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1


    赵宴在雾气中只朦胧地露出一道玄色的轮廓, 南解乌却能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暧.昧目光,沉沉地压在了自己肩膀上。


    石楠花的气味已在湿气中消散,南解乌将身体更深地压进浴池之中。


    “也没有很想。”他说。


    赵宴:“哦?”


    水雾又蒸上来了, 袅袅地看不清人脸。南解乌却移开视线:“真的,没有很想。陛下……身体为重。”


    赵宴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现在稍微好一些了,属于男人的尊严让他瞬间来了感觉:“孤觉得孤现在能行。”


    南解乌:“不, 你不行。”


    赵宴:“?”


    赵宴咬紧后牙槽, 握着横梁的指节绷出青色:“爱妃此言何意,莫非是嫌弃孤不如寻常男人?”


    他顿了顿, 似乎想起什么:“莫非爱妃喜欢沈言深那样的?孤今日便阉了他!”


    “……”南解乌的大脑都空白了, “陛下冷静, 臣妾不喜欢沈言深。”


    “孤不信。”


    沈言深不仅文采好, 长得帅, 身量高,想必那物也能满足女人……


    南解乌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他只道:“陛下何必?那誉国公世子只爱男子, 臣妾与他绝无可能。召他入宫,只是想为陛下和皇儿早做打算。”


    赵宴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抬头, 看不清南解乌的表情,他挥了挥雾气, 只见南解乌似乎害羞地捂着胸口,那双潋滟的眼睛, 在湿润的雾气中闪着真诚的色彩。


    赵宴:“爱妃如何得知此事?”


    南解乌信口就来:“臣妾身边有些婢女,平日酷爱传这些流言。誉国公世子已过弱冠, 连个通房都没有,想来这事八成也是真的。如若不信, 陛下大可去查一查。”


    他又低声道:“若臣妾没有猜错,沈言深还是在下面的那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宴本已稍稍理智些许,猛然想起那天自己中药后,南解乌对自己做过的那等事——


    堂堂帝王,居然就这么被爱妃拿****了。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贵妃漂亮的手柳絮般抚摸过一切,蛮横掌控着他……


    赵宴面色爆红,隔着一层纱帘似的雾,南解乌看不清他的脸,疏解后浑身懒洋洋,更是疲于对付,便道:“陛下还要进书房处理政务吧?”


    赵宴:“……嗯。”


    他的嗓子似乎哑得厉害,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南解乌莫名从他的背影中看出几分慌张,只当是错觉。


    他哗啦从水中站起身,水珠飞溅,展露出一副属于少年的修长而结实的身体。


    南解乌走上岸,漫不经心地擦着身体。


    他比赵宴小上三岁,已满十七,还未发育完全,尚是少年人的身材。由于常年骑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随着呼吸而显露出漂亮的轮廓。


    身体还会继续长的。


    到时候越发瞒不住了。


    南解乌擦拭到腹部,低头看了一眼。单论外表,赵宴的身量其实暂时会高上一些,但他们这里却有很大的差别。


    比如,刚刚弄完,南解乌不知不觉又……了。


    明明从前根本不会这样。


    他扔开毛巾,简直有些认命了。


    005突然出现:【任务进度从0%突然增长到了10%……等等,怎么有马赛克,你又在做什么?】


    南解乌:“我在**。”


    005:【???】


    005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询问:【……这种事情真的很爽吗?】


    南解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005:【我没有相关器官。】


    南解乌:“……”


    南解乌抽出空尝试安慰它:“没事……哈……赵宴和你、差不多。”


    005:【……】


    赵宴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


    赵宴独自逃出锦绣宫,袍角湿得有些厉害。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高越打了伞站在外面等候,赵宴推着轮椅,竟是丝毫没注意到地往前,他连忙上前几步,为赵宴撑起伞,遮挡细细的雨帘。


    赵宴的声音在细雨中更显得喑哑:“高越。”


    “臣在。”


    “回去……把贵妃看的那本防火图,给孤找一本来。”


    “是——啊?”


    “不仅是那一本防火图,同一个作者出版过的所有防火图,都给我找过来。”


    “……是、是。”


    说完这句,赵宴再次如以往沉默了下来。


    *


    自从上次那一遭,赵宴又是两天没来,葡萄和美酒照送。南解乌卧在贵妃榻上,婢女细细摘了葡萄皮放在盘子里,另一边小侍轻轻扇着风。


    南解乌从盘子里拿了一颗,随手放进嘴里,又觉得不够好吃,他把盘子往外一推,砸了一颗葡萄:“不吃了。”


    葡萄这东西本来就容易腻,最开始是新鲜,所以赵宴连着送了这么久。听说驿站每天跑死的马就有三匹,吃着吃着南解乌便觉得葡萄也不怎么好吃,有些腻歪了。


    “以后别让他们给本宫送这些了。”南解乌道,“本宫不想吃葡萄,让他们多送些酒过来。”


    婢女犹疑道:“可是,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


    南解乌:“他还能逼着本宫吃不成?”


    门外传来轮椅碾压落叶的声音,随即门被打开,南解乌坐直身体,赵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赵宴一进来便看见落在地上的葡萄,道:“谁惹贵妃生气了?”


    在一众行礼声中,南解乌腿脚一动不动地抱起胸:“臣妾当是谁,原来是陛下来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走就走好几天也不吭声,真当自己这里是驿站吗?


    赵宴:“爱妃不欢迎孤?”


    “不是不欢迎。”南解乌道,“最近天气太热,臣妾懒怠,怕有失礼数。”


    所以干脆不行礼了。


    “孤今日可是给爱妃带了想见的人,如今亲自来请,爱妃莫是不愿?”


    南解乌霎时放下双手看过去:“莫非是……沈家世子?”


    赵宴面上凝出一丝冷笑:“提到他,爱妃似乎比见到孤还高兴。”


    “陛下,别闹。”南解乌站起身,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来到了赵宴跟前,赶走高越,接替了他推轮椅的任务:“能够见到陛下,臣妾自然欢喜。方才只是被那葡萄酸到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如何好吃。”


    赵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孤看未必。”


    南解乌说些好话哄着他,两人一路来到御书房,沈言深见到南解乌,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又躬身一拜:“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过了好一会儿,沈言深的腰都弯得抖起来,赵宴没有喊请起,南解乌扯了一下赵宴的发尾,这位皇帝陛下才道:“爱卿请起。”


    赵宴一直都这样阴晴不定,沈言深只暗暗揉了揉腰,倒没有在意异常。君臣两个说了些朝堂之上的话,南解乌坐在一边为赵宴磨墨,沈言深见赵宴完全不避讳贵妃的模样,更是把这位南迦来的公主抬高了一层。


    看来独宠六宫,并不是传言。这飞扬跋扈倒暂时看不出来,沈言深见到南解乌,心里只有几个字,美啊。甚美啊。


    见少帝谈话时也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更是疑心,莫非陛下是想模仿当年某皇帝,让他为炎贵妃的美貌撰写一部长诗?


    若真如此,他沈言深向来自诩清高,绝无可能答应这谄媚之差。


    沈言深多看了一眼南解乌,贵妃忽的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超凡脱俗。


    沈言深一呆,忽然觉得,现在就贵妃的美貌撰一部长诗,好像也不怎么难。


    赵宴:“……爱卿,你在看哪里?”


    赵宴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沈言深立刻回神,装作刚刚只是去看了窗外一只飞鸟,又看了看干净到反光的地板,若无其事地接了赵宴的话讲。


    他们两个一讲就是一下午,从赵宴慢慢变正常的脸色来看,他对沈言深应当是相当的满意——毕竟此人也是他钦点的状元——而反观沈言深,他倒是觉得赵宴另有所图,却不说出重点,颇有点自己揣测圣心的意思。


    在离开前,沈言深一一拜别陛下和贵妃。


    离开宫时,忽有一小宫女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塞过来一张字条。


    沈言深回到家中才将字条打开。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看上去像是刚学字的幼童写的,一共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小心蒙欢。】


    沈言深疑惑,他同蒙欢交情不深,甚至没怎么见过面,为何要提防此人?


    而紧接着第二句,则让他倏然皱紧了眉头。


    【明日黄昏,东桥门假山桂树之下。关乎誉公生死,要事相商。】


    *


    前朝波诡云谲,后宫也不得安宁。自解决李贵人后,原本位份最高的闻妃便自动归依于南解乌,成为他的耳目,帮他清扫了不少障碍。


    南解乌其实无意干涉朝堂之事,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做的。


    在原著之中,庆惠帝二子,也就是赵宴的弟弟,昀王一派,因为藩王被削,一直盘算着谋权篡位。


    赵宴的性格偏执阴狠,残暴之行被一群文臣大书特书,弄得天下皆知,人心惶惶。这更让其有可乘之机。


    好巧不巧,骁勇善战的将军蒙欢作为原著的男主攻,从父辈起,就一直支持昀王一派上位。而男主受沈言深的父亲誉国公,是坚定的赵宴拥护者。


    于是蒙欢暗中计杀了沈言深的父亲,还对沈言深强取豪夺,导致了后期的火葬场剧情。


    而赵宴则对沈言深一往情深(据说是一见钟情),保护沈言深不受伤害,但无奈是个短命鬼,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皇上死了,还没儿子,昀王顺理成章地上位,沈言深和蒙欢则虐恋情深,最后沈言深自缢不成,失去了记忆,还怀了蒙欢的崽,和蒙欢达成了HE结局。


    而在这其中,有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塔郸之乱。


    北疆的蛮夷塔郸一族忽然率军入侵,而本该镇守的蒙欢却刚好正在外地打仗,塔郸趁虚而入,而护城的军队都被蒙欢使计调走,导致东京空虚。


    大臣护天子而逃,誉国公力战而死。沈言深亲自为天子守营帐,让赵宴更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这不仅是男二赵宴彻底沦陷的标志,也是昀王一派彻底壮大的开端。


    南解乌来得有些迟,距离塔郸之乱不到三月,他没办法制止塔郸那群蠢货不来入侵。不过,若是在中动一些手脚,还是很有可能的。


    黄昏,南解乌先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赵宴的身影。


    他今天应是不会来了。


    南解乌披上大衣,将一张纸团入手心,在白起想跟过去时,拍了拍它的脑袋。


    “你看家。”


    白起已经长得很大,快有一张贵妃榻那么长,咬合力比起野生的豹子也不遑多让,这只猛兽听了南解乌的话,呜呜咽咽地低着头,尾巴低落地垂下来。


    “乖,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做。”南解乌揉了揉豹子巨大的脑袋,便出了门。


    和沈言深约定好的地方,早早伫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


    “贵妃娘娘。”当南解乌解开袍子时,沈言深并无惊讶的神色,淡然施了一礼,“叫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南解乌:“在本宫说出来意前,世子不妨先帮本宫看看,这几字是何意。”


    他将手中纸团展开,上面画着几个极难辨认的字体。


    先前赵宴带他摸过那手串里的刻字,南解乌不止一次偷偷见过,并暗地画了下来。


    南解乌并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意,只是想记便记下了。


    若沈言深真是赵宴的“天命之人”,一定认识此字。


    果然,沈言深在蹙眉研究片刻后,道:“娘娘,这似乎不是哪朝字体,更像是图画。”


    南解乌:“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意思?”


    沈言深细细辨认,方才谨慎道:“臣不敢妄言,但若斗胆猜一猜,怕是八字:‘愿吾长兄,百岁无忧。’”


    南解乌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细细的光,却无法抓住。他道:“真是‘长兄’二字?”


    沈言深:“臣不敢妄言。但这画的应该是一位颇有君子之风的男子,根据上下文推测,若不是‘父’‘兄’,便是‘君’了。而长君又有长兄之意。故而推断。”


    南解乌看着他,反正没听懂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厉害的。


    看来……沈言深还真是赵宴的“天命之人”啊。


    桂树还没有开,假山花园里满是蚊虫,人烟罕见。南解乌觉得这花园里满是虫子,叮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不舒服了。


    面对沈言深催促的目光,南解乌思考片刻,忽然问道:“沈言深,你可知这世上,有男子能够怀胎生子?”


    沈言深都呆了:“……这……”


    南解乌:“给本宫如实回答。”


    沈言深不知道这贵妃娘娘为何如此莫名其妙,又是后悔自己冒险来错了这么一趟,万一被少帝发现,认定私通,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臣只是听说过。”沈言深作了一揖,“据说极少一部分男子有特殊体质,可从外表上与寻常人并无二致……”


    南解乌歪头打量他片刻:“你这么聪明,知道你自己其实能生吗?”


    沈言深:“……”


    沈言深一挥袖子,脸都涨红了,气的:“贵妃娘娘如何要开这种玩笑折煞臣!”


    看来你对自己认知还是不够啊。


    南解乌点点头:“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赵宴能怀吗?”


    沈言深:“……?”


    南解乌见沈言深的表情都要崩坏了,这才道:“行了,开玩笑的,我们来说说誉国公的事吧……”


    *


    御书房。


    少帝在批完一下午的折子,想起来什么,默默拿起了高越找来的那几册防火图。


    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越往后翻看,赵宴的唇角绷得越紧。


    因为下册居然是——龙阳防火图!


    后面加注的图解,上面出现过的东西,贵妃那天都在他身上,切身使用过。


    赵宴光是想想,身为男人的尊严便已消失殆尽。可事实上,在贵妃那里,他向来是没什么秘密和尊严可言的。


    尤其,听说连沈言深这般风姿潇洒的状元郎都……


    另外一种诡异的感觉如同藤蔓般爬上心头,将赵宴下意识的思考占据。


    防火图里的人表情或痴或喜或痛,第一册阴阳调和之图倒无甚花样,第二册却花样众多,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和刀具齐齐上阵。


    若是他能让贵妃也因此露出这种表情……


    赵宴猛地回神。


    他方才是在幻想碰贵妃的后花?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像碰到瘟疫似的甩开那本下册:“腌臜之物!”


    赵宴让所有人带着那几本烂书滚下去,只留自己一人在御书房,平息怒火。


    良久,他闭了闭眼,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金钩面具,缓缓露出一张无比俊美的面容来。


    少帝伸出手触摸脸上的皮肤,想起贵妃笑起来时动人的面容,在耳边低声温柔的细语。


    若是能与南解乌百年,似乎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他知道贵妃骄纵、蛮横又任性,可赵宴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想要将一颗真心捧给他人。


    她……会喜欢完完整整的孤吗?


    第082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2


    南解乌与沈言深在桂花树下站了大概一炷香时间。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那位金科状元离开时, 面色凝重压抑,似乎酝酿着极大的秘密,而无法宣泄出口。


    南解乌披上黑衣, 回到锦绣宫时,已经傍晚。


    火红的云霞在天空中翻滚着,今天是个好天气,连太阳下山都格外亮眼, 在山的另一侧, 它带着霞光慢慢落下了帷幕,让发蓝的月光洒在屋檐上。


    这副图景和南迦的夜晚也颇为相似, 大概不论多远, 记忆里相似的场景都会再相逢。


    南解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拾来的芦苇, 抱着胸, 哼着南迦的民谣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 穿过庭廊。


    【从北来了谁?是那竹马啊。


    他踏着月亮啊,他摘了一朵花。


    摘了一朵花, 他送给新娘。


    从南他去了谁?是那竹马啊。


    他踏着月亮啊, 他摘了一朵花。


    摘了一朵花,他送给家乡……】


    南解乌哼着哼着, 忽然在房间里远远地看到了一角熟悉的玄色衣袍。


    ……赵宴?


