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1 章
巫家和林家这两个家族早就是人间数一数二的巨富, 家族产业遍布中部和北部。加上前些年政策的倾斜和内幕消息，更是富裕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只是由于近几年从未扩大过产业规模，反倒一直削减产能、优化精简内部流程和标准, 所以逐渐被其他家族赶超了过去。
两家突如其来裁员的动作，搞得许多人都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在外人眼里尽管巫林这两家由于懦弱畏怯错过了许多财产翻倍的机遇, 但绝不至于走到濒临破产的地步。
“近年来别家企业不断推陈出新，而我们始终止步不前。”经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不进则退的苦果我们尝到了。很抱歉, 各位同僚, 我们的企业由于经营不善，要再次精简编制，进行人员优化。不过不要担心，法律规定的补偿我们一定会如数给你们，公司再苦我们也不会苦了你们。这是我们大领导再三强调过的, 公司绝不能亏待你们。”
巫林这两大家族旗下的员工们对此并不意外。相反, 很多员工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我就知道！我们一直向上面提意见，可惜根本就传达不上去。要是早听咱们的, 哪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说实话，我总觉得巫林这两家推出来的管理者不适合经营家族企业。实在是太平庸了！”
“没办法, 这两家有才能的都在国会里, 哪里有闲心管理企业啊。可能也不具备管理企业的才能，再厉害的人也不能擅长所有事。”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收到大额离职补偿, 然后美滋滋去新公司呗。公司保证立刻发钱，咱们只要能收到钱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咱们的公司。”
“……”
巫林这两家的离职手续办得十分快，发钱也很迅速, 在员工群体中广受好评。不少离职的人都在为公司的现状可惜。都说这么好的企业要不是有养家糊口的重任，很愿意继续干下去, 祝福老东家早日走出阴霾，重振旗鼓。
离职的员工们在下家公司任职后，总觉得新公司有哪里不对劲。新公司严抓绩效和考勤，她们可以解释为新公司不像老东家一样管理宽松，所以新公司不像老东家濒临倒闭。新公司成天开会还开不出个结果来，她们可以解释为新公司领导太要求上进。可新公司使劲儿面试、大量招人又怎么解释呢？新公司也不像是有什么新的大型项目要开展啊。
离职的员工们私下一聊发现不止自己的公司，好多人的新公司都这样，人员流动极强，核心老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最离谱的是有一家新公司甚至搞起了招财的巫术法事。所有人都是女巫，都会基础的巫术，搞这些可哪有什么意义！
还不等这些离职的员工们意识到怎么回事呢，陆陆续续开始有企业破产的新闻见报。新公司再三要求她们若是不想公司倒闭，就必须拼命上进。对这种垃圾新公司，她们是没有一丁点感情，只想按时拿工资，才不在乎新公司死不死，只要给了她们大额补偿金的老东家能撑下去就行。
破产的企业一家接着一家，她们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麻木。直到工资发放的日期，新公司以资金短缺的名义说工资要拖一拖，接受不了直接去办离职手续。
无论是选择离职的还是没离职的都没收到工资。
流程走得要多慢有多慢，她们这才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企业都像老东家一样有人情味。也可能是老东家就是不够坏，企业这才陷入了被迫裁员的危机。
直到……
再平常不过的一日。
她们上着自费的班，数着这是公司欠她们工资的第几日，熟练地去查自己的股票账户，看到了交易所里大笔抛售股票的消息。
“看来最近股价会下跌啊。要卖吗？还是再买点补仓呢？”
“赶紧卖吧！这么大量的抛售，恐怕是大股东们不看好要减持啊！”
第一天怎么做的都有。可看到第二天股价狂跌的架势，不少人都心生恐惧。第三天股价的狂跌，让除了极少数疯狂的赌徒外再没有谁敢提抄底的话题。
“卖吧！赶紧卖吧！看着架势不太对啊！”
“出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股价会突然一直狂跌啊？”
第四天现任总统发表讲话，安抚股民们的情绪。当第五天跌幅超过百分之十个点以上后，所有人再也没法镇静。别说是总统讲话了，哪怕撒旦现世，她们都没有办法冷静。股市里可是她们毕生的积蓄！
“卖！赶紧卖！割肉止损！再不止损只能死了！”
“这是金融危机了吗？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第六天没有人上班，所有持有股票的人全都挤进了交易大厅。她们将股票交易员团团围住，不计价格地要求立刻马上抛售她们的股票。
“快点！先替我卖！我先来的！”
“是我先来的！赶紧帮我卖了吧！求求你！”
交易所一片混乱，因为每晚一分钟都是极其恐怖的损失-
股民们还没从几日返贫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更大的危机就已经来临。
破产的人们买不起东西、导致公司卖不出的东西、导致公司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现金流更加无法撑下去破产、导致员工没有工资变成破产加失业的群体……
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彻底无法停止。
“怎么办啊？孩子有补习班的费用没交呢，家里房子车子，还有电视冰箱洗衣机的分期……我们就要断供了吗？我们上哪搞钱去？”许多家庭的丈夫在家里焦虑地碎碎念着：“我之前说了，先别买那么多，有一分花一分，你非说别人家有，我们家也要有，这下好了吧，你……”
“闭嘴！”他们的妻子原本就心气不顺，越听丈夫的絮叨越闹心：“还不是你！成天絮絮叨叨谁家有这个，谁家有那个。还有你爹，总嫌我不如你弟弟的妻子有钱，给我脸子看。要不是你们，我会贷款买这么多的东西？我一个女巫，我用得着什么啊我，我连衣服都没几件。”
“不是，我爹什么时候给你脸子看了啊！是你自己小心眼，看谁都觉得谁瞧不起你！”丈夫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电视你没看，还是冰箱你没用啊！车也是你一个人开的啊，我连驾照都没有！别说儿子要看动画片了，连儿子要看科普频道你都不让看，跟儿子抢电视，也真有你的。成天下班就往那一坐，看那些女巫斗法的节目，再不然就看边界和新大陆局势。那跟咱们可有什么关系啊。”
“我花钱买的电视我还不能看了？”妻子一下就急了：“我上班不累吗？我下班坐那休息一会都不行？你看看谁家丈夫跟你似的，像你这种刻薄刁蛮的个性。我处处为了家里。你可倒好。跟你我真过不下去！”
妻子摔门就走，留下丈夫满肚子火气。
他就是受不了他妻子总是诡辩转移话题。先是说东西都是为了他们买的，他指出他妻子也用了，还用得最多。他妻子立刻说什么她买的她不能用吗。明明买东西是他妻子的决定，他妻子用得最多获利最大，结果都成了为了他们，是他们的错处。怎么女巫都是这个样子！
女巫确实大都是这个样子。
相似的对话在许多家庭同时上映。
男人们聚在一起抱怨自己的妻子。
女巫们聚在一起数落自家的丈夫。
许多企业的股价跌到不如过去的零头，大批大批的银行开始倒闭……粮食价格的上涨，让人们彻底失去理智。许多人上街要求联邦给个说法，要求联邦政府站出来救市。
总统确实出来了好几次，不过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次她的当选，运气成分占多数。联邦派系的老成员们都不参选，州政府派系又推出了个没谁听过的新人。她也知道这是谁都不愿意趟的浑水，谁都担心击鼓传花的雷会砸在手里。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赌雷不会爆在自己的任期。
她大学是学船舶与海洋工程专业的，跟金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暴雷的情况会如此恐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金融危机了。
这明显是经济大萧条。
这绝对不是她一个人，或任何一个人，依靠几条政策法令，控制一下税率就能解决的问题。
“保佑我吧，撒旦大人！我只能求您了……”
高层女巫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掺合这种事。像这种一不小心就遗臭万年的活，谁都不愿意沾手。
有些高层女巫在暴雷后迅速割肉止损，正忙着处理自家资金的问题。有些高层女巫割肉不及时，损失也不轻。
在一轮又一轮的民众抗议下，总统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政令。
她要求企业不许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裁员，要求企业一定要保障员工的基础生活水平。
乍一看还不错的人性化措施，实际上是一枚臭棋。抗议的员工倒是不骂她了，以为保住了工作起码还能活下去。可但凡企业运营没问题，也不会做出裁员的事。一家又一家坚持不住的企业破产，更多的行业全面开始萎靡。
她提出货币宽松政策，降低利率开始大放水，试图增加流动性资金，刺激企业和市场的活力。
结果各大企业纷纷囤积黄金等贵金属，生怕晚一点手里的钱变成废纸。放出去的钱一分都没到该去的地方，全都回流到了各大企业和家族的手里。凭白浪费了那么多钱不说，还让泡沫变得更大了，反倒让市场经济的恶劣程度加剧。
“畜生啊！你们都是畜生啊！”总统气得在国会会议上大骂：“你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们不是说会大家一起度过这个危机吗！不是说人类命运共同体吗！你们对得起我，对得起撒旦大人吗！”
巫娥紧抿着嘴防止自己在国会这种场合笑出来，却止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撒旦大人？
撒旦大人又不会给在场的女巫们发钱！
就这帮无利不起早的东西……
女巫的承诺要是能信，那信的人只会是脑子有病的男性。
这届总统真的是技术出身，实在太天真了，天真得快赶上男人了。之前的承诺和保证，无非是想让这届总统放水，从而把各家的损失多补回一些罢了。
怎么可能是为了对撒旦大人的承诺。
更不可能为了底层的平民。
这才哪到哪啊，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
第 372 章
人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股市上涨这么多年以来, 所有人都以为经济会一直这么涨下去。再加上政府一再降息，导致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家庭都在超前消费。
超前消费的钱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都是未来自己需要偿还的钱。可在经济全面上涨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习惯了未来会更有钱。于是花钱大手大脚，一变二, 二变四，四变十六……早晚有一天彻底还不上去。
而她们两家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裁员、抛售股票动摇其他高层们的信心, 最后静等金融危机导致的经济大萧条来临。她们两家已经储备多年了, 日后抄底至少能再鼎盛两百年有余。
后世看现任总统……大概就是个恰巧遇到金融危机的倒霉蛋，加昏招频出的二傻子。而她们两家……闷声发财，完美地隐藏在历史里-
若说近期人类世界最热门的运动……
那非跳楼莫属。
许多经受不起生活剧烈变动的人排队上天台，从楼顶一跃而下，灵魂直通地狱。
活是活不起的。
就不说钱都赔在股市里的那些人, 哪怕不炒股的老实人也因为银行倒闭全部蒸发得一干二净。
反应快些的人已经开始折价抛售自家的房车等产品给捡漏抄底的人了, 反应慢的那些人根本找不到能接盘自己贷款未还完的房子的买主。
由于早年林黎望批量卖地给大家族和大企业主的行为，导致绝大多数普通民众是没有自己土地的。没有自己的土地意味着没有安定的基础, 没有能维持自身温饱的粮食。再加上近年来城市不断扩建招工，导致有大批失业下岗工人滞留在城市无处可去。
不到三天, 家里没有屯粮习惯的人已经吃不上下顿了。
“爸爸, 我好饿啊……”
“你妈去想办法了。别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抱着孩子的男人不知道是在劝孩子, 还是在劝自己。
失业的女巫们几乎全在街上闲逛。各个政府部门和银行的门口聚满了大量要求发放工钱或粮食物资的女巫。还有许多女巫直接动手抢夺财物。商超已经被女巫们洗劫一空，再找不到任何能带回家的东西。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联邦政府还不发救济粮吗？是想要把民众们都饿死吗！”
“没听人家说嘛，自由市场, 自由经济，不能开这个先例！”
“我真想杀了这帮该死的畜生东西！经济好的时候钱多数都被她们赚走了, 经济出问题的时候她们直接不管我们了。”
“呵呵，你去吧，我支持你。人家高层都被荷枪实弹的警卫队护着，连她们面都碰不到，还想杀死人家呢。”
