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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团圆,对于大魏朝的老百姓来说,可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府学自然也是放假的,也不多,就放一天的假,家在西宁府的学子可以回家过节,离家远就没办法了,不过西宁府晚上有花灯会,没能回家的学子可以约着一起上街赏花灯。


    以前的中秋节原身便是这样过的,今年韩时遇倒是不必如此凄惨,毕竟家人都在西宁府,今年他完全可以和家人们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美满的中秋节。


    韩时遇和文秀才没有足够的假期回乡过节,韩时云也没有回去,而是留下来和韩时遇他们一起过。


    因为来回的路程实在是太远了,家里的孩子小不说,中秋节前后街上都热闹繁华了许多,店里的生意也比往常要好上许多。


    韩时云现如今是店铺的掌柜,专门打理店铺生意,自然是不能离开。


    人没回去礼不能少,如今韩时云夫妻专门负责帮忙打理店铺的生意,除了每个月的工钱之外也有分红,合起来每个月能有十几二十两银子,这个收益差不多就是他们在老家时一年的收入了,韩时云和韩郑氏深觉跟韩时遇出来是跟对了,要不然凭他们自己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赚到这么多银子?因此经营生意就越发的用心。


    手里有钱自然舍得,夫妻俩将送回老家的节礼置办得体体面面的。


    不独是韩时云他们要送节礼回去,韩时遇家和文秀才家也都要送节礼回去,特别是韩时遇,除了韩老爷子一家的节礼之外,张家赵家的节礼也不能少,最后三家置办了满满一大车节礼,安排人送回去,老家的人受到节礼自然也都高兴不已。


    特别是韩时风和韩蒋氏,看着韩时遇和韩时云送回来的节礼,心里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韩时云一定是在西宁府赚大钱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大方。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当初若是他们跟着韩时遇去西宁府,这一场富贵是不是就是他们的了,不过他们也就是想想,毕竟他们本身也不愿意离乡背井,奔一个未知的前程,毕竟韩时风日后是板上钉钉继承族长和里正的位置,有身份有地位他们在乡下日子也不会差。


    不过他们也就是想一想,很快就将这些嫉妒羡慕的心思放下了。


    毕竟他们现如今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今年三月份,春耕的时候他们终于接到了朝廷的封赏,除了封赏的圣旨之外,还得了一千两赐银。


    打谷机图纸不是他们的,虽然财帛动人心,但韩老爷子压住了心里的贪婪,决定让韩时遇来分配这笔赐银,如果韩时遇全部拿走这笔赐银,他也不会有任何阻拦。


    当然,他也相信韩时遇不是这样的人。


    韩老爷子写信询问韩时遇,韩时遇斟酌一番之后便给回了信。


    将这笔银子分成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三百两银子,这是韩时遇应得的,第二部分是一百两银子,是韩老爷子一家应得的,第三部分是一百两银子,是用来行善积德,扶危济困,这是为了报答打谷机的原创作者,第四部分五百两银子,则是用来做族里打谷机工坊的启动资金,日后打谷机工坊产生收益之后,要从中抽出一部分用来买族田,建造族里的学堂,供族里的儿童读书,还要抽出一部分专门用作慈善。


    韩老爷子将族老们叫到一起开会,告知韩时遇的分配方案,大家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毕竟这图纸原本就是韩时遇拿出来的,他就是将这一千两银子全部拿走他们也无话可说,现在韩时遇个人只拿走三百两银子,还留了五百两银子给族里办打谷机工坊,这其实就是将利益都分给了族里,族里要是还有意见,那就是贪得无厌了。


    有了这五百两银子,族里的打谷机工坊算是办起来了。


    虽然打谷机的成本高,价格昂贵,但它确实是个打谷神器,还是有不少富户乡绅买的,大家都一台两台的买,虽然不多,但加起来的数量也不少了,所以韩氏一族紧赶慢赶,在八月收割水稻的时候终于赶制了三十台打谷机出来,很是赚了一笔钱,族人们今年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所以说韩时风和韩蒋氏虽然羡慕韩时云跟着韩时遇发财,但要说因此而心里生出怨恨,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西宁府韩时遇他们送了节礼回家,老家韩老爷子也让韩时风准备了丰厚的节礼让人送到西宁府去给韩时遇他们,甚至族人们听说韩时风他们要给韩时遇送节礼,也纷纷拿出了家里的好东西,让韩时风他们一并帮忙送去给韩时遇。


    若是没有韩时遇,他们的日子哪里有现如今这般有奔头?


    因此在中秋节的前两天,韩时遇他们也收到了韩老爷子他们送来的节礼,全都开心不已。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等到中秋节这一天,韩张氏和文夫人带着文秀清和韩郑氏等女眷整治出两大桌好菜,三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韩时遇先前答应过韩时萱和文秀月,今晚要带她们出去看花灯,韩时萱和文秀月早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了。


    韩时遇当然不会食言,他还邀请了韩张氏和文夫人一起,不过西宁府的花灯会她们早在元宵节那晚便看过了,如今自然不爱凑这热闹,便没有跟去,留在家里帮忙看韩时云的小儿子,最后便只有韩时云夫妻带着大女儿,以及文秀庭与他们同行,便是文秀才也跟府学里的同窗约了一道吟诗作对去了。


    出发前,韩时遇先说了安全注意事项,“今晚花灯会,几乎整个西宁府的人都出来赏花灯,同样的,藏在阴暗里的罪恶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冒出来,遇到偷盗都是小事,若是遇到人贩子也就是拍花子才是大事,特别是你时萱和秀月你们两个都是正值花季的美貌少女,更是人贩子的最主要目标,所以你们今晚玩归玩,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韩时遇提醒大家不要走散,如果被人流冲走不要乱走,一定要留在原地等待,如果最后实在是走散了,特别是韩时萱和文秀月两个年轻女孩,千万不要慌乱也不要单独回家,到时候她们可以到附近有名的酒楼或者店铺等待。


    韩时遇说了几个店铺的名字,让她们记住,同时让吴月和文秀庭一对一盯着韩时萱和文秀月,一旦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说清楚安全注意事项之后便开始出发了,他们还没有走到最繁华的街道,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外都挂着灯笼,有的比较精致,有的中规中矩,他们慢慢走慢慢欣赏着来到最繁华人脑的大街,韩时遇立时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不过韩时萱和文秀月被关在家里大半年,如今着实是兴奋得有些收不住。


    韩时遇和文秀清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这样快乐的样子也不忍心苛责她们,只要不太离谱,就由着她们撒野了。


    大街上挂满了各种精致奇巧的花灯,灯光将整个街道映衬得好似天街,最惊绝的是,西宁府是一座山城,有一些街道甚至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此时也挂满了精致的灯笼,远远看去如同仙山中的玉宇琼楼,仙境现世,美不胜收。


    看花灯自然少不了猜灯谜,今年最好看的花灯是流星楼的七宝琉璃灯,挂在上琉璃屋宇上,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不要说韩时萱和文秀月了,便是文秀清也看得神往。


    “你喜欢?”韩时遇见状问道:“那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给你赢回来。”


    韩时萱本想叫韩时遇给她赢回来的,听韩时遇这么一说,也不好跟文秀清争:“那哥哥我想要那盏兔子灯。秀月,你想要那盏灯?”


    文秀月看了看,“我想要那盏莲花灯。庭哥儿,姐夫既要给姐姐赢花灯,又要给萱儿赢花灯,你作为弟弟的,是不是要帮姐姐赢一盏回来?”


    文秀庭头都大了,他连秀才都还没有考上呢,他怎么可能赢得下?


    不过文秀月非要他上,他也只能上了。


    “加油哥哥,加油庭哥儿。”韩时萱在一旁给他们加油打气。


    文秀清不好意思喊,但一双水眸也盈盈的落在韩时遇身上,满是信任。


    韩时遇前世在中学的时候也参加过这种猜灯谜活动,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如今他都还记得一些灯谜,正好前面就有不少是以前看过的灯谜,所以他很快就说出了答案,越是到后面,难度就越大,很多都是韩时遇见都没有见过的,好在他脑子自来灵活,那些灯谜虽然难却都没有十分生僻的,所以他一路磕磕绊绊的,最终险胜了对手,拿到了七宝琉璃灯,将之送给了文秀清。


    文秀清从韩时遇手里接过花灯,琉璃灯光映落在她白皙秀丽的脸上,将她的脸颊一层层染红,羞意和情意将她的脸颊点染得比桃花还要娇艳,将她的双眸点染得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动人。


    “谢谢夫君。”


    她的声音柔得像潺潺的流水,就这样流进了韩时遇的心里。


    帮文秀清拿到了七宝琉璃灯之后,又帮韩时萱拿到了她喜欢的兔子灯,文秀月就惨一些,文秀庭技不如人,并没有帮文秀月拿到莲花灯,莲花灯被别人赢走了,文秀月气得直跺脚。


    “你怎么这么笨?!”文秀月嗔怪道。


    文秀庭很不好意思,“那谜题太难了。要不然我帮拿另外一盏灯?”


    “行吧。”文秀月也只好认了,最后文秀庭给她赢了一盏远远不及她之前想要的莲花灯的花灯,她嘴里抱怨笨弟弟,手里却拿得稳稳的,就连唇角都翘了起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显然虽然花灯不如预想的好,但她也很珍惜弟弟给她赢回来的花灯。


    一行人继续往前,忽地一阵人潮涌动,文秀清被人挤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幸好韩时遇及时的将她扶住,后来汹涌的人流从两人身边挤过,韩时遇为了将文秀清护住,便将她圈在怀里,等到人流平息,他们才察觉到彼此间的亲密,不由得都红了脸。


    也不知道是月色也太美,还是灯火太过绚烂,放开人后,韩时遇自然而然的牵上了文秀清的手。


    文秀清侧头看了看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眼里柔情如水,幸福如蜜。


    只愿这一刻,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直到天荒地老。


    第62章


    62


    这一晚的月色太美,气氛太好,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最终跨越了那道界限,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人。


    完事后,韩时遇下床穿衣打来热水,将两人的身子清洗干净,又换了一床干净的床单,这才重又躺回到床上,韩时遇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文秀清揽到怀里,轻声说:“不早了,睡吧。”


    “嗯。”文秀清红着脸应。


    许是刚刚有过亲密的关系,两人的感觉有了很大的不同,似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的牵动心绪。


    文秀清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韩时遇的腰,轻声说:“夫君,我喜欢你。”


    喜欢他的英俊贵气,喜欢他的温柔体贴,也喜欢他的强壮有力。


    他所有的一切,都叫文秀清满心欢喜。


    她知道,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说出来,那太不自重了。


    可还是忍不住。


    但说出来后,她又忍不住忐忑不安。


    她仰起头;“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怎么会?”韩时遇还没从文秀清的表白中回过神,听闻这话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我明明早就已经有丈夫,可我居然不爱自己的丈夫,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文秀清越说越觉得沮丧:“我就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我水性杨花。”


    韩时遇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文秀清居然不爱原身?


    她爱的是自己?


    不得不说,韩时遇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愉悦。


    当然,他也并非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会要求自己的妻子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接受文秀清了。


    只是文秀清的表白来得突如其来,他到底还是忍不住高兴。


    或许是,不知不觉间,他也对文秀清产生了一些占有欲吧。


    想到这里,韩时遇便说:“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岂不是也是个侵占别人妻子的混蛋?”


