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想得入神,赵氏就听见姚瑜喊她,“娘,你的棉衣旧了,这是我找人帮你新做的,后天就要过年了,你看看新衣服合不合身,合身的话把旧的留下我明天一道洗洗过完年再穿。”
赵氏顺声回头看,自己儿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个子比那门框还要高一点,脸依旧好看,只是少了几分漂亮可爱,变得俊朗起来。
“你不用管我,照顾好你和宋凉就行。”赵氏连忙拒绝
“您不用操心我和宋凉,我给宋凉置办了好几身,我自己也有。”他自己的要薄一些,而且都是长衫,不是棉衣。
赵氏心神恍惚。
他的声音都变了。
依旧是好听的,但他不再对她撒娇了,声音也就不再那么可爱黏腻,变得朗润起来。
赵氏有一瞬间是有点难过的,但也只有一瞬。
孩子大了,自然要离开娘的不是吗?
她无数次盼着儿子变成这样,现在姚瑜变成这样了,甚至比她期望的更好了,她该高兴的。
姚瑜见她来了,掀开门,“娘你进去换吧,屋里暖和。”
姚瑜站在门外等他娘换衣服。
远处,刚还笑闹着放烟花爆竹的几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宋凉,我的火折子一不小心掉水坑了。”
宋凉穿的圆润可爱,他闻言抬起圆圆的小脸,“你去找姚瑜要一个吧,我家应该有多的。”
杜小安咬着唇拉了他的袖子,“你去帮我要好不好。”
杜小安最近有点怕姚瑜。
如果他去要,姚瑜肯定也会给他。但是姚瑜最近好像有心事,天天忙来忙去,自己的媳妇儿都不陪着玩了,见人也不笑嘻嘻的了。
怪正经的。
让人很有距离感。
为此江恒有意无意还跟宋凉聊过,“姚瑜最近也不出来玩了,也不知道忙什么。”
“姚瑜有重要的事做呢,明年秋天一过就闲了。”
江恒见他不说明,也知趣的不再多问。
他发觉和宋凉杜小安几个也挺合得来的,宋凉脾气好多了,不骂人凶人了,也不动不动就拿刀砍人了。
他看向宋凉。
此刻他腰腹微胖,胖的很恰到好处,眉眼弯弯,明明是要当爹的人了,人却更显小了。
江恒想,宋凉若是一年前也这样,哪里还轮得到他兄弟。
这般漂亮可爱,估计求亲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不过江恒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他知道宋凉表面虽然松弛了,但经历过的事不是假的,心性肯定还没有变的。
几人在姚瑜家门口玩的高兴。
没人发现,远处树后有一道目光也落在宋凉身上许久,贪婪又不甘。
他是姚安。
他捏着手指,最终绕着人群回了家。
“相公,你回来了?”刚一回来,刘宁儿就细声细气的上来给他脱外套。
姚安目光落在他瘦的有些露骨的身躯,脑中不禁闪过宋凉圆润可爱的模样,他厌烦的转过头去。
刘宁儿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做错了什么,姚安就生气了?
可无论刘宁儿怎么反思,结果仍是他什么错都没犯。
刘宁儿抿着唇,只能继续往下脱,然后将衣服收起来挂好,姚安朝他发脾气他能忍的。
他有也孩子了,姚安很需要这个孩子,就算对他不好,也不会太过分。
“自己把药熬了喝了,别伤到我儿子。”姚安现在看一眼刘宁儿就觉得无聊,扔下一句话自己先回房睡了。
刘宁儿低眉顺眼的点点头。
不止姚安,他也盼着孩子出生呢。
嫁给姚安前,他可羡慕宋凉了,觉得姚安对宋凉好,他盼着也有人能对自己好。可村里哪个都没有姚安像样子,他便动了心思,攀了姚安。
哪怕他知道宋凉对自己好,哪怕他知道姚安和宋凉要成亲了。
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就是为了姚安对宋凉的那点好,最终轻贱自己,和姚安做下那等事。
可他没想到,成亲以后的姚安和他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可不好,也说不上有多坏。
至少在对刘宁儿而言是这样的。
在刘宁儿眼里,姚安和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就跟他亲爹一样,本事不大,但是很好面子,喜欢喝酒,一不高兴、一没面子了就爱打骂媳妇儿撒气。
虽然姚安这样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和刘宁儿婚前盼的完全不一样。
刘宁儿实在无法接受。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只有这一个盼头了。
他为了这个孩子甚至拼上了自己的身子,他必须把孩子生出来。
姚家家底有多厚他是嫁进来之后才发现的,只要他生个儿子,他公公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说不定能捞到够他用一辈子的家产。
刘宁儿熬了药喝完之后,姚老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
他推开门使劲儿扇了扇风,也没把浓重的药味扇散,姚老头只好放弃了,迈腿进门。一进去就看到了一脸不虞的儿子和低眉顺眼的儿媳儿。
两人分别叫了他一声爹,就继续各干各的了。
姚老头叹气,这哪里像过年啊!
夫夫两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以前姚瑜和赵氏在的时候哪会是这样的?
姚老头自己进了房间。
……
“宋凉,回家了。”
姚瑜吃完饭就在看书,一不留神天就黑了。他一看宋凉还没回来,就出去叫人。
可是家门口根本就没人影,也不知是去哪儿玩去了。
宋凉在村里,还和杜小安他们一起,人肯定是不会出事的,不然早有人找上门了。
姚瑜就先做了饭。
果然,饭一好宋凉就回来了。
晚上姚瑜炒了三个菜,又煮了点粥,宋凉抱着碗,呼噜噜的喝了三碗粥,吃了不少菜。
姚瑜给他洗头发,发现他个子好像也高了一些。
宋凉很乖,洗完头发擦干,任由姚瑜将他抱上床去。
给他盖好被子,姚瑜准备起身再看一会儿书时,宋凉突然抱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姚瑜保持不动,好方便他抱着,然后温声问。
宋凉有些羞,他微微抬起头,在姚瑜的脸上蹭了蹭,“我们,好久都没那个了。”
姚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忍不住低低笑出来。
宋凉恼了,“你笑话我?”
小哥儿主动求欢,是很好笑的事吗?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姚瑜捏了捏他的脸颊,“仔细算算,也有三个月了,刚好过了大夫说的危险期。这样,我先把刚用完的水倒掉,把盆放好就来,你等我一等。”
宋凉点头,目送着姚瑜去了。
姚瑜屋里屋外走来走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瑜的腰胯胡思乱想。姚瑜这段时间长高了,力气也大了,看起来更结实了,不知道那方面是不是会比以前更好?
“盯着我干嘛?”姚瑜很快收拾完,坐在床边拉床帘。
宋凉已经把自己脱光了,此刻光着胳膊,支着脑袋。
“这两天杜小安带着我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是刚从外村嫁过来的,他们不知道我以前的样子,都不怕我,和我玩的很好。”
姚瑜脸上很正派,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进被子作弄他了,“我们不是要做那事吗?突然改变主意要和我聊天了?”
说完姚瑜摇了摇头,“那可不行!”
宋凉很敏感,姚瑜光是手指都让他很喜欢很舒服,“嗯,没有,你还没听我说完呢?”
说话间,姚瑜的手指已经进去开疆扩土了。宋凉要努力控制自己随着节奏颤抖的声音,才能好好讲完他要讲的话,“他们问我夫夫间的事,说你虽然个子高,但是瘦瘦的,看起来不太中用的样子……唔,就是那里。”
姚瑜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用最炙热的地方将劳累许久的手指换下来。姚瑜很无语,“你们这些小哥儿,看起来面皮薄的,没想到聊天内容那么狂野?”
姚瑜不太好面子,一般不和人比这个,不过既然别人主动提起了,他就问了一嘴,“他们说我不中用,那他们相公能有多中用?”
宋凉沉浸在他带来的快乐中,顾不得回复他,还是姚瑜逼他,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人家一个时辰。”
姚瑜无语了,这都拿出来炫?
一个时辰,他以前试过,是没问题的能做到的,现在要是咬咬牙好好发挥发挥,翻一番都不是大问题。
“就这?”姚瑜捏着他的脸,“有啥好羡慕的?”
姚瑜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忍不住怨念,“每次到一半,你就撑不住睡着了,我就是厉害了,你也看不到。”
“我没羡慕,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宋凉忍不住解释,“你说哪儿去了,我又不是让你和别人比这个。”
姚瑜不听,“你仔细品品你的话,有没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宋凉本意也是吐槽。
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机会完整说出话来。
宋凉欲哭无泪。
……
当晚,姚瑜给自己计了个时。
考虑到宋凉的身子,他弄了一个时辰一刻,刚超过那人相公一刻钟,在宋凉那里挽回了面子,又不至于让宋凉累着。
宋凉也无语得很。
他本来随口一提,主要是想跟姚瑜吐槽一下这外村嫁来小哥儿太不内敛了,哪想到姚瑜揪着人家相公的时长较起了真。
以后这种话题他回家后再也不跟姚瑜讲了。
姚瑜紧绷了好一段时间,昨晚放松了一下,醒来整个人都感觉有精神了。
今天就是除夕了,他打算今天读半天书,下午就早早开始准备年饭。
第62章
姚瑜跟王婶买了只鸡,还在许发财鱼塘里捞了条鱼,又用了剩下的肉丸和江奶奶给的肉肠,一共做了四个菜。
买鸡时王婶还送了几个白菜和萝卜,这又添了两个菜。
赵氏来的时候,姚瑜已经做好三个菜了。
“你终于肯把你那些书收起来了。”赵氏坐饭桌上看着姚瑜忙着做饭,四处打量,居然没见到一本书,忍不住道。
姚瑜隔着窗,把最后一道硬菜递了进来,“今天过年,不想将房间弄得太乱就收起来了。”
赵氏想不明白,“你说你一个田户人家,看那么多书干嘛?小时候你爷爷为了让你读书,没少打你,当时被打哭你都不肯读书,如今怎么换了性子,玩命的读书。”
赵氏本质还是心疼他,“你把读书当个爱好也成啊,闲来无事可以慢慢读。现在你天天起早贪黑的读书算什么事,也不怕把身体熬坏。”
要不是他看书之余没耽搁正事,赵氏都要觉得他有些玩物丧志了。
姚瑜笑道:“兴许我能给咱考个秀才呢?”
语气随意轻松,听在赵氏耳中像是玩笑一般。
赵氏是没当真。
她以前听人家说,能考上秀才的,要十年寒窗,那些人还都是少有的聪明人,个个是文曲星下凡。
赵氏摇摇头,吃了一口菜,味道还不错。她不再纠结姚瑜读书的事,她把注意力收回来,放在怎么过好这个除夕上。
这个晚冬和初春过得很辛苦,但姚瑜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得快,也格外充实。
从前的这个时节天还没暖和起来,他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除此之外,今年还是第一个不在姚家过得年,姚瑜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因为他今年有宋凉了。
……
今年这个年过得很没年味。
按理说家里即将要添一口人,这个年本该过得热热闹闹的,但姚瑜二月中就要县试了,时间不多了。
这段时间对他而言是珍贵的,等年后忙起来了,就没时间看书了。
姚瑜牢牢抓住每天,他不断吸收不同的知识,即使这样,时间还是转瞬即逝。
年很快过完了,他又要开始去酒楼上工了。
为了省下每天来回酒楼的时间,好多读点书,姚瑜在县城那边租了个房子住,他还把宋凉也带去了。白天他去酒楼干活,下了工他就回租住的房子看书。
只有休息日他才会和宋凉一起回到他们乡下的小屋子。
眨眼来到了二月初。
宋凉已经微微有了点肚子了。这时候县试就在眼前了,陆先生已经开始全力备考,姚瑜却还没有停止工作。
他与陆先生不同。
他需要很多钱,不单要盖房子,还要花钱考科举,租地买种苗种甘蔗。
桩桩件件摆在面前,姚瑜实在不敢放松,只盼着多挣一点,再多挣一点。
他现在虽说是有些小积蓄,但也才一百四十几两银子。盖个房子就能花去一大笔,再考个举,又是一笔花费……钱真的很不经花。
他还不能把钱都花完,宋凉秋天就要生了,他得留足宋凉生孩子养身体的钱。
以姚瑜优越的记忆力,他其实不必按照陆先生建议的苛刻作息来执行。
他完全可以比陆先生建议的多睡一个时辰。
但姚瑜想赚钱啊!
