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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chapter101he的定义


    chapter101


    梁溢承认,事情是他做的,这种手段他多的数不清。合资公司在成立之初就在梁家的观察范围内,难道会放任一点儿都不管么?


    “哥,之前我提醒过你的呀,你怎么忘记了?”


    梁淙的脸冷到了北极圈,但并不意外。


    “之前我也说了,你要想要倾虹我也可以帮你,你还是一点儿都不听。”梁溢这个时候看着真像个正常人,眼神里是和梁淙一样的冷静,两人眉眼更相像了,“我这次可没有搞什么陷害那一套,光明正大的。”


    梁淙还是没说话。


    梁溢看他这反应古怪,怎么都不揍他了,甚至也没骂他一句,这让他完全没有做成事的爽感,一拳打在棉花上。


    梁淙简单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梁溢有点儿急。


    梁淙把手机放回衣兜里,说:“你需要点教训。”


    梁溢正在把梁淙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灌入脑海中,按照他的经验,字数越少事情越大,梁淙已经出去了。


    梁溢的眼前闪过门口透进来的光,让他的脑子有点儿晕,一时没有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梁云峰从里间出来,问:“他人呢?”


    “走了。”梁溢又笑嘻嘻地说。


    “你们刚刚在门口说什么?”


    梁溢说:“说是你让我去举报周倾公司的。”


    梁云峰的脸黑如锅底,“你疯了是吗?”


    “你不是一直拿我当傻子吗?真这样你又不高兴了。”


    梁云峰说:“梁淙现在一点儿顾及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之前梁淙是顾念着宋建兰,也想要财产,不愿意与飓风为敌,但现在他和宋建兰离婚了。


    *


    周倾这些天没在公司,林薇一早就给她发微信,公司门口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说是来搬梁总的东西的,因为林薇提前没有收到通知只好请示她的意见,让不让人上去。


    周倾莫名:“问我干什么?”


    林薇尴尬:“那问谁啊?”她心说我和梁总又说不上话。


    周倾正在健身房跑步,停下来擦了把汗,说让他们自己打电话联系梁淙,你确定是他本人同意就行了。


    林薇说好。


    周倾结束运动去洗了个澡,今天新公司下午有个会,她应该提前去的,但坐上车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园区看看怎么回事。


    她到的时候,搬家公司的车还没有走,工人进了梁淙的办公室,他的酒很多是藏品,按摩椅是德国运过来的,书柜要拆开。


    搬家工人很有职业素养,明明是大工程,愣是一点儿噪音都没有发出,更没有妨碍二楼的正常工作。


    周倾站在门口围观了一会儿,看着空下来的办公室,不知怎么的,再次想起了她在纽约最后一次在他家的情景。捏着衣角的手指都泛白。


    很快身后传来上楼的声音,梁淙也来了。


    两人那天吵完就没再见面。周倾最先注意到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衣上面搭配的是一条藏蓝色的领带,头发也是打理过的,整个人看着如同一篇风格深沉的油画。


    他的手指细瘦修长,其实很好看,但被包扎支棱起来的食指太破坏画风。


    周倾问:“你去过医院了?医生怎么说?”


    梁淙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没有回答,而是冷酷地说:“我过来拿东西,这间办公室今天会清空。”


    “我问办公室的事了吗?”周倾答。


    “你今晚应该可以睡一个好觉。”看他把办公室都搬走了。


    “我现在头上还竖着一把刀,你说我能睡个好觉?”周倾的火一下子又被点起来。


    梁淙一副跟她话不投机的表情,进自己办公室从保险柜里拿了几份重要的文件,出来周倾还在走廊。


    她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家拿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所有。”


    梁淙的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我把办公室搬空是因为以后没必要过来办公,你跟我比什么,以后都不过去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每一个都带着呛人的火药味,质问着她。


    周倾脖子僵硬梗着,“不去了。”


    “随你的便,想拿什么就自己拿,不用事事都汇报给我。”他说完要下楼,周倾要比他更快转身,只是头还没扭过来,肩膀就被人掼了一下。


    梁淙一下子距离她很近:“税务的问题只要你没有主观故意,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有那个心,只手也遮不了天,有我在,你不会被怎么样。”


    周倾冷笑:“梁总好大的口气。”


    “麻烦你给自己的嘴上把锁,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梁淙压住心中的怒火,“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到这个时候了还做这种事。”


    周倾眼里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没有愤怒和反驳。她好像早已熟知事实,只是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在判断什么。


    梁淙的呼吸慢下来,突兀地抬手摸了下她的脸,“其实你不是因为这件事对我的信任崩塌。是之前有根刺一直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解开过,对吗?”


    周倾依然没有说话。


    梁淙也不需要冷战的时候周倾回应他什么,她这张嘴,除了说出难听的话还会干什么?麻烦的确是他带来的,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这个时候楼下有人叫周倾,梁淙松开她,周倾下楼,他则是直接离开了,开车的时候他再次看见了包成伤员脑袋的食指,的确十分滑稽,但也幸亏不是中指。


    许励给他打电话来,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前几天轻松了许多,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梁淙说:“你要没事我挂了,在开车。”


    “有件事我想问你,你确定财务数据被提交到证监局了吗?”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找熟人问了几圈,都没有收到风声说举报材料,人家有道理瞒着我吗?”


    这个结果在梁淙的意料之中,他摸了下耳机,说:“那就是没有。”


    “什么?”


