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选秀
年芷瑶将皇后的折子放在一旁,“给万岁送过去吧。”
白芨见主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难免有些着急,“娘娘,皇后娘娘这般着急选秀,定是为了选新人来和争宠。”
她心下恨恨,没想到皇后竟如此急不可耐,如今主子才生下八阿哥,皇后转眼就提起选秀,这分明就是为了给主子添堵。
“我知道,只是选秀一事避不过去。”就算皇后不提,那些个大臣也都看着呢。
这事由皇后提出来也好,四爷对皇后一直不满,只要是皇后提的事,在四爷心里的印象不免就要减上几分。
晚间,四爷过来,头一个瞧的便是瑶儿的神色,看瑶儿气定神闲,他开口道:“皇后的折子朕看了,瑶儿怎么看。”
年芷瑶看他一眼:“我能怎么看,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如此十分关心万岁,折子写得情真意切,生怕万岁子嗣不丰让先帝怪罪,我还能说什么。”
四爷笑着揽住她:“这是吃醋了。”
“我怎么敢。”年芷瑶没好气地说,“我还能拦着不让您选秀不成,这可是祖宗规矩,可耽误不得。”
她说得阴阳怪气,四爷听了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挑眉笑道:“怎么不能,瑶儿说不选,那就不选了。”
年芷瑶睁大眼睛看他。
四爷看她装贤惠装不过三秒,不由笑了起来:“朕不选,可弘历,弘昼都到了年岁,这次选秀也是时候给他们挑一位福晋了。”
年芷瑶知道四爷是故意气她,便上前走过去,揪着四爷的领口说道:“给两位阿哥挑可以,可爷不能自己留。”
四爷伸手搂住她:“那岂不是辜负了皇后一番美意。”
年芷瑶瞪他,“我说不能就不能。”
四爷乐了:“好,不选,朕有瑶儿就够了。”
他抱紧怀里的人,大笑起来。
年芷瑶伸手捶了他一拳。
候在门口的苏培盛看着年贵妃三言两语便让四爷打消的纳新人的念头,心下叹道,这下不佩服贵妃都不行了,除了贵妃,谁能做到这般。
四爷下了旨,让内务府操办选秀,那他们自然要跟着回宫一趟,年芷瑶便传话让人收拾着东西。
算起来,她同四爷在园子里待了也有一年多了,若不是中间有了小八,他们也不会待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该回宫了。
园子里的东西倒不用什么东西都带走,只把常用的收拾出来便是,左右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
主子既吩咐了下来,下头人自然不会马虎,白芨特意出去嘱咐众人:“都仔细着些,免得磕了碰了。”
外头小宫女见着她,连忙行礼道:“姑姑放心,奴婢们都看着呢。”
白芨姑姑可是跟着贵妃娘娘陪嫁过来的,最得娘娘信重,如今主子的奶嬷嬷早已不大管事,白芨姑姑就成了大管事,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白芨点头,又去八阿哥那看了一眼,如今八阿哥还小,此番跟着主子一同回宫,自然得精心准备才是。
看白芨过来,八阿哥的奶娘迎了上去:“姑娘怎么来了,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白芨:“如今快要回宫了,主子让我过来瞧上一眼。”
奶娘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见白芨又问起今日八阿哥的饮食起居,奶娘都细细答过。
八阿哥的奶娘都万岁让人精心挑的,一个个都是家世清白,身体康健,对她们来说,能进宫照顾八阿哥,那真是破天的福分,对八阿哥自然是仔细得很,说不得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尽心。
白芨倒不怕她们偷奸耍滑,只是凡事都有个万一,还是要多看看才好。
年芷瑶正在屋子里准备回宫的事宜,塔娜进门来问道:“额娘,咱们是要回宫了吗。”
“是得回宫待一段时间。”她看向女儿:“怎么了,可是不想回去。”
塔娜微微点头:“我觉得,还是咱们一家子一块待在园子里更自在一些。”
她如今也大了,她知道皇后和她额娘一直不对付,额娘有子有宠,皇后说不得恨得牙痒痒,早就想将额娘拉下来了,阿玛虽疼爱他们,可也不只她和弟弟这几个孩子。
年芷瑶笑着看她:“傻孩子,回宫难道就不是咱们一家人了吗。”
塔娜看她:“额娘。”等回了宫,皇后那边就不能不应付了,哪有在园子里自在。
年芷瑶知道女儿的疑虑,她轻轻摸着女儿的脸,说道:“皇后与你阿玛是少年夫妻,怎会一点情分都没有,可这情分却让皇后生生地给弄没了,连选秀一事都不让她沾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皇后都和四爷形同陌路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她进园子一年多皇后就开窍了,除非皇后让人给穿了。
是以,她并不担心皇后出手,兵来将挡便是。
只是宫里到底不如园子舒坦,还是快点将选秀处理完,然后早些回来便是。
塔娜回过神来也笑了,拉住她的手撒娇道:“额娘。”
看着塔娜一副小女儿态的样子,年芷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你不用操心这些,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了,即便是事态不好,也要将日子往好了过才是。”
塔娜:“女儿知道了。”
前头四爷同她说,他们这次回宫待的时间不长,就别让太后跟着折腾了。
年芷瑶应了下来,然后带着人亲自去了畅春园一趟。
福嬷嬷出来迎她:“娘娘可来了,太后可是盼着您呢。”
年芷瑶笑道:“让皇额娘想着,真是我的不是了。”
太后见她来,忙招呼她道:“快坐吧。”
“是。”年芷瑶笑着坐了下来:“皇额娘这些日子可好,儿臣一直不能来看望皇额娘,皇额娘不要怪儿臣才是。”
太后:“你为皇上诞下八阿哥,我怎么会怪罪你,合该赏你才是,八阿哥可好。”
年芷瑶笑道:“好呢,今日儿臣过来,弘暘还拽着儿臣的袖子不肯撒手,力气大得很,只是如今弘暘还小,儿臣此次就没带他过来,等下次再让他过来拜见皇祖母。”
太后:“不妨事,孩子还小呢,马虎不得,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还怕见不到我这个皇祖母吗。”
年芷瑶:“是,皇额娘慈爱,儿臣铭记在心。”
太后点了点她:“和哀家还客气什么,选秀一事办得如何了。”
年芷瑶:“内务府都操办着呢,等万岁回宫便可进行终选了。”
此次是四爷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各地都重视得很,她倒也能理解,只
是她不理解的是怎么参选的人家还有人给她递话送礼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家小姑娘听话懂事,想要进宫来侍奉贵妃娘娘。
只怕来侍奉她是假,想进宫来侍奉四爷倒是真的,可这些人未免也看得起她的度量了,难道她还能将这些姑娘送到四爷跟前不成,她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太后见她神色便有些明了,皇上说要选秀,各处人马便都收了消息动了起来,连太后这都有不少过来打招呼的人。
不说别的,乌雅家里适龄的姑娘就有不少,前些日子她娘家来人还劝她,又拿出佟家做对比,当年佟家表妹进宫不说宠冠六宫也差不多了。
说既然同是皇上的母家,他们乌雅家又差在哪里,太后当着她们的面默不作声,转头就对福嬷嬷说,以后这些人再求见,不必再来回她,一概不见便是。
这些人真是一朝得势,心里就一点分寸也没有了,先帝生母早逝,这才对佟家移情,不说老四从小没长在她身边,与她的母子情分本来就浅,就说连她让老四办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让贵妃敲敲边鼓,乌雅家还想借着她逞威风。
也不看看老四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
想进宫夺贵妃的宠,也得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这男女之事,可不是靠着年轻,貌美就能行的。
早些年那良妃可是够美了,真真是宫里头一份,不然先帝也不会从浣衣局将她带出来。
可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想要用美色留下男人,留一时容易,留一辈子难啊。
若是老四是个爱美色的,还用非等着这场选秀吗,她眼瞧着这几年,老四和贵妃的情谊是越发深了起来,定不是一般人能插进去的,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太后笑笑:“那些个外头的人一个个都以为能揣摩上意,实际上早就不知道偏哪去了,不过都是自个儿安慰自己儿罢了。”
年芷瑶笑笑:“皇额娘说得是。”
和太后传达了四爷的意思,年芷瑶也没再多留,起身回了园子里,到底说孩子是母亲的牵绊呢,一想到小八还在吃奶,年芷瑶就婉拒了太后留她用午膳的邀请,只说下次再来给她请安。
回了杏花春馆,年芷瑶摸了摸小八的手,看着儿子的笑脸,她不免有些出神,四爷说这次选秀并不留人,她虽信他,可选秀这事
八阿哥看额娘一直不和他玩,便出声喊道:“啊啊。”
年芷瑶笑了笑,继续拿铃铛逗着儿子,罢了,四爷既然这样说,那她就信他。
回了紫禁城,年芷瑶看着一如往常的永寿宫,不由叹道,这宫里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白芨进来为她换了盏茶:“主子,裕嫔娘娘来向您请安了,可要让她进来。”
年芷瑶点头:“请进来吧。”
“是。”
耿氏笑着走进来:“臣妾给娘娘请安,许久未见娘娘,娘娘的气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年芷瑶笑:“不必客气,快坐吧。”
耿氏微微福身:“是,娘娘刚回宫,臣妾本不该前来叨扰娘娘,只是弘昼那孩子说在圆明园承蒙娘娘照顾,臣妾想着合该先来同娘娘道谢便是。”
年芷瑶:“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必挂怀。”
耿氏:“于娘娘是小事,可对臣妾与弘昼来说,便是天大的照拂了。”
年芷瑶与耿氏寒暄了几句,看耿氏像是有话要说,便看向白芨,示意让她先带着人下去。
见没了旁人,耿氏的笑意越发真了些,她直言道:“娘娘在外头伴驾,许是不知,近些日子那钮祜禄妹妹与皇后娘娘走得很近。”
年芷瑶抬头:“可是真的。”
耿氏:“臣妾不敢说谎,我与钮祜禄氏的宫里相邻,时常看着皇后的宫女往她宫里过去,虽是背着人的,可那日臣妾恰巧出门,偏偏就给瞧着了,我细细观察下来,这才发现那宫女时不时的便从景仁宫过来寻钮祜禄妹妹呢。”
“臣妾就想在府里时,钮祜禄氏便与皇后走得近,如今三阿哥失了势,皇后许是想拉拢四阿哥吧。”
年芷瑶点头:“你有心了。”
她对着耿氏笑笑,钮祜禄氏和皇后有牵扯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耿氏能特意来同她说起此事,能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耿氏:“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您在府里时就对我们母子两个多有照顾,我自然要知恩图报。”
要说皇后的眼中钉,从前那是李氏,现在就是贵妃娘娘了吧。
李氏的三阿哥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四爷圈起来了,她的弘昼才能不显,将来能继承大位的想来不是四阿哥就是六阿哥,四阿哥虽长六阿哥几岁,可六阿哥有贵妃在身后。
况且万岁如今身子康健,若是能有先帝那般寿数,即便是八阿哥也等得了。
这么一看,钮祜禄氏投了皇后也是应有之意,四阿哥继位的希望不大,若是搏上一搏,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对她来说,既然弘昼坐不上大位,那六阿哥继位总比四阿哥要好,不说孩子们的交情,只说她与贵妃相交多年,知道贵妃不是个爱难为人的性子。
比起看不出心思的钮祜禄氏和不能容人的皇后,自然是待人宽和的贵妃更好一些。
钮祜禄看着窗外,问道:“今日可是贵妃回宫的日子。”
连翘回话:“是呢,娘娘记得清楚,听说裕嫔已经去永寿宫请安了,咱们可要过去。”
外头都说皇上是心疼皇后娘娘操劳病了,这才让贵妃娘娘统管六宫,可她皇后平日的宫里头也没什么药味啊。
这皇后真病假病还未可知,可贵妃却是真的得宠,皇上走哪带哪不说,连阿哥都连生三个,这宫里谁能比得上贵妃的子嗣多啊。
贵妃好不容易回宫一趟,要她说,自然要前去拜见一番,即便是不靠上去,也得给贵妃留个好印象才是。
钮祜禄氏摆了摆手,她既然决定投靠皇后,那贵妃那就近不得了,更何况如今贵妃有三子,她若不想让四阿哥做贵妃和六阿哥踏脚石,就该离她远些。
她并未对宫女多说,只是道:“四阿哥过会儿要来宫里请安,你让厨房去做几道好菜。”
弘历如今也大了,想来今年这场选秀万岁就会为他定下福晋,有了福晋,便是成大人了,日后也好进朝中做事,不用只在宫里闭门读书。
她虽是满族大姓,可娘家不显,阿玛也只是个用银子捐出来的员外郎,没什么能为阿哥助力的,若是万岁能为弘历挑上一位得力的岳家,那才是好事呢。
连翘福身:“是。”
年芷瑶正抱八阿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四爷进门后瞧见她这般,便问道:“怎么不让奶娘抱。”
见阿玛来了,八阿哥忙挥着小手冲他打招呼,年芷瑶顺势将孩子塞进他的怀里,“这孩子不知怎么了,非要让我抱,不抱就哭。”
她看着在四爷怀里十分乖巧的弘暘,笑道:“看来让阿玛抱也行。”
四爷笑了笑:“这是换了新环境,只想待着阿玛额娘的怀里,不然不踏实呢。”
年芷瑶点了点他的头,“小磨人精。”明明平日里陪着他最多是奶娘,这时候倒是知道谁是阿玛额娘了,小孩子真是精得很。
四爷抱着八阿哥掂了掂,“倒是重了些。”
年芷瑶笑道:“这孩子是个能吃的。”比塔娜小时候来能吃些,自然长得快。
四爷:“能吃是好事。”
年芷瑶揉了揉手腕,这孩子着实是沉了些,她顺着四爷道:“是是,您的阿哥,怎么着都好。”
四爷看着她笑了笑:“惯会作怪。”
好在八阿哥虽然认人,但一天折腾下来也累了,四爷抱着儿子哄了哄,弘暘就很快睡着了。
她看着四爷小心翼翼地将弘暘放进了摇床里,见孩子睡得踏实,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能歇歇了。
年芷瑶笑了笑,“爷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四爷揽着她坐在了椅子里,“朝中的琐事太多,回了宫不免要见人,自
然晚了些。”
年芷瑶听了忍不住皱眉,“这朝堂上的官吏这么多,难道没一个能为万岁分忧的,那养他们做什么。”
四爷拍了拍她的后背:“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若是朕只听一人的言语,自然能轻松许一些,可朕不想做个任人糊弄的皇帝。”
他的位置坐得越高,离底下人的距离就越远,反而越发看不清了,所以他才要广开言路,能给他上折子的人多了,他们联合起来骗他的机会就会越少。
年芷瑶不说话了,她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看着四爷脸上的倦色,到底有些心疼,“爷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放心,爷心里有数。”