他年后抽出时间还是去做司仪了。
这么一来读书的时间就少了,他不得不在睡觉上找补回来。
……
姚瑜这么辛苦,赵氏看在眼里,她找姚瑜谈了次话。
“你们盖房子的钱够不够啊,不够我厚着脸皮去管你爹要。他以前没少给姚安塞钱,我问他要钱他肯定会给。”
赵氏从没想过放弃姚老头的家产,都是儿子,他家姚瑜也该分一份。
自家姚瑜不但白天要去当学徒赚钱,放个假还要四处干零活。每天起早贪黑的,长此以往是要把人累死的啊!
凭啥姚安就能心安理得的跟姚老头伸手要钱过舒坦日子,他家姚瑜就得起早贪黑自己赚?
一到这个时候,赵氏心里就不公平了。
可姚瑜总劝她,“咱们过得难了点,但也不是过不去,何必要去求人。
再说我还年轻,身体好着呢,能在最强壮的时候吃两年苦也是好事。
今年情况特殊,恰巧事情攒一块了,熬过今年就好了。
娘,你相信我。”
赵氏发现,姚瑜是真抵触回去求他爹。
如今没走到绝路,赵氏觉得先顺着姚瑜的意思也无妨。
其他的,赵氏能帮的忙不多,现在能把宋凉和自己照顾好就是对姚瑜最大的帮助了。
赵氏也不去过问姚瑜的事情了,姚瑜已经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她过度插手会让姚瑜束手束脚,反帮倒忙。
只有一件事,赵氏忍不住不管。
起因是二月初,姚瑜在村里租了二十亩肥沃的良田打算种甘蔗。
众所周知,姚瑜就不是种地的料,他花了不少银两租这么多良田,就是肉包子打狗啊!
赵氏决意劝劝他,“你师傅说你账算的好,你就好好算你的账。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种地了,你又不会种地,还租这么多地来种?别明年又种不出粮食。”
“娘,我不会胡来的。”姚瑜被揭短了,去年他没种出粮食的事是过不去了,“我最近看了几本教人种地的书,已经知道怎么种能把庄稼种好。去年是头一年,啥也不会,今年肯定不同,你不信问宋凉。”
赵氏狐疑,“书里不都是教人怎么做官的,哪有教人种地的。”
姚瑜戳了戳宋凉,让宋凉替自己解释。
宋凉放下嘴里吃的,给面子的解释了几句,“娘,书里什么都有呢,还有讲做饭的书呢。”
赵氏将信将疑,她还是怕赔,建议说:“不然你少租几亩行不?你刚学种地,又没时间,这么多地也种不过来。”
姚瑜只好点头,“好好好,听你的,我少租几亩。”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一亩没少租。
只希望他娘能原谅他的欺骗,他这也是怕他娘知道了担心。
赵氏闲不下来,又提出想帮忙姚瑜种地,姚瑜怕露馅没答应,“过阵子咱就要盖房子了,宋凉还要生孩子呢,我有可多事情找您帮忙呢。
种地在这些事里面算小事,我自己来就成,刚好来练练手,今年积累经验,明年我就知道这地该怎么种了。”
赵氏只能随他去了。
算了,趁他年轻时,就随他胡闹几年。若能闯出名堂自然好,若是都赔了,她大不了再厚着脸皮问姚老头要钱就是。
老头子再无情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亲儿子亲孙子饿死。
……
姚瑜租的都是十分肥沃的良田,是他找村长帮忙牵线租的,加上他那二亩,共计二十二亩。
听说姚瑜一次要租了二十亩,村长当时挺佩服他这胆的,“你小子这是要在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呀!
成,叔给你找找看谁家地好。你今年可得好好种啊,争取秋天让大家都瞧瞧你姚瑜也是能种得出粮食的。”
“嗯,到时候种出来肯定先给叔你尝尝。”姚瑜非常自信,去年纯属意外,今年一定能一雪前耻。
村长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你叔我不缺这口粮,但你都这么说了,我可就等着吃了。”
村长撂下话,第二天就帮他租到了。
地有了,让姚瑜一个人种地是忙不过来的,姚瑜打算给自己找个帮手。
他找上了谢猎户。
“你小子,还说开春要跟我一起去打猎呢。现在不来打猎了,还要拉着我跟你种地”
“谢叔,我可还没答应呢。今年肯定是没时间了,您看我这有二十亩地呢。”
收徒打猎的事到底是要看个人意愿的,谢猎户也不能强求。他看得出来姚瑜跟他爹一样是真看重这田地上的事。
“找我帮忙种?”只是他想不明白,姚瑜为什么找他帮忙种地,“我这些年打猎为生,也没种过地啊,你找谁不好,来找我?”
“种的不是普通的庄稼,别人帮不上忙,谢叔你要愿意,一年开你五两工钱,半年一结。你看咋样?”
谢猎户还是不敢答应,“这可是二十来亩地,万一种不出庄稼咋办?”
姚瑜一拍胸脯,“这种作物我也是第一次种,怎么种我自己摸索,摸索完了具体怎么种我跟你说,权当试手了。
你放心,就是种坏了不会怪你,算我自己的。”
谢猎户想了想,觉得这事没风险就答应下来,“行,没问题。”
“这十天麻烦谢叔你帮忙翻一翻地,要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再花钱请几个人帮忙翻。”
“行,听你的。”
“种苗我这两天就托人帮忙买,大约在清明前后下种。”
“这种的什么呢?怎么还有种苗呢?”谢猎户好奇了。
姚瑜描述道:“是从别处传来的,其实也算不上粮食,这种作物叫甘蔗……”
谢猎户摆摆手,“行了,你说的我都没听过,我也不听了。你让我怎么做,我怎么做就是了。”
姚瑜点点头,“那成,这段时间麻烦叔了,我先把前半年的工钱结了。”
他掏出二两五钱银子。
“这……”谢猎户不知道该不该接,“活还没干呢,工钱就发了。”
姚瑜笑道:“谢叔我还信不过吗?而且我怕地里请人要花钱,万一一时半会找不到我,总不能让你自己垫钱吧。
要是雇人呢,叔你记一下帐,先从这钱里扣,我事后再给你补上。
姚瑜这般爽快,谢猎户觉得这活肯定能干舒坦,“行,那就按你说得来。”
有谢猎户帮忙,这甘蔗种植算是开始启动了。
种苗是找徐掌柜帮忙买的。
徐掌柜最近很担心,“你师傅去考举我早就知道,我本来以为留不住你师傅,我好歹能留住你,可现在你也被你师傅拐带着要去考科举。我这酒楼没账房了,可怎么办?”
“我师傅科举就是冲当官去的,我和他又不一样。”姚瑜替他老人家倒了杯茶,“我没那个心气。考个科举只想免个徭役赋税,这账房我也不敢保证干十年二十年,但两三年还是没问题的。我就算要走人,也一定等有了接班人了再走。”
徐掌柜看了他一眼,“我姑且信你,你忙的这段时间我也不另找人了,我先自己顶上,你小子考完不管结果如何,可得赶紧来把活接回去。”
“那是自然。”
说话间,有人吃完饭要来结账了,姚瑜去忙了。
徐掌柜瞄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其实以他对姚瑜的了解,姚瑜哪都不像能当官爱当官的人。
徐掌柜得了保证,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种地,科举……
姚瑜将要做的事一一安排好。
盖房子的事也要开始准备了。
他四处奔走做司仪时遇到过一户烧青砖的,就顺便将盖房子的青砖定下来了。
姚瑜认识的人多了,名声在外了,许多人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
他是酒楼里的账房,又是陆先生的高徒,又是有点小名气的司仪,还认识秦政秦大将军。
这么多头衔加身,就有人肯给他面子了。得知姚瑜要买不少青砖红瓦,那老板拍拍胸脯,保证给姚瑜卖个实惠,只等姚瑜需要,就派人将砖瓦送去。
……
“这么说来一切都妥当了?”宋凉躺在他怀里,和他说话。
姚瑜揉了揉他白嫩嫩的肩头,“事情基本都开始做了,只是别的事情可以放手找人帮忙,盖房子可不行,得时时有人盯着,你能行吗?”
“哎呀,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对我来说是不是问题,我又不需要干活,只需要站在一边安排别人就行了。”说起这事,宋凉还有些兴奋,“到时候我要按照我喜欢的来盖房子,要个大大的厨房,还有猪舍鸡舍,再挖一口井……”
宋凉越说越开心,“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宝宝准备一个房子?”
姚瑜想都不想,“那肯定啊!”
“那得盖大一点,将来还可以拿来成亲。”
姚瑜无语,“你这想的也太远了,那要不要给孙子留个房间?”
宋凉咬着手指纠结起来。
姚瑜说得有道理,他们用的都是青砖红瓦,房子盖的这么好,肯定是要多住几代人的。
姚瑜太了解他了,这模样看起来他真有这个想法了。
第63章
“表哥,表哥……”
姚瑜早早要去酒楼,宋凉和他一道出门买了点菜。刚买完菜准备往回走,就听见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表哥,我喊你你怎么不理我?”只停顿了一会,一个穿着漂亮的小哥儿就走到他跟前了。
见到来人,宋凉很诧异,“许彤?”
叫许彤的小哥儿被他微挺的小腹吸引了注意力,“表哥,你,你怀孕了?”
宋凉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会后退一步,冷冷道:“我和宋家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过年走亲戚,听姨夫隐隐说过。”许彤倒也坦诚。
“既然如此,以后见到我就当陌生人吧,不必上来打招呼了。我和宋家断绝关系了,也就不算是你的表哥了。”
宋凉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宋家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了,那就把事情做绝,和宋家有关系的一切他都打算断掉。
许彤一脸委屈,“表哥,姨夫对你不好是他的事,可我跟他又不一样,你怎么对我这样凶?”
“我没有凶你,宋家都已经把我卖了,我只是不想再沾上宋家。”宋凉抬头,“不然你去和姓宋的一家划清界限也行。”
许彤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又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胆子那么大。我不敢,我要是这样做了,我爹娘能把我打死。”
“往后再遇见,你就当不认识我。”宋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臭宋凉,你就是个王八蛋!”许彤泪眼汪汪的抓住他的袖子。
许彤是宋凉姨母家的孩子,他只比自己小一岁半,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幼稚了些,自小就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
他和许彤没有什么过节,他们以前感情甚至还很好。
区区一个许彤,他本来没有必要这么警惕,但是许彤背后站着许家,许家姨母和他那个娘关系亲切。
他那个娘他太知道了,就是个水蛭,眼里只有他哥,沾上就给他哥吸口血。
他和姚瑜不容易,这边姚老头和姚安还没断清楚呢,再沾上宋家岂不是找死?