    “才不是。”文秀清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胡说。”


    韩时遇望着她笑了笑,拉开她的手,“那你也别多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情不是吗?如果你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就当自己是二嫁好了。不过这样说的话,我倒是欠了你一个婚礼。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补给你。”


    文秀清听他这么说,心倒是安了许多,问:“那你不嫌弃我是二嫁的吗?”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韩时遇笑道:“在我们那个世界,男女在结婚前可以先谈恋爱,如果谈着谈着觉得不合适,可以分了再找一个,有的人在结婚之前谈好几个呢。就算是结婚了,如果两个人感情破裂过不下去了,离婚再找一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我们这情况真不算什么。”


    文秀清撑大眼睛:“你们那个世界还可以这样的?那大家都不说他们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韩时遇笑道:“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思想自然而然就会开放,如今大家都觉得应该避讳不谈的东西,都不再是禁忌。”


    “就像贞洁吗?”文秀清不解:“但如果大家都不在乎贞洁,岂不是乱了套了?”


    “怎么会呢?”韩时遇道;“虽然大家都不再在乎贞洁了,但也不会真的就都乱来的,毕竟还有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呢。”


    文秀清听得如同天书,只觉得仿佛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她面前打开。


    “你能跟我说说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吗?”文秀清问。


    其实她早就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他这样优秀的男子。


    只是之前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现在倒是气氛正好。


    “我们那个世界啊——”


    既然文秀清想知道,韩时遇也不瞒她,娓娓道来,文秀清听得入了神。


    “你们那个世界,真好。”文秀清不由得感叹,同时心生向往:“要是我也能生活在那样美好的世界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也可以到学校读书,出去工作,去很多很多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做所有她曾经有过,却从未能实现的梦想。


    韩时遇听她说了之后,便道:“若你想读书,我可以教你,若你想有一番事业,我可以支持你,你若是想周游世界,等以后我陪你一起。”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或许在大魏朝不能有后世那样的平等自由,但你想,我便给你。”


    “这不是什么大事。”


    “夫君,你真好。”


    文秀清忍不住凑上去亲他。


    她真的是太幸运了,居然能遇到这样好的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不由得紧了呼吸,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回去,而后哑声道:“你这样很好,喜欢就大大方方的说,想亲就大大方方的亲。”


    文秀清脸发烫,浑身发软,“那,你喜欢吗?”


    “喜欢。”韩时遇翻身将她压下:“我现在想要你,你呢?你想不想要我?”


    文秀清哪里想到他会说这样羞耻的话,问这样羞耻的问题,顿时羞得将头埋在他怀里不让他看。


    “你不想吗?”韩时遇将她拉出来。


    文秀清不说话。


    她还是觉得讨论这种问题太过羞耻了,既是他们是夫妻,既是如今只有他们两个。


    她还是说不出口。


    韩时遇也不勉强她:“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夜深了,睡吧。”


    韩时遇翻身下来,倒是文秀清心里涌上了失落,望着他欲语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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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倒是好,他把她弄得心里痒痒的,倒是退缩了。


    真是坏。


    文秀清越想越气,没忍住轻轻的锤了他一下,韩时遇握住她的手低笑起来。


    文秀清顿时羞得感觉浑身都要冒烟了,忙捂住他的嘴:“不许笑。”


    韩时遇便忍住了笑:“好,我不笑了,睡吧。”


    韩时遇过完中秋节就回府学读书了。


    以往回去府学对他来说就跟救命稻草一样,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想着要分开这么久,倒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舍,读书读到夜深时,文秀清的身影越发频繁的出现,等到休沐回家的时候,心里也生出几分雀跃,就连脚步都轻快急切了许多。


    “夫君,我想读点书,你觉得好不好?”文秀清问韩时遇。


    “这很好。”韩时遇自然是赞成的:“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那你说我读什么书好?”文秀清得到韩时遇的支持,心里也高兴。


    “你喜欢读什么书?”韩时遇问她。


    “我也不知道。”文秀清道:“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教过我读书认字,但是除了蒙书,父亲教我的都是女四书。”


    “诗词歌赋你没有读过吗?”韩时遇问。


    文秀清:“也读过一点点,不过后来娘因为生庭哥儿的时候大出血,在床上躺了很久,后来身体也一直都是虚的,我要操持家务,还要跟着娘学刺绣,便没有再碰触过那些东西了。”


    韩时遇问:“那你想读诗词歌赋吗?你想读的话明天我带你去书店买。”


    文秀清想了想:“可以。不过我还想买点画画的书。”


    “你想学画画?”韩时遇问。


    “嗯。”文秀清说:“你知道我们学刺绣的,描花样是必须要会的,所以我也会一点点,后来我自己也会画一点花样,但是我好像感觉像是到了瓶颈期,总觉得不能再进步了,所以我想着要是能学一学画画的技巧,会不会对刺绣有些帮助。”


    韩时遇道:“那就学。这样,我也有一点画画的基础,我就先教着你,回头我再给你寻摸个好老师。”


    文秀清忙道:“夫君教我就行了,不必再找什么老师。”


    “要找的。”韩时遇笑道:“其实也不独是为你。说起来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早就应该给你和时萱秀月她们请个老师过来上课了。你们还这么年轻,实在不该浪费浪费这光阴。”


    韩时遇说找就真的找,打听了半个月才终于打听到一个女夫子。


    是位出身不错的夫人,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来得,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也颇为精通,至于管家理事,交往礼仪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


    只命不太好,夫君年纪轻轻便没有了,偏生她膝下又没有子息,婆家容不下她便回了娘家,本来娘家也是要给她再找个好人家的,但是她与前夫鹣鲽情深,不愿意再嫁,因此干脆就出来给人做女西席,自己养活自己,这一做就是十几年,教养出不少女弟子,才干仪姿俱都不错,基本上都找到了很好的姻缘,因此她在西宁府名声不错,不少大户人家都愿意请她到府中教导女公子。


    也是巧,她前不久才刚刚结束上一个工作,暂时还没有找到下家,正在休息,听说有好些人家都上门邀请她,但她还没有答应哪一家。


    对于她的才华,韩时遇自然是欣赏的,但他更为欣赏的是这位女夫子的高尚品格。


    这位女夫子从不谄媚权贵,便是受邀到权贵家做女西席,也自来不卑不亢,荣宠不惊,也因此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都对她颇为尊重。


    韩时遇打听清楚之后便心动了。


    他倒也不是自大的认为自己日后必定封侯拜相,也不是觉得韩时萱和文秀月定能嫁高门大户,而是觉得她们应该趁着年轻多学习多长点见识。


    韩时遇下了决定之后便毫不迟疑的递帖子,表达了想要聘请对方做家庭教师的意愿。


    云夫人收到帖子还挺奇怪:“这个韩家是哪个韩家?”


    身边的婆子也不知道:“难道是东兰山的韩家?”


    因为西宁府山多,有些大户人家干脆就买下一整座山来建房子。


    这韩家便是西宁府一个大户人家。


    云夫人摇头:“应当不是。”


    她再看帖子,点点上面的字:“你看看这人写着,想请我为给他的妻子以及妹妹姨妹做西席。若真是那个韩家,又怎么可能会为少奶奶们请西席?”


    “这倒也是。”婆子道:“不过这人也是奇怪,一般人家都是为家里的女儿请西席,他倒是好,竟是给妻子请西席。这人必定是个很爱妻子的人。”


    云夫人也是这样觉得:“不过是不是,问过才知道。”


    云夫人生出了兴趣,便让人给韩时遇回了帖子,让他上门商谈。


    虽然帖子给的是韩时遇,但考虑到云夫人是寡居的女子,这年头对女子苛刻,若是他孤身贸然上门,必定会给云夫人带来麻烦,因此韩时遇特意回来一趟家,带着文秀清一起来。


    文秀清也是出门才知道韩时遇真的要给她找西席,心里自是感动不已。


    等到了云夫人门前,文秀清紧张不已。


    “夫君,若是等下云夫人见了我不满意,不愿意教我怎么办?”


    那岂不是辜负了夫君的一番好意?


    文秀清顿觉得压力很大。


    韩时遇握住她的手安抚:“没事的。秀清秀外慧中,若是云夫人看不中,那只能说明你们没有师徒缘分,并不代表你不优秀。”


    “那如果我搞砸了,你不会怪我吗?”文秀清稍稍缓解了一些紧张。


    “没事的,若是今次不成,我们再找便是。”


    韩时遇和文秀清人还没有进门,便已经传到了云夫人耳朵里。


    云夫人笑道:“看来这位韩公子确实是位爱妻的君子。快请他们进来吧。”


    韩时遇和文秀清在婆子的引领下一起进了花厅,见到了云夫人。


    云夫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姣好,穿着素淡,梳着堕马髻,上面只插了一支素雅的银钗,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却又有一股子端持稳重。


    “云夫人。”韩时遇不卑不亢的跟云夫人见礼,文秀清也压下心头的紧张随之行礼。


    云夫人暗暗观察这两人,小夫妻俱都很年轻,约二十岁左右,男子姿容绝佳,女子清秀柔顺,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


    “韩公子,韩夫人。”云夫人也起身见了礼。


    她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令文秀清既心生惭愧又向往不已。


    “请坐。”云夫人请他们坐下,让婆子上茶,“请用茶。”


    “多谢云夫人。”韩时遇先扶着文秀清坐下,自己这才坐下。


    茶过一盏,云夫人才问道:“妾身此前收到韩公子的帖子,说要请妾身前往贵府教导韩夫人,不知可是真的?”


    “确是如此。”韩时遇颔首,回头看了文秀清一眼:“内子有心向学,家妹也年幼正是学习的年纪,因此听闻云夫人美名,便贸然上门相求,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云夫人目光落在文秀清身上:“便是韩夫人想要学习吗?”


    文秀清内心紧张,但看到一旁的韩时遇,她又鼓起勇气,站起身朝云夫人行礼:“是的。妾身自感身有不足,是以想随名师学习,但求有朝一日能有所长进。”


    云夫人眼神犀利起来:“可韩夫人如今既已成婚,自当以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为首要,如今却要读书认字,岂不是本末倒置?”


    文秀清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文夫人说的是正理。


    韩时遇这时起身道:“云夫人此言差矣。女子虽嫁人为妻,但她首先得是她自己,而后才是妻子、儿媳、母亲,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却是她的责任,但在此之外,她也有权利追求进步,是以韩某并不觉得她婚后读书有何不可,相反,她成婚后依旧不懈努力提升自己,倒是甚令韩某钦佩敬重。”


    云夫人没想到韩时遇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对他已是欣赏,但面上不露,道:“韩公子说的倒是简单,可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操持家务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何其多,韩夫人便是有心,只怕也难以坚持吧?”


    “这有何难?”韩时遇道:“家母身体康健,且有自己的事业,不会苛求儿媳随时都必须在身边侍奉,至于我和孩子,我自会照顾自己,孩子日后若是有了,若是照顾不来,便请保姆帮忙分担,家务也是如此。人只要想进步,便任何事都不是难题。”


    云夫人看向文秀清:“虽韩公子所言有理,但如此一来,你必定要比现如今辛苦百倍,你仍旧想要读书吗?”