    不对,他今天应该公务繁忙才是。怎么想到来锦绣宫?


    南解乌停下脚步, 摘下口中的芦苇,放在手中摇晃着。那衣角慢慢地挪动, 直到一双绣金盘龙的靴子再次出现在视线中。


    赵宴的目光从门后泄出来,流畅温和地像是今晚的月光。


    他推着轮椅缓缓靠近南解乌, “爱妃刚刚在唱什么?像是异域的歌谣。”


    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在南解乌的衣袍上流动,不过并不足以打断现在静谧的氛围。他被歌谣里流淌的东西吸引了。


    南解乌笑了笑:“是南迦的歌谣, 讲的是青梅竹马的故事。臣妾小时顽皮,母妃便给我唱歌。她只会这么一首,臣妾听了许多年,直到她死去,便轮到臣妾自己唱了。”


    赵宴眼中露出困惑的色彩,他道:“倒是好听,可还有下半段?”


    “有啊。”大概是月光太温柔,气氛也轻松,南解乌和赵宴在亭子里坐了下来,桌上摆着青梅酒,伴随着悠悠的南迦民谣。


    【从北来了谁?是那竹马啊。


    马儿徒步还,金戈鞍边挂。


    青梅走着啊,她摘了一朵花。


    摘了一朵花,盖在坟墓上……】


    赵宴听不懂南迦语,但不妨碍他沉浸在歌声中,问道:“大概内容是什么?”


    南解乌:“讲的是女子青梅竹马的情郎定下婚约后,去打仗,打算回来迎娶她。然后再也没回来。”


    赵宴愣了愣。南解乌兀自喝了一口酒,酒气入喉,无比酸涩,却又极易上头。


    他的脸慢慢地红起来。


    “其实,孤也有一个……”赵宴思考着措辞,“从小认识的女子。”


    南解乌摇晃着酒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下意识道:“哦?”


    赵宴盯着他:“她生长在南迦,喜着红衣。十几年之前,南迦入贡时,孤在后宫发现了她。那时她蹲在石头边,手里拿着一串摇铃,说自己可以控制蚂蚁……”


    赵宴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传到南解乌耳朵里却都是蒙着一层雾似的听不真切。


    “……那时她答应以后留在庆宫中陪伴孤,孤便将小私库的金钥匙送给了她。”赵宴道,“孤那时只以为她是哪位使臣之女,后面听说那位使臣被抄了家……便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


    唔。


    南解乌捂着头,盯着赵宴的嘴巴,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还在说说说。


    吵死了。


    南解乌摇了摇头,忽然闭上眼睛,越过石桌,咬了眼前人的嘴巴。


    “!”


    “吃……”南解乌又咬了一口,舌尖循着习惯深入探了进去。赵宴捉紧石桌,嘴里满是青梅的酸甜味,从交缠的舌尖与软肉一路绵延到心底去。


    怪了,这到底是什么酒……普通青梅酒根本不会醉的,可赵宴却觉得自己都要醉了。


    南解乌吃了几口,又把舌头收回来,努力地睁大眼睛,在赵宴身上乱拍,“人呢?人呢?”


    赵宴被拍得一怔,眯了眯眼狐疑道:“什么人?”


    南解乌一拍他的肩膀,不满道:“赵宴啊,你看见赵宴没!赵宴,就那个赵长珺。”


    赵宴紧紧握住他的手:“孤就在这儿。”


    南解乌:“赵宴根本不在这儿。”


    赵宴沉下脸色:“那爱妃方才亲的又是谁?”


    莫非这宫里还有第二个与爱妃缠绵的男人不成?!


    “男二?”南解乌蹙着眉,神志不清地思考,“我……我到底为什么要和男二搅和在一起……不对,不对……等一会儿……”


    他捂住太阳穴,忽的倒在石桌上,一睡不醒了。


    ……


    南解乌做了个梦。


    人对于很小时候的记忆是片段式的,并不连贯,所以偶尔会以梦的形式出现。


    他梦见自己只有五岁,跟着一群人来了大花园,那群人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儿,他觉得无聊,盯着石头上死去的橙色瓢虫看。


    一队蚂蚁搬运着虫子的尸体。


    这时候来了个没有脸的小男孩,问他:“喂,你在干什么?”


    南解乌竖起食指:“嘘,我在和这些小蚂蚁说话。”


    虽然看不清脸,但小男孩的眉毛一定皱了起来:“人怎么能和虫子说话?”


    “所以你是普通人,而我不是。”南解乌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神色很是镇定,煞有其事。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南解乌一边看着蚂蚁,一边分神留意他,希望他早点走开,不要耽误自己玩耍。


    但他没有,犹豫了一会儿,他甚至靠近了问:“你在和它们说什么?”


    “这个嘛。”南解乌道,“我在和它们说,我是蚂蚁神派来的使者,只要你们对我磕头下跪,我就能遵循神的旨意,帮你们把食物搬走。”


    说着,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可信度更高,南解乌解下了腰间的铃铛,展示给小男孩看:“喏,这是我的道具。”


    小男孩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踯蹰不前,他忽然道:“你在骗它们,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人也不能是蚂蚁的神。”


    “哦。”南解乌总算觉得来了点乐子,“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那么怎么会有人类诞生,人类又怎么会思考、会劳动、还会创造呢?”


    “因为人就是人,就像蚂蚁就是蚂蚁。”小男孩意外地固执,他上前一步,他比南解乌高上半头,是个半大的孩子了。


    “人对于蚂蚁就像是神,”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南解乌冥思苦想了一番,自以为有了绝妙的比喻,“就像皇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父君,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一见到就得下跪。”


    “……”小男孩沉默了。


    南解乌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大多数百姓流离失所,如果能有一位神帮助他们找到食物,他们会很乐意拜拜这位神的,否则就寄托于传说,这就是庆朝佛教盛行的缘故。我说的没错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又道:“那若是能够出现一位明君,让百姓吃饱喝足,不再流离失所,他们还会相信这些吗?”


    南解乌:“这明君是人还是神?”


    小男孩:“自然是人。”


    南解乌:“那我如何能知,等他出现再看不就好了?”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解乌想起自己刚刚吃过的青梅,南迦把这种果子叫做卜绿缇。他随口道:“卜绿缇,我的名字。”


    小男孩点点头,喃喃:“我记住了……”


    随着阴影的出现,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榕树后。


    *


    南解乌醒来不知是多久后了,赵宴已然离去,白起窝在他身侧,默默舔他的脸。婢女扇着风,眼中闪着泪花。


    “……怎么了?”南解乌推开白起,哑着嗓子问道。


    方才做的梦,晃晃脑袋,便如镜花水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剩下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像一枚坠入湖水的小石子。


    南解乌的记忆向来不怎么好,酒品又差,喝了酒之后相当容易断片,记不清楚事。


    婢女一五一十和他说明了情况:“陛下走前发了好大的火,说不该把青梅陈酿拿出来给娘娘喝……”


    南解乌哭笑不得,又觉得没那么简单,看着众人凝重的脸色,问道:“陛下他人呢?”


    “这……”


    婢女们相互对视一眼。


    南解乌沉下面容:“说。”


    婢女连忙跪下:“前朝、前朝乱了。塔郸已向大庆发来战书,说要取陛下项上人头。”


    南解乌一拍床榻,整个房间似乎都震了震,冷笑道:“就凭他们,也配碰赵宴一根手指头?”


    婢女继续道:“他们还说,要将娘娘虏去,做他们大王和王弟的共妻,所以陛下才那么生气……”


    南解乌思索片刻:“本宫知道了。”


    因为性别原因,南解乌很少让人贴身伺候,对下人也十分优待,这些天婢女小侍们早已经把他当作真正的主子,一个两个都道:“陛下说,娘娘可以先行离开皇宫,去往行宫避难。”


    南解乌摸着白起的大脑袋,冷不丁道:“那赵宴他自己呢?”


    “陛下说……若是东京城破,他自当御驾亲征。”


    南解乌一掀锦被:“事还没个定数,他在这儿唱什么衰?”


    婢女们不敢做声,只暗暗对着眼神。


    看吧,看吧,就知道,娘娘和陛下情深意切,肯定会留着陪陛下一起守城门的!


    然而没等她们幻想多久,南解乌便道:“就算要跑,本宫也会带着赵宴一起跑。他一个残废,留在东京,除了增加负担,还能干什么?”


    婢女们:“……”


    您这话说的,真不把我们当外人看啊。


    侍女为他梳妆,白起眷恋地将脑袋靠在南解乌的大腿上。南解乌摸了摸硕大的兽首,在脑中对005说道:


    “如果改变了原著的走向,我可能会意外死掉吗?”


    005:【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但我会救你。】


    南解乌:“那你们会救赵宴吗?”


    005:【不会。我们无法越过世界意志,将主要人物救回。】


    南解乌便不再说话了。


    ……


    前朝,赵宴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大臣们唾沫星子横飞的骂战。


    有人提议让蒙欢出战做主将,让誉国公担任督军;但前朝元老都死的早,武将没人当,因此找不出一个阅历和战绩合适的出来——除了蒙欢。


    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要定下主将人选时,新科状元、誉国公世子沈言深陡然走了出来,掀开衣袍跪下:“陛下,万万不可!”


    第083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3


    面对沈言深的突然发难, 所有大臣皆是一惊。


    这位状元向来谨小慎微,虽说出身高贵,但按照惯例入朝为官, 也只是个从六品,这帮结党营私的大臣虽不好直接得罪,但也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这群人可没忘了, 在他们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 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


    这个人就是赵宴。


    对于这位根基不稳,性格阴沉的少帝, 不会有哪个老牌政治家将他放在眼底。虽说被他砍死的官员多, 但被责骂、被罢官后, 因此得到的机会和名望, 仍然让人趋之若鹜。


    面对沈言深, 就连他的老父亲誉国公都懵了,无他, 塔郸来犯并不是一次两次, 而边防军纪律严明,要打当然是随便打打的, 而督军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差。


    赵宴却开口了:“爱卿有何异议?”


    “此乃塔郸阴谋,万万不可贸然派出全部兵力。”沈言深再次行了大礼, 以表决心,“依臣之见, 关键时刻,誉国公当与我朝天子一同守国门, 不得远征。”


    此话一出,朝廷哗然。沈言深依然固执地跪在地上, 表示他的决心。


    左相率先站了出来:“不可!陛下,按辈分、按资历,只有誉国公堪当此次督军重任啊!”


    右相本就看不惯这个老匹夫,当即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道:“左相如此担忧,何不亲自去做那督军?”


    “朝廷不可一日无相,你怎么不去?”


    “本官要守在天子身侧!”


    眼见着两派官员又开始骂了起来,赵宴猛然喝道:“老东西闭嘴!”


    朝堂总算安静了下来,老东西们怔怔地看着赵宴。赵宴看向最年轻的沈言深:“以你之见,何如?”


    沈言深深深鞠了一礼,站起身来。


    紧接着,他说了一个名载史册的方案。


    由右相派做主帅,左相派做督军;至于大将蒙欢,只给他副帅的职位。


    在说这个决策的时候,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就连沈言深自己都出了一背的冷汗。


    这个方案是南解乌同他商议过的,用两边之人,不能确保胜利,旨在权衡。


    若是常人,断然不会信任一名胆敢干涉前朝的贵妃;可沈言深就是这样做了。因为南解乌同他的交谈过程中,不仅准确说出了塔郸的战略部署,如今前朝的党派局势,甚至还推断出了父亲前些日子与他深夜交谈的内容,并且非常惊悚地告诉他:蓄谋已久、换了名主的塔郸,将会如入无人之境,大破庆军;而你的老爸誉国公,也会在这一场战役中身亡。


    南解乌深知沈言深和其他庆朝官员一样,有个极其致命的弱点:担忧父亲的安危。


    他无法左右塔郸的局势,只能依靠这一点来对沈言深加以暗示。如果沈言深够聪明,他也许会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沈言深悟不了……那他就等着以后失忆给仇敌怀崽的命运吧。


    虽然在南解乌的谋划里,沈言深不是给赵宴怀,就是给蒙欢怀,也大差不差。谁让他这么受人喜爱,还会生孩子?


    会生孩子的男人就应该多生几个,不要那么小气。


    南解乌光.裸着双足,一腿搭在贵妃榻上,另一脚踩在白起毛茸茸的肚子上,漫不经心地给它踩肚子。手里捧着一本学龄前孩童专用的庆朝国史,说是要根据配图和插画学庆朝字,半天才懒怠地翻过一页,也不知道看进去没。


    婢女和小侍们离得远远的,虽说白起在南解乌那里只是一只大型犬而已,但它对其他人可并不是如此,时不时露出点野兽的凶光。南解乌给它喂的都是最好的饲料,这畜牲如今长得颇大,竟是比那普通的豹子都要强壮两圈,平日里关在笼中,捕食些活鹿和活猪。


    只在看见贵妃娘娘和皇帝陛下时,这只豹子才会露出温顺的一面,任由贵妃将脚踩在它身上,只用犬牙轻轻在他小腿上蹭蹭,全当臣服。


    便有传言,说当今贵妃娘娘不仅对仁德宽厚,还有得天独厚的美貌,甚至连白豹都能驯服,简直是瑶女下凡,洛水女神。


    传闻越传越离谱,所以就连塔郸那边都有所耳闻,声称要将南解乌抢过去当共妻——共妻那是什么东西?说好听了是舍己为人,说不好听了就是公用**,能说出这番话,简直就是把庆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可当事人不仅全然不慌,还有余力去学庆朝语,努力摆脱自己文盲的标签。


    起码赵宴送的诏书要看的懂吧。


    南解乌一边玩豹子,前去探听消息的小侍忽然从偏门走了进来,南解乌立刻甩开书本,在贵妃榻上坐直身板:“如何?”


    “一切按照娘娘所言,陛下同意了沈大人的决策。”小侍低声道,“有几位言官闹得相当凶,陛下全部拖下去打了板子,不死也是残废了。”


    南解乌靠在榻上,闻言勾出一个笑容:“就该如此,国家大事,不关心如何退敌,光想着如何捞油水。我看这群庆朝老匹夫,同南迦那群蠢货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穿着文明衣服的流氓,还想架空赵宴……哼。赵宴岂是那般好对付?”


    虽说他也曾被蒙欢蒙蔽,但南解乌笃定赵宴会采用沈言深计谋的一点是:赵宴相信誉国公。


    誉国公是为数不多和赵宴站在一起的人,天子式微,这种忠臣更是难得,赵宴虽好杀人,杀的却都是挡路的人,他并不是傻子。只要誉国公尚有一息,必定誓死保护赵宴。


    更何况,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能让赵宴和沈言深培养感情。


    南解乌的身体下意识踹了一脚,刚好踹到白起的肚皮上,白起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呜呜咽咽叫着。


    “你在说什么?”南解乌低下身体凑近白起,动作迅疾地捏住它的豹吻:“你嘴里不干不净骂我是不是?”