也是宋凉足够疯,所以这大半年来没人敢上来当和事佬,生怕一个说不好,惹他生气。
宋凉自己也严防死守,不给宋家粘上来的机会。
所以对于表弟的指责,宋凉也不解释,“你说我是就是吧。撒开我的袖子!”
宋凉在家里的小孩子里一向很有威严,他说话许彤不可能不听。
许彤委委屈屈的撒开了,“你是不是以后都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宋凉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
二月初,姚瑜就要和陆先生一起备考了。
这几天他们一有时间就在一起查漏补缺。
因为有足够的自信,陆先生反而要从容一些,他甚至在这样要紧的时间里,替姚瑜顶了好几天的班。
“放心,以你现在的能力,一个县试不是问题。”
姚瑜不敢大意,他觉得陆先生有时候实在是盲目自信了。
每次姚瑜看着自己的文章,总是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写文章,辞藻华丽是要有的,但这不是文章的灵魂。要想文章写得好,还必须要言之有物才行。
可是姚瑜才出门不到一年,他看到的和陆先生比,可以说是冰山一角。
姚瑜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简直脑中空空。
半年里,姚瑜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民生之艰了,采买食材时,看着物价涨涨跌跌,深知百姓活着不易。
但这应当不算什么吧?
至少和陆先生多年的阅历不算什么。
姚瑜将自己的担忧说给陆先生听后,陆先生竟也忍不住诧异起来,“没想到你有这般见识。”
他喝了口茶,“不过你不必过于忧思,前朝遗留下来的科举之道,主要还是背书。前朝的秀才,多是迂腐呆板、因循守旧之辈,可想不到这里。他们大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若是背书你或许比不上他们,但若论见识,你不一定比那些酸秀才差。”
姚瑜将信将疑,“真的吗?师傅?”
陆先生点点头,“说来,我其实也有点这个毛病,写文章总是容易囿于书中的道理,看不清世事多变,事变了,道理自然也会跟着变。
眼高于顶,自以为读的书比旁人多懂得也比人多的人太多了。这些都是读书人的通病。”
姚瑜点点头,心里的担忧却一点也没减少。
如今不管他师傅怎么说,他都觉得他师傅是为了宽他的心,故意夸大。
姚瑜很羡慕陆先生这个心态,干什么都充满信心。
……
姚瑜最后几天要提前准备好,他要把宋凉送回村子里,托他娘帮忙照顾。
送宋凉回去的前一天,姚瑜早早就回去了。
县里闹市上的小贩是从年后慢慢多起来的,看如今这番热闹的景象,姚瑜觉得,还是朝局稳定百姓才能过得更好啊。
他突然生出了些怜悯之意,以往他只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他从没关注过这些。
希望本朝能一直像现在一样,施行仁政,让苦了几十年的百姓多过过好日子。
“姚瑜,你不是读书呢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回去路上竟然碰到宋凉。
“休息休息,不读了,你在布庄做什么?”
“正好你来了,和我一起给宝宝挑匹好布,给它做尿布。小宝宝的屁股都很嫩,可得好好挑。”
“这位就是小哥的相公吧?”布庄老板极会说话,“长得一表人才,将来生出的宝宝肯定也是个顶个的漂亮。”
宋凉被哄的心花怒放,恨不得多买几匹。
姚瑜凑上来,拿起几匹布摸了摸,做对比,“你看看这匹布呢?”
宋凉接过来一摸,“这匹不错,老板就这匹了。”
付了银子,姚瑜没再瞎转,直接和宋凉回去了。
第二天,姚瑜就把宋凉送回去了,因为他要开始备考了。
张叔许久没见他坐车了,“姚瑜,今年怎么不见你老进县城逛了?”
姚瑜笑道:“找了个工作,平时很少回来了。”
张叔道:“不错不错,小姚瑜也知道赚钱养家了。”
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若是姚瑜以前听了,肯定会很高兴,现在就平淡多了。
过日子还得自己把握,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
姚瑜把宋凉送回来的当天,他订的砖瓦就到了。
“请问,姚瑜家在哪里?”恰巧那人就碰到了王婶,王婶把人领到姚瑜家。
“王婶,这是买了啥东西,咋还大车小车的拉着?”
“瞧着像是砖瓦。”
王婶连忙摆手,“不是找我的,是找姚瑜的。”
那卖砖瓦的也很会来事,“各位大叔大妈,谁家要是想盖房子,可以来找我们买砖瓦,我们送货上门。”
这话一出,就有人上手摸了,“这砖瓦确实不错。”
“不错是不错,可是贵的慌,谁家有那个闲钱买砖瓦呀?”
说话间,大家也没耽搁拉货,很快到了姚瑜家。
那人跟姚瑜说:“姚先生,这是说好的第一批,后面的一批晚一些给您送来。”
姚瑜点点头,仔细检查了一下,见破损的不多,就让他们帮忙卸了货。
姚瑜早就选定了一块地皮,也跟村长说好了,交了五两银子,办了手续,就算定下了。
货直接卸在那块地旁。
“姚瑜这是要自己盖房子啊?”送货的一走很快有人上来问了。
姚瑜笑着说是。
“看来姚家是要分财产了,姚瑜的房子都要开始建了。”村里闲人忍不住八卦。
“可不是,买了这么多砖,听说后面还有一批,这房子盖出来肯定气派。”
“也不知我姚老哥给了多少银子?”
“那是人家亲儿子,肯定没少给。”
一群人议论纷纷,好不眼红,恨不得当场认姚老头当爹。
村里传的闲话姚瑜是不清楚。
不然他恨不得把这偏心爹打包送人。
只是这对姚家也算是个好事,大家说起来没什么可避讳的,很快就传到姚老头那里了。
这在村子里也算大事,一群人闲话家常时总免不了提起。
“姚老哥打算给姚瑜盖个几进的宅子啊?”
姚老头一脸懵逼,“……宅子?什么宅子?”
“今天一大早,姚瑜就买了好几车青砖,听说是要盖房子呢,就在村长家旁边那块地。”
“姚老哥真会开玩笑,还装作不知道,是不是怕老大知道了不高兴?”有的人故作机灵,开姚老头的玩笑。
“这话可不兴乱说。”姚老头沉着脸,“你们说的事,我还真不知道。砖在哪里,我这就去看看。”
不光姚老头去看了,得了消息的赵氏也去了。
赵氏是知道姚瑜要盖房子的,也知道姚瑜想在村长家旁边那块地盖。可她没想到姚瑜效率这么高,说完直接就干了,也不多考虑考虑。
当时姚瑜跟她说时,用的词也只是“想”。
赵氏当时还附和了一声,说觉得那块地不错。
这事过去了十天不到,他竟然就真的开始了。
“他娘?”姚老头看见赵氏,朝她走去,“这么多青砖,都是你给姚瑜买的?”
不是姚老头多想,姚瑜去年深秋还穷的问自己要钱买粮吃呢。他怎么可能有这个钱?
他只能想到赵氏。
“我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掏心掏肺,是存了点私房钱,可是有多少你不知道吗?你什么意思?”赵氏不高兴了。
赵氏也弄不清呢,“我自己还没弄清呢,正打算找他问问是怎么回事。”
姚老头看着眼前一堆堆的青砖,道:“这砖买下来可不是小数目,没个十两银子拿不下来。你是真不知道?”
赵氏瞪了他一眼,“我的话你不相信,就信姚安的话,是不是?”
姚老头无奈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姚瑜一个孩子,哪来得钱买这么多砖?”
赵氏没好气,“那去问问他就是了。”
“走,去问问。”
只是等他们去的时候,姚瑜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宋凉一个在了。
后天就要进行首场考试了,姚瑜此时不敢分心。
第64章
“娘,我正好要去找你。”见了赵氏,宋凉跑来过来。
赵氏将他扶住,“走路慢点,小心身子。”
宋凉点点头,将目光放到她身后的姚老头身上,“娘,这是?”
赵氏也没好气,“怀疑姚瑜买砖的钱是我偷摸给的私房钱,跟我来一起问问是怎么回事?”
宋凉阴阳怪气,“私房钱?大半年就给了姚瑜一两银子,出手这么大方娘你是怎么存的私房钱?”
赵氏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兔崽子,你好好说话。”
“还能怎么来的?总不能是拿他爹半年前给他的一两银子买的。”宋凉生怕再挨敲,握住赵氏的手。
“半年给一两银子?”赵氏看向宋凉,又看向姚老头,她咬牙切齿,“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些事姚瑜以前从没跟她说过。
她之所以敢一走半年,一来是把姚瑜托付给王婶了,二一个就是觉得姚老头再偏心,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姚瑜饿死。
后来她还问过王婶,王婶说孩子问她借的钱都还上了,她还以为是姚老头这个亲爹给的。
“是我们自己赚的。”宋凉道。
“姚瑜跟我说他跑去跟人当学徒了,就是当学徒赚的吗?”
宋凉点头,故意夸大,“还不止,他不光去酒楼做工,还找了许多别的活,每天早出晚归。”
姚老头在一旁握紧拐,“学徒?什么学徒?”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赵氏便克制不住自己,当街同他吵起来了。
有这么当爹的吗?
把孩子放你眼皮子底下,死活你不管,干什么你都不知道。
村里人来人往,闹得这么厉害,很快有人来劝。
“赵姐,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好好说?”赵氏是真的伤心了,她指着姚老头问:“说他把姚瑜扔在这破房子里不管不顾?还是说他大半年前给了孩子一两银子,任由两个孩子自生自灭,现在却突然跑来问我姚瑜准备盖房子的钱是不是从他那里拿的?好笑不好笑?他那一两银子够买几个砖?”
一句话,把众人也给干沉默了。
本来寻常人家一两银子算不多不少。
前提是得分房子分粮食分地。
但姚瑜被赶出家门,住进一个要啥没啥的小破屋子,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夫郎。
倒是给了二亩地,可是姚瑜不会种,地绝收的事大家都知道。
以姚老头的身家,只给一两银子,那不是刻薄吗?
再看看这半年他给姚安的……且不说姚安,就说姚安的岳爹江大柳从姚家捞到的就不止一二两。
江大柳为此没少在村里炫耀,村里人一时羡慕不已。
连江大柳都捞到了这些,那姚老头给了姚安多少,众人更不敢想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曲解我了。”姚老头道。
赵氏越说越伤心,“我家姚瑜本来就娇养惯了,我一不在,他就这般苛待孩子,这还是亲爹吗?”
姚老头慌忙解释,“我不是,他没来找我要,我以为他不缺。”
赵氏冷哼,“他倒是想找你要,可你满心都是你那没成亲就弄大小哥儿肚子的大儿子,你愿意给他好脸吗?他怎么敢问你要钱?”
“当着这么多人,你别这么说姚安。”姚老头皱眉。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姚安往后还怎么做人呢?