    文秀清如果说之前还不够坚定,如今听了韩时遇的话却是彻底的坚定了:“无论多么辛苦,我都不会后悔。”


    云夫人这才满意了:“希望你们日后都能记住今日所言,莫要反悔。”


    韩时遇一听这话就知道云夫人是答应了,当下便道:“如此便多谢云夫人。云夫人且放心,内子定会用功学习,必定不会辜负云夫人一番教导。”


    文秀清也高兴不已:“秀清拜见云夫子。”


    和云夫人说定之后,韩时遇和文秀清回到家中,将这消息告知家里人。


    众人都惊讶不已,不过韩张氏倒是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点头说道:“既然决定了,那便好生随着夫子读书。”


    倒是文夫人反对:“这怎么行?秀清毕竟已经嫁人,怎还能放下家里的事情去读书?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韩张氏劝她道:“亲家莫急。老姐妹尚且年轻,还能撑几年,难得秀清愿意学习,那便让她去学吧。不说日后与时遇也能多一些话题,便是能更加明白道理,日后也是受益无穷的。我们做长辈的不该阻拦。”


    文夫人哪里是真心想拦,不过是觉得自家女儿太会折腾,怕韩张氏不高兴罢了。


    韩张氏都这样说了,她自是不会再反对,只说文秀清:“亲家如此慈心待你,你日后可要好生孝顺她。”


    读书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后面二进还有空余房间,韩张氏和文夫人便带着文秀清等收拾出给云夫人居住的房间,再收拾一个地方用来上课,不日云夫人到任,文秀清和韩时萱文秀月正式上课,有空余的时间吴月也可以前去旁听,日子便一日一日的过下来,转眼便到了年关。


    第63章


    中秋节不回老家过节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过年再不回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如今李老爷已经被斩首,李江南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只剩下李张氏和李眉母女,已不能再威胁他们,三家人便商量着一道回去过年。


    到底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虽然在西宁府的日子好过,但午夜梦回还是想念的。


    只人算不如天算,临出发前竟诊出文秀清有孕两月。


    从西宁府回到白河镇得走三天,路途奔波,显然是不适合孕妇赶路的,因而韩张氏和文夫人当即改变了主意,两家人不回老家了,他们就在西宁府过年。


    因而到最后回乡过年的便只有韩时云一家。


    他们不像另外两家,基本上亲人都在身边了,老家还有长辈亲人,他们还必须的回去。


    韩时遇是从府学回来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秀清怀孕了?”好一会儿,韩时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文夫人笑了:“看你这孩子,都高兴傻了吧?”


    韩张氏眼里也洋溢着笑意:“前两天诊出来的,两个多月了。”


    “哦,是吗?”韩时遇表面上十分镇定:“那大夫还说了什么?”


    “大夫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说胎相好,好好养着就是了。”韩张氏道:“好了,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亲家会照顾好秀清的。”


    文夫人也笑道:“对。这些事情我们都有经验,肯定能把秀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照顾好的。”


    韩时遇拱手:“如此就辛苦母亲和师娘了。”


    “都是一家人,说甚辛苦?”韩张氏道。


    伺候孙子,她乐意得很。


    文夫人也是如此,女儿终于怀孕,她这悬了几年的心可都算是定下来了。


    不管这一胎生的是男是女,只要生了就好。


    “那秀清呢?”韩时遇左右看一眼不见文秀清。


    文夫人笑道:“她在房间里歇息,你去看她吧。”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告退:“那我去去就来。”


    出来寒风一吹,韩时遇这才清醒过来。


    文秀清怀孕了,他要当爹了。


    迟来的欣悦瞬间充盈了他整颗心,叫他恨不得肋下生双翼,即可飞到文秀清面前。


    即使这样他也保持不了稳重,拔步就跑。


    花厅里韩张氏和文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乐了。


    文夫人笑道:“我刚刚还纳闷呢,当初秀清他爹刚刚知道我怀秀清的时候,可是高兴得原地打圈圈,差点儿撞到桌子上,怎地时遇这孩子惊讶了一下就没甚反应了,原来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韩张氏也笑:“当初他爹也是这般,傻乎乎的。”


    想起亡夫,韩张氏心里一阵怅然。


    文夫人忙劝慰:“好在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


    不管韩时遇将来前程如何,以他们如今铺子的收益,日子肯定是差不了。


    也不独是韩时遇家,便是他们自家这一年也攒了一二百两银子,这在以前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韩张氏感叹:“是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韩时遇一路跑回房间,便见文秀清躺在床上,韩时遇便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孕妇如果躺在床上,似乎都是胎相不好的缘故?


    难不成文秀清也是如此?


    韩时遇不由得一颗心悬起来,轻步走了过去,掀开了帐子。


    文秀清正在熟睡,瞧着气色红润,倒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不过韩时遇还是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不过手在即将摸到时收了回来。


    他差点儿忘记了,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呢。


    房间里就有火笼,上面盖着文秀清的小衣,西宁府冬天潮湿寒冷,风也大,所以到了冬天基本上都不好天天洗澡了,都是隔好几天才洗的,但身子总是要每天都擦的,里面的小衣也都每天都换,挂在屋檐下吹一晚倒也干,只沾染了寒气,摸起来冷冰冰的,穿到身上都觉得冻,所以一般衣服收回来之后还要用火笼烤一烤,去了寒气才能穿。


    不过就算他们已经成为最亲密的夫妻,这些小衣平时文秀清倒是收拾好不让他看到的,今日只怕是她顾不上了。


    韩时遇初一见还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跟文秀清连更加亲密的关系都有过了,再来避讳这个,着实是有些可笑。


    他便伸手摸摸看已经烤得暖呼呼的,便收了起来折叠好,放到衣柜里,自己再烤烤手,烤烤身上的寒气,这才去探文秀清的额头,见她额头没烫,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见文秀清睡得正好,他也不好将她叫醒,只给她把被子掖好,看了她一会儿便又起身,想看书吧看不进去,干脆就铺纸研墨写起字来。


    等文秀清睡醒过来,便见他正在伏案写字,“夫君?”


    韩时遇回过头来:“你醒了?”


    “嗯。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不把我叫醒?”文秀清一边说一边起身。


    韩时遇忙放下笔过来扶她:“我也是才回来没多久,见你睡着了就没有叫你。不过你平时也不是这个时候歇息的吧?怎么的如今这个时候睡起来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有不舒服,你可不能硬撑着,定要说出来。”


    韩时遇将火笼上烤好的棉衣拿过来给她披上。


    文秀清笑道:“我知道的。我只是有些嗜睡,大夫说这是正常的孕娠反应,不要紧的。”


    韩时遇闻言这才放了心,“你就好。”


    “夫君你方才在写什么?”喝了一杯温开水,文秀清好奇的问。


    韩时遇道:“趁着没事干,我便列了一下你孕期要注意的事情。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有些还需要请教过大夫才能确定。”


    文秀清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做这个,好奇极了:“我能看看吗?”


    “嗯,你看看,想想还有什么补充的。”韩时遇将刚刚写的东西拿过来给文秀清看。


    文秀清看纸上第一行便写着:一,建立孕妇档案。


    她问;“这孕妇档案是什么?”


    韩时遇解释:“就是将你每次看诊的脉象以及用药一一登记起来,日后若是有需要,一查便能知晓原委。”


    其实就是病历本。


    “原来是这样。”文秀清:“也是你们哪里的习惯吗?”


    “是的。”韩时遇点头:“我们那里的人,从出生起便有一个健康档案,只要联网一查,便可知晓他曾得过甚样的病症,有那些用药避忌,这样后面的医生诊治时心里也有数。”


    文秀清:“那等孩子出来,我们便也给孩子做一个吧。”


    “好。”韩时遇道。


    第二条则是写着定时孕检。


    这个文秀清也能理解:“以后我每个月都要请大夫诊脉吗?”


    “嗯。”韩时遇:“我也不知道我们那里的孕妇是相隔多久去做一次检查的,不过孕检是必须要做的,只有这样才能够时刻了解腹中胎儿的健康情况。可惜的是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太差,要不然的话会更安心一些。”


    “没事,大家伙都是这样来的,我们肯定也没事的。”文秀清安慰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还能如何呢?


    接下来便是饮食方面,寒凉温补避忌,营养搭配均衡,韩时遇特别标注了水果。


    文秀清好奇:“要多吃水果吗?”


    韩时遇点头:“水果里含有一种叫做叶酸的东西,适当食用可以防止胎儿畸形。”


    文秀清吓了一跳:“预防胎儿畸形?”


    “对。”韩时遇点头:“当然,对皮肤也有好处,还可以控制体重等等作用,好处多着呢,所以水果一定要吃。”


    “嗯嗯,一定要吃。”文秀清也怕生出个畸形的孩子。


    韩时遇还给她普及了一下近亲结婚的坏处,文秀清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以后坚决不能近亲成亲。”


    这后果也太可怕了。


    韩时遇道:“日后我们自己定个家规,把这个加进去。”


    “嗯嗯。”文秀清举双手赞成。


    最后一条是胎教。


    “胎教就是孩子在肚子里就开始教育了吗?”文秀清好奇极了。


    “是的。”韩时遇道:“其实胎儿很早就开始有思想意识了,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是发射性的思想意识,等到七个月胎儿各部位都长好了之后,就可以有自主的意识了,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对他进行胎教,比如用美妙的音乐来熏陶培养它的艺术细胞,给它读书培养它读书的爱好,这样以后孩子出生后就会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一些。”


    “那我们就给它做胎教。”文秀清决定按照韩时遇说的来。


    夫妻二人兴致勃勃的讨论要怎么给孩子做胎教。


    音乐熏陶可以请韩时萱每天给孩子弹一段琴,云夫人不仅教她们读书识字,还教她们才艺。


    韩时萱在音乐上更有天赋,文秀清则是在画画上更有天赋,文秀月则是在算术上更有天赋。


    云夫人便按照她们的特长来教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读书的话,如果韩时遇在家就由韩时遇读,韩时遇不在家就由文秀清来读,为此文秀清孕后拒绝了韩张氏和文夫人的提议,依旧坚持每天跟着云夫人上课。


    云夫人倒是没想到她能如此坚持,心里很是满意,知道她要给孩子弹琴做胎教,偶尔也会出手弹上一弹。


    如此到了来年八月,终于瓜熟蒂落,文秀清生下了她与韩时遇的长子。


    第64章


    64


    一声嘹亮的婴啼打破黎明的黑暗,东边绽露出一丝光明。


    正走来走去转圈圈的韩时遇瞬间停住了脚步,露出惊喜又不敢相信的表情:“生了?”


    “生了生了!”文夫人简直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拜谢各路神佛,而后又笑着恭喜韩张氏:“恭喜亲家,您终于当上奶奶了。”


    韩张氏也难得露出笑容:“同喜同喜,亲家您也当上外婆了。”


    “对对对,同喜同喜。”两位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韩时遇没理会她们,快步往产房走去。


    文夫人见了忙拉住他:“还不能进去,得收拾了才行。”


    “那师娘您进去瞧瞧她。”韩时遇被迫着遵守习俗,只得请求文夫人。


    “行行行,你在外面等着啊,我这就进去瞧瞧秀清。”文夫人开门进去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没一会儿稳婆就抱着红彤彤的婴儿出来了,笑容满面,好话一箩筐:“恭喜太太,恭喜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添丁进口。”


    韩张氏忙将准备好的红封塞给稳婆,而后接过她手里的婴儿,眉眼都是喜悦:“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韩时遇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实在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红通通皱巴巴的,像只丑猴子。


    韩时遇被儿子丑到了,转头问稳婆:“秀清都收拾好了吗?我可以进去了吗?”


    稳婆道:“里面还在收拾,得等会儿。”


    韩时遇就只能等,好在没让他等多久,吴月将脏东西端出去,文夫人招呼他:“可以进来了。”


    韩时遇忙进屋,屋子里闷热闷热的,还有股血腥味。


    想到之前吴月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韩时遇就有些脚软,好在文秀清被收拾过,除了脸色有点儿白,眉眼有些疲惫,没有大碍,韩时遇一颗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


    “你受苦了。”韩时遇走过去抓住文秀清的手:“以后咱们都不生了。”


    生孩子太可怕了。


    文秀清闻言不由得一愣,明白过来又是心暖又是好笑:“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更何况孩子乖巧我也没有怎么遭罪,才两个多时辰就生下来了,比起那些生两三天的好多了。”


    不料她越说韩时遇脸色越不好。


    什么叫做才两个多时辰?他在外面听着她痛苦的喊叫就感觉腿都软了,这要是生个两三天,那他不得疯?


    “所以说,我们以后不生了。”不生是最保险的。


    文秀清没想到自己一番解释最后起了反效果,顿时哭笑不得,这会儿也不好再跟他争执,转移话题:“你看到孩子了吗?”