    白起:“呜呜……”


    它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甩着头和尾巴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南解乌甩开它,示意小侍给他丢了一块肉,白起蹦起,高高兴兴地啃了起来。


    南解乌又靠回贵妃榻,看着它大口吃肉,道:“人和畜牲都一样,都是见了食物忘主人的东西。”


    他又捡起来那本儿童读物,侧卧着重新翻阅,只是这次速度快了许多。


    ……


    接下来半个月,传言中“神女下凡”的炎贵妃,忽然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主张在东京附近的山安坝重建前朝就有的行宫,并将东京大量物资移到那边去,说喜欢那边的景色,想要常住。


    所有人都觉得这女人简直是脑子抽了,但随即的一个人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昏庸的少帝同意了贵妃的提议。


    于是天下人觉得皇帝的脑子可能也不太好使。


    不仅如此,贵妃以避暑为名,主张在东京地下修建了防空通道,由誉国公牵头,组建了一支民军随时巡逻。


    而这些预算不够,于是贵妃就把眼光放在了某些拥有大宅子大古玩的官员身上,以贵女进宫拜访贵妃为名,让他们狠狠上交了一笔费用。


    而这些贵女进了宫,看见的便是纱帘后一位美人斜卧在榻上,脚边躺着一只狰狞的巨大猛兽,冲她们呲牙警告。


    不仅如此,回去时,贵女们还被婢女小侍们拦住,说她们欠了贵妃的座位费、餐饮费、服务费、熏香费没交。一看费用单,五十两往上走,简直是抢钱!


    回去一传十十传百,贵妃恃宠而骄的恶名声又更上一层楼,赵宴却也不说什么,每日照样来锦绣宫,同爱妃吃吃饭,晚上照常复健,不光是**,还有双腿,都进步飞快,是以看南解乌的眼神更加深沉热切了。


    与之相反的是,南解乌却一改热情态度,对他冷淡许多;反而热衷于收钱建行宫、在宫外做生意。


    大字不识一个,但他知道要钱,甚至还学会了看账本,后妃的支出他也全力削减,抠门抠到不让她们戴珠宝。


    有怒气冲冲的嫔妃找他来算账,南解乌拿着账本,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字丑得出奇,一身素地转过身来:“你看本宫戴了什么花,又镶了什么珠子?”


    那无需任何珠宝装饰、赋予原始张力的美貌冲击让此嫔妃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回去就把珍珠绢花都扔了,成天吃斋念佛,省了南解乌的肉食费。


    一月后,塔郸来袭。


    起初,庆朝谁也没人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只以为和普通的游牧民族一样。一群强盗,又有何本事?


    只有读过原著的南解乌知道,塔郸的新首领巴图勒施,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能将庆朝那群安逸的守将打得落荒而逃。唯一可以战斗的蒙欢,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佞臣。


    于是。


    半月后,全军溃败、八位巡抚只剩三位的消息传来时,举朝震惊。


    皇帝周身的气压过于低沉,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出言。


    只有沈言深站在原地,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这回再没有人敢主动请缨捞油水了,毕竟现在去了,打又打不过,回来还会被斩,是真的会死!


    “前线传来消息……”兵部侍郎颤抖着发言,“不出三日,塔郸军将来到东京城楼之下……”


    “啪”地一声,是赵宴把奏章甩到兵部尚书脸上的声音。


    赵宴:“除吃空饷,如今竟无他用!”


    除了少部分战死的,大多数将领竟都做了逃兵!耻辱,奇耻大辱!


    只有誉国公站了出来:“陛下要如何处置这些逃兵?”


    赵宴下令:“福州指挥佥事赵应龙,杀!辽州都指挥使牛溧,杀!福州都指挥使温文彦,杀!卫指挥同知黎郸,杀!以上全族充军,不得有误!”


    这份名单出来,不光前朝震惊,东京都为之震动。


    不仅是因为被杀的名单,还因为赵宴说了这么一句话:“孤亲自守国门!”


    来了来了。


    南解乌就等在这儿呢。


    此话一出,沈言深当即道:“事关国体,若陛下想要亲征,不如前往附近的山安坝行宫,那边易守难攻,进入东京必定要经过此地……”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贵妃修建的行宫,正在山安坝!


    这等巧事,就连赵宴都怔了怔。


    最后,他同意了。


    *


    誉国公一早便看到山安坝的重要性,已前往此处镇守。


    在离开前,赵宴本不想同南解乌见面。因为他能猜测到,南解乌绝对会要求随军,他不会同意,却又忧心自己同意;因此怕南解乌去未央宫找他,他夜夜歇在御书房和冷宫。


    御书房的卧榻太堵,冷宫的卧榻又硬又小,但赵宴还是坚持如此。


    庆朝的冷宫,原本是庆武帝一名妃子所住的寝宫。只因那名妃子早年遭人陷害,导致无所出,后来又去残害他人子嗣,被武帝困在冷宫,自缢而死。


    从此,此宫荒废,成为冷宫。冷宫应是不详,赵宴却并无忌讳。就算是南解乌,找遍整个后宫,都肯定想不到他会歇在这种地方。


    那位妃子生前信佛,室内一座大佛龛,落满了灰尘,只被小侍简单擦了擦,露出那剥落的金漆来。佛相庄严,面有悲悯,似乎普渡众生。


    赵宴向来不信这种东西。一个八尺的大男人缩在冷宫临时收拾出来的卧榻上,尽力地收缩着残废的腿。他望着冷宫锈迹斑斑的墙面,和面带慈悲的佛像,慢慢陷入沉思。


    此次塔郸之乱,若是孤没能回去,皇位将由宗族继承。而贵妃没有子嗣,定会被欺辱。


    因此,赵宴拟了一份遗诏。若不幸驾崩,其余妃子遣散出宫,贵妃南解乌加封为太后,封号圣德,入主慈宁宫,或者自由选择行宫居住。


    这也意味着,赵宴终斩断了南解乌的另外一条后路:身为太后,终身不得再婚配。


    赵宴承认自己有私心。


    就算自己早死,南解乌也会一辈子同他绑在一起,生前同寝,死后合葬。


    百岁无忧,是赵宴偶然间的一个幻想。


    可此时,这种幻想却忽然放得无比大,它充满了整个房间,把赵宴失落的野心放得无比巨大。抬起头,看见的悲悯佛像,似乎正为此刻而生。


    赵宴背后沁出冷汗,他感到自己被佛像的面容攫获了,那双眼珠定在自己的身上,好像告诉他:你之所求,我能听见。


    “神佛……”


    赵宴喃喃着,他蓦地理解了为何那位绝望自缢的宫妃会信仰此物。


    他在如豆的灯火中摸索着拐杖,直至拿在手心,努力地抬出残废的双腿,只动了一动,便猛地从床上跌落下去。


    寝衣在地上滚了一圈,赵宴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旁人早已被他赶了下去,此时此刻只有他能听见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像吐露的心脏,呼之欲出。


    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赵宴弓着腰,死死攥着龙头拐杖,想用手臂的力量将高大的身形撑起来。


    一次又一次,直到彻底脱力,他的废腿不过弹动两下。仿佛毫不相干的器官,在为他的行为感到惊诧。


    他失败了。


    赵宴趴在地上,室内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肌肉的痉挛声。


    他抬起头,佛像仍然慈悲地冲他敞开怀抱。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亮蛛网和灰尘,镀金的佛身熠熠生辉。


    赵宴望着那佛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若东京城破,孤自当自缢殉国。但若是孤此次能够活下来,希望能与贵妃共同百年。如若孤无法诞育太子,便从宗族抱养孩儿,视作亲生骨肉。”


    “自孤身患残疾后,太医便预言,孤活不过十年光景。可孤也过来了。”赵宴勉力坐起来,摸索着靠在床沿,望着高高在上的佛像说道:


    “孤算不得明君,却也有武帝傲气。只可惜一将难求,除那誉国公外,孤再无可信任交托之人。贵妃女子,却有远见。孤也不如她。若神佛要挑贤德之人庇佑,尽可选那誉公、贵妃,莫要信任奸佞小人。至于孤……”


    赵宴低下头颅,竟是笑了一声。


    “天下于孤,不过如此。若得一人心,孤也不算白活。”


    ……


    赵宴猜的很对,南解乌确实找不到他,并且越找越生气。


    从没有人敢这么耍他!


    最后他灵机一动,出动白起,白起居然向着无人的冷宫一路狂奔。


    南解乌特意挑了清晨,皇帝还在睡觉的时间。待他赶到时,门口侍卫森严,见他到来,竟无一人敢阻拦。


    南解乌顺畅地进了冷宫,并对里面的破败感到震惊。


    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卧榻上居然没有皇帝的身影。他低头一看,赵宴惨兮兮地抱着拐杖,靠在床沿边,在地上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南解乌:“……”


    内心的怒气与怨气瞬间转化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至于吗?”


    为了躲他,堂堂天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赵宴还在睡梦中,由于姿势,面具压在脸上,歪歪斜斜的。南解乌趁他没醒,弯腰将他从地上整个儿抱了起来,望了望四周,又嫌弃那卧榻太窄,看上去也硬硬的。


    他给白起布置的豹窝都比这舒服得多,赵宴非要躲人,怎么不去抢白起的窝睡?豹子和人可不一样,又不会告他的状。


    南解乌嫌弃半天,赵宴在他清瘦的怀里睡得不太好,动了动。这一动不得了,居然把那摇摇欲坠的面具给蹭掉了。


    赵宴那么大个人也是有点重量的,南解乌腾不出手去捡,低头时,赵宴刚好转过脸来,他立刻对上了少帝毫无遮挡的面容。


    天天对着自己的脸,南解乌其实对美没有很大的观念,在他眼里,旁人都挺丑的。


    他本以为赵宴戴面具,是因为堂堂皇帝面容丑陋拿不出手,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摘下赵宴的面具——他怕自己亲不下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南解乌眼也不眨地看着赵宴的脸,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属于普通人的心情?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怪正常的。


    不确定,再看两眼。


    他再次低头时,赵宴察觉到什么,睁开了眼睛,猛地和他对视上。


    看清眼前的状况后,赵宴下意识错开视线,瞳孔微颤,第一个反应是孤怎么被贵妃找到了。


    第二个反应是还没洗漱,贵妃会不会嫌弃孤。


    第三个反应是:没关系,还好孤戴了面具。


    第四个反应是去摸脸上的面具。


    第五个反应……孤他娘的面具呢!?


    赵宴慌张地四处探寻,终于在地上找到了面具,然而此时再伸手去捡也已经晚了,一双眼睛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看他从迷惘,到呆滞、慌张,此刻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别、别看!”


    南解乌:“已经看到了哦。”


    赵宴简直要发狂,所有狼狈的时刻都会被贵妃瞧见,南解乌仿佛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一边捂着脸,一边勾长手要去捡面具,色厉内荏:“不可再看!”


    然而就在此时,赵宴也终于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他为何会被柔弱的贵妃抱在怀里?


    这个认知让他的动作都停滞了。


    作为一个拥有正常认知、经历过几年战乱辗转,说不出“何不食肉糜”这话的皇帝,赵宴知道,一个正常的女子,要毫不费力地抱着八尺男儿走动,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


    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他的贵妃身上。


    就在赵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南解乌再次开口了:“陛下,您的脸被灰尘弄脏,臣妾都看不清陛下的长相了。”


    “……真的?”赵宴回过神,他没忘记昨天跌得有多惨。说不定脸上蹭了灰。


    ……这样,贵妃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赵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似乎看见他松懈的表情,南解乌笑了笑,换做单手抱着赵宴,另一只手残忍地擦去了赵宴脸上的灰尘:“这下就看得清了。”


    南解乌欣赏着赵宴绝望到可以称为惊恐的表情,露出了让皇帝再熟悉不过的愉悦的笑容,好像在看这全天下最有趣的东西。


    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赵宴都会有一种错觉,高贵如自己,也不过是南解乌精美的玩具,她总是乐于欣赏着一点点拆开玩具零件的快感,致力于挖掘玩具更好玩的一面。


    赵宴在他的笑声中耳朵变红,开始奋力挣扎起来,那不过就是一条脱水的鱼努力想要回到海浪里,却只能在干涸的沙滩上来回弹高躯体,挣扎到最后,赵宴恼怒地一推南解乌:“南蛮女,如此抱孤,简直成何体统!”


    被他口不择言骂了南蛮的南解乌好脾气一笑:“陛下喜欢体统?也行。”


    他单手一搂,赵宴忽然被抱得更高——他居然被南解乌拦腰抗在了肩头上,脸朝着大地,只能看见贵妃的后背。


    赵宴被高高举起,这让他想起一些被俘虏时相当不友好的经历,再次惊慌起来:“贵妃!爱妃!放孤下来,放孤下来!孤错了——孤不该叫贵妃南蛮!孤错了!”


    他的反应相当激烈,南解乌的心思歇了歇,又把他放在怀里,这么折腾下来,自己也累了,只看着赵宴:“那陛下愿意让臣妾随军吗?”


    赵宴觉得自己荒唐懦弱极了,因为在这样的时刻,他除了愤怒与慌张,唯一的解决办法居然是闭上眼睛,不声不响,最好像死了一样。


    南解乌又是一阵笑,他知道赵宴已经彻底没招了。所谓暴君,遇到事情想到的方法,不是物理解决出现问题的人,就是逃避装死,让他使用正常人谈判的手段,倒是为难了。


    当然,南解乌最擅长把装死的人弄活。


    第084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4


    “陛下, 若是您再不睁开眼睛,臣妾就抱着陛下走出去,让所有人都看见陛下的脸。陛下也不想容颜被天下所知晓吧?”


    果不其然, 赵宴乱了。他深吸一口气:“孤,果真长得如此不堪入目?”


    南解乌:“……谁说陛下长得不堪入目?”


    见南解乌并未露出厌恶之色,赵宴试探着说道:“孤当年因酷似母妃,被他人耻笑。后来见过孤样貌的人都死了, 孤便一直戴着面具。”


    他将头深深低下, 颇有些自惭形秽:“真的不丑吗?”


    南解乌:“若臣妾说是,陛下当如何?”


    赵宴面色非常明显地一白, 嘴唇和手指都颤抖起来, 似乎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说着玩的, 陛下一点也不丑。臣妾瞧着比那些后妃好看多了。”


    赵宴嘶哑道:“爱妃没有骗孤?”


    “没有。”


    南解乌拍了拍面具上的灰尘, 又将赵宴按回轮椅里。


    他蹲下身, 赵宴还不太敢拿真面容去面对他,又是想转过脸去, 被南解乌掰了回来:“别乱动。”


    他将赵宴的鬓发撩到耳后去, 亲手为他戴上了面具。


    赵宴直直地盯着南解乌,几乎忘了呼吸。


    “现在好了。”南解乌满意地点点头, 又拿了拐杖,将赵宴推出了屋子。


    众人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但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再次看见皇帝,众人迎上前, 凑近了看,发现向来威严肃整的陛下身上脏兮兮的。


    下人们对视一眼, 眼神中透露出同一个意思——陛下……不会、被贵妃打了吧?


    赵宴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帘垂着, 却总是有意无意往贵妃的方向瞟,像是一只警惕的动物,贵妃笑脸相迎,忽然低头凑近:“陛下在看什么呢?”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立刻闭上眼睛,一言不发——那反应就像是被贵妃打怕了,所以一句话也不敢说。


    南解乌一边推他回宫,一边道:“陛下何故不发一言?真伤臣妾的心。”


    于是,后世史书记载下了这一次争吵:“懿帝与圣德皇后(时炎贵妃)争吵,情益至,大打出手,懿帝身受数伤,后亦心伤垂泪,言:‘陛下一去,臣妾当自挂东南枝,不负皇恩。’帝感怀皇后情谊,遂应允后随军出征。后谢曰:‘必整顿后忧,不负陛下也!’”