    “没什么,我挂了。”


    周倾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怒急了,诓骗他一下,也许兼顾展示一下她有反击的实力和准备。


    梁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也根本没有在想周倾的反击,他只是觉得如今的感觉很熟悉,却又不熟悉。吵架时时常会脑补他们再次走到分手的分岔路口,如同平地变悬崖,不自觉心惊肉跳。


    梁淙把耳机摘下来丢在副驾,前方红灯,车停在十字路口。就像很多事都来到了分叉口。


    眼前的红绿灯,眼花缭乱,导航提醒为事故多发地。在来来往往的车辆里,梁淙的大脑随着视线混乱了一瞬。


    似乎看见从前他们分手的场景。


    那一年他们都像灶上的火,烧得噼里啪啦。


    他在和周倾谈恋爱之前,很少有闲情出去旅行,一开始是学业压力大后来后因为工作忙,他从来都不是个耽于生活享受的人,最放纵自己也无非是一个人开着车自驾。


    和周倾在一起之后,他的生活才真正开始变得精彩。他告诉周倾他所有恋爱的体验都是她带给自己的,不是假话。


    他从来都没有把爱情这种东西神话,一种情绪是美好的,也是糟糕的,没有例外。


    他只是爱她。


    包括那场分手,她那样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静,说恋爱谈不下去了,咱们各走各的路吧。我知道你怕伤害我不好说出口,现在由我做这个坏人,我先说,你不用有负担。


    她真可笑,以为自己是什么美好的人设吗?


    我他妈被你分手还得谢谢你?梁淙内心发笑,但是嘴上说好。因为清醒的人应该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那么他最后也要做个好人,贴心地为她安排后续的生活。


    分手的当天晚上,他没想到在那个房子里


    也住不下去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所有的行李,搬去酒店。大脑对身体的感知是最准确的,有没有生病,自己清楚。


    房间里全都是她笑,她闹,她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异想天开地说着他们有的许多未来。


    见鬼了,她的声音竟然像鬼魅一样留在房间里缠绕着他,这个轻狂的人说走就走,自己凭什么又要遭受这一切?


    航司短信提醒他有行程,是他们约好的旅行,去尼亚加拉看瀑布。梁淙一个人飞去加美边境,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来了。


    在游轮上浑身被淋湿透,身边尽是情侣,小孩,尖叫钻入他的耳膜,梁淙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兴奋。


    他完全体会不了,一个人心情犹如腐木,又极尽灰白毫无色彩。生活不会改变什么,往后睡觉没有人跟他抢被子,没有人在他耳边聒噪,更没有跟他无休止的吵架发脾气了。


    他和她分开了,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事。他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吃饭,走路,拍照。


    照片拍得不错,拿起手机就发给某个人,完全没有心理过程,发送失败的提示,告诉他已经被周倾拉黑。


    这也不算个事。


    没意思透顶,回到酒店。房间是她定的,据说有最好的视野可以看见日出。他彻夜看电影,打游戏,喝了很多酒等着太阳跳出来。在凌晨模模糊糊地睡着。


    毯子压在身上很热,喘不过气,他在梦里想:肯定是她又踢被子了,但是他已经学会哪怕睡觉也要小心翼翼地转身,因为手臂会打到她的后背,不小心还会压到她的头发。


    周倾这个人,哪怕在做||||爱的时候也要提醒,“你压我头发了啦!”最煞风景。


    他掀开被子的时候没有睁开眼,含糊地问了句:“冷不冷”,手臂又往旁边一捞。


    捞空的瞬间,他惊醒了。


    阳光和水雾弥漫在一起,是冰火两重天,美到无法呼吸。周倾说她要和爱的人,来看日破云海出。


    他再次给她打了电话。说我来了,但是只有一个人,你没有来很可惜,没关系,下次我们还有机会,日出就在这,不会消失。


    那头只有盲音,他还是说完了整句话。


    手机滑下去,他的手掌蹭到了脸上的湿痕,他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分离都是痛苦的,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静,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他的痛感滞后了,但持续蔓延。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分手的后遗症显现让他变极端,想把她抓来撕碎。


    经过漫长的红灯等待,终于跳转。梁淙的视线在眼前辨认了一下,现在是哪个方向的车流。


    他忽然变得迫切,几乎无法再等待。覆水难收,很多东西掉在地上时间长了都无法捡起来。他必须马上去找周倾。


    他掉头返回了园区,周倾的车位上没有停着她的车,是一辆白色的金杯,他下车上楼,她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碰见林薇,问:“周倾呢?”


    林薇见他脸色很差,有来者不善那意思,连忙说:“好像是厂里有事,周总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林薇见他眉头深锁,含蓄地提醒:“周总的手机是24小时保持开机状态的,您有急事可以打给她。”


    梁淙又什么都没说走掉了,重新坐进车里才意识到自己着急的样子像个蠢货,日出在那里不会走掉,他也不会和周倾再也联系不上。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联系她,喋喋不休地说车轱辘话,而是把事情解决掉。


    *


    周倾一下午都在开会,不再有空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


    晚上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她才想起上午分开的时候,梁淙似乎说了句:“我们都冷静一下再谈。”


    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分手的话不会轻易说出口,有很多词可以代替,比如:冷静。


    周倾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他说的冷静是否为分手的意思?