    “看到了。”韩时遇没忍住:“红彤彤的,皱巴巴,好丑,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长得像你我的。”


    文秀清没忍住掐他一把,嗔道:“瞎说什么呢。”


    正好这会儿韩张氏和文夫人抱着孩子进来让她看。


    文秀清一眼看去,果然跟韩时遇说的那样,有点儿丑。


    “是吧,我就说很丑。”韩时遇低声跟文秀清说。


    这话被文夫人和韩张氏听到了,韩张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自己出生的时候也没比他好多少。”


    文夫人好笑道:“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果然,等到了洗三那天,孩子就没有那么红了,等到满月的时候,就变得白白嫩嫩的超级好看,是一家人的宝贝。


    文秀才给取了大名,叫做韩曦,取他出生在日出之际。


    韩时遇则给取了个小名,叫小猴子,取他出生时像只丑猴子。


    有了孙子,韩张氏一点儿事业心都没有了,就想辞职在家带孙。


    宜家家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每个月供货量不少,偏生文秀清怀孕还要上课,韩时萱和文秀月也都要上课,能帮忙的时间大大的减少了,单靠文夫人和韩张氏自然是不行的,所以他们在附近另外租赁了一个小院子,聘请了一些勤快的妇人来帮忙干活。


    文夫人主管家居产品这一块,韩张氏则是主管肥皂生产这一块。


    一则文夫人绣工本来就好,她来管这一块也算是业有专攻。


    二则肥皂生产涉及到了配方,文家无论如何也不想沾染这个配方,所以交由韩张氏来主持这个是最好不过的。


    同理,文秀月就跟着文夫人给她打下手,韩时萱也跟着韩张氏打下手,这样也能让两人都得到锻炼。


    至于文秀清,她是总管,专门负责协调的。


    毕竟文夫人和韩张氏一个是她亲娘,一个是她婆婆,她便是两人之间的润滑剂。


    如今韩张氏不想做了,那她这一块交给谁来做?


    韩时萱虽然一直给她打下手,到底年轻不说,还要继续上课呢。


    文秀清也同理。


    孩子还没有出生之前,韩时遇就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


    依照文秀清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既然生了孩子做了娘,还是要将精力放到家庭和孩子上,反正她也上了一年课了,这一年她也真的学到了许多,算是可以了。


    但是韩时遇不同意。


    文秀清首先是文秀清,她不应该为了家庭和孩子就做出牺牲。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像以前那样贫穷,一分要掰成两分花,他们现在有店铺有生意,每个月的收益不低,完全可以请人回来帮忙。


    这样文秀清自然也就能抽出身来继续学习。


    再者云夫人极有才华,文秀清跟她学习了一年便大有改变,如果能继续学习下去,文秀清会学到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她以后的一生都受益无穷。


    韩时遇最后一句话更为打动文秀清:“我们既然做了父母,那么我们对孩子的责任就不单单是把他们养大,更要教育他们成人,而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深远的,再也没有什么比以身作则更好的方法了。”


    韩时遇也这么跟韩张氏说:“都说诗书传家,但孩子长大了让孩子读书就是诗书传家吗?在我看来不然,所谓诗书传家,更在于一种精神。一种为梦想持之以恒的精神。母亲您不妨好好想想,您的梦想又是什么,是也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还是教养大了儿子继续教养孙子,一辈子为子孙做保姆?”


    这件事就连文夫人都不好相劝,毕竟自家女儿便是韩张氏的儿媳妇,若是自己乱插手,难免会让韩张氏多想。


    这只能韩张氏自己想明白。


    韩张氏想了好些天才想通:其实她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愿意放弃工作回家带孙子,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罢了。


    因为作为母亲,她习惯了为儿女付出,为儿孙付出。


    但她不想有自己的事业吗?


    当然不是的。


    如今她管着肥皂的生产,她每天都活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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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韩张氏没辞职回家带孙,文秀清也没放弃学业,而是专门请了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回来帮忙带孩子,至于喂奶还是由文秀清自己来喂。


    云夫人身边的婆子见了悄声跟云夫人说;“这一家子感觉好没规矩。”


    这哪有孙子都生了,婆婆还顾着自己的生意不管孙子的,这儿媳妇就更加了,孩子还那么小,她不说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竟还有心思上学读书,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没有规矩的人家。


    云夫人神色淡淡:“这哪里没有规矩了?我瞧着极好。”


    云夫人不知道多羡慕文秀清。


    当初她也嫁的书香门第,可进门之后给婆婆立规矩,还要照顾夫君和孩子,哪里还有时间读书作诗弹琴?


    虽然她跟丈夫感情很好,但不得不说,当初为家庭放弃爱好的日子,她活得一点儿都不快活。


    有一句话她也从来都不敢对人说,其实她觉得丈夫去世后,她出来做夫子这些年,是她人生中活得最自由最快活的时光。


    孩子见风长,眨眼间便能抬头,翻身,爬行,又开始长牙,吃辅食,会咿咿呀呀的跟你吵嘴,每一次成长都让作为父母的韩时遇和文秀清会心一笑,感叹生命的神奇。


    只是将近韩曦周岁的时候,韩时遇和文秀才准备前往省府参加乡试。


    转眼三年过去,又一个大比之年到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第65章


    大魏朝有严谨的科举制度,为体现科举的公平性,会试取士用的乃是分卷录取的方式。


    其实大魏朝立国之初并未实行分卷录取政策,是魏朝建国之初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血腥残酷的科举案之后,才开始实行南北分卷录取政策,又经过几任皇帝的改革,便形成了如今分卷录取的方式。


    即按照地缘以及文化发展程度将大魏朝各省份划分为三个区,分为南,北,中三区,每个区按照一定的比例划分录取名额,如此只需要在弥封试卷的时候,在朱卷上写上“南”“北”“中”三字,便可区分考生的籍贯,录取的时候也可以根据分卷的比例来进行录取。


    分卷录取制度的确是在一定程度上照顾了那些偏远的文化教育不发达的地区,比如说岭南省,但同样也有一些弊端,在实行之初便有南区的考生为了能够被录取,冒籍跑到北区或者中区的省份去进行科考,所以后来便出现了冒籍制度,要求考生都必须回到原籍进行科考。


    如果你不想回到原籍科考,那么就要求你的祖辈必须在当地居住二十年以上并且按时缴纳税项方可。


    为了防止冒籍,朝廷还推出了保结措施,如此才能参加县试等一系列的考试。


    学子唯有考上秀才,才算是刚刚踏进科举的门槛。


    而就算是考上了秀才,也并非是你想参加乡试就能参加的,秀才必须通过由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并且取得一二等的优良成绩,才能被举荐上去参加乡试,而一般情况下科考都是三年一次,主要是在乡试之前进行。


    今年正是大比之年,所以在乡试之前,省学政巡回举行了科考,西宁府的科考便定在七月初,省学政提前一个月向西宁府发下通知,而后由西宁府的学政再向下面的州府发下通知,令整个西宁府的秀才届时前来应试,届时科考结果会分为六等,一二等可参加乡试,三等不赏不罚,四五六等皆要接受惩罚,退步太多的甚至有可能会被取消秀才功名,所以这一场科考备受秀才们的关注。


    韩时遇和文秀才今年俱都在府学就读,倒是免了一路奔波劳碌,既多了时间进行复习,身体和精气神也俱都能够保持最好的状态,最后翁婿二人俱都考了个一等的好成绩,既获得了朝廷颁发的奖励又得到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科试成绩出来没多久就到了八月初,韩时遇和文秀才必须得启程前往省府了。


    其实西宁府和省府相距不是很远,坐马车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乡试从八月初九开始,八月初八开始入场,这样他们只需要八月初七抵达省府就可以了,但乡试是大比,届时会有几千人一起涌进省府,不说别的,住宿就是个大问题,去得晚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他们必须要提前五六天抵达,就这样已经算是比较晚了。


    “叮铃铃叮铃铃。”


    望着韩时遇手里五颜六色,还挂着小铃铛的绣球,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把抱住韩时遇的腿,头仰得高高的,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叫:“要。”


    “要什么?”韩时遇含笑问。


    “要,啾啾。”小猴子的目光落在韩时遇手里的绣球上:“啾啾。”


    “是球球,不是啾啾。”韩时遇纠正他。


    小猴子重复:“啾啾。”


    好吧,跟个小孩子较真干什么?


    韩时遇没再坚持,将手里的绣球跑出去:“好,给你,去追吧。”


    小猴子看着绣球叮叮当当的抛出去,落在地上,眼睛一亮,转身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起来,而后又抱着绣球跑回来,朝韩时遇灿烂的笑,用力的扔到韩时遇脚下,发亮的望着他:“给,啾啾。”


    韩时遇弯腰将绣球捡起来,又往远处扔去,然后小猴子跑去捡回来,这样来来回回的,没一会儿小猴子就跑出了一身汗。


    文秀清从外面回来,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娘亲。”小猴子率先看到文秀清,连绣球都不要了,跑过去抱着文秀清的腿:“抱抱。”


    文秀清没有立即将他抱起来,掏出手帕低身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怎么跑出一身汗来了?就这么好玩呀?”


    小猴子奶声奶气的说:“好玩。”


    小猴子小屁股一扭,又想去捡绣球和娘一起玩,文秀清拉住他:“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


    小猴子扭着身子:“要玩。”


    文秀清:“要吃晚饭啦,你不想吃蛋羹啊?”


    “蛋蛋。”小猴子一听说有吃的,顿时就忘记了玩:“吃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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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秀清刮刮他的鼻子:“好,擦掉身上的汗,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就去吃饭。”


    韩时遇走过来:“我来给他换。”


    韩时遇轻易的就将沉手的小家伙拎起来,回房拧了热巾给他擦拭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家三口去饭厅吃饭。


    饭桌上大家伙免不了说起韩时遇和文秀才明日出发去省府的事情。


    “考完试先好好休息两天再回来,小猴子的周岁没关系的,我们推迟两天办也没有事。”韩张氏跟韩时遇说。


    小猴子的生辰有点巧妙,就在八月十七日,正好是考完乡试的次日,以省城和西宁府之间的距离,要赶回来也是可以的,但谁都知道乡试是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好些身体不够好的,考完出来都要大病一场,更别说还要赶一天的路回来了。


    小猴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懵懂的说:“小猴子。”


    “吃你的饭。”韩时遇摸摸他的头,转头对韩张氏说,“我十六号那天早点出来,好生歇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儿子周岁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能缺席呢?