女巫们有家回不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饿肚子的孩子和丈夫，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还不上的贷款，怎么解决过一段时间连家都没有了的问题。
“如果是林黎望总统继续任职，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联邦派系的政客无能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人只能连任两届，这是规定。我也希望林黎望能上台啊，她一定有主意。”
“一夜退回到几十年前，莫过于此。”
“不！几十年前，起码民众挨饿，上面还会给发救济粮吃。”
街边饿着肚子发呆的女巫们这才开始意识到提前消费的弊端，意识到她们表面看似跟周围人生活水平一致，实际全都是靠分期撑起来的假象，连半分资产都没存下去，真实资产其实是负数。那些天杀的资本家搞出那么多的广告，告诉她们可以拥有一切，可以贷款买房买车找个男人生出有天赋的小女巫，却从来没告诉她们未来总有兜不住暴雷的一日。
全国各地巫魔教的教堂支起了发放救济粮的摊子，神母们带着教堂里的信徒们为排队的人送面包和粥饼。
“谢谢，谢谢。”
“不要谢我，要谢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蒙恩。”
巫魔教男青年会的成员们也上街发救济粮。不过由于全是男人的原因，联邦不得不派出警卫人员维持秩序。附近到处都是“不要挤，男人和小孩优先！”的喊声。
快要饿死的情况下，也顾不得安全不安全了。许多家庭全家出动带着孩子排队领救济粮。队伍长得从这条街延伸到另一条街，根本看不到尽头。
人间……还不如地狱。
这也是很多人跳楼自杀的原因。
联邦政府的喇叭里喊着珍惜生命之类的狗屁话，民众们连骂都懒得骂了，骂连救济粮都不肯发放的总统，纯纯是白费力气。
少部分有储蓄、但又谨小慎微不肯存进银行里的女巫，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从前男人们嫌弃她们胆子小，不够女巫，不愿意靠近她们。现在男人们夸赞她们有远见，特别女巫，主动倒贴她们。
她们看着攀附上来说愿意嫁给她们的那几个男人，她们更加笃信全世界的男人都是贪慕虚荣的东西。至于外面踏实跟着贫穷的妻子一同排长队领救济粮给孩子吃的那些男人，清一色地被她们无视。
别的女巫过去花大价钱分期买到的家具家电，现在三折就能买回来。以这些人的个性当然不会买了。她们比谁都清楚再过一段时间，没准一折就能搬回家里。
还有比这更美妙的日子吗！
“听说了吗？P区居民楼那边来了不少新货。”
“都是被玩烂了的吧，不吃药估计都不好使。年纪小的现在也不会出来卖啊，都跑去找没破产的女巫结姻了吧。”
“这些新人虽然结过姻了，但只有过一个妻子啊。不像P区那些老人，吃药都快不好使了。货真挺新鲜的，听去过的说那些男人还会嗷嗷哭呢。”
“那我更不想去了。丧不丧气啊，本来就够堵心的了，还要听他哭。搞得跟谁逼他似的。已经选择出来卖了，还哭个屁啊。”
“听说是他妻子给他送过来的，说是家里揭不开锅，孩子快饿死了。可能……也是伤心吧。”
“谁让他当初不长眼睛，找了个废物东西呢。不就是表面上看着觉得人家有钱吗。其实全是债务。活该！让他看不上咱们这样踏实的女巫。晚上我去试试，她敢哭一声我就给他打回去。”
“……”
女巫们真心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女巫，完全没有把出去玩男人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这一方面她们分得很开，平时再怎么玩都只会找正牌丈夫为她们孕育生女-
城市里的商业区、工业区、居民区和富人区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边躺满了眼神麻木的女巫、翻找垃圾箱的女巫、预谋犯罪的女巫，另一边富丽堂皇生活始终如一。
城市由于失业和饥饿，导致犯罪率越来越高，每天都有暴力事件发生。乡下种植由于粮食牛奶等农产品价值过低，运输到城市里贩卖反倒会赔钱，干脆就地烧掉倒掉从而避免更大的损失。
人人都知道乡下农业区的人有粮食，可大部分人连张火车票都买不起。在乡下有亲人朋友的一些人干脆沿着铁轨往亲友家走，希望能得到亲友的救济。
知名电台节目主持人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有位老主持人说当下的问题是消费能力不足导致的。应该给年过 50 的老人发钱，少量多次发，规定必须花完，这样可以促进经济复苏。老人们都很支持她，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发出去的钱都是税收钱，都是从年轻人身上掏出去的。
有位年轻的主持人说当下的问题是富人为富不仁，占据了过多的资产和资源。应该把富人的财产查抄归为国有，然后分发给穷人。意外地得到了来自不同年龄段的一致支持。联邦政府却破口大骂她们是胡扯放屁，说她们是自由平等的资本主义制度，不是康米。
唐灵听到这话时，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人类多有趣。
有钱的时候追求“自由平等”的资本运作方式，认为自己赚得多都是自己的能力，别人比自己差是别人的问题，把自己的钱分给别人是不公平。
没钱的时候还追求“自由平等”的制度模式，认为别人赚钱多是别人恶事做尽，自己比别人差是别人的问题，把别人的钱分给自己是公平。
两种想法单拎出来都没有问题。从一而终只愿选择一种绝对算得上是正直刚毅。可挑剔别人时用弱肉强食的资本主义标准，轮到自己时就要求别人抑强扶弱、“公平平等”地对待自己又算怎么一回事。
表面上繁荣美好的“自由”社会就这么自由地奔向了崩溃。直到崩溃后绝大多数人依然没意识到过去表面繁荣下的内里生蛆。
只要人类基因仍旧是随机结合的，蝇营狗苟的人就永远不会消失。苍蝇们会到处钻空子产卵，没人意识到自然也无法将蛆虫摘出去。
世界上不会存在完美无缝的制度，制度中有打苍蝇找蛆这一环，才能让制度保持更长久的稳定。
饥饿难忍的退伍巫军和因伤致残的退伍巫军们齐聚联邦政府的门口，要求联邦提前发放承诺给他们的补偿金。几万人干脆驻扎在了政府大楼的门口，说联邦一天不发救助金，她们就一天不走。这些退伍巫军们的日常吃喝，全靠敬重巫军点的热心群众救济。
“我们比任何人都热爱这片由我们打下的土地！我们也不想闹事！可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我们没有要求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只是要求把属于我们的补偿金提前发放而已！”
“我们为联邦付出了那么多，难道我们提前要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都不行吗？”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这些为国家牺牲奉献的老兵！你们简直丧尽天良，人性尽失！”
总统眼见这么多退伍巫军聚集，担心会发生暴力事件，迅速派警察去维持秩序，召集军官商议如何清理抗议者。
林黎望和巫娥眼看机会要来了，再也坐不住了，马上派自己的手下混在抗议的人群里静待时机。
“我们都不想金融出问题。可金融就是出了问题，我们也没办法。”州警察局局长对这些退伍巫军颇为同情：“我知道你们生活艰难，可政府也不容易。你们先回去，我们一定能商量出一个合理的方案给你们。”
抗议者中立刻有人喊道：“我们在这儿你们都不解决。我们一旦回去，你们更不会管我们了。”
“就是就是！”许多人都跟着呼应。
州警察局局长对此十分无奈：“那你们也不能住在这里吧。我都来劝你们好几天了。都说了，政府还要运作，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处理问题，你们在这里只会耽误我们处理公务。”
抗议者中立刻有人反驳：“我们又没闹事！我们就是老老实实住在这里，等着发救助金！”
“就是就是！”很多人都跟着喊。
退伍巫军群中突然有人喊着：
“难道是政府没钱给我们发，要赖掉我们的救助金吗？”
“你们跟她们那些政客都是一伙的！”
“你们不帮助我们这些老兵，竟然维护那些政客。”
“走狗！政客的走狗！滚出我们的营地！”
抗议队伍的后排开始有人往前推搡，前排的人也跟着激动起来不断大吼着往前挤。
最前排的州警察局局长并不想动武，于是大喊着“冷静，冷静”。可不知道是谁一把扯下她的配枪，让这场前巫军与现警卫的对峙瞬间迈入白热化的阶段。
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砸到了驱离抗议者的州警身上。州警鸣枪示意，结果砸到州警身上的石头上更多了。
双方就此混战在了一起。
枪声、骂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驻扎营地中不止有退伍巫军，还有大量的平民。
收到消息的总统迅速召见军官，要求军官派出军队镇压，一辆又一辆坦克出动，将炮火对准了曾经服役的前退伍巫军。
退伍巫军的实力不俗，可仍旧抵不过年轻力壮且手持武器的新一批巫军。
枪炮的声音响彻整个本不该出现枪炮声的城市，到处都是催泪瓦斯的白色烟雾和营地被烧毁后的黑烟。
许多抗议者死亡，更多抗议者们被捕。富豪和权贵们在远处，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人间炼狱的场景。
“林姨，下一届我稳了吧？”
“稳了。不过要不要参选，还要再看看才行。”
第 373 章
“你的爸爸脏兮兮~千百来人能一起使~”
“你的爸爸大肚皮~万家孩子全装进去~”
“你的爸爸是只鸡~年年下蛋也下不尽~”
“你的母亲在哪里？从北到南都无处寻~”
经济大萧条期间, 孩童们编造的歌谣强烈刺痛着许多贫困家庭孩子们的内心。
自从金融全面崩盘后，工作有多难找呢？
一个偏远守林场的工?*? 作都有女巫徒步跋涉几十公里去应聘。城市里招三个人的岗位出现三千个女巫去应聘更是常有的事。
连女巫们都找不到工作，只能滞留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男人们的处境就只会更加艰辛。
卖身成了某些男人唯一能养活自己、孩子、甚至妻子、上一辈老人的方式。
众所周知, 每每经济下行，就会出现卖身的男性。
这不是第一次。
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许多民间组织自发地救助破产失业的灾民, 连平时坏事做尽的□□和邪.教组织都出来发放粮食。
底层民众也在尽可能地互帮互助。
饭店的老板会发放剩饭剩菜，商店的老板会提供给过期商品给的贫民, 蔬菜水果店的老板也会将损坏的水果送出去。
唯独联邦政府, 坚持不开放救助。
民众之间的救助是有限的。救助的人再多也比不上失业的人多。三分之一人失业的情况下，民众之间的救助杯水车薪。
许多往日里西装革履的白领、勤奋工作的蓝领，如今全都只能抢垃圾车卸下的垃圾，从垃圾里面翻找剩菜残羹。
学校的破产让城市里许多未成年的孩子跑到大街上流浪找吃的，也让资源产区的许多未成年孩子成为童工下矿, 以便减轻家庭的负担。
街道上到处睡满了破产后失去房子的贫民。有些人给自己搭铁皮屋, 有些人只能用一条毯子裹住自己。
各州的护卫队全部警戒起来，防止灾民进入自己的州。唯有极少部分投奔亲友的人, 才能在亲友做担保的情况下进入-
巫娥在林黎望的授意下站出来，开始试探性地发表自己的主张：
“挨饿受罪的百姓足足有三千四百万人！企业家、银行家全都得到了政府的拨款救助。可底层人民呢？根本就没有人管那些穷人！底层人被联邦政府遗忘了！可是我没忘！我要推行新政, 把希望带给你们！”
巫娥的这番话, 在整个国家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联邦官员们都惊呆了，不知道巫娥这是在搞什么操作。砸别人饭碗的她们见过, 砸自己饭碗的她们连听都没听过。
眼见巫娥是玩真的，联邦议员们纷纷跳出来发出反对的声音：
“这番言论简直让人恶心！这就是在挑拨离间！妄图挑拨穷人与有钱人打起来！”
“在如此艰难的时刻，无论是穷人还是有钱人都应该携手共进，应该团结才行！”
“不要提, 不要提那些穷人。不能提！”
“这样胡乱煽动人们的情绪，会造成社会动荡, 恶劣的经济形势加剧！”
巫娥还没等说出自己的主张呢，就吃了不小的亏。状告她的队伍从国会排到了前总统林黎望的家里，试图让林黎望阻止不知轻重的巫娥。
同阶层私底下碰面时，联邦议员们是另外一套话术：
“她想什么呢啊！我们联邦政府从成立开始，实行的就是自由市场，搞的就是自由经济。穷人过得不好，跟有钱人有什么关系。”
“撒旦大人都曾经说过，‘财富是撒旦对信徒的最大奖赏，勤奋守信是撒旦最喜欢的品质。’那些人穷只能说明她们信仰不虔诚还懒惰得要死。”
“她这是安的什么心！等国家内乱了，她就好受了吗。真把那么多失业人口激怒，谁知道她们能干出来什么事！”
“她自己难道不是富人吗！她这让穷人斗富人，回头她自己身上不也得脱层皮。她这纯纯是脑子有病！”
林黎望早有预料巫娥提出的改革会遇到很大的阻力，随便哄了两句将人劝走。只是她不知道巫娥撑不撑得下去，毕竟巫娥还是太年轻。
巫娥这孩子打小就一身反骨，又疯又混，不像她姐姐还能勉强装出高贵优雅的样子，巫娥是在林黎望身边待久了才勉强养出了点人形。
别人越反对，巫娥越来劲。
时任*州州长的巫娥干脆召集民众，在自己所在州的州政府门前，面向民众发表公共演说：
“政府必须强有力地出手干预！广大的劳动者才是社会的砥柱！我们必须保护劳动者的权益而不是资本家的权益……”
民众一片欢呼，纷纷对巫娥表示支持。政客、学者们和富商们大骂，说巫娥是康米要搞独裁统治。
显然，政客、学者和富商们已经被巫娥气得胡言乱语了。不然，她们不会分不清巫娥跟康米之间有着截然相反的巨大差异。