她瞪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数,你要是有数也不会在位十三年就累死了,要知道他爹,他儿子可都比他的活的岁数长。
年芷瑶推了推四爷,“爷别磨蹭了,快去洗漱休息吧,再耽搁又要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看四爷登基后每日早起晚睡的她就心累,四爷这般,也是常人所不能及了。
“好。”四爷摩挲着她的手。
天气一日日地热了起来,想到去年这时她还在园子里听戏纳凉呢,年芷瑶手里的扇子就扇的越发快了一些。
白芨给她上了一碗冰镇酸奶:“主子尝尝这个,这酸奶是小厨房新进的,里面放了糖,甜丝丝的。”
她又将各式果干和坚果摆了出来,让主子喜欢什么就加什么。
一碗酸奶下肚,总算是解了年芷瑶心里的燥热,她擦了擦嘴角:“不错,赏他们吧。”
白芨福身:“是,对了主子,方才平郡王妃递了帖子进来,说知道您回宫了,想找机会过来给您请安呢。”
平郡王妃,年芷瑶想了想,“可是曹家嫁进去的那位。”
白芨点头:“正是。”
年芷瑶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回了宫事可就少不了了,可这事来得也太快了吧,怪不得太后也不愿回宫呢,这宫里到底不如在园子里清闲。
她道:“就说后日午后我有空,让她进宫来吧。”
白芨:“是,奴婢记下了。”
“曹家还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娘娘可要瞧瞧。”
见主子点头,白芨便让人将东西抬了进来,是一座翡翠饕餮狮纹环耳方鼎,雕工精湛,玉质细腻,通体成明艳的翠色,最紧要的是这座玉雕的鼎颇有些分量,这么大一块好玉可不多见,曹家不仅得了,还找了能工巧匠来雕刻。
说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着实是连国家博物馆都没有的珍品啊。
年芷瑶起身叹道,“这曹家可真是没少贪啊。”
四爷说曹家在任上亏空了几十万两银子,如今看来怕是只多不少,可这般珍品都能舍得送出来,可见曹家自己也知道,自己家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吧。
要她说,与其费尽心思给她送礼,不如趁早找四爷认罪,还能让四爷念一念先帝爷的旧情,对他们从轻发落,若是想走她的门路和四爷求情,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白芨见主子面上带着冷意,便道:“若是主子不喜这东西,奴婢便让人给平郡王府送回去。”
年芷瑶摆手,“先收起来吧。”
四爷想办曹家,自然要先稳住曹家,与曹家交好的几家都是先帝在时的旧臣,四爷上位后,新旧势力交错,四爷就算想清算他们也得等自己站稳了脚跟。
三年不改父志,如今已是雍正四年,想来曹家的事四爷也等不了太久了。
白芨应了声,然后便让人将东西抬到了库房深处,她看主子的意思,日后想来是不会再将这东西摆出来了。
午后,苏培盛来了永寿宫;“奴才给娘娘请安。”
年芷瑶看他问道:“苏公公怎么来了。”
苏培盛笑得十分殷勤:“回娘娘的话,万岁让奴才给娘娘送些东西过来。”
他冲身后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打开了两个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扇子,花样颜色都颇为丰富,年芷瑶来了兴致,一个个看了过去。
扇子有缂丝秋海棠银柄,藤萝花红木柄的,她最喜欢的还是一对白玉做的扇柄,上面绣着佛手花的图样,触手温凉,瞧着就清爽。
苏培盛见她喜欢,便在一旁道:“这些都是十三爷从南边捎带回来的,万岁说让贵主子随意赏玩,若是不喜欢的,直接送人便可,万岁再您找新的。”
年芷瑶笑了:“劳烦公公给万岁回话,说我很喜欢。”
苏培盛低头:“是,娘娘放心。”
九州清晏
四爷处理完政事,看天色还早,便想着去前头看看几个孩子。
苏培盛看四爷准备起身,上前问道:“万岁,可要去永寿宫。”
四爷:“先去马场瞧瞧。”
苏培盛低头应道:“是。”
弘晏正在马场跟着谙达学骑射,说是骑射,可他年纪尚小,谙达也不敢多教,只能先教阿哥学骑马,还只能骑小马,弘晏看着几个哥哥的马,忍不住有些眼馋。
四爷来了之后就见几个阿哥在马场上各自练习,弘历年岁最大,射箭的姿势也规范,可就是太过规范了些,反而让人觉得僵硬。
到时弘昭虽然力气不够,可每每出箭都是游刃有余,倒是有些天分。
因着万岁就在一旁看着,周围伺候的谁也不敢出声提醒几位阿哥,还好今日没出什么差错。
倒是弘晏眼睛尖,头一个看见了四爷,他连忙策马过去:“皇阿玛。”
四爷看着弘晏眼里发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练得如何了。”
弘晏撇了撇嘴:“皇阿玛,儿臣也想骑哥哥那样的马。”
弘晏这般撒娇,着实是像瑶儿更多一些,四爷见了不禁有些心软,想说等过些日子,就赏他一匹马。
只是几个阿哥也先后赶到,弘昭看了弘晏一眼,示意他这是在外头,注意一些分寸,然后跟着两个哥哥行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四爷点头,“都起来吧。”
皇上一来,不光诸位阿哥心里有些计较,就连一旁的侍卫们也都想好好表现一番,能在皇上跟前露脸,可不是常有的事,故而一时之间,整个校场都热闹极了。
等考校完阿哥的骑射,四爷让人留下了弘昭和弘晏,对他们道:“走,和朕一起去看你们额娘。”
弘昭笑道:“是,儿子也许久未见额娘了。”
自从搬了宫,等闲便不能往后宫里去了,如今皇阿玛开口,他自然高兴。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芷瑶在宫里等着,没成想看见他们父子三个一同过来,不免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弘晏开口道:“下午皇阿玛去看我们练习骑射,还说要送我一匹蒙古马呢。”
年芷瑶看向四爷。
四爷解释道:“午后不忙,朕便去前头看一看。”
年芷瑶点头:“那快来用晚膳吧。”
她看向白芨:“去膳房吩咐一声。”
弘昭和弘晏搬离永寿宫,就不能日日来陪她用晚膳了,她也没提前准备,今日人多,若是再和平日里的菜色一样,未免太过简朴了些。
白芨:“是。”
有了日子,时间便快得很,选秀当天,四爷为弘历和弘昼定下了个福晋,又给他们两个各自挑了两个格格。
四阿哥的福晋是董鄂氏,五阿哥的福晋定的是吴扎库氏,年芷瑶也见了,看着倒都是个清秀佳人。
皇子大婚的仪式都繁琐得很,四爷赐过婚后
便命内务府准备婚事,可就即便是这般,两位阿哥等明年开春能成婚也是快的了。
只是赐下来的格格却没有这个忌讳,连宫门都不用出,收拾收拾便进了两位阿哥的院子。
要说清朝的规矩着实奇怪,格格要比福晋先进府,清朝又没有庶子不能先比嫡子出来的规矩,等福晋进门,说不得就能瞧见怀孕的格格,未免不美。
四爷又给尚未成婚的宗室子弟挨个赐了婚,一场选秀下来,不像是选秀女,倒像是批发婚事。
倒是四爷真如之前同她所说的那般,一个秀女都没给自己留,年芷瑶不禁有些开心。
皇后有些急了,多次派宫里的太监过来传话说想见四爷。
四爷不理,那边又继续上折子劝诫万岁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开枝散叶才是正事,只是景仁宫发过来的折子都被送到了永寿宫。
她才不管皇后呢,只盘算着这边事了,什么时候能再回园子里。
第82章 第82章哄人
阿哥所
弘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只身来到了书房。
书房伺候的太监见了,忙道:“主子,这么晚了您还过来温书啊。”
小太监不免咂舌,之前也就算了,如今两位格格可是刚刚进门,四阿哥也不为所动,要他说,四阿哥可比六阿哥要用功的多,皇上怎么看不见呢。
弘历挥了挥手,“我一个人待会,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是。”
弘历只让人点了两盏灯,自己翻开早就习得无数遍的书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如今皇阿玛虽为他赐婚,可嫡福晋却只是董鄂家的姑娘,阿玛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论起来,还不如先头三哥的福晋娘家。
可这是皇阿玛赐婚,怎么也更改不了,他合上书,若是为六弟赐婚,皇阿玛也会这般随意的将人定下吗。
永寿宫,年芷瑶正用着早膳。
便听见自家的女儿清脆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额娘。”塔娜带着笑意走进来来,“我听白芨姐姐说,咱们要回园子里了。”
年芷瑶看她高兴,也笑着点头:“是呢,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自然该回去,不然在这宫里忍着酷暑吗。”
不说是她,她看四爷在宫里也快待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她一说就同意了回园子里,不说别的,这宫里可真不是个住人的地。
塔娜拍了拍手,“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年芷瑶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喊道:“慢着些,用过早膳了吗。”
塔娜:“我回去用。”
年芷瑶摇头:“这孩子。”
白芨为主子布菜:“公主还是小孩子呢,能出宫自然开心。”
年芷瑶笑:“不光是她高兴,我也高兴呢。”
因着四阿哥,五阿哥不日就要开府成婚,这次连他们不用跟着过去,而是留在了宫中,这下园子里倒真的是只有他们一家子在了。
白芨也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宫里好是好,可到底憋闷了些,奴婢也盼着早日回去呢。”
许是园子里天开地阔,到了园子,连弘暘都便得活泼了不少,年芷瑶让内务府为弘暘单独做了个婴儿车,每日让奶娘推着他在园子里转悠。
这孩子倒是一点也不嫌烦,若是哪日不出去,还会嗯嗯啊啊的耍脾气。
现在弘暘最喜欢的事便是每日午后让奶娘推着他去前头找两个哥哥。
故而这日她瞧见三个儿子一起回来,年芷瑶一点也不惊讶。
她先弘暘从车里抱出来,然后看向弘昭:“你阿玛不是说今日要考校你们的功课,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弘昭道:“今日十四叔过来了,儿子就和弟弟先回来了。”
年芷瑶点头:“你十四叔这个时辰过来,你阿玛估计是要留他用膳,咱们就不等他了。”
她扭头看向白芨:“给膳房交代一声。”
白芨称是。
几个孩子一同过来用午膳,膳食自然是丰盛的很,河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弘晏开口道:“额娘,你说阿玛会留十四叔在园子里住下吗。”
他还想明日和阿玛去湖里钓鱼呢,若是十四叔留下,那定是又不成了。
年芷瑶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额娘也不知道。”
如果是十三爷过来,四爷定会邀他住下,可是十四爷过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她看着弘晏:“若是你阿玛不得空,额娘去陪你可好。”
弘晏想了想,有额娘陪他也好,便笑着答应下来。
晚间,年芷瑶正在屋子里缝着衣服,快到四爷的生辰了,她准备给他做上一件里衣,虽不贵重,但也是个心意。
再说,如今这东西就算是再贵重,四爷难道还会缺不成。
四爷进门,看见瑶儿的脸被烛火映衬着,显得越发温婉可人。
他不由走上前去:“做给朕的。”
年芷瑶点头,拿起衣裳在他身上比了比,“正合适。”
四爷赞道:“瑶儿的手艺朕最清楚,自然合适。”
年芷瑶笑笑:“万岁就知道哄我,十四爷可是走了。”
四爷道:“嗯,朕没留他,让他先去畅春园给娘娘请安了。”
年芷瑶笑道:“那十四爷定是高兴坏了。”
能去见太后,自然比对着四爷这副冷脸要好上一些。
四爷冷笑一声:“朕看十四在造宅子一事上颇有心得,就让他领了修建弘历和弘昼两个宅子的差事。”
年芷瑶为他宽衣:“这修宅子也是个好差事。”
填土弄瓦,花草树木,哪一样没有油水,要知道贾府建了一个大观园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呢,就是不知道十四爷领不领情了。
四爷伸了伸衣袖:“若不是为着皇额娘,朕也不愿搭理他。”
年芷瑶笑笑:“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就算是为了安太后娘娘的心,您这个做兄长的,让一让十四爷也无妨。”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臂:“瑶儿说的是。”
年芷瑶笑笑,这话也就是现在能对四爷说,若是在早几年,四爷定是听不进去的,说不定还会气的不行。
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四爷,四爷既得了最大的好处,对往日对他不敬的兄弟,也就计较不起来了。
两人躺在床上,四爷翻过身来看她,开口道:“朕准备将几个兄弟的女儿封为公主,再带到宫中抚养。”
年芷瑶愣了一瞬,然后明白了四爷的意思,四爷膝下唯有两个女儿,一个二格格早已嫁人,剩下便是她生的四公主。
可皇室女儿同蒙古和亲是大清对蒙古一直以来的手段,先帝也送了不少女儿过去,到了四爷这,自然也不会变。
只是四爷不舍得自己女儿抚蒙,那便要抚养宗室兄弟的女儿,封为公主,再嫁到蒙古。
年芷瑶摸着四爷的手,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好在如今是四爷做上了皇位,不然送去蒙古的,就是她的四公主了。
四爷拍了拍她:“这事也不急,过些时日朕才会下旨,公主们就等年前进宫便是,若是公主们有什么不适应,还要你多费些心。”
年芷瑶点头,“我会的。”
即便是为着心里过得去,她也会好好待几位公主的。
四爷:“瑶儿真是朕的贤内助。”
几位宗室格格不日便要过来,年芷瑶先派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将塔娜喊了过来。
她嘱咐道:“等过些日子,你的那几位堂姐便要来了,她们都是要去抚蒙的,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面上难免会带出来,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对付的,你就让一让她们,额娘再同你做主。”
塔娜的脸色有些僵硬,她乖乖的伏在额娘的膝上:“额娘,我明白的。”
第83章 第83章吃酒
不日便是中秋,颁金节这样的大节,年芷瑶叫来了针线房的嬷嬷过来,准备给几个孩子做些新衣服。
左右这料子多的用不完,多做穿衣服也是好的。
弘昭踏进额娘的院子时,一眼就瞧见了满屋箱子布料,他顿觉不妙,转身就要走,可还没等他迈开腿,就被额娘叫住了。
“你跑什么,快点过来。”
一旁的弘晏笑嘻嘻地看了哥哥一眼,率先进了额娘的院子。
弘昭看着大步向前的弟弟,这笨孩子,现在不跑,一会儿想跑都跑不了了。
年芷瑶将各色布料先往弘昭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衬你,就做