    又不是正好在十五六这种事正日子,十七嘛,他还是有信心能赶回来的。


    见韩张氏还要再说,韩时遇忙道:“放心吧母亲,我心里有数的。”


    韩张氏也能由着他了。


    次日韩时遇和文秀才等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不过文秀清等人起得比他们还早,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早上,把早饭和这一天吃用的干粮都给准备好了。


    用过早饭,又将韩时遇一行四人送到门口。


    这一次跟着韩时遇和文秀才一起去省府的,除了韩时云之后,还多了一个新买的小厮。


    倒也不是韩时云如今有钱了就娇贵了,而是经过上次之后,他深知乡试这事情变故多,他一个人照顾两个人到底还是会有些顾及不上,所以干脆多带个人手,到时候也能将韩时遇和文秀才照顾得更为周到些。


    到底只是去参加乡试而已,他们除了带上一个书箱装上平日复习要用的书本以及纸笔之外便是两套换洗的衣服,除此以外还有之前买的考篮,这东西可也不便宜呢,总不能每考一次就买一次吧?所以还是将原来的擦洗干净带上,若还是有缺的东西,就等到了省府再买。


    东西不多就不用找挑夫了,四人背着书箱提着考篮出到外面大街,找到提前租赁好的马车,将行李放置好坐好,便往城门口出发,等一道走的商行人齐便出发,一天功夫便到了省府,进城后赶紧的去找住宿的客栈。


    今年手里的银钱宽裕,韩时遇和文秀才都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样找外围便宜的客栈里,但最靠近贡院的客栈仍旧贵得离谱,就算韩时遇和文秀才有钱,也不是这样的花法,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找了隔条街的客栈,这里离贡院也近,价格也高昂,但比前面的又便宜了不少,正好在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虽说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号了,离乡试已经没有几天,几乎大部分的考生都已经抵达省府,但这里的客栈价格太美丽,大部分秀才都承受不起,所以他们即使到得不算早,也还是运气好的拿到了最后两个房间。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安顿下来之后,沐浴更衣用膳歇息,次日一早便又精神百倍。


    在楼下用过早膳之后,韩时遇和文秀才先去了致远书店。


    致远书店人流如织,几乎都是读书人,除了一部分是来看书的,几乎大部分都是来买乡试所需要的东西。


    比如考篮,致远书店的考篮做工最好不说,每个考篮里小炉子装水的竹筒小米袋等物俱都配备齐全,免得考生们还要自己再另行采买,可谓是贴心。


    不过买考篮的大多数都是今年才新参加乡试的秀才,像韩时遇和文秀才这样参加过一次乡试或者几次乡试的,除非考篮坏了不能用了,要不然的话基本上都会重复使用,东西自然也是自己配备的。


    除此以外,笔,墨,砚,甚至考试用的试卷纸也需要考生自行准备。


    一般来说,他们需要准备草卷正卷各备纸十二张,试卷纸的规格那都是有规定的,等会儿他们去学政那里报名的时候要让人检查,合格了才能用,不合格到了考场上也是不许用的。


    韩时遇和文秀才此番过来便是打算买点笔墨以及试卷纸。


    只叫韩时遇没想到的是,致远书店的掌柜居然还认得他,见到他很高兴:“我早前便接到梁掌柜的信,知晓您今年也要过来参加乡试,还想着您甚时候过来呢。您是昨儿到的吗?是要买试卷纸的吧?”


    “唐掌柜。”韩时遇意外之后忙也跟他见礼:“劳您惦记。正是昨儿到,这不过来买点笔墨以及试卷纸,准备等会儿去学政处报到。”


    唐掌柜点头:“报到确实是件大事,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唐掌柜将韩时遇和文秀才要的笔墨拿出来,又拿出两份试卷纸,迅速给他们结算,送他们离开:“你们有正事老朽就不打搅你们了。这几天若是无事,可到书店来看看书,二楼还是很清静的。”


    这是在告诉韩时遇,虽然他们现在没有合作了,但他依旧可以到二楼看书,甚至就连文秀才也沾了他的光,可以上去。


    文秀才闻言也是一喜,对于致远书店二楼那些好书,他早就垂涎不已了。


    韩时遇也并未拒绝,谢过对方:“那就先谢过掌柜了。待忙完了必来叨扰。”


    走出致远书店,文秀才朝韩时遇笑道:“这一回,为父要占你的光了。”


    韩时遇笑道:“岳父说笑了。岳父本也是英才,唐掌柜与您交好也是应该。”


    文秀才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别的。


    翁婿二人先回客栈放下笔墨,而后带上户籍文书等前往学政,那边已经排起了长队,他们忙跟上,排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他们,将户籍文书递上,专门负责登记的学官检查过后确认没有冒籍,没有贱籍也没有孝事在身之后便登记在案,而后看了一眼韩时遇,开始在他的登记册旁边描写他的外貌。


    韩时遇看了一眼,直接那学官写道:“年二十,身高八尺,面白无须,甚美姿。”


    韩时遇看得囧囧的。


    到文秀才,则是:“年四十,身高七尺,面白微须。”


    描述好容貌,最后便是检查试卷纸是否符合乡试要求。


    致远书店的试卷纸都是严格按照乡试要求卖的,所以学官检查过后没有问题便将试卷纸发还给他们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这么一折腾,便已经到了中午,一行人便先找个地方用餐。


    韩时云低声说:“我刚才打听了下,今年主持咱们岭南省乡试的主考官乃是翰林院的学士管云长管大人。


    韩时遇闻言顿了顿:“你确定这消息无误?”


    韩时云点头:“我确定。遇弟,你认识这位管大人?”


    文秀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管大人可是京城的官员,时遇从未出过省,如何能认识?”


    韩时云知道自己说错话,轻轻拍嘴:“我说错话了。”


    文秀才没再看韩时云,转而看向韩时遇,韩时遇低声说:“先吃东西,回去再说。”


    第66章


    几人回到客栈,文秀才跟着韩时遇到他的房间,韩时云很有眼色的将小厮打发走,自己守在门口。


    房间里,文秀才低声问韩时遇;“你先前吃饭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你认识这位管大人?”


    “我与这位管大人素未谋面,不曾相识。”韩时遇摇头。


    “那你——”文秀才越发的奇怪了。


    “但我知晓,这位管大人乃是庞次辅的人。”韩时遇又扔下一个炸弹。


    身为读书人,虽然不看邸报,但也知道一点朝堂上的事情的,特别是像周首辅庞次辅这样的大人物,他们更不可能不知道。


    同样的,他们也都知晓周首辅性情耿直,一心为公,现如今大魏朝能如此安稳太平,老百姓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安乐,那都是周首辅的功劳,所以周首辅可谓是读书人心中的偶像,多少心怀天下的读书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在周首辅的带领下一起建设美好的大魏。


    相对的,周首辅的名声有多好,次辅庞宽的名声就有多差。


    此人就是一个奸佞,才干平庸却靠着奉承皇帝成为次辅,贪财好色,结党营私,处处与周首辅为难,陷害忠臣的大奸臣,人人恨不得对他口诛笔伐,御史台也多次弹劾他,奈何皇帝宠信他,每次都让他无事,反而让他的气焰越来越高涨。


    现在,这大奸臣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科举吗?


    文秀才又惊又怒:“他想科场舞弊?我决不允许!”


    “岳父慎言!”韩时遇没想到文秀才竟然这么大反应,顾不得尊卑忙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


    文秀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古以来,但凡牵涉到科场舞弊的,都不会是小事。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今日之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并利用,只怕他即刻便有大祸临头,便是韩时遇也要被他牵连,文秀才想明白瞬间冷汗淋漓。


    韩时遇放开手,文秀才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韩时遇顾不得安抚他,忙走到窗前察看,见无异样才重又关上,而后回身开门,扫视两眼,见廊中无人,他才看向韩时云,低声道:“二堂兄,方才你可曾听到屋子里有甚声响?”


    韩时云望着韩时遇欲语又止。


    他在门外原是甚声响也听不到的,但就在方才,文秀才突然间提高了声量,将他吓了一跳。


    只第一句话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第二句话他隐约听到了。


    韩时云隐晦的劝韩时遇:“遇弟,有甚事你好生与文伯父言说,可莫要惹他生气。”


    韩时遇闻言便知韩时遇没听清楚第一句,只隐约听到了第二句,不知前因后果,便因为文秀才骂的是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我知晓了。对了,我方才突然想起,忘记买样东西了,得麻烦二堂兄替我跑一趟。”


    韩时云不傻,一听就知道韩时遇这是有意将自己支开,他心里惊讶,之前他留在外面守着是他们的默契,缘何突然间要将自己支开?


    韩时云心里不解,但他知晓韩时遇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说,那便定人有他的道理,当下便笑道:“行,那我便替你跑一趟。”


    韩时遇给了韩时云一块碎银,韩时云也不啰嗦,收起便走。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等韩时云走了,才左右看一眼,重新回房关上门。


    不过他并没有立时回到屋子里,而是耳朵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如若真有人听到文秀才的话,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开门出来查看,确定声音来源。


    好在外面半晌没有动静,韩时遇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来文秀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量还没有提高,再加上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所以没有人听到文秀才的第一句话,至于听到第二句话倒无大碍,毕竟只是一句话而已,跟科场舞弊四个字相比起来,敏感度可低多了。


    文秀才脸色有些发白,看到韩时遇从门口过来,忙忐忑的看着他,低声问:“情况如何?”


    “应无大碍。”韩时遇低声说。


    文秀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懊恼不已:“都怪我,说话太不谨慎了。”


    虽然他们从来都没有科场作弊的打算,这科场舞弊这四个字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敏感了,但凡听到他们都必然不会放过,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搅个天翻地覆。


    到时候若是将他们翁婿牵扯进去,即便最后能证明自己清白,但无辜牵扯到主考官,他们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应当无人听到,岳父不必担忧。”韩时遇担心今日之事会对文秀才的心态产生影响,从而影响他的考场发挥,是以劝慰了一句之后又道:“其实我眼下更为担心的是,今次乡试恐会出试帖诗。”


    试帖诗,专指用于科举考试的诗,乃是从大魏朝之前的大周朝兴起,大梁朝兴盛,此二朝试帖诗在科举考试中占据极为重要的比例,填得一手好诗,中举的机会要大许多,如此周梁两朝诗歌极为兴盛,传世之作层出不穷,至今仍旧人念念不忘。


    但到了大魏朝,魏太祖出身寒微,乃是个大老粗,并不爱附庸风雅,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嫌弃那些只会吟诗作对,实事一件不成的书生,是以立国之初便改了科举内容,以《四书》《五经》为主,废除试帖诗。


    魏太祖驾崩,魏太宗登基,太宗脾性倒是与太祖有些不同,认为读书人还是要会写点诗,要不然他兴致一来,想让大臣们写两首诗来吹捧吹捧一下自己都找不到人,太败兴了,于是又将试帖诗放回到科举考试内容里,此后几位皇帝都未更改。


    直到周首辅把持朝政,他认为诗词乃是最无用之物,不若多培养些实用之才,于是上书将试帖诗给删掉了,嘉定帝当时正宠信他,便批准了他这一奏议,于是从哪以后,嘉定朝的乡试以及会试便不再考试帖诗。


    可如今庞宽日渐势大,他既然想取周重观而代之,必定会一步步将科举掌控在自己手里。


    先是往主考官里派遣自己一系的人,再在科举考试中恢复试帖诗,若是能成功,便是彻底的打了周重观的脸,证明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与周重观抗衡。


    所以这一次的乡试,便会是两方的较量,若是果真恢复试帖诗,就说明皇帝的立场已经彻底的偏向庞宽,周重观危矣。


    韩时遇将自己的这些猜测告诉文秀才,文秀才震惊不已。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文秀才问。


    韩时遇笑:“小婿有阅读邸报的习惯,这些都是小婿自己分析出来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文秀才望着韩时遇神色复杂,原来不知不觉间,女婿已经成长到这般程度。


    “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不一定成真。”


    “是否成真,且看今次乡试。”韩时遇道:“但于我们而言,多做一些准备并无坏处。”


    这倒是。


    因着今日之事,文秀才原本打算到致远书店看书的,最后干脆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每日复习经书之余,也开始猜题作诗。


    毕竟是寒门出身,虽然学过作诗,但因为科举考试已经废除了试帖诗,大部分学子都会忽略作诗这一部分,是以文秀才虽会做事,但功力却并不高深,肯定是要先磨磨刀,重新找回一点感觉之余,若是猜题成功,那自是最好不过。


    毕竟虽说是当场作诗,但如果你此前便有未曾发表过的诗歌,自也可以当做答案写上去,如此也能为自己多加点分。


    文秀才如此,韩时遇就更不敢懈怠了。


    好在三年前他便隐隐有此忧虑,是以这三年将这一块短板给补上了,所以勉强也算是写得有模有样。


    如此眨眼间,便到了八月初八,乡试第一场的前一天,也正是入场的时间。


    第67章


    大魏朝有规定,乡试共考三场,八月初九为第一场,十二为第二场,十五为第三场,此三日为乡试正日,但考生需提前一日入场,所以八月初八,十一,十四三日为入场日,初十,十三,十六日则为出场日,是以乡试共计九日。