赵氏从未如此心凉,“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关心的是这个。我这些年可真是错看你了。”
“姚老哥,这可是真的?”村长听见动静也出来了。
姚老头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不再解释。
姚瑜上次上门来确实跟他说过,那些日子见不到他的人。而那段时间,他恰巧为了姚安的事情着急上火,又因为姚瑜把两亩地糟蹋了而生气,就故意没去管他。
赵氏摸着眼泪,“看到了吧,你们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么当人爹的。你们来看看,不是我要和他闹,你们看看俩孩子这大半年住的都是什么环境?他一个当爹的,真就狠得下心来不闻不问。”
赵氏说着也忍不住自责起来,“也怪我,我只想着把孩子托付给他王婶,自己也没怎么上心,才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嫂子,你别伤心了……”村长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不是我要胡闹。他这个人就是偏心,不但偏心,还凉薄。还找借口,不肯承认。”赵氏冷静下来,“我们和离吧。”
姚老头声音一沉,“他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赵氏看了眼宋凉,“我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得意的,只得了个姚瑜,把他如珠如玉养到这么大,我也没什么别的盼头,就盼着姚瑜能娶个媳妇儿,好好的。本以为老爷子就算偏心但也是他爹,和我一样,是盼着他好的。
可是我错了,姚安成亲前做下错事,你为了姚安地位不受影响,跑来打压姚瑜。
我不想姚瑜和宋凉在这种环境下影响心性,把人赶了出去住。姚瑜搬出去了,从那儿以后,你就再没怎么管过姚瑜。
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心性,你怎么忍心啊……”
赵氏说着都哽咽了。
这村长就是想当和事佬,这也不好当了,“我姚老哥兴许有苦衷,姚老哥,你也说几句,夫妻没有隔夜仇。”
姚老头有心解释,他是因为姚安才忽略了姚瑜。
可他觉得,这话要是说出口,赵氏闹得就更厉害了。
而且半年没管姚瑜,现在想来他自己也后悔啊。可他当时真是没有心力了。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了。”
“娘,你别难过了。”宋凉看着也不好受,拿了个帕子给她擦眼泪,“我和姚瑜以后会养你的,我们现在有本事自己赚钱。”
宋凉和赵氏抱做一团,颇有点孤儿寡母的意思,村里人也忘记宋凉曾经的做派,觉得这一家三口是真可怜。
“姚老爷子今天跑来质问我,姚瑜的钱是不是从姚家拿得,我在这里说清楚,那银子都是姚瑜自己起早贪黑挣得,和别的人无关。
希望说清楚之后,不会再有人无故上门攀污。平白恶心人。”宋凉冷声道。
“至于我娘要和离,只要她开心,我和姚瑜都没什么意见。”
热闹年年有,今年姚家的热闹就特别多。
有人觉得姚瑜是真可怜,他爹有那么多钱,不舍得给他花,要这爹有啥用。
还有人觉得,赵氏和姚老头和离是不智的。不和离姚瑜将来还能分点钱,和离了说不定姚老头会迁怒于姚瑜,到时候姚瑜什么都捞不着,多可惜。
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多,只有宋母回去了忍不住抹眼泪。
“我一直以为他冷情冷性,和谁都不爱亲近,如今嫁到姚家,却和赵氏那般亲近,叫人看了还以为赵氏才是他亲娘。”宋母对着丈夫和儿子呜呜的哭,“他以前明明和赵氏水火不容。”
宋父冷哼一声,“狼心狗肺,连爹娘都不认的东西你想他做什么?活该他公公把他们分出去,一分家产都争不到,别哭了。”
宋母止住了哭声。
她今天短暂的想起了宋凉,难过之后,她继续为自己的大儿子的媳妇儿发愁去了。
……
在青山村的议论纷纷中,姚瑜和陆先生正往考场走去。
“师傅,我真能考上吗?”
陆先生:……
他已经不想理姚瑜了,问了没有五十遍也有三十遍了,他是一遍遍的鼓励保证,哄孩子一般。
可这哄孩子得有个度,陆先生没有过孩子,他不知道别人家是怎样的,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忍不住打孩子了。
“我说考不上,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姚瑜反而嘿嘿的笑了,往考场走的脚步更轻快了。
陆先生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这种贱兮兮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到了考场跟前时,姚瑜才发现紧张的不止他一个人。
那些书生,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还在背些什么?
姚瑜拽了拽陆先生的袖子,“师傅怎么办?我飘了,我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定比这些人强一些。”
陆先生还没说话,旁边有人出声了,“真是狂妄!”
姚瑜缩了缩脖子,收敛了一些。
不想陆先生突然握住他的胳膊,“没错,你就是要这样想,没什么好怕的,你有名师教导,自然要比那些没头没脑看书的人强得多。”
旁边的仁兄眼神更无语了。
姚瑜在别人的注视下点点头。
跟着师傅学东西,他很难不飘。
感觉脸皮都变厚了。
第65章
今天是头一场,要考一整天。
巧的是,姚瑜与陆先生的座位不远不近,姚瑜坐在陆先生恰巧能看到的地方。
头一场考试比较简单,对于陆先生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但陆先生还是不敢大意,在草稿上写了一遍,又修改几番,确认没有瑕疵,才誊到考卷上。
陆先生心无旁骛的答完了卷,只等一到时间便交卷。他四处看看,发现他周围没有人答完,他自信的挺了挺胸。待视线探向姚瑜的方向时,他忍不住呼吸一滞,手轻微的抖了抖。
兔崽子!睡着了。
陆先生难得在心里爆粗了。
他人却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却还知道把考卷放在一旁放远。
陆先生深吸一口气,拳头硬了。
这兔崽子平时看起来有模有样,怎么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他为了这小子没少花心思,一想到这段日子的心思都白花了,陆先生就忍不住想骂人。
“咳!咳!咳!”气过之后,陆先生还是不想放弃,他一拳抵唇,大声咳嗽,想通过这个方法把他吵醒。
可他低估了姚瑜的睡眠质量,他就像头猪崽似的,呼呼的。
咳死个陆先生都叫不醒个姚瑜。
眼见太阳越来越偏西,陆先生心渐渐凉了。要不是顾忌考场纪律,他都想脱鞋把他砸醒。
一声铜锣敲响,总算是把人敲醒了。
可也来不及了,该收卷了。
陆先生答的很好,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罢了,也不是全无机会了,按照前朝惯例,县试规则宽松,门槛也低,一般还有覆试。
只见姚瑜揉揉眼睛,终于是清醒了。
陆先生看着他把自己的卷子理了理,交了上去。
旁边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姚瑜,姚瑜还一无所觉。
“我旁边那小子写了没多久就睡了,然后一觉睡到收卷,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说的。就是考前大言不惭觉得自己比所有人强的狂士。”
“你也听见了?”
“嗯,他说的太气人了,要不是当时时机不对,我真想啐他一口。”
“他开始睡的时候我连草稿都没写完,那么短时间,肯本不可能答完。”
“这种人也不知道狂个什么劲儿。”
大家心中无不高兴,少一个人竞争,自己就多一分希望。
……
一出考场,姚瑜就疾步追陆先生,“师傅,师傅,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陆先生现在不想搭理他,速度一点不减。
但姚瑜可是睡了半天的人,正有精神呢,他加快速度,轻松就追上了陆先生。
“师傅,你干嘛不等我?”
陆先生瞧着他来气的很,停下脚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好好答卷?在考场上睡觉?”
姚瑜很委屈,“我好好答了呀!答完才睡的觉。”
“怎么可能?”不是陆先生看不起人,“你以往都没我快,怎么这次就比我快了?”
姚瑜也不明白,眨着漂亮的眼睛看他师傅。
陆先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问他,“你不会是没打草稿,直接在考卷上答了?”
姚瑜眨了眨眼,“还要打草稿?师傅你教我写文章前要先打腹稿,没说要打草稿啊?”
陆先生今天的心情跌宕起伏,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可有在考卷上涂改?”
是了,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教导姚瑜时,只教他怎么写好文章,答好卷,没教过他任何答卷技巧。
“没有啊,师傅。我提早在心中打好腹稿了,不用涂改。”
陆先生松了口气,“没有涂改就好。
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清楚,一般正式考试不同于平常,要先打好草稿,确保文章不会修改了才会抄到考卷上。这样能避免涂改,更显美观,考官见你卷面整齐,对你也会有好印象的。”
“懊,懂了。”姚瑜点点头。
他懂了他陆先生的担忧之处,但不懂的是,以前他师傅教过他,文章都在心里先写好了,怎么会需要修改呢?
不过姚瑜不打算问出来了。
师傅觉得打草稿好,他觉得打不打都一样,那就不打了。
“一般三天以内就有结果了,如果没有覆试,就可以进入府试了。不要耽搁了,快回去继续复习吧。”陆先生道。
姚瑜点点头,“师傅,我先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师徒二人就此分开。
徐掌柜是盼着姚瑜能尽快来酒楼干活的,但是他不想姚瑜现在就来。
考完的第二天,徐掌柜看到姚瑜跑来上工,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
“你你你,试不是还没考完吗?怎么来上工了?”
姚瑜笑道:“听我师傅说下一场可能还得三天或更久,我反正没事,就先来了。”
徐掌柜将他撵到一旁,“去去去,看你的书去。”
姚瑜还想说什么,却瞧见两个熟人走了进来。
“秦将军,万东家。”姚瑜打了声招呼,就打算自行找个地方看书去,就见那两个人朝他走来。
“小姚先生,许久不见啊。”见到姚瑜,秦征也很意外。
姚瑜不明所以,这是要找他聊起来了?
“我还以为秦将军回京去了,怎么将军又回来了?”
秦征找了个凳子坐下,“遇到点事,朝廷又派我来了。”
姚瑜坐下看着他,没主动问。
秦征竟主动告诉他,“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秦征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接着道:“朝廷基本上已经统一了天下,还剩几个小地方没打下来。其中距此百里的风高县是其中的硬骨头。
风高县迟迟攻不下来,这个风高县易守难攻,竟引得许多前朝残兵聚拢过去,长此以往,恐怕会形成一股势力。”
姚瑜随口问道:“风高县兵力很多吗?”
秦征摇摇头,“兵不多,但是那里百姓生活富庶,人口众多,还不缺粮物资,全民皆兵。”
姚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这里的人都听说过风高县,那里的县令可是个难得的好官,他在那里任职十数年,那里的百姓因此过了十数年的好日子。如今要改朝换代了,必然是要换掉县令的,那百姓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换我我也不愿意。”
“哦?”秦征来了兴趣,他以往只听人分析过地势和兵力财力,然后得到一个不好打的结论,却不想还有这等关系。
“小姚先生对风高县了解颇多啊,如今要攻下这座城,小姚先生可有什么好建议?”
“咳咳。”姚瑜尴尬笑了笑,他就是随口一说啊,他说的附近人都知道啊,“我了解的和大家了解的都一样,谈不上多,只是听说只是听说……”
姚瑜连忙摆手。
开玩笑,这事那么多人都摆不平,他一个小账房还是不要掺合进去了。
而且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指望他,再来个七八十年也打不下来!
姚瑜这模样在万东家眼里却成了遮遮掩掩不愿多说。
秦征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万东家,万东家了然,跟姚瑜说:“秦将军只是问一问大家的意见,小姚你只管说,说错了无妨嘛!
大家都是朋友,坐在一起随意聊,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来来来,小姚说完,老徐也说说。”
“大家都说吗?”
