷窗外瞥了一眼,“昨晚凌晨起飞,航程一万零九百多公里,现在我们应该在……”
“俄罗斯边境,马上就要出境了。”他拢了拢姐姐身上的毛毯,“裹好,虽然开了暖气,但是要横跨北极圈,机舱里气温也会降低。你也不想一落地肯尼迪机场,就立刻去医院吧?”
李尽蓝净说些姐姐听不懂的话。
她喃喃:“……这还是国内吗?”
第85章 宇宙爱
春天很快就要结束了。
平玺的春心掩埋在雨季。
做完直播任务, 平玺揉了揉酸疼的脖颈,打算去操场跑两圈,刚穿上运动服, 就听见一声声震破窗楣的雷暴。
下雨了。晚春雨急。
湍流如利剑般下坠。
姐姐, 她现在在做什么?在外面吗?淋雨了吗?在家里收衣服?门窗关紧了吗?这场雨下得太夸张,平玺想给姐姐打电话, 可拨号键迟迟按不下。
他迟疑了片刻,颓废地放下手机。
姐姐或许……正和哥哥在一起呢?
他不打扰他们。
才是最合适的。
突然, 一瓶冒着冰汽的可乐贴在他的脸颊上,平玺没有防备, 惊呼一声。
是蒂芙尼绿, 他看平玺穿着运动服,又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不是下雨了吗?你还打算出去跑步啊?”
“……倒霉。”平玺把拉链拉到头。
英挺清秀的鼻梁埋在热烘的衣领里。
张之绿看出来了:“心情不好啊?”
“唉……”平玺确实深陷情感难题。
“怎么说?”张之绿揽了揽他,这家伙现在可谓是情场得意, 带动着赛场也得意, 年后几场比赛的成绩不错。与之相对的是低迷的扑克猫, 听说他的合约到期,要转去别的俱乐部了。
平玺闷头闷脑不说话。
他又猜测:“被甩了?”
“去你的!”平玺推搡了他一把。心想, 在都没在一起呢, 谈何被甩了。
“别怄气啊。”张之绿不会安慰人,又想到那个情感方面无所不能的人。
“你姐呢?找她请教请教。你姐完全是情感大师啊, 有她在,没意外。”
关键我喜欢的人就是她啊!
平玺一腔苦楚无人能宣泄。
“呃……”张之绿又说,“那咱们去喝酒吧?反正也下训了。今晚小免组局,她带了很多朋友, 可热闹了。”
“有女生吗?”平玺问。
“肯定有的啊,很多呢。”
他郑重其事的:“那我不能去。”
张之绿以为自己听错了, 问为什么。
“我姐告诉我,要尊重女生,最好不要和不认识的女生流连那种场所。”平玺说,“女孩子都是需要谨慎对待的,我们男生要担任起保护的责任。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不去伤害。”
张之绿:“……还真是唯你姐是从。虽然言之有理,但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只是喝个酒,又不会怎么样,你总不会一点儿酒桌游戏也不玩吧?”
平玺被激起胜负欲:“怎么可能!”
二话不说,两人驱车到Orchid酒吧。
小免和朋友们在卡座里,出乎平玺的意料,基本上都是圈子里的年轻人。有技术主播也有游戏网红,他差点忘了小免是扑克猫的前任,而大家的交友圈大多重合,打过照面也不奇怪。
“啊!是pinxi!”有人惊喜地道。
“可以啊你,李平玺都摇得出来!”
平玺很少参加这类社交活动,他也不感冒,更热衷运动、音乐和动漫。平玺有点生人勿近,当然,和家人不算。平玺喜欢和哥哥姐姐待在一块,做什么都行,或者什么都不做也行。
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在这基础上,平玺更喜欢姐姐。
不过,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前,这傻小子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把这归纳于异性相吸,他是男生,姐姐是女生。可随着年岁渐长,迟钝的平玺也意识到不对劲。虽说异性相吸,他为什么只愿亲近姐姐?总的来说,比起哥哥李尽蓝,平玺意识到时,实在太晚。
晚到。
初吻和告白。
深夜的暴雪。
都落后于哥哥。
以至于平玺回头看的时候。
他又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
孤伶伶的人在借酒消愁。
平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诶,光喝干嘛啊?来玩游戏啊!”桌上有人招呼,“那就先破个冰呗,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平玺不想扫对方的面子,只好应下。玩到中途,小免带来一个漂亮女生,中短头发,娃娃脸,眼睛大而明亮,妆容很夏日清透。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李平玺身边,随即也要求加入游戏。
酒瓶子一直转。
平玺百无聊赖。
就在平玺快睡着的时候,那位短发女生来搭话:“你真的是pinxi啊,没想到线下精致成这样,真是赚到了!”
平玺不解:“呃……我认识你?”
她笑说:“我是你粉丝!听小免说你今晚在我才来的,还临时化了妆!”
原来是这样,平玺点点头。
酒瓶子突然转到短发女生。
问题是“在场最有好感的异性”。
小免替好友抢答:“肯定pinxi啊!”
短发女生笑了笑,没否认。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女生今晚奔着平玺来的。
小免知道朋友对李平玺有好感,正好张之绿也愿意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平玺却不喜欢被众人起哄的感觉。
好在,他很快就有了解释的机会。
酒瓶指向他。
同样的问题。
李平玺直截了当地回答:
“在场没有我好感的人。”
有人说不能够,非要让平玺选一个。
张之绿:“你又没心选,怕什么?”
心选,年轻人的说法,也就是心动选手。通俗一点说,情有独钟的对象。李平玺当然有。酒精上头,他也大着胆子反驳回去:“谁跟你说我没心选的?我……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谁啊?”众人更好奇了。
平玺住了嘴,那是不能说的人。
“……算了。”他顿感酸涩,“反正你们玩归玩,别拿我下酒就行了。”
酒局还没结束,平玺就先告辞了。他玩得不痛快,心中郁结也并未解开。
“pinxi!”有人从酒吧里追出来。
平玺回头一看,是那个短头发女生。
小免叫她小彩,或钟彩。
她确实画彩虹色的妆容。
“抱歉啊!”钟彩扬起腼腆可爱的笑容来,“是不是我们玩得太过了?”
李平玺难免局促:
“……没有的事。”
“小免太夸张啦!我们本来没想着吓到你!”她吐了吐舌头,“我确实是你的死忠粉,当然啦,也有女友粉的成分。想着‘好歹能说上两句话’,热血上头打扮一番就过来了,完全没想到你会尴尬。这是我的问题,给你道歉啦!小免她也非常过意不去!”
她说话跳脱,很电波,平玺问她是不是追日漫。她说二次元什么的最讨厌了,只有二次元才说这话,平玺搞明白钟彩的属性,也略微放开一些:“不是你们的问题。我心情不好。”
“是和你喜欢的人有关系吧?”钟彩猜测,“如果有喜欢的人,还要被其他人打趣,当然会不痛快,觉得没意思!”她很擅长代入他人的处境,“啊!想想我刚才,也是个坏人!”
“不不,没什么的。”她这样反而让平玺不好意思,“其实……真是我自己的原因,那是不太好提起的人。”
钟彩反应很快:“这很正常,又不是非要分享自己的感情才叫社交,不管别人怎么想,你玩的开心就好啦!”
“嗯。”平玺认同她的看法。
钟彩又以手掩唇,轻咳一声。
“为了赔罪,让我请你喝东西吧!”
她说话的时候,肢体语言也相当丰富,平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隔壁的小酒馆。
旁边的711便利店。
喀嚓。易拉罐的开瓶声。
两人就着鸡尾酒罐干杯。
“其实我也品不来那些特调!”钟彩摇头抱怨,“我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又吵人又多,要不是知道你会来!”
平玺抿了一口青柠味的气泡酒。
他组织语言:“抱歉,我……”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钟彩并不难过,“好吧,也许是有一点点!但是你这么厉害的人,你喜欢的女生肯定也很优秀吧!而且,一想到pinxi和我现在都处于失恋阵线联盟……”
失恋阵线联盟?
平玺苦笑一下。
这么说还真合适。
“她明确拒绝过你吗?”钟彩问。
他干脆实话实说:“她是我姐姐。”
“啊!!”钟彩瞪大了棕瞳,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无不表现出震惊,“就是你那个……白月光姐姐?!”
平玺点头。
她又说:“我们都以为是你表姐呢,原来是情姐姐。她比你大很多吧?”
平玺一边喝酒,一边把心底事都说出来。钟彩是很好的听众,共情力很到位,和她聊天真是一件惬意的事,能纾解心中的郁闷。钟彩也很喜欢听。
她说她常常倾听身边人的烦心事。
“很简单啊,我要做的只有倾听而已,又不用给你什么意见!其实啦,大多数人在说出眼前的困境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就像我,即便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可真直接啊。平玺咋舌。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他想知道钟彩为什么这么勇敢,就算被当面拒绝也义无反顾,这个是平玺的疑惑,他不太敢面对拒爱的姐姐。
“当然可以!”钟彩说,“可能对你而言,我只是朋友的朋友,或者更远的关系,但对我而言,你是陪伴我整个高中的人!我高一就开始看你比赛了。那时你刚进青训队,粉丝都在买马,看谁能进正式队,我第一眼就看中你了!你就成为我的精神寄托!”
“精神寄托?”平玺难担此重任。
他自己都是一个很爱掉眼泪的人。
钟彩却否认了:“不!你打得很好!情绪超级稳定!每次逆风都有一颗能翻盘的心脏!”她报以慈爱,“妈妈粉都超喜欢你哭的好不好?小狗就是要多掉眼泪,才能快点成长起来!”
她说的很多,也喝了很多,脸颊上浮现出醉红:“我是复读生,上了四年的高中,第四年是最艰难的。还好有你陪伴了我,即便你在赛场而我在观众席,你在屏幕里而我在屏幕外。”
“太好了……”钟彩埋进臂弯里,“能倾听你的烦恼……值得了……”
平玺的心向来柔软细腻,钟彩在暗处的感情让他动容,如同温水丝丝缕缕深入心脏。平玺的共鸣在于和她处于同样的位置,怎么可能不为她感伤。
可是,“即便我……不认识你?”