唐灵眼看着整个联邦政府内部都在反对巫娥，决定干脆帮巫娥一把。
既然这些人害怕康米害怕到连巫娥这种都能说是康米，那她不把真的康米搬出来晒一晒，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唐灵一头扎进了贫民窟，召集一个又一个临时搭建的铁皮房或纸壳房里的贫民，给她们讲道：
“我们应该改变分配方式，实现财富的再分配！ 1%的人占据了 99% 的财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哪有钱去买东西！那些富豪政客会将她们手中的钱交给我们吗？不会！她们甚至都不愿意拿出来万分之一，给我们分些粮食。她们财产的万分之一，恐怕都够养活我们所有人一年有余！”
“你们知道有多少失业人口吗？三千四……百万！百万啊！难道我们这些日日辛勤工作的女巫门不配拥有一份正常的、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吗？难道我们不配拥有一套房子吗？我们也是参与建造了新世界的一员。我们值得拥有一切，房子车子家庭电器，生活必需品！”
“那些资本家和银行家们，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资产，可还是收走了我们的房子。她们甚至宁可空着房子，也不肯让我们在属于我们的房子里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看看城里那些大片大片空置的宅子，再看看在街上挨饿受冻的我们自己。我们必须做出改变，让资本家还回本就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唐灵详细地提出了自己的一系列主张。包括但不限于：对富豪征收高额税金、推行反垄断法案限制大资本家。用这些税金搞免费教育、医疗、养老保障。
贫民中的呼声很高，唐灵干脆趁热打铁走遍周围好几个贫民窟。
收到消息后的联邦高层们全都惊呆了，连巫娥都在纳闷这是哪来的精神病。
巫娥心里很清楚她提出新政的原因。
并不是像有些蠢货想的那样她为了帮助底层平民伤害自身的利益，而是为了冠冕堂皇地把后来者的路给堵死。
只有同时限制所有资本家，才不会有新生的资本家超过她们巫林两家。她们把握了先机，成为了大萧条中唯二没受到损失的利益集团。只要再把“利国利民”的政策敲定，那她们两家就能名利双收。再在政策中夹带点私货，那她们想让谁成为资本家、想让谁破产就是一句话的事。
某些政客和资本家也确实过了红线，该好好管一管了。若是不加以限制，上层之间的利益争斗只会愈发严重，类似的经济大萧条绝对不会只有一次。等下一次经济大萧条来临的时候，她们巫林两家在政治领域未必正得势，也无法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指不定会有多惨重的损失。
现在这样正好。她们用统一的标准要求所有高层。对她们来说只是小亏，对别人来说却是大伤。别人永远无法赶超她们两家的资产，好名声还都让她们两家得了去。
利益、利益、还是利益。
这就是她巫娥推出新政的原因。
可她不明白怎么有个二傻子，竟然真情实感想搞康米平等那一套。她可不认为康米跟平等有什么关系，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康米才是不公平。
她最多是假装比画比画，顺带排除异己，真要搞这一套，那可绝对不行！
她第一个不同意！
有了更离谱的人做对比，联邦高层们看巫娥都顺眼多了。起码巫娥还能跟她们沟通，愿意在现有的政治体系上做出改变。外面胡咧咧的那个都快吵到说要推翻现有的体制了，关键是还真有许多人表示支持。
唐灵带着一大群贫民，说要竞选州长，改变大家的处境。支持她反对她的人都有，她完全不在意。
以她对高层那帮孩子们的了解，她要是真选上了，那一定会“死”在她们的手里。
底层无数的民众们其实并不在乎谁任职，也不在乎谁的理念正确与否，只在乎能不能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
怕被抢走风头的巫娥就在这个时候，带着自掏腰包买来的物资，去看望各个地区的灾民：“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扭转这场经济危机。我会开设新的基建项目，雇佣你们，让你们恢复和过去一样的工资。我会对农业和工业进行改革，让商品的价格和流通恢复如初。我一定会严查贪赃枉法的蛀虫，将她们的财产没收，交到你们手里……”
一直闹个不停的联邦议员们也不闹了。毕竟比起一个真的想搞康米还煽动许多人一起搞康米的，她们宁可要一个在现有资本主义制度上改革的巫娥。
最起码，巫娥不会把她们吊死。
第 374 章
唐灵开始假装募集资金, 说是要趁着经济大萧条，所有物价都下降，买快艇去新大陆, 开拓土地过全新的生活。
她原想着表面上募集资金，实际上在有钱人家里挨家拿点金子就够使。结果没想到还真有人捐钱捐物支持她的决定。尤其是她打出要实现真正的平等, 连女男都平等的康米旗号后，有不少贵夫都将私房钱通过各种渠道悄悄送到了她这里。
这些人甚至都不管普通小快艇如何抵御海上的炼狱怪物, 只想逃离现在这片土地, 哪怕拼上性命也愿意。
真是……可怜的紧。
普通小快艇的续航大概是几百海里到几千海里不等。这片大陆到另一片大陆有八十多公里，也就是四十海里。最低档的快艇就够开好多个来回不止。
对其他人来说，坐上一艘没有经过特殊加固的船，在遍布炼狱怪物的海上航行跟送死无异。但对她来说这些完全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快艇载人数量太少, 来回运送太费劲。
唐灵带着几十艘快艇和物资往边界赶。跟着她的人男女都有, 都是口头上说愿意建立一个真正平等社会的人。
起初愿意跨海的人并不多，除了实在活不下去想去新大陆试试看的那些人, 根本就没有人敢上船。可是当人们看到Jane成功往返了两个来回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觉得真的可以冒险试一试。
一旁原本打算看笑话的联邦官方的工作人员们都惊呆了, 没想到困扰了她们那么多年的问题，实际上操作起来这么容易。
“？？？不是,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你究竟是怎么在那么多的炼狱怪物中活下来的啊？”联邦官员们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她们在游轮上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砸了那么那么多的资金，就是为了打造一艘能在海上炼狱怪物窝中幸存的堡垒。结果这个她们听都没听过的、连名字都那么普通的不知道谁，竟然用一艘平平无奇的小快艇在海上走了一个来回？
“用最简单的防护咒啊。你没学过？我以为这是基础。每个女巫小时候学的第一个咒语不就是这个。时效有24个小时呢。才刚过去……两个小时。”唐灵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若无其事地回答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淡定。
……
学过防护咒的, 和没学过防护咒的都惊呆了。
联邦官员们后知后觉意识到，或许是她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一艘小快艇，或许一个女巫使用防护咒就能护住。一艘那么大的游轮，百八十个女巫保护起来都费劲。
唐灵眼看联邦官员们欲言又止，像是吃了屎一样憋屈，连忙提醒她们：“你们还要运送大型机械设施啊。我这边就带点粮食衣物。那能一样吗。”
“啊，对对对，我们是为了确保安全，j绝不是在浪费联邦税金!”联邦的人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后，理智回笼，想起了小快艇的种种危险。若是快艇中途故障漏油之类的，那这些人基本就困死在海中间没救了。个人这么搞还行，联邦政府肯定不能搞出来这种类似敢死队之类的荒唐事。
唐灵一天下来送了上万人过去，比联邦送到另一片大陆的人还要更多。负责航运的联邦官员连忙上报。可正值新旧总统交替之际，没有人在意这点小事。
新旧势力双方的意见都是不用理。联邦正为数以千万计的失业问题发愁呢，能送过去一些人减轻就业压力是好事。不过前往新大陆的人要签协议。表示这些人是自愿脱离联邦，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许去，不许回，更不许要求联邦政府将这些人接回来，从今往后这些人跟联邦没有任何关系。
消息传开后，有越来越多的人拖家带口来到这里。先前联邦通报新大陆的情况时，大家都知道新大陆中有像旧大陆一样的安全通道。许多人此行都带着种子，想着大不了一辈子生活在安全通道里，在通道里自己种地自己吃，都好过被联邦变相奴役饿肚子。
唐灵由于往返运送底层民众，还不收取任何费用，被民众赐封号：圣渡人·简。很多人还说她是撒旦再世，说是撒旦的保佑才能让小小快艇从未发生一起事故。
唐灵：……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到达新大陆的穷苦底层民众们纷纷南下，前往更温暖的地方，试图寻找一块能真正属于自己的乐土。
另一边……
巫娥毫无意外地选上了新一届总统。
在州政府派系的大力推举和巫娥提出的一系列深得人心的政策下，选民们必不会选将大萧条带给她们的联邦派系候选人。
联邦派系的议员们甚至比州政府派系的议员们更希望巫娥上台。她们生怕自己被选上后，民间真的会出现闹革命的组织。她们宁可失掉总统席位，也不想现有的政治体系被推翻。毕竟一顿饱和顿顿饱谁都分得清。
巫娥上台后先面向全体底层民众谈话，充分告知底层民众她要做什么事，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有何利弊，又会遭受到多大的阻力，请民众们务必支持。
底层民众还从未见过像巫娥这样亲民的总统。真正做到了把她们底层民众当人，与她们底层民众商议政事。上一个像她这样关心底层民众的还是被她们无比怀念的前总统林黎望。
“传承！这就是传承！只有真正尊重底层平民的总统才能培养出同样尊重底层平民的总统！”
“之前那些高层贵族女巫总是把我们当成傻子，她们不认为我们底层女巫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识。我会永远支持愿意支持我们底层人的总统！”
“对！我们不是她们口中无知的暴民！我们有自己的判断力！巫娥说了，改革一开始会比较艰难，但很快就能好起来。我们根本不怕过艰难的苦日子，我们是怕永远这么苦下去！”
“支持巫娥总统！只要我们能摆脱现状变得更好，我们不怕苦不怕难，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我们有决心！ ”
高层女巫们听到底层女巫们的论调后两眼一黑，恨不能让无数底层女巫们干脆直接放弃思考这件事。可若是让她们掰开揉碎了给底层女巫们分析真正的利害关系，她们又不愿意。比起底层女巫们被巫娥愚弄，高层女巫们更害怕底层女巫们真正变得清醒。
巫娥在国会上对议员和企业家们好言相劝：“我这些政策会不会损害高层的利益呢？会的。确实会损害高层的利益。但是你们应该也清楚，再不做出变革，让经济恢复，让社会重归稳定，那可就不止损失一点利益那么简单了。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与我一起恢复经济。我想，你们也不想成为亿万民众的仇敌。”
不愿意也不行，面对着裹挟着一大群民粹主义者的巫娥，她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巫娥迅速回收民间的黄金，以防民众对货币失去信心，挤兑黄金，这不利于维持金融市场的稳定。她规定近期在银行兑换过黄金的人必须将黄金换回去，银行有记录，不换回来的都是不希望国家变好的人，通通公开批评曝光名字等私人信息，情节严重的直接抓进监狱里。
至于她家和林家早在金融危机前就筹集的大量黄金……她当然直接无视，就当从来就没有过这件事。
随后巫娥便疯狂印钞大放水，开始拯救破产的银行。这一行为带来的货币迅速贬值，被她称为必要的牺牲和改革的阵痛期。她还规定银行必须将储蓄和投资分开，不许擅自用储户的钱进行投资。这极大提升了民众们的信心，让民众重拾了对银行的信任。
巫娥开始着重塑造国家的概念。强调尽管各州相对自治，但大家应该是一个整体联合的状态。联合状态的女巫，United States of Witch简称U.S.W。这也同样是钢铁工人协会United Steelworkers的简称，正好契合先辈女巫们刚回到人间重建新世界时热火朝天的打铁事业。有了国名后，巫娥在全国范围内有奖征集国旗标志，命令音乐行业内的人制作国歌，最后全国进行投票选举。
巫娥反复强调失业的青壮年女巫是政府需要特殊关照的对象。青壮年女巫一旦失业变成流民，那太容易变成造成社会秩序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政府一定要出面解决这些青年女巫们的工作问题。为此，她专门开设了一个新的部门——公共事业振兴署。以保护资源、建设公共设施为由头，让下岗失业的青年女巫们以政府雇员的身份或去植树造林、或修桥梁铁路。还让工厂能使用人工的不许使用机械设备。不是直接发钱，而是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有工作有薪酬。
富豪们日常是花不了几个钱的。一个富豪一天也不会吃十吨粮食蔬菜，买二百台电器。平时买奢侈品再多，也无法解决市面上商品产能过剩的问题。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赛道上。富豪不会买产能过剩的普通商品，普通人也不会买奢侈品。就算奢侈品过剩了，也跟普通人没关系。只有数量庞大的底层人有钱开始消费了，去买那些产能过剩的农产品和商品，原本一潭死水的经济才会开始流动好转。