    岭南省虽为小省,但每逢大比之年参加乡试的考生却并不少,少的时候有一千七八百,多的时候两千三四百人,毕竟只要考上了秀才,不管你有没有到府学就读,只要你通过每三年举行一次的岁考以及科考,并且取得优良的成绩,就有参加乡试的资格,是以几十年来积攒的秀才也有四五千。


    当然,这要是跟江南省这样的科考大省相比,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相传江南省参加乡试人数最多的时候能有五千人,其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也怨不得有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要冒籍到岭南省这样贫穷落后的小省参加科举了。


    今年岭南省参加乡试的考生不多不少,有两千余人数,若使这些考生全部在同一时间聚集到贡院门口,劳神费时不说,也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塞得下这么多人,更容易出现治安问题,为解决此问题,分批进入是必须的。


    首批进入贡院的考生需在初八晚凌晨前抵达贡院门口,子正一到,贡院大门打开,而后便开始唱名,被点到名字的考生赶紧的拎着自己的考篮上前,由官员先核实考生身份,再根据报名时学官描写的外面核对外貌,以防有人替考,全部核实过后,考生便可以通过贡院大门进入仪门,这里便是考生进考场的搜检通道。


    因为进入考场的搜检工作仔细又费时,所以考生是两百人为一批,每批相隔时间为一个时辰,两千多考生正好分为十批,于初九子正之前能够全部入场。


    入场太早和太晚都不好。


    入场太早你就得在号室里多待一天,逼仄的号室,再加上已近中秋,夜深露重风寒的,哪里能睡好?若是倒霉一点着了凉,那基本上就完蛋了。


    白天倒是出太阳了,但又晒得闷热,叫人一天心情都不好,很影响考试情绪。


    但太晚也不好,贡院乃是专门用来进行乡试的地方,只有大比之年才会开启,平时都是关锁着的,任凭风吹雨打雷劈俱都不管。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同样的,为防止有人收买负责打扫卫生的衙役提前将小纸条藏在号室里,主考官抵达监考的省份之后,令人打开贡院,带着副考官等人进入查看号室损毁情况,而后根据情况进行简单修葺,再将地上的杂草铲除,通道清理干净,保证能够通行即可,至于号室里则基本上都是不怎么打扫的,也就是检查一下号板有没有朽烂,若是有朽烂的就换掉撤走,内部卫生得考生进去之后自行打扫,里面布满蜘蛛网灰尘等,有的甚至还可能藏着蛇虫,所以必须要尽早进入号室进行清理,要不然初九正日到了会影响考试发挥的。


    韩时遇和文秀才并不是第一批次进入考场的,他们都是在比较偏后的时候,韩时遇在第六批次,文秀才则是第八批次,也就是一个是中午十二点入场,一个是下午十六点入场,此时天光大亮,日头尚在,正好可供他们将号室打扫干净。


    韩时遇的入场时间为午时,但他不可能午时才过去,至少要提前半个时辰抵达贡院外面,因为有时候上一批搜检顺利,提前完成入场,那下一批自然也就要跟着提前,若是传唤到你的时候人不在,可就麻烦了,所以至少要提前半个时辰到达贡院外,防止意外发生。


    为此韩时遇提前了一个时辰将午膳给用了,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在贡院里用午膳,晚膳是没有办法。


    用过午膳之后,韩时遇回到房间再次将一应物件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对文秀才说:“岳父,小婿先行过去了。”


    文秀才叮嘱一句:“一路小心,好好考试。”


    他本来还想嘱咐韩时遇,如若考试过程中生病就不要再像上次一般强忍了,再没有什么比身体更为重要,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些话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是。”韩时遇朝文秀才拱拱手:“小婿便在贡院里等着岳父了,希望你我翁婿二人,此次皆能鹏飞万里,桂榜题名。”


    文秀才点头。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云护送韩时遇到贡院外面,便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是跟韩时遇同一个批次的考生,俱都提前到位等待了。


    八月虽然已经是中秋,但中午日头还是很大,韩时遇不欲韩时云陪着自己晒,“二堂兄先行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待便可。”


    韩时云摇摇头:“我在这里陪着遇弟,若遇弟有不便之处,我也能帮上忙。”


    虽然大家伙为防半路上茅房,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喝水了,但人生最怕的便是意外了。


    韩时遇见他坚持,便没再赶他走。


    此次韩时遇这一批人非但没能提前入场,相反因为上一个批次的考生出了些状况,有一个考生被搜检出夹带小抄,当场被取消了参考资格不说,还被当庭行杖,最后血淋淋的被拖走了。


    这件事毫无疑问给后面所有的考生都起到了警醒的作用,某些心怀侥幸的偷偷摸摸的将手里的东西处理了。


    耽搁了一些时间,终于轮到韩时遇他们这一个批次,看着前面的考生一个个被点名,韩时遇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说起来他在现代也参加过不少考试,能与乡试类比的也就只有高考了,但当初韩时遇参加高考的时候成竹在胸,并不感觉紧张,可此时此刻,韩时遇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的紧张了。


    或许是因为在这古代,乡试对于读书人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的原因吧。


    又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亲自参与的第一场乡试吧。


    总而言之,他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了。


    为了转移紧张,他开始暗暗观察其他考生,然后发现紧张的人不仅仅是自己一个,几乎大部分考生都紧张,有的心理素质差一些的,甚至已经控制不住颤抖了。


    韩时遇的紧张瞬间被治愈了。


    果然人的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西宁府,渔阳县,韩时遇。”


    “遇弟,叫你了。”韩时云比韩时遇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推了一把韩时遇。


    “到。”韩时遇应了一声,从韩时云手里接过考篮,深吸一口气,朝贡院走去,将自己的户籍递交上去核实身份。


    身份核实完毕,官员摆摆手,示意韩时遇进去,韩时遇将户籍重新拿回来,而后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进了仪门。


    仪门进去便是龙门,进了龙门便是贡院的主体建筑。


    不过他们考生并不能直接进入龙门,而是要先进行全身搜检。


    韩时遇进入搜检室,入眼便看到一个个白花花的身体,脚步不由得凝滞了瞬间。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呆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把帽子衣服脱了。”


    一旁专门负责搜检的差役吆喝道。


    韩时遇只得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听从那人指挥,先将考篮递给一个差役细细搜检,然后除冠又除衣,另一个差役则是接过他更换下来的衣裳一寸寸的进行仔细的搜检,检查完衣服之后还要检查他的身体,先是要求他将头发散下来,而后细细检查,最后还要求检查**。


    听说曾经有一个考生用油纸包将资料包起来,外面捆上细绳,在进入贡院之前将油纸包塞进**,想进考场之后牵着细绳将资料拉出来,没想到被抓包了,从那以后,**也是逢考必检之处。


    韩时遇:“!!!!”


    韩时遇倒是想一脚将这些差役踹飞,怒喝一声:“你们在侮辱我的人格!”


    但奈何朝廷规定便是如此,所有考生也都一视同仁经历这样的屈辱,他又能怎么办?不考了吗?


    这怎么可能!


    最后韩时遇也只能在心里骂一声mmp,然后假装自己死了,将这一刻给忍过去。


    等他搜检完毕,重新穿上衣服走进龙门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韩时遇,今次一定要高中举人,他绝不要每逢三年要承受一次这样的屈辱,绝不。


    龙门之后,便是贡院的主体建筑,最南边的便是明远楼和号舍。


    明远楼乃是贡院最高的建筑,位于号舍正中,高三层,二三层都只有木柱没有围墙,或者四面都是窗户,是巡考和监考用的,考试时负责巡考的官员只要登上二楼和三楼,就可以将下面考场的情况一览无余,考生无论是想跟谁串通作弊都逃不过监考官的法眼。


    所以这明远楼的“明远”二字,既有《大学》中的“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的意思,也有明察远近的意思。


    韩时遇看了一眼明远楼,很快收回目光,根据自己的号室号寻找自己的号室。


    这一次他的运气挺好的,号室就在比较靠前面的位置,离厕所远远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简直就是无数科举人的梦中情舍。


    韩时遇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进了号室之后连忙将考篮打开,拿出准备好笤扫把号室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又取出一包驱蛇虫药粉洒在四周,再将雨布门帘挂起来。


    别看着号舍都是青砖砌成的,上面都是青瓦,但这贡院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顶的瓦砾谁知道还牢不牢固,会不会漏水?可若是一旦下雨漏水,将试卷打湿,那这一场考试基本上就完蛋了。


    所以考生准备东西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块遮雨布,进来之后先把遮雨布给挂上,防止不测。


    做好这一切之后便是等待了,一直等到初九的子正十分,也就是凌晨十二点正,开始正式发题。


    第68章


    大魏朝乡试的发题,并非是像后世高考一般,由官府统一刊印试题,而后一一颁发给考生,而是分开一道道题目,由负责监考的衙役高举着题目缓慢从号室前经过,到甬道底部之后再往回走一轮,考生须得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看清楚考题,并且将之抄写在草稿纸上,等到正式做答的时候还要一一抄写在正式的试卷纸上。


    如果谁眼神或者记性不够好,第一次经过的时候没看清楚或者只记住了半截,那第二次经过的时候还可以补救,但若是两次你都没看清楚或者记错,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今番是乡试第一场,考核的内容为《四书》《五经》,其中《四书》文三篇是所有考生都要做答的,所以前期《四书》的考题出来,几乎是所有考生都紧盯着题目,手里迅速记录,到了《五经》则是各自按照自己所考经书进行抄写,像韩时遇读的是《书》经,他只需要在《书》经四道题目出来的时候进行抄写即可,其余四经题目与他无关,他可以不理会。


    但是今日出乎所有考生意料之外的是,衙役才公布完《四书》和《五经》之后并没有即刻离场,而是继续公布题目,而这题目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试帖诗!


    试帖诗考题出来的瞬间,整个考场都静默了几秒,而后很快就响起了一阵喧哗,有考生失控的叫起来:“试帖诗?怎么会有试帖诗?”


    “什么,试帖诗?今年要考试帖诗吗?”


    “这怎么可能?此前从未有消息!”


    ……


    总而言之,试帖诗的出现,打了所有考生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是会写诗的还是不会写诗的,全都失控。


    “肃静!”


    考场出现混乱不过片刻,便有监考官员出来喝止:“再有喧哗者,当违纪处理,即刻取消考试资格,逐出考场。”


    考生瞬间静默下来,但心绪仍旧激烈难以平复。


    韩时遇初时也觉得惊讶,没想到他的猜测竟然成真了,看来庞宽真的是野心勃勃,而周首辅劣势已经显现出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也是个有抱负的读书人,对周首辅这种有能力又一心为公,给国家给百姓做出不少贡献的国家领导人还是很有好感的,自然不希望周首辅在这一场政治斗争中失败,但他如今也只是一个秀才而已,周首辅也好,庞宽也罢,离他还太远了,他担心也没有用,还是赶紧将试题抄写下来,将乡试考好正经。


    韩时遇很快收敛心神,赶紧抄题。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文秀才的心情却是要比韩时遇更为复杂一些,毕竟他当初对韩时遇的猜测是不看好的,只是担心万一,才抽出时间来作诗,可他真没想到韩时遇竟然猜对了,今次乡试竟然真的多了一道试帖诗,那个小时候跟着他读书的小弟子竟然成长如斯。


    不过他心情复杂也就是一瞬间,很快他就又振奋起来。


    无论如何这几年韩时遇逢年过节都拉着他做了一些诗词,考试之前他也做了一些练习,比起大部分毫无准备的考生来说已经幸运太多了,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文秀才也很快收敛心神赶紧将题目抄写下来。


    其他考生也都纷纷回过神来,不管他们是何心情,都已经改变不了试帖诗的重返考场,如此他们还是赶紧将考题记录下来吧,别等下连试题都没记下来,才是真的完蛋了。


    还别说,真有人因为太过震惊而错过了机会,最后试题都没能完整的抄录下来,这些人几乎控制不住当场就哭了。


    连题目都没记住,那还答什么题呀?