“哪有什么关系?”钟彩的人生观使她毫不犹豫,“关系、距离,这些都不是喜欢一个人的阻碍,现在的动漫里,外星人都可以爱上人类呢!只要想,就可以,宇宙不对‘喜欢’设有禁行令。你喜欢你姐姐,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可以有理由有原因,也可以什么也没有。爱本身就是个宇宙。”
宇宙是多么宏大的东西。
宇宙是莫测奥秘的命题。
宇宙如果和爱情连接。
时间就从漫长变短暂。
快去呀、快去呀,要做些什么的话。钟彩催促,再不做些什么就来不及了,人生那么苦短,春宵不容浪费。
钟彩喝醉了,平玺打电话让小免来接她。很快她就被带走了,李平玺一个人,又默默地买了一些酒来喝。肚子里都是酒精,十分充实,但也颓靡。平玺那颗被伤过的心仍然幽幽而荡荡,在鲜活、在跳动。
李平玺在灯下坐了许久。
他盯着屏幕上的拨号键。
他做下了人生中,
最重要的决定。
决不犹豫。
第86章 金玉外
李尽蓝是真不怕挨打!
谢欺花简直想扇死他。
奈何她手一抬起来, 他就往前凑。
谢欺花咬牙,讷讷地放下了巴掌。
李尽蓝微微一笑,知道谢欺花不打他的原因。姐姐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她是怕他爽到。
他说:“姐姐, 其实我……”
谢欺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给了他一脚。
李尽蓝直接被踹下了真皮沙发, 好在有地毯做缓冲,倒没有伤到哪里。俗话说的好, 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李尽蓝不是,他干脆就跪坐沙发边, 细心地接过姐姐踹他的那只脚。
“……踹疼了没有?”他仔细查看。
谢欺花整个人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你是……你真的脸都不要了……”她指着他,颤颤巍巍道, “你现在简直病到一种境界, 李尽蓝,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背地里在玩字母圈,在给别人当狗!”
李尽蓝表面上低眉顺眼挨着骂, 却不动声色摩挲着姐姐的脚。刚刚就是这个小地方踹了他。好爽啊, 愈发喜欢了。他干脆裹在掌心里细细把玩, 又觉得不过瘾,俯首在她脚背咬一口。
这可把谢欺花吓坏了。
“啊!”她倏然一缩。
李尽蓝感到掌心空落落, 不自觉拢了拢, 才解释道:“我没有给你以外的人当狗的习惯。”他摸了摸被踹到的地方,“我是个人, 肉体凡胎,你打我骂我,我也会疼,也会不舒服。”
信他个屁, 谢欺花冷笑:
“我看你是舒服的要死!”
呵呵,被说中了。
他方才脆弱乞怜的神色消散无踪。李尽蓝就是这种人, 装不住他索性不装了。他眸光低沉,并不心虚,而是舔着牙龈笑了两声:“呵呵……是啊,被姐姐踹硬了,这下可怎么办呐?”
“好说!”她切齿,“给你踹废!”
“那么残忍?姐姐,你又苛待我。”
“我看是你苛待我!”谢欺花有嘴说不清,干脆一骨碌坐起来同他理论,“上次宴会那事也是,这次出国也是,你和我商量了吗?莫名其妙就把我一拐……亏我还以为你改好了!”
他诚恳的:“这次确实事出有因。”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事出有因!”
“爸妈遇难那件事。”他倏然正色,“凶手已经落网了,十八号开庭。”
“……!”谢欺花一惊,“是谁?”
“是一系旁支,也是李家的子嗣。”
这家伙,又给她整了大的。谢欺花提心吊胆,让他赶紧说清楚。随着他娓娓道来,李家那些诡谲的暗斗,和李封光一事的疑谜,才逐渐明晰。他首先讲到李封光在美国打拼的那些年。
“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祖父,他膝下五个孩子里,包括那一脉私生的。也是唯一一支不能被纳入李家族谱的存在,按伦理算是我父亲的弟弟,他心思十分险毒,通过挑起李家子嗣内斗,先后扳倒四兄弟中的其三,借以趁虚而入。而父亲,是最后一个。”
“先后?”谢欺花是多么精明的人,李尽蓝说三分,剩下七分她悟都悟得出来,“这不就是死亡名单?难怪咱爹要回国发展,他在国外不就等着露头被秒么?感情是被逼回来的啊!”
除去三位大哥,李封光是置身事外的人,他当时还在读书,并且尽可能地远离了龙潭虎穴,才没有遭到波及。
之后他与家族的联络就少了,除去每年访美探亲,其余并无过多交集。
一开始,李封光在北京创业,与谢雪相逢,再到离婚复婚,有了李家两儿子,祖父很喜欢这两个孩子,李封光却不热络,只是有时带他们去探望。
是的,李尽蓝和李平玺与李家宗族算不上疏离,这也是李纭父亲能联系上李尽蓝的内因。只是,谢欺花想起,李封光出事那次,两孩子并未随行。
如此看来,李封光临行前就知道会出事?可若是那样,他为何带上李母?为什么不先交代好后事,把孩子留给有抚养能力的人呢?他明明与霍大哥交好,理应知道对方是能托付的人。
唯一的解释。
这就是巧合。
他并不知道这起意外。
恰好他没有带上俩孩子。
恰好那位残忍的私生子。
———也就是李尽蓝和平玺的小叔。
他并没有追究到两个孩子的头上。
又或许,这位名义上的小叔确实做了什么,只不过,两位孩子福大命大,侥幸的逃出生天。想到这里,谢欺花冒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狗东西!还好你和平玺没跟着李纭回美国去!”
这回去还得了?
斩立决的节奏。
“李纭不清楚这些。不过他筹到赌资回美国后,确实和李映重有交集。”
“李映重,就是你那小叔的名字?”
事实上,这位小叔太年轻了,李封光还读大学的年纪,他就以家中最幼子嗣的身份住进来。在这之前,他的生母去世,也是无依无靠才寻了过来。
也就是说,当时的幼子李映重也不过十七八岁,却能够把整个李家搅得血雨腥风。一个人,普世意义上的人,如此年轻,却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家或许有精神病遗传史也说不准。精神病这玩意,要么出精英、要么出疯子,要么出精英和疯子的结合体!
“可———”突然接受大量信息。
谢欺花脑子里乱糟成一坨浆糊。
她试图捋清思路:“李映重,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当时毕竟还是个……”
孩子。
这么说合适吗?
可李尽蓝当时不也是个孩子么。
依旧选择背井离乡、远赴重洋。
“他是祖父情妇的孩子,生母去世后他就投奔到李家大宅……那时候,包括我们的父亲在内,所有人都被他人畜无害的表象给骗了。”李尽蓝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利用了祖父这些年的愧歉,得到他的偏爱,并且在他的膝前吹偏风,说李家几兄弟都觊觎祖父的遗产。”
其实李映重占理的。谢欺花曾听李父聊及家族内斗争严重,然他未说手足相残的细节,只说自己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也不想孩子们重复上一辈的命运。从他的语气,那是必然趋势。
“……他们不是一点错没犯。”
若他们真的不觊觎,大可像李父一样避而远之,何必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反而让李映重占了便宜?身内身外,三兄弟都对遗产重了私欲,轻易被外人挑拨,这才是李映重得手的关键。
“……没错。”李尽蓝轻声。他的姐姐,向来头脑清晰,有自己的独断,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这一点,不光体现在她决策时,也体现在她看待每一件事物的态度。她没那么好糊弄。
“李家三儿子的争夺,即便最后血流成河,都没有牵连到李映重,他手上始终是干净的。”李尽蓝顿了顿,“只有一件事,他做得太心急了,因为那时候祖父遗嘱已经快拟好了。”
祖父身体抱恙,遗嘱当然提上议程。李映重会慌,八成是因为遗嘱不如他所预期的那样。他私以为铲除了三个异己,剩一个又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自己一定能囊括祖父大部分的产业。
可没想到。
李封光才是继承人。
真是令人费解,这老家伙糊涂了半辈子,干脆就这么将就着被骗下去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卦呢?
谢欺花想,可能是人之将死,许多事情也看明白了。整日整夜殚精竭虑,防这个防那个,最后发现最该防的人没防住。真好笑,他若是早点醒悟,何必折损他那三个正妻的儿子呢?
也许是发现了李映重的真面目。
他临终前才把遗产留给李封光。
这也是个愚蠢的老人,完全不考虑李封光想不想要,也不考虑这份天降之财会给小儿子带来多大的麻烦。李映重看到遗嘱后果然震怒,趁着李封光携爱妻前来探病,趁机要了他的命。
其实,以李映重的权柄,远不必要这么心急。但李封光已经远离战场许多年,他大部分资产都在中国内陆。这么一个局外人,离集团的权利中心甚远,即便亲自动手除掉也不受掣肘。
且李映重也不得不承认。
祖父这次真的惹怒他了。
他要他亲眼看着爱子遇难。
再凄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映重计划得十分周全。只要买通了驾驶员,空难一事就可以死无对证。
李封光的公司,自然有亲戚愿意去收拾,他要做的就是趁机修立遗嘱。
但他疏忽了一件小事。
准确的说,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恰好埋藏着仇恨。
恰好有簇火光暗烧于胸膛。
是复仇之焰,是支撑李尽蓝活到如今的,动力之一。谢欺花先是对真相大白的震诧,随即是一阵阵的后怕。李映重此人,上一辈的都斗不过他,在美国举目无依的李尽蓝又谈何容易?