    又花了几秒钟思考,自己是否还有心力承受分手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快要入睡的时候,楼下传来汽车入户的声音,很容易辨认出那不是妈妈的车,周倾立即起了身。走到阳台看,是一辆陌生牌照的车。


    苏荃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性,十分严肃的商务穿着,头发还有点儿白。天太黑了,周倾看不清,但觉得有些眼熟。


    她披了件开衫下楼,答案终于揭晓,是她的大伯周晋康。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呢,苏荃和周晋康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像故意避着人似的。


    周倾跑下来喊人,周晋康抬头朝她笑了笑:“倾倾在家。”


    周晋康有职务在身,周家的家庭聚会都不见得参加,一般不会来明州。苏荃让周倾去厨房倒水,两人又说了些话,等周倾把水端来的时候,周晋康客套说知道了周倾遇到的麻烦,很正常,让她不要压力太大,积极配合工作就可以了。


    周倾感觉莫名但是不可否认,她和周源都挺喜欢大伯。他虽然和爸爸长得不太像,但性格一样沉稳又和蔼,不像小叔那般吊儿郎当。


    周晋康走的时候,周源还有点儿恋恋不舍,回头他问周倾:“大伯怎么忽然来了?”


    周倾说:“可能在上海跟妈妈碰见了,就顺道过来了吧。”


    “他好正式,还握我的手嘞。”周源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很迷茫,周倾则赶紧去看妈妈,她明显是醉酒状态,想必今晚是参加饭局了。


    *


    从张宇举报到结果出来,不到两周时间。税务局的人联系周倾的时候,她的心率瞬间飙升,脸都红温了。


    反而对方的态度比伊始的时候和善了太多,跟她说,他们只是在销售账目上出了点小小的纰漏,交掉罚款,还有滞纳金就没事了。


    至此,周倾才松了一口气。


    而令她感到紧张的并不是对自己公司状况的不明晰,她知道自己做事的分寸。一些小小的不合规的事她或许在无意间做了,开山辟土时无可厚非,但大额的偷税漏税她没有道理做。


    她惊讶的是张宇背后的人。幕后主使竟然一点儿动作没有,如此大费周章没有激起一点点涟漪。这不太像他们的作风,以他们的肮脏手段,会不惜安排栽赃的。


    无论如何,周倾可以暂且放下,专注去做接下来的事。


    隔天是周末,周倾之前说好去梁淙家里取东西的一直没去,她在睡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是否在家。


    很快他回:“干什么?”像得了失忆一样。


    周倾直言:“拿东西。”


    “晚上。”


    行吧。


    周倾忽略掉内心的一切杂音,本来她是打算白天去的,她已经答应周源晚上带他去外面吃饭。


    周源近几次约徐成阳都不再知会周倾,每次都是徐成阳悄不作声地早上来接他,晚上再给送回来。一大一小的忘年交,处的跟忘年恋似的。


    是徐成阳跟周源说的,咱们见面不要告诉你姐姐。


    周源问为什么,徐成阳说不方便。


    周源就说那你放心好了,我姐和梁叔叔快完蛋了,徐老师你又可以上位了。徐成阳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不方便?”


    周源不理解,但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其实哪个做他姐姐的男朋友,最后都会变成浮云,他都不太在乎。


    这天早上,徐成阳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周倾跑步回来看见周源背着书包,鬼鬼祟祟地上车,“喂”了一声,“你干嘛呢?”


    徐成阳和周倾许久没见,彼此都变化了许多,“你瘦了挺多,听你弟说你最近失恋了?”


    这人一旦不攒好感了,说话可真不客气,周倾也不客气地说道:“你看着倒是壮了很多。”


    “没办法,工作太忙,只能见缝插针地锻炼。”


    周倾准备进门了,徐成阳又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但是看你状态真不怎么好,要不要今天一起出去逛逛?”


    周倾思考了两秒,点头。


    路上,周倾忍不住八卦地问徐成阳,“你和你前女友复合了吗?”


    徐成阳摇摇头。


    “没有,还是不想说?”


    “我是想先判断一下,你想找找同理心还是纯粹找乐子。”徐成阳说:“我总不能把自己放餐盘上供你逗乐吧?”


    周倾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故事还是悲剧结尾。”


    “在很多故事里,其实分开算是he。”徐成阳又说,“在一起,或者分开,都是为了成为更好的生活。”


    周倾笑笑,“好文艺的道理噢。”


    徐成阳说:“这也不文艺,很好判断。看你想要哪样,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与形式无关。”


    周倾把徐成阳的话听进去了,放在心里琢磨。她和这两人在郊外钓鱼,晒得眼睛睁不开,快傍晚回城,她拜托徐成阳送周源回家,自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临下车的时候,她说:“我是个俗气的人,在我世界里像阖家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尾,才配得上he,否则都是自欺欺人。”


    徐成阳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强求圆满的人,这也算一种结果。”


    周倾打车去了梁淙家,在小区门口下车,往他所在的楼号走,空荡荡的电梯间,她的每一道呼吸都很沉重。


    第102章 chapter102母亲対女儿


    chapter102


    以周倾的性格,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她曾经在分手后还去找前男友的痴女剧情。


    她总是要爽利地转身,做个酷的女人。


    心思坚定了以后,她的胸口也挺得更直了,摁了门铃,门从里面打开,梁淙今天一直在家,戴着眼镜看她。


    一时无言,周倾进门换了拖鞋,主动说:“我拿了就走。”


    梁淙没理这句话,眼神在她脸上观摩,发现她今天的不一样。穿着一身户外衣,戴一顶鸭舌帽,换下的鞋边还带着一圈湿泥。


    梁淙看这打扮怪异,“你去插秧了?”