底层民众们十分支持巫娥的政策。看着逐渐好转的经济情况，连强制回收黄金的仇，她们都快忘记了。毕竟……那是必要的牺牲。她们懂！为了大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企业主们骂声一片，说就没见过越发展越原始的。机械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取代人工，提升效率，降低成本。现在可倒好，本就经济下行，还要额外花钱雇人，这就是想把她们这些中小企业主逼死。
全国范围内，一片片的森林、一座又一座全新的医院、学校、公园、广场、管道、桥梁、大坝被建造出来。不光解决了数以百万计的就业问题，还提升了公共服务能力。管道能运出干净的水，运走污水。桥梁能减少两地的通勤速度，提升运输能力。大坝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水电资源，居民电价开始大幅降低，那些私企电厂的价格完全没法与之相比。
过去可没有那么多的公共设施，更没有政客管底层民众有没有足够的地方看病，孩子有没有足够的地方学习，能不能用得起电，是不是住在连干净水都没有的污浊地区、只能自己倾倒排泄物。
如今收入最低的底层民众也能过上曾经中产一样好的日子。不用忍受污物，能用上干净的水，负担得起的电，有足够多的医院能看病，能把孩子送进学校里，去新建的公园散散心。
尽管依然贫穷，但她们对未来充满信心。普通人要的再简单不过了。无非就是过得稍微好些，别活的都不如奴隶。
为国家工作的这些女巫们别提多高兴了。一想到自己是在建设国家，把国家变得更好，浓浓的自豪感便涌上心头，恨不能用一百二十分力气做事。她们的丈夫们与有荣焉，每每提到自己妻子是效力于公共事业振兴署，便会被旁人投以尊重的目光，感谢他们的妻子为国效力。
巫娥还搞了农业和工业改革。让农业部规划各地的农民种什么粮食，多余的联邦收走，少的联邦给予补贴，以免出现农产品倾滞销的问题。要求工厂遵守规定的产品价格和产量、严格限制工人8小时工作制、保障最低工资，以便企业能雇佣更多的员工。
为了复兴工业，巫娥把社会保障法案都一同推行了。不光给了女巫工作最高时长和最低时薪的保障，还严格限制企业雇佣更便宜的童工和男工，禁止企业让男工过劳，极大程度上保障了男人的权益。
底层民众哪见过这个啊。底层民众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保障”二字还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底层民众们倒是高兴了，国会议员们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在搞什么呢？
这不是宏观调控、计划经济吗？
她们是自由市场、自由经济啊！
这根本就不符合祖宗礼法！
“违宪！违宪！巫娥她违宪了啊！”
许多议员反对巫娥的提案。凡是反对的，巫娥不光在国会内对其进行打压，还煽动底层民众抵制议员，让议员卸任，来年不再选她们。
巫娥甚至还抓起了贪腐。证据确凿地处置了很多联邦公务人员，让底层民众大为振奋。底层民众认为巫娥是位清廉的好总统，联邦议员们却清楚这就是赤裸裸的政治报复。
联邦政府内有几个干净的，谁又禁得起查呢。
手段高明些、权力大的，像巫娥和林黎望可以直接让政策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这算贪腐，还是不算贪腐呢？手段差些、没有什么实权的，就只能直白地收受贿赂。这必算贪腐，一查一个准。
哪是什么巫娥清廉啊，巫娥这是堵她们的嘴呢！
国会议员们觉得底层女巫只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什么样的女巫，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巫。巫娥简直跟她姨母林黎望一个臭德行，心心念念想要最极致的权利。
她们估计，就算是爆出来巫娥有多坏，底层民众们也不会在意。底层民众只会想着，坏点又能怎么样呢，起码巫娥的政策改善了不断恶化的经济，还给了底层民众更好的公共设施、诸多的社会保障福利。
可底层民众根本意识到这些事背后的代价有多巨大！资金根本不会凭空出现或消失，只会转移。更别说是搞那么多工程项目，那么庞大的一笔资金。本质上巫娥跟她姨母林黎望玩的是同一套，借新债还旧债，用透支未来的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
雪球越滚越大，等到有一天基建项目全部完成了又该怎么办？那么多的失业人口又该怎么处理？相信后人的智慧，假定后代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未必！无非就是等到那时就不是她巫娥的任期，她哪管别人死不死，怎么死。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表面看似再怎么有利，实际上都可能是陷阱。
比如巫娥提出保护男性权益，用一系列规定让企业在雇用男工时，为男工提供诸多福利和保护性措施。看似是保护了男性的权益，实则是断绝了男工跟女工竞争的可能性。没有一家企业会没事找事，放着规矩少的女工不用，用一不小心就会让工厂惹官司的男工。
还有巫娥提出的8小时工作制和最低薪资保障。这在当前的社会经济大环境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这件事。不是不想，是客观上没办法，无能为力。硬性推行这一规定，只会让无数中小企业无力承担用人成本，从而破产倒闭。唯一能负担得起用人成本的金融寡头们狂喜，大鱼吃小鱼，把无数中小企业吃得一干二净，最后形成真正意义上彻底的垄断。
或许底层人会觉得，给谁打工不都是打工。金融寡头吞并小企业后扩大生产规模，她们照样有工作有工资。这还真不是。当无权无势的中小型企业全都活不下去时，阶级将彻底固化，最终只剩少数大资本家和无数底层贫民。垄断一旦形成，所有人都只能遵守资本家们的规矩。在寡头制下，个人将再无任何翻身的机遇。
巫娥这是直接断绝了亿万民众未来的可能性。偏偏亿万民众把巫娥封为神明来加以崇敬。
……
脑子呢？！
她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坏到巫娥和林黎望这样的女巫也是稀奇。
中部可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能养出如此贪婪野蛮又自大狂妄的稀缺品。
第 375 章
U.S.W全国上下在巫娥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下迅速好转, 街道上流浪的民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不过由于失业者数量高达几千万，哪怕巫娥生造出了那么多原本不需要的岗位，仍有将近一千万的岗位缺口。
巫娥盯着自己面前的地图出神, 用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不知道那近一千万人该如何处理。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全是不久后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她太了解她支持者的基本盘了，都是些失业后心心念念找回“往日荣光”的狂热分子。这些人看到身边原本与自己境况差不多的人陆续变好, 而她们还是朝不保夕后, 只会变得比之前还要闹腾。她的这些支持者可不会管她搞出来几千万个就业岗位有多牛逼，只会认为剩下一千万个岗位没解决的她就是个废物点心。
“要不然都送去新大陆算了。”巫娥有些不耐烦地说着：“反正她们留下来也只会闹腾。”
“不能这么做。”林黎望还算冷静：“先不说这么多人运输过去是个问题。就算能运过去，没有个合适的由头，她们也不会同意。你总不能强制把人绑过去吧。那可是近一千万人，谁有那个实力。”
“我知道。我就是口嗨两句。这么大一个雷埋着, 实在是闹心。说到底都是炼狱怪物闹的。要不是炼狱怪物, 我们早就占领所有土地了。到时候每家都能种一小块地，再怎么金融危机也饿不死。”说到这儿时, 巫娥灵机一动：“要不然……让她们去新大陆打炼狱怪物去吧。继续发展军工不行吗？”
“短期确实可以。但长期……”林黎望长叹了一口气，“新旧两片大陆的交界地带相隔80公里。交界点在最北方。夏季短, 冬季长, 不适合人类居住。交界处的海水冬季有时候能被冻上，有时候不行。如果她们在新大陆上脱离我们的控制, 我们该如何处理？漫长的冬季，会导致咱们想打都打不过去。”
“可是把人继续留在这边也是个问题啊！”巫娥更急了：“万一她们真的搞起了革命，在我们本土上闹起来……那哪还有咱们的事。”
“我知道。这是个两难的决定。”林黎望再三斟酌后下定决心：“我想我们大概也只能这样了。把人送到新大陆后通过压制新大陆工业和科技的办法，让前往新大陆的人短时间内无法与我们匹敌。理论上……几十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巫娥一如当年的林黎望, 面对民众来了一番收复失地的演讲。向民众保证：只有国家拥有更大的领土，才能让每个人都分到一块土地。
她是真的敢说。民众也是真的敢信。
没有人去想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领土、产出了足够多的粮食, 人们不是在因为生产力不足而饥饿、而是因为生产力过剩在饿肚子。更没有人去想全球土地面积跟人口数量的比例，每个人都拥有一块土地养活自己这件事具不具备可行性。
人总得有点指望才能坚持下去。
上一个林黎望将富裕的生活带给了底层民众，这一个处处为底层民众考虑、严格处置贪官和富商的巫娥也不会差到哪去。
巫林两家及其盟友一连投资建设了好几家军工厂，紧接着巫娥便让国防部长去申请增加国防预算，再操纵两会通过这个方案，最后再让国防部长采购自家企业生产的武器。
这一套流程下来，哪怕不大吃特吃、光过?*? 一遍手，油水也够各方家里炒几年菜都有富余。
这可不是贪腐！
这是光明正大地建设国家，是在为伟大的U.S.W开疆拓土！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都快馋哭了。
自从林黎望上台这些年来，她们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光挨骂了。若是挨着骂的同时能得到些好处，那她们都忍了。可她们是又挨着骂又一毛钱都捞不到，净吃亏了！
这么大一笔单子。还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肉眼可见未来许多年里都要大力发展军工。不论换谁都会眼红。
巫娥搞出来的几条全新的军工产业链，从上到下消化了两百万人。还有八百万人实在没办法，只能连哄带骗去开发新大陆。
人间至此终于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恢复了正常。除了个人兜里没钱、一时半会儿无法像经济大萧条前拥有那么多的房车商品外，宏观上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好。各式各样全新的公共设施，让人间更像是末世前的人间。
巫娥像林黎望一样，在民众的生活基本恢复后，开始宣扬传统价值观和传统生活模式。
类似《多生孩子少看戏，爱因生命而延续》《多生孩子好，孩多就是宝》《建设新大陆，孩子不能少》《多生有希望，人口要增长》之类的标语开始传播。
一方面，作为中部出身的女巫，巫娥真心觉得北部男人生出的孩子不够多，这简直是对神明的背叛，是对神意的亵渎。另一方面，巫娥知道去新大陆拓荒的女巫死亡率会很高，决心叛离联邦的也不会少，她必须搞出来足够多的后备力量才行。
她还让影视公司出面，搞了一场《全能主夫》的评比。以电视综艺选秀比赛的形式，比拼谁能在聒噪的老丈人和哭闹孩子捣乱的情况下，用最短的速度完成晚饭的制作和洗衣清扫等家务。获得第一名的主夫，能获得相当丰厚的一笔奖金。
自新世界开启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选秀节目。人们都觉得新鲜，纷纷守在电视机旁观看节目的进程。尤其是有些男人看到节目里出现笨手笨脚、还不如自己的选手时极其生气。
“这还不如我呢！要我上去早就收拾完了。”
“他这怎么一点技巧都不讲啊！做家务，尤其是做饭时，要时间管理的知不知道！”
“我之前报名就好了，我报名一定能得到名次的！”
“我就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做家务这么费劲的。有这功夫我都全搞完了。他这样的也有人要吗？”
“……”
国内到处都是讨论这档选秀节目的声音。节目里也不全都是废物。排名最高的那几个男人有许多做家务的技巧。节目组为此还专门开了一个栏目让他们与观众分享心得，家务能力强的他们成了红人被追捧崇敬。
‘全能主夫’是最近最火爆的代词。
除了几个男性协会的成员外，所有男人都对男人终于被重视感到欣喜。
终于人们能在大荧幕上看到认真努力做事的男性，从而意识到他们男人一直在默默无闻为家庭做着许多事。
男性协会的成员对此就只剩下愤怒：
“她这就是故意的！男人能做那么多的事，大萧条前有些男人甚至去做女巫的工作。有那么多的题材她能拍，她偏偏拍什么全能主夫。这还不是故意的，那什么是故意的？”
“那么多人说她提升女性地位，我看她骨子里还是传统女巫至上那一套东西！中部出身的女巫，能好到哪去啊！她就是个一丁点现代化思想都没有的老古董！”
“看看她的论调，说得就跟我们男人只能生孩子做家务一样。知不知道孕育对男人来说有多么大的损伤啊！生一个两个就行了呗，还想让我们生几个啊。”