    实际上,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南解乌双手猛地在桌上一拍,御书房的奏折都震飞起来:“陛下不让臣妾去,臣妾也会自己骑马去。”


    白起也扬起脑袋跟着嗷呜叫了一声。


    赵宴坐在书桌后,不吭声。


    “对了,还有白起。”南解乌摸了摸白起的大脑袋,“我日夜训练白起,它也可以去保护陛下。万一出了什么好歹……”


    他顿了顿,“当然,臣妾不会让这些好歹出现。”


    赵宴这才说了一句:“爱妃所言极是。但随军不能携带妃嫔,这是祖制规定……”


    “祖制?陛下头天就来锦绣宫宠幸臣妾的时候怎么不提祖制?陛下册封臣妾贵妃的时候怎么不提祖制?”南解乌又是一拍桌子,这次所有的奏折都噼里啪啦掉了下去,赵宴推着轮椅后退半步,又是恼恨:


    “此时不必再议,孤不许!还有,即日起没收你所有马匹!再这样下去,鞭子也给你没收!”


    南解乌:“陛下岂敢!”


    赵宴也一拍桌子:“孤天下之主,有何不敢!”


    白起左看右看,哪个都不好惹,夹着尾巴逃跑了。


    南解乌沉默了,他抱着胸冷静下来,目光在赵宴身上逡巡,思量着对策。


    “无所谓。”南解乌道,“陛下此去若是不复还,臣妾当自缢于锦绣宫,不为世人所耻笑也。”


    说罢,他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赵宴愤怒又慌张地叫住他:“站住!孤答应爱妃便是,以后莫要再说此话!”


    南解乌背对着赵宴,嘴角慢慢上扬,挂出一个不怎么显眼的笑容。


    ……


    是日,由大将率领的朝军整顿出发。


    山安坝地处高山,三面环山,一面环海,中有狭道,易守难攻。


    在原著中,因为左右相党派之争,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险要之地屡屡换了守将,最后一个关键的守将收受贿赂,居然就这样把塔郸军放了进去,导致东京大乱。


    不过,由于一些蝴蝶效应,这个地方的守将,此时换成了誉国公。


    庆朝的历史,也即将在这一刻改写。


    誉国公率领的精兵叫做关东铁骑,是一支相当精良严整、骁勇善战的部队。有他们的保护,赵宴的安危不成问题。


    赵宴一直以为南解乌跟着他来,便会随时随地地伴在他身边。


    但他好像又想错了。


    自从军队开始动身,南解乌就找了一匹马,自己跨上大马,在皇轿左边驰骋守卫,白起则守护在右边。


    而随他进轿护驾的,居然是——


    “陛下……”沈言深轻手轻脚掀开帐帘,尴尬地冲赵宴笑了笑。


    “怎么是你?”赵宴冷冷道,“贵妃呢?”


    沈言深:“娘娘说想骑马,就让臣来贴身保护陛下。”


    “荒唐!”赵宴一拍凉席,“把她给孤叫进来!否则惟你是问!”


    沈言深:“……是。”


    他又出去和南解乌提了这个想法,南解乌正看这大好山河,逛的正尽兴,一转眼看见从赵宴的帘子里出来一张沈言深的脸,当即兴致又没了大半:


    “让你进去就进去,本宫偏要骑马。坐轿子哪有骑马好玩?”


    就像他南解乌,哪有主角受香?


    沈言深头都大了,又探回去和赵宴重复了一遍贵妃的原话。


    赵宴磨牙:“孤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让她回来!否则你也给孤滚下去!”


    沈言深:“……”


    你们夫妻打架,为什么要惩罚我?


    沈言深再次探出了头,这回他眼疾手快,拉住了南解乌的马鞍:“娘娘,若是您再不出马,臣就要被陛下赐死了!”


    南解乌转念一想,也是,赵宴这个暴脾气,若是让沈言深惹了他,怕是还不等培养感情,就被人劈死了。


    于是他不得不下了马,钻进了赵宴的皇帐里。


    赵宴沉黑的脸色这才好转。


    沈言深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臣子祝君后百年好合的笑容,就要下车,结果一把被贵妃拽住:“你不许下去。”


    沈言深:“……?”


    他挣扎了一番,绝望地发现自己一个男子居然比不过一个女子的力气!


    南解乌微笑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世子请坐。”


    沈言深看了一眼赵宴,那位陛下的目光放在他们交握的手间,表情已经很不愉快了,状如乌云翻滚,海浪涌涛。


    沈言深简直要叫起来了。但他终于还是没叫,并且坐在了赵宴的对面。


    而南解乌窝在角落里,抱着胸,一副谁都不要来接近他的架势。


    马车内的气氛如此沉凝,沈言深硬着头皮朝赵宴道:“陛下,按照誉国公的安排,傍晚时分,我们便能到达行宫。届时还有汤浴,可以一洗尘埃。”


    赵宴心情算不得多好,本不想回答。转而想起,贵妃似乎颇为欣赏誉国公父子俩才华,若是自己不同沈言深说话,等会儿恐怕就轮上他和贵妃说话了。


    思及此,赵宴竟破天荒回应:“可是天然形成之温泉?”


    沈言深点头:“正是。不光如此,那山安坝上还有一座寺庙,老百姓传言许愿很灵。只是若要许愿,便须登上九百九十九层天梯,诚心者方能到达。”


    他观察着赵宴的表情,曾听说这位陛下不信神佛,但此时却没有阻止,便继续说下去:“听闻,若是不诚心者,上山便是迷雾重重,艰难险阻,直至在山中迷失方向,失去性命。”


    南解乌闭着眼睛听他们交谈,内心不免凉凉一笑。主角受聪明是聪明,知道引出话头聊天,可他不清楚,赵宴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正当他如此想时,赵宴却道:“若是诚心,走过那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便能实现愿望?”


    嗯?


    南解乌睁开了眼睛。


    怎么和人设不一样?


    赵宴身体前倾,似乎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


    沈言深摇了摇头:“想来也只是心理作用,有那登阶梯的勇气与决心,又何愁事业不成?”


    赵宴:“怕是未必。这世上多的是拼尽一切也做不来的事。”


    沈言深作了一揖:“陛下圣德贤明,上天感召,所求必有所应。”


    不出南解乌所料,沈言深和赵宴果真有不少共同话题。平心静气坐下来,聊个兵法或者四书,两人似乎能一直聊到明天去。


    虽说大部分是沈言深在说,但赵宴的回应比起从前对其他人的态度,也是相当难得了。


    南解乌莫名一阵心烦意乱,被麦芒状的东西扎了一下似的。


    他想起来母妃给自己读过的小故事,说遥远的国家有位公主,她的皮肤特别娇嫩,无论隔了多少层棉被和鹅绒,只要枕头下有一粒豌豆,她就能立刻感觉出来,并且浑身不舒坦。


    南解乌就好像遇上了豌豆的公主,他觉得修这个马车的人一定别有居心,连带着眼前的赵宴和沈言深都面目可憎起来,似乎他们才是修马车的凶手,把他叫上来就是存心要把他颠死。


    早知如此,在玩赵宴的时候就应该玩够本,把那双废腿都给抽烂。


    这种心情深深影响了南解乌的心态,他掀开帘子望向窗外,外头烈阳正晒,崇山峻岭在眼前缓慢流走,又想道:赵宴和沈言深培养感情,自己又阻止了蒙欢强取豪夺的诡计,便能顺理成章将沈言深带入宫中,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高兴……


    人的心情是很难控制的,南解乌强行调动情绪,只发现,“能活下来”这念头本身,也并不足以让他高兴。


    就像在南迦一般,每一天甩鞭子、逗老虎,或是抽打抽打那些贱人,都只是平平常常的过日子罢了,活和死也没什么两样。


    过了一会儿,赵宴发现他不对劲:“爱妃为何神色怏怏,可是身体不适?”


    南解乌倚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陛下同臣子交谈,居然还有余心关切臣妾。”


    赵宴觉得他更不对劲了:“可是马车颠簸?”


    南解乌:“啊,是,实在是太颠簸了。不止颠簸,还分外拥挤呢。臣妾这就下车。”


    赵宴:“爱——”


    南解乌利落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徒留赵宴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着:“妃……”


    赵宴:“……”


    沈言深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原本缓和的脸色又开始翻滚起波涛,表情难以置信。


    他猛一偏头,病急乱投医,指着空荡荡的窗口,冲沈言深问道:“她为何总是这般不顾孤?莫非孤又哪里惹了她?!”


    沈言深:“这……”


    赵宴用力地拍着金丝软塌:“孤都让你上车了!孤甚至没有把你赶下去!孤还同你说了这许多!她居然又跑了出去!”


    沈言深:“……臣……”


    赵宴哑声问道:“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孤?”


    沈言深:“……”


    赵宴:“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孤?”


    沈言深闭上了嘴,任由皇帝陛下一边喃喃,一边冲着空气发火,全然没有在朝堂上沉郁寡言、杀人如砍瓜的模样,而自己根本插不上话。


    等赵宴怒火稍微歇了歇,他见缝插针道:“说不定贵妃只是累了,所以想出去走走。女人,总有心情不好的一天。”


    赵宴:“你似乎很了解女人?”


    沈言深:“也不算了……”


    没等他说完,赵宴直接下令:“孤派你定时观察贵妃情况,再向孤汇报。沈世子,可不要让孤失望。”


    沈言深:“……”


    有一瞬间,沈言深甚至想,这个国家毁灭了算了。


    *


    另一边,南解乌骑着马儿,心情郁郁,索性策马狂奔,一路冲到最前面,观测山安坝的地形。


    同时,他也没忘同系统吐槽:“赵长珺,见义忘色之徒。”


    005:【不是你非得让沈言深和人家待在一起吗,自己又不高兴。】


    南解乌冷笑:“本宫有自己的节奏,你莫要多管闲事。”


    005:【呵,我以前所有的宿主都说过这话。】


    南解乌拉紧缰绳:“他们皆是庸庸之辈,好好跟着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


    005忍不住道:【若你是我的第一个宿主,我也许会上当受骗。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005了。赵宴那么喜欢你,你让他怎么和别人生孩子?你别忘了自己真正的任务,是帮助赵宴找到自己的爱情。】


    南解乌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在人烟中远远地看不清轮廓:“本宫不是在帮了?他和沈言深恩恩爱爱,可好得很。”


    005沉默了片刻:【其实有件事,在赵宴中春.药那次,你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我没有告诉你。】


    南解乌狐疑地挑起眉:“什么事?”


    005:【赵宴和沈言深其实是同一体质,他也能生孩子。】


    南解乌:“………………?”


    座下马儿忽然大声嘶鸣,原来是南解乌握紧缰绳的力气太大,骏马吃痛,开始拼命地狂奔起来。


    沙尘飞扬中,南解乌调转马头,朝来时方向狂奔回去:“你为何不早日告诉本宫!”


    005:【我怕你和其他某些宿主一样,做任务不专心。因为,他们在知道类似的事情后,都只顾着爽了。】


    005发出灵魂质问:【你也会这样吗,贵妃娘娘?】


    南解乌:“……”


    南解乌:“本宫的事,你少管。”


    第085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5


    天色昏暗下来, 接近傍晚,南解乌没有贸然进入轿中,骑着马缓缓绕圈, 将周遭地形再次重复记忆了一遍。


    与此同时,系统说过的话在他心底慢慢形成了另一个念头。一边思索军事要略,一边想着赵宴的体质,二者分庭抗礼, 脑子割裂成两半, 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放在南解乌面前的有两条路——攻略赵宴,让赵宴爱上他, 甚至连生孩子的事赵宴也能代劳;另一条路, 和从前一样, 帮赵宴治好残疾, 让他和沈言深培养感情, 其中一方生下皇子,抱养在自己膝下——而那又有另外一种风险, 若是孩子不归自己呢?


    细细算来, 似乎第一种的风险更小,回报更高;但一旦冷静下来, 却也能发现其中的弊端。


    因为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南解乌随心所欲活了十几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全靠野兽般的本能和兴奋在过活。换句话说,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 更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喜欢是欲望,还是野心, 亦或者两者都是,两者都不是?


    若赵宴只是区区一个世子, 一个需要他人过活的废物,南解乌反而更能找到他的弱点。可赵宴需要什么,又在想什么?


    他如今宠爱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还是需要自己来稳固和南迦的关系?


    总不能是真的喜欢他嚣张跋扈的性格吧?


    很快,新的疑问变成了第三个念头,打着旋儿在脑门上转圈。


    出于一种005也参不透的心理,南解乌没再去靠近赵宴的皇帐,一时之间相安无事。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


    到达行宫后,众官迎接,沈言深扶着尚能勉强拄着拐杖立起来的赵宴,要坐到轮椅上去。帘子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贵妃那张和煦微笑的脸,她一把将沈言深推回座位上:“本宫有经验,还是本宫来吧。”


    说罢,他利索地将人抱回轮椅上。赵宴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好像刚刚的无能狂怒是幻想,更没有为沈言深发声。


    旁观的沈言深再次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位玩耍中的一环。


    贵妃推着皇帝下车接受众臣迎接,随后进入行宫沐浴。


    沈言深找了个由头就想跑,南解乌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子,沈言深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贵妃娘娘,请问找下官还有什么事?”


    南解乌想了想,装作随便地替他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对了,记得和白起一起看门。”


    沈言深:“……是。”


    前往汤浴的行宫道路空旷而幽长,走几步就有夜明珠亮起,照亮空阔的前路。


    南解乌就这样推着赵宴一步步向前走,轮椅碾动的声音回荡成空茫的噪声,以至于一句突然的问话都显得如此突兀:“爱妃为什么要和沈言深说话?”


    南解乌:“我让他看门。”


    赵宴:“其他人也能看门,为什么偏偏让他看门?”


    南解乌:“……”


    赵宴:“你没话说了,你心虚。”


    南解乌索性承认:“是,臣妾心虚。可陛下今天一天都和沈言深待在一个帐子里,陛下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臣妾也是一点都不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目的地。果然一处天然泉眼,圆石围雕砌成,水汽氤氲,热气蒸腾。


    赵宴气得解衣物都不利索,一把扯掉外衣:“你自己要跳马车,孤还没同你算账!”