    周倾:“不是。和徐成阳去钓鱼了。”


    说完她进了卧室,她的东西主要集中在浴室,护肤品占据了他盥洗台的半壁江山,其实每周也就留宿一两天而已,还不是同居。


    “你要不要看着我收,万一我不小心拿走了你买的东西。”周倾喊道。


    “你都拿走,留下来也没用。”他已经走了进来,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周倾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放到地上,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只透明的塑料袋,瓶瓶罐罐丢进去,没用完只剩一点点的面霜又重又麻烦,虽然买来很贵,她不想再用了就直接扔垃圾桶。


    衣服在衣帽间,是他给她买的,周倾思考后决定也带走,没用的玩意儿,难道留给他下一任,膈应人家吗?


    她的动作很快没有拖泥带水。走出这道门,她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但问题是她能不能潇洒地走出去。


    “你是和我谈恋爱又谈烦了吗?”他在门口拦住她,目光咄咄逼人,“所以要去别人那里找新鲜感了。”


    “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被我说中心事,你自己清楚。”


    周倾脸板板正正的,说:“从始至终我们都是利益至上的人,你很好,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但不管是你还是你家里的人,伤害我的利益,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这跟你今天过来一副永远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他之前说她可笑,可是现在,周倾却觉得梁淙才是可笑,“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相爱可抵万难’这种鬼话吧。事实就是,我听到你在我车里的录音很难受;知道是张宇举报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会渡过这个难关,但我会怨恨你。”


    梁淙最后一次说:“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别逗了,我不是上帝,不能宽宏大量地去体谅一切。你舍不得放弃梁家的财产,就要履行自己的义务,包括他们给你带来的负累。三岁小孩都知道甘蔗没法两头吃吧?”


    那段录音他很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罪证确凿,“从我第一天去倾虹厂谈判,你就知道我的一切。”


    “是。但我现在受够猜来猜去。梁家的财富造就你未来事业的基石,我不会要求你站边。但也不想被放在天平上衡量轻重。你觉着为难,对我也是折磨。”


    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要立即走人,否则会变得“不爽快”周倾讨厌自己拖拖拉拉的样子。


    “反正我也伤害你一次,咱俩算扯平了,你保重。”


    梁淙抓住她的手,嘲讽道:“现在你的危机解决,我的还没有,损失可比你大多了,谁跟你扯平?”


    这个人有神经病吧?


    周倾对他无话可说,再纠缠下去可就不体面了,“好狗不挡道。”她不客气地对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滚开!”


    梁淙表情吃痛,弯下腰,原本已经松开她了,结果又攥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有多坏,总是阴晴不定。好的时候将人捧上天,不好的时候踩在泥里都不够。”


    他说话的气息扫到她的脖颈,潮潮热热。


    “再坏也不用你受了。”


    “我乐意。”他站直身体直接向她扑过来,周倾吓一跳,没有躲过去,被他抱住。


    要是有人就想找骂,周倾有一箩筐难听的话等着他,但他说乐意,周倾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抱她太紧,下巴抵着颈窝,硌得她肉疼。“你说把东西寄给了证监局,可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他在她耳边轻声问:“你举报到哪里去了,不会连人家门朝哪里开的都不知道吧?”


    他的质问带着强烈的侵袭,周倾触到他眼神,屈辱和恼意交替着爬上脸颊,被人揭穿后最终变成了愤怒,“你得意什么?我今晚回去就再提交一遍。”她咬牙切齿。


    “你根本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怨恨我。”他又说。


    “不要自作多情!”周倾烦了又想踹他,但是脚没法抬起来,因为已经被他的手掌箍住了臀腿。


    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多,“你知道我也是嘴硬,那些话让你难过,但行为不是有意伤害你,所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心里什么都很清楚。”


    周倾挣扎半天无果,只会让自己像蛐一样在他怀里蠕动,最后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吼道:“烦死了,能不能不要说这些?”


    梁淙今天已经连续挨了她两下了,她的暴躁因子被他一句又一句的话激发出来,哪个男人能容忍被虐待?要不是过于熟悉她脾气,也难免恼火。


    可他此时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颇有些愤恨地问她:“你为什么总要说些伤人的话?”


    周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梁淙不急,反正人就抓在他手里,哪也跑不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和我沟通?”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


    “周倾,你总是这样,一谈烦了就想算了,跑了,以为是断舍离吗?不喜欢了就直接扔垃圾桶?”


    周倾说:“让我浪费感情,不开心的人,我就会直接丢弃,没那么多时间耗着。”


    作为被“丢弃”的人,梁淙的心脏再次被击穿,他仍旧一连串问题:“所以我连地上这堆破烂都不如吗?二手的东西你都要花费宝贵的时间收走,人你说扔就扔?”


    他早已不希冀她的回答,除了让人伤心毫无用处,“你很缺钱吗?没时间耗,这么点破东西还要亲自来拿?”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不对了,又让周倾怒意大增,但更像破防,她的脸色变得很差,“放开我!”


    “我没有打算再和你分手一次,你也休想摆脱我。”


    周倾气得嘴唇颤抖,他以为自己是谁,说出这种疯癫的话来?