件长袍吧。”
弘昭还想挣扎:“儿子又不挑,额娘看着做便是。”
年芷瑶皱眉:“别乱动,怎么还比不上你八弟听话,不过是做几身衣服,很快的。”
弘昭看着一旁正扭着身子的小八,不由抽了抽嘴角,额娘同他们选衣服,没一两个时辰是绝对结束不了的,哪次都快不了。
他瞪了一眼身旁的弘晏,还笑呢。
年芷瑶看着如今已是少年模样的弘昭,越看自家儿子越觉得哪哪都好,拿起料子道:“这匹料子就这件做个斗篷,用上好的狐狸毛坐里子,你和弘昭一人一件,过几日天冷了正好穿。”
针线嬷嬷在一旁躬身:“是,娘娘放心。”
这料子一挑便从天亮挑到了天黑,弘晏渐渐也笑不出来了,年芷瑶这才将给两个儿子选好了衣裳。
等四爷一来,见着屋子这副模样,开口打趣道:“这是准备开布料店呢。”
弘晏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蹦了起来,“阿玛。”
年芷瑶看向四爷:“万岁来得正好,您也还没做新衣裳呢,您也过来试试。”
四爷脸上失了笑意,“朕的尺码你都知道,你看着给朕做便是。”
年芷瑶不满地走了过来:“不行。”
听见贵妃娘娘这样和万岁说话,好悬没给一旁的针线嬷嬷吓得跪了下来,可看着周围的人没一个惊讶的,这位嬷嬷又把提到嗓子眼的心给按了回去。
年芷瑶:“您怎么和弘昭一个模样,就知道敷衍我。”
弘昭形容一顿,看了看额娘,又看了看阿玛,不知道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方才可是配合得很呢。
四爷顺着瑶儿的手坐了下来,无奈道:“朕怎么会敷衍你呢。”
针线嬷嬷带着衣料箱子退了下去,在针线房能给贵妃娘娘做衣裳可是个十足的好差事,可也没人告诉她贵妃和万岁的相处如此吓人啊。
想到方才贵妃娘娘在皇上身边自在的样子,她心里不禁叹服,阖宫上下,也就只有贵妃娘娘能得万岁如此青眼了吧。
针线房的衣服还没做好之前,年芷瑶为四爷缝制的里衣倒是先一步做好了。
四爷穿上身试了试,笑道:“合适极了,多谢瑶儿。”
年芷瑶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爷喜欢就好。”
“喜欢,朕怎么会不喜欢。”他伸手将身边的年芷瑶搂住,“只要瑶儿送的,朕都喜欢。”
看着阿玛额娘抱着一起,一旁的小八也跟着凑热闹,啊啊叫了两声。
年芷瑶忙将他推开:“孩子还在呢。”
四爷见她这般害羞,不禁笑道:“孩子都同朕生了几个了,怎么还这般不好意思。”
年芷瑶瞪他:“不正经。”
四爷大笑起来:“好,瑶儿面皮薄,朕不说了。”他将八阿哥抱了起来,“阿玛带八阿哥飞飞好不好。”
八阿哥十分捧场,在四爷怀里兴奋的直叫。
年芷瑶忙对他道:“别摔着了。”
四爷对她笑笑:“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年芷瑶无奈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中秋是大宴,各处要安排的事都不少。
年芷瑶从晨起就开始忙了起来,虽然没什么人敢在皇上设的宴席上闹事,但人一多,琐事也就多了起来。
她看着四爷,嘱咐道:“万岁今日可莫要饮酒过量了。”
四爷笑着看她:“瑶儿放心,这酒朕一年也不过喝上两回,今日定不会喝多的。”
年芷瑶可不信他的话,提醒道:“上次您不就和十三爷喝多了吗。”
前些日子十三爷从南边回来,不过是两个月未见,四爷就拉着十三爷在园子里住下了,跟多久没见着这位弟弟了一样,又是拉着十三爷喝酒到半夜,又是抵足而眠的。
可怜十三爷不敢拒绝四爷劝的酒,次次都将酒喝了个干净,直接把自己给喝趴下了,半夜又在园子里叫了太医过来催吐,她听了都觉得无语。
四爷抖了抖衣袖:“上次不是意外吗。”
年芷瑶给四爷正着衣领,说道:“那爷这次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四爷握住她的手,“知道了,小管家婆。”
年芷瑶瞪了他一眼,当她这是为了谁好。
她知道四爷一喝开心了,心里面就没数了,她扭头看向苏培盛叮嘱道:“你在前头,合该多看着万岁才是,不要再让万岁喝多了。”
苏培盛看着皇上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又看了眼贵妃,只觉得心里发苦,贵妃娘娘说什么万岁都觉得好,可他不一样啊,万岁举杯要饮,他还能上去将万岁的酒杯抢回来吗,这不是闹呢吗。
可当着主子的面,他也只能低头应是,只能盼着待会万岁能少饮些酒。
十三爷看着桌子上丰盛的席面,瞧见上面的炖菜大多在底下点了个小炉子,放着炭火,想必是怕菜凉了,之前皇阿玛在的时候,宫里的席面送过来的时候大多都是凉的。
如今倒是贴心多了,十三爷夹了一筷子的四喜丸子,想来应该是四哥那位贵妃的主意吧。
弘昭正坐在桌前,盯着一旁的弘晏,他最是了解这个弟弟,弘晏一整个晚上的表情都颇为微妙,想必不知在心里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四爷在上头听着朝臣祝贺,敬了三杯后,便让四阿哥,五阿哥代他去给下头人敬酒。
弘昭见四哥朝着他走来,便早一步带着弘晏起身,他拱手道:“四哥。”
弘历笑道:“六弟,今日是好日子,可要喝上一杯才好。”
弘昭点头:“四哥说的是。”
一旁的弘晏也跟着两人装模作样地举起杯子。
等入了座,弘昭便觉得不妙,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瞧见弘晏已经偷偷把他桌前的酒壶拿了过去,现下还准备倒第二杯。
额娘一向不让弘晏喝酒,是以他的桌子上摆着的只有酸梅汤,这酒壶定是方才弘晏趁他不注意拿走的。
弘昭抽了抽眉角,摆了摆手让小太监将酒壶拿下去,再让膳房给弘晏煮些糖水来。
“是。”小太监躬身下去。
弘昭捏了捏弘晏有些泛红的脸,“你看一会儿额娘罚不罚你。”
弘晏笑嘻嘻地道:“我就是想尝尝味道嘛,六哥。”
弘昭推开他:“别撒娇。”
弘历和六弟说了两句,便朝着十三爷的方向走去,十三叔是皇阿玛最看重的兄弟,又手握重权,若是能得到十三叔的支持,对他可是大有好处。
弘历举杯:“十三叔,侄子敬你。”
十三爷将酒喝下,笑道:“好孩子,你不日就要大婚,十三叔在此先恭喜你了。”
弘历:“多谢十三叔。”
两人寒暄了两句,十三爷看四阿哥在他桌前不走,像是想再说些什么,便扭头对着身边的十四举杯,“十四弟,听说你最近又添了个小阿哥,真是件喜事,恭喜啊。”
十四爷与十三爷碰了杯:“同喜同喜。”
两人喝了杯酒,一旁的十四爷道:“行了,十三哥,四阿哥已经走了。”
十三爷对十四爷笑了笑,“吃菜吧。”
十四爷凑近过去:“十三哥,四阿哥这是冲着你来的啊,你说咱们那位四哥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岁到底是想立哪位阿哥做太子啊,如今中宫无嫡子,三阿哥又被圈了,想立谁还不是四哥自己说的算,若是想立六阿哥,四哥为何不直接下旨呢,何必如此拖拖拉拉的。
十三看他:“万岁的心思,岂能是旁人揣测的。”
十四爷斜眼看他,他那
位四哥对十三的厚待谁不知道,就算这事旁人都不知道,十三也是应该知道的。
十三爷:“十四,尝尝这鱼。”快别说话了。
看十三并不想告诉他,十四爷也不自讨没趣,得了,不说就不说,立储这种事,他还不想牵扯进去呢。
看十四不再追问,十三爷舒了一口气,可想起前些日子四哥对他说的话,他的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四哥对他有再造之恩,无论四哥想立哪个阿哥,他都只有支持的份,四哥觉得哪个好,他就认哪个。
只是瞧着四阿哥,倒不像是个没心思的样子。
十三爷:“来,十四,咱们再喝一杯。”
坐在上首的年芷瑶早就瞧着了底下弘晏在偷喝弘昭的酒,脸早已黑了下来。
等回了屋子,她便想抓住弘晏教训一番,谁知这孩子跑得倒快,一溜烟跑到弘昭身后躲着去了。
她道:“别以为躲在你哥后面我就不打你了,还敢偷酒喝,真是反了天了。”
弘晏撇嘴:“额娘,我知道错了。”
弘昭也在一旁为弘晏求情:“额娘,弘晏定是知道错了,你这次就饶了他吧。”
年芷瑶瞪了他一眼:“你别为他说话,都是你给惯的。”
塔娜在一旁看着两个弟弟不敢出声的样子,不免笑了出声。
四爷走了进来,瞧见几个孩子围着瑶儿站成一团,挑眉道:“这是怎么了。”
弘晏撇撇嘴,弘昭将事情说给他听。
四爷听后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喝点酒怎么了,你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要太过严厉了。”
弘晏点了点头。
年芷瑶横了一眼过去,“万岁说什么呢,臣妾方才没听清,万岁可否再说一遍。”
见着瑶儿脸色不对,四爷连忙改口道:“这事的确是弘晏的不对,他才多大,小孩子喝什么酒呢,你罚他便是。”
弘晏看着三言两语便临阵倒戈的阿玛,不可置信地道:“皇阿玛。”
年芷瑶冷哼一声,这才差不多,她知道清朝没什么未成年不得饮酒的说法,弘昭心里有数,她也就没管他,可弘晏才多大,还贪杯上了。
“那便罚你一旬的点心。”
弘晏苦着脸:“额娘,一旬也太久了吧。”
弘昭按了按身后的弘晏,让他先别开口,左右他的点心可以让给弟弟吃。
年芷瑶看了过去:“你不准偷偷将点心让给他,听见了吗。”
弘昭脸色微顿:“是,额娘。”
年芷瑶一眼就知道弘昭在想什么,“他虽是你弟弟,可也不要事事都让着他,免得将他惯得无法无天。”
弘晏不满道:“额娘。”他哪有这么不懂事。
弘昭知道额娘是在关心他,笑得腼腆:“额娘,弘晏只是有些调皮,是个好孩子。”
弘晏颇为感动地看着他:“六哥。”
看着他们两个兄弟情深的样子,倒是让年芷瑶没话说了。
晚间,她对四爷开口抱怨道:“弘昭也太惯着弟弟了。”
四爷拍了拍她:“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况且弘昭是长子,爱护弟弟也是应该的。”
年芷瑶:“再是长子,还有我这个额娘在呢,这个倒也不用他撑着,他还是个孩子呢。”
她冷哼一声:“都怪爷。”
四爷疑惑道:“怪朕,怪朕什么。”
年芷瑶:“可不是怪您吗,弘昭之前都是软软糯糯的叫我额娘,现在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连抱都不让我抱了,还不是跟着万岁您学的。”
四爷失笑,弘昭是他和瑶儿的长子,他也对这孩子寄予厚望,要求自然高了些。
“孩子大了,不爱撒娇也是有的,别想太多了。”
他安慰她道:“弘昭是好哥哥,弘晏也是好弟弟,这不是很好吗,朕没能体会到兄弟之情,能在两个孩子身上得偿所愿,这是好事。”
年芷瑶看向四爷,有些无话可说,只是谁的儿子谁心疼,看着弘昭小小年纪就承受着如此责任,着实是有些心疼。
夜半,她悄悄来到了弘昭的屋子。
守夜的太监瞧了娘娘一眼,不敢出声。
年芷瑶看着弘昭和弘晏两个四仰八叉地睡在一起,脸上露出笑意。
这两个孩子,她为他们掖了掖被子,许是四爷说得对,这样的兄弟情,着实是难得得很。
弘晏的奶嬷嬷在一旁低声回禀,“晚间七阿哥有些不高兴,还是六阿哥安慰的,方才七阿哥非要黏着六阿哥睡呢。”
两位阿哥的感情可真是好,就是在民间,兄弟之间还有为争父母家产而不睦的呢,何况是在皇家。
像两位阿哥这般情谊的,倒真是少见。
第84章 第84章侍疾
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突然转冷的缘故,太后身边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后身子不适,已经让人叫了太医。
四爷听后,连忙带着年芷瑶去了畅春园,好在太后得的不是什么大病,他们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看过并开了药过来。
说太后是昨夜受了凉,如今太后吃过之后已经好多了。
太后倚靠在床边,“哀家这没什么事,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年芷瑶不赞同的道:“皇额娘可不能马虎,太医可说了,这病虽不大,可您也要静心休息才是,方才都快把万岁吓坏了。”
听到她这样说,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冲他招了招手,“皇帝也辛苦了,你明日还要处理朝政,合该早些歇息才是。”
太后伸手摸了摸四爷的额头,“你继位以来,一直劳心劳力,我都看着眼里,只是做皇帝着实是个辛苦活,你也要多保养自身,不要太勉强才是。”
四爷在太后身前一言不发,像是有些无措,好半晌才出声道:“儿子无碍,让皇额娘费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有个三灾六痛的也是常有之事,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年芷瑶看了看四爷,起身道:“皇额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您福泽深厚,定能平安百岁才是。”
福嬷嬷:“是呢主子,贵妃娘娘说的是。”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好,哀家不说了。”她看向四爷:“你明日还要忙,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四爷:“朕就算回去了,也不能放心,不如皇额娘让朕在此候上一夜,也好安朕的心。”
看四爷心意已决,太后也就没再多劝,而是让福嬷嬷在畅春园给他们收拾了院子住了下来。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年芷瑶看向四爷,“太后娘娘也是心疼爷的。”
四爷点了点头。
她道:“万岁别担心,有我在呢,爷明日不过来也是无事的。”
两个园子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到底不比在宫里往来方便,四爷这样一来一回的未免有些太费工夫。
太后身子有恙,她身为后妃自然要跟在身边侍疾,是想躲都躲不掉的,她既然要留在这,何必要把四爷也拘在这呢。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朕心里有数。”
年芷瑶看了眼四爷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会听的她的了,也是,太后到底是四爷的亲生母亲,他不放心也是有的。
只是,她倒是没听说侍疾一事还有争着抢着要过来的,白日里白芨传来消息,说是皇后也想过来照顾太后,话刚传过来就被四爷给驳了。
当然四爷还是为此事盖上了一层遮羞布的,只说是皇后身子不好,他与太后都不忍皇后太过操劳,就让皇后留在了宫里,不必来回奔波。
她知道四爷是不想见皇后,巧了,她也不怎么想见皇后。
晨起,年芷瑶看着四爷一勺一勺的喂太后服药,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受罪,这还不如一口气喝了呢,可她又不能问,太后您这样喝药,真的不苦吗。
想必肯定是苦的,太后刚喝下药,一旁的福嬷嬷就适时的为太后递上蜜饯。
太后吃下蜜饯后擦了擦嘴角:“好了,我这身子好多了,皇上不比忧心,快去忙吧。”
四爷:“是,儿子午后再来看望皇额娘。”
太后:“有贵妃在呢,皇帝实在不必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年芷瑶连忙起身表忠
心:“是,万岁放心,臣妾会照顾好皇额娘的。”
四爷看她一眼,没有做声。