    南解乌也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帮赵宴脱衣服,脱的比赵宴自己还要快准狠,转瞬之间皇帝陛下就被扒了个干净,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然而已经晚了。


    南解乌抱着胸站在那里看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仿佛掂量着他的□□有几分价值,打算将他拿去按斤卖了。


    赵宴习惯在贵妃面前赤.身裸.体,本没有觉得异常,可南解乌的眼神却直白地告诉他:就是有哪里不对。


    他捂住关键部位,恼火道:“又不是没看过,如今又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似乎已经心算出价格,价格让南解乌满意,所以他笑了。


    像往常为陛下梳洗般,南解乌将赵宴带入水中:“陛下好看,臣妾多看两眼。”


    赵宴总觉得南解乌今天的行为十分怪异。


    他这个贵妃藏着一身秘密,甚至至今未让他见过身体。


    皇帝陛下年轻气盛,身体原因没碰过女人,对贵妃时常有些见不得光的想法,也很正常。


    可美貌娇艳的贵妃就像只死死藏着珍珠的蚌,只肯掀开点壳让他见点白花花的肉,真正的好东西是不肯让皇帝陛下涨涨见识的。


    赵宴忍得咬牙,多少次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想着防火图里的见过的小珍珠,又把它们印在贵妃的身上,缝合成满足欲望的形象,在梦里堂堂出场。


    皇帝陛下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他忽然发难,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南解乌拽了下来。


    “哗啦”一声,南解乌第二次被赵宴拽进水里。


    这一次他有了经验,下意识便在水里憋了气,呛不到他。又迎着温热水流里影影绰绰的白色影子,慢慢游上去。


    一头简易的珠钗银钿碎在泉水里,黑色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水里舒展地浮游。


    南解乌慢慢游到了赵宴的跟前,赵宴想将他拉上来,一双有力的手却按着他,反而分得更开。


    灵活的舌如同初生春笋,好奇地在雨天的土壤上崭露头角,顶出自己的小尖芽。


    赵宴的脸色瞬间变了,轻腻喘.息:“爱妃……”


    随着他的呼唤,水底的身影就像一只灵活的鲛人,慢慢浮出水面,露出一张色若芙蓉的春面。


    月光折射出银光,贵妃面容落下的水珠如同一行行细腻的珍珠,将那对犹如琥珀的眼珠洗得更为干净妩媚。


    “陛下,这是第二次。”贵妃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他开口,“不要再有第三次了。”


    赵宴的耳尖绯红,他抿唇点点头,南解乌伸出手将他的面具取下,赵宴的手按在他手腕上,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不要害怕。”南解乌轻声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面具被取下,一张带着红晕的俊脸露了出来。


    赵宴缓缓掀开眼帘。


    是的,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很安静,很隐秘。


    不会有人对他的外貌说三道四,也不会有人因为他长得像淫.荡的母妃而中伤他。


    只有贵妃怜爱地摸着他的脸,将濡湿的嘴唇贴了过来。


    南解乌不知道为何去亲吻赵宴,月光下的少帝,只让人越看越顺眼,连嘴唇微微下垂的弧度都显得诱惑。唇齿相依间,似乎不需多言,便已找到了相濡以沫的理由。


    两人分开,南解乌喘了两口气,脸颊微红,似乎也有些意动。他解开腰带,将它放在岸边,衣物散开,他慢慢揭开衣襟,像是决心在今天就打开自己的蚌壳,将那蕴藏已久的珍珠拿出来。


    赵宴微微睁大眼:“爱妃这是——”


    南解乌打断他:“臣妾今日要向陛下坦白一件事。”


    赵宴:“何事?”


    南解乌:“陛下要先保证,臣妾坦白后,陛下不能怪罪臣妾。”


    赵宴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想,怒了:“莫不是你与那沈言深——”


    “不是。”南解乌再次打断他,在这个时候听到沈言深的名字真是十分容易让人偃旗息鼓,他捧着赵宴的脸,在专注的对视下说道:“臣妾对陛下绝无二心,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陛下的事。若陛下知晓后仍然选择臣妾,臣妾也不会辜负陛下所托,愿与陛下成为一对真正的……”


    他顿了顿,“夫妻。”


    可惜赵宴并没有注意到他那诡异的停顿,而是猛地抱住他的身体,在那具同样温热的躯壳上同样感受到跳动的心跳和肌肉的起伏。


    南解乌愣了一下,听见赵宴问他:“爱妃没有骗孤?”


    南解乌:“自然没有。”


    喜悦漫若旱地的春雨,将久处深宫的冷寂一扫而空。沉疴已久的残疾宛若被新生的血肉填满,让人生出无惧一切的勇气。


    “好。”赵宴喜悦过望,道,“爱妃说便是,孤不欲责怪。”


    “真的?”


    “真的。”


    “陛下不怪?”


    “不怪。”


    得到承诺,南解乌也有些紧张,并没有注意到赵宴一只缓缓下伸的手。


    “臣妾的母妃,当年曾是南迦的女医,跟随外祖在医馆行医。后来南迦太后病重,遍寻名医,母妃进宫医治,与南迦国主一见钟情,后不顾外祖反对,坚持嫁给了这个男人。”


    说到这里,南解乌开始沉默。


    赵宴问:“而后呢?”


    南解乌:“而后……她才发现,南迦国主后宫里的妃子,多如过江之鲫。她虽负美貌与医术,然而出身低微,树大招风。她进宫不到半年便身怀有孕,却莫名流产。此后又是流产两次,一次甚至怀了七个月,被皇后罚跪,诞下了一个浑身青紫的男胎,哭了一声便死了。”


    赵宴的目光慢慢凝住了。


    南解乌透过他的肩头,看向渺远的月亮,在记忆中努力翻找着过往的一切。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拼死生下了我。”南解乌说,“那时候她害怕极了,所以将我藏了起来。两岁时我才被其他宫里的宫人发现,报告给了国主。看在我只是公主的份上,便也没人朝我动手。


    “十岁那年,母妃死了,我知道她是被皇后害死的。虽然我不喜欢我的母妃,嫌弃她太懦弱。但在我十三岁那年,皇后的儿子溺死在清池里。”


    南解乌露出一个笑容,“她哭得多么惨,那哭声我在冷宫都能听见。没人知道皇子是谁杀的,但是父皇知道是我。因为皇后的儿子,我那位亲哥哥,一直想要强·暴我。但这件事,只有他、我,还有死去的皇子,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赵宴听得心中发堵:“你做的对,不是你的错。”


    他亲了亲南解乌的耳朵,贵妃顺从地低下头,任由他在脖子、耳朵那一块反复地亲吻。赵宴以为南解乌的“秘密”已经说完了,不过是溺死过一个南迦的太子而已。


    他的贵妃只是一个深宫里可怜的受害者,身负过人的美貌,一定吃过不少的苦。


    可南解乌却还未说完:“南迦国主没有弄死我,但他后来一定无比后悔这个决定。因为——”


    他偏过头来,赵宴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在月光的照射下,在近距离的接触中,目光便自然而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爱妃的嘴唇上,好像有一点小胡茬?


    “陛下,你在看哪里?”南解乌又掰过赵宴的脸,漂亮的大眼睛微微弯起来,像一钩明亮的月,“臣妾的故事还未说完,陛下怎么能走神呢?”


    赵宴:“……爱妃继续。”


    “好吧,其实后面也没有什么新事。”南解乌叹了一口气,又神经地笑起来,“他的三个儿子全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最小的。现在宝贝着呢,毕竟老头子年纪大了,臣妾给他下过一点药,这辈子恐怕都生不出儿子了,哈哈哈——”


    赵宴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陛下怎么不笑?”南解乌道,“是臣妾的故事不爽吗?还是陛下自动带入了南迦君主的角色,想要如他一般,年近花甲去宠幸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嗯?”


    赵宴急促道:“自然不是——”


    南解乌:“嘘,陛下不要急着证明自己。臣妾还未坦白完。”


    赵宴:“还有什么?”


    南解乌的眼光让赵宴下意识后退,贵妃跟着他后退,直至少帝后背靠在石壁上,南解乌的身形贴得更近,一条长腿卡进赵宴两腿.间,把握住他全身上下的命门,也掌握了他的反应。


    “哦……原来刚刚陛下背着臣妾做这种事。”南解乌凑近他,“难怪不专心。”


    赵宴沉默,脸被蒸得发烫,低着头,眼睁睁看着手被贵妃牵着没入水中。


    南解乌缓缓开口:“话语单薄,陛下不如亲自摸.摸呢?”


    贵妃细白的手腕此时如同铁钳,赵宴颤动的手指,便非常直接地触碰到了蚌壳里深深藏起的那颗大珍珠。


    珍珠变得更大了。


    赵宴:“!!!”


    终于坦白完,也没有留尾巴,南解乌望着赵宴蓦地变为绝望崩溃的目光,坦然地笑了:


    “夫君,喜欢为妻的大秘密吗?”


    第086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6


    赵宴:“……”


    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经历了羞涩、难忍、震惊、愤怒, 最终停留在崩溃上。


    赵宴被烫到一样猛地把手抽走,手指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那样鲜活、灼.热、富有生命力,即便在泉水中也如一团跃动的火, 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少帝的唇瓣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浑身都抖起来。他无处可走,残废的双腿被轻而易举地镇压,只伸出手臂一指外面:


    “给孤出去!”


    南解乌动作和缓地帮他把头发撩到耳后去, 说出的话却气得让人晕倒。


    “还没进去呢, 怎么出去?”


    赵宴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凶猫,猛地出手, 虎口狠狠钳住贵妃的下巴:“进去?你还想如何进去!你还想进哪里!你这、你这孽障!”


    南解乌的脸控制不住地仰起, 下巴几乎要被愤怒的赵宴捏碎:“说好不怪罪臣妾……陛下这般……是想要掐死臣妾吗……”


    赵宴像是要在领地找回主权的雄狮, 愤怒攫取理智, 让他无法控制住情绪:“如此欺上瞒下、灭绝人伦!孤绝不轻饶你这孽障!”


    南解乌纤长的睫毛抖了抖, 水珠碎成一片片粘在睫毛上,让视线模糊不清。他没有挣扎, 双腿放松控制, 就这么任由赵宴发泄愤怒。


    过了一霎那,赵宴猛地从被欺骗中找回理智, 见南解乌已经闭上眼睛,微微睁大眼睛, 手骤然一松,南解乌缓缓回落在水中, 只是仍然闭着眼睛。


    “南解乌?”赵宴的心猛然一跳,南解乌安静躺在他的臂弯里, 长发倾泻,在水中轻轻摇动。


    怎么会?分明只捏了下巴, 根本没有抓住他的要害!


    “又在装?”赵宴咬牙切齿,“南解乌,给孤醒来!”


    任由赵宴如何摇晃威胁,南解乌都没有任何反应,浑身上下衣物凌乱,莫名十分凄凉。


    赵宴的手又开始抖了,和方才不太一样,他现在觉得自己不仅手在抖,心口也在乱抖。


    他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想法,若贵妃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贵妃……”赵宴努力支着一只胳膊,去检查南解乌的生命体征。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他好几次都没有找对地方,正要再探,臂弯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陛下这是什么表情?”


    赵宴:“……?”


    空气寂静两个呼吸。


    赵宴:“所以你根本没晕是吗?”


    南解乌直起身体:“陛下发泄够了吗,臣妾的演技还不错吧?”


    赵宴:“…………”


    他忍了又忍,手臂的肌肉死死绷紧,忽然狠狠地击打水面,迎面浇了南解乌一头的洗澡水。


    得意的贵妃瞬间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落汤鸡。


    南解乌:“……”


    赵宴:“呵。”


    南解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陛下可消气?”


    被这么一问,赵宴好像更生气了,再次冲南解乌泼水:“你也知道孤会生气,为何要来故意招惹?”


    南解乌这次有所防备,伸出手格挡水帘:“臣妾不是故意的。就像同陛下说的那般,若不是母妃隐瞒臣妾性别,臣妾今日怎能与陛下相见?”


    道理谁都懂。


    可妖娆的贵妃突变成了雌雄莫辨的男人,着实给了赵宴莫大的打击。


    但在最开始,南解乌确实不是故意欺骗他的,只是为了保命,才以公主的身份活着。


    他是活下来了,只有赵宴独自承担了后果,还被南解乌算计了一通,心里堵得慌。


    他在深宫多年,各种复杂轻佻的把戏都见识过,但美人计确实是其中最容易让人忽视、最容易轻敌的。


    它会让你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会让你体会美人拥抱在怀、听从命令的快感,但它终究是假的,享受美人,必定也要承担所带来的代价。


    赵宴现在已经付出了代价。


    比起美人是男人,赵宴更崩溃的是这么多年的寄托、思念还有悸动是无法凭空消失的。


    无法及时止损。


    他看了一眼南解乌,南解乌抱着胸,微抬下巴,似乎也在沉思。目光有意无意在他臀部流连,不知道是关切还是回味。


    ……尤其是,这人还在觊觎他吗?


    赵宴冷静思考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却腾不出脑子。


    这已经没办法谈判了。


    他身为大庆天子,怎能……任由男妃横行!没有这样的先例——尤其他热情得像一团火,这样的生命力在后宫里是绝无仅有的,势必会带来无可预料的后果。


    不可!绝对不可!


    赵宴从浴池里勉力撑起来,拒绝让贵妃给他擦背,草率地拿毛巾自个儿擦了擦。在穿衣服的时候更是离南解乌远远的,后面的疼痛让他没办法很好地完成动作,面色甚至有几分扭曲。


    南解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叹了口气,默默将他皱起来的衣物一件件拉平拉直,又在赵宴回头时低下头装柔弱。


    赵宴:“哼。”


    除此之外,赵宴也不允许贵妃推他,冷脸地完成了独自沐浴、独自穿衣,推着自己到寝宫的壮举。


    看门的沈言深偷撸着白起的豹子头,转眼一看,皇帝和贵妃出来了,刚要起身行礼,看见皇帝的眼神比乌云都要阴沉,姿态也十分僵硬。


    而贵妃站在一边,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低着头,有些不敢说话的样子。头上的珠钗银钿全都不见了,只扎着素净的簪子,一脸忧伤,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


    沈言深:“……”


    不会又吵架了吧。


    他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作揖,赵宴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自己推着自己走了。


    贵妃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要进门,皇帝陛下转头,没去看南解乌,特意吩咐沈言深:“不许放贵妃进来!”


    沈言深:“……”


    不仅真吵架了,还又把他当成看门的。


    门被小侍们关上,南解乌站在原地,思索片刻。


    赵宴居然没有处罚他。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赵宴只是表面生气,实际上其实并不很在乎这个?


    底线都是试探出来的,先欺负赵宴两下,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动真火。


    他转头和沈言深对望一眼,沈言深还没说什么,南解乌就一副思考出结果的模样,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沈言深:“!”


    沈言深东张西望,连忙制止南解乌:“娘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人手都调派去前线了,只有亲信和沈言深这个看门的臣子还在这里守护陛下,其他人转过头去,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嘘。”南解乌抬起食指压了压嘴唇,“陛下不允许贵妃进去,但只要本宫不是贵妃,不就能进去了?”


    沈言深:“……”


    南解乌的衣服还在解,沈言深抬起袖子挡脸,以避免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道:“臣这个状元真应该让给娘娘来做。”


    南解乌唇角一勾,笑眯眯地拽住他的腰带,沈言深霎时一惊:“既如此,沈大人不如让我做一做这一日状元郎。”


    ……


    过了一会儿,从外室走出一名身着锦衣、身量高挑的俊美少年,在众侍卫抬头望天好像瞎了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支开皇帝陛下的窗帘翻了进去。


    锦靴落地,南解乌弓着腰,如猫般悄无声息地走近中央那张雍容的拨步床。


    烛火噼啪作响,室内灯火昏暗,赵宴的帘帐放了下来,只看得见一团一动不动的阴影。


    似乎睡得很熟。


    南解乌的呼吸放得很轻,脚步轻巧地来到赵宴的床边,缓慢地拉开帘子边缘。


    帘子还没拉到一半,就和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眼睛对视上了。


    赵宴微沉的声音响起:“……你来干什么?穿的又是什么东西?”


    见他根本没睡,南解乌索性直接把帘子扯开。一时间月光倾泻,他学着沈言深,有模有样地对他作臣子揖:


    “陛下,臣誉国公沈家世子,金科状元郎,前来侍寝。”


    赵宴:“……”


    演上瘾了?


    赵宴暗自磨牙,冷笑一声:“孤后宫之中,贵妃虽骄纵却貌美,闻妃淑德,苏才人擅琴艺,爱卿又有何才艺,如今自献枕席?”


    南解乌思考一番,又是一礼,深沉道:“臣擅长房中之术。”


    赵宴:“可惜了,孤没有龙阳之好!”