    这几乎是判了死罪了,别想帮上有名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将所有题目抄写完毕,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韩时遇将试题整理好,确定没有遗漏或者错误,便将笔墨收好,试卷纸放回卷袋,而后将两块木板拆下来重新摆放好,躺下准备休息。


    这大半夜的点灯熬蜡的做题费眼不说,还容易着凉,更与平日的作息不符。


    韩时遇很清楚一个稳定的作息在大考之中的作用,所以他并不打算打乱自己的作息,半夜做题,事实上如果不是考题需要自行抄写,方才他都不想起身抄写。


    如今既然题目都已经抄写好了,他自是要继续休息。


    像韩时遇这样清醒理智的到底不多,大部分人在得到题目之后都控制不住兴奋,继续点着蜡烛开始做题,便是文秀才也是如此,不过到底之前韩时遇的提醒也有一点作用,文秀才耗费一个时辰做了一道题后,到底是压制住了继续往下做题的冲动,将笔墨和试卷纸全都收起来,而后摆放好木板休息。


    刚躺下来的时候文秀才还满脑子的题目,后来他察觉这样不对,于是强迫自己入睡,好在此前韩时遇带回珍贵资料时他也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是以也算是有了经验,如此不过片刻间,他便也入睡了。


    卯时二刻,也就是凌晨五点半,准时的生物钟令韩时遇自动醒来,还未起身他不自觉的在木板上瑟缩了一下。


    号室到底不如府学或者家中,有暖和的棉被,朝廷为防止考生夹带小抄,明确规定考生的衣着都必须是单层的,所以挨冻是避免不了的。


    好在韩时遇这三年来从未间断过锻炼身体,是以如今他的身体颇为壮健,再加上如今也仅是中秋,以韩时遇的身体素质是完全能够承受得住这寒意的,所以这对他来说倒不是太过难熬,刚刚也只是骤然醒来感受到清晨的寒意才没控制住瑟缩了一下而已。


    韩时遇很快清醒过来,并未有半分赖床的迹象,即刻翻身起床。


    因正式开考之后考生便不能再随意离开号室,韩时遇不能像往日一般出去跑一圈再回来做题,便将木板暂且收起,在狭窄的号室里伸伸手踢踢腿,将手脚活动开,这才重新将木板一高一低放置好,点亮蜡烛放好,才从卷袋里取出试卷摆放好,开始做题。


    韩时遇看向最上面的试题,乃是一道《四书》题,为:生而知之者,上也。


    这句话出自《论语·


    第十六章·季氏篇》,原文为: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大概意思是孔子认为天生就知道的人最聪明,主动学习而知道的人次等,遇到困难才去学习的人又次一等,遇到困难还不知道学习的人就是个最下等的愚民。


    讲的是学习的态度。


    《四书》韩时遇全都熟读在胸,是以一看题目他就想到了出处,对于如何破题也便了然在胸,他不过略加思索,便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破题,而后便按照八股文的格式开始承题起讲。


    也许是清晨头脑清醒,韩时遇思路极为清晰,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将一篇文章写好了,他又仔细检查修改两遍,最终定稿,这会儿已然天光大亮,韩时遇感觉身体也因为久坐而有了一些不适,于是便将手里的笔放下,将稿纸整理好压住免得被封吹走,或者出其他意外,便起身活动活动手脚。


    等感觉身体舒适了一些,他这才打开考篮,拿出一份糕点吃用起来。


    这糕点因为检查的时候被衙役捻碎,早已经不成样子,但好在如今是秋季,天气寒凉,不似夏天暑热食物容易腐坏,是以除了要克服一下糕点被人捻过的心理障碍,倒也可入口,用完之后韩时遇又拿出装水的竹筒,小心翼翼的喝了两口便又重新收起来。


    这乡试开考之后考生可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吃喝拉撒睡以及答题全都得在这狭窄的号室了,为了不让的号室变得气味诡异,考生吃用食物都是很克制的,韩时遇也不例外。


    用过早膳之后,韩时遇重又坐下继续做题,并不急着将做好的文章抄写到正式的答题卷上。


    早上正是头脑最为清醒,思维最为敏捷的时候,到得午时,韩时遇已经很顺利的将《四书》三道题答完,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他起身重又将这三道题检查一遍,而后开始誊抄到正式的试卷纸上,等全部抄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从头到尾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错漏,便将之收起来放好,而后起身活动手脚,稍作休息,开始做答《五经》题。


    《五经》题有四篇,韩时遇研《书》经,做的也是《书》经题目,这些题目自然也是出自《尚书》。


    韩时遇看第一道题:好生之德,洽于民心。


    这句话出自《尚书·大禹谟》,大概意思是爱惜生灵的品德,合乎民心。


    韩时遇开始思索起破题来。


    第69章


    韩时遇这一写就没有停,直接写到天色完全黑暗下来。方才停笔。


    韩时遇看了一眼天色,又看面前纸上已经看不太清楚的墨迹,轻轻吐了一口气。


    《五经》的


    第一篇不仅写完了,还誊抄完毕。


    到底是没有辜负这日暮之前的时光。


    待试卷纸上的墨迹干透,韩时遇小心翼翼的将试卷纸收起来放到卷袋里,这才起身在号室里活动四肢。


    待到四肢血液畅通,他这才打开考篮,拿出干粮和水食用。


    吃完东西之后他也并没有立马坐下继续做答,而是在号室里站了一会儿。


    唉,如果不是号室实在是太短了,两步就能走到头,他是很想在里面散散步消消食的,不过就算是没有条件,韩时遇也拒绝刚刚吃完饭就坐下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浪费这个时间,而是思索起第二道题的破题思路,想好之后他就点起一根蜡烛放置好,铺纸研墨继续答题,如此一致做到子初,也就是晚上十一点,两篇《五经》的草稿全部完成,韩时遇这才放下笔,将东西收拾起来准备睡觉。


    毕竟明天虽然是交卷出场的日子,但出场时间可至晚上九点,就算是提前一些,也可以到晚上七点,有一整个白天呢,足够他将这两篇文章誊抄到正式的试卷纸上,再将最后一篇以及试帖诗完成,不至于出现没写完就不得不交卷的现象。


    韩时遇很快就收拾好东西躺下,并且以最快速度入眠,可整个考场能像他这样从容的到底是少数,大多数考生都有考试焦虑症,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将试卷写完,他们就恨不得不眠不休,一口气将试卷答完。


    至于熬夜不熬夜的,过去寒窗苦读熬的夜还少吗?


    再者说了,这可是乡试啊,熬几天怎么了?


    又不会死!


    要是能考上,叫他们连熬九天都成。


    夜里,站在明远楼俯瞰整个号舍,盏盏灯火犹如星辰摇曳,随着夜越来越深,越多的星辰倦怠熄灭,然总有几盏熬到天明,至于人还能不能要,就不知道了。


    韩时遇依旧是一觉睡到寅时二刻,用清水擦一把脸,再喝一口冷水,整个人一个激灵,全清醒了。


    点起蜡烛,他铺纸作文,等到天光大亮,日头高起,最后一篇文也写好了,只待修改好之后便可誊抄到试卷纸上。


    韩时遇这才起身吃早餐,而后歇息片刻,开始修改文章,直到满意,而后又将昨晚写好的两篇文章拿出来,重新审查修改,确定没有错漏,开始一一誊抄到试卷纸上,待得三篇文章全部誊抄完毕,已到午时。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若是按照往年乡试,这会儿他只需要再检查一遍无错漏,就可以交卷出场了,但因为今年多了一个试帖诗,就还得继续。


    别说韩时遇,整个考场除非是出了意外的,皆没有考生交卷出场,可见这试帖诗还是难倒了不少人。


    韩时遇不去想这些,他将《四书》《五经》文共七篇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收起,便起身用餐,不过今天不同昨日,他午间没有休息太久,只是略休片刻,便可是继续答题。


    最后一道题是试帖诗,题目为:赋得繁林蘙(yi4)荟,得“贤”字,五言八韵。【1】


    试帖诗也叫做赋得体,以题前加“赋得”二字为得名,所以这题目里的赋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题目,真正的题目乃是“繁林蘙荟”。


    试帖诗的命题,一般都是摘取前人诗词中的一句或者一个典故一个成语,和《四书》《五经》题一样,你想要正确破题,你就必须得了解它的出处,若是你连出处都不知,又遑论破题?


    理解都理解错误了,又怎么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呢?


    又因为试帖诗是限定官韵的,所以后面的得“贤”字的“贤”字,便是限定的官韵,同时也要求考生的诗作里,必须有一个韵脚字是“贤”字。


    韩时遇看到题目轻轻吐了一口气,幸好他三年前便有隐忧,是以这三年在试帖诗上也下了不少苦功,要不然这会儿他真的是连题目出自哪里都不知,只能靠蒙了。


    “繁林蘙荟”乃是出自《孙子·行军篇》:山林蘙荟者,必谨复索之。”


    只不过命题的时候把“山林”改为了“繁林”罢了。


    是以“繁林蘙荟”即是林木茂密之意,又限定“贤”字,可见是将林木喻为人才。


    有了方向,便要思索如何作诗了。


    大魏朝的试帖诗跟大周朝和大梁朝不一样,因为八股文的兴起,朝廷干脆将试帖诗也用八股来约束。


    也就是说,跟八股文一样,大魏朝的试帖诗也是严格按照“破题”“承题”等八股结构完成的。


    同时因为试帖诗是应制之作,还需要注意用词必须庄重典雅,不可轻浮。


    这可真是太难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在草稿纸上写下“繁林蘙荟”和“贤”,这都是要出现在前面几句诗里的,他得想想怎么编才又通顺又能完美的破题。


    冥思苦想许久,终于得了开头:繁林多茂植,求木譬求贤。试向郊原望,偏宜蘙荟传。【2】


    正好点题。


    下面的接着磨,磨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得了一整首诗。


    从头到尾读一遍,破题对了,仄起格对了,八股格式对了,官韵用对了,全都对了。


    好极。


    韩时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誊抄到试卷纸上,而后将早先做好的文章全都拿出来,重新检查一遍,没有错漏之后,交卷,拿到照出签,来到贡院门口,等待傍晚放牌。


    这会儿离傍晚放牌还有一些时间,韩时遇便在人群中寻了一遍,不见文秀才,便知他还未交卷,直到片刻之后,才看到文秀才提着考篮走过来。


    韩时遇忙朝文秀才走去:“岳父。”


    又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考篮:“我来帮你拿吧。”


    “不必。”文秀才初时还推拒,后来韩时遇坚持才应允。


    不过少了考篮的负担,文秀才确实感觉轻松了许多。


    韩时遇两手拎着考篮,打量文秀才,见他面上虽有倦色,眼神却明亮,精神极好的样子,便知道他这一次应当是考得不错,便没出声问他考试情况,只问他身体。


    “尚可。”文秀才看了一眼韩时遇,张嘴想说试帖诗的事情,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到底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便咽了回去,“你呢?”


    “尚可。”韩时遇也道。


    他这叫做尚可?


    文秀才打量了韩时遇一眼,只见他发冠整齐,衣衫洁净,整个人器宇轩昂,神采奕奕,这哪里是尚可,这分明是太可了好吗?


    文秀才心里不由得羡慕,年轻真好的。


    也不对,应该说韩时遇这三年锻炼身体确实有用。


    不过文秀才这三年虽然不像韩时遇这般日日锻炼身体,但每日爬山,身体也远胜往日。


    至于为甚每日爬山,自是因为府学的饭菜太难吃了,文秀清他们便中午和晚上都将饭菜送到府学门口。


    原本可让杂役帮忙送上山来,或者韩时遇去取,但韩时遇知道文秀才不爱锻炼,就非得每日拉着他上下山来取饭菜,如此一日两个来回爬上爬下,自然也就达到了锻炼的效果。


    此前文秀才多少都有些不高兴,毕竟太耗费时间了,可这一次乡试他便能感觉出来一个好身体的好处,心里那点儿不满自然烟消云散。


    “遇弟,文伯父!”