“大萧条前，许多工厂招不到女巫就开始招我们男人。大萧条一来，直接把我们男人全都赶回家去，给女巫们腾位置了。现在是大萧条后的时代，岗位只够女巫用，所以她们想让我们男人全都回家生孩子照顾家庭，而不是在外面工作打拼。”
“……”
以巫林两家为首的州政府派系女巫可没时间听底层男人抱怨，她们正忙着捞金呢。只有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对付政敌的联邦派系女巫们注意到了男性联盟组织的声音。
有些话，那些男人还真说对了。
比如巫娥就是来自中部的传统保守派，认为男人就是该老实在家做家务生孩子。
有些话，那些男人连对的边都没沾上。
比如巫娥宣传主夫是为了让男人交出工作岗位。下岗回家这种事哪是男人愿不愿意就行的。巫娥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费这个劲。会这么想的男人，未免自我意识太过剩，真以为自己有能够抵抗反制的能力。
“你知道吗。撒旦大人从一开始就是宣扬人人平等的。”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开始试着接触男联会的成员，“当年巫魔教教母是中部的，所以偏向她们中部女点的巫。我觉得我们应该创建出一个全新的宗教——撒旦教。只信撒旦大人，追求真正的平等！”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正面玩，她们已经玩不过州政府派系的女巫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走偏门。尽管她们骨子里对男人们的看法没比巫娥好到哪去，但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我们支持你们男人拥有选举权！”联邦派系的议员们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们应该还记得那些中部女巫没入侵我们北部之前，我们北部是什么样子吧？那个时候可没有人像现在这样给你们立规矩。当时北部自由开放的风气……如果一天不把她们中部女巫赶下台，把我们投上去，那我们就一天回不去！”
联邦派系的女巫们义愤填膺。只记得自己拍各种追求自由爱情和时尚的电影电视剧给北部男人洗脑的那部分了，浑然忘了屠杀、利用男性联盟最狠的，就是她们北部的女巫。
中部女巫杀了几个擅闯中部地盘的抗议者人尽皆知。北部女巫让无数抗议者悄无声息地消失却无人知悉。
说到底……
她们双方不过是半斤对八两而已。
第 376 章
“男人没有[自为能力]和[才智悟性]。”
这是总统巫娥和与其相同派系的议员们在面对政敌打男性牌后给出的回应。
[free-agency]/[intelligence]
前者即男人没有自主能力, 无法在不依靠外部干涉的情况下正确地行动，不具备独自做出决策的能力。
后者直接攻击起了男人的智力发展水平，变相地否认男人的智力与女巫一致, 认定男人无法做出正确理智的决定。
男人们听到这话后都快气炸了。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男人怎么就智力低下了呢！难不成满大街上跑的男人都是傻子？是不是傻子她们女巫难道还不清楚吗！要是男人真的都是傻子, 那唯利是图的女巫们怎么可能还让男人怀孩子。满脑袋都是获取最优质后代小女巫的，不就是她们女巫吗！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听到这话后会心一笑, 她们就知道在这件事儿上中部出身的女巫们忍不了一点。尽管她们内心十分认同政敌的观点, 但表面上却旗帜鲜明地反对政敌这种“落后的”“歧视性的”观念。她们坚定地站在尚未被开发的庞大票仓——男人们的那一边，为男性权益奔走呼吁。
“时代在进步发展，可有些女巫的思想还停留在最初。男人们一直做家务带孩子，怎么不是一种付出呢。他们值得拥有投票选举的权力！”
“当年在中部和北部的战争时期，男人们为了战争牺牲奉献了许多。难道我们不该对他们表达我们的感激, 并给他们应有的权利吗？”
“现任总统巫娥就是思想落后腐朽的老古董！大家知道她们家有蓄奴的历史吗？或者说中部出身的高层女巫们, 谁家没有蓄奴的历史？”
“这简直太可怕了。这样奴役压迫男性的女巫竟然能成为我们国家的总统。巫娥应该下台！占据了我们国家人口数量一半的男性不该被这样无视！”
“……”
数十年来，经历过合并、分裂、再合作……的数个男性权益协会从来没有放弃。他们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宣传、去呼吁、去抵抗、去反击, 但鲜少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更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处境，连许多男人都不在乎他们在做什么事。如今高层女巫们随便喊两嗓子便引发了空前的热度, 让各行各业、不同阶层的女巫和男人都开始重视这件事。
这可真是……讽刺。
男性权益协会的成员们除了讽刺, 想不到任何词语能够去形容这件事。作为中上阶层的男性，他们清楚地知道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之所以支持他们, 更多的是因为顶层之间的政斗。哪怕明知道女巫们目的不纯，他们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他们无法、也不能去计较那些女巫们对他们的帮助是否真心实意。对于他们来说，提升男性地位、获取选举权才是当务之急。只有获得投票的权力，才能拥有改变的机遇。这个世界对他们男人来说太过艰辛, 他们必须先成功踏出第一步才行。
以巫娥为首的高层女巫们也没站着挨打。论搞舆论战，她们也没差到哪去。新闻媒体开始大肆报道男人做出的不靠谱的事。每每报道这些时都会强调男人正在要求选举权, 而联邦派系的高层们对此表示支持。
女巫们听说这个消息后呼吁要把所有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赶下台。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意外呢。那帮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干出这种蠢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真的绝了。怪不得她们联邦派系的女巫能把全国人带到经济大萧条的沟里呢。就她们这个脑子……没法评。”
“让男人投票？他们甚至没办法决定他们要吃什么东西！他们决定穿什么衣服都废老大劲了！还敢让男人投票选总统？脑子没问题吧？”
“我看联邦派系的女巫就是生怕我们底层女巫过得好。这才刚好起来两天，她们又来劲儿了，非要把我们的国家折腾死！”
“我看是那些男人不消停。我是发现了，每次经济出问题后，经济刚刚好转时，他们男人都要跳出来要权利。罪都是女巫遭的，好处男人是一定要的。”
“这就是男人！明明占便宜的是他们，还总搞得跟谁亏待了他们一样。不管是当初的开拓新世界，还是前一段时间的金融危机，受苦受难的明明一直都是我们女巫！他们男人不就是生孩子做点家务吗，就这事他们还总不满意。”
“对！他们还动不动拿选举权说事。说我们搞性别歧视。他们知不知道当年许多收入不够的底层女巫也同样没有选举权啊。这还是当年林黎望总统把我们女巫选举权的标准降低了。怎么，他们怎么不说这是女人歧视女人呢。”
“联邦派系的女巫真的不能留了。就该把这些垃圾议员全都投下去！就她们这些跟男人共享大脑的货色，能做出什么对我们有利的政策啊？滚！滚下台去！”
联邦派系的女巫们气得破口大骂。
巫娥她们的这一招可以说够狠。
摆明了：你要支持男人，那就别怪你自己成为女性选民的绝缘体。
有一部分原本就不认同给男人选举权的女巫立刻问：“怎么办？我早说了别这么干，现在怎么办？我们公开出面站男人，回头等到下一届选举，我们的票数还不得比巫娥那帮人的零头还低？！”
“淡定。你说的好像没有这事儿，她们就会投我们似的。那帮傻缺现在谁提起来我们时不是恨得牙痒痒啊。能把我们这些努力帮她们解决问题的女巫视为仇敌，把巫娥那群害得她们流离失所的女巫奉若神明。就她们那个脑子，能选我们才是怪事。”
“……倒也是。按照现在的趋势，她们还真不会选我们联邦派系。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男人倒是会选我们，可男人根本就没有选举权啊。两院被她们把持，以我们派系的席位数量，根本就没法推行男性选举权的提案。”
“急什么。一天两天不行，五年十年难道还不行吗。先由着他们闹去。过去我们双方联手压制，所以他们一直没闹出太大动静。现在有我们在背后支持，还怕他们的声量低吗。反正咱们已经跌入谷底了，该怕的是她们联邦派系。只要她们一不小心丢失了席位，那就是我们推行全新的提案，从而复位的开始。要怪……就怪她们州政府派系的女巫们做得太绝，把我们逼到了跟劣等男人同盟的境地。”-
唐灵使用Lena的尸体，在新大陆翻出自己先前准备好的东西。
“这是……历史记录吗？”唐灵装出疑惑的语气明知故问。
同行者们立刻围了上来，准备看看Lena发现了什么东西。
新大陆上有两伙人。一伙是联邦的巫军，遵循联邦的命令，驻守在新旧大陆交界处。另一伙是“自愿”脱离联邦的平民，穿梭在各个安全通道里，准备找一处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段时间以来，许多脱离联邦的民众们一直都是靠在安全通道里翻找旧箱子生活。
运气好时能翻到末世前的铁皮罐头。尽管标注过期了，但由于保存完好，里面的食物跟保质期内的新鲜食品无异。
许多逃荒的民众戏称，那些保质期为15-50年不等的末日罐头，大概率兑了三分之二的防腐剂，坏是不可能坏的，吃多了没准死后都能变成不腐干尸。
同行人翻着Lena找到的箱子，也有些疑惑：“这是……地图吗？这旁边那个箱子里面全都是世界地图啊。”
“那正好一人一份。在旧大陆我还买不起呢。”
围在Lena身边的人突然惊呼：“这还真的是历史记录啊！你们快过来看看，书里面说的是末世前种族歧视案件，还有各个种族的不同习俗。”
“联邦都没教我们这些诶。”
“怎么可能教你。联邦生怕我们知道对她们不利的事。如果我们知道我们来自不同的种族，有不同的习俗。她们还怎么能成功将我们奴役。”
“哇哦～娜奥米，你看看，你快来看看，当年你们黑人被白人整得可够惨的啊。怪不得原来我一邻居，家里从来不跟黑人接触呢。一定是祖辈传下来的规定，歧视你们！”
“就那帮人混的那个狗熊样还好意思歧视别人呢。我……我的撒旦大人啊……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书是真的吗？这比炼狱怪物恐怖多了啊！”
Lena唐灵陆续打开了好几个箱子，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后颇为严肃地说：“应该是真的。里面全都是史料记录。应该是某个学者收起来的，埋在地里是为了从当年的末世战争中保存下这些东西。”
“那……我们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啊？”
“当然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在末世战争前，我们生而不同的种族，来自不同的地区，现在我们清一色变成了联邦的奴隶，变相被联邦高官们奴役。我不信联邦高层们不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她们不告诉我们这些？无非是怕我们团结在一起，对付她们那些高层而已。我们必须寻找我们的文化、找回我们的根基、回到我们的祖籍。而不是任由联邦管制我们，还不分给我们哪怕一块土地。”
第 377 章
联邦政府收到来自边界的消息：
由于新大陆地理环境等问题, 开拓新领土的任务频频受阻。
新大陆与旧大陆接壤的地区属于亚寒带气候，冷到连一棵树都没有，哪怕在末世前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本地人居住在这里。尽管这里的矿产资源极其丰富, 但除了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区的人，其余人根本没办法适应在这边的生活。
被派往新大陆开拓新领土的人都说, 不如学习那些脱离联邦的人，沿着安全通道向南方更暖和的地区走, 等找到一块宜居的土地驻扎后, 再向四周开拓领土。在温暖的地区打炼狱怪物，绝对比在冷到伸手都费劲的地方打炼狱怪物更有效率。
很合理的建议。
但在联邦高官们看来，完全不可取。
“要不然把人叫回来吧。我们宁可不去扩大领土，也不能让她们跑远了脱离我们的控制。”
“把人叫回来，哪里有工作岗位给她们？让她们在新大陆挨冻, 总比她们在国会门口抗议好多了吧。”
“现在她们产出资源的效率也不高啊。这片地区在末世前矿产资源确实丰富, 但开采同样也有难度。这么多人的开销和产出比例悬殊，时间长了我们根本耗不起。”
“还真不如让她们往南走。走到矿产同样丰富, 气候适宜，又适合耕种的地区。让她们能自给自足, 那样能极大缓解我们这边的问题。”
“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 新大陆那么辽阔的疆域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管理。尤其是这地理环境……过去一趟都费劲。时间长了，脱离我们的管控是必然的事。”
“让我们各家嫡系的孩子带着人马去呢？一家出一个总行吧。我们可以签契约, 规定多少年内不许对彼此动手。新大陆我们完全可以共同持有。”