    看她生气得如此具象,他觉得很好笑,忍不住摸她的脸道:“我是把利益看得很重,因为野心如此,但利益和你不是二选一的选项,也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哪里上衡量。”


    他的手对她来说有熟悉的温度,有隐约香气,来自盥洗台上的舒肤佳洗手液。


    “我们能不能多一点信任?”他低下头,去寻找她的气息,周倾逃避躲开,他立即追上去,说着说着就摇头轻笑,“其实也无关乎信任这样宏大的主题,你只是太生气了,被击溃了理智。”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自作多情。周倾心说。


    可她心里又是异样的难过酸涩,心脏剧痛布满荆棘。又像呜呜叫地开水壶,肚子里装满了委屈,快要扑出来。


    他的气息穷追不舍,再低头时,周倾已经躲无可躲,开始的时候她还在抗拒,直至无法呼吸,费力地张嘴换气,却给他可乘之机舌尖探了进来。


    被他抱起离开了地面,托着抵在墙上,修长手指在她后背不停游弋。


    让她从一只愤怒的开水壶变成盛满水的气球,爆破后,水会喷涌而出。


    她向来是爱憎分明的人,直到不会拐弯。他们很长时间里都互相猜疑,她放下戒备以为和他转换到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时候,却遭遇重创,怎么能不怨恨?她不是圣母,只是人,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周倾知道自己无法抵挡这样的攻势,又很羞恼自己总臣服于欲望,努力抽出理智,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危机解除了?”


    “有我不知道的事吗?”他一张沉着英俊的脸抬起来,眼里没有犹疑。


    周倾便知道这其中有他的运作,这个时候依然嘴硬地说:“我不会感谢你。”本就是他带来的麻烦。


    “我没要你谢。”他比她更深沉浸在情||||欲里,嫌这个时候插播此事太烦,再次堵住她的嘴。


    仅仅吻她的嘴唇不够,梁淙抱她来到卧室。


    周倾有点害怕接下来的动作,惊恐地往后缩了一下,被他拽住往床沿拉,致使她像小鸟一样藏在他的羽翼掌控之内。


    “别躲我。”他压低声音,克制忍耐地说着,用眼神描绘她的躯体线条。一层层剥开茧衣。


    低头去吃着。


    周倾的心口涨满潮水,神思涣散,他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不能承受什么。


    “你挽留我,只是为了性吗?”她缴械一般,躺在枕头里说。


    “你今天过来,是真的准备分手吗?”


    周倾并不否认,“是。”


    过了很久,他的脸都埋在那一动不动。它们娇俏可爱,不像她嘴那么坏,温柔地包容着他。


    “我会难过,但是难过的情绪终究会过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因为日子还要继续。”周倾说。


    “这些天我很想你,想抱你,和你说话,和你的身体没有距离地贴在一起。”他的回答像自说自话,低沉的声线里有难以察觉的情绪,“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你不允许别人触及你的事业;我的趋利避害,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开。”


    周倾的手搓着他的头发,冷笑:“你说不想经历分开,还说后悔跟我分手,男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只会嘴上说。可上一次分手,不是你先走出来的吗?”


    “怎么不说,你第二天就把我拉黑了。”


    “什么?”周倾眨了眨酸涩的眼。


    梁淙无声注视着她。


    那天她离开,他从中午坐到晚上,一颗心像泡在盐分超标的海水里,上不见光,下够不着底,只有无尽的黑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被未知的恐惧笼罩。


    他这样的人最是害怕失控,只知道自己把一件事搞砸了。客厅的沙发上落着她看恐怖片会裹着的毯子,害怕了就往他怀里躲;角落里的钢琴她是唯一弹过的人,琴键上似乎还冒着热气,然而最响亮的,还是她发出的各种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畔。


    以为这是谁的家?这个混蛋!他在心里怨恨她。又恨自己怎么可以没脑子成这样。


    然而他不知道,那个凶犯重返了犯罪现场,看见什么都空了,是她被丢下,悄然放下的怒意再次如熊熊烈火,最后看着光秃秃的山峦余烬,彻底醒悟过来。


    分手就是分手,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们默契地认为,时间够长的话就会抹平一切。


    周倾在很多年后捡到一把旧保险箱的钥匙,可是保险箱已经坏掉了,她辛苦珍藏的财富也被偷光了。


    她的人生没有被这样的傻逼误会愚弄过。但是她为此流过海量的眼泪。


    她不知道该怪谁,手心里发了狠,身体立即起来,手掼到他脖子上。她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好奇怪,即使这样,他的眼里竟然毫无波澜,哪怕一点点被掐脖子的恼意,也不是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些别的东西。她看不懂。


    “我这样脾气坏的人,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低头,只能亲到她的手腕,“能怎么办?我爱你。”他没有否认她脾气坏这件事。


    都这样了,你说,你爱我?


    对上她的迷茫,他眼里的东西愈加笃定,眼神玩味,说你心里很清楚我爱你,所以那天你愤怒到咬我一口,都没有下死手真正去反击什么。


    明明他才是被扼住喉咙的人,却变成了享受,高高在上地点评着她的行为,甚至又亲了一次她的手。


    *


    夜深,周倾精疲力尽地趴在床上,姿势犹在母体,身上盖着他的衣服。


    他们并没有做,只是说了很多的话。


    懊恼那样的阴差阳错吗?


    周倾的答案是不,时间的确冲刷了她心中的缺痕,那一次即使他们又复合了还是会浪费机会。人生不能总是被浪费,她想在最好的时间里和他在一起。


    她只要知道,他还在房子里没有走掉,就够了。


    梁淙去洗澡,出来带了条拧干水的湿毛巾,给她擦身上的汗。


    她不肯承认自己哭,但是大脑宕机了一般,一转不转。被人拉起来也毫无反抗。


    他的双手穿插过来抱她,故意逗她。


    周倾脑袋一歪,靠在他胸膛不吱声。


    “怎么不说话,被……傻了?”