可李尽蓝仍然做到了。
如今他不是与她商讨。
是告知她。
他是在邀功。姐姐,我成功了。
如今我们去收取胜利的果实吧。
不,谢欺花并不想收取什么胜利的果实。她如今总知道李尽蓝的心理疾病到底从何而来了。也许是她表现出了迟疑,李尽蓝垂下眼,几秒钟后,才问:“这些事情……吓到你了吗?”
“……不。”不是被吓到了。
她缓慢地呼吸,手脚都泛冷。
李尽蓝。李尽蓝。如今她怎么看他?李映重是那样的人,李尽蓝和他斗,最后还斗赢了,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真的如此吗?李尽蓝自己的双手,是否也……沾染了许多污秽?
他的狠戾、他的手腕,如今他向她展现出来的这些。谢欺花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了解多少。那有如实质的陌生感和隔阂感,又出现在她与他之间。
她突然想起曾经的李尽蓝,那个即将出国的李尽蓝。夜风之下,以温柔、以哀伤。他说不得不,她就相信了,于是乎,缔造了她这么多年的怜悯。
如果,不,不是如果。李尽蓝本身就流淌着李家人的血液,斗争和夺权,就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就像狼天生就知道咬住猎物最脆弱的咽喉,蛇生来就妄图吞噬大于自己数十倍的东西。
如果李尽蓝不是被强迫的。
他本身就甘于沉迷此道呢?
真是荒谬,他变成如今这样,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只有她知道他李尽蓝可悲,十足的可悲。她看到的李尽蓝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男人,金玉其外,内里只有一颗空荡荡的心。
人的一生中,最该追寻理想、寻找自我价值的,无非就是这十来年,李尽蓝竟然拿去复仇。老天!他就不能像平玺一样去勇敢追寻自己的理想吗?
他为什么非得、非得做这样的蠢事?
瞧他,竟然如此耿耿于怀,简直像他方才描述的那个人了!这是李家人的旧恨吗?这是李家人都患的病症吗?
这是李家人的
———宿命么?
谢欺花心里咚地一沉。
像一颗黑石坠落水底。
她干涩开口:“你……是不是……”
李尽蓝神色瞬间凝固,紧盯着姐姐。
突然,气流不稳。
飞机产生了颠簸。
只是微小动荡,她攥住身下的沙发。可下一秒,李尽蓝的气息铺天盖地。
“……姐!”
他抱住她,准确的说,抱住她的腰。仍维持跪坐在地的姿势,有力的双臂把她环桎得严实。她发觉他在颤抖,雪白的衬衫领口里,一段一段的脊骨都颤栗,连带着他整个人抖如筛糠。
“怎么了这是?”她不明所以地问。
李尽蓝把脸埋在她腿上,额角冒汗。
“那天……”他喃喃道。
“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什么?”
“你回武汉那天。”
李尽蓝说:“我不是故意说……希望你死在飞机上的……”他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流淌到通红的鼻尖。
“我只是太害怕了,爸妈都是在飞机上遇难的,我害怕、害怕你也……”
谢欺花愣了愣,她怎么会放在心上:“这有啥呢,我当时不也和你怄着气么?我难道还不知道你担心我啊?”
李尽蓝放下心来,可仍旧不愿松手,湿漉眼睫颤颤,想也知道被吓到了。
她遇难那件事吓到他了?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了?也许某一时刻,和多年前听闻噩耗的那个小少爷重合上吗?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软,摸了摸他的发顶:“行了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谁教你这样边跪边哭的?”
李尽蓝不说话,把她的手挪到泪湿的脸颊边。他趴在姐姐膝间,一下一下吻她的手背。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好吧。谢欺花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身不擅长应付突如其来的煽情。
李尽蓝如果跟她大吵一架,那还比他掉眼泪好些,起码她心里没负罪感。
但他因她感伤,谢欺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可李尽蓝不是棉花,是棉花地里的蛇。很快,他不满足于亲手。
忠挚的吻变了味,他吻到手指缝隙,伸出湿软温热的舌,轻轻舔舐起来。
“嘶。”谢欺花头皮发麻。
李尽蓝大掌分开她的双膝。
“还有七八个小时才落地呢。”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摩挲她大腿的裤料。
“……不做些什么吗?”
泪还没流尽,倒是先想着淫享了。这小家伙,变脸怎么这么快。谢欺花不是不喜欢他这样,李尽蓝端着楚楚可怜、闭月羞花的容色,就是清楚能讨她的欢心:“我们昨晚都没做……”
“那是谁的原因?”谢欺花冷笑,又四顾,“是能做的地方么?也不怕被人听见?这是你租来的私人飞机?”
李尽蓝摆出邀功的笑容:“嗯,隔音很好,听不到的,除非专门呼叫。”
“套呢?”
“有的。”
“……你真是万事俱备。”
姐姐的责备中也有默许。
李尽蓝欺身而上,不乏心急,帮姐姐脱下衣服之后,才发现自己还穿得周全。这有些好笑,谢欺花制止他自己宽衣的动作:“我替你脱。你练这么好,我还真想一颗颗扣子地解开。”
李尽蓝坦白:“特意练给你看的。”
“真乖。”谢欺花说,“凹一个。”
李尽蓝立刻挺胸收腹。
腹部的刻度如柳刀锋。
“……漂亮。”她是从上往下解的,却因为他的美而分了神。想到李尽蓝还是个经不起撩拨的男人,谢欺花忍住笑,轻声让他撩起衣摆。然后她凑近,舌尖轻轻在他的腹肌块间滑过。
“嗬啊……”李尽蓝低吟。
谢欺花抬起手指放在唇边。
“嘘。再叫出声音,就不和你做。”
李尽蓝沉醉在她逗弄的坏心眼里。
“姐姐……”李尽蓝软绵绵唤她。
下一刻,咬住唇,防止呻叫泻出。
李尽蓝反应很大。
几乎是一吮一颤。
因为喜欢他的反应,谢欺花一手摁住他的手腕,反身把他压住。如果李尽蓝有一丝丝不想,她当然做不到。关键就是李尽蓝太想了,想的不行。她跨坐时重心不稳,他还去扶她的腰。
谢欺花叹息一声,不满地嘟囔:
“给我一点被强迫的态度呀。”
年轻的情人立刻心领神会:
“姐姐……你轻一点呀……”
他叫得她有感觉,天然的滋润,也很方便她纳入。李尽蓝一回生、二回熟,两者之间配合得愈发默契。
“我来还是你来?”她问。
他说:“让我伺候,姐姐。”
并不需要过多指导,李尽蓝在这种事情上也有天赋。他的力度使她适宜,因为那就是贴合着她的反应而演奏的爱曲。她时而轻蹙、时而舒展的眉端,像缰绳,牵引他这匹马的步调。
不可以太重,也不可以太轻。更不能太快把姐姐干累,不然她就不肯让他伺候了。李尽蓝谨记这些要领,姐姐也太脆弱了,怎么深两下就喘了。不像他,只想钻到她肚子里。
他也可以被她吃掉呀。
不是含得难舍难分吗?
比他想的要快,也比她想的要快。
这让双方都没有想到,两厢对望。
李尽蓝竟率先笑出了声。
“姐姐。”他好整以暇。
“你先到了哦。”
第87章 小玩偶
尴尬、窘迫。该死的, 这才短短几天没做,李尽蓝的活儿就这么好了?
他背着她去报班了?
她瘫软在他的胸膛:“你去学了?”
他吻她汗湿的发:“读了些文献。”
“文献?哈!我以为你看片学呢,不过那种没用, 很多都是演出来的。”
李尽蓝蹙眉:“……你看过那个?”
“看啊, 你姐我初中就开始看了。”
“不可以。”李尽蓝惩罚性顶一下,惹的姐姐惊呼一声, “不许再看了。你看别的男人,我心里会不舒服。”
“这也要比?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很多男优都太丑了, 身材那么差劲,玩意儿也中规中矩, 还不如你的呢。你要是下海, 我保证买一百部碟子支持你,厉将晓下海我都只买五十部。”
李尽蓝气短,又顶一下。
“一部也不许给他买!”
小家伙, 一点醋也受不得。
谢欺花撑起身子亲了亲他。
李尽蓝顺势把她抚平在沙发, 再欺身而上, 他表达出想从后面骑的意愿。
李尽蓝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姿势。谢欺花也感觉到了,可为什么?他受到什么启蒙?啊, 也许是帮她揉背吧, 他情窦初开时,最先悸动的是这个。
“喜欢我的背么?一直摸个不停。”
李尽蓝确实爱不释手:“很漂亮。”
“那就好好看着!”她冷艳地道。
霸道的命令, “不要动,我来。”
李尽蓝屏住了呼吸。也就是一瞬间,视野里静止而美谧的线条活了过来。姐姐在自己动。居然可以这样鲜活、居然可以这样美艳。这是李尽蓝这个人能享受到的么?他的视线一时间不知该聚焦在何处,是她那两滴轻曳的腰窝, 还是她那两朵洁白的团云。
还是。
交汇的云雨。
她喜欢的节奏和他的不一样。为什么时快时慢的呢?姐姐,难道不能次次都到底么?为什么含得那么累, 腰上都积出汗水来?他帮她扶住肩头,以便她更好取悦自己。这一刻,李尽蓝真心意识到自己是玩具、是物件。李尽蓝存在的意义就是服务好姐姐。
如果姐姐不舒服。
李尽蓝毫无价值。
为了让她舒服,李尽蓝可以发出羞耻的声音,可以假装经受不住人事。听到他仓促而青涩的喘吟,这样让姐姐更有感觉,她可以摆送得更欢快些。他干脆就在她的耳边喘,她爱听就让她听个尽兴。李尽蓝不知道的是,他叫得太骚,谢欺花也受不了。
“你、你乱叫什么啊?!”