万东家点点头,“你最小,就当抛砖引玉了,你说完轮其他人。”
既然大家都说,那姚瑜也就没了压力。
姚瑜其实什么好主意,他又没什么打仗经验。但如果不从打仗的层面出发,他倒是有个小想法。
“只是个小小想法,既然风高县的关键是县令,将军何不试着劝降县令,对他晓之以情动人以理。县令是个好官,他又多年待在小小一个县城没有升迁,想必他对前朝官场的风气也有所领略。
再者……”
姚瑜喝了口茶。
“再者什么,你快说呀!”徐掌柜替自己东家催他。
“如今天下大部分都被新朝取了,只留下他一个小小的风高县,他心里应当是恐惧的,将军先利诱许诺他官职,再威逼之,我感觉应该可行吧。
只要将军保证风高县降后不更换县令,那么县里的百姓谁又会愿意打仗呢?他们不关心前朝皇帝多昏庸,那只要县令不换,改朝换代又与他们何干?”
秦征眼前一亮。
“我感觉应该是这样的。
这位县令也是可怜,现在多少前朝的残将都往他那儿跑,他一个小小县令,随便一个官都能压他一头,这段时间他估计过得不会太舒坦。”姚瑜吐槽道。
想到了什么似的,姚瑜又道:“说不定他们正窝里斗呢,离间说不定也行啊。”
说完,姚瑜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征和东家。
他说的点大部分人应该都能想到吧?
秦征看了万东家一眼,“或可一试。”
如果姚瑜真说到点子上,攻城之法没用,那不如试试攻心之法。
秦征记挂战事,当即就起身离去了。
走前还拍了拍姚瑜的肩膀。
留下姚瑜愣在那里,“不是,徐掌柜还没说,你们怎么走了?”
当然是因为把你心里的话骗出来了。
徐掌柜心中吐槽。
“行了行了,他们走了不是刚好,你书还没看完,快去看书。”
姚瑜半晌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欺负了啊!
第66章
姚瑜开始考试了,宋凉也没闲着。
家里要开始动土了。
“最好是找本村的人来,一天给八个铜板就行了。”这事姚瑜之前早就和村长提过,如今宋凉上门来说,村长也早有说辞。
宋凉点点头,“这点没问题,刚开始先奠定地基,前期麻烦村长先帮忙找六个人。”
“没问题。”村长说:“只是同一个村子里,工钱最好还是日结,姚瑜不回来看看吗?家里的事你都能做主?”
宋凉懂他的意思,“他忙着挣钱,姚瑜把事情交给我和娘了,盖房子的钱也都给我了,开工钱不成问题。”
村长还是有些担心。
一是担心宋凉一个小哥儿,还是个大着肚子。
二是担心宋凉的脾气。
“有个事叔得提前跟你说好。”村长犹犹豫豫的开口。
宋凉板着脸点点头。
“你要注意身体,忙不过来可以找别人帮忙。”
“这是自然。”
“还有就是……如果别人活没干好,最好先跟人讲道理,不要轻易动刀。”这事村长必须提前说出来。
宋凉:……
宋凉点点头,“叔,我不会随便杀人的。”
得了宋凉保证,村长放心去招人了。
姚瑜将秦征的事抛之脑后,一心复习起来,随之而来的四场覆试也不容他多想。
接下来的覆试,姚瑜依旧场场都早早答完,答完之后不能提前温习,姚瑜只能抓紧时间睡觉,等睡醒交卷,回到家里便有精神继续学习,为下一场考试养精蓄锐。
因而,姚瑜这段日子里比别人多出来快五天的学习时间,他根据每次考试的内容调整学习计划,竟比平时学习效果更好。
县里考生不多,众考生几场考下来也都混了个脸熟,而姚瑜在其中尤为有名。
“连兄,听说今日那睡兄在你对面坐着?”
连姓书生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这次又睡了半天,他估计是悬了……”
“这睡兄也真是,那么爱睡觉,何不回家睡觉?”
“管他呢,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等睡过最后一场,他也该回家了。”
此处的“回家”大家都懂。
一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多一个睡兄,他们考试也就稳一分。
县试的结果在四覆后的第三天出来了。
陆先生是案首姚瑜是早有预料的。
可是姚瑜竟然是第二名!
这个结果,姚瑜如何都想不到。
“师傅,我此刻觉得自己强的吓人。我这个水平,是不是可以大胆试试考个举人?”姚瑜看着榜,久久没舍得离去。
陆先生意外的开始泼他冷水了,“这只是在本县,你考个第二不算厉害。很多人县试考得好,到了府试连榜都上不了。
姚瑜闻言不敢心存松懈了。
“看完榜就走吧,不要在此流连。”
姚瑜应了一声,只是脚步一步没挪。
第一次考就是第二名。
嘿嘿嘿。
“怎么会没有我呢?”旁边人道:“会不会榜还没放完?”
热心姚瑜在一旁道:“榜放完了,兄弟,没有你,你应当是落榜了。”
“睡兄?怎么是你?”
姚瑜不明所以,这人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姓姚啊。
“我不姓睡,我姓姚。还有,是我怎么了?”
一旁又有人莫名其妙对姚瑜敌意道:“你这般见不得别人好?别人没考上,难道你考上了?”
姚瑜这般狂妄,在县里考生跟前也算是有点名了,再加上连睡五场,场场睡半天,大家想不认识他都不行了。
姚瑜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就是,再怎么也轮不到睡兄你来说我吧?”那几人的同伴也忍不住发言了。
实不相瞒,大家看不惯姚瑜这个狂妄之徒很久了。
姚瑜抬手指着榜上前几名的名字道:“没错,我考上了啊。”
几位仁兄沉默了。
“莫要开玩笑了,我等好歹是认真答卷了,可是睡兄你可是场场睡觉。结果你考上了,我们落榜了?哪有这种道理?”有几人出言讥讽。
“就是,再等等,说不定榜还没放完。”
姚瑜明了了。
原来人家没叫错,睡兄真是叫他。
不过。
“榜已经放完了,今年考试的有五百人次,榜上刚好有五十人。”姚瑜好心解释。“而且我肯定是答完才睡觉的。谁疯了不好好考试,来县试考场睡觉?
“不可能,半天怎么能答完?”
姚瑜一脸无语,本想解释一番,突然听到快要走远的陆先生喊他:“姚瑜,看完榜快走吧,徐掌柜请吃饭呢。”
姚瑜也不理这些人了,高喊一声,“就来。”
只留下一群炸开的书生。
“姚瑜?他就是姚瑜?就是那个第二名?”
若姚瑜是五十名,这些人多半会心中愤愤不平,觉得姚瑜是不是作弊了。
可姚瑜是第二名,碾压了在场几乎全部的人,就不会有人再质疑姚瑜。
人们只会说:
“怪不得他场场睡觉,原来人家胸有成竹。”
“第一场前我听到他说话狂妄,心生反感,没想到人家是真有才啊!”
“姚瑜?叫姚瑜?他是哪里的人?我怎么以前没听过这号人。”
“我知道!”突然有人想到了什么似的,“此人从去年横空出世,被各乡达官显贵邀去做司仪。听说是本州县大儒陆先生的徒弟,得了陆先生八分真传呢。”
“陆先生?可是榜首那位陆先生?”
“正是!”
“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怪不得人家考第二。”
“这陆先生的才气果然和传闻的一般无二。”
“若是去年能拜入陆先生门下,此次县试必定名列前茅。可惜今年陆先生就要一飞冲天,考离本州县了。”
“不能拜陆先生为师,拜他徒弟为师也行啊。”
姚瑜对于他们此刻的心情没法感同身受,听见陆先生喊,就离开了。
正如陆先生所说,他还是多花些心思准备下一场考试吧。
……
姚瑜不认为自己的学问能排本县第二,他自己能有此成绩,多半是因为陆先生这个对科举足够了解的人对自己的指导。
姚瑜心中感念陆先生。
从二月中,姚瑜就一直在考试和准备考试,试终于在三月中考完了。这时候,距离府试还有半个月。
府试就在眼前,姚瑜心中却挂念家里,宋凉的肚子也有六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身体怎样。
县试是在州县考的,府试却是要去州府考的。剩下的半月时间,除去赶路的时间,留给姚瑜的时间不多了。
看完榜当天,姚瑜决定在去州府之前回去看一眼宋凉。
不然他都静不下心去看书。
和徐掌柜吃了个饭,庆祝他二人一次过了县试。
下午,姚瑜就动身了。
离开县城前,他采买了一堆东西。
他不知道宋凉缺什么,就给宋凉买了斤红糖,又买了些零嘴点心,去肉铺上买了几斤肉。
等姚瑜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宋凉,宋凉……”姚瑜归心似箭,只是一到家门口,却被那破了洞的门挡住了。
门是从里面锁的,姚瑜只能在外面拍门。
可是拍了许久,都不见宋凉开门。
姚瑜心都凉了。
难道宋凉在家出事了?
门后有很多家具支着,这是姚瑜以前放着的,所以姚瑜知道,这门硬踹是踹不开的,
姚瑜只好从外面撬。
姚瑜心急如焚,等撬开门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姚瑜几乎是一步跃到床边的。
而他心中挂念万分的人则好好的躺在床上,还打着小呼噜。
姚瑜气乐了,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睡得有多沉啊?他那么敲门也听不见。
姚瑜虽气,但是当目光落在月光下显得更白嫩的小脸蛋上,他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他轻轻抚上他的脸蛋。
也不知怎么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得,怎么变得这么瘦了?本就小的脸蛋越发的小了。
姚瑜心中自责,还很疼惜。
他一时忘记了宋凉在睡觉,下意识的轻捏了一下。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姚瑜凑近,本想亲一亲他,嘴还没碰到,就被一巴掌掀翻在地。
“咳咳咳……”姚瑜在凳子上轻磕了一下,最终在蒲团上着了地。
说时迟,那时快,姚瑜还没缓过来,就见月光下一道寒光闪烁,宛若闪电,朝他劈来。
下一刻,姚瑜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菜刀。
睡得正香的人被他捏醒了。
第67章
“恶贼,大半夜的,你敢闯入我家殴打我?”
殴打?
不是!
捏了一下脸蛋叫殴打?!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大晚上的。
伸手不见五指。
宋凉拿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而那把拿刀的手一点也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沉了拿不动,一直在抖。
姚瑜的牙跟着宋凉的手同频抖动,“你你你,刀握稳了再说话,手别抖。”
一个手抖,姚瑜可能就被送走了。
宋凉冷哼一声,光溜溜的小腿也踩了过来,预备给他致命一击。
“凉凉,是我啊!!!你手下留情!”
当务之急便是先表明身份,别让宋凉手一抖,把自己给嘎了。
宋凉这段时间十分嗜睡,睡的也很沉,刚刚睡得正朦胧,突然被姚瑜弄醒了,五感还不灵敏,一时没认清眼前之人。
闻言非但不退一寸,还拿刀子抵了抵他的脖子,“是你?你谁啊?”
“宋凉,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就听不出来你相公的声音了。”
相公?
宋凉这下彻底醒了。
他把姚瑜的脑袋揪到月光下一看。
还真是。
“姚瑜,真是你?”宋凉收了手上的刀。
姚瑜幽怨非常,“我才离家不过一月,你就对我如此陌生,如果离家一年半载,你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相公了。”
宋凉一脸无辜,“天太黑了嘛!而且我还没睡醒。你说你回家也不挑白天回,三更半夜的,偷溜回家。真是的!”
宋凉甚至进一步合理怀疑:
“是不是没考好,你不好意思白天回?”