    她眼神再次狠起来,嫌他烦,“我只是累了。”


    梁淙将毛巾丢下,把她放到床上,欺身上来:“不要睡,我不想跟没有生命力的人偶娃娃做。”


    她抬腿就要踢人,被他抓着亲了一口。


    然后推至胸口,她已经有过不止一次,旁边一滩没处理,她也像一汪清泉。


    他能够轻易地。


    周倾也更舒展地张开自己拥抱他,放任他徜徉。他的嘴唇又向下寻觅,周倾捧住他的脸,说:“我想和你接吻,纯情一点的。”


    他被她这句话逗笑,很轻地含住她唇角,莹莹水光,又清爽干净,也让她心跳加速。亲完,他拿鼻尖蹭蹭她,温情脉脉地问:“是你要的感觉吗”


    周倾闷声笑。


    见她不回答,他再次动动提醒,可恶,他还在……


    行至意乱,“恨透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他突然问。


    “你说呢?”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想抱着自己爱的人,感受他的温度,他在………脉搏跳动。


    *


    最后床上被弄得不能看,没有能睡的地方,都懒得再折腾。


    梁淙抱周倾去客厅,他们相拥着挤在沙发里过了一整夜,却也不觉得冷。


    早上六点,周倾就醒过来,一夜雨后太阳出来了,外面的空气散发泥土的芳香,树叶油绿,世界崭新的一天又是美好的。


    周倾从他怀里起身,套上衣服在阳台吹了会儿风让大脑清醒,然后回到房间煮咖啡做早餐。她的手艺其实不错,自己吃了一点,给他留下大部分。


    梁淙没醒,她跑过去嘬嘬他的脸,笑着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等你有空打电话给我。”


    没等他回答,她就关门离开了,梁淙费力地睁开眼,含糊道:“你慢点,风风火火干什么去?”


    今天是周末,周倾去了总厂,在周晋仁的办公室里等到了他。


    周晋仁一脸高深莫测,“咱们可以去一分厂或者你公司碰头,在这多乍眼啊。”


    “又不是地下党,还碰头?”周倾笑了,只是让周晋仁去查梁溢。


    张宇的事件一出,祸根是梁淙带来的无疑,但周倾也明白其中的错综复杂  。后知后觉地脑子里牵扯出梁溢这个人。


    梁溢对梁淙的感情纠结,既崇拜他,又仇恨他,如今看着梁淙不断吞噬梁家的资产,大概心中嫉恨早已大于一切。


    周倾不是警察,更没开天眼,不可能立即判断出是谁收买了张宇。鉴于梁溢早有前科……周倾之前想的是,无论她和梁淙怎么样,要是让她知道是这个狗东西搞的鬼,她一定骟了他!


    周晋仁听了周倾的话,立即同仇敌忾起来,“狗比玩意儿,无论跟他有没有关系,我都骟了他的蛋!”


    周倾的脏话只在心里想,周晋仁就想什么说什么,周倾说:“我是要他不再给我找麻烦,不是泄愤。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周晋仁不爽,但也觉得周倾的话很有道理,很快就着手去办了。


    周倾是觉得,按照周晋仁办事的力度,消息应该晚几天来,然后她再想办法如何操作。


    然而等到周一她在办公室点开晨间新闻,看到了飓风集团涉嫌对倒交易,被调查的消息。


    所谓对倒交易,就是买卖双方由同一个关联方控制,不改变实际持仓反复交易,制造虚假市场信号。一般这么做的目的是操纵股价,诱导散户接盘,或者避税,或者洗||||钱。


    飓风自港股退市后,A股也一直低迷,必然很着急自救,周倾倒是不知道他们目的是哪一种。


    如果说自己公司危机是在布上烫出个洞,那他们这就是把天捅破个窟窿。


    在前面开车的张秘书把ipad递给苏荃的,今天车里只有两人,张秘书笑着问道:“咱们吃的那顿饭,算是初见成效了吧?”


    在周倾因为税务举报,情绪最低迷的时候,苏荃抽空去了趟上海见周晋康。


    苏荃有事从不麻烦周家大伯,要避嫌,也知对方是极为重原则的人,但这次苏荃不惜豁出去面子。


    不算违规,只是搭个桥,周晋康答应帮这个忙,当天晚上还跟车送了苏荃回明州,见了自己的侄子侄女。


    苏荃几眼粗略瞄过那段简短却蕴藏大量信息的文字,关掉了平板,嘴角有一丝丝漠视的笑意。


    张秘说:“人生在世风水路流转,他们真是不必无法无天至此,做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老周在世的时候一向反感与人起纷争,他总说只管做自己的事,好坏任凭他人评说,所以我也一直蜷着。想着很多事都没必要,孩子们好好的,一家人平安。”


    张秘书想起了周董,一时有些伤心。


    “之前的小把戏,我也可以不予理会;可他们敢把脏手伸到我女儿身上,我不会容忍。”


    张秘书能感觉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总因为这件事,真的动怒了,“好在最后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她在这方面做得不错。”


    “你也不用夸她,这是她最基本的,否则还开什么公司?”