这男人叫得啊。
连她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我忍不住……”李尽蓝怕自己装得太过了,又心虚地凑近咬她耳朵,“好姐姐,求求你……”
叫得那么勾人,简直是欠日的货色!她恨李尽蓝这么不要脸面地勾引他,用尽了办法和手段。他有千百种技巧来爬她的床。她的弟弟是个浪货,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要,给他又何妨?谢欺花咬住唇,随他的诱语而堕落。细碎水声呛出,伴随相撞的轻响,李尽蓝的叫唤也压制不过,她听得很清楚,却被欲望操纵得难以停下。
因为要、因为想。
因为她快要到了。
可。
李尽蓝突然撤出。
“……!”
谢欺花被奇妙的空荡击溃了,她睁着尚且朦胧的雾眼,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李尽蓝扶着,慢条斯理地撇弄,却不着急再进入。她和他对视,他抬起头微笑,眨了眨莫测的漆眸。
“你搞什么?”她催促,“进来!”
“搞情趣啊。姐姐,别太心急了。”
别太心急了。
他在报复她。
因为她第一次时说他心急,所以他现在报复她。谢欺花想到得要命,压根没心力和他计较,试着往后坐了去。
李尽蓝再撤,她再坐,再撤,终于忍无可忍:“李尽蓝!你有种别……”
她没能说完,被他摁住肩膀,整个人失重往后一坐,坐的同时又承纳住他的庞然。
“……嗬啊!”
这体位太恐怖了,她抻着颈直哆嗦。至砌至凿的深度,是肌肤尽致相贴的饱和,也是李尽蓝的翘器带给她的。
无可取代的滋味。
必须承认他的悟性、他的技巧,他成熟的身体和与之违背的纯情,一切让女人沉醉的本质。李尽蓝是她亲手养大的男人,所以才如此了解她吗?他为什么能够使她快乐到这个份上?
他是她养的。
就该她享用。
怎么能那么想呢?那不成变态了么?她暂时不去胡思乱想了,扬起潮红的脸颊,竭尽全力去吐息。李尽蓝从身后牢固地抱住她,他是她的座椅,双臂是安全带,严丝合缝扣在腰间。
气流是湿润的。
红眼航班颠簸。
“这样就不害怕了……姐姐……”制造动荡的人如是说。害怕的人是他,然而索取无度的人也是他。李尽蓝,那么复杂,唯一清楚的是他很爱她。
她倚在他的怀里,抵御气流的冲袭。飘忽忽、失重般的快乐,在于航程的每一次柔晃,在于雷暴里的警报。
“唔……”她抓住他的小臂。
“快了、快了。”他承诺她。
可突然间,电话铃响起。
李尽蓝的手机屏幕亮了。
谢欺花清醒了几分,“你的。”
李尽蓝本想立刻挂断。
可瞥一眼,指尖停顿。
“呵呵。”他轻快的笑如淙淙溪水。
谢欺花感到不对劲,下意识看过去。
一瞬间僵住。
李尽蓝感受到她的紧绷,忍俊不禁:“是找我的,还是找你的?谢欺花,你说这电话我是接呢,还是不接?”
“……你等会儿再接。”
“让平玺等我们做完?”
“说得和偷情一样!”好吧,本来就是。谢欺花感到羞耻,“要么就停下来接,要么就赶紧做,你不能……”
边做边接。
“为什么不呢?”
李尽蓝恶劣地。
他接通。撞起来。
她立刻捂住了嘴。
“平玺。”他在作弄他们的姐姐。
且,若无其事的语气,“怎么了?”
“哥。有件事想和你说清楚。”
撞得她酥软。“说,什么事?”
“我决定……继续追求姐姐。”
此言一出,动作的人停了下来。
感受到了。她的诧异、惊恐、惶然,通过最原始的方法传递给他。她尴尬而可爱的情绪。啊,这可怎么办,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未必是件坏事。
李尽蓝牙关里泻出无可抑制的喟叹。
他将手机拿远一些。
口型问出,怎么办。
谢欺花以湿漉漉的、不情愿的眼神对他发号施令。当然不可以,那怎么可以呢?平玺追求姐姐,简直是疯了!不正常的行为!李尽蓝作为哥哥必须帮他矫正。是的,李尽蓝理应如此。
可他带着那惬意的笑。
“……那你去追吧。”
说罢他挂断,随手扔在一旁,就着她短暂的错愕,攥紧她的腰开始大起大落。谢欺花很快反应过来,李尽蓝那算是什么!什么叫你去追吧?有这么管教弟弟的吗?她刚要骂出口,发出的声音却饱含了别的韵味。
高亢的轻呼。
尾调却婉转。
谢欺花吓一大跳,这还是她吗?该不会她也被李尽蓝同化了?很快,更多断断续续的呻语被他撞了出来。她刚要捂嘴的手被他攥住,手背贴掌心式的交握,他说姐姐叫得比他要好听。
这是夸人的话吗?
算了。这家伙折腾她,她泄给他看!他的西裤还在膝盖上呢,这么想着,索性放纵了去,云里雾里弄他一身。
李尽蓝面露不悦,倏然急停而止,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感到十分———
浪费。
那可是他要吃的东西。
怎么可以让别处享用?
不过,姐姐晕乎乎的模样也很迷人。他低头就能看见她汗湿的额发,沁红的脸颊和那吐息着冷香的唇。因为是姐姐,李尽蓝可以压抑胸膛中妒火。
她到了,他还没有。李尽蓝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谢欺花却大惊失色,差点扇他一耳光:“什么意思?两次我已经很累了,你真的想我死?”
才不呢,他心疼。李尽蓝笑了。
他亲密地厮磨姐姐的耳边湿发。
“谢欺花。”居然这时候喊她名字,“我还是更爱你死在我身下。”
她弄了他一身。
他给她说情话?
这都不生气。
装货。她想。
又讽:“下飞机我就说你尿裤子。”
“姐姐喷了,还要栽赃嫁祸给我?”
“反正湿的是你裤子。”
她大言不惭地道。
真是一个缺德的坏姐姐。
还好她有个周全缜密的弟弟。
“没关系,盥洗室有备用衣物。”
谢欺花顿感扫兴,但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说租……”
她随即意识到李尽蓝在胡诌,这特么就是他的私人飞机!她嘴唇颤颤,竟然不敢问多少钱,飞这一趟又要花费多少。她不是怕花钱,只是没见过那么大世面,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李尽蓝温柔地做事后处理,用湿巾替她擦拭。他换完衣服,谢欺花问起入境的事,护照怎么办,语言不通呢?
“护照年前就替你办过了。语言不是问题,我会派一个随身翻译给你。”
“夸张了吧……”谢欺花沉吟片刻,又问,“李映重那案子大概什么时候审完?你总得给我个准信儿吧。”
“不会超过一个月。”李尽蓝提议,“这段时间就在纽城逛一逛?或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陪你。”
谢欺花抿唇不语。李尽蓝摁住她轻皱的鼻尖,没忍住又吻了吻:“就当陪我出个差,嗯?姐姐,陪陪我吧。”
“不是。”谢欺花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在想,现在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是多少?要是购物的话会不会亏?”
姐姐就是姐姐。
李尽蓝勾起唇:“这好办,刷我这本地人的卡,不就不用担心汇率了?”
“有道理。”她颔首。
又歪着头打了个哈欠。
“累了?”他问,“再睡一会儿?”
“好饿,先吃饭吧,这里有饭吗?”
“有的。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
谢欺花瞪大了眼:“还可以这样?”
“这些都是标配。但这个厨师只擅长做西餐,中国菜略逊色些。你要是实在吃不惯,回国之后我再聘几个。”
“别!穷讲究!你姐我可不挑嘴!”
早餐很快端上来,浓汤和香片。谢欺花觉着挺好吃,比很多西餐厅做的都好吃,但具体哪里好吃,她也说不出来。李尽蓝吃得慢条斯理,当他咀嚼的时候,目光不从姐姐的脸上移开。
李尽蓝善于品鉴食物。可很多时候他准备食物给姐姐享用,也仅仅在一旁看着。李尽蓝自己的食欲并不旺盛。
他喜欢吃的东西在眼前。
而不是所谓的盘子里面。
喜欢到极致的人,会想吞吃入腹吗?还是动物有这样的本性?难怪姐姐做了那样的梦,她是否察觉到危险?李尽蓝收敛迷恋与饥渴,问她味道怎么样。好吃,没别的,她就这些评价。
在餐厅吃完早饭,谢提花提出休息。
其实是李尽蓝需要休息了,她看到他眼底几缕红血丝。回到休息室,发现有人来清理过,想到这一室的荒唐。
垃圾桶里的也清走了。
谢欺花不免窘迫难言。
李尽蓝不在乎其他,把她抱进怀里,两人裹着柔软舒适的昵毯交颈而眠。
他为什么这么粘着她?
李尽蓝的肢体语言无不表示他有多么喜欢姐姐。他的脆弱只对她而展现。那股无端躁郁的风情、神经质也是。
他像一只漂亮的小玩偶、扮相精致的小狗,用难以掉色的油彩绘制,放在精美橱窗里。但剖开他华丽的外表,却是一颗千疮百孔、流血流泪的心。
他没有安全感,一点也没有。她和别的男人有一点多余的接触,他都可能做出极端的举措;铲除她所有短择,再急不可耐、用尽手段爬上她的床。
李尽蓝没有安全感,即便做的时候,他不愿意她把眼闭上,面对面交融时非要十指交握,后入时更是贴得紧密无间。他是如此、如此的依赖她。
谢欺花闭着眼胡思乱想,也许是李尽蓝给的爱让她喘不过气,也许是刚才放纵时还有眼泪没流干净,她的眼角淌下水渍。很快,被李尽蓝发现了。
年轻的情人用温热粗糙的拇指抹去。
天幕暗下来,是李尽蓝亲吻她额头。
明明是他困顿。
她却很快睡着了……
李尽蓝确实给她安排了翻译。
这位翻译脸上有骇人的暗疤。
“……谢女士。”文森佐轻声颔首。
寸头,西方脸孔,却讲标准的国语。
“这家伙……”谢欺花打量眼前这位身高马大的男人,“你确定这是贴身翻译,而不是一位退役的雇佣兵?”