    南解乌:“陛下没有不要紧,臣有就可以了。”


    终于陪演不下去,赵宴额头青筋跳动:“南解乌!孤说好不准你进来,你还要故作女子,惺惺作态到何时!”


    “惺惺作态?”南解乌走近一步,像是找到破绽一般,紧盯着他的眼睛,“陛下为何这般臆想臣妾?若是惺惺作态,臣妾在陛下身上如此劳心劳力,又是为何?”


    “你自己心里清楚!”


    “臣妾愚笨。”南解乌道,“若是陛下对臣妾并无想法,为何在摸到臣妾时,那**并未消减下去?”


    赵宴:“……”


    像是被捉到了要害,赵宴转过头去,不愿意再和南解乌多对视一眼。


    “陛下……”


    “住嘴!”赵宴道,“你这般欺骗孤,若是不处罚你,以后又有何威严?莫非让你翻了天不成!”


    一通训斥下去,南解乌低下头,不说话了。


    “出去。”赵宴拿背对着南解乌,“孤今晚不想看见你。”


    帘子重新合上,背后再无别的声响,似乎他又已经走掉了。


    赵宴闭上眼睛,脑海中勾勒出南解乌方才的男装。倒是削身窄腰,好一副风流姿态,哪怕男子见到也要动三分心。


    也不知是临时找了哪个不知名男人借的,别人穿过的也不嫌脏。


    赵宴兀自冷嗤着动了动身体,他的双腿比之前好了许多,时不时有些麻痒,正在重新生长出肌肉。


    可当深夜,这麻痒同心底的复杂悸动混在一起,便纠结成让人恼恨的失眠。


    赵宴侧过半边身体,细细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真走了?


    方才说好不再装,就真的不来了?


    忽闻一阵风吹过,将仅剩的蜡烛吹灭了。


    室内一下只剩月光的清影,连夜都更清凉寂静了些。


    一道身影在月色中闪过,熟悉的异香蓦地将身旁填满了。


    赵宴身上一重,耳旁传来一道灼热的气息,少年清朗的嗓音好奇地问:“陛下刚刚在想什么?”


    赵宴睁开了眼睛。


    他正被压在身下,玉人般的少年冲他露出往日那样好玩的笑容,把玩他的长发。


    “在臣妾消失的时辰里,陛下是在想,臣妾到底有没有离开;还是在想,臣妾会不会再回来?”


    赵宴的喉管异常干涩,他发不出声音,扯不了谎,心脏真实的悸动让他没法说出违心的话来,只能把脸压在被单之中,微微地喘着气。


    礼制,礼规,世俗,仿佛再一次远离赵宴而去。


    而他不想挽留。


    “陛下,陛下?”


    不会把人吓到了吧?


    赵宴胆子这么小的?


    南解乌呼唤他,又蹙起眉,察觉到细微的不对劲。


    忽然,他向被子里探出手,赵宴挣动起来。


    他的力气不小,南解乌差点被甩下榻,不大耐烦地伸出腿把他的废腿压住,这才终于达成了目的。


    “陛下怎么又……”南解乌顿时哭笑不得,他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柔,而非表现得猎奇,“是因为补偿机制吗?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过,所以一旦恢复,身体就会比较……嗯、比较、能行?”


    赵宴看着他骑在腰上,表露出的那种又怨恨又脆弱的表情实在意外地有趣。


    南解乌感觉自己也不是很清白了。


    两人的目光逐渐聚到同一个地方,赵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南解乌,贵妃对他笑了笑,“陛下想看看吗?”


    赵宴的唇舌干渴得可怕,他总是忍不住想到温泉中的触感,激烈道:“孤不想!”


    南解乌:“不,你想。你会喜欢的。”


    人总是羡慕喜爱自己没有的、或者缺少的。日复一日,在桎梏中拼命压制欲.望,却又滋生出见不得光的渴望。


    恰好,赵宴过往缺少的、或者说没有的东西。


    南解乌有。


    还很多。


    第087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7


    近距离看, 贵妃的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居然只是在外面披了件衣物,便乘着月色溜进了自己的床上。由于背光, 整个削薄的轮廓都展现出来,流畅得像是谁家画里走出来的春风少年郎,却是那防火图里满脑肥肠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贵妃嫣然一笑,腰带彻底落下。


    过往十几年, 无数次证据证明, 南解乌青春期排遣躁.动全凭天分和技巧,不添任何感情。


    他的天分太好了些, 好到每次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验证;好到在月光下微微露出一面, 就让赵宴如同入了魔般移不开目光, 眼珠为此微微颤抖。


    原则上, 南解乌应该淡定地拉上腰带, 继续诚恳地表达自己挚爱皇帝的意愿,再布置陷阱, 循循诱之。


    可事实和想象往往是有差距的。


    尤其当他看见赵宴甚至咽了一下口水, 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也冒出细密的热意,迟钝地觉出些属于年纪的不好意思来。


    但反应最大的并不是他。


    赵宴一时难以言语, 他压根不想看什么东西,尤其和自己一对比, 更是烦躁自厌极了。


    可、一定是南解乌的蛊术,他定是被这妖女、不, 妖怪,定是被他用妖术蛊惑了……否则他怎么会一边觉得烦躁, 脑中一边又浮现出龙.阳防火图的模样……


    “陛下……”南解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您想不想——”


    还不等他说完, 赵宴忽然主动伸出了手。


    南解乌一时睁大眼睛,抬起头,对上赵宴轻轻颤抖的睫毛,眼帘掀开,赵宴很是威严地瞪了他一眼,“住嘴,莫要多言!”


    南解乌咬住下唇,长眉缓缓蹙起。似乎想要抓住赵宴,却只是靠近他,将下巴抵在对方僵硬的肩膀上,擦着他的耳朵喘.气。


    “陛下,夫君,长珺……臣妾好难过……”


    “……”赵宴抿起嘴唇,“快了。”


    不可一世的贵妃倚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乱叫着,大大激发了赵宴的掌控欲。


    大概这就是男人拥抱妻妾的感觉,拥有和权力一般让人战栗着迷的、闪电似的快.感。


    是。


    就算贵妃是男人又如何?


    他照样只能躺在自己怀里,承受君主的雷霆雨露。


    南解乌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虎口压住赵宴的下颚,吻了上去。


    赵宴不甘示弱,和他争夺起口腔里的土地权。


    然而皇帝陛下下.身使不上力气,只要南解乌拿重量压着他,忽然抽身,又猛然俯身继续吻他,赵宴便只能被迫跟随着这样的节奏,延续着这一场战争。


    这个过程相当复杂,赵宴自认为掌握住了南解乌,南解乌摸索着要去拉上腰带,被赵宴挑衅着制止:“方才不还胆大包天,说要入孤?现在不敢多言了?”


    少年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珍珠似的光芒,他似乎羞愧地转开脸。


    赵宴便更是起劲,而一向拥有怪力的贵妃不知为何变得柔弱而羞赧,由着赵宴的性子,虚虚揽着少帝的腰,继续在他的脖子吐着热云般的气息。


    ……


    南解乌躺在赵宴身上,几乎窝进他怀里。半阖着眼帘,要睡不睡地蹭着赵宴的脖子。


    赵宴搂着贵妃的窄腰,虽然某些地方酸,但心里却又被填满了。


    他照着脑海里的龙阳防火图,手慢慢往下,到了目的地,还没怎么感受,南解乌猛然睁开眼,方才的睡意顿时消失不见:“陛下在干什么?”


    不久前才说过自己没有龙阳之好,赵宴拉不下脸说实话,便收回手,道:“没什么。”


    南解乌狐疑的目光扫视着他,赵宴的身体缓缓变得僵硬,语气冷凝道:“看什么看,睡觉!”


    南解乌:“哦。”


    赵宴以为他成功骗过了贵妃。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所谓隐秘的小动作,早已悉数被南解乌收入眼底。


    南解乌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知道他打算付出实际的行动;可赵宴的计谋注定要落空。


    南解乌露出一丝冷笑。


    先让他摸两把过瘾,看以后哭的到底会是谁。


    *


    这一个晚上,注定暗潮汹涌。


    不光是皇帝帐中那点事,塔郸军也到了山安坝,并在附近安营扎寨。


    此前,他们早已知悉,庆朝皇帝陛下赵宴赵长珺正在山安坝亲自守卫,领头的巴图勒施向城中发射了一封书信。


    【即日投降,可保大庆皇帝全尸!】


    挑衅!这是彻底的挑衅!


    在场将领多多少少都骂了两句脏话,脾气最暴躁的赵宴反而对此沉住气:“不必回信,晾着他。”


    几名将领商量一番,誉国公道:“他们很有可能采取爬墙战略,由人墙做支撑,绳索导引。”


    “火攻即可。”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南解乌坐在桌后,本来这场面没他半分事,但他想跟来,赵宴居然也应允了,连誉国公都没意见,其他将领也只能多多少少收敛想法。


    赵宴:“爱妃有何高见?”


    南解乌:“我军有先进火铳,只要敌军敢爬墙,组织军队分散,在城墙上形成队形一队队轰下去——”


    他说着说着,赵宴听得认真,一名长着老胡子的巡抚却站了出来:“娘娘只管伺候皇上身边事,莫要再发表妇人之见!”


    南解乌站起来,啪地一鞭子打在他面前,地板浮起白痕,巡抚当即吓得坐了下去。


    “那依你这老匹夫之见,莫非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老东西是左相的学生,那就是和他老师沆瀣一气的废虫了。


    巡抚瞪大眼睛,胡子乱抖:“臣、臣……贵妃娘娘怎可如此……不符礼教!”


    “大胆!”赵宴一拍桌子,“谁敢说贵妃无礼?这又是谁规定的礼?”


    誉国公站在一旁,掸了掸袖子,也道:“没有哪条礼规定后妃不能教训臣子。”


    赵宴冷道:“扰乱军心,以下犯上,孤赏你三十大板。”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赵宴身上,军中的三十大板和普通的板子可不一样……那老匹夫被定下罪名这么一打,不说丢命,恐怕会残疾。


    “陛下!陛下!”


    那巡抚吓坏了,甚至跪爬着要求情,南解乌又是一鞭子抽在他手背上,退了两步,嫌弃道:“谁准你接近本宫?”


    直到把那老东西拖了下去,赵宴才道:“爱妃继续。”


    ……


    此次会议过后,不光确定了以火攻为主的防守方针,更让后世某些酷爱研究野史、挖掘花边新闻的“史学家”们找到了佐证懿帝溺爱贵妃、懿帝残暴好杀、贵妃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史料。


    可只要研究一下庆朝的历史,也许就会发现藏在历史背后的真相:贵妃和赵宴都是故意的。


    他们相当默契地利用对方的名声,联手将前朝、后宫里因“党争”而遗留的钉子拔除,罢黜了一大批结党营私的官员,结束了庆朝前期的党争时代,为后来庆朝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创立了厚实的根基。


    至于这次会议在庆朝历史上的影响,有各种各样的争议。


    不过,散会之后发生了什么,倒是无人在意。


    “陛下,到底怎么了?”


    南解乌从起床就发现赵宴的脸色不太好了。


    在回帐房时,南解乌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宴还是含糊道:“未有何不可,你太紧张了。”


    总不能是昨天晚上给人亲坏了吧?


    南解乌想了一下,趁着赵宴不注意,拽着他的手腕把脉一番,沉默了一下。


    随后善良的贵妃半蹲着,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陛下最近感觉双腿怎么样?”


    “……有些感觉。”赵宴道,“但还是使不上多少力气。”


    南解乌点了点头:“臣妾今天为陛下再检查一番。”


    两人进了屋子,南解乌屏退众人,推着赵宴进入屏风后面,亲自为陛下宽衣。


    赵宴嗅到了一点微妙的异常。


    屏退下人即可,为何要将他带入屏风后?


    思索之间,南解乌已经开始帮他检查双腿的情况。由于复健还算积极,赵宴腿上长了点肌肉,看着总算肉感了些。


    南解乌拿了药油,从小腿开始,一点点在穴位上按摩。赵宴放松了警惕,稍稍闭上眼睛。


    南解乌的手缓缓来到了大腿上。


    他忽然问道:“陛下近些日子,可是有小便不畅的症状?”


    赵宴倏忽睁开眼,耳尖一阵发热:“孤——”


    “陛下不用亲自言明,臣妾知晓。”南解乌很有几分医者的服务意识,温柔如春风道,“陛下只需要闭上眼,臣妾需要在陛下身上找到症结之处,才好对症治疗。”


    赵宴:“……真的只是治疗?”


    南解乌:“真的只是治疗。”


    在走回屋中的这段路上,他和005就古代医学与未来医学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沟通。


    根据资料库提供的医学文献,005认为,赵宴的发育期长久停滞,在最近一段时间迅猛发展。尤其是在南解乌的帮助下,雄性激素直线上升,导致前.列.腺增生,随后造成尿路不畅。


    南解乌听不懂它说的大部分东西,005翻译了一下,大概是他们口中的水府出了问题。


    南解乌:“本宫不这样认为。”


    005:【贵妃娘娘有何高见?】


    南解乌:“本宫认为,赵宴只是单纯的看得见吃不着,憋坏了。”


    005也来了兴致:【本系统不这样认为,除非你去检查他前.列.腺,本系统就能监测到他的数据,得出一份详细的报告。】


    南解乌思索,有些为难:“会不会不太好?”


    005:【你就当这只是治疗好了,反正你也很会装。】


    南解乌:“……”


    南解乌微笑:“好,小系统,你可千万瞧仔细了。”


    第088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8


    话是说出口了, 首先说服赵宴让自己伸进去是个难题。


    很明显,他并没有那么好骗。


    “孤为何要闭上眼睛?”赵宴狐疑道,“莫非爱妃所做上不得台面?”


    南解乌面不改色:“陛下不信任臣妾, 尽可以让别人来检查,只是千万不可讳疾忌医。身体的崩溃都是从小处开始,慢慢就累积成大病了……”


    他从医师的角度为赵宴分析了一番,那毛病硬是被他说成不治便会发展出绝症的恶疾, 若是平常人得了, 怕是紧张忙慌,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说的赵宴背后甚至渗出冷汗, 神情松动。他动起心思, 若要替未来的皇儿守好江山, 便要像过往帝王一般, 着手养生之术, 长生方能为庆朝打下江山。


    只是万不可让贵妃治疗,否则自己身为夫君帝王的颜面往哪儿放?


    索性有几名心腹擅长岐黄之道, 年龄也大了, 让他们来,皇帝的心理上也好接受些。


    南解乌何尝不了解赵宴, 他站直身体,状似无意道:“不过, 臣妾可是听说了,要将手指伸进那后花, 检查水府呢。”


    赵宴顿时捂住腰后:“什、什么?”


    “不过,想来陛下也是愿意让他人检查的吧。”


    南解乌卷了卷自己的发尾, 冲他微微一笑:“既如此,臣妾现在就去请医师过来……”


    赵宴:“等等!”


    他急忙的叫声让南解乌嘴角勾了勾, 转头时表情又是疑惑不解。


    “怎么了?”


    赵宴不作答,那手攥住自己的腰带,清瘦的骨节直白地突出来。一看耳朵,露出的皮肤红了一大片,像被谁调戏拨弄过似的,看得人心痒痒。嘴巴也闭得紧,良久愣是才憋出那么一句。


    “……若是不治,真的会如爱妃所言,有那般严重的后果?”