    放牌时辰一到,韩时遇和文秀才随着其他考生一道出了贡院,随即便听到韩时云的声音,他抬头朝声源处看去,便见韩时云带着小厮往他们这边挤。


    “二堂兄。”韩时遇朝韩时云点头:“二堂兄等急了吧?”


    “也还好。午时出来的人不多。我们也估摸着应该是在傍晚,所以也是交替着在这边守着的,并不辛苦,倒是你们,可还好?”韩时云关切的问。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挺好的。”韩时遇点头,文秀才点头附和。


    他话音落,就听得一旁传来一声嚎啕,而这哭声也像是一个信号一般,顿时引起连锁反应,好些个考生都给哭了,一时间哭成了一片,活像亲爹没了一般,叫人瘆得慌。


    “这,这是怎么了?”韩时云还算经过事,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一旁的小厮确实已经吓傻了。


    韩时遇和文秀才大约知道这些考生为何而哭了。


    试帖诗出现的突然,大部分人都没有准备,只怕这一次要被连累。


    但有人哭自然也就有人欢喜。


    毕竟就算是大魏朝好些年都没有考过试帖诗了,但总有一些人诗才出众,既是试帖诗来得毫无准备,也仍能应对,甚至有了这一道试帖诗拉开距离,他们指不定能考中举人呢,又如何能不高兴?


    便如文秀才也是高兴的。


    真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韩时遇知道其中内情,却不欲多说,道:“我们回去吧。”


    文秀才点头。


    人愁我欢喜,确实不像样,还是赶紧回去吧。


    韩时云忙道:“我租了一辆马车,就在外面,怕是等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韩时遇哭笑不得:“二堂兄,只有两条街而已。”


    几步路,走一走就到了。


    韩时云却不以为然:“别说几步路,就是一步路,那也得好好的坐车回去。之前都已经辛苦了几日了,眼下就该好生歇息。”


    韩时遇和文秀才拗不过他,只得允了。


    回去之后韩时遇和文秀才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试帖诗的事情,而是沐浴更衣用膳,然后蒙头大睡,此后两场亦都顺利。


    到得第三场结束,韩时遇和文秀才顾不得与人交际,于次日一早便匆匆退了房间,直接租车回西宁府,终于在晚间到达,赶上了小猴子的周岁。


    第70章


    “文爷爷,遇叔叔还有爹爹他们回来啦!”


    韩时遇和文秀才等人才刚刚踏进家门,守在门口的韩时云家长子韩栋就往里大喊一声。


    随着他话音一落,顿时呼啦啦从花厅里走出一群人,步履匆匆地朝他们走过来,为首的正是文夫人和韩张氏,文秀清等人落后一步。


    “老爷,时遇,你们真回来了?”文夫人走到跟前惊喜的问。


    韩张氏也是满目欢喜的看着韩时遇:“又是考试又是赶路的,累坏了吧?”


    文秀清目光急切的落在韩时遇身上,欢喜中带着担忧:“饿不饿,累不累?”


    才刚刚经历了那么高强度的乡试,又立马赶了一天的路回来,哪里有不累的?


    但看到家人们热情又关切的目光,韩时遇等人只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还行。”韩时遇问:“你们都用膳了吗?”


    文秀清笑道:“还未。您不是说要回来么?我们自然是要等一等的。”


    韩时遇道:“不必如此,饿了便先吃便是。”


    “这那行呢。”文秀清嗔道,虽然很想拉着夫君说话,但还是关切了一番亲爹,又向韩时云道谢。


    韩张氏见乱糟糟的,便出声:“好了,别都挤在门口了,都赶紧进来吧。”


    又对文秀才道:“亲家,厨房里备有热水,让亲家母服侍您回房梳洗吧?”


    文秀才拱手:“亲家考虑周到。如此文某便先行告退了。”


    当下文秀才携着文夫人先行回房。


    而后韩张氏又让文秀清和韩郑氏服侍韩时遇和韩时云回房梳洗,又令文秀庭前往厨房带人将热水分送到各房,韩时萱看着人将行李分送到各房,文秀月去厨房令厨娘开始准备长寿面和晚膳,自己则是回去准备等会儿抓周要用的物品。


    按照风俗,抓周礼应是在中午吃长寿面之前举行,但韩时遇说过要回来,中午就没吃长寿面,抓周礼也挪到晚上,就想着要是韩时遇他们真的能回来,也让他们一起参与。


    如今他们果然依时回来了,那抓周礼和长寿面自然也要准备起来。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没多久,韩时遇和文秀才韩时云便都梳洗完毕,一起来到前院的花厅。


    花厅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


    除了韩张氏母女和文秀月之外,还有云夫人,此外便是孩子们。


    小猴子像过年一般穿得红彤彤的,正跟在韩栋兄妹身边玩耍,整个花厅里都是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使得整个花厅热闹无比。


    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铺着红布,摆着书本,印章,笔墨,算盘,小木弓,钱币,胭脂,玩具,吃食等物。


    也亏得是桌子够高,小猴子没看到,要不然早就闹着要了。


    “娘。”


    小猴子抬头看到文秀清回来,顿时扔了哥哥姐姐,裂开嘴笑着朝文秀清跑过来,他跑得还不是很稳,一步一晃的,像只小鸭子,惹人发笑。


    不过他还没有抱到娘亲的腿,就被文秀才抢先一步给抱起来了:“小猴子,不记得外祖父了?”


    小猴子仰头看了一眼文秀才,许是乡试太磨人了,文秀才比之前又瘦了一圈,颧骨都有些突出了,瞧着有些怪吓人的。


    小猴子就一下子没认出来,他扭身去找文秀清:“娘。”


    文秀才捏捏他的脸:“小没良心的,外祖父不过是离开半个月,就真把外祖父给忘记了?以前也没见你忘性这么大?”


    小猴子听着熟悉的声音,又回头看文秀才,觉得眼前这人既熟悉又陌生。


    文秀才轻轻弹他的鼻子:“还记不起来么?”


    文夫人嗔道:“你也不瞧瞧自己瘦了多少?孩子本来就忘性大,忘记不是正常的么?”


    文夫人说完小猴子就忽地喊了一声:“外外。”


    “对,是外外。”文秀才顿时就高兴起来。


    小猴子也高兴起来,满嘴喊外外,乐得文秀才见牙不见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站在一旁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他怎么就不会喊爹呢?”


    小猴子听到,转头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裂开嘴,喊了一声:“爹。”


    “儿子!”韩时遇顿时激动起来,将小家伙从文秀才怀里抱过来,眼睛发亮的望着他:“再叫一次。”


    小猴子却怎么都不肯叫了,笑嘻嘻的:“高高。”


    要他爹给举高高。


    韩时遇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小屁股:“连声爹都不愿多叫两声,还想举高高?想得倒是美!”


    大家闻言都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小猴子早就会说一些字了,就怎么都不肯叫爹,可把韩时遇郁闷得不行。


    今儿倒是开了尊口。


    韩张氏笑看着眼前这一幕,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开始抓周吧。”


    大家闻言便都围拢到桌前,韩时云的小女儿韩雪还小看不到,韩时云一把将她抱起来,等看到桌上的东西,韩雪便不由得眼睛一亮,伸出手便要去抓。


    “好闺女,这是个小猴子弟弟抓周用的,咱们可不能抓。”


    韩时云笑着将她抱回来。


    韩雪便看向小猴子:“弟弟。”


    小猴子眼睛早就已经黏在上面了,闻言大声宣告:“我的。”


    韩时遇拍拍他的小屁股:“什么都是你的?你最多只能拿三件。”


    韩时遇将小猴子放到在桌子正中:“选吧。”


    小猴子闻言看了韩时遇一眼,又看向文秀清,文秀清也伸出三个手指头:“你可以选三样你最喜欢的。”


    小猴子看了看文秀清的手指,又看向韩张氏文秀才等人,韩张氏等人也都点头表示附和,如此他便知道了,他只可以选三样。


    那,要选什么呢?


    小猴子望着桌子摆放着的东西,歪了歪脑袋,左手大拇指也放进了嘴里含着,像是在思考到底要什么?


    “哎呀,不能含大拇指哦。”文秀清将他的大拇指扯出来,用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干净口水。


    小猴子遗憾的看了文秀清一般,没有再将大拇指放进嘴巴里,而是开始挑拣起自己的礼物来。


    笔墨他以前见过了,这会儿不敢兴趣,倒是刀弓他之前没见过,一时不由得好奇,便爬过去将刀弓拿起摸摸,好像觉得挺好玩的。


    韩时萱瞪大了眼睛:“小猴子竟然喜欢刀弓?”


    难不成他们家要出个舞刀弄枪的小子?


    韩张氏和文夫人神色也绷紧了。


    这可不行啊,刀弓多危险?


    韩张氏更着急一些,毕竟是自家孙子,这可是关系到孙子前程的事。


    她正想出声引导,韩时遇笑道:“喜欢刀弓不是很正常的吗?那个男孩子小时候没个保家卫国或者行侠仗义的英雄梦?正常。”


    韩时云也哈哈笑:“是啊,我小时候还想着自己长大了做个大将军呢。”


    韩时遇点头:“弓马娴熟,纵使不征战沙场,也可强身健体,挺好。”


    云夫人深深的看了韩时遇一眼,而后笑着恭喜韩张氏等人:“恭喜,日后小少爷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韩张氏一听,顿时满意得不行;“对对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韩时遇的祖父和亲爹都是病逝的,对于韩张氏来说,前程固然重要,但健康显然更为重要。


    韩家祖父和韩父的事情三家人都知晓,闻言也都回过神来,忙纷纷附和。


    “小猴子选得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极好极好。”文秀才如今对有一个好身体太有感触了,连连叫好。


    文夫人也笑道:“哎呀,我们小猴子可真是会选。”


    其他人也都纷纷夸赞。


    小猴子听到大家都夸他,顿时将刀弓抱在怀里,得意洋洋。


    韩时遇好笑:“行了,别得意了,继续选吧。”


    小猴子就又在桌子上看起来,目光落在小算盘上时不由得露出好奇,这又是一个没见过的。


    他爬过去将小算盘抓起来,顿时就听到哗啦啦的响声。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小猴子瞬间眼睛亮了,小手不停的摇,小算盘就一直哗啦啦的响。


    韩张氏眉头又皱起来:“难不成他又选中了算盘?”


    文夫人也揪心:“不能吧?”


    他们这样的耕读人家,第一件没拿起笔墨就已经很叫人郁闷了,再将算盘拿起来,以后岂不是要经商,满身铜臭味、


    文秀才也皱眉不悦,文秀清担忧。


    韩时遇却很满意:“嗯,不错,有商业头脑,会理财,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


    文秀清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


    对啊,夫君说过,他以前就是金融天才,那儿子会理财,不正式继承夫君的天赋吗?


    文秀清当下也高兴起来:“夫君说得对。”


    文夫人没忍住掐了文秀清一把,咬牙低声:“你是不是傻?”


    没看到你婆婆脸都黑了吗?


    韩时遇将文秀清揽住,笑道:“我觉得会理财挺好的,不说以后能挣到多少家业,起码衣食无忧。”


    文秀清点头:“对啊。”


    众人:你们觉得现在家里还会饿着他吗?


    韩时遇可不管这些,跟小猴子说:“喜欢就选,没事。”


    小猴子回头朝他笑了。


    最后一样,大家都恨不得替小猴子选。


    之前选了刀弓和算盘,现在该选笔墨或者印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