“文森佐之前在大使馆担任的翻译。他的一外是中文,二外才是英语。”
“他不是美国人?”
“他来自意大利。”
“真不是《教父》里那种黑。帮?”
文森佐:“我不从事那方面工作。”
“可——”瞧瞧他这西装都包裹不住的贲张胸肌,谢欺花还是将信将疑。
“开庭前这几天,我在集团内还有些事要处理。白天就让文森佐陪你。”
“晚上也?”没事她就爱点儿犯浑。
李尽蓝眯起冷眼:“……谢欺花!”
“没、没大没小!是你该喊的吗?”
真是奇了怪了,她也有心虚的时候。
“行吧,文森佐是吧?”
谢欺花摸摸鼻子,“也不用称呼什么女士了,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这……恐怕……”
文森佐诚惶诚恐地看向李尽蓝。
老板并未发话,他也不敢乱喊。
有李尽蓝在,文森佐始终很局促。好在驱车送李尽蓝去集团后,车上只剩谢欺花和他二人。文森佐问她是否有想去的地方,谢欺花压根没出过国,她首先想见识见识当地的风土人情。
“待会儿估计要下小雨。如果您打算在市区内徒步到话,我带一把伞。”
“你考虑得真周全!”谢欺花感慨,“文森佐,你看着……还挺年轻啊,你多大?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我……”文森佐说,“抱歉。”
道歉是几个意思,谢欺花不解。
“李先生吩咐,若您问起我的私事,一律不予回答。”文森佐克制地道。
谢欺花大惊失色,李尽蓝这狗东西怎么跟防贼一样?再说了,文森佐可是他的手下,是他自个儿安排给她的!
“你听他鬼扯!他脑子有病又不是一两天了!”她怒哂,“我首先是一名女士,我找你聊天也要看他脸色?”
文森佐迟疑片刻:
“……我明白了。”
他于是把个人信息交代了一通,应聘似的中规中矩。谢欺花惊觉他居然比她小那么多:“你今年才二十四?不是吧,也就比我最小的弟弟大一岁,你这黄金板寸……恕我看不出来!”
“很多人说我看不出年纪,也有发型的原因。小心碰头,我来关车门。”
“你真贴心!”对肌肉猛男不应吝啬赞美,“你比我小,喊我姐就好。”
“如果您要求的话。”
两人边逛街边聊天。
谢欺花注意到对街的动静:
“那是什么?好多人围着。”
“街头艺术家,在演奏钢琴。”
“好浪漫啊!走!去看看吧!”
只听下一秒。
几声嘹亮的枪响。
人群四散。
“那是……”她没听错吧?
文森佐迅速地以背护住她。
他像蓄势待发的弦,警惕地朝那处张望。因为离得远,周遭的路人并无多大反应。但他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弄明状况:“是抢劫,那边的古驰店橱窗碎了,估计是街头抢了街尾就卖。”
“……感情是零元购啊!”她咋舌。
“下城区很少发生,但不是没有。”
很快就有警车开过来,虽然也无补于事。文森佐说,其实曼哈顿城区算是相对安全的,不过在人人都能持枪的地方,当然要率先考虑自身安全。谢欺花问,你是保镖,而不是翻译吧。
文森佐没想到这就被当面拆穿了。
但保护她,是他的根本职责所在。
也许他天生不适合扮演这类打官腔的角色。文森特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一下:“是,我会尽职尽责保护好您的。但是也请您放心,我考过了HSK七级,日常翻译方面完全没问题。”
“太酷了,文森佐!”她拍手称赞,“文武双修!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那就好,他还以为她会因此感到被冒犯。谢小姐却说,李尽蓝应该给你发两份工资,因为你干了两份的活儿 。
文森佐真心喜欢这样不作态的女性,和她攀谈仿佛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深觉忐忑,认为李先生交付过分艰巨的工作给他。文森佐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因此压力很大。
好在老板身边的人都是男性,他也不接触异性,文森佐一度以为老板同样不近女色。直到有一次巫小姐闲谈,才得知老板有心系的人,是他姐姐。
情感方面,文森佐单纯极了,尽管秘书们私底下都议论那位亲属,但他始终觉得老板重亲缘,东亚人都这样。
没想到东亚人搞禁忌恋也有一套。
停!文森佐!不能这样揣测老板!
老板是严肃的人,老板的姐姐不是。两人在时代广场购物,大包小包放进车里,谢欺花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该死!有钱人的生活原来这么爽!又能买买买,又有帅哥帮着提袋!”
文森佐微笑:“那您不妨定居纽城,这样是常态,老板完全养得起您。”
谢欺花也微笑:“谁养谁呢?我挣钱养你们家老板的时候,他还在黑工地上搬砖、装大学生给人当家教呢!”
他失言了。文森佐立即住嘴。
东亚家长的压迫感名不虚传。
“怎么,帮你老板说好话?”谢欺花无奈勾唇,“你跟了李尽蓝很久吧?我看他挺放心你,不然就他那尿性,男的想见我都得先结扎。你既然给他卖命,那我倒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您、您说。”文森佐喉结滚了滚。
他感到紧张,即便她并不疾言厉色。
李先生的,姐姐。
她让他也这么叫。
好像把关系也固定住了,交谈了短短半天,他就能顺从喊她姐姐。她的潇洒、爽朗、敞亮,比起老板是两个极端。老板也顺从这个人?这么想着,文森佐不觉得自己屈从于她很丢人。
“你对李映重这个人了解多少?”
“或者。”她说,“李家的事。”
文森佐道:“这个我无法告诉您!”
谢欺花:“你要拒绝我的需求么?”
她看向车窗外,雨点纷纷落下。这是陌生的国度,霓虹却仍旧熨烫,繁华地方大都相同。无非是涌动的人流、纸醉金迷的车水马龙……但又不是完全陌生,至少离曾经的真相愈近了。
“即便您和老板告我的状,我也不能告诉您。或许……您去问老板吧!”
谢欺花意识到文森佐如此衷心于李尽蓝,以至于自己问不到一丝丝隐情。
李尽蓝能告诉她就怪了。她静止在靠背上,头脑却转得极快,很快又道:“也许我该考虑和李映重见一面?”
“……!”
文森佐紧张起来:“绝对不行!!”
“为什么?”她眯起明亮狭长的眼。
“他是……”文森佐试图咬紧牙关,略哑的声音如风从漏缺的窗里泄出。
“您、您不会想和那种人打交道的!他是一个……十足的……恶魔!”
“那李尽蓝呢?”她抿起一根烟。
“李先生!李先生起码没有……”
“……起码。”谢欺花冷笑着重复。
文森佐哑然,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
他决心不再说一个字了。
第88章 毁掉我
傍晚时分。
李尽蓝和姐姐共进晚餐。
在纽约之巅的露台餐厅。
视野绝佳的观景位、盏如明灯的烛火台、精心打扮的亲密爱人……
谢欺花的第一句话却是:“那文森佐呢?李尽蓝你缺德啊, 就准备两张椅子,人外国小孩就不吃饭了不是?”
李尽蓝那潇洒倜傥的笑意僵住。
文森佐立刻道:“您们吃就好!”
“一起来吃!”谢欺花招呼他,“不是多双筷子和碗的事儿吗?你这正值壮年的, 又是一身腱子肉, 不吃点东西怎么维持?你们健身人士不是总说什么,掉肌肉?你不怕掉肌肉吗?”
文森佐心中拔凉, 赶忙推阻:“餐厅使用定制菜单,不能临时加餐位……谢谢姐体谅, 我稍晚些再吃就好。”
“这么多讲究啊,好吧好吧。”
文森佐颔首, 刚要退至一旁。
李尽蓝以极寒的视线刺向他。
“……姐?”他重复那称谓。
“呃、不是。是谢小姐。”
文森佐意识到自己失格。
“不是, 文森佐和平玺差不多大,喊我一句姐怎么了?”谢欺花蹙了眉,“你别一天天的没事找事啊李尽蓝。你不让人帅小伙和我说话, 我忍了, 你虐待员工, 这我真的忍不了!”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谢欺花发号施令,“别私底下苛待人家啊, 文森佐可是我的导游。文森佐, 你要是在他那儿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 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去对付他!”
于是。
夜深之后。
“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李尽蓝阴恻地笑了起来。
尽管在做愛,但他说不上多愉悦,妒忌更甚。于是把姐姐的屁股压到漆黑如暮色的床单上,狠狠骑了数下。
谢欺花叫苦不迭, 她为晚饭时放下的狠话付出了代价。李尽蓝在外面给足了她面子,是为了能在床上把她干得脸面全无, 是为了他卖个惨,说两句可心话,她就心甘情愿撅着给他操。
“是谁的姐姐?”他逼问,“嗯?”
有必要么,谢欺花啜着泪花瞪他。
姐姐一剜李尽蓝,他就美了、爽了。她含羞带怨却对他无可奈何的神情,当他在她耳边用语气词时,她明显有反应的挤仄。姐姐好喜欢他呢,用身体告诉了他。李尽蓝美得找不着北。
并且,必须得承认,李尽蓝的尽兴和这是在他的地盘脱不开干系。曾经只有他哀怨地思念着她的份儿。在这间空荡荡的豪华公寓,他想她想得快疯掉。现如今,他竟和她缠绵于此处。
谢欺花不适应他这无处挥霍的热情和精力,至此她感慨,一个人成功也许和作息分不开干系。就像李尽蓝,好像不用睡觉、不用吃饭,更遑论什么倒时差。
她累极了,被前前后后折腾,李尽蓝置若罔闻,把她抱起摁在落地窗前。在冰冷坚硬的玻璃上反复擦过,他只用两指留恋一侧,而冷落了另一侧,并且不容许她私自去触碰。
她急得骂了两句。
又被顶得没脾气。
李尽蓝让她睁开眼,看看是谁在操自己的姐姐呀?谢欺花喃喃说他疯了,睁开朦胧的泪眼。璀璨的城火在视野里晃曳,像星云团,又像水中交织的碎月,让人分不清虚实。玻璃平面上有她那潮红的脸,李尽蓝则因略远而模糊,那是一张微微低垂,蕴含无限风情的隽美脸庞……理应赏心悦目。
可事实并非如此。
李尽蓝非但没有表露情爱时的惬意,反而面色凝重,目光如刃,浑身散发出浑厚的戾气。谢欺花不免恍惚,这还是李尽蓝么?他为什么用这副表情看她?她在那莫名的注视下濒潮,尖锐解意刺进小腹,痉挛、久久不止,已经不可以了李尽蓝,为什么还?!