“宋凉凉,今天一放榜我就马不停蹄的回来看你,你竟然还说这种话?”姚瑜无理取闹道。“你就不想我吗?”
宋凉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好嘛,我不说了。”
见他凑过来,姚瑜捏了捏他脸上那块嘴馋已久的软肉,手感如意料中的一样好。
“还殴打你?嗯?有我这么殴打你的吗?”姚瑜叨上那块软肉之后,疯狂的捏疯狂rua。
“小不小气?”
宋凉很是无语,一把想将他拍开,不想没拍开,反而陷入对方的怀里。由着对方那只不知何时探入他衣摆里的手,将他带到床榻上。
随着对方那双纤长的手越发深入,宋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沦之前,宋凉握住他的手也曾尝试制止,“天都快亮了,要不收了这势,早点休息……”
但是对方气息过于强势,不由分说的将他的唇堵住。
……
宋凉再醒来,身旁躺着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堆肉和点心。
昨晚姚瑜虽然闹了他,但动作温柔,宋凉一点也不难受,还很是得趣,便多缠了他一会儿。
宋凉很久没这么累了,他一睁眼就见天又要黑了。
姚瑜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凉浑身酥软,再想到姚瑜回来了,家里的人有姚瑜在他前头顶着,他难得犯了懒,不想起床了,打算这一整日都睡过去。
而没多久赵氏担忧的进了屋,打了宋凉一个措手不及。
宋凉衣衫不整,怪不好意思的,“娘,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赵氏看了看门,“这门上有划痕,别是招贼了吧?”
宋凉略羞囧,他低咳一声,“昨晚姚瑜回来了,没叫醒我,就自己撬开了门。不过他走之前已经把门修好了。”
“我见到他人了。”赵氏了然的点点头,“那那堆东西也是姚瑜买的?”
宋凉点点头。
赵氏便打算将东西收拾起来。
两人正说着,就见杜小安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人未至,声先至,“宋凉,宋凉?今天怎么没见着你人?”
话音一落,门就被杜小安推开了。
“宋凉?”杜小安看着躺在床上的宋凉,“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脸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宋凉本有心掩饰,谁知被杜小安这个坑货明晃晃的指出来。
宋凉脸色爆红,他都不敢抬头看赵氏。
她想必知道姚瑜专门回来一趟,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给睡了。
赵氏为了照顾宋凉的面子,忍着不去看他,可终是没忍住,捂着嘴闷声笑了出来。
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笑呢。
宋凉呜的一声,埋头进被子里。
想哭没哭出来。
但是悲伤是真的,太丢脸了,他不想活了。
杜小安不理解他的感受,见了还立马又将他的被子拉下来,“你干嘛突然捂脑袋?问你正事呢。”
杜小安来这一趟是为了帮他给那些盖房子的工人做饭的事。
宋凉盯着赵氏好笑的目光,交代他一番后。
杜小安弄清后就跑出去了,独留宋凉一人面对着赵氏。
宋凉脸皮发烫,跟赵氏说着姚瑜的话,“我跟他说过最近发生的事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一切随娘您开心,只要你愿意,他支持您的一切决定。您如果和离了,就和我们一起过。”
赵氏收起笑,变得沉默起来。
她点点头,“还说别的了吗?”
“说了一些盖房子的事,我近来肚子越来越大了,他想找村长帮忙,不想让我多费神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赵氏也挺担心的,“不行让他辞了那工算了,这么大的事,他一股脑扔给你算怎么回事?”
“不,不行……”宋凉想都不想,“家里全靠他挣钱呢,若是辞了工,没了收入,就算盖好房子也养不活我们一家子。”
昨晚姚瑜说了,他过了县试。
等明天他就去州府考府试,若是过了府试,再过了院试,他就是秀才了。
宋凉不了解秀才,但他知道当了秀才的好处。
在宋凉出生之后的十几快二十年里,他都是在战乱中度过的。
期间,朝廷横征暴敛,每年巧立名目,变着法儿的想多收税,宋凉也因此,间接差点饿死了。
可是若家里有秀才,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他们家可以种很多地,不用交税。他们家也不用服兵役徭役,也就不需要想他爹娘一样,为了那么个哥哥还债,而卖了他。
若是姚瑜能考上,宋凉愿意多吃些苦。
哪怕他一个人大着肚子,哪怕他要同时兼顾家里的杂事,他都能忍。
赵氏闻言,好奇了,“这活挣钱多吗?”
赵氏是姚瑜的娘,有些事也不必遮掩,“一月有三两五钱的工钱。”
赵氏吸了口气,“就凭姚瑜?”
她儿子能有那本事?
宋凉有与荣焉,得意道:“对啊,他干得很好,掌柜的都夸他呢。”
赵氏算是被宋凉说服了,“好好好,那就听你们的。”
……
而姚瑜今日也忙了一天,他把宋凉伺候舒服了,又去给家里挑水砍柴,忙完了又去了正盖的新房子处。
新房子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姚瑜,你回来了还走不?”那几个帮工的都是姚瑜熟悉的长辈,不一会儿就和他聊起来了。
“明天就走呢。”姚瑜边干活边道。
那几个叔伯发愁起来,“还以为你回来替宋凉呢,我们为此高兴了一天。你那夫郎太厉害了,我们在他面前声音都不敢太高了。若是换你来就好了。”
姚瑜觉得这些人过于夸张了,“宋凉脾气好着呢,人也软软的,说话也和气,你们是不是对他有偏见?”
几人震惊了。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姚瑜的双眼。
姚瑜不觉得宋凉哪里不好,就算真有不好的地方,当着外人的面,姚瑜也不会让宋凉难堪。
忙了一天,晚上姚瑜和赵氏宋凉吃了顿饭,第二天姚瑜又走了。
陆先生还在县里等他,他若拖拉,不单耽搁自己,还耽搁陆先生。
而送走姚瑜之后,赵氏也开始和姚老头谈和离的事了。
第68章
本来赵氏也是不急于一时的,她想等宋凉生产、姚瑜的房子盖好之后。
那时候也更有底气一些。
赵氏甚至还提前想过怎么才能逼姚老头同意和离,只是她没想到,有人比她还盼她和姚老头和离。
那就是姚安。
刘宁儿最近胎不稳,身体老出问题。姚安找过大夫吃过药,就是没办法。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姚瑜的孩子却能安全出生的可能,姚安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氏和姚老头闹着要和离。姚安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就此表示任何想法,更没有挑拨离间。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在姚老头跟前根本没什么话语权,他如果想成此事,最好不要直接说出来,不然会适得其反。
姚老头算得上有姓名的富农,他也认识不少士绅富农。
以往的姚安在姚老头眼里算是比较能拿得出手的,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偏心,姚老头的那些朋友,姚安都认识。
“世叔,唉,实不相瞒,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爹为此闷闷不乐许久了。”姚安假意关心,“世叔若有时间,帮我开导开导我爹。”
“怪不得许久不见姚老哥了,好孩子,你有心了。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孩子,我姚老哥还有什么发愁的?”
姚安一脸无奈,“家里弟弟年纪小,淘气,正是让人操心的时候。我爹这也是没办法。”
“你放心吧,有机会和你爹见面,我一定好好开导开导他。”
“多谢世叔了。”
……
于是,姚老头同他们见面商谈农商之事,闲暇时好几个人无意关心起他来。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姚老头最近因为小儿子淘气心情不好,因此拉着姚老头美美的喝了好几顿酒排解忧愁。
姚老头忍不住疑心,这家丑什么时候传到外村了?
疑心之后,姚老头更愁了,一杯一杯的就就下肚了。酒一喝多,话也就容易多了,姚老头轻易便将家里的人倒豆子一般倒出来。
男人总是容易和男人共情,特别是他们所处环境又和姚老头那样像。在听见姚老头一句带过自己的不公时,他们没有说话,但在听到二儿媳妇撺掇老妻与姚老头和离,他们就忿忿起来。
——在姚老头看来,赵氏和姚瑜的改变都是在宋凉嫁来之后,所以言语上,他几乎将所有的矛盾都归咎于宋凉身上了。
而姚安对自己的爹也足够了解。
知道他爹好面子,自身有什么错是绝对不可能认得。
这次也是如此。
面对其他人,姚老头就是吐槽吐槽,对方说的话他不会太往心上放,但是眼前之人不一样。
此人姓王,人称王员外,身家是姚老头的十倍,一般人说话姚老头不往心里放,但是王员外不同。
“公爹是长辈,就算做错了,也不该这般犀利而。更何况姚老哥你做得也不是很过分,偏向大儿子是很平常的事,我家就是这样。
我要是有姚安那样一个儿子,我也乐意偏疼他。
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撺掇婆母和公爹和离,就太不像话了。姚老哥,你这儿媳真不是好东西。”
姚老头沉默不语。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也有些怀疑宋凉是不是真的是好的。
“要想家宅安宁,嫂子就不说了,可这二儿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休了他家宅便安宁了。”
闻言,姚老头犹豫了。
可不止一个人跟他说,宋凉做得不对,是宋凉导致他家变成这样时,姚老头一点点动摇了。
好像不止他们这些朋友,村里其他人也是这般看待宋凉的。
他以前觉得宋凉性子刚硬,是姚安的良配,可他忽略了,正是宋凉这种性子,让他更能惹是生非。
王员外可是不止一次听见姚老头说起他那不争气的小儿子,“你家那小的崽,我虽然没见过,可我老听你说。趁孩子还小,歪了还能掰回来,可不能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让他知道是非曲直。”
说到这里,姚老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更苦涩了。
兔崽子如今长高长壮了,他和姚安捆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过他。
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兔崽子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见风长起来了。半年前还是个娇娇小公子啊!
虽然孩子打不了,但王员外说的事情也不无道理。
宋凉或许很好,但他不适合他们这个家。他脾气太强硬,容易左右他们一家人,家里是吵闹还是安静,全凭宋凉心情。
这样不好。
于是,在赵氏和离之前,她最先面对的问题竟然是被要求将宋凉休了。
赵氏听乐了,她发现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姚老头。
“我儿媳,还怀着孩子?还马上就要生了?你让姚瑜把他休了你怎么想的?”赵氏觉得他难以沟通,“现在该说的是我们两个和离的事。”
“一切都是从宋凉进门开始的。”姚老头捏了捏拐杖,“你现在就是被宋凉撺掇,脑子不清醒了。你把姚瑜叫回来,把宋凉休了,我们家一定会回到从前那般和谐的日子。”
赵氏忍无可忍,“谁告诉你以前和谐了?呵!就你一人觉得和睦,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要不是看在家产没分,我早就不想忍了。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偏心偏的明晃晃的,即使明知姚安不对,也要偏他,我如今也不指望你能分多少家产给姚瑜,自然,我也不想伺候你了。”
“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赵氏冷笑,“我一直都这样,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若是你不答应,我还可以更不可理喻——去官府走一遭,和你义绝。
只要你不嫌丢人。”
姚老头气狠了,抬手就想打赵氏一巴掌。
赵氏不退反而迎上来了。
“你打我一下试试。”
她已经不图姚老头什么了。
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一把年纪了,还闹和离像什么样子?”姚老头到底比姚安老练一些,很快调整好情绪,好言相劝。
姚老头好话说了一箩筐,赵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姚老爷,不在你家低声下气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最好还是答应了。不然我们母子三人被逼的没了活路,就是挨板子,我也要和你走一趟公堂。”
姚老头好言戛然而止,“何至于此?我还是爱你们的。”
赵氏嗤笑,“好话谁不会说呢?可你只说不做,就更显好话之恶心了。”
光说多爱多爱,却连钱都不愿意给她们母子。鬼信。
……
与此同时,姚瑜和陆先生已经到了州府。
姚瑜挺高兴的,回家看了宋凉,宋凉能吃能睡能打,虽然因为孕吐瘦了点,但身体没一点毛病,还把屋子也盖起来了,
他前几天回了县里,还遇到了秦将军。
秦将军说,按照他的献策,双管齐下,接触风高县令,同时使了反间计。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最近对战时,明显能看到对面的人心都乱了。
万东家给他涨了工钱,直接涨到一月七两,翻了一番。
姚瑜知道他是因为秦将军的事才涨的,但这钱不太合理,姚瑜拿着心虚,就推拒了一番。只是万东家为人老练圆滑,几句话便把姚瑜绕进去了。
受了七两银子的工钱,姚瑜虽然忐忑,但接受之后还是挺高兴的。
“师傅,你觉得这次考试我能考多少名?”