太后倒是和福嬷嬷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年芷瑶虽说是给太后侍疾,可也没费什么力气,太后的衣食起居都有嬷嬷宫女照看着,什么也不用不着她,她只需坐着陪太后说说话就成,倒像是一个吉祥物了。
陪太后说话也不是一件难熬的事,太后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肚子里不知装了多少先帝宫中的密辛,随便说出两件都够她震惊一整天的了,连时间都过的快极了。
晚间,等四爷过来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想着先帝荣妃和孝诚皇后的恩怨情仇,而后被四爷叫了一声:“想什么了,这么入神。”
年芷瑶眨了眨眼,“我在想太后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四爷:“太医说,皇额娘的身子并没什么什么大事,只需好好养养便可。”他牵着瑶儿的手坐在了床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年芷瑶摇头:“我有什么辛苦的,凡事都是嬷嬷们在忙呢。”
虽说她是前去侍疾的,可谁又敢真的使唤贵妃做什么呢,不过是从一个园子换到了另一个园子罢了。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不是只有干活的才叫辛苦,陪人说话也十分辛苦,不仅要看人的心思眼色,还要想着茶冷了热了的,哪一样不需要费心。”
年芷瑶笑着看他,许是四爷自小不在额娘身边长大,对这种事总是能和她共情,倒让她有些说不出话了。
她握着四爷的手:“只要有爷在,我就不觉得辛苦。”
四爷轻轻搂住了她。
年芷瑶在畅春园住了几日,四爷就来了几日。
太后见了不免笑道:“哀家身子早就好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我那儿子怕是要一直留在这了。”
年芷瑶脸上微红:“皇额娘惯会说笑,万岁明明是担心您的身体才日日过来的。”
太后:“好,皇帝前来是为着哀家,可不是为了留在这的年贵妃。”
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福嬷嬷:“贵妃娘娘脸皮薄,太后快别笑她了,免得贵妃恼了跑出去,咱们和皇上可就没地找去了。”
年芷瑶甩了甩帕子,“福嬷嬷,您怎么也打趣上我了。”
太后乐道:“好,都不说了,咱们都不说了,我这身子好的快,都是你的精心照料的缘故,我记着你的情。”
年芷瑶起身:“皇额娘身子安康,才是大清之福,更何况,皇额娘的身子能好,想来是万岁日日照料的缘故,臣妾可不敢居功。”
太后笑着看她。
等四爷晚间过来,年芷瑶对他道:“爷明日可别再来了,今日太后都笑话我了,说是您是为着见我才来的。”
四爷笑道:“朕本就是想着瑶儿来的,这事又不是假的,怎么说不得。”
年芷瑶瞪他一眼。
四爷笑道:“好了好了,朕明日不来了。”
“真的。”
“嗯,皇额娘的身子也好了,朕已经和皇额娘说过了,你明日就着跟朕回园子里。”四爷在她耳边低语:“朕和孩子都很想你。”
年芷瑶又瞪他一眼,这是事都定好了才和她说。
四爷笑了起来。
圆明园
塔娜正坐在床边逗着小八,小八也十分捧场的和姐姐玩,小手一挥一挥的,十分配合姐姐的动作。
年芷瑶笑着看着两个孩子,替女儿扶了扶发簪,“你若是无聊,便和弘昭他们骑马游湖便是,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我。”
塔娜靠在额娘怀里:“我现在不想骑马,就想在这陪着额娘。”
年芷瑶温柔的揉了揉额娘的头,“好,那你便待在这陪着我。”
“嗯。”塔娜重重点头,“额娘,我好开心啊。”
年芷瑶知道塔娜这般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在畅春园待的有些久了,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没和她分开呢,她拍了拍这个粘人精,笑道:“午膳想吃什么,额娘让人去做。”
塔娜想了想:“我想吃八宝鸭。”
年芷瑶:“好。”
塔娜笑了起来,她抱起弟弟掂了掂:“额娘,弟弟又重了。”
年芷瑶:“小孩子长的都快,若是觉得累了就给奶娘抱。”
小八能吃能睡得,这几日体重长得飞快,连她都抱不了太久。
塔娜:“不用,我陪弟弟在院子里玩会儿。”
今年的年节四爷准备回宫去过,年芷瑶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派人跟着收拾了东西,毕竟冬日的紫禁城要比夏日好住的多。
她这人最不耐热,只要不是让她热着,凡事就好商量。
回了宫,年芷瑶便带着孩子们到慈宁宫请安,如今太后的身子已是完全好了,气色养的也好。
自从太后病了之后,四爷与太后的母子关系也跟着改善了不少,不是说两人之前的关系有多差,只是如今两人的相处比以往要自然了许多。
晚膳后,弘昭几个孩子在一旁的偏殿玩着骰子,她扶着太后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太后看着月光叹道:“这一年年的日子过得太快,可是又快到十五了。”
“是呢。”年芷瑶:“皇额娘若是觉得无趣,今年的元宵何不办的热闹一些。”
太后看她:“贵妃想怎么办。”
年芷瑶:“宫里有些手巧的小太监,做冰雕做的栩栩如生,我想着,若是让他们做些冰灯送过来,只怕也是极好的。”
太后笑道:“冰灯,这倒是个好主意。”
既然在太后面前揽了差事,年芷瑶便让宫人动手将御花园装扮起来,不光是冰灯,各式花灯也都做了起来。
元宵当天,御花园被花灯装点的十分光彩夺目,远远望过去,如同白昼一般。
景仁宫
皇后看着远处的光亮,“她不过是贵妃,如今倒是摆起了皇后的架子了,主理六宫,奉养太后,我这个皇后倒是要靠边站了。”
福嬷嬷有些为难:“听说是太后想热闹热闹,这才让贵妃办了这场灯会。”
“太后。”皇后冷冷的道。
自她进了四爷府上做福晋之后,对太后无不恭敬,每每进宫请安,都是小心孝敬着,可太后依旧对她不假辞色。
她进宫后被万岁夺了权,禁在这景仁宫里,太后也一言不发,只看着年氏有宠,就靠到了年氏身上,欺软怕硬,算什么一朝太后。
今年这个元宵节办的热闹,年芷瑶还让工匠做了几个冰老虎放在一旁,张着大口让孩子们投壶用,几个孩子都玩的很开心,连进宫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几个郡主也都笑了起来。
四爷带着太后走在前面。
太后看着周围的花灯,笑道:“哀家记得康熙二十年时,也在宫里办了这么一场灯会,当时你想要的便是这老虎的灯,可一旁的三阿哥也想要,便闹了起来,后来还是先帝让宫人连夜做了两个一摸一样的,这才止了你们的哭。”
四爷看了太后一眼,笑了笑:“皇额娘记的清,儿子都已经忘了。”
“你当时委屈厉害,哀家怎么会忘。”
太后说的应该是当时四爷还在孝懿皇后身边的事,年芷瑶在后头瞧了四爷一眼,能将这事记了这么多年,想必当时太后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四爷看着也有些感动,他侧了侧头,“皇额娘。”
太后拍了拍四爷的手:“都过去了。”
第85章 第85章开府
今日四爷回来得晚,年芷瑶便让孩子们先自己用膳,她则是等着和四爷一起用。
四爷伸手给她盛了碗汤,“下次你先用膳便是,不必专门等朕,省得饿着自己。”
年芷瑶对他笑笑:“我本来也不饿嘛。”
四爷抬眸看她。
年芷瑶无奈:“我若不等爷一起用,您又该随便吃些点心了事了,太后前些日子还说让您多爱惜自个儿身子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
眼看着太后都被瑶儿搬出来了,四爷也只能摇了摇头,“罢了,朕总是说不过你的。”
年芷瑶笑:“那爷日后可要按
时回来用膳才是,折子又不是一日批完的,再怎么忙也不该饿着自己呀。”
她知道四爷的胃口一向不怎么好,好好吃饭也就罢了,可若是贪凉贪热,三餐不规律,就容易难受。
四爷握住她的手,答应下来:“好,朕都听瑶儿的。”
他看着瑶儿还有些生气,便道:“如今弘昼和弘历的宅子也建得差不多了,朕准备等开了春,便让他们二人出宫开府。”
年芷瑶有些惊讶地看过去:“这么着急。”
四爷:“不早了,现在搬,他们还能赶着在年前成婚。”
这是没有让两位阿哥在宫里成亲的意思了,年芷瑶道:“您定便是,既然要开府成婚,可要给两位阿哥封个爵位。”
四爷:“再等等吧。”
年芷瑶点头,知道四爷这是不准备封了,这两个都不是她的儿子,她也没什么好开口的,先前三阿哥出宫时,四爷也没封,如今想来也不会厚此薄彼了。
不过连四爷自己都在先帝跟前做了许多年的光头阿哥,封不封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因着有了四爷的吩咐,内务府众人也都不敢怠慢,弘历和弘昼两位阿哥出宫的日子定得十分的快。
出宫当日,弘历起身去了储秀宫请安。
钮祜禄氏对他嘱咐再三,“今日你就要出宫,日后你我母子之间见面就没这么容易了,你自己在外头可要照顾好自己。”
弘历:“额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钮祜禄氏点头,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不争气,不得万岁的喜欢,若不然,弘历不用这般辛苦了。
“如今你和五阿哥如今相继出宫,你虽不喜欢五阿哥,但不妨对他和善些,万岁想来是喜欢你们兄弟相宜的。”
皇上最宠爱贵妃生的六阿哥和七阿哥,不就是为着这个吗。
弘历点头称是,他看着已经显了年岁的额娘,伺候皇阿玛多年,可却从未出去过圆明园,又想到时刻跟在皇阿玛身边的贵妃。
贵妃精进府后便得宠,连生三子,又仗着自己的宠爱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弘历眼色微暗,贵妃这般行事,真不怕皇阿玛有朝一日会将她厌弃吗。
内务紧赶慢赶,总算在五月之前将两位阿哥送出了宫,年芷瑶站在院外,如今的天气不冷不热,倒是个好日子。
年芷瑶:“两位阿哥的礼可送了过去。”
白芨:“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
出宫开府是件大事,四阿哥,五阿哥安顿好了之后,便相继递了帖子请客,弘昭自然也被邀请赴宴。
年芷瑶:“他们是你的兄弟,自然是该去的。”
弘昭:“儿子明白了。”
年芷瑶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肩膀,过了年,弘昭便又长大了一岁,在这里,已经算是十足的大孩子了,他又是做哥哥的,她这做额娘的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意揉抱了。
弘晏在一旁倒依旧是十分开心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四哥五哥都出宫开府,也就说他能出宫玩两次了。
他从记事起便是在宫里长大,即便是出宫最多也就是到了园子里,如今能出宫玩,自然开心坏了。
年芷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盯着他道:“到了外头,不要乱跑。”
弘昭笑道:“额娘放心,我会看着弟弟的。”
年芷瑶:“有你看着,我自然是放心的。”
她看着弘昭,这个儿子生下来就十分贴心,即便是弘晏和塔娜都有不喜欢弟弟的时候,可弘昭却从未抱怨过,反而是一直看护着弟弟,照顾姐姐,对于这个大儿子,年芷瑶着实是更心疼一些。
她道:“若是弘晏不乖,便回来告诉我,额娘罚他。”
弘昭笑道:“儿子知道。”
弘晏不满地抱怨:“额娘,我很乖的。”
耿氏喝了一口茶,说道:“娘娘这儿的茶真是好,喝了就让人忘不掉。”
年芷瑶:“我在宫里也闲来无事,你既喜欢,那就常来便是。”
耿氏笑道:“娘娘还要照顾八阿哥,自然没我清闲,不怕娘娘笑话,自从弘昼出宫之后,我这个做额娘可是想他的紧呢。”
年芷瑶跟着打趣她:“弘昼在时,你嫌他只顾玩闹,现下倒是舍不得了。”
耿氏:“娘娘不知,之前弘昼在宫里的时候,虽说也不能经常见面,但到底知道他一切都好,如今他出了宫,我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年芷瑶:“弘昼眼看着就要娶福晋了,想必不日就能带着小阿哥来看你了,倒时候你宫里想不热闹都不成了。”
耿氏连忙双手合十:“若真是有那么一天,那臣妾真是什么都不求了。”
她笑道:“娘娘莫怪,一想着弘昼不日就娶亲生子,臣妾心里就高兴的。”
年芷瑶笑笑:“都是做额娘的,我自然明白。”
耿氏:“娘娘和臣妾都是做额娘的心,只求孩子平安康健便好,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了。”
年芷瑶端起茶盏:“妹妹眼明心亮。”
耿氏是个明白人,求的不多,可谁也不能说钮祜禄氏就不是个聪明人了,同样都是龙子凤孙,谁又真的甘心屈居人下呢,四阿哥有想进一步的心思也是在所难免。
可论起太子的册立,旁的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四爷的心意,若是如今还看不懂四爷的心意,那她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年芷瑶正看着宫里的账本册子,宫中嫔妃不多,每月的用度撑死了也就那些,掐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
四阿哥五阿哥虽说开了府,可到底也是皇阿哥,内务府每月还是照样送东西过去,这是四爷对儿子的疼爱,年芷瑶看了也不会说什么。
四爷过来看她道:“怎么看起了这个。”
年芷瑶起身:“闲来无事,我便多看看,也好心中有数。”
四爷:“若是无聊了便起人来说书唱曲便是,这些东西想看就看,不想看就让别人来,省得累着。”
年芷瑶无奈:“万岁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泥做的,哪有这么娇弱,再说您提倡宫中勤俭,我也跟得多给您把把关不是吗。”
四爷笑着看她:“瑶儿贴心,弘昭和弘晏呢。”
年芷瑶:“爷忘了,今儿个是五阿哥开府请客的日子,他们过去吃席了。”
她看了看天色:“想来也应该也快回来了,我让他们不要在宫外耽搁太久。”
四爷点头:“是了,这几日事忙,朕都给忘了,他们几个关系好,多玩一会儿也无妨。”
年芷瑶笑笑:“弘晏这孩子您还不知道吗,给他说要早回,他也是要拖到下午的,若是说可以晚回,指不定今日都要在弘昼府里住下了。”
她可是听说了,弘昼今日办得热闹,还专门请了京里的名角过来唱戏,那弘晏还不得玩疯了啊。
四爷笑了起来:“说得也是,说起来弘历府上的请客可好。”
年芷瑶:“这个我倒没问,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吧。”
两个阿哥虽是一同开府,可长幼有序,自是要弘历先办宴席之后弘昼才能办。
年芷瑶看他:“爷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四爷想起了十三同他说过,弘历开府时请了不少宗室子弟过去,倒也算正常,只是。
他道:“只是随便问问。”
第86章 第86章傻人有傻福
小厨房伺候的宫女瞧见白芨过来,连忙福了福身:“白芨姑姑,今儿个天热,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白芨对她笑了笑:“主子那也没什么事,我便来瞧瞧主子要的点心做好了吗。”
小宫女指了指一旁的食盒:“都好了,我这就要给主子送过去呢。”
白芨笑道:“那便好。”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今虽说是午后,可到底是天热,稍稍走动就容易出汗。