她攥住他的手。
不要了。尽蓝。
你叫我什么?
李、李尽蓝。
姐姐刚才喊的是两个字吧?
尽、尽蓝,好了,你停吧。
李尽蓝再最后几抽,在姐姐脱力的一瞬,扶稳她,撤出。腿间倏然涌出一大片。谢欺花不可置信,这么多居然全被他堵在里面!她通红着眼眶给他一巴掌。
他摸着被打的脸颊:
“姐姐尿了就打人。”
“……滚!”她臊得脸红脖子粗。
李尽蓝温声哄她,抱她到浴室去。
接连几天,李尽蓝在床上都很卖力,这卖力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像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白天和文森佐出游,这位忠心的保镖也再没有失言,谢欺花明白,如何试探他都是徒劳。
她原以为这事没有后续了。
可变故就发生在开庭前夕。
咖啡厅里,文森佐去取两人的饮品,谢欺花在座位上发呆。距离开庭的日子近了,可她没有一丝头绪,后续会如何?她不是李家人,无权干预他们的内斗,她在乎的只有李尽蓝而已。
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为什么不肯听话些?
就在谢欺花默默犯愁时,面前又坐了个人。却不是文森佐,而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女人。对方朝她低声道:
“是谢小姐吧,李映重先生想找你说两句,就在楼上,您可方便移步?”
这很好,她没找这个李映重,对方倒是先找上她了?谢欺花没怎么犹豫,拎起包跟上她。两人到了店内二楼,竟空无一人,确实是适合谈论私事的场所。李映重坐在无窗的角落位置。
出乎谢欺花的意料。
他打扮得十分得体。
李映重。对他的印象大多道听途说。她觉得他该是一个颓靡、败坏的人,不是的,原来人仅仅靠皮囊就能粉饰太平。李映重长相阴柔而斯文,眉目含情。岁月没有过多蹉跎他,或者说李家人都独得时光偏爱,抗老基因优渥,即便李父这个年纪也风韵犹存。
他一身亚麻布料衬衫,沉稳而低调。其实不然,他朝她微笑,温柔灿烂。
“你好。李尽蓝异父异母的姐姐、抚养人,当然,也是他唯一的情人。”
谢欺花看向他被发蜡熨贴过的发型:“我以为你会被关在看守所里呢。”
“取保候审。当然,活动范围有限,不能离开市内,且随时受人监视。”
“受到公安机关的监视?”
“不,更多是你的情人。”
“李尽蓝?”谢欺花挑眉,“真的假的啊?他要是正在监视你,怎么可能让我见你呢?文森佐难道是摆设?”
“当然不是。”李映重双手交叠在膝前,轻声细语,“你注意到刚才请你上楼的那个女人么?她已经离开了,与此同时,你的手机早就不见了。”
谢欺花这才注意到。
手机早已不翼而飞。
“你会拿到手机。”他做出了承诺,“但你手机上的定位共享,它让我们俩都陷入麻烦,所以瑟琳娜必须把它带到别处去。我们也要珍惜瑟琳娜为洽谈而争取来的时间,不是么?”
“你想谈什么?”谢欺花说。
“不,应该是你问我一些事。”
她感到好笑:“你费尽心机找我谈,却是为我答疑解惑?我还以为你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告诉李尽蓝,你的情人在我手上,赶紧准备大把的钞票和一架直通海外的直升机呢!”
李映重笑了两声:“我做不到呢。”
“为什么?因为你的良心不允许?”
“我的腿废了。”
李映重平静地道,他撂开自己的西裤裤腿,一截金属支撑着空荡的地方。
“那也还好。”谢欺花轻飘飘地道,“李映重,你只是废了一条腿而已,可李封光和谭菁丢掉的是命啊。”
“我并没有向你卖惨的意思。”
“那你意思这是李尽蓝搞的?”
没有任何恻隐,谢欺花大笑了起来:“他应该的。你怎么不对他说声谢谢呢?你该给这孩子磕一个才对呀!”
李映重始终维持着平和:“你说我罪有应得,我没有异议。我只是在解释为什么不逃,这身体逃不了多远。”
谢欺花盯着他的假肢。
“你会被执行死刑吗?”
“毋庸置疑的。”他说,“但你还有事要问我,不是么?关于李尽蓝的事,不然我拿什么筹码和你聊?快些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尽蓝正往这边赶来。”
谢欺花略微思索,抛出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你是为了争夺家产才陷害其余四兄弟,还是因为你生母?”
“你的问题似乎和李尽蓝无关呐。”李映重仍然解答,“都有吧,不过在我的生母去世前,我没想过做什么。但她死后,我感到很孤单,后知后觉自己深爱她。这份爱不是孩子对一个母亲的爱,如果要类比,李尽蓝对于你的爱?我想这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不认为能够类比。
他所谓仇恨的根源,是他对他的生母产生了畸形的爱,并且仇恨当初那个抛弃她远走高飞的李家男人。这不仅仅是一个孩子对失职的父亲的仇恨,也是一个男人对情人被辜负的怨怼。
“所以你想报复的其实是你生父?”
“没有,我也嫉妒李家其余子嗣。”
“当我和我母亲居住在狭小的阁楼里的时候,他们却在豪华庄园里生活。那种美好的生活,他们和他们的母亲过了半辈子,我和我母亲呢?我一定要报复他们,即便他们没做什么。”
他把丑恶的情绪全然揭露。
他永永远远地活在阁楼里。
这一点莫名像某人。
她的背后冒出冷汗。
谢欺花:“那你谋杀李封光的时候,有想过会遭到他儿子的报复么?”
“人不会在意被踩在脚下的东西。”李映重抬起眼,“害过的每个人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什么都要忌惮,那也走不了太远。一个殚精竭虑的人往往容易看得太远,却被脚下绊住。”
“不过追悔莫及是无用的,技不如人就是要承认。”他以极幽微的语气,“但你对我的厌恶,其实也等同于你对李尽蓝的厌恶,你不觉得他和我很像么?同样的情结,同样的城府。”
扯淡。
“你不信我?”他叹息。
“你挑拨离间得太明显。”
“我若挑拨的都是真话?李尽蓝能斗得赢我,你以为他用的全部都是上流的手段?你以为他干净着,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干净的?就说文森佐,呵,你以为他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保镖?他为什么独得李尽蓝的信赖?他为李尽蓝卖命啊,他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你知道么?那起车祸废了我一条腿,而李纭的父亲是他推出来的替死鬼,如果有人追究,只会追究到他头上。”
李映重语速太快,话语落点很跳脱,让谢欺花云里雾里。其实李映重已经尽可能阐明了,但他的时间实在捉襟见肘,他需要尽可能去揭发李尽蓝:
“我说这些你肯定听不懂,事实上,我和很多人说,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就像当初其余兄弟说我残害他们,我父亲也觉得他们胡诌,其实不是的!李尽蓝才是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魔鬼……比他出国更早!……更早!”
“……什么意思?”
谢欺花蹙眉看他。
“李纭你总知道吧?”
李映重眼里焕发光彩。
“他死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他不是在拉斯维加斯赌死的么?”
“哼……”李映重鼻腔里轻蔑一哼,“李尽蓝净做这种不脏手的事……”
“别瞎说,李纭那事和他没关系!”
谢欺花头脑很清醒,极快地否认。
“出事之前李纭就找我要过钱,是我没给他。那时李尽蓝还在上高中呢,他一个高中生,怎么去陷害人家?”
“一八年的二月份,你尾号0129的账户给李纭汇了钱,之后又陆陆续续打了两笔钱,总额在五十万左右。”
谢欺花当然不信,但隐约记得被银行的客服打过电话,李尽蓝告诉她是诈骗电话。那段时间确实很流行电诈。
所以她没有多想。
“之后李纭在拉斯维加斯失去踪迹。直到三天后,有人在胡维水坝内部发现他,已经是一句浮肿的尸体了。”
李映重的声音愈发轻,却像一架失控的列车,直直往轨道尽头冲撞过去。
“当时有叠码仔说他被大佬设局了,其实能全身而退,但没能及时止损。如果不是李尽蓝三番五次给他汇钱,他绝无可能赌到肝脑涂地的地步!”
谢欺花一下子懵了。
不可以相信,她告诉自己。
但李映重说的……太真了。
“你不信我,就自己去查,或者问李尽蓝,看他敢不敢跟你当面对峙。”
李映重咬住自己的指甲,狡黠地眨着眼,那一刻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
很难想象这幅表情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脸上,竟然一点儿也不违和。
他高兴的,咧开唇笑起来,“没想到吧,他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烂掉了。”
烂掉了吗?
她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她和李映重谈完了。他要告诉她的就是这些。
她起身,往楼下走去。脑子里的信息被李映重拍散了,迷雾也随之散去。
一切都在不断地重构。
李纭的事首先要追溯到襄阳。那时他骚扰李尽蓝,要他和平玺回美国去,还拿他做家教的事来威胁。李尽蓝不堪重负,甚至数次割腕。他恨李纭,理所应当,所以才选择了报复他?
后来呢?李纭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么?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想利用李尽蓝还债?而李尽蓝也需要一个接近真相的契机?无论如何,李尽蓝目前做的这些事已经远超出她预料,李映重透露的更是扑朔……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这当姐姐的一无所知的?