    南解乌沉痛地点头。


    赵宴张了张嘴,推着轮椅往前转动一圈,就在南解乌期待着他主动来求自己时,赵宴又推着轮椅,往后转了一圈。


    他从袖子里摸出佛珠,这回是真的慌了,珠子都有点转不动。


    南解乌观察他半晌,忽然福至心灵似的:“陛下是不是不想要那些老医师,想要臣妾来?”


    赵宴想说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可他的言语和行为都表达不出真正的意味。求佛念南华经也没有用,南解乌一靠近他,佛珠便被随手甩在了榻上。


    慌乱之中,赵宴仿佛知悉了南解乌真正的想法,紧紧攀住轮椅横梁,色厉内荏叫道:


    “孤为天子,不可亵渎,尔敢让孤屈居于人之下!”


    “摸一下就是屈居于人了?”


    南解乌只能善良道:


    “既然陛下如此不愿,那便居妾身之上,又有何不可?”


    那猝不及防的喜悦没来得及爬上皇帝心头,南解乌便抱着他往榻上一倒。


    ……


    赵宴终究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贵妃真的只是很单纯地为他做检查,自己的衣物分毫未脱。


    他把玄色龙纹常服的下摆掀了上去,放在赵宴嘴边,公事公办道:


    “陛下,咬着,不许松。”


    赵宴额头青筋跳动,但要害已经落入敌手,不得不遵循南解乌的指示,一时间恨不得吃他的肉。


    他坐在南解乌身上,贵妃正查看着他没有多少知觉的腿,赵宴有些麻痒,低头,视线被衣服遮盖住,只看见贵妃垂下的睫羽,像蝴蝶振翅般微微颤动着。


    他看得入了神,以至于酸感传来时,还停留在贵妃眼尾那道弯弯的沟渠上。


    “唔!”赵宴一时大惊,衣角从嘴中落下,整个人倒在南解乌身上。


    南解乌很适时地伸出一只手把他按在肩膀上,轻轻拍打着安抚,嘴上却责怪,“臣妾这下看不见了,还怎么治疗?”


    赵宴的眼中蒙上雾气,腰.身乱动,却拔不开这残废的双腿。南解乌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把他按在身上。


    赵宴心脏都为这感觉紧缩,他蓦地咬上南解乌的肩膀,英挺的眉头簇成山峦,那点堆积出的生理性泪水让他几乎哭出来,只恨恨道:“说好让孤在上面……”


    “陛下不正在上面吗?”


    少帝搂着他的脖子,弓成一团,眼中泪光点点。


    有一瞬间,他仿佛登临了那仙家帝王所在之琼宇,在不.伦之感中站在云端,飘飘然成仙而去。


    怎会如此……


    为何被贵妃的手检查治疗,会有如此感觉?


    他该是个男人、该是个男人,就算他是残废、是疯子亦或者暴君,他都是个男人。


    四书五经,诗歌典籍,帝王之术,所有的一切都在教导赵宴,他应该是全天下最顶天立地、不可侵犯的男人,是天也是地,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可若是如此,他为何还沉溺于贵妃给予他的一切?


    难道这都是不应该的吗?


    被自己的妃子弄成这样……


    赵宴努力憋住那点泪意,心下委屈不解,却又忍不住要去亲对方。


    南解乌错开脸,不让亲:“陛下,不要胡乱打扰臣妾的工作。”


    赵宴气得:“你还能有什么工作!”


    忽然,他一拍南解乌的肩膀,语气十万火急:“放开孤!!”


    南解乌:“哦?莫不是尿.路通畅了?”


    赵宴见他分明知晓,又还不放人,一时没法,只急道:“爱妃放孤去净房……”


    南解乌从容一笑:“净房多远,臣妾摆了屏风,室内有痰盂,就在屏风之后。”


    “不……”赵宴缓缓睁大眼睛,紧接着就被南解乌抱了起来。


    赵宴不敢相信南解乌真的会这样对他。


    “陛下为何这副表情?又没有别人。”


    南解乌的声音此时犹如话本里专门用美□□人的吃人妖怪,“陛下,这里只有臣妾。”


    只有他。


    赵宴心里忽然出现了方才问题的答案,那快的让他捉摸不住,可又无力思考。


    “贵妃,”赵宴求他,“不要如此、不要看着孤——”


    南解乌看着他绯红的眼睛,突然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转过身去,却又在赵宴放下警惕后吹起口哨来。


    ……


    赵宴又哭了。


    和之前的哭法一模一样,他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手指攥着放在膝盖上,这次却没有裤子给他抓——是了,南解乌没给他穿裤子。


    南解乌转身看到这样的场景,沉默一会儿,顿时觉得自己作恶多端。


    母妃死亡没让赵宴哭,被打断双腿没让赵宴哭,塔郸侵略没让赵宴哭,磨难只会让强者更强或者变态。


    可南解乌明显不属于那种磨难,赵宴被南解乌欺负,就实打实哭了两回。


    南解乌并无悔意,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玩得不尽兴,不过还是选择给了赵宴一条裤子穿。


    皇帝陛下近日的问题解决了,就把贵妃赶了出去。


    这一赶,就是两天。


    两天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南解乌知道赵宴正在亲自监修新型火铳,便没有去打扰,而是自己甩鞭子逗白起玩。


    他玩豹子,又玩沈言深,还把各个直觉惹他不起的大臣都玩了一遍,最后留了赵宴这个最好玩的,准备今晚就去找他。


    上次给他治疗那事,005给出了它的检查报告:【你似乎是对的,赵宴的前列腺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身体年轻,处于易受孕期,激素有波动很正常。】


    话虽如此,赵宴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直让他滚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南解乌:“那陛下的腿怎么办?”


    赵宴看上去想用瘸了的腿踹死他:“不用你管!孤瘸一辈子算了!”


    南解乌还想再为自己辩解,赵宴直接叫暗卫进来,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窗户甚至焊死。


    也不知道现在消气了没有。


    南解乌拍了拍腰带上的灰尘,手里拎着鞭子,腿边跟着白起,哼着轻快的歌就到了赵宴的屋前。门外侍卫本该如往常那般目不斜视,他正要进门,被高越挡住。


    “贵妃娘娘。”高越的表情不是很对劲,额头甚至渗出汗水,“您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南解乌:“为何?”


    高越咽了咽口水,汗水甚至一路滴到了下巴上:“因为……”


    回答未完,南解乌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年轻女子黄鹂般清脆动人的笑声。


    “陛下这珠子可真漂亮!”


    年轻、女子、独处、一室。


    南解乌眯起了眼睛,握紧了手里的鞭子。


    脚边的白起瞬间腰背隆起,作出攻击的姿态,尾巴哒哒地拍打在地上。


    “高越,本宫数三声,你最好让开。”南解乌道。


    高越身躯僵硬地闭上眼睛,小声道:“贵妃娘娘,您用鞭子抽属下两下,属下好交差。”


    南解乌说抽就抽,鞭风凌厉地打在高越的手臂上,高大的侍卫长被抽得惨叫连连,倒地不起。


    这动静自然也被室内之人所知晓,南解乌丝毫也不掩饰,跨过高越佯装昏迷的躯体就大步往里走。


    白起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入屋,只见一美丽女子身着北方民族服饰,跪坐在赵宴对面,面色惊异地看来,又被南解乌手中的鞭子和白色巨兽吓得一哆嗦。


    而赵宴竟下了轮椅,坐在镶嵌龙头的主位上。此时见到南解乌,面具透不出表情,只有嘴唇如往常一般抿紧,仿佛并不赞成他的到来。


    南解乌也不客气,用鞭子指着女人:“她是谁?”


    “塔郸族族长的三公主。”赵宴言简意赅道。


    “哦,送来求和?”南解乌道,“都送到家门口了,还要求和?没这必要吧?”


    “我不是来求和的!”那女子站起来,叉着腰和南解乌对视,又被他的脸所惊艳,脸色微红道,“我是来劝你们投降的!”


    南解乌不想理她:“此女脑子有病,陛下还是早日将她逐出山安坝为上。”


    赵宴:“孤……”


    那女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瞪大眼睛:“你才有病呢!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你长得这么美吗!”


    南解乌微笑:“你自己滚出去还是本宫让白起咬死你?”


    “你!”女子生气了,“你们庆朝宫妃什么素质……”


    谁知这话出口,刚刚还好说话的赵宴先黑了脸:“孤的贵妃还不容你这般污蔑,下去!”


    女子跺了跺脚,终究不敢说什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又被侍卫们抓住,带入了另外一间房中。


    南解乌盯着赵宴,赵宴捂着额头,听见贵妃不冷不热道:“陛下不给臣妾一个解释吗?”


    “她是塔郸偷跑出来的公主。”赵宴道,“被细作抓住,便送入这边来。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尚有利用之处,你不要把她逼急了。”


    “哦。”南解乌点头,“所以陛下近日对臣妾如此冷淡,是因为陛下已经把臣妾利用完了,所以也不在意了?”


    “你又胡说什么?”赵宴道,“孤只是——”


    “你们都下去。”


    南解乌打断他施法,叫周围人都下去。


    等其他人退开,他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在赵宴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坦然解下外衣,甩开扔在地上。


    “陛下,塔郸来袭,天子守国门,竟无太子在朝,这可算荒谬?”


    赵宴看得口干舌燥,却又莫名其妙:“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南解乌足尖勾了一下赵宴的小腿,缓缓道:


    “陛下,国事为重。”


    “我们生个皇儿吧。”


    第089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19


    白起默默跟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窝在门口守卫两人。


    门也被笋尖似的足勾上,赵宴喉头酸涩,目光落在美人光滑细腻的香肩, 南解乌也不多言,直接就着皇帝深沉的目光刷啦一下撕开他的衣物。


    赵宴:“!!”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色厉内荏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解乌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把那面具顺了下来:“臣妾现在要干什么, 陛下能不知道?”


    那如勾玉又如嫩白笋尖的足在眼前晃来晃去, 赵宴的面颊如同醉了般染上几分绯红,夹杂着些许疑惑:“在……这里?”


    “就在这里。”南解乌娇纵道, “臣妾就要在这里宠幸……哦, 侍候陛下。”


    赵宴的脸更红了, 虽然这和他预料中的初次有相当程度的距离, 仍然强作镇定, 肌肉紧张,去解南解乌剩下的衣物, 指尖都是抖的。


    “陛下, 还有暗卫们。”南解乌低声提醒,“若是做起事来动静可不小, 陛下请下吩咐,让他们无论任何时候听见什么都不得闯进来。”


    “……孤准了。”


    南解乌乖巧地俯下腰, 任由赵宴半天解不开复杂的盘扣,那双发蓝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俊美的脸, 一些恶趣味混杂着情.欲霎时像泡沫般从心底咕嘟冒了出来。


    尊贵的皇帝陛下不会真的还以为自己是上面那个吧?


    真是荒唐啊,明明有这么一副身体, 却还妄想拥抱别人……


    香炉里的长烟飘起来,然后在半空中破碎。


    赵宴终于解开了复杂的扣子, 被南解乌从座椅上一把抱起。


    “你在干什么!”


    赵宴慌张地揽住他的肩背,少年人发育期长得快,很实在的,他发现贵妃的肩背不再如最初那般纤薄柔弱,赵宴从内心升起一点最深的恐惧与危机感,这危机感迫使他总要去做点什么来弥补缺失。


    当南解乌把他放在床上时,赵宴表现出了惊人的主动性,他如一头年轻暴躁的狮子一般压倒自己的贵妃,疯狂地亲吻他的脸颊、耳朵还有脖子,看见那张春花秋月般美丽的脸在身下绽放出讶异之类的神色。但唯独没有要被侵占的示弱与惊惧。


    惊讶过后他反而笑了起来,任由赵宴在他身上作乱。


    赵宴就像是多年无法拥有配偶的雄狮,在认定的雌兽身上发泄着自己难以出口的隐秘欲.望。他觉得差不多,要伸下手去,这时连头发都被亲乱的南解乌攥住他的手腕,来自手臂的力量让赵宴失去平衡跌在床榻上。


    “爱妃?”赵宴不解地喃喃,他的头蹭着床单,手脚受到掣制,只能吃力地转过脖子去看对方。


    南解乌索性将他翻了过来,浓密如缎的黑发从右侧肩头倾斜下,在两人间形成夹杂着香味的隐秘空间。


    赵宴呼吸早已经乱了,他问:“你喜欢这样?”


    南解乌笑了:“嗯。陛下腿脚不便,想来,这样是最合适的。”


    赵宴勉强把心底那一点不安给压下去,他含着期待地低头,却被吓了一跳。


    南解乌看出他在害怕,连绯红的脸色都白了回去,他把赵宴的脸掰回来,道:“陛下喜欢皇儿吗?”


    赵宴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自然喜欢。”


    贵妃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呢?”


    赵宴:“……继承大统,需要太子。”


    南解乌:“陛下这就迂腐了……”


    说话间,他并没有闲着。南解乌的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十指都蕴藏着说不上来的力量,虽说因为骨架原因比上赵宴小上一点儿,可若是去弹奏什么乐曲,也十分足够了。


    一曲毕,赵宴闭着眼睛,汗水从额角滴落,浑身肌肉松懒,南解乌微笑:“陛下舒服吗?”


    赵宴红着脸点头。


    他学过了防火图里的东西,等会温柔些,应该不会伤到贵妃。


    虽说是男子,但贵妃肌肤娇嫩,冰肌玉骨,想来那里也是十分脆弱,需要小心呵护。


    没等他脑完,南解乌道:“那现在就该臣妾了。”


    赵宴连忙制止,咬咬牙道:“贵妃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孤刚刚……过,暂时还……”


    南解乌歪了歪头听他说,赵宴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说不出话。他恨自己不争气,怎么总该慢的时候快,该快的时候慢。


    “没关系陛下。”南解乌认真说,“小小的也很可爱哦。”


    赵宴:“……真的吗?”


    南解乌憋着笑点头。


    赵宴面无表情地攥床单:“贵妃骗孤。”


    “真的没有。”南解乌去摸他废掉的腿,忽然抬起,在他没有感觉的膝盖上轻轻吻了一下。


    赵宴:“!”


    那一瞬间的麻痒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他想动一动腿,可却只能颤动两下,毫无用处。


    但随之到来的危险很快抵消掉了这次悸动。


    赵宴惊慌道:“贵妃!”


    “陛下……”


    已经来不及了,南解乌凹陷下去的眼尾氤氲出一道艳丽的红痕,“臣妾,好喜欢陛下。”


    赵宴空空地睁大眼睛,手在瞬间把床单抓破,丝帛破碎声传来。南解乌分神看了看,眉尖蹙起一道痕迹,却也酸涩得要命,说不出话。


    “南重亭!”赵宴语调里隐有泣音。


    “那防火图里就是这么说的。”南解乌也难受,“陛下别咬嘴,要咬就咬臣妾的手帕吧,反正手帕不会疼。”


    也不管人答没答应,南解乌就把手帕塞进他嘴里,挡住了赵宴愤恨的声音。赵宴眼圈通红,瞪他半天,却在某一刻脸色一变。


    那感觉,和前两天南解乌给他做的治疗是一样的。


    赵宴把头一转,眼不见心不烦,终于是彻底躺平了。


    南解乌呼出一口气,一把摘下纱帘,掀了锦被,盖在两人身上。


    ……


    被子里伸出一双青筋爆出的手,“好了!好了!”