宫女见了,动手盛了一碗绿豆汤:“这是咱们今日新煮的绿豆汤,姑姑尝尝,省得热闹着。”
白芨笑着接过:“多谢你了。”
宫女:“姑姑客气了,奴婢这就让太监将点心送过去。”
白芨接过小宫女手里的食盒,“不必了,直接给我便是。”
小宫女瞧了瞧,“怎么敢让姑姑亲自拿。”
白芨笑笑:“不妨事。”
小宫女看着白芨姑姑远去的背景,叹道,白芨姑姑的脾气是真好啊 ,明明是贵妃身边的第一人,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年芷瑶正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喂鱼,眼前这湖虽不是园子里最大的,却是景色最好的一个,水波粼粼,让人瞧着便心情舒畅,连夏日的燥热都消了不少。
管事太监知道她爱来,这湖里的锦鲤都是被精心养着的,个个都颜色鲜艳,十分好看。
她抬头一看,见着白芨端着点心过来,笑道:“怎么是你亲自过去拿的。”
白芨:“娘娘的吩咐,奴婢怎么会怠慢。”
年芷瑶眉眼含笑:“都入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学不会偷懒。”
白芨看着自家入宫多年,照样是如此调皮的主子,无奈地笑笑,“奴婢方才见着十三爷去前头了。”
年芷瑶点头:“想来是来见万岁的。”
她打着扇子道:“既然十三爷来了,想来万岁会和他一同用晚膳,你一会儿去前头嘱咐苏培盛一声,让他劝着万岁一些,让万岁少喝些酒。”
白芨将食盒里的点心和冷饮一一摆了出来,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年芷瑶又看了一眼湖里养的胖鼓鼓的锦鲤,说道:“晚上让膳房添道鱼吧。”
小宫女:“是。”
九州清晏
苏培盛看了眼正批着折子的四爷,轻声道:“万岁,十三爷过来了。”
四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座钟,这个座钟还是瑶儿先在屋子里用起来的,他看习惯之后便在九州清晏也放了一个,只是这个时辰,十三怎么过来了。
他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低头:“是。”
十三爷进门后苏培盛便出去候着了,他看着外头被微风拂过的树枝,想着十三爷进去也有一会儿了,怎么也不见动静呢。
他刚想着要不要候着近些,便听见里头万岁爷唤他,苏培盛连忙进去:“万岁爷。”
四爷道:“十三晚上留在这用膳,你去同贵妃那说一声。”
苏培盛:“是。”
知道万岁要招待十三爷,膳房那自然拿出了看家本事来,十八道热菜,六道凉菜摆得整整齐齐,只是今日万岁同十三爷的兴致看起来实在不高,菜没用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看着四爷还想继续要酒的样子,苏培盛有些犹豫,手里捧着酒壶后退了一步。
四爷看他,面上似是带着不虞。
苏培盛连忙低头道:“万岁恕罪,方才贵妃娘娘便派人过来说,让奴才看着万岁爷一些,免得您与十三爷饮酒过量,奴才这”实在是不敢给您倒啊。
不是他想扫了万岁的兴致,可若是不照贵妃说的做,只怕日后贵妃知道后再同四爷抱怨一番,只怕更没他的好果子吃。
还不如现在将事情给贵妃办好呢。
四爷听后不免摇了摇头,“罢了,将酒撤下去吧。”他对十三道:“自上次你在朕这喝多之后,你嫂子没少对朕抱怨,说朕就算太久没见你,也不能拼命灌你酒啊,想来如今也是担心这个。”
十三听后笑了起来:“这是四嫂关心皇兄呢,皇兄真是好福气啊。”
苏培盛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他就知道,只要将贵妃搬出来,万岁定不会发脾气的。
十三爷看着四哥的样子,心里倒是羡慕起来,贵妃想着四哥,四哥也将贵妃放在了心里,想来贵妃和四哥倒真成了彼此的知心人了。
他与福晋感情虽也不错,但同四哥比,到底是差了一些。
佳人易得,真心难求,他起身向四爷敬酒:“臣弟恭喜四哥,能得真心相伴。”
四爷笑着将酒喝下:“十三一向最知朕的心,能得贵妃相伴,的确是朕的福气。”
他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外头人说他独宠贵妃,冷落皇后,可瑶儿处处真心为他,他为什么不能宠她,难不成要他宠皇后那个蛇蝎毒妇吗。
十三爷为着四爷夹菜:“既然不能喝酒,那咱们就多吃些菜。”
四爷笑道:“好,吃菜。”
年芷瑶不知四爷在心里早就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她现在正被自家小八缠住了。
“额娘,抱。”八阿哥一下午没见着额娘了,如今一见额娘回来,就着急地扑了上去。
这孩子如今还走不好路,一群人正围着他走过来,生怕阿哥摔着了。
年芷瑶等在原地,看着儿子晃晃悠悠的扑到她怀里,心里软的不行,但还是十分无情地拒绝了他,“额娘如今可抱不动你了,让太监抱你好不好。”
八阿哥不愿意的撇了撇嘴,依然不住地叫她:“额娘,要额娘抱。”
年芷瑶不为所动,不为别的,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过黏人,若是真抱了,那才是真的是放不下来了,她和八阿哥打着商量:“那等阿玛回来,让他抱小八好不好。”
小八思考的片刻,果断地在阿玛和额娘之间选择了阿玛,他点头:“好。”
年芷瑶揉了揉他的脑袋:“小没良心的。”
塔娜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八弟在额娘腿上趴着,就知道他又缠着额娘了,她出声喊道:“额娘。”
年芷瑶看着一身红色骑马装,显得格外英姿飒爽的女儿,笑道:“今日玩得可好。”
今天塔娜和姐妹们约好了去马场骑马,一直玩到现下才回来。
塔娜点头:“好玩,就是五姐姐性子有些柔弱,也不怎么会骑马。”
她说的五姐姐是七爷家的女儿,在家中姐妹排行第五,是几个姐妹中最小的一个。
年芷瑶点头,她虽然担心郡主们心里有怨,可她并未拦着女儿和堂姐妹接触,还是那句话,如今在她的地盘,若是真起了冲突龌龊,对塔娜来说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若是来日出了宫,受了气和委屈再学着解决,那就有些晚了。
只是她也告诫了下人,让他们好好照顾公主,不要让塔娜碰旁人递过来的东西和食物,如今看来,她们相处得倒也还好。
几位郡主虽然有些拘谨,但都并没有什么恶意,既然如此,她也愿意帮一帮她们。
她想着让郡主多适应一下蒙古的环境,别一到地方就水土不服,那不就歇菜了。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四爷已经为几位郡主请了蒙语师傅,她再找几个蒙古嬷嬷同她们讲讲蒙古的规矩习俗,有道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凡事多了解些,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道:“那日后你若有空,也可以多邀着她们去骑马,让她们不必担心旁的,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
她们到底是要嫁到蒙古的,别的都不好说,先跟着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塔娜点头:“额娘放心,我知道的。”
年芷瑶摸了摸女儿的发,她知道塔娜是个好孩子,自从知道进宫的姐妹都是要去蒙古和亲的,她便有些难受。
她道:“这事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也不必勉强,你并不欠她们的,要欠也是大清欠她们的,你皇阿玛和我都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塔娜忙道:“额娘,我知道的。”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若是让她替她们去蒙古和亲她定是也不愿意的,只是如今她既然得了这份好处,便也想着为几个姐妹做些什么,至少能让她们在出嫁前自在一些也是好的,总比即便是来了园子,也只能待在屋子里闷闷不乐的好。
年芷瑶见女儿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牵着女儿的手道:“快来用膳吧,我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鲤鱼。”
塔娜笑着点头:“好。”
用过晚膳,年芷瑶带着女儿练字。
四爷身边的太监来报:“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传话说,今夜要与十三爷抵足而眠,让娘娘早些休息。”
年芷瑶点头:“知道了。”
她看向塔娜:“你阿玛既不来,那今天你就和我睡吧。”
塔娜有些欣喜地道:“好,我好久没和额娘一起睡了。”
她躺在额娘身边,只觉得满是
安心,她道:“额娘,阿玛和十三叔的关系可真好啊。”
“嗯。”年芷瑶应声道:“当时你阿玛身边只有十三爷一个兄弟愿意跟着他,你阿玛自然同你十三叔关系好。”
其实当时十三爷自身都难保,还因着废太子的事被先帝训斥,要不是有着四爷帮衬着,只怕府里难过得很,可就是这么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兄弟,四爷都记着他的情。
这些日子,四爷因查抄先帝老臣的事,外头人都说他寡情,可她最是清楚不过,四爷这人有多重情。
第二日,四爷过来午时,年芷瑶陪着他换了居家的衣服,问道:“十三爷可走了。”
四爷点头:“一早就回京了。”
她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十三爷不走,万岁是不会过来的。”
四爷笑她:“怎么连十三的醋都吃。”
“不行吗。”年芷瑶点了点四爷的手,“我就是爱吃醋。”
“行,自然是行的。”四爷笑着揽住她,“瑶儿想怎么吃醋都成。”
年芷瑶看着四爷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她眯了眯眼睛,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晨起,白芨轻轻叫醒了自家主子:“娘娘,该起了。”
年芷瑶睁开眼看了看时辰,“不是还早嘛。”
白芨:“不早了我的主子,今日是五福晋进园子请安的日子呢,您是长辈,不好赖床的。”
年芷瑶听到长辈儿子便瞬间捂着头起了床,让白芨快别说了,虽说按辈分来讲她是早就升级了,可五阿哥也又不是她生的,她家小八还不会跑呢,她可不是谁的长辈。
“我起就是了,让人给我梳妆吧。”
白芨笑道:“是。”她对着外头招了招手,小宫女端着各类用品鱼贯而入,伺候着她梳妆洗漱。
年芷瑶将手放进鲜花汁子里浸着,如今两位阿哥都已大婚,四阿哥前些日子就带着福晋来过了。
她记得四爷当日同四阿哥谈了不少时间,四福晋便留下来陪她用了膳,想到当时四福晋不自在的样子,年芷瑶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看向五福晋:“别光喝茶,尝尝这点心如何。”
五福晋扬起嘴角:“是,儿媳虽不懂茶,可以一闻便知贵妃娘娘这儿的茶是好茶。”她又吃了一口点心,跟着瞪大了眼睛:“点心也好吃得很。”
年芷瑶被她逗笑了,五福晋瞧着小小巧巧的,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只论长相的话,倒是比四福晋更有眼缘一些。
她对白芨道:“让小厨房多做些点心,一会儿五福晋走的时候给她带上。”
白芨:“是。”
五福晋连忙起身:“不敢拿娘娘的东西,儿臣在贵妃娘娘这尝尝就算了,若是再带走,若是阿哥知道了定是要怪我的。”
年芷瑶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你家五爷小时候可没少在我这连吃带拿的,你只管带回去吃,就说是我给的,他自然不敢说你。”
五福晋惊讶地看了过来,像是在说还有这回事,表情生动有趣。
五福晋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哥昨日就同我说娘娘十分和善,让我不必紧张,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贵妃不止是和善,还好看极了,她在家中时就听说过贵妃的名号,说是从在潜邸伴驾时盛宠不衰,当时她还在想贵妃该美成什么样才能让万岁宠爱那么多年,如今见了贵妃,她算明白了,贵妃就应该是这样的。
年芷瑶看着她一副小孩子模样,倒是真有一种看小辈的感觉。
与五福晋喝过一盏茶,她瞧见了门外来了人,是四爷身边传话的小太监,想来是四爷那边完事了。
她道:“你们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我就不留你们了,太后娘娘也是个和善的人,你到那不必紧张,自然而然的便好。”
“是,多谢贵妃娘娘提点。”五福晋露出感激地笑。
白芨送走五福晋后过来回话,“娘娘,点心匣子奴婢已经给五福晋装上了,还让个小太监跟着送了过去。”
年芷瑶点了点头。
晚间时,四爷过来,看她一眼后便接着问道:“同弘昼的福晋聊得不错。”
年芷瑶有些惊讶:“爷怎么知道的。”她还什么都没说呀。
四爷笑笑:“上次四福晋过来请安的时候,你可没这般轻松。”
年芷瑶不置可否,好吧,她知道四爷心细,可也没想到能细成这样,她道:“我瞧着五福晋是个不错的孩子,弘昼倒是个有福的。”
四爷开口道:“傻人有傻福。”
年芷瑶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孩子的。”
四爷改口道:“弘昼虽然傻了些,但是个好孩子。”
年芷瑶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这话也不怎么好听好不好。
第87章 第87章封宫
今日弘昭和弘晏休息,几个孩子都去校场玩了,唯独留她这一个老母亲守在院子里,年芷瑶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想着要不要叫个说书的过来解解闷。
白芨神色匆匆地过来同她传话。
年芷瑶抬头看她:“万岁回宫了?什么时候。”
白芨摇了摇头:“九州清晏的太监方才刚过来传的消息,说是万岁回宫一趟,让他过来同您说一声,旁的什么都没说。
晨起时奴婢瞧着万岁没什么不对,还是照常去了九州清晏。”
她记得清楚,当时还是她将万岁送出的门呢。
白芨皱了皱眉:“娘娘,您说万岁是为什么回宫啊。”
年芷瑶老神在在地道:“总不是回去废后的。”
“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万岁去得匆匆,只派了小太监来传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呀。
年芷瑶笑笑:“好白芨,万岁回宫自有他的道理,即便我再着急,也不能冲回宫里去问万岁呀。”
她拉着身边人坐下:“不若咱们等等,左右万岁总是会回来的。”
四爷站在景仁宫门口。
苏培盛静静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站着,只当自己不存在,万岁在这景仁宫的门口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到底是进不进呀,他着实是看不懂了。
今儿个一早万岁还好好的,到了九州清晏看过折子后神情便有些不对,而后更是传话让人直接回宫,连贵妃那也是派了小太监过去回话,倒是有些不寻常了。