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
她下楼,而有人上楼。
于是在拐角处相遇了。
李尽蓝一身漆黑的风衣。
漆黑的发、漆黑的眼瞳。
漆黑的。
他像不认识她了,准确的说,是谢欺花不太认识眼前的男人。明明是多年相伴的弟弟,明明昨夜还肌肤相亲、交颈吻眠。现在的李尽蓝确实太不一样,他略抬起那双死水般静谧的眼,看向她,毫无波动,随即移开目光。
他错开她。
径直往楼上去。
楼上空无一人。
楼上只有……李映重。
李尽蓝一手藏进风衣。
他维持着即将拿出什么的姿态,却始终没有。谢欺花突然想起,从前老汉口还很乱的时候,六渡桥那片发生过命案,凶手把刀藏在衣服里,到了受害者跟前才迅速露出,捅进再捅出。
李尽蓝就是这副模样。
他手里也是,漆黑的。
她茫然四顾,咖啡店内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文森佐守在门口,门口的还有许多男人,都和他相同的装束。
谢欺花整个人都清醒了。
妈的。李尽蓝。
李,尽。蓝。
她朝他冲过去。
清脆的上膛声。
砰。
一枪射歪了。
“李尽蓝!!”
她从身后抓住他衣襟,死命的拽扯,两人一时间失重,骨碌碌滚下楼梯。
绝不能伤到她。李尽蓝立刻收起枪,反应迅速地护住谢欺花。把姐姐揽进没有温度的怀中。一瞬间,他的心从荒芜中复苏,即便摔坠的疼痛让人颤栗,但他一声不吭,没有丝毫怨言。
几套桌椅被摔下楼梯的两人打翻了,咖啡杯落地,甜蜜而苦涩的液体溅在人的身上。不合时宜,却无端浪漫。
谢欺花跨骑在他的身上,狠狠地砸了他几拳。一开始打脸,但他的脸实在该死的美丽!她只好略微挪开拳头。
李尽蓝胸膛起伏得厉害,喘着粗气,眼睛亮晶晶的,但也有哀伤在涌现。
他问:“你都……知道了?”
谢欺花吼:“你差点犯罪!”
李尽蓝说:“他本来就该死。”
谢欺花气的哆嗦,扇他巴掌。
“他就是想毁掉我。”
李尽蓝一字一顿道。
谢欺花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哪有两句话就毁掉一个人的?他说的是毁掉姐姐心目中的他。他是那样在乎她,她就是他的全世界,或者全世界唯一不容许憎恶他的人。姐姐要讨厌他?不可以,所有不安分的因子都消失。
他不允许【李尽蓝】这个人出现一点点瑕疵或污垢。他可以永远戴着无暇的面具,只要能陪伴在姐姐的身边。
他可以收敛起獠牙、利爪。
只要姐姐愿意把他抱回家。
这就是这只小狗。
所期盼的结局。
第89章 镜中媾
李映重始终坐在原处。
他静静地聆听着一切。
即便子弹擦着发梢几寸的距离而过, 李映重没有丝毫畏惧,只用那张历经了风霜但仍可以童真的脸,微笑着。
他有得逞的狡黠、隐秘的悲哀。为李尽蓝, 也为他们这种可怜可怕的人。
这是他给李尽蓝的最后的报复, 沉重到极致的、灵魂相通的绝击。他要他失败,要他永无可能获得他的所爱。
害怕么?
被厌恶。
会死吧。
心死。
李尽蓝确实心死, 这是他的弱点。爱一个人无非是殚精竭虑,维系好自身所剩无几的优点。李映重太了解李尽蓝, 他们这种人太聪明、冷血,也太孤单了, 如果没有温热的爱就会死。
就变成怪物。
磨牙而吮血。
必须有人给他们这种人拷上镣铐、架上枷锁, 才能以正常的方式活在这个社会里,从前约束李映重的是母亲,现在没有了。所以他失控了, 变成身死心犹在的厉鬼。现在他要李尽蓝也尝尝他的痛苦。他若射杀他, 那他的姐姐如何看他?一定会畏惧他、憎恶他, 绝无可能再施舍给他半分爱意。
李尽蓝果然悲怆地发问:
“你……你怎么看待我?”
谢欺花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李尽蓝的心“咚”地沉如湖底。
他剧烈颤抖起来,随即眼底迸发出惨无人道的杀意:这是李映重的错因!
他立刻起身上楼, 她却一把拽住他, 强迫他和自己对上视线。前者的锋利燎伤原野,后者却一览无余的平静。
“李尽蓝, 你现在还在持续做着让我失望的事情!”她冷声厉色警告他。
“你确定要这样,是不是?!”
李尽蓝敛眉:“我只想解决一下。”
“你什么都解决不了、解决不好!”
谢欺花深吸一口气:“把枪给我!”
李尽蓝企图避让,她却一把抢过。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沾上它以后,你还洗得清了?”她咬牙切齿地枪指楼上, “李映重就是要以身入局!他本身就是一步废棋!你若杀了他,只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我已经洗不清了。”
李尽蓝轻声而细语。
在她的眼里, 在她的心中,李尽蓝已经变成一个恶人。她一万次告诉他要走正道,远离那些歪门邪道。他费尽心机用鲜花装点,努力藏掖腐溃的伤痕,到头来还是成为她最厌恶的人。
他下定决心要得到她的爱。
若不能,他立刻摔碎自己。
“我怎么看你就那么重要吗?你爱我到这个地步?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是。”李尽蓝忠贞不渝。
“好。”谢欺花缓缓抬臂。
枪口指着他的心脏。
“再回答我一遍。”
是或者不是。
是,是,是。
谢欺花也松了一口气。她把枪口偏移,几发子弹都射进他脚边的地板。
直到枪彻底空了弹。
“以前的李尽蓝死了。”她面无表情把枪扔给他,“那个做过坏事的李尽蓝,我可以不和他计较。但这个在乎我的李尽蓝,我不希望他再做任何坏事,任何违背我心意的事都不行。”
“听明白了吗?”她看他仍在发愣。
后知后觉的,李尽蓝说,听明白了。
咖啡屋里甜腻的香气让人窒息。
谢欺花扶着额头,走出了店门。
文森佐还恭敬地站在一旁。
连带那群黑衣冷面的男人。
谢欺花抬手:“你们待会儿进去收拾一下,该修理修理,该赔偿赔偿。”
他下意识躬身,这让他自己都惊讶,随后又问:“李映重怎么处理?”
“按正规流程走。”她说,“瑟琳娜呢?怎么还押着?赶紧给人放了!”
“好。”文森佐示意手下。
一名下属递还了她的手机。
这些都是李尽蓝的部下,却对她毕恭毕敬,这反而让谢欺花不大适应,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哼,还以为把你们老板打了,你们要和我拼命呢。今天这事,是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文森佐迭声否认,心想老板不仅挨训还被拿枪指,这场面还是头一次见。东亚女人果真名不虚传,扇男人巴掌都扇得这么有魅力,扣动扳机时,那英姿勃发的劲儿啊!
老板和姐姐。
绝妙的搭配。
不止文森佐,在场其余人也是这种想法,所以当事人驱车离开后立刻开始八卦:“你们说,老板这么顺从他姐姐,背地里会不会一些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真该死,你看他姐姐那霸气侧漏的样儿,别说老板,我都差点给她跪下!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
“别肖想啊,老板听到了肯定要停你的职了。”有人打着哈哈,“而且你又不是文森佐,有老板他姐护着!”
文森佐被他们侃得窘迫极了:
“行了,别妄议上司的事了!”。
要不是谢欺花没有美国驾照,她是绝对不会让刚握过枪的人开车的。唯恐李尽蓝一打方向盘回去找李映重的麻烦,她始终提心吊胆地待在副驾驶座上,紧盯路况,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好在李尽蓝没有。
他把车驶回公寓。
这对姐弟坐在沙发两侧,相对无言。
因为打斗,他们身上都沾了咖啡渍。
方才那些画面,在眼前一帧帧回溯。
谢欺花到底是正常人,她坐不住了。
“我先去洗澡,洗完好好聊一聊。”
没等他回应,她拿起衣物钻进浴室。
后知后觉,她感到惶恐。
她的手如今也碰过枪了。
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有射击的勇气,气。枪都没有碰过,更别提真枪实弹。想到李尽蓝熟稔上膛的姿态,迅速、果决。他差点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欺花喘不过气来。
不,比那更恐怖的是,当她也握着枪对准他时,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权柄就落在她的掌心里。权利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拥有了它,你难免会从凝视深渊的人,变成深渊本身。
人必须设立一条不能逾越的底线。
李尽蓝做不到,就由姐姐来代劳。
温水能洗涤去身体及心灵的疲惫,谢欺花埋进柔和的水流里,搓了把脸,飞快做下决定:她会和李尽蓝说清楚,要么从此改了,要么一别两宽。她再怜他,也不能纵容他一错再错。
洗完,关停了水。
玻璃外人影浮动。
谢欺花竟是洗完澡才注意到。
她不免有些羞赧:“李尽蓝!”
李尽蓝丝毫没有被姐姐抓包的慌乱,而是用一只手抵住玻璃门,低声说:
“姐……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先让我穿上衣服行不行?”谢欺花无奈地,“别抵着了,让我出去。”
“不,我不能看见你,你的表情。”李尽蓝在玻璃上投落的阴影,模糊而深重。“否则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好。你说,我听着。”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也没有李映重说的那么坏。”李尽蓝说,“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用这个,在这之前我没用过,在这之后也不会用了。”
“但是你会这个,并且很熟练,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谢欺花顿住,“我不知道你是私底下练的,还是……”
“没有!”李尽蓝说,“我发誓。”
“如果你用过,一辈子不能见我。”
世界上最恶毒的誓言。
“你敢发这样的誓,我就信你。”
“如果用过,我这辈子不见你。”
“还有呢?”
“以后也不会。”
“一辈子不会?”