“呵。你是生怕她们不死吧？那么多的平民，就她们几个……哪怕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压制。我们自己上都不行！离得那么远，出点什么事，连个后备力量支援都没有。你舍得你家闺女, 我可舍不得我家的宝贝幺女。”
巫娥敲了敲桌子，打断争论不休的联邦议员。针对这件事她跟林黎望早就讨论过了：“先让她们往南走, 走到这片地区。这里在末世前是产粮大省。只给她们提供粮食种植和石油矿产开采的设备，让她们用粮食和油矿资源换我们这边的其他商品。武器装备限量提供，让她们手中的武器只够杀炼狱怪物开疆拓土。我们这边加大投入在武器研发上，只要我们的武装力量一直能压制她们，那就不会有问题。”
会议上，有些北部出身的高层女巫越听越觉得熟悉。这不是曾经她们北部女巫对付中部女巫的办法吗？这巫娥被坑后非但不反感，还反倒青出于蓝搞了个进阶加强版？中部出身的女巫果然不是东西-
新大陆上的人已经开始研究上了各自的族裔和归属地。从脱离联邦的流民逐渐蔓延到被联邦派遣到新大陆的正规雇员。
三代过去，已经很少有人能了解自己曾经的族裔。但肤色发色之类明显的特征，无法让人忽视。
“这块大陆应该是属于我们的！”
“那块大陆才是属于你们的！”
“等从炼狱怪物的手里夺回所有领土后，我们应该回到各自的归属地！”
相同肤色的人开始聚集在一起。在这朝不保夕的新大陆，因“血脉文化”而形成的新同盟关系逐渐建立。
挑起争端后在一旁围观的唐灵对这件事情的走向毫不意外。
这么多代下来，仍记得自己族裔文化的人少之又少，所谓的回到归属地跟这些东西毫无关系，全都是为了利益。
地图上一共就那么几块地。苦寒的地带谁都不想去，富饶的地带谁都觊觎。哪块土地究竟该属于谁总归有个定律。
她只不过是给原本就虎视眈眈的底层女巫们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而已。
“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为了各自的利益，与“不同”的人战斗。人类这种单一类别的生物，从现在的联邦派系和州政府派系、富豪中产阶层和贫困阶层，粗分出的四个类别再融入多种族的版本，能细分出四十个类别都不止。人与人之间“不同”的团体对抗越多，才能越无法察觉到世界背后一直有“神明”在操纵。
她从来就没在乎过人类。
她只在乎她自己-
“Meg，醒醒！怎么回事？你是昨晚没睡好觉吗？”
唐灵从车间工厂的水泥地上起身：“没事。你就当我没睡好觉吧。”她所使用的这具尸体的主人Meg，刚刚已经因劳累过度猝死了。
巫娥连任了三届总统，打破了以往总统的规定习俗。
任由联邦派系的政客们想破头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届总统能让民众上街抗议，抗议的原因是必须要让她连任，不许她下台，否则在国会门口长坐不起。
巫娥的第三届总统的位置就是这么来的。第四届还是因为她自己坚持不参选所以下台了。
在民众的角度来看，她们实在是被搞怕了。她们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在国家经济跌入谷底时能用强有力的手段重振经济，并且让经济攀升至一个全新高峰的总统……可不能把她放跑了！不然再遇到像前总统那样的坑货，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她们可上哪说理去。
联邦派系的政客们又一次被底层民众“出色”的智商震撼到。
她们是真的很想告诉广大底层民众，导致经济大萧条的就是林巫这两家大小王八蛋。如今经济飞速提升靠的是吸血新大陆的资源，跟巫娥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么多资源给这边输血，谁上谁都行！
可她们不能。她们也是新大陆资源输送的受益方之一。在吸血新大陆这件事上，她们联邦派系和政敌州政府派系，双方都有参与。这件事是她们双方默认不会拿出来互相攻击的禁区。
国家整体的经济发展比经济大萧条前更好，基本恢复了末世前的基础水平。
不光有崭新的基建设施和相对完善的社会保障机制，甚至还有五花八门的商品来满足人类享受的需求。
从几十来种不同口味的饮料，到几百种不同口味的零食。从上千种不同类型的服饰，到上万种可供选择的日常用品。
人间的人类已经摆脱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除了极少部分或懒惰或患疾或其他特殊原因的少数群体外，绝大多数人只要正常工作就能满足日常生存所需。人间的人类已经迈入了下一阶段的全新需求。
猝死的Meg就是正常工作就能养活自己的无数底层普通人之一。
能养活自己……
不代表过得像样子。
什么才算过得像样子……
取决于电视里宣传成什么样子。
“你买什么样的东西，就能证明你是什么样的人。”
“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能做出这个决定。”
这是新时代的宣传标语，也是新时代的人类的共识。
广告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电视剧电影里的少男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在源源不断刺激着人们的消费欲。
对于Meg这个普通人来说，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除了拼死工作外别无他法。
聪明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幸运的是大多数人都不够聪明。
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职工们在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的工作后，可以在下班回家选择买什么样的食物饮品、在闲暇时选择买什么样的鞋包服饰、在展望未来时选择买什么样的房子车子……
下层民众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庆幸自己有权做出自己的决定，庆幸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独特的身份定义。
这是当今时代的人们存在价值的证明。
下层民众没意识到，或者说上层政客们刻意让下层民众忽略掉，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下层民众根本没有办法选择任何东西。
做着单调又重复的工作、占据人口数量百分之九十九的职工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工作制度、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工作时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未来、尤其是……没有办法选择社会财富的分配模式。
用有限的薪资，通过消费的方式，做出的“自由”选择，就是这些人可以选择的全部。
上层政客们通过影视广告信息轰炸般的洗脑，巧妙地让下层民众通过消费的方式误以为自己掌握了权力，选择的权力，误以为自己拥有了主体性，享受着消费后从别人那里获得的认可，品尝自身存在的价值。
在一次又一次的消费行为里，在一场又一场攀比的盛宴里……
下层民众将自己如机械般运转后赚来的血汗钱，交给奴役自己的上层阶级，用以定义自己“全新”的“不同”于旁人的身份，从而失去了与旁人的联系，失去了与旁人共同对抗上层阶级的手段，甚至认为旁人与自己毫无关系。
上层阶级不光可以从下层民众的消费过程中获利，更可以将下层民众割裂成无数个不同小阶级，让下层民众再也无法联合在一起。
一批死了，还会生出来下一批。
没有时间思考的重复机械劳动，总能温水煮青蛙般将无数下层人麻痹。
消费行为永远无法停止。
消费和生产的机器们也永远无法清醒。
上帝与她唐灵通过语言和肤色将人类隔离，让人类再也无法团结在一起。
人类利用一切办法去创造阶级，将人类分成三六九等去奴役，从而获取权与利。
果然是……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第 378 章
一家规模不小的纺织厂里, 员工们正加班加点赶着做冬季的相关用品。
据生产线小组长说，这批货是要送到新大陆的。那边的冬季漫长，必须要有足够厚的衣服被褥才能活下去。
余文轩站在缝纫机前熟练地捋着缝纫机上的一排线,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午休时同事之间的闲谈。
他们厂里最幸福的人就要数风哥了吧。凤哥去年带上了金耳环，今年又换成了金链子。满厂子显摆他妻子对他好在哪里。
而他……
哎, 一个男人又能想要什么呢？
无非是一段好的婚姻，有爱自己的妻子和乖巧出色的孩子。
这些凤哥全都有了。他们这个厂子里的人, 无一例外都来自最普通的家庭, 估计谁家都舍不得买首饰。凤哥的妻子条件也不算特别富裕，但出手那么大方，舍得给凤哥买东西，可见爱凤哥爱到了什么程度。更别说凤哥的那一双儿女了，听说凤哥的小女儿在大城市的大企业里坐办公室, 一个月的工资就顶他们半年的工资还有余。
他也希望能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妻子。不需要像电视剧里女主角那般浪漫, 只要像凤哥的妻子那样就行。只要他妻子愿意为他付出哪怕是一丁点，只要有一丁点能证明他妻子是爱着他的证据, 那他就会知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让他经历麻木、冰冷、死寂的婚姻。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妻子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他真的不懂, 如果他的妻子不喜欢他，那他妻子为什么要跟结姻。
“哎哎哎, 都给我注意点啊。今天上面有领导来考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饶不了你们！”纺织厂厂长嗷的一嗓子，将余文轩拉回到了现实。
“领导？多大岁数啊？结姻了吗？”厂里性格比较外向的那些员工们来了精神。年长的想着如果领导未婚能不能看上自己的儿子, 年轻些的想着如果领导未婚能不能看上自己。
最近热播的那部电视剧，讲的就是高层女巫隐瞒身份下基层, 与平凡的男主角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
已经算是中老年人的厂长一眼就看出了这群男员工的心思，对此颇为嫌弃：“我说你们这些男的啊，整天就活在幻想里。人家领导多大岁数结没结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档次。”
厂长的警告完全没有打消员工们的积极性。不少年轻员工都在偷偷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厂长见此只能摇头叹气。
作为一个女巫，厂长完全不理解男人为什么全都愚?*? 蠢又幼稚，会相信电视剧里那么虚假的东西。除了演出来的假戏，哪个上层女巫会看上平民男子？就先不提娶家世普通的平民男后，家庭资产瞬间比那些娶了同阶层人的女巫缩水一半，光说双方的日常交流也成问题吧。上层人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吃喝、运动、学习……生活中方方面面都跟平民不同。在一起后大概率一个打高尔夫时，另一个笑话对方像是在锄地。两个阶层的人根本就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也就只有男人会相信这种权贵女巫爱上平民男人的故事。
余文轩倒是没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做手里的活，没参与同事之间的讨论。他已经结姻了，上面来的领导多大岁数，结没结姻都跟他没关系。
……
“也就只有男人的手能这么巧，做事能这么细心了吧。”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余文轩一跳。他偏过头去看，才发现他们纺织厂的厂长带着一位陌生女巫站在他身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同事们都在偷瞄他这里，而他忘我地沉浸在工作中，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事。
“抱歉……”
“不，是我该说抱歉。”那位疑似领导的人夸赞道：“是我唐突打扰到你。你的工作状态是我见过最专注的，这是汽修厂里的女员工们完全没办法比的。她们要是能有你的一半细心专注，我做梦都能笑醒。”
余文轩和厂里的其他员工们完全没想到这位领导会给他这么高的赞誉——胜过女巫。不过在专注度和细心方面，女巫确实不太行，他们见过的女巫大多粗心马虎，像男人般心思细腻的女巫一直都是少数。
“结姻了吗？”
“啊？”余文轩听到领导猝不及防的问题，脸颊不受控制，莫名地开始发烫：“结，结了。”
“行，那正好。汽修厂有个小年轻，还有你一个。你们俩作为优秀员工去总公司一趟，受表彰。若是你岁数小，一起出远门反倒容易惹人非议。年轻男孩污了名声可要不得，容易嫁不出去。”
余文轩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位领导。
厂长这时催促道：“发什么呆呢，说谢谢啊！”
余文轩更懵了：“可是，可是……”可是他的孩子还小，没人带呢。他第一反应就是他还得带孩子，没办法出远门离开家里。