只是回宫就回宫,万岁来了景仁宫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皇后要翻身了,苏培盛摇了摇头,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景仁宫的太监终于发现了四爷的存在,宫女太监慌慌张张的跪了一地,只见一个小宫女慌忙地跑向正屋,想来是去给皇后传话去了。
苏培盛在心里摇头,这些人的规矩都是谁教的啊,这般没规矩,若是在他手底下做事,早就不知被赶出去多少回了。
其实这也不怪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不知规矩,自打皇后进了宫之后,皇上就没踏进过景仁宫的大门,如今他们头一次见皇上来看望他们娘娘,可不就得兵荒马乱一阵子吗。
说起来宫人刚分到皇后宫中伺候的时候,众人还有些欣喜在身上的,皇后虽是无子,可到底是中宫皇后,日后一个太后的位置是少不了的,他们尽心伺候,总能有个好前程。
谁知皇后虽是皇后,却不像是先帝爷的皇后,而是像了世祖爷的皇后,万岁登基这几年,是真的对皇后不闻不问啊,连六宫之权都落在了贵妃手里。
连皇后都要在贵妃手底下讨饭吃,更何况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呢,几年待下来,他们是一点心气都没了。
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进了皇后的屋子。
福嬷嬷看她这副样子,开口训斥道:“做什么,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宫女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恕罪,是皇,皇上来了,现下就在景仁宫外头呢。”
皇后站了起来,“皇上来了,你没看错。”
小宫女点头:“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福嬷嬷欣喜若狂,“娘娘,皇上来看您来了。”
皇后瞧见自家奶嬷嬷高兴的样子,自己倒是冷静了一些,“皇上突然过来,是来做什么的呢。”
福嬷嬷:“这,奴婢不知。”
此时,福嬷嬷高兴到了极点,在她看来,皇上只要肯来看娘娘,这事就一定有转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与
娘娘结发多年,还生下了弘晖阿哥,说不得这次皇上就是想起娘娘的好来了。
说话间,四爷已经走了进来。
皇后连忙上前请安。
四爷大步进来,坐在椅子上,“起来吧。”
福嬷嬷连忙挥退了小宫女,亲自去给了两位主子上了茶。
四爷看向坐在另一边的皇后,她是皇阿玛为他赐下的结发妻子,他们年少时便成了婚,虽不算情投意合,可也未尝没有相得的日子。
成婚后,皇后为他生下了弘晖,那是他的嫡长子,他带他骑马射箭,教他读书写字,对他寄予厚望,可谁知那个孩子都已经长到八岁了,却还是没了。
他怜皇后失子之痛,便对她越发尊重,可她却仗着自己给她的权利,谋害他的阿哥。
他看着眼前的皇后,却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她,皇后年轻时便是这样的吗,还是时间变却故人心。
他本念着早逝的弘晖和皇阿玛的赐婚,依旧让她做了皇后,可她却不知悔改,竟敢伙同弘历,同朝中大臣暗地来往。
皇后接过福嬷嬷递来的茶盏,放在四爷身边,她不错眼地看着四爷,细想起来,她已经许久未见四爷了。
先帝孝期过后,四爷便带着年氏去了圆明园,仿佛那里才是他们的家,他这个皇后不过就是个先帝赐下,只能留在宫里的摆设罢了。
四爷看着皇后,冷声道:“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心中一颤,只身跪了下来,“臣妾不知何罪之有,望万岁明鉴。”
四爷:“你结党营私,妄议太子之位,还不是大罪吗。”
皇后听见四爷这样说,她微微抬头,“皇上这话是从何说起。”
福嬷嬷听见屋子里声音不对,想冲进去看皇后,却被苏培盛一把拉住了,“嬷嬷,主子们在里头说话,咱们做奴才的,怎么能进去呢。”
福嬷嬷回头一看,只见满院子的人都已经被绑了起来,她瞬间瘫坐在地。
“朕都派人查清楚了,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四爷将手里的折子扔了过去,“乌拉那拉氏的人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后看着手里的折子,握紧拳头,“万岁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爷:“你敢做出这等事,难道还当朕不会发现不成。”
皇后跪坐在地,“既然皇上都已经知道了,那臣妾还有什么好说的。”
四爷冷眼看她:“朕不明白,朕已经给了你皇后的位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即便不掺和夺嫡之事,日后你也能做上太后的位置,为何还要蛊惑弘历,让他去争夺太子之位。”
皇后呵呵一笑:“万岁是以为封我为皇后,我就该对您,对年氏感恩戴德了吗。
我的弘晖早就没了,就算做了太后,我这太后当的有什么意思,让我看着年氏的阿哥做上皇位,日后仰仗她的鼻息过活吗。
自年氏进府,您就对年氏另眼相看,我知道您是喜欢她,可当初您也喜欢李氏,喜欢别人,可您为什么只对年氏动了真情。
你带着贵妃去圆明园,年氏在你身边宛如一个真正的妻子,做着我应该做的事,我这个皇后在您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眼里只有贵妃和她的孩子,那我们的弘晖呢,万岁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四爷用力摔碎了茶盏,“若不是记着早夭的弘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吗。”
她仰头看着四爷,“万岁这是想废了我。”
四爷嫌恶地看着她:“你心肠歹毒,谋害阿哥,朕为何不能废了你。”
皇后笑得疯狂,“万岁果然记着我谋害六阿哥之事,可李氏的阿哥害了我的弘晖呢,万岁怎么不为他报仇。”
四爷皱眉看她:“弘晖是因病早夭,和李氏有什么关系。”
皇后大声喊道:“她的弘时刚生人,我的弘晖就没了,若不是她,我的弘晖怎么会生病,她以为弘时成了长子,就能坐上太子之位了吗,她作梦,太子只能是我的弘晖的。”
“皇后,你这是疯了。”
四爷看着状若疯癫的皇后,拂袖而去,他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开口道:“将这些人都送走,换几个嘴严的老人伺候皇后,日后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出景仁宫。”
苏培盛低头:“是。”
等年芷瑶收到皇后封宫的消息,还有些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白芨:“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自从上次万岁去过景仁宫后,万岁便下了旨意,说是每日除了膳房的人之外,其余人都不得进出景仁宫。”
年芷瑶不由得起身道:“陪我去一趟九州清晏。”
白芨扶住主子:“娘娘,咱们真要过去吗。”
皇后被不被封的,说到底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想来是因为皇后惹怒了万岁,万岁才会如此,若是万岁还在生气,主子过去被迁怒了怎么办。
年芷瑶:“放心,我只是去看看。”
四爷不喜欢皇后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突然封宫,皇后定是在背后做了什么才是,说不得就和她有关,不将事情弄清楚她也坐不住。
四爷看她匆忙过来,先是一笑,而后说道:“你知道了。”
年芷瑶埋怨地看他一眼,“若不是有人传信给我,即便是等外头人都知道了,爷想来也不来告诉我的。”
她也不避讳自己在宫里有眼目的事,她统管六宫多年,若是说手里没人,只怕是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四爷解释道:“朕是不知道怎么给你说。”
年芷瑶看着四爷,“皇后到底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您封了景仁宫,若是让外头知道了,只怕是不好听啊。”
四爷:“无妨,朕已经放出消息说,皇后病了,需避宫休养。”
年芷瑶无奈看他,不知道四爷到底想将皇后病了这个借口,用到何时。
她握住四爷的手:“爷告诉我实话,皇后到底是怎么了。”
四爷带着她坐下:“皇后母家乌拉那拉氏同钮祜禄氏一起勾结朝臣,为四阿哥铺路,只怕是想效仿老八的贤王名声,逼朕册立太子。”
年芷瑶颇为震惊,她喃喃自语:“皇后是疯了不成。”
八爷都去守皇陵了,不论是在先帝还是在四爷这都没讨到什么好,皇后凭什么以为,有几个朝臣的支持就能逼四爷立弘历当太子。
四爷开口道:“朕查到,皇后开始收买膳房的人了。”
年芷瑶抖了抖身子,“皇后,怎么敢的。”
四爷捏住她的手:“别担心,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皇后做事。”
年芷瑶觉得浑身一冷,连忙坐得离四爷近了些,“我怎么能不担心,万一呢。”
自古财帛利益动人心,再是杀头大罪,也有利欲熏心之辈不顾性命,万一皇后真的成功收买了宫人,对四爷下了手,只要四爷意识不清。
她身为中宫皇后,如今太子又尚未册立,四阿哥年长,说不得真能让皇后得逞也说不定。
年芷瑶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问四爷:“万岁前两个月突然说要来园子里,就是发现皇后的动作了吗。”
四爷看她被吓到,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
她道:“别怕,事情还没到如此地步,当时十三已经派人盯着乌拉那拉氏了,过来园子里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宫里到现在还有未出宫的太妃,还有些历经三朝的老人,人员复杂,不是一时能够理清的,不比园子里干净。
年芷瑶呼了一口气,她本以为皇后同钮祜禄氏走得近,不过是想下注四阿哥罢了,谁知皇后竟如此胆大,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皇后了。
皇后早就看清了四爷不会立四阿哥为太子,选择了奋力一搏,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四阿哥不是她生的啊,就算将来四阿哥登上帝位,皇后依然只能做个太后,为何如此费事为四阿哥铺路呢,四阿哥又不是没有自己的额娘。
四爷看出她心中的疑惑,轻轻拍了拍她:“皇后怕是有些疯了。”
年芷瑶眨了眨眼,明白过来,皇后竟如此恨她吗,为了不让她的弘昭被立,连乌拉那拉氏都不顾了吗。
“那四阿哥和钮祜禄氏呢,万岁准备如何处置。”
四爷沉声道:“先等等。”
皇后的位置太过重要,将她封在景仁宫已是极限,若是四阿哥和钮祜禄氏再出事,只怕是朝堂不稳,对瑶儿和弘昭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年芷瑶微微点头,她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康熙末年因立储一事而在朝堂上引起的风云诡谲,她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如今四爷既已知道弘历的野心,那四阿哥和钮祜禄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以四爷的性子,弘历既与皇后勾结,即便弘历不知皇后收买宫人的打算,想来日后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前途了。
四爷道:“朕不准备让皇后再出来了,如今皇后病重,朕准备封你为皇贵妃,掌管凤印。”
年芷瑶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虽不贪图皇贵妃的位份,可有凤印在手里,若是将来真有个什么万一,她也能有一争之力。
想来四爷也是想着这一点才决定封她为皇贵妃的,她握着四爷的手,眼里泛着柔光,既然这是他想给她的,那她便收下来。
九爷听见消息,有些惊讶地看着十爷,“皇后病了?”
十爷点头。
九爷:“可皇后不是早病了吗,听说连宫务都不堪重负,这才托付给了贵妃。”不论皇后是真病假病,反正宫里都是这么传的。
十爷看他:“这次皇后是真病了,前些日子,乌拉那拉家的人进宫去给皇后请安,说是连景仁宫的门都进不去了。”
前段时间钮祜禄氏的一些族人便动作频频,他虽没跟着掺和进去,但也得了消息,如今皇后出事,想来与这事也有些关系。
九爷瞪大眼睛,他指了指上头,“这是被封了。”
皇后与贵妃的事,他们这些离得近的都心照不宣,说什么皇后病了,也就是骗骗外头不知情的人罢了,他们谁不知道咱们这位万岁与皇后不合已久。
当初皇上登基,都是最后才接的皇后进宫,想来封后都是封得不甘不愿。
十爷讳莫如深地点头,虽说皇后这事如今只是一层窗户纸了,可一来万岁没说要废后,二来中宫无子,牵扯不到别的,只要没人跳出来说皇上不尊发妻,也算是风平浪静。
他的这位四哥最是爱憎分明,贵妃是他的心头好,若是四阿哥是个天纵之才,说不得四哥还能为着大清国祚考虑考虑,可弘昭也是个聪明孩子,想也知道四哥会选哪个了。
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将来太子之位定是贵妃的孩子,没见三阿哥被圈之后,朝堂上连立太子的争议都少了些吗。
十爷给自家九哥倒了杯酒,两人碰了个杯,一切尽在不言中,到如今,身边能有个知心的兄弟能在一块喝酒,已是幸事了。
第88章 第88章皇贵妃
“贵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事朕克尽诚,恭谨孝顺,驭下宽厚和平,鞠育众子。兹尊承皇太后慈谕,以金册金宝,晋封尔为皇贵妃。”
礼部尚书收起圣旨,躬身道:“娘娘,接旨吧。”
年芷瑶叩首,“臣妾叩谢皇上圣恩。”
白芨扶着主子起身,十分欣喜地道:“娘娘,万岁封您为皇贵妃了。”
皇贵妃可位同副后,主子又有万岁的信重和子嗣,就是与皇后相比,怕是也不差什么了。
年芷瑶点了点头,她将圣旨递给白芨,“嗯,这是件喜事,给院子里的人都多发两个月的月钱吧。”
白芨笑道:“是。”
看白芨下去安排了,年芷瑶便起身回了屋,封皇贵妃的事她和四爷已经商量好了,可旨意下来,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
午膳时,白芨过来回禀:“娘娘,万岁派人赐了宴过来。”
年芷瑶理了理裙摆,“摆进来吧。”
一群小太监端着各式菜色鱼贯而入,这些菜品都是带着红签字的,代表着这些都有名有姓的大厨做的,上面还有御厨的名字。
想来是四爷特意嘱咐的,知道这都是四爷的心意,即便是没什么胃口,年芷瑶也都挨个尝了尝,吃到了平日里的七分饱,便放下了筷子。
白芨见着主子这般,心里便有些担心,封了皇贵妃,主子不高兴吗。
四爷回来杏花春馆,见满院子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瑶儿自身笑容浅淡。
他问道:“怎么,不高兴吗?”