陆先生看了他一眼,评价比以前中肯许多,“你积累不足,但是学习能力强,而且很会针对性的学习,算天赋型的。若是县试之前的水平,倒也能考中童生,但肯定考不了前面的名次。
现在嘛,你学的多了,看得多了,见识已经非同以往,考个中上,不成问题。”
姚瑜闻言撑着光洁的下巴,美滋滋的看了一眼书。
陆先生又瞄了他一眼,感觉他又要飘,多说了几句,“可不敢松懈,要想考秀才,你必须再努力一些。不然就是过了府试,成了童生,你院试的岁试成绩不够优良,连考科试的资格都没有。”
按照前朝的惯例,岁科二试本是不同年的,但今年是新朝第一年,朝廷特旨,要求学政三年以内,年年都得去各州府选拔人才。
三年后,则循前朝旧制。
童生只有考过了岁试科试,院试才算过了,就有资格参加下一步的乡试了。
陆先生对姚瑜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努力努力,过了府试院试,在乡试上得个名次,哪怕是末几名也行,至少能得个举人。
姚瑜有一点让陆先生很喜欢,就是听劝。
自和陆先生一番交谈之后,姚瑜更卖力读书了,吃饭睡觉的间隙都能抽出时间看书,见缝插针到极致,让和他一同吃住的陆先生都自愧不如。
“其实也不用这么努力。”陆先生看了也心生不忍,他是否逼姚瑜太过了?
可是姚瑜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宋凉和我娘因为我科考在家吃苦,我若是贪图享乐考不上,他们的苦不就白吃了吗?”
陆先生:……什么叫贪图享乐,太不会说话了,好好吃个饭睡个觉也算贪图享乐。
陆先生逼不得已,跟着姚瑜同频学习。
偶尔放松走神,他会看一眼姚瑜。
他想,他这辈子应该再也收不到比姚瑜更好的学生了。
这般的聪慧、赤诚、仁义、豁达、吃苦耐劳……陆先生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他。
这样的人就是读书的机器。
只可惜他阅历浅,人情世故方面太过欠缺,谈吐时稍显蠢钝,胆气也不足,不然进官场也是能如鱼得水的。
身为人师,能得遇良才,是为人师者最幸运的事。陆先生很珍惜这个勤勉的学生,考前这段时间,更卖力的教导他。
四月中,陆先生和姚瑜一同走进考场。
今年的府试考了两场,一场正场,一场覆试。
陆先生再得一案首,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而姚瑜则如陆先生所预料的那样,排名中上。
但又比陆先生预料的好很多,名次靠前很多,在十五名。
姚瑜成了所谓的童生。
“才十五名?”姚瑜拧着眉,“师傅,我这样岁试能考到一二等吗?”
陆先生心情复杂。
你才刻苦了不到一年时间,你还想怎么样?
第69章
事情闹成这样,姚老头就算不和离就已经闹得很难看了,如果坚持不和离,恐怕赵氏也不会回心转意,说不定闹得更难看。
回到家,姚安已经做好了饭等他来吃。
姚老头最近遇到的事让他有些焦头烂额,他也没力气扮演慈祥长辈了,今天刘宁儿叫他,他连应都没应一声。
“吃饭吧。”姚老头招呼一声,叫两个人吃饭。
坐在饭桌上,姚老头打量着姚安和刘宁儿。
他始终觉得,姚安不比姚瑜差,之所以能闹成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因为他缺一个拿得出手且身体健康能生儿育女的健康媳妇。而不像刘宁儿一样,未婚先孕,身体不康健,没有气性。
简直拿不上台面。
虽然发生这些事姚老头对宋凉的意见很大,但他始终觉得不光是宋凉一个人的问题,刘宁儿也不是什么好的。
等刘宁儿进了房,姚老头将姚安留下来,“如今家里没个管家的可不行,不能让你天天洗锅刷碗。”
姚安不明所以。
“刘宁儿是个妾,为人太过小家子气,是绝上不了台面的。”刘宁儿不在,姚老头同他直接了当说了。
姚安立马明白过来,“爹你是想给我娶妻?”
“明天就找媒婆来,给你说亲。”姚老头点点头
“可是娶谁家的呢?爹。”
正妻的位置姚安一直留着,他其实期望有朝一日能再将宋凉娶回来。如今要娶正妻了。这是好事,姚安却高兴不起来。
那个人,会比宋凉更漂亮吗?
想到宋凉那张漂亮的脸蛋,姚安晃了晃神。
姚老头早有人选,“以前宋凉有个交好的小哥儿,性子一点也不必宋凉差,若是进了门,不至于像刘宁儿一样,一点都压不住宋凉。”
姚安拧着眉,“你是说那个赵英?”
赵英他知道,托宋凉的福,他跟这个赵英也算熟。这性子很强是没错,可是长得比不上宋凉半点,最多算是清秀,甚至比刘宁儿还差几分。
“没错,就是他,你认识他就更好了。彩礼我给你备着了,明天就去找媒婆说和吧。”姚老头放下茶,跟姚安道。
姚安攥紧拳,心中不愿。
可为了讨老头子欢心,他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好先委曲求全,“好。”
姚老头似是察觉到他的不愿,多说了一句,“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不要总想着偷香窃玉的事。把眼光放长远些,凡事体体面面的。不然我就算有心护你,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我也没办法。”
姚安哪里敢不满。
低低应了声是。
赵氏和离不成,还被要求休了宋凉,宋凉不信这事和姚安没有关系。
当天晚上,他就找了几个小伙伴趁天黑把姚安绑了。
姚安以前知道宋凉胆子大谁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他肯定是要打回来的,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轮到他身上。
宋凉让小伙伴都走了,才解了麻袋,露出真容。
“凉凉,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绑我?”
宋凉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叫我什么呢?”
姚安一口气噎住,从牙缝里挤出“宋凉”二字。
宋凉满意了,“知道我为啥绑你吗?”
姚安一脸幽怨,想到要娶赵英了,他越发贪婪的盯着宋凉漂亮的脸蛋。
姚安语气里也是幽怨,“我知道刘宁儿之事对不起你,自打我们各自成亲后,我就再没主动招惹过你,我……”
宋凉很无语,他不想听姚安说这些话,找了块布将他嘴塞住,然后又用麻袋将他捂住。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就想告诉你一件事,敢对我使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宋凉捏住他的下巴,给了他一巴掌,“居然敢撺掇老头子让姚瑜休了我?以后你使一次坏我就打你一次。”
姚安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宋凉已经不想听了,招呼人上来,一顿拳打脚踢。
姚安是后半夜被扔到姚家门口的。
看到鼻青脸肿的姚安,姚老头气的浑身发抖,拐杖差点都扔了,“谁干的?”
姚安浑身不成样子,手都在抖,带着哭腔,“爹,你和赵姨和离吧。不然宋凉真的会找人打死我。”
“是宋凉?我这就去找他。”姚老头气坏了,“他简直胆大包天!”
“爹。”姚安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你去找他有什么用?他不会承认的?”
“我去报官,我不信连王法都管不住他。”
“可是他不承认怎么办?根本就没人看到他打了我。再说他那么大个肚子,给别人说他把我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打了,官府会信吗?”姚安目光幽暗。
被打了之后的姚安脑子无比清醒,他不能白挨这顿打,他要让姚瑜那对母子付出代价。
他甚至拦着姚老头,不让他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呢?
宋凉怀孕了,又没有证据,把他抓起来的可能性根本不大。
“爹,今日他打的是我,可是明天呢?说不定就是您了。”姚安抱着他的腿,“爹,赵姨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你同他和离吧。我是真的怕了。”
是的,他要让他爹和赵氏和离。
等他爹将那对母子赶出家门,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不信姚瑜和宋凉的感情还能如现在一样始终不变。
姚老头抬起拐杖,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下,“冤孽啊,你说你当时怎么就招惹上了宋凉这个小煞星了?”
姚安闻言,便知道他爹同意了。
姚安心中一喜,从此姚瑜再也不能威胁到他了。
只是下一刻,姚老头的话一下子便让他面容扭曲起来。
“明天就把他们喊回来,把姚瑜也喊回来,这个家也该分一分了?”
姚安不懂。
都要和赵氏和离了,为什么还要分家呢?
这家应该是他一个人的啊!
姚老头扶着他起来,“往后我是要和你过的,家里大部分还是要留给你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姚瑜分家产?
古人都讲究狡兔三窟,姚老头这般谨慎,自然不会把宝只压在一个人身上。
姚老头给自己留了后路。
姚安虽然出息,可是半年来这性情他实在无法捉摸清楚。
姚瑜他是有把握的。
姚瑜是没出息,心里却还算良善。
……
成了童生之后,姚瑜本以为一两个月就能考院试了,却被人通知,学政打算从东到西,依次主持院试,等到了他们所在的州府,都要到七月了。
得知这一消息,姚瑜归心似箭,连夜赶路回来了。
哪知还没进家门就被告知自己爹娘要和离。
“姚瑜……”村长叫住准备归家的姚瑜,心情复杂,“你咋看着还挺高兴啊?”
姚瑜笑容维持了一下子,终于在村长严肃的注视下笑不出来了,他不明所以,“叔,这不是放假了嘛。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应该高兴吗?”
村长很同情他,“你是个好孩子,不管家里长辈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
说完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
姚瑜眼睛微张。
村长怎么神神叨叨的?
而且最近大家怎么都喜欢拍他肩膀?
是因为他长个了,别人够不到他的头了吗?
打完预防针,村长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这个噩耗,“你爹娘今天,要和离。”
姚瑜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吓死了。叔,你等等我,我把东西放好了和你一起去,我爹娘和离我得在。”
村长看着姚瑜跑远,心中一梗。
这也太缺心眼了,爹娘要和离,你是一点也不觉得不高兴啊?
这么憨傻,能让偏心的老头子多分点家产吗?
村长忍不住为他担心。
……
姚老头本以为姚瑜回不来了,没想到姚瑜会突然跟村长回来。
“这样也好,一家子都在,家产我也当着姚瑜姚安的面分一分。”
姚老头看了一眼姚瑜,除了喊人,姚瑜今天倒是难得沉默了。
想着,姚老头也心生不忍起来。
姚安好歹有自己,可是姚瑜以后就剩赵氏了,自己可以给姚安帮忙赚钱,可是赵氏根本帮不上忙,还会拖姚瑜后腿。
“最近一年,家里频频发生大事,花了不少钱,家里现银已经所剩无几了。主要还是田地房产,姚安是长子,又是跟我养老的,他多分一些没意见吧?”