“死后也不会。”
谢欺花总是做出让步。
“李尽蓝,说话算话。”
李尽蓝感到门那端的力道松懈了。
于是,年轻的爱人轻易推门而入。
“……姐姐。”他委屈极了,求和成功之后就立刻就抱住她。这傻小子,她还没擦身子呢,沾得他衣服裤子全是水珠,他也不嫌弃。算了,算了,谢欺花抬手抱住他的后背,拍了拍。
“哭了没?”她去看他的脸。
李尽蓝说没有,吻她的嘴唇。
水雾里黏糊糊地吻了一会儿,李尽蓝被安抚了。他说要陪她洗澡,谢欺花不愿意,虽然不是没有一起洗过,但她刚洗完呢。粘人的小家伙攥住她不让她走。他说很快的,只是冲个凉。
他抬手脱掉沾染咖啡液的衬衫。
他用过分美好的躯体使她留步。
她要走,起码也得看着他脱完衣服再走。李尽蓝知道姐姐生性好色,还好他色相绝佳。此刻他调整呼吸、绷紧核心,故意展露出棱角分明的腹肌,又把水关停,方便姐姐看得更清楚。
谢欺花知道他在讨好她。这么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居然靠色相,不免引人发笑。她首先盯住他下颚的露水,温珠颗颗滑落,到深邃的锁骨、饱满的胸肌,刀雕的腹肌和人鱼线,再往下。
“这么容易就?”她轻挑地歪着头。
是,被姐姐看着,他很快有了反应。
她叹息:“可是我暂时还没办法以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对待你,你知道吗?你太奇怪了,总是会吓我一大跳。”
“我有时候会害怕你。”她抬手摸了他湿润的眼睫,“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比起平玺,你更难猜明白,你也从来不对我敞开心扉。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太难应付了。”
“我不喜欢你,你太复杂了,有时候让我头疼,有时候让我心软。我不喜欢你,你是最不让我省心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我不喜欢你,你总是情绪激动就伤害自己。”
她对他极尽贬义。
却做着背道而驰的事。
把住他,轻轻地圈弄。“听懂了吗,李尽蓝,我不喜欢你,你的身体、你的性格、软弱的眼泪,易碎的心。”
李尽蓝愈发粗重地喘息。“我不喜欢你,你对我的喜欢、爱,你对我的欲望,对我的忠诚或欺瞒。”她把脸贴在他轰然的胸膛,轻描又淡写,“我最讨厌那样了,我根本不喜欢你。”
“嗬……呃……”让它轻颤。
她口是心非的情话让他魂颤。
“我不喜欢你被我拿枪指着,还那副心驰神往、春情荡漾的鬼样子。跟我坦白吧,当时有没有反应?我当着李映重的面偏袒你的时候爽不爽?嗯?很想死在我的手上吧?”
他呢喃:“想、想得要死了。”
“嗯?怕不是想得要…吧?”
姐姐明显要他出来。李尽蓝往后避了避,这轻微的欲擒故纵让她挑眉:“喜欢我,就不要躲开。喜欢我管控你,就听我的话。我现在就要你死在我的手掌心里。”
不可以的。
那种脏东西不允许弄脏姐姐的手。
李尽蓝以恐怖的心智管控住欲望。
他从她手里倏然抽离,急不可耐地关停水,又把姐姐摁到洗手台前,随手拿过台间的方盒。他太急了,她一旦给他点奖励,他就急着去回报她。服务,似乎是李尽蓝与生俱来的本能。
“姐姐也舒服……”
他吻着她的脸颊。
两指把今天的遭遇搅浑一半。另一半还盘旋在她的脑海里,那几声枪响仍然警醒她,眼前的男人并非那样纯良。她可以把自己交付给他吗?李尽蓝,她能把项圈套在他青筋迸发的脖颈上吗?她是否具备那个本领?
“你……和……李映重……”
她摁住他那缓进缓退的手臂。
李尽蓝抬起眼注视着她,她因对他说话而侧偏的脸颊,她喘着冷香而逼问的唇。她在这时候逼供他,真是狡猾的姐姐,当然会中计,当然要掏出真心,恐怕任何一位圣人都无法免俗。
“要现在听么?”他尽可能简短地解释,“车祸是李纭父亲所为。李映重要把李纭的死推给我,他才是真正推他入深渊的人。当初他在赌城为李纭设了局,我只不过,是助力而已。”
“也就是说……你们在互相不认识的情况下……?那李纭的父亲呢……”
“他不在乎他的儿子。”李尽蓝揉得略重了,“他和我是利益共同体,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他偿清了李纭的赌债,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把最后几字,
咬得意有所指。
毫不怀疑他说的是谁。
当事人正被他拥有着。
或者,也在享用着他。
这是互相吞吐的关系。
“那……”她太有反应了,已经忍出哭腔,“那李映重呢、一定会被判?他还……还有机会……翻盘……”
李尽蓝挺身,发出一声引诱的喟叹,细细捏着她通红的耳垂,“他不可能再有机会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欺花被入得失了魂。
她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三个。”李尽蓝报出这个数字。
“呃、嗯、什么?”她心乱神迷。
“三个不相干的男人。”李尽蓝说。
“怎么可以在做愛时说别的男人?”
“……李尽蓝!”她简直服了他。
“别再聊讨厌的人。”他抱怨道。
“专心享受吧,每一分、每一秒。”
说着,他将她滚烫潮湿的脸掰直。
面向光洁明亮的镜面。
“……啊!”她惊呼。
直面镜中香艳的秀色,姐姐,她是多么纯洁无暇,多么多么诱人。潮红而荡漾的双颊,轻颤的眼睫,微微翕动的鼻尖,还有那张半开半阖的湿唇。她知道自己这副让人疯狂的模样么?
“看。”李尽蓝在她耳边。
“好可爱的,姐姐,看啊。”
不,并不可爱。那不是用来形容她的词。谢欺花企图闭上双眼,她没有疯狂到敢直面情爱中的自己,然而李尽蓝却敢。他把她摁在冰冷台面,一遍遍端正她几欲逃离的脸,一遍遍的。
一遍遍的整进整出。
好像,好像要坏掉。
看啊。
看。
快看。
他一声声的蛊惑使她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她难得顺应,李尽蓝微笑起来,更缱绻地诱哄道:“真是乖姐姐,不要移开眼睛了,看看镜子里的你,为什么那副表情?他让你很舒服么?”
他?
镜中的李尽蓝。
不,为什么一副妒火中烧的神情?为什么紧紧地绷着下颚?为什么像另外一个邪恶的灵魂?他还是李尽蓝么?
谢欺花想要回头去看,李尽蓝克制而重欲地扼住她的喉,他说,别看我。
别看我。他说,姐姐你又不知道,你是多么的美丽啊。美丽,他竟然用了这样书面化的词语,来形容她吗?他又说了很多溢美之词,姐姐是好的,是温柔的、心软的、是世间的珍宝。
但他也没有爱护她啊,为什么,呃,要那么重啊。李尽蓝用拇指的指腹、最柔软的部分,去摩挲口中的珍宝。
然而,话锋却突然急转,“怎么会碰上我这么恶心、淫。乱无耻的人呢?”
“怎么会,嗯?姐姐太可怜了,遇见了我,呵呵……”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眉骨深邃,眼眸清冷,鼻梁高耸而窄削,无疑是张值得赞美的脸,但被使用者糟践得太过邪气而妖冶。
不是,谢欺花心想,可她说不出口半个字。绵长的叫唤被他压抑得紧促高亢,那是李尽蓝给她的快乐,抑或是痛苦。她哆嗦着被咬出牙印的唇,迟疑而懵懂地摇了摇头,眼泪落下来。
李尽蓝多年来隐忍不言的自卑一旦泄出,立刻如火山般喷发。他从前最难以承认的,如今都说给身下的人听。
他太自惭形秽了,面对如此完美的姐姐,他怎么可以如此丑恶,一步步把她拖进深渊里呢?他是一个很坏很坏的男人、妒夫、男妓,一条只对她发情的公狗?用来形容他似乎正合适。
“你、你不要再说!”她不爱听。
可这就是事实啊,我亲爱的姐姐。
“我不说么?那你看看他。”李尽蓝一掌摁在镜面中那道媾缠的倒影上,“姐姐,你看这个人怎么操的你?”
不,那也不要。
她不要那个人。
“要他还是要我?”李尽蓝问。
她说,要他乖一点,乖一点的。
好。如你所愿。
李尽蓝停下来。
他把姐姐抱到床上去,扮演起那个往日里温柔体贴的好弟弟角色。他给她道歉,不该把她撞得泄不出来。李尽蓝现在改好了,已经是好孩子了,让她不要再生气。
“我没有、没有生气……”
她只是不知道哪个是他。
或者,两个都是李尽蓝。
她像被他和镜中人同时。
乱了、什么都乱了。他时而阴戾决绝,时而小心翼翼,李尽蓝意识到自己太割裂,而姐姐已不堪重负。他将左手放置在她面前,右手狠抠那苍白泛蓝的手腕。
立刻有淙淙鲜血流了出来。
“……李尽蓝!”她失声。
“我好像要坏掉了。”李尽蓝把脸埋藏在她的颈窝里,潮软的泪袭来,像晚春旖旎的薄雾。他支支吾吾地哼:
“你……咬我吧……对不起姐姐……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他因为自责而惩罚了自己。
可她本来就不愿意他这样。
就是因为不愿意。
她才一再纵容他。
他把手腕摆在醒目的位置,谢欺花看到鲜红湮过的皮肤,和一些深褐、黯沉的旧疤,那是他痛苦的痕迹,是他畸形的发泄的途径,伴随了李尽蓝那难堪的童年,也将继续伴随他一生。
她凝视着他的手腕。
疼痛能迫使他清醒。
但谢欺花最终只是偏过头。
在那道鲜红处珍重吻了吻。
李尽蓝戛然而止。
因她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