厂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什么可是！这是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赶紧谢谢领导啊！”
余文轩听到厂长咬牙切齿地语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将大领导晾在了那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领导。”
厂长这才顺了气：“哎，男人就是男人，上不得台面。看把他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您别跟他计较啊，领导。”
……
厂里员工们幻想的‘上流社会女巫爱上我’的故事并没有发生。
这位领导连正眼都没看他们这些普通员工一眼，除了工作专注被表扬的余文轩。哪怕是对优秀员工余文轩，也只是高高在上地扫了几眼而已。
余文轩正被一同出差的、另一个厂子里的半“同事”关系的女巫夏媖逗得前仰后合，咯咯笑个不停。
“余哥，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男人。大多数男人都是懒惰不工作的，你不光工作还能获得表彰。你乐观开朗又亲和，照顾人还那么细心。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巫才能配得上你。”
夏媖的这番话起初让余文轩有些别扭，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别扭感来自何处时，后半句直接羞得他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我，我，你……”
“余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心疼你。你出来这么久，你妻子连通电话都没打给你。谁家的妻子会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上心！”
听到夏媖愤怒的语气，余文轩连忙解释：“不是。是我家没有接电话。”
“余哥，你还在给她找借口？没有电话，难道她不能去拜托邻居和同事吗！你头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我在，你一个人该多害怕多无助。她竟然完全都不担心你！”
余文轩越听越觉得夏媖其实说得很对。
他们的夫妻关系确实有些疏远，平时跟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沟通。平日里孩子是他一个人管，两家老人的事也要他一个人处理。他妻子每天就是按时上班下班开工资交家用，简直像个打卡机器。
“余哥。我就是心疼你。像你这样的好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妻子却半点不珍惜你。要不是你结婚了，我……”-
汽修厂里，参加表彰后回到厂里的夏媖跟同事显摆：“我又勾搭上了一个人夫，感觉快要能上手了。”
“你这……”同事无奈叹气：“你可小心点吧，别哪天被人家妻子发现，再给你一枪崩死。什么癖好啊你，专门喜欢别人玩过的。你可真诡异。”
“还不是人夫好上手，稍微哄哄就行。脱手也容易啊，有家庭的闹不出来什么事。这要是个小伙子不愿意跟我分手，还不得带着他父母找我家里去？我还没玩够呢，我可不想走进婚姻的坟场里。在咱们厂子里，我都够憋屈的了。”
同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能赚钱的好项目，现在怎么样了啊？”
“还差点资金。我去年把上的那个贵夫愿意给我拿钱，不过还得等一阵儿。他跟他妻子说是跟朋友合作的项目。估计要先转到他朋友那里，才能再转到我这里。”夏媖没骨头似的靠在身后的设备上，自信地说道：“我是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的。打工能有什么出息。我有项目有资金，早晚能成就一番事业，开自己的厂子。”
“行行行，你牛逼。谁有你牛逼。玩男人还能让男人倒贴，我们确实没有你这实力。”同事们调侃道：“等你夏大老板凤凰展翅那一天，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姐妹，记得把我们也带去。”
“那肯定的，发财的事儿，还能少了你们嘛。”-
唐灵听到这儿止不住笑意。
消费主义带来的攀比风气，让男女都生出了攀比心。
不过……
男人和女人的攀比心，显然点在了截然不同的属性上。
男人们比好的婚姻、出手大方爱自己的妻子、比珠宝首饰后代孩子。
女人们比玩过多少男人、有没有能发财的项目、有没有雄厚的资金。
男人们不在乎男同事口中的幸福是否属实，也不在意同事的妻子因何给他买首饰，究竟是犯错后的补偿还是纪念日的惊喜。在他们的世界里，能被人好好对待是向撒旦祈祷都祈祷不来的好事。
女人们不在乎女同事要搞事业的启动资金来自哪里，更完全不在意这笔钱不体面到何种境地。在她们看来，女同事能搞来钱就是她的本事，是她们学不来的本事，具体怎么搞的跟她们没关系。
所有男人共同构建出虚假的体面和看似幸福的幻境。
所有女人共同朝着权色与金钱的那条路上狂奔而去。
第 379 章
“我们有尊严！”
“我们需要平等！”
“我们不需要女人！”
“我们能付自己的账单！”
成群结队的男人举着横幅走上街头参与抗议游行。
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游行群体中的男人不再局限于家境优渥的中上层男性, 有相当多的男人一看就是来自普通工人群体。
自从新大陆给旧大陆源源不断地输送资源，致使整个社会的经济好转后，工厂不断扩建, 许多男人都在轻工业类型的工厂里任职。
男人们这一罢工，直接致使许多家工厂停产停工, 没有办法正常运行。
这场要求选举权的罢工示威游行，男人们不光罢掉了工厂里的工作, 连家庭内部的家务活也一并罢掉了。
男人们这一罢工, 直接导致许多女巫无人照顾，被迫穿着脏衣服买早点吃。
早餐店的门口排起了长龙，生意从来就没这么好过，队伍里的女巫们纷纷抱怨起了自家的丈夫。
“这一天天这闹的，这都是谁带起来的风气啊！劝也劝不动, 说也说不听, 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玩意！”
“你家的那位也参与示威游行了？”
“这不废话吗！要不然我会来这里买早餐吃？估计今天在这儿排队的，百分之九十都是被自家丈夫闹的吧。估计今天各个厂子里的姐妹有一半都得迟到或者饿肚子。”
“还能是被谁带起来的, 都是跟电视里学的呗。男的在家一天天学不到好东西，就知道看那个破电视, 电视里演什么, 他都信。早晚我会被气到给我家电视砸了。”
“这也就是巫娥总统下台了。她在位时哪有这种乱八七糟的事，哪有这些歪门邪道的风气。现在这届总统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都这样了还不出来进行管制。”
“是该好好管管了。我家那个现在都失去人性了。我让他送孩子上学，他竟然说他不该把自己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孩子身上，让我自己去。你们说说，他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们见过这样的男的吗？这, 这，这简直离奇！父性全无啊, 他这是。”
“真是世风日下。照这么搞下去，整个社会非得完蛋不可。你们看看现在的男的，连个男人样都没有。连孩子都不管了可还行。”
“我现在就怕现在这些广告电影把后代孩子都带坏了。这种风气要是不及时掐灭，早晚有我们受的。”
“你说的倒是容易，现在连总统都不管，我们这些普通工人能干个屁啊。那些男人现在可是联邦的心头肉，被联邦重点保护。”
“一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凭什么联邦总是照顾那些男人，明明更繁重的工作都是我们女人做的。对新世界贡献约等于零的群体，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这难道合理？”
“……”
女巫们一说起这个话题，完全停不下来，满肚子的委屈。
她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男人所谓的好待遇只在他们怀孕时才能生效，就算意识到了也无法理解男人怀孕生孩子有什么费劲的。
在她们看来，那只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自然流程而已。孩子在男人的肚子里又能影响什么呢？孩子又不会突然掉出去，怎么可能会影响到男人做事。一定是男人懒惰贪婪的本性，才让他们整日抱怨个不停。
巫娥着急忙慌赶到林黎望的身边，真到了反倒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姨。”
“工厂那边情况不好？”
“……是，也不是。不止我们两家厂子停工，好多厂子都停工了。主要是……”
“有话直说，没事。什么我没经历过。”
“是妹妹，她，她带头抗议，说我们这些垄断的企业应该保护弱势群体。也就是……男人。她跑去帮男人维护男性权益去了，在……我们自家的工厂里。”
“……”
林黎望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许久之前她就有预料，她这个大女儿早晚会出大问题！
她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般强烈的期望，期望人的思想能通过血缘传递。她是真的不明白她家是怎么生养出了这样的女儿，软弱、感性、天真……简直跟男人无异。
像她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稍微有哪怕一丁点政治常识的都会明白，这整场闹剧都是联邦派系议员们的诡计。
这么大范围的群体抗议游行事件，根本不是个人能组织起来的。更别说这次明显是在打持久战，背后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根本就无法持续。
联邦派系想要的无非就是权力。
这场为了男性利益搞出来的抗议游行，从头到尾跟男人压根就没有关系！
“林姨……我们退下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这几年联邦派系的那群女巫，在国会里插进来许多她们的人。我们原本压倒性的优势，现在已经快变成了与她们平局。”
“我们的体制从一开始的设计就是为了避免绝对的权力。尽管你下台时收获到了大量民众的不舍与好评，但是这证明不了任何东西。你要是在位过久，曾经你的狂热支持者都会开始拿放大镜找你的问题，猜忌你是不是要恢复封建帝王制度，搞独裁统治。在盛极一时的那刻功成身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难道我们要向联邦派系交出我们手中的权力？”
“当然不是！我们不是要退出这场关乎权力的竞技，我们是要退藏进阴影里。不管是她们联邦派系的，还是我们州政府派系的，又或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派系……高层女巫们要的无非就是权与利。同时拥有两种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就是其中之一。能给出足够多的利益来撬动权力的更少，我们依旧是其中之一。她们不像我们这样，拥有这般规模的原始累积。只要她们想要利益，那我们稍微晃一晃钱袋子，她们就能成为我们的枪、做我们的狗，替我们四处出击。”
巫娥听明白了，就是要藏在各个议员们的身后，用金钱或其他什么好处，来买国会议员的决定。
“可这样没有当年全面掌管国会时来得容易，比如现在，我们就陷入了劣势。”
“是啊。议员们毕竟都是不同的个体，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总好过某一日我们被指控为独裁的国王，遭千百万个愤怒的民众砍头而死。更何况我们并没有退出这套权力体系，我们的后代完全可以继续在国会任职。我们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只是存在得更隐蔽。”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儿聪明，我做梦都能笑醒。你别管那个蠢货了，把她直接从工厂里撵出去。你应该知道，我们当务之急是国会席位。绝对不能让她们通过男性选举权的法案，不然联邦派系将会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这股左翼的不良风气，必须被制止。”
巫娥忙着收买自家阵营和敌对阵营的议员，林黎望的大女儿正举着平等的牌子坐在自家工厂的门口抗议。
“权贵阶层的富豪们抢走了太多的东西！”
“有钱人应该把钱全部分给穷人！”
“我们应该要平等！”
“取消特权待遇！”
“……”
林黎望的大女儿口号喊得震天响，时不时还唾弃自己来自上层权贵阶级，就连一同参加抗议活动的有些男人都听不下去了。
左人之间亦有分别。
林黎望的大女儿显然是左人中的左人，都左到U.S.W这个国度里正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了。
“你知道……我们不是康米吧？”有一个男人小声问她：“平等是对的。可让有钱人把钱全部分给穷人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不想要康米啊！”