年芷瑶摇头:“倒也不是。”
四爷注视着她,“怎么不与朕说实话。”
年芷瑶靠在他身上,“我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害怕。”
被封了皇贵妃,她应该是开心的,可真到这一日,她又觉得脚底下没踩在实处,让人心里不踏实。
四爷揉搓着她的手,“别怕,天塌下来也有朕给你顶着呢,你只管站在前头,朕想让你到身边陪着朕。”
年芷瑶看着四爷望着她的眼神,里面满是认真期待,像是在说你只管过来,别的一概不用操心,外头也并没有什么风雨,她忍不住对着四爷点了头。
她握住四爷的手,“我相信爷。”
四爷笑了:“可见过两个孩子了。”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四爷特意让弘昭弘晏休了半天假,让他们过来同她请安。
想到儿子,年芷瑶笑了起来:“见过了,还同我道喜呢。”
看瑶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四爷索性将她揽在怀里,“放心,凡事都有朕在呢。”
年芷瑶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四爷什么都会给她办好,她就是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她看着四爷的笑眼,应该很快就能适应的吧,她想。
自从她被封皇贵妃后,不少人都递了牌子想进来给她请安道喜,每次来到她宫里,各家夫人面上都笑得真情实感,仿佛她封皇贵妃,于她们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更有恭维奉承的,实在让年芷瑶不堪其扰,便推说自己身子不适,把请见的牌子都给停了。
四爷知道后笑了她半天。
景仁宫
皇后听见外头传来的动静,她看向屋子里站着的老嬷嬷,这是四爷派过来看着她的,平日里衣食起居时刻都不离她身边。
皇后自嘲一笑,如今她身边的人都被苏培盛带走了,她还能做什么呢,难道皇上是怕她去亲手害了年氏不成。
她开口说话,嗓音低哑:“今日是什么日子,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嬷嬷看她一眼,回道:“回皇后娘娘,今日皇上下了旨,封贵妃娘娘封皇贵妃,想来外头正在晓谕六宫吧。”
皇后快步向她走来:“你再说一遍,皇上封了谁为皇贵妃。”
嬷嬷没被皇后的神情吓到,而是语气平稳地又将此事重复一遍:“皇上封贵妃娘娘封皇贵妃,摄六宫事。”
皇后大笑起来,“皇贵妃,皇贵妃,皇上,我还没死呢,你封年氏做皇贵妃,是想咒我早死吗,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四爷是巴不得让她给年氏让位吧,不,她不愿意,她是皇后,是先帝赐婚的嫡福晋,只要她不死,万岁就不能废后。
嬷嬷看着皇后神色癫狂,不慌不忙的后退了两步,万岁让她看紧皇后,除了不能和外界接触之外,一切都随她。
故而,她也没管皇后的叫喊。
年芷瑶被封皇贵妃的第二天,便去了畅春园给太后请安,既然四爷说她赤诚至孝,那她也得做出个表率来不是。
好在太后也不嫌她,她说要过去请安,太后便立刻让她过来了。
年芷瑶看着太后身边的福嬷嬷,寒暄道:“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可依然神采依旧。”
福嬷嬷:“娘娘说笑了,娘娘才是光彩照人,娘娘如今被封皇贵妃,老奴在这给娘娘道喜了。”
年芷瑶笑笑:“嬷嬷也客气了。”
太后见了她进来,开口便是:“我倒是谁呢,原来是皇贵妃来了啊。”
年芷瑶无奈对太后行了个福礼,“皇额娘怎么也笑话我。”
如今太后日子过得顺心,人也越发促狭起来了,往日也没怎么叫过她,今日开口便叫她皇贵妃,真是应了那句老小孩,越老越顽皮起来了。
太后笑道:“好了,哀家不打趣了你了,快坐过来吧。”
年芷瑶笑着坐在了太后旁边。
太后:“如今你既做了皇贵妃,皇帝那想来也能放心许多。”
她虽不知皇后具体做了什么,可能让老四封了景仁宫,又分封皇贵妃,想来皇后犯的不是什么小事。
想到皇后,太后不禁摇了摇头,皇后这人,年轻时看着也还好啊,怎么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
年芷瑶低头:“万岁事事替臣妾考虑,臣妾着实无以为报。”
太后笑笑:“你能替皇帝考虑,皇帝又替你考虑,这样就很好,皇帝身边有你陪着,哀家也就放心了。”
年芷瑶陪太后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就要到用膳的时辰了,太后宫里的人来报,说是四爷过来了。
她惊讶回头看去,她记得自己晨起时便让小宫女去给四爷说,她今日要留在畅春园陪太后用午膳,怎么四爷如今却赶了过来。
四爷拱手向太后行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笑了,“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想皇贵妃,可皇帝也不必追得这么紧吧,这是怕我将你的皇贵妃给吃了吗。”
四爷:“皇额娘说笑了,儿子是想着许久未来给皇额娘请安了,这才想着来见一见皇额娘。”
太后点了点他:“好,是想哀家了,坐吧。”
四爷笑笑,自己走到瑶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年芷瑶对四爷低声道:“万岁怎么过来了。”
四爷也学着她的模样低声回她:“想你了。”
年芷瑶想瞪他,又顾忌着这是在太后宫里,生生给忍住了。
太后笑着和福嬷嬷对视一眼,笑道:“快摆饭吧,再看一眼你们这恩爱的模样,哀家可就真吃不下饭了。”
年芷瑶忙推了推四爷,让他离远一些。
午膳摆在了侧间,年芷瑶站起身来,“儿臣服侍皇额娘用饭吧。”
说起来,太后从来不是个爱难为人的婆婆,四爷登基这几年,她虽时常来给太后请安,可却从没真正地伺候过太后,如今她刚封皇贵妃,倒是想着要不要表现一番。
太后拍了拍她:“不用你,快坐下吃吧。”
四爷拉她坐下,“皇额娘慈爱,不会在意这些的,快吃饭吧。”
年芷瑶没忍住瞪他一眼,太后还在呢。
四爷恍若未闻,给她夹了一筷子软炸虾仁,“快吃吧。”
看着四爷油盐不进的样子,年芷瑶着实有些无奈,只能低头吃菜。
四爷看着她笑了笑。
从贵妃晋到皇贵妃,说实在的其实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六宫之事她管了这么多年,早就上手了,不光是她上手,塔娜也早就上手了,管人管事一应都会。
唯一区别的是手里多了个凤印,只是平日里她也用不大着,最常用的还是四爷之前给她刻的贵妃小印,左右这宫里也没别的贵妃了,这印一刻上去便知道是谁。
除了她被封了皇贵妃,四爷还提了耿氏和李氏的位份,将她们都封了妃,钮祜禄氏没动,仍旧是嫔位。
白芍撇了撇嘴,“裕嫔娘娘封妃也就算了,可齐嫔怎么也封了妃。”
她可还记得在潜邸时李氏为难她们主子的样子呢。
年芷瑶摇着扇子,“李氏到底是从格格起便跟在万岁身边的,宫里人拜高踩低的,三阿哥又被圈在府里,万岁想给她个妃位傍身也是件常事。”
白芨将膳房送来的冰镇西瓜放在一旁,点了点头,“奴婢倒觉得,这不是件坏事,至少说明咱们万岁爷是个顾念情分的。”
主子有情,总比无情来得要好一些。
白芍:“道理奴婢知道,可奴婢就是看她不痛快。”
年芷瑶点了点她的额头,“快别说了,你去看看小八午睡醒了吗,若是醒了就抱过来给我看看。”
白芍:“是。”
年芷瑶看着白芨:“额娘进园子的事可安排好了。”
白芨:“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
年芷瑶点头,“那就好。”
次日晌午,年芷瑶看着来园子里看她的额娘,连忙笑着迎了过去:“额娘。”
年夫人见着女儿也十分高兴,她握住女儿的手,可第一句话却不是如旁人那般的道喜,而是问她:“我听说皇后娘娘病了?”
年芷瑶看着额娘,缓缓收起了笑容,点头道:“是。”
皇后这次是真病了,在知道四爷封了她为皇贵妃之后,皇后就病重了,先是胡言乱语,而后是梦魇,怎么都睡不好。
长期睡不着觉,再健康的人也熬不住,更何况皇后的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好。
四爷听到传信后派了太医去看皇后,太医过来回话说,皇后怕是不大好了。
年芷瑶听后有些莫名的惆怅,她倒不是可怜皇后,只是事到如今,她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知女莫若母,年夫人一见女儿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开口道:“皇后几次三番的为难你,和圣上作对,如今落得这番地步也是她应得的,你不要想太多了,更不要难为自己。”
年芷瑶靠在额娘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无论长到多大,只要额娘在她身边,她就会觉得心安,因为她知道,额娘是全心全意为着她的。
她开口道:“额娘,你说皇后是真的喜欢万岁吗。”
喜欢到不愿见旁人拥有四爷,这才做下错事。
年夫人皱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看她不过是利欲熏心,自己骗自己罢了,难道凡事给自己披上一层真心的外衣,就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按着女儿坐了下来,“若你是皇后,你可会这般行事。”
年芷瑶摇了摇头,若她是皇后,即便是再爱四爷,也不会这般放纵自己。
年夫人:“那不就是了,不说旁的,先前的五福晋,七福晋都没有自己
的亲生子,难道这日子就不过了吗,皇后自己做的孽,自该自己来还,这事和你没有干系,你不要往心里头去。”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万岁如今封你做了皇贵妃,是心里头有你,这是件好事,可君恩难测,额娘觉得凡事还是要留些余地的好。
有时候,夫妻之间,感情太过炽热,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年夫人叹息,她也不愿意泼女儿冷水,如今外头人人都说,万岁待贵妃情深义重,可她听了却只觉得担心,万岁和女儿感情深厚她自然高兴。
可万岁这般性子,相爱时自然愿意将人宠上天去,不爱时怕也莫测的很,女儿还有三个阿哥,实在不能有半点闪失。
年芷瑶点头,“我知道的额娘。”
她喜欢四爷,可她的生命中不只有四爷,她还有她的孩子们,有年家,有额娘,这些都是她的软肋,也是拉着她的缰绳。
四爷对她的好她知道,她只能尽力受着,尽力回报,若是有一天四爷不爱她了,那她也只能接受,她还有这么多的孩子,实在不能像皇后那般孤注一掷,她赌不起。
晚间,四爷回来后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不舍得年夫人走,便开口道:“若是舍不得,不如让年夫人在园子里多住两日,也好陪陪你。”
年芷瑶笑笑,“不了,府上还有不少事呢,如今我那侄子快娶亲了,额娘回去还有的忙呢。”
想到成婚的侄子,年芷瑶皱了皱脸,这都不是她一个成婚的侄子了,大侄子的孩子都老大了,按年家这边的人来算,她都做人家姑奶奶好多年了。
她看向四爷:“爷,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四爷看见瑶儿认真询问的模样就有些想笑,他知道瑶儿在意辈分,便装作认真的样子端详着自家皇贵妃的脸,只是看着看着,他不免有些沉默。
看着四爷一言不发,本来是开玩笑的年芷瑶有些慌了,难道她真老了,不对啊,她记得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自己还是好看的紧呀。
就在她忍不住出声询问的时候,四爷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瑶儿仍旧年轻貌美,可朕却老了。”
瑶儿的模样和入府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想来连岁月匆匆都格外厚待美人,时光并未在瑶儿身上增添半点痕迹,只为她添了几分惑人的风韵。
年芷瑶听到四爷这般说,不免笑了笑,而后她仰头亲了四爷一口,“爷一点都不老,我觉得爷好看的很呢。”
四爷:“惯会说好听的哄朕。”
年芷瑶笑道:“万岁明鉴,臣妾可是真心的。”
第89章 第89章皇后薨了
夜半,十三爷正骑着快马往圆明园这赶。
苏培盛悄声过来回禀,“万岁。”
四爷瞧见他,便知有事发生,不然苏培盛不会敢在半夜过来的,四爷起身,“什么事。”
苏培盛低声道:“守备的侍卫说是看着十三爷往这过来了。”
四爷皱眉:“几个人。”
苏培盛:“只身一人。”
四爷点了点头。
年芷瑶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四爷和苏培盛站在一旁,顿时惊了一瞬,“怎么了。”
四爷拍了拍她,“十三过来了,我去前头看看,你继续睡吧。”
年芷瑶更惊讶了,这个时辰九门可是早就关了,十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四爷走后,白芨过来扶她:“娘娘可要再睡会儿。”
年芷瑶摆了摆手,“我怎么还能睡得着,先等等吧。”
白芨担心地看了主子一眼,点头称是。
十三爷翻身下马,苏培盛早就等在了门口,他道:“十三爷,万岁说让您去九州清晏见他。”
十三爷点头,他理了理神色跟着苏培盛走了过去。
见了四爷,他一脸悲戚地跪倒在地,“万岁,皇后娘娘殁了。”
四爷顿了顿,然后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十三爷:“昨夜子时。”
皇后没了,可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宫里,内务府的人只能出宫来寻他,十三知道信后便连忙拿了牌子出城。
四爷点了点头,语气倒是十分平静,他说:“朕知道了。”
十三爷微微抬头,“那皇后娘娘的丧事。”
皇后没了,丧事是什么流程还得让四爷来拿主意。
四爷:“按照规矩办便是。”
“是。”十三爷明白了,这是丧事的规格不增不减,一切只按规矩来的意思。
得了四爷的回信,十三连忙起身,四爷要回宫也得等天亮了,宫里的事还得他过去操持。
他拿了四爷的手谕,翻身上马,对着出来送他的苏培盛说道:“辛苦苏公公了。”
苏培盛低头:“十三爷客气了,皇后娘娘去世,万岁爷悲痛万分,不能自已,还望十三爷多劝慰。”
这个人精,十三爷对他点了点头,策马走了。
年芷瑶等到天光微亮才见到四爷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爷,出了什么事了。”
四爷抚了抚她的脸,“怎么没接着睡。”
年芷瑶:“我怎么还能睡着。”她又问了一遍:“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她也不傻,能让十三爷半夜出城的定不是什么小事,是皇后那出事了吗。
四爷开口道:“皇后没了。”
年芷瑶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四爷:“说是子时。”
他叹了口气,道:“你养养精神,一早便有的忙了。”
年芷瑶缓慢地点了个头。
自从两个月前,太医便说皇后怕是不好了,宫里也早早做足了准备,一应行头都早已准备好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等着皇后咽气了。
可真到了这一天,年芷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后就这么没了。
就她进府后,皇后便连连与她作对,最开始是借着李氏的手,而后是钮祜禄氏,年芷瑶知道皇后对弘昭出手后,未必没有咒皇后早逝的心,可皇后真没了,她却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四爷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可要去歇一歇。”
年芷瑶摇了摇头,“不了,皇后没了,还要去给皇额娘说一声。”她吐了一口气,“我亲自去吧。”
四爷:“也好,让皇额娘不必担心。”