    张秘书笑道,“之前她因为面料版权的事急得团团转,您也不管,我还以为是要放手让她……”


    “让她自生自灭?”苏荃无奈笑道:“业务上是她自己出的纰漏,她就应该自己解决,才能成长。”


    “其实对咱们来说,她还算是孩子吧。”


    “我知道,才26岁能懂什么?后面还有的学,她现在只管把业务做好。至于利益场上的纵横,我会替她扫除一切障碍。”


    张秘心想,永远不能低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


    而苏荃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站起来的原因。当年丈夫去世她的心气散尽,是女儿倔强地说:“妈妈,我的心气没散,我们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是女儿给她的勇气,苏荃不想让女儿失望。


    “只是我听说周倾和梁淙在谈恋爱,他是梁董的儿子,如今事情这么严重,梁董大概率会被判刑,这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吧?”


    说到梁淙,苏荃不含感情地说:“看他们自己是不是足够成熟去处理。处理不好分开也是活该。”


    她停顿几秒,许是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不自觉心软,无论如何都希望她幸福,“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梁淙足够聪明,梁云峰已经没用了。你以为我那份证据是怎么来的?”


    第103章 chapter103什么都吃得下……


    chapter102


    周倾本来想去找梁淙吃饭的,但出这档子事,她改主意回家了,他这会儿应该没什么时间风花雪月。


    她在家附近的进口超市买了点零食和生鲜肉类,准备自己做着吃。


    周源正在收拾春游的行李,苏荃在旁边监督。这家伙早就会把自己的袜子和内裤洗得干净又柔软,还会做丝袜奶茶。


    但是他今天故意把东西弄乱,冬天和夏天的袜子都分不清,苏荃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他笨死了。


    小小年纪为获得妈妈的关注,未免太绿茶了,周倾一眼看穿。她以前学来学去,脑汁都要熬干了,周源怎么那么多课外活动?


    不过,苏荃今天的心情不错,耐心就多了些。


    “怎么回来了?”


    周倾心说我不回家上哪儿去?“今天好馋,想吃肉了。”


    苏荃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亏自己的嘴。


    周倾在王姨的辅助下烧了个鲍鱼红烧肉,周源胃口大开,拌着饭吃了两大碗,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吃哈密瓜,电视上放着本省卫视的户外综艺,已经是第五季还是第六季,王姨每周准时收看。


    此时周源和王姨一门心思都在电视上,笑得嘎嘎乐,跟村口鸭子似的。


    周倾找了个话题:“妈,你看见新闻了吗?”


    “知道。”


    其实周倾心里一直有个猜测,她怕问出来不合时宜,但还是问了,“你是不是……?”


    苏荃看自己的傻孩子,“怎么这么想,以为你妈拥有通天的本事?”


    “随便聊聊嘛。”周倾去抱她的手臂,眼神却逐渐清晰,“一旦定了性,肯定会有具体的人为此负责,他们内部真要变天了。”


    苏荃再次笑了声,不过是冷笑。


    报道只有大概5cmX5cm的小方块的字,甚至比不上一个网红的出轨八卦来的引人注意,但周倾嗅到巨大的信息量,开始是一片雪花的飘落,继而引起冰山滑坡倾泻。


    苏荃听了周倾的分析,云淡风轻地说:“中国历史的进程,都无外乎量变引起质变,何况一家企业。几年前他们的营收利润就在拆东墙补西墙,被资本裹挟严重,摔得惨也是迟早的事。”


    周倾心中仍有些质疑。飓风那么大体量的上市公司,不是毫无背景,如果不是有一个有全方位实力的大手推进,不可能发生得这么丝滑。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个结果是两方势力的博弈,超出了周倾的认知范围内。


    “一鲸落万物生,这个规律放在经济领域同样适用,市场格局需要重塑,资源重新调配,想落井下石的何止一个对家?”苏荃不想让周倾知道太多,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周倾没表现出相信,也没有说自己不信,她只是换了个话题,“梁淙说,下周末来咱们家吃饭,到时你在吗?”


    “怎么了?”


    周倾说:“你在家的话,人家来做客比较好啊。”


    “来就来呗,我又没在门口养条狗咬他。”


    说起梁淙,苏荃心想也许这次动荡对他来说是危机也是转机,从另一方面实现他长久的目标。


    周倾说:“那我给他打电话。”


    *


    梁云峰近日陷入多重风波,先是没有经过董事会的同意擅自离婚,已经引起众人不满;现在调查形势很不利于他。


    一切事情的起因是他小儿子无法无天的报复行为,很难说他是蠢猪,梁云峰一直觉得梁溢是上天派来整他的,当然,大儿子也没放过他。


    活到他这个年纪,虽说从未真正掀起过风浪,但亲身经历的并不少,事情的走向已然清楚。


    这天在公司开完会,他把梁


    淙叫回来交代后续的事。


    梁云峰脸上很难做出什么表情,只是疲惫到法令纹深到媲美山峦沟壑,整个人像一块儿腐朽的木头,梁淙走进来时,空气中擦过一丝冰凉的气息。


    梁云峰问他,“你想变改变,但这么做有意思吗?无异于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梁淙手插着兜,坐下来。


    梁云峰看如此的他,面孔还是那副面孔,不温不火,本质还是冬天里的太阳般冰冷。心思缜密歹毒的程度和宋建兰如出一辙。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儿子,梁云峰的身体生出一股恶寒。


    梁淙可以翻脸不认人,梁云峰却没法这么做,在一定程度上当然痛恨梁淙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但是他又隐隐欣慰,他比自己果决。