    赵宴腿脚动不了,拼命地用手爬走,想要逃离。


    奈何这残废的双腿并不争气。


    从锦被里又伸出一双更白皙的手,只是一拽,便轻而易举地握着皇帝的脚踝把他整个拖了回来。


    “陛下……”


    娇柔的女声和玉石般的少年声混在一起,似撒娇似抱怨,钩织成一张专为赵宴设下的大网。


    网中央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伸出一根绳子系着他的腰,每当他要逃跑的时候,那东西就会轻巧又戏谑地把他拽回去,然后让他崩溃。


    而他毫无反抗之力,杀人如麻的“暴君”甚至无法对上贵妃因为自己而**的脸,只能闭着眼睛,又被那细碎的亲吻诱惑着睁眼,去看眼前的美景。


    “陛下给臣妾怀个孩子吧……”南解乌吻他的耳朵,“臣妾必会好好对孩儿的……”


    红浪翻动,锦被上鸳鸯戏水的图案骤然生动起来。


    005在半空以第三人称视角看着这一幕,心想原来被子会吃人。


    *


    被子好像吃撑了。


    两个人头被吐了出来。


    南解乌心满意足地抱着赵宴的腰,蹭了蹭:“陛下可要叫水?”


    相比起来,赵宴发丝凌乱,嘴唇带血,脸色恍惚,实在说不上好。他低头看了看半窝在怀里嗓音粘腻的贵妃,又看了看纱帘外朦胧的世界。


    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贵妃也不是贵妃了。


    他这样……还能算是贵妃的男人吗?


    赵宴裂开了。


    各种意义上的。


    南解乌却并无这种考量,他靠在赵宴肩头上,拨开他湿透的发丝,像是真正的贤妻良母一样。


    好像刚刚宠幸陛下的人并不是他。


    “陛下可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男子,体质特殊,外表虽无异样,却能够如女人般怀孕生子?”


    赵宴还在怀疑人生,甚至觉得后面有余孽流了出来,浑身僵硬:“……孤不知。”


    他知道,男人在**的时候就爱说瞎话。


    他只以为南解乌也是那样胡乱喊一通。


    南解乌甜蜜地摸着赵宴的肚子:“说不定,陛下就是那样的呢?”


    赵宴:“……”


    他完全没有注意南解乌说了什么。


    他真的觉得自己裂开了,真的。


    ……


    赵宴要去沐浴,他坚持要坐在自己的轮椅上。


    挣扎得太厉害,南解乌只得弄了个帕子才让他坐了下去,又道:“陛下坐的时候注意别压到了。”


    赵宴气得腮帮子咬得鼓起来,不理他。


    外面,众侍卫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连白起都乖乖的。小侍们想要服侍,都被南解乌挥退。


    赵宴保持着高冷的表情,只是身上有些掩盖不住的痕迹,从衣领里漏出来,彰显着确实和贵妃度过了难忘的一个下午。


    等他们走远了,宫人的讨论才小声飘走。


    “好像听见了一点点不得了的声音呢……”


    “贵妃娘娘这么美,陛下果然舍不得放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娘娘身材好高,被宠幸完几个时辰,腿都不抖呢!”


    “还能推着陛下走,好厉害……”


    “好厉害……”


    一到浴池,赵宴就再也维持不住高冷表情,他摘下面具,甩开,恶狠狠地把头埋进南解乌肚子里:“孤恨你。”


    南解乌感觉肚子被赵宴砸了一下,不疼,有点好笑,他道:“来,让臣妾检查一下。”


    在南解乌面前,赵宴已经没有任何羞耻心可言,南解乌拿走帕子,才说:“真裂了。”


    他检查了一下,血已经止住了,但还得用点药才行。


    还好没去泡温泉,温泉可是活血化瘀的,还不疼死赵宴。


    赵宴:“孤恨你。”


    南解乌闻言揉了揉他的腹部,赵宴又是脸色一变,捏住南解乌的腕子,说不出话来,但也不让他动。


    “陛下,别闹。臣妾在帮您洗澡。”


    “孤自己也可以洗!”


    “陛下不要逞强。”


    “孤没有逞强!”


    “哦。”南解乌放开他,“那您自己掏吧,我洗我自己去了。”


    说完,南解乌进入水中,乌黑长发垂在水面上,将面容遮去一大半,低头开始洗坑害赵宴的罪魁祸首。


    赵宴愣愣地看着他,白天光线强烈,少年的身形更加清晰,身上每一寸都迎合着美学的标准。只是站在那里随手洗一洗污渍,都像在创作什么高雅的艺术品。


    仿佛是注意到了赵宴的视线,南解乌抬起头,蓦地嘴角一勾:“陛下要和臣妾一同洗吗?”


    赵宴沉默良久,终于又点了点头。


    ……没办法,不是他离不开南解乌,也不是他想要挨着贵妃,更不是因为看着贵妃就让自己很有感觉,心脏砰砰乱跳。


    而是他一个人,要做到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水波被破开,南解乌来到他身边坐下,如同一只慵懒的兽。这时赵宴又闻到那股浅淡的异香,才意识到,这香似乎并不来源于南解乌身上的香料,而是他本身的体香。


    让他更为笃定这一点的,是他闻到了自己身上也散发着这种味道。


    属于贵妃的、南解乌的味道。


    就好像连自己也成了他的所有物。


    第090章 假公主嫁给残疾暴君20


    南解乌似乎真的把赵宴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帮他清洗的时候, 那状态亲昵熟稔,好像从前发生过无数次似的。连赵宴怀疑他从前是不是与别人有染过。


    对此,南解乌的回答是:“绝无此事。若是臣妾真的擅长, 陛下这里也不会撕裂了。”


    赵宴:“……”


    能不要反复提起这个丢人的事实吗?


    他盯着南解乌的脸,一开始还想保持阴沉的脸色,久而久之,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也忘却了施加给他疼痛的人是谁, 喉结轻轻一滚。


    方才所有的画面都被脑海封存起来,看着美人的脸, 他重新恢复了力气。


    尤其是洗着洗着, 一些不该有的脏心思也堂而皇之起来了。


    南解乌也发现了, 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转身就要去找药, 被赵宴一把抓住。


    “孤要在上面。”


    赵宴摸着南解乌的脸,幽幽开口。


    南解乌:“哦。”


    赵宴每次都会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到, 眸色沉下来, 倾身上前咬他的嘴唇。


    刚刚被炒弄过,还敢这样挑拨人。南解乌本来不想理赵宴的, 但皇帝陛下着实会挑地方,净往不该碰的地方碰。


    “孤会让贵妃舒服的。”


    “孤善学。”


    “孤不会让贵妃受伤。”


    “孤……”


    赵宴一遍遍舔着南解乌的耳后承诺, 急切地和他相贴,缓解自身的燥.热。


    想怼到哪儿去。


    他的手慢慢探向雪白的……


    但南解乌只用一句话就挡了回去。


    “可陛下肛.裂了。”


    赵宴的动作一顿, 嗓音低沉道:“这不影响孤在上面。”


    南解乌:“影响的,会牵扯伤口。先等陛下的伤好了可以吗?”


    让赵宴裂开并不是南解乌的本意, 虽然他一早有准备,可今天还是过于莽撞了。


    失控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于他和赵宴的关系而言。


    南解乌时常觉得自己在驯兽, 只不过这是一只爪牙曾经被拔走、潜伏多年的残疾猛兽。


    它会一时因为受伤趴伏在地上,也会因为伤口过重而死去。但若是将它从雨林中捡回来养好,让它重新生长出利爪与牙齿,这猛兽便会毫不留情地反扑。因为它从不循规守矩,并不会觉得治疗好自己的便是主人。


    “不要。”赵宴意识到南解乌并不愿意,目光变得阴沉又执拗,“就在这里,孤和你。”


    南解乌:“可是臣妾怕疼。”


    赵宴:“……你方才怎么不怕孤疼?”


    南解乌:“因为陛下英明神武,更能忍痛。臣妾从小便娇生惯养,一点儿苦也吃不了的。”


    赵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你——”


    “哦,还有。”南解乌道,“那塔郸的公主不是还在陛下手下?陛下如此疼爱她,不如去与她花前月下,好侮辱一下那塔郸王。”


    一听这话,赵宴这会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南解乌:“……爱妃这是要孤去找别人?”


    南解乌发现那东西顿时消了下去,又觉得神奇。想伸手摸一摸,又被赵宴按下手臂,下意识阴阳道。


    “陛下这里不是痒了?”


    赵宴气得手抖,脸色阴鸷:“你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给别人?”


    南解乌顿了顿,又听赵宴说道:“孤对塔郸公主没有兴趣,也不想幸别人,倒是你这薄情寡义之人,孤后面都被你……你居然还把孤推给别人!”


    南解乌揉了揉眉心:“……臣妾没有,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


    他又停了下来。


    毕竟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听,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简直多此一举,像是在……吃味一样,愚蠢透了。


    这样一点也不好,赵宴没法理智,他也没法清醒。


    赵宴浑身颤抖起来,脸色黑得吓人:“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摆脱孤这个残废,嫌弃孤这里不如你是不是!”


    南解乌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甚至还从赵宴眼底看出一点阴鸷之外的水光,更觉得有些意料之外的烦躁。


    每次都说这样的话,不能有点信任吗?


    若是他真的嫌弃,早就把赵宴给废了,还至于留他这东西到现在?


    赵宴缺乏安全感,南解乌给不了他想要的,冷下脸,也有脾气了。


    两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以分房睡告终。


    *


    晨起,南解乌从混乱的梦里醒来,打开医书,想调理赵宴身上一些会轻易裂开的地方。


    昨天一时生气,没来得及赵宴上药。以皇帝陛下那个德性,绝对不可能找其他医者看,怕是什么措施都没有了。


    侍女过来为他梳妆,上着发油。以往按照南解乌的吩咐,用的都是庆朝贵女最简单的发型和装扮。


    可今天他边翻书,边说:“帮本宫弄得贵气些。”


    侍女眼睛一亮,当即拿出当年在教习所学习的劲头,从妆奁里掏出一大堆步摇簪子,为南解乌挽了髻就往脑袋上插。


    南解乌困倦得很,去翻找医书,脑海里却又响起赵宴对他说的那些子混账话,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下烦躁得很。


    又从那铜镜里看见自己这头秀发被梳成端丽的发型,满头璎珞珠钗,侍女拿了个雕凤流苏的后压往他后脑勺一按,随后道:“娘娘可还满意?”


    南解乌转了转头,头比以前重了许多,还好有这张脸,压住了满头的首饰,看上去更加美艳傲人。


    “不错。”南解乌夸赞,“你的手艺应当是数一数二的。”


    侍女被他夸的脸红,又道:“娘娘打扮成这样,是要同陛下约会吗?”


    这些深闺里的女子女官,一律不知道什么叫做打仗和死人的,因此也并不清楚,如今的形势究竟有多紧张。他和赵宴能抽出一点时间上床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南解乌却将那医书一关,站起身来,步摇在耳后轻轻摇摆,“本宫今日要为陛下送餐。可有食盒?”


    点心是早做好了的,南解乌端着食盒,袅袅婷婷地往议事厅走。又是高越在看门,他和众侍卫震惊地看着南解乌的装扮,一时竟然忘了言语。


    “本宫给陛下送东西,放本宫进去。”


    高越连忙让道。


    按照赵宴的吩咐,除了特殊时候,南解乌在何时何地都拥有横行的权利,甚至敢插手干预前朝。往日别说贵妃,连皇后都没这个待遇。


    昨天和塔郸公主聊天就是那个特殊时候,结果贵妃还是闯了进去。


    洗完澡回来,陛下的脸色臭得堪比茅厕里的石头。


    南解乌穿着一身华丽服饰进去,一瞬间,整个屋子都被照亮堂了。


    机关要臣正说到要紧处,所有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却在贵妃出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投过去视线。


    室内声音停了一刹那。


    塔郸公主身为女子甚至都咽了咽口水,结果发现这个贵妃一来连皇帝都不看,专门看向了自己。


    找到自己所在之后,她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端着食盒走向庆朝皇帝,温柔道:“陛下,臣妾来送早膳。”


    看见塔郸公主狼狈的模样,南解乌就知道赵宴的心确实不在这个公主身上。


    亏他还打扮了一番,真是便宜赵宴了。


    赵宴表面看也不看他一眼:“嗯。”


    他抬手,示意下面的人继续发言,余光却放在了南解乌身上。


    他依然很香。但是今天的打扮和以往都不一样。穿戴的是庆朝贵女服饰……为什么突然打扮起来,还特意做出这番小女儿姿态?


    一想到这里,赵宴裂开的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昨天他太生气了,南解乌要给自己上药,也被一口否决。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现在那里应该……更加严重了。


    一个晚上的时候,赵宴不光屁股痛,心里也痛。他起身翻阅书籍,隐隐想到一种可能——难道真的是自己脾气不好吗?


    可为何是他妥协?


    他身为帝王,该妥协的难道不是贵妃吗?


    这个问题想来想去根本想不通,赵宴只能去问已有家室,和妻子关系和睦的高越。


    “一个男人,地位很高,很宠爱自己的夫人,但总在一些事上和夫人吵架。如果你是这个男人,你会怎么办?”


    高越思考一番,担忧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就人头落地,犹豫道:“都是因为什么事?”


    赵宴:“他的夫人,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解决问题,但他不愿意。”


    高越:“那您……不是,臣是说这个男人,是因为觉得夫人不在乎他,所以这么生气?”


    赵宴阴着脸点头。


    高越:“这样啊,夫妻之间,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赵宴:“现在床塌了。”


    他屁股疼死了,这倒是没什么。大男人受受伤都是小事。


    可贵妃不体谅,还把他往外面推。


    高越梗了下,斗胆道:“其实男人地位再高,在家里都只是丈夫。不如对妻子坦诚一点呢?”


    “坦诚?”


    “对啊。”高越理所当然,“夫妻之间总会有些摩擦,有些时候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会增加夫妻感情。”


    赵宴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又问道:“那若是,若是……有一天他发觉,自己的夫人不喜欢自己,要离开自己呢?”


    高越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语气坚定:“求。”


    赵宴:“……求?”


    高越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自在:“臣工作忙,经常赶不回去陪夫人,夫人就会生气,说什么不爱臣、要改嫁的坏话。但只要臣去求她,说各种好话,她便又会允许臣进屋子了。”


    求南解乌?同南解乌说好话?


    这么想来,赵宴确实不善言辞,也不会哄人。


    而贵妃也不是那般温柔小意的,他鞭子打人可疼,还喜欢驯兽、拿人试药、怼人后花,简直太不像话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次次吵架的真相吗?


    赵宴若有所思睡去了。


    而现在的赵宴,则已经完全消化了高越的话语,并决定对此做出实践。


    本来碍于那点尊严和面子拉不下脸,结果贵妃一大清早就来找他了。


    赵宴心中拨云见雾,连下面的人接着说什么都听不完,心神光放在南解乌身上去了。可贵妃并没有看他,而是……


    赵宴顺着他的目光,见到了角落被捆绑住双手的塔郸公主,正与他的贵妃默默对视着。


    赵宴:“……?”


    什么东西?


    恰好南解乌转过脸,凑在他耳边,手掌扶上他靠近尾椎的地方,意有所指关心道:“陛下后面还疼吗?臣妾带了药,等下完早朝,陛下跟着臣妾去上药好不好?”


    面对一众大臣疑似谴责自己“荒淫无度”的目光,赵宴原本就不舒服的屁股此时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