赵氏没想到死老头子居然会给姚瑜分家产,很是意外,自然没意见。
但一想到她为了这个家,这些年吃苦耐劳,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是他们该得的。
“就简单分一分,姚安四十亩地,姚瑜二十亩。”
村长在一旁沉默不语。
没人比他更了解姚老头有多少田产,除去这六十亩地,姚老头名下至少还有五十亩。
而除了这些田产之外,姚老头还有别的资产。
只是村长一直以来都很依仗姚老头,自然不可能戳穿。不然,得罪了姚老头,他这个村长就没法当了。
姚老头说:“麻烦村长帮忙拟定文书,八月粮食一收,就将这田产划到他们名下。”
村长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的和离书……”赵氏在一旁急切道。
她生怕姚老头把和离的事忘了。
姚老头朝姚安使了个眼色,姚安随后从桌上拿出一张纸来。
赵氏接过来递给姚瑜,姚瑜看完跟她点了下头,赵氏和姚老头各自按了手印,才把文书收起来。
她泪盈满眶,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院子。
她住了二十年了,本以为要住一辈子的,没想到还有机会离开这里。
她以为自己会不舍。
可是一点也没有。
她满心轻松。
她再也不用为了姚瑜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了。
赵氏流着泪,却是笑着的。
她连看都没看姚老头一眼,挽着姚瑜的胳膊,“儿子,我们走吧。”
姚瑜点点头,扶她起身。
虽然是亲母子,姚瑜在一些方面却不是很了解赵氏,正如赵氏也不了解今年的他一样。
姚瑜以为她哭是伤心,笨拙的给她擦眼泪,“娘,你别伤心了。你放心,后半辈子有我养着你,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会让你做全村最幸福的老太太。”
赵氏破涕为笑,打了一下他,“瞎说什么呢?你娘我哪里就是老太太了?”
姚瑜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对,我娘还年轻着呢。”
赵氏经他这么一闹,倒是不哭了,“我倒不是伤心,我就是为我自己这么多年流泪,老头子偏心又眼瞎,我为了你这个小兔崽子隐忍至今,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姚瑜替她擦干眼泪,“那我接宋凉回来,今晚我们一家三口吃顿饭庆祝庆祝,刚好我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娘。”
第70章
得知赵氏和姚老头成功和离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为什么姚老头突然这么痛快。
只有宋凉心虚的坐在旁边没插话。
赵氏很快又发起愁来,“你说你那个爹给你分点什么不好,给你分二十亩地,那地能是好种的吗?”赵氏看向姚瑜,“你又不会种地。”
“后年我可以种,明年孩子还太小,需要人照顾,可以先租出去十亩,剩下的十亩我在家种。”宋凉道。
赵氏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至少把税钱凑够。”
姚瑜摇了摇头,“娘,宋凉,种地的事我有打算,我不打算租出去。不单如此,我想等有钱了再买些地。”
当今社会,士农工商,田地才是立身的根本,姚瑜想多买些地,若他有能力,买个百八十亩最好。
见赵氏还在发愁,姚瑜道:“娘,酒楼给我涨了工钱,下个月能拿到七两银子的工钱。”
赵氏倒吸一口气,“这,酒楼不过了吗?给你发这么高的工钱?”
宋凉也震惊了。
姚瑜笑道:“我无意间帮了东家女婿的大忙,他一高兴就将工钱给我翻了一番。”
只是等明年陆先生不去了,他日日上工,这工钱他拿着也不亏心了。
赵氏放心了,她笑着看着俩孩子,“你们以后好好赚钱,我给你们看孩子,咱们这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姚瑜握住宋凉日渐肥胖的爪子揉了揉,“嗯。”
说完之后,赵氏依旧去了王婶家,留下小两口在破屋子里。
送走赵氏,宋凉关上门赶紧坐在姚瑜的腿上,逼问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姚瑜自然知道他问得什么,一手护着他的肚子,一手扶着他的屁股,轻捏一下,“我是谁?你相公。哪有考不中的可能?”
“真的!”宋凉眼睛亮了。“那你怎么回来了?”
“下一场考试可能要六月呢。”
宋凉有些失望,“那到时候你岂不就看不到我生宝宝了。”
姚瑜心中同样难受,他无法想象宋凉独自生产的样子。
“到时候我考完不等出结果,就立刻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对不起,宝宝。”
宋凉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关系,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姚瑜搂着他的肩,紧紧将他抱进怀里,心里却仍然觉得不满足。
……
宋凉的性格强硬,做事果决,他的能力比得上世上大部分人。
在宋凉的安排下,房子盖的井井有条,现在已经完成大半,剩下十天左右的工程就完工了。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让我去看着。”
宋凉却不愿意了,“我虽然有肚子,可是一天天可闲了,没事去看看房子也不费事。而且那些人都怕我,干活可仔细了。”
事实确是如此,姚瑜去了除了给别人搭把手,什么也做不了,进度只能由村长和宋凉来把控。
姚瑜便踏踏实实去酒楼做工。
这段日子其实还好,有陆先生在,他仍旧上半月休半月,连上完半月,他便彻底回了家,把书本也搬了回来。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了,天已经有些炎热起来。宋凉肚子很大了,现在连翻身都困难,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
姚瑜在的时候就亲手照顾,姚瑜不在就找杜小安来。
在姚瑜不知道的时候,杜小安和江恒勾搭上了。江奶奶知道了那个高兴啊,当即就去提了亲。
江恒的外公是个方圆百里有名的富贵人家,江恒自小没爹娘,他的吃用几乎都是外公给的。听说他要娶亲了,江恒外公直接给送来十两银子。
江恒拿三两当做了聘礼,将来办席再花三两。剩下的没有多少,若是成亲了,根本不够花的。
江恒这几日正为生计发愁。
他突然想到姚瑜了。
他这个好兄弟姚瑜以前同自己一样,成天游手好闲,平时除了他娘,就是和他待的最久,他们成天研究怎么玩怎么吃,仿佛除了这些事就再没别的可做了。
可自打姚瑜成了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都已经忘记上次和他吃喝玩乐人是什么时候了。
刚娶亲那半年他至少还能见到姚瑜,这半年他连人也见不到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过听村里人说,姚瑜在外面赚钱了,凭自己的本事盖房子了。
那房子江恒看了,光砖瓦都不止十两银子,里面的事物一应俱全:猪舍、鸡舍、牛马棚,连水井都打了,这些恐怕没有三十两下不来。
有人眼红,就乱嚼舌头,说姚瑜自小没本事,还田都种不好,说不定赚得不是正当手段赚得钱,说不定杀人放火了。
江恒听了没信。
他兄弟他了解,没那个胆敢杀人放火,再说他兄弟虽然不是什么圣母圣父,但是也算是心地善良吧,杀人放火的事绝对做不出来。
他一直想跟姚瑜打听打听,什么行当能赚到钱。
一直都见不到人,还是今日,他来接杜小安,竟然碰到了姚瑜。
“你小子……”江恒后退一步,“怎么长这么高了?”
姚瑜笑着在他肩上大力锤了一拳,江恒险些被他墩倒在地,他直咳,“力气也大了,许久不见面,你见面你就要我命啊?”
姚瑜上前揽住他,“行了,轻轻锤了你一下,别矫情了,先进屋吧。”
江恒随着他进屋,“还轻轻一下?那一点也不轻啊。”
一进屋就见到了杜小安,江恒站直,“我来接你,本来有事想跟你说。”
杜小安看了他一眼,“是急事吗?”
“不是。”
“那先等等,我给宋凉把水烧了再说,宋凉让我帮他洗澡。”
杜小安还想说什么,宋凉打断道:“没事,你们有事就先走吧,姚瑜回来了,晚上我让姚瑜帮我洗澡。”
这时,姚瑜也走上前来,“不急的话晚上一起吃顿饭再走吧,有话吃完饭你们慢慢说,我今天买了肉。”
江恒看了眼杜小安,见他没意见,点点头,一点不跟姚瑜客气。
“你继续跟宋凉说话吧。”姚瑜先对杜小安说道,然后转头又喊江恒,“过来帮忙一起做饭。”
……
“姚瑜,我感觉都不太认识你了,你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江恒剥了把蒜递给他。
姚瑜轻笑,“我哪里变了?我怎么感觉和以前一模一样。”
“自然是变正经了,看起来文邹邹的。”
姚瑜挑眉,这话倒是没法反驳。
“兄弟也要成亲了,以后也不能再吃喝玩乐了,得去赚钱养家了。”江恒叹道:“只是真要赚钱养家了,才发现真是难啊!”
姚瑜感同身受,“确实不容易。”
江恒撞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小子这半年是不是发了?有什么门路,能教教我不?”
姚瑜本来没多想,还是江恒问起来他才想起一件事,“你外公在你小时候,是不是教你认过字?”
江恒点点头,“我爹娘去世之后,他把我接过去住了段时间,识了两年就没再识了。”
姚瑜眼珠子一转,“让你学做账房,你学不学?”
江恒忙放下正在剥的葱,“那可是体面活,人家能要我吗?”
姚瑜胸有成竹,“我给你做做岗前培训,何愁没人要?”
江恒反应过来,“原来你跑去做账房先生去了?”
姚瑜点头。
他以前从未想过要帮扶任何人,因为他总觉得以前的他都是需要别人帮忙的人啊,他怎么有资格帮助别人?
还是江恒问他,他才有此意识。
刚好江恒识字,有基础。
而他必然不可能在酒楼干一辈子,若是将来江恒能留下自然好,若是不能留下,江恒也有了一技之长,在别处找个账房先生应该是不难的。
“你若愿意,我就教教你,也不难做。”
江恒稍一思索,便答应了。
晚饭时,得知这一消息,杜小安很高兴,拉着宋凉说谢谢。
宋凉还想谢他呢,“要不是你这段日子一直帮我,有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凉跟姚瑜使了个眼色,姚瑜给他们一人添了茶水,“以茶代酒,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宋凉的照顾了。”
江恒爽快喝了,嘴上却不肯领情,“我去你的,以小安和宋凉的关系,和咱俩的关系,用得着说这些。”
姚瑜揉着脑袋也很头疼,“最近真的是有事走不开,不然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宋凉一个人在家。”
接下来的十五天,姚瑜都在家,打第二日开始,江恒就来跟姚瑜学账房了。
姚瑜也算个资深账房了,该学什么东西他太了解了。姚瑜不是那种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师傅,他若教人,便是要高效的将所有必要的技能教给徒弟。
余下的只能让徒弟自己练习,熟能生巧了。
姚瑜教完江恒,便去照顾宋凉了。
看着姚瑜离开的身影,江恒实在想不通。
这家伙脑子怎么转得这么快?
算账速度之快,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多数字,他都不打算盘,顷刻之间就心算出来。也怪不得他赚得钱多了。
姚瑜教完他之后,还要去照顾宋凉,完了还去了一趟田里,其余大部分时间都自己拿着书念念有词,还写写画画。
江恒只围观了一天,心态便炸了。
这还是以前他认识的姚瑜吗?
这还是人吗?
一天天从早转到晚,一刻都不见停歇,一天干的活比得上他五天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