    自己不在以后,集团的业务重组除了梁淙他还真不知道要找谁。落到梁淙手里,总好过给梁家其他几房。


    飓风早已面临当年倾虹一样的传统行业困局,梁淙当年的主张是大刀阔斧整改经营结构。那势必要进行资产评估和债务调整,揭开梁云峰经营不善的裹席,梁宝华和股东会更加不信任他。


    之前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梁淙的离开。


    “你揪着我的错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报复,但那是男人都会犯的错。我看在你是我儿子份儿上,不会容忍你第二次。”


    梁淙没把梁云峰的话放在心上,狠话谁都会说,梁淙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一些人在他面前放狠话,听多了就知道实际上没什么用。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扣。”梁淙说。


    梁云峰见他不承认,但还是要说是梁溢不成熟搞出来的事,跟他没关系。


    “没有谁不成熟,他的一切行为都在你的默许之下。”梁淙说:“不是一件事导致的后果。你也算求仁得仁,至少撑住了几年虚假繁荣,没少捞,不是么?”


    *


    周倾跟家里人说好了,梁淙来吃饭的时候,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


    大家都答应了。


    她下班以后,又从一分厂开车去了梁淙家。现在的情况就是有点复杂,还有点尴尬。


    几家欢喜几家愁,周倾当然心情不错,但梁淙就有点儿麻烦了,她也不好表现的幸灾乐祸。


    她想着等会要不要安慰他,先去卸妆洗脸,顺便敷点清洁泥膜。她最近休息少,毛孔都粗大了。


    原本信誓旦旦地说,要把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一拍两散,现在又得重新拿出来用,真是打脸。好在梁淙没有让她太脸疼,已经帮她把东西放回去了。


    敷着面膜,她又去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连开门声都没听见。所以梁淙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类似《千与千寻》无脸男形象的人从卧室出来。


    “这什么造型?”


    “你又不是没见过。”周倾和他同等力度翻白眼。


    梁淙进门就去洗手了,“我不太习惯。”


    周倾自顾地说:“我自己习惯就好了啊,不需要你习惯。”


    他手指撇了下她脸上黏糊糊的东西,很嫌弃的样子,“亲起来太不方便。”


    梁淙走过来抱住了她,避开她一言难尽的脸,侧头去亲她的耳朵。这个姿势有点儿累腰,周倾跳到他身上,腿別着他腰,两人一起“走”去沙发。


    “你昨天早上怎么回事?睡完就跑了,以为我是你的抚慰玩具?”


    “有事呗,别在乎这种细节。”


    “什么事?”他竟穷追不舍地问。


    周倾的表情明显不诚实,他说:“要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骗我,你完蛋了。”


    周倾要怎么说她原本是想把梁溢那个狗东西的蛋给骟了的,但是现在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他的脑袋已经被骟了。


    梁淙似乎也不是很关心,专心弄她,他对她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巨大的兴趣,并且也很有开发能力。


    不一会儿,周倾嘴唇哆嗦着踹他,一副什么东西掉出来的样子,就知道他进门洗手是图谋不轨。


    两人不是刚开始谈恋爱,分分合合,几年的时间,按照道理来说算是“老夫老妻”的阶段了,应该过点清汤寡水的日子。但每天还是搞得干柴烈火,像刚接触性生活似的饥渴。


    “咱们聊点有营养的东西吧。”周倾仰头看着天花板,有种餍足的撑感,再多就腻了。


    梁淙手给她看,“这还不够有营养?”


    周倾握住他的手压在自己怀里,跟他说自己这两天的见闻,她想了一下,“我觉得有人在推这件事,不会是什么更大的资方势力吧?”


    梁淙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你知道内幕消息吗?跟我说说。”


    “不知道。”


    “你看起来好淡定,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心里素质再强的人也不会如此是无动于衷,他简直漠然得出奇。


    梁淙的手撑在她身侧,微微用力时手臂爆出青筋,他扶正她的下巴,亲了下她的嘴,“好吵,跟你没关系,这么八卦干什么?”


    “时刻关注市场动向嘛,万一哪天冒出来个黑马,莫名其妙把我吞并了呢?”


    “别浮夸了,这么简单,你以为演TVB?”动不动就恶意收购,吞并,一套又一套的台词。梁淙亲密无间地和她贴着,两个人叠着躺在沙发上,一起看天花板。


    “是你吧?”周倾突然诈他一下。


    “你再在家里讲这些废话,我就扇屁股了。”他不想骗周倾,但又实在懒得说。


    她的嘴唇已经被吮得嫣红,像一颗熟透了的浆果。


    “如果你的嘴闲不住,非要做点什么,”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可以给你安排个从来没做过的任务……”


    洗完澡,周倾就在这住下了。


    她在衣帽间里捣鼓了一会儿,包着干发帽出来,坐在床上跟梁淙说下周吃饭的事,“王姨刚刚发微信问我,你有没有忌口。”


    梁淙靠在床头,曲着一条腿,说:“掌握我的过敏源,趁机弄死我是吗?我看过《双城记》。”


    “我妈倒是有可能,王阿姨肯定没这个心思,她一心展现自己的技术。”


    梁淙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捧着她的脸,问:“刷牙了吗?”


    周倾眼珠子转了转,挺意味深长的,“怎么了,你觉得自己有毒?”


    梁淙再次覆下来亲亲她的嘴唇,这是一个很直接的,没有炫技,也没有对抗,安静而长久的吻。吻到最后,周倾的心都软了。


    “没有。”


    “什么没有?”


    “我没有忌口。”显然周倾肯定不会仔细观察他的生活习惯,他说:“什么都吃得下,你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