早在数年前，有个不知名女巫想要推广康米制度起，联邦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向民众宣传康米制度的“可怕”之处。
在普通民众的印象里，康米就意味着把你家的财产全部分给别人。
只要不是穷到家里连锅碗瓢盆都没有的人，但凡兜里揣两个钢蹦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真的有两个钢蹦，而害怕自己被康米。
领头抗议的林黎望大女儿一脸莫名其妙：“我说的就是平等啊。不让有钱人把钱分给穷人，那怎么能算平等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来自中产家庭，我要把自己的资产分给无产家庭才算平等？”
“当然！”林黎望的大女儿回答得毫不犹豫：“你说要平等，你自己不先以身作则怎么行呢？”
“……”
抗议的男人发现自己跟她完全说不到一起去，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敌人派来搞破坏的了。
“你来自上层阶级。难道你就做到平等了吗？”
林黎望的大女儿一瞬间挺起胸膛，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当然！我家里给我的所有钱，我都拿出去帮助底层人了！直到家里停了我的卡为止。卡被停后，我还把我从小到大收到的珠宝礼品卖了个干净，也全都拿去帮助底层人了！这，才叫平等！”
唐灵藏在Nina的身体里，坐在林黎望大女儿的身后都快笑抽过去了。这孩子虽然脑子不好，但心眼是真的实。
不过出生在富贵家庭的她显然无法理解底层人的困境，更没办法理解有些人为什么兜里只有两个钢镚都生怕被人夺取。
哪怕此时此刻，她也从未因生存这件事本身而挣扎焦虑。所以她能交出“自己”的资产送给底层人，坚信那就是平等。而有些人连听到“康米”的概念都觉得恐惧，只想获得有限制条件的平等待遇。
她交出再多都不会遇到危机，而有些人拿出其中一个钢镚都可能会被饿死。
来自顶级权贵家庭的女巫永远不可能理解来自中产家庭的男人内心有多么挣扎与恐惧。
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
那般艰辛才得到的东西……
他们绝对不会同意被康米出去。
他们想要的平等，可不是社会最底层苦苦求生的那些男人过得那种日子。
身为男性见过底层男人是何惨境。
正因为见过，正因为了解。
所以他们不愿意。
阶级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让任何团体都无法团结在一起。哪怕是受尽欺辱的团体，照样逃不过去这个定律。
唐灵拍了拍身前的林黎望大女儿，悄悄给她讲新大陆现在分成了好多个板块，许多人走到祖籍地扎营，而其中一个地区康米主义正盛行。
“一个理想的国度正在被建立。我觉得你属于那里。”
第 380 章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正愁没有突破口呢, 逮住林黎望的长女就开始大书特书，硬是将林黎望的长女——这个拥有“进步”思想的女巫吹成了新时代的女巫典范。
无论是传统的纸媒，还是新兴的电视, 到处都充斥着对林黎望长女的赞誉，拿林黎望与她的长女做对比, 详细列举两人的观念差异，贬低林黎望是个连她自己女儿都不认可的旧时代垃圾。
几个不同男性权益协会的元老成员们看到这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后, 内心燃起了相同的愤怒。
“凭借一己之力推动男性权益的提升？数年间坚持不懈为男性利益奔走？这说的是林黎望的长女！？”
“……我真的……真的无语了。”
“是我们啊！是我们一直在做这些事！这数十个……甚至都没重复的！夸赞她的标题！全都是我们这些男人在做的事！”
“她为我们男性群体做出的最大贡献, 就只是在她自己母亲的黑心工厂前抗议。她的主要诉求还是想让富豪家庭分钱给底层家庭，这根本就不是专注替我们男性呼吁我们应得的权益。”
“那些媒体，那些媒体竟然敢把我们十几个男人做出来的不同事融合在她一个女巫身上。这，这，这简直就不合逻辑常理啊！哪个人能做出来这么多事啊, 难道她一天能活48个小时吗！48个小时都不够, 他得一天过480个小时才能做出这么多事！”
“我们被背刺了。那些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她们根本就不是想要帮助我们这些男性！她们宁可制造出虚假的光环扣在她们政敌女儿的头顶，也不肯宣传我们这些做了实事的男性。”
“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么恶心。太可笑了。怎么, 在她们那些女巫看来我们男人做出了伟大的成就，竟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吗。”
“我们为此奔走了几十年啊！几十年来我们被污蔑, 被殴打, 被逮捕，有些前辈都已经过世了, 根本就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可她，可她，她仅仅是在自家工厂门口抵制她自己的母亲，就能赢得这铺天盖地的赞誉？她甚至都没有去别人家的工厂门口试上一试！我都怀疑她有没有那个胆子！”
“我们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我们承受的不公已经够多了！我们绝对不能继续沉默下去！我们必须去抗议！抵制这些媒体, 抗议联邦派系高层女巫的恶行！”
“可是……我们选举投票权的法案，正是联邦派系高层女巫们在争取通过。如果我们惹怒了她们, 她们不通过给予我们选举投票的权力。那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一炬？”
……
屋子里的男人们被这兜头的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不是普通男人，不会一瞬间情绪上头，被愤怒控制做出不理智的事。可也因为他们的理智，让他们此刻的痛苦加倍，几乎淹没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多希望他们能像普通男人一样不管不顾地撒泼闹事。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狠狠地报复那些刻意伤害他们的女巫。可是他们不行。他们要为了全体男性的利益顾全大局。
“我们先去找她们谈谈吧。我们这边出几个人，去问问她们那边是什么态度。然后再做决定。”-
联邦高层女巫们正在为自己带起来的这波节奏窃喜。
这叫什么？
瞌睡有人递枕头！
她们无比庆幸林黎望家里出了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蠢货女儿。
如果这是她们的女儿……
她们一定反手直接当场掐死！
究竟蠢到什么程度的上层女巫，才会真心实意地为男人和底层穷人的权益搞什么抗议行动啊。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林黎望自从将巫娥推上台后，总是摆出那副全天底下她最会教孩子的架势。现在露底了吧，自己家的亲生女儿教成了这个德行。
要不是有这个傻孩子，她们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找什么点去炒作推进。
“根据我们舆情部门的统计，最近这股“进步”的风气在年轻人中盛行。尤其是谈恋爱的小年轻。有很多年轻的女巫为了泡年轻的男孩，宣扬自己支持男性权益。”
“……”憋了半天，才有位议员憋出来一句：“瞧瞧她们那点出息！”
对于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来说，这真的很难评。
一方面，她们希望有更多女巫支持她们的新提案。她们也确实使出了浑身解数，用许多种宣传洗脑的方式来让更多女巫支持她们，从而让她们获得选票，进而让她们将国会彻底把持。
另一方面，当她们听说有许多女巫仅仅是为了个男人就转变立场，实在是忍不住想骂几句。就为了骗到手一个愿意伺候她们、为她们生孩子的男人就能不管什么都能支持？还有没有点骨气了！
……
如果底层女巫们知道高层女巫们这么评价她们……一定会骂高层女巫不识人间疾苦，无法理解底层女巫的艰辛。
什么叫仅仅为了个男人啊？
她们都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家里本就没有家底，嘴上再不会哄人，那靠什么将男人娶进家里？
若是不抓紧娶一个男人，那谁来照顾她们的一日三餐日常饮食、谁来帮她们洗衣扫地料理家事、谁来帮她们伺候日渐年迈的老母亲老父亲、更为重要的是谁来给她们生出或许能改变她们贫苦劳累命运的金疙瘩小女巫啊！
她们可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富豪阶层的女巫，身后能跟着一长串男佣，还有大把优质男人争着抢着排着队替她们生孩子。她们太过清楚自己的经济实力。若是同时雇佣厨师、保洁、儿童保姆和老人保姆……那估计再来五个她们赚的钱也雇佣不起。
现在只要动动嘴皮子随便喊两句，就会有傻男人上钩跟她们在一起。她们为什么不做，又凭什么不做这件事？她们才不管什么女巫的集体利益呢！高层女巫获利时，她们也没见高层女巫分她们一星半点利益啊。她们这些底层女巫确实自私自利，可高层女巫也没比她们好到哪去。
她们这些底层女巫现在只想赶紧拐一个男人嫁进自己家里。什么招好用就用什么。不管用什么招数都行。
……
“男性权益协会的那帮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此行是为了什么事。
男性权益联盟的领头人们刚一进屋便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
“呃……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必须说得……再具体一点才行。”
男性权益联盟的领头人们看到联邦派系议员们漫不经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林黎望的女儿！她什么都没做，你们却把我们这些男人做的事安在她的头顶！”
“……这个指控可不轻。她为了你们这些男人，公然反对她那贵为前总统、权势滔天的母亲。我以为你们男人至少会表达出……哪怕一丝丝的感激。”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
作为从小看周围人眼色长大的男人，他们远比普通女巫要敏感的多。这话要是被女巫们听到，绝大多数女巫最多只能想到该不该感激这一层。他们却实实在在听出了这是在骂他们男人是不懂感激的白眼狼，生编出罪名指控伟大的女巫。
“我们有感谢她支持我们！哪怕这支持只是她反抗她母亲时顺带的，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作用。我们在问的是，为什么你们要将我们身上发生的许多事移到了她的身上！”
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彼此对了个眼神，但笑不语。
仅一个回合。
这些男人就落了下风却仍不自知。
联邦派系高层女巫们刚刚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闷怀顿释。
从这些男人试图解释他们究竟有没有感谢林黎望女儿的那刻……
他们就已经输了。
哪怕最蠢的那些政客，都不会掉进这么低级的陷进。站在这里的都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却是这种水平。
有时候她们是真的不懂，为什么男人总是那么喜欢解释，就像是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胆小懦弱，畏首畏尾，典型的男性。她们从出生起见到的男人就全都是这样，所以她们不太了解，男人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变成了这副样子。
“好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了。”联邦派系的高层女巫们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眉眼间还流露出了几分鄙夷：“我听懂了。你们是想要名声与名誉。你们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这些“伟大”的男人，做出了什么“伟大”的事迹。哪怕这些暴露出去，并不有利于男性投票选举权这条提案的推行。我看错你们了。我确实没想到，你们这几个男人表面说着什么推行男性权益，实际上全都是为了一己之私。早说啊，早说你们是想要名声名誉啊。早知道你们这样……啧啧啧。”
另一位高层女巫马上接话：“你们对政治一无所知。但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我简单点说吧。大多数女巫更能接受由女巫主导并推行的事，让林黎望的女儿扮演这个角色远比你们更合适。你们可以想象，如果你们男人提倡什么，大多数女巫是支持你们的多，还是刻意唱反调的多。看看现在的数据吧。我们的新提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支持，在年轻人群体中掀起了风暴。我们距离成功的距离，只差我们把提案交上去。若是你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让一切前功尽弃，那我们也没意见。反正这提案是提升你们男人的权益，跟我们女巫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