年芷瑶点头,她先去换了衣服,然后坐了马车去了畅春园,出门的时候圆明园四处的装点已经被摘撤了下来,换了素色的绸缎。
进畅春园的一路上畅通无阻。
太后见她这么早过来,便知道是有事发生,开口问道:“你来了,出什么事了。”
年芷瑶也不耽搁,开口便是:“皇额娘,皇后娘娘没了。”
太后微微挑眉,像是一点都不惊讶,她道:“哀家知道了,哀家这你不用担心,倒是宫里事多,你去忙吧。”
年芷瑶点头称是,又让福嬷嬷照顾好太后,转头上了回宫的马车,她如今是皇贵妃,皇后没了,她还得尽快到场才是。
等年芷瑶回宫之后,宫内已经一片缟素。
白芨看了主子一眼,“娘娘,可要先回永寿宫。”
年芷瑶:“不,直接过去吧。”
皇后的梓宫停在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已经布置好了,宫里的嫔妃也都到了,年芷瑶还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面孔,比如说李氏和钮祜禄氏。
见着她的视线,李氏和钮祜禄氏都不约而同地将头低了下去。
李氏是再无争的余地,钮祜禄氏则想得更多一些,皇后没了,她往日的手段也都成了笑话,日后若真是皇贵妃的阿哥继位,她的弘历又该如何自处。
只有耿氏颇为热情地起身迎她,“娘娘来了。”
年芷瑶冲她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耿氏:“臣妾没做什么,倒是娘娘这么早就从园子里赶了过来,才是辛苦呢。”
时间有限,年芷瑶只简单同她寒暄了两句,便出门交代事情了,皇后去世,不论是宫内嫔妃子嗣,还是宫外宗室命妇都得过来哭灵。
命妇们进宫没有那么方便,但想来一会儿也就都该到了,若是出了差池,可就不好了。
见皇贵妃离开,耿氏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皇后娘娘没了,皇贵妃娘娘可就越发辛苦了呢。”
没过一会儿,她的几个孩子也都来了,连同弘历弘昼一起在皇后宫里守灵。
她看着弘历哭的实在伤心,人也受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在哭皇后还是在哭自己。
四爷倒是没来过,只撂下一句话说皇后过身,他悲痛万分,实在不忍前来亲
看,便独自去处理朝政了。
最前头一波的命妇已经到了,只是如今还是在皇后灵前,就有不少人趁机靠了过来,还有说是自小看她就有凤命,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年芷瑶听后只觉得心中讽刺。
晚间,四爷过来见她神色不好,便问道:“可是累着了。”
年芷瑶摇头,对他解释了一番,她叹息:“皇后才过世呢。”
她虽不喜欢皇后,但也没有这么快就将她的存在抹平的打算。
四爷拍了拍她:“世间最多便是这趋炎附势之辈,闻着点肉腥味便想着凑过去,不必理会她们。”
年芷瑶看向四爷,“爷。”
“嗯。”
年芷瑶对上四爷温柔的眼神,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四爷这么喜欢她,将来定不会这样对她的吧。
她靠在四爷身上,“没事,就是想叫叫爷。”
四爷感到瑶儿的依赖,心中柔然。
年芷瑶看着过来给她请安的几个孩子,关心地问道:“累不累。”
皇后去世,连弘暘都要奶娘抱着去景仁宫的灵堂示意,虽说她在前头对几个孩子也是多番照顾,可皇后是嫡母,身为皇子该有的礼数都是必不可少的,几日哭灵下来,到底是辛苦。
弘昭摇头,“儿子无事,额娘这可还好。”
如今皇后病逝,一应事务都要额娘来操持,想来也是辛苦极了。
年芷瑶冲他安慰地笑笑,“额娘没事,放心吧。”
皇后的金棺在宫里停了七日,便被送去了清西陵,四爷下旨让弘昼弘昭一同去送的灵。
年芷瑶看着皇后的棺椁出了宫,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等她回了永寿宫,白芨连忙带着人给她打了热水泡脚。
白芨心疼道:“娘娘这几日可是真累着了,明日可要好生歇歇。”
年芷瑶点头,“放心吧。”
皇后的丧事暂且告了一段落,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她也终于能缓一缓了。
操持丧事是个辛苦活,许多事虽不用她亲力亲为,但心神到底是绷着的,若是这事办得有什么不好,那可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
四爷过来看她,替她揉了揉肩膀,“累着了吧。”
年芷瑶闻着四爷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想说自己还好,可却实在疲累,下一刻,便在四爷肩上睡着了。
四爷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挥退了伺候的众人,将她抱到了床上,疼爱地摸了摸瑶儿的面庞,他看得出来瑶儿这些日子心中总有疑虑,但却不好问。
他叹了口气,瑶儿本性纯善。
年芷瑶推开窗户,看着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叹道:“下雪了啊。”
白芨笑笑,“如今都快要过年了,自然是该下雪了。”
年芷瑶望天,“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四爷登基都快六年了。
白芨为她披上斗篷,“主子,小心着凉。”
年芷瑶笑着看她,“陪我出去走走吧。”
白芨惊讶,“现在嘛。”
年芷瑶点头。
两人散步在御花园中,天空中的雪花不大不小的,还没有开始积雪,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白芨将油纸伞撑在主子头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白芨开口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自小伺候主子,对主子心思不说全然了解,但到底也知道一些。
年芷瑶看了看她,“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说后世的人该会如何评论我和四爷呢。”
她将视线移向御花园的花木,如今寒冬腊月的,御花园到处也都是光秃秃的,之前还挂了些彩绸做装饰,如今皇后刚去,虽说缟素已经撤下,可张灯结彩的到底也不合适。
故而御花园也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暖房里倒是有一些花匠精心养育的几株鲜花,可也得在暖和的屋子里赏玩才行。
年芷瑶道:“评价万岁自然是励精图治,可评价我呢。”
她顿了顿说道:“定会夸我是个绝世美人吧。”不然也不会让四爷如此宠爱,宠爱到看不见旁人。
白芨心疼地道:“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万岁和太后娘娘都说了您秉性柔嘉,持躬淑慎,那些人怎么敢乱说。”
年芷瑶看着白芨慌乱的面庞,笑了笑,“好了,我是在开玩笑呢。”
她早就想明白了,皇后没有不到的,却是四爷亲手送到她眼前的,虽然对皇后不公,可感情之间,哪来那么多公平可言呢。
即便有人说她红颜祸水又如何,说不得还会有不少人羡慕她呢。
她抖了抖身子,“天太冷了,快回吧。”
白芨答应下来,“哎。”
她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主子,可在她心中,主子便是最好的主子,若是她是皇上,定也会喜欢主子的。
皇后如今这样,那是她咎由自取的,和主子有什么干系。
临近年关,年芷瑶又开始忙了起来,连四爷都没她忙,每每回来都能瞧见她在对着年宴的人员名册。
四爷无奈地将东西拿了过去,“你家爷都回来半晌了,怎么也不见你看朕一眼。”
年芷瑶看他,“我的万岁,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今年过年她这个皇贵妃可是名副其实的成了宫里第一人,从前皇后还在的时候,甭管皇后得不得四爷的宠爱,到底是皇后,也能将进宫的命妇分去一半招待。
可如今所有的人都要她一个人来招待,自然忙得不行,许多人的座位都得重新安排。
和四爷亲近的,关系一般,关系不和的,都要细细考量。
四爷揽住她,“不是说让你交给旁人吗,这么多伺候的人,难道还做不好那么件小事。”
年芷瑶低头咬了他一口,“万岁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就算交给别人,我也不能随便放心啊,这可是我成为皇贵妃的第一年,您也不想让我丢人吧。”
四爷笑了,“那朕让张麒麟过来帮你。”
年芷瑶答应下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90章 第90章新年
十四爷的府上着实是有些热闹,前些日子,万岁下旨将十四爷封了郡王,虽说还不能和十三爷的亲王相比,但到底是成了郡王,有了爵位傍身,日后也有东西留给自家孩子。
只是皇后如今的周年祭还未过,不好大肆宴请,只一家人围坐一起吃了顿便饭。
十四爷晚膳后回到正屋,看着还在看着库房单子的福晋,询问道:“这是要给谁送礼。”
十四福晋:“再过几日便是新年,我瞧瞧有什么好东西,准备给皇贵妃送过去。”
十四爷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皇贵妃那能缺你这点东西。”
不是说他看不上自家福晋的库房,他四哥好歹也是皇帝,再是勤俭,也不至于亏了自己的女人。
十四福晋合上册子,“皇贵妃缺不缺的,和我送不送的又有什么关系,你和万岁是亲兄弟,我和皇贵妃便是嫡亲的妯娌,若是咱们这辈不把关系处好了,以后到了孩子这辈,只怕会越来越远。”
她虽生了两个儿子,可都不是十四爷的长子,以后十四爷想给哪个阿哥请封世子还不一定呢,她当然要为自己的孩子多考虑一些。
她看向十四爷,“我看用不了多久,万岁便会封皇贵妃为后了。”
想当年皇贵妃还是亲王侧福晋受皇上独宠的时候她心里
还有些酸,如今她是彻底服气了,当年那才哪到哪啊,如今皇贵妃才是独一份呢。
孝宪皇后到死可都没比过皇贵妃去。
十四爷一脸这还用你说的模样,谁不知道皇上将皇贵妃放在了心尖上,也就是皇后无子早逝,若是皇后的嫡子还活着,他四哥在闭眼之前说不定能做出什么来呢。
慈宁宫
太后见她过来,乐呵呵地笑道:“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年芷瑶看向太后,“皇额娘这话说得让儿臣好生伤心,难道无事的话儿臣就不能过来了嘛。”
太后笑她:“好,是哀家说错了,你最有孝心的,那这次过来定是没什么事和哀家说的喽。”
年芷瑶顿了顿,立刻改口道:“皇额娘英明,儿臣还真有一事想求皇额娘。”
太后顿时乐不不行,对着福嬷嬷道:“你瞧瞧她。”
福嬷嬷笑着给皇贵妃上茶:“奴才瞧着皇贵妃是该常来,您一来,太后便开心不少。”
年芷瑶接话道:“嬷嬷说得是,是我来少了。”
太后看她们俩一唱一和的,忙道:“别磨蹭了,快说吧,什么事。”
年芷瑶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前日子密太妃生病,儿臣想也是宫中寂寞的缘故,若是皇额娘这儿想找人说说话,何不叫上太妃一块解解闷呢。”
四爷登基后手底下可用之人甚少,想扶持新的人手,又不想用排行靠前的阿哥们。
便将主意打到了十六爷的身上,可十六爷人小位卑,一下子封个爵位也不能服众,四爷就拐了个歪,将十六阿哥过继到了靖亲王一脉,承袭了亲王爵位,如今已做了正红旗的都统。
可既然过继了出去,自然就不能按照四爷说的那样,将生母密太妃接出宫奉养,故而虽说亲生儿子做了亲王,可密太妃还是一直留在宫里养着。
如今密太妃又生了小病,四爷便想着让太后这边多照顾着些,也好彰显天家厚恩,年芷瑶看四爷的意思,想来是想着将十五阿哥也用起来。
太后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自然一点就通,她与密太妃不甚相熟,虽说十四和十五阿哥的排行相连,可十五是密太妃的头一胎,十四却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两人之间相差着岁数,自然亲近不起来。
不过既然四爷这么说了,太后便对福嬷嬷道:“既如此,等去畅春园的时候,记得叫上太妃。”
福嬷嬷:“是。”
年芷瑶笑了起来,四爷便是这个意思,可这事由太后开口自然更好一些,她道:“皇额娘慈爱。”
太后摆了摆手,“我一个老婆子,能帮得上你们的忙便是好事。”
年芷瑶,“皇额娘这是哪的话,您是太后,就是天下所有人的皇额娘,您身子康健对万岁爷才是天大的好事。”
太后被她哄得笑个不停,“你惯是能说会道的,哀家可说不过你。”
回宫的路上,年芷瑶对白芨道,“午后提醒我将新年宴席的座次再查一遍,免得出了差错。”
白芨:“是,娘娘放心。”
新年大宴
年芷瑶坐在四爷身边,感受着底下宗室命妇们传来的各类视线,有些心不在焉。
四爷见她出神,为她夹了一筷子清炒食蔬,“这个新鲜,尝尝这个。”
这时候的青菜最是名贵,都是专门培育的洞子菜,比肉还稀罕,想来是四爷看她刚才没吃几口的缘故。
年芷瑶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低头吃菜,然后冲他笑笑。
九福晋看着坐在上首的皇贵妃,皇贵妃今日装扮的并不华丽,甚至比往年还要低调一些,想来是因着皇后刚去的缘故,即便皇后不在了,皇贵妃也是十分谨慎。
九爷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家福晋,知道你想看皇贵妃,今日谁都想瞧瞧皇贵妃,但你也别看的这么明显啊。
九福晋收回视线,看了一眼九爷,我看看怎么了,大家不都在看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如今得皇贵妃就是又出名又壮,人人都知道皇上看重她,便都想着走走皇贵妃的门路,甭管能不能真的走成,还不兴让人烧烧热灶了。
九福晋舀了一勺鱼丸吃着,不过这事都和她们府上没什么关系,她家爷既不是十三爷这般一直跟着四爷的好兄弟,又不是和万岁同母的十四爷。
他往年可是一直和万岁不对付,又不像十爷有个显赫的家世,如今能落得个平安,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这膳房的菜倒是不错,九福晋挨个尝了一口,倒是比前几年的席面好吃多了。
四爷带头敬过三旬之后,便让弘昭下去代他敬酒。
他对瑶儿使了个眼色,这次他可没喝多。
年芷瑶嘴角微挑,给他斟了一壶酸梅汤过去,“万岁尝尝这个。”
四爷皱了皱眉,这些个东西他觉得都是女儿家喝的东西,只是杯子在他手里晃了晃,到底是喝了下去。
年芷瑶跟着笑了起来。
四爷点她,“如今是越发促狭了。”
年芷瑶在桌子底下朝他勾了勾手,四爷对她越是纵容,她便越是想看着四爷为她妥协。
三爷看着弘昭下来敬酒,挑了挑眉,“来弘昭,三伯和你喝一个。”
弘昭笑着拱手道:“三伯,侄子敬您。”
年芷瑶看着底下围绕在几个叔伯之间的弘昭,不免有些担心。
四爷安慰她道:“孩子大了,也该让他去闯闯了。”
年芷瑶看他一眼,这话倒是不假,只是在她眼里三爷可远远不如十三爷靠的住,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将屁股坐了回去,罢了,三爷再是靠不住,想来也不会为难弘昭。
更何况,还有五爷那个老实人在那呢。
等前头放完烟花,又送走客人,这个年总是过得差不多了,年芷瑶躺在软榻上,只觉得一动也不想动。
看主子像是累着了,白芨连忙带人给她拆下珠寰,又叫了小宫女过来给她按摩。
年芷瑶捏了捏梳了发髻后蹦了一天的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今年带的首饰还是算的,怎么还是缀的头皮发沉。
白芨:“主子可饿了,小厨房里还有煨着的汤羹点心呢。”
年芷瑶看了看时辰,摇了摇头,都这个点了还是不要吃东西了,虽说她不是个易胖的体质,但如今到底不比年轻代谢高的时候了,一不留神就容易吃多,到时候再想瘦下来就麻烦了。
白芨点头,只为主子送来了一碗安神茶,主子今日累着了,喝些安神茶,能睡得更好一些。
四爷洗漱完,便抱起了一旁的八阿哥,笑道:“让阿玛掂一掂,阿玛的弘暘是不是又重了。”
弘暘十分配合地拍着手,嗓门十分响亮,“阿玛,阿玛,要飞飞。”
年芷瑶一眼看了过去,“快别逗他了,再给他走了困,一会儿便不肯睡了。”
四爷笑着将八阿哥放下,又对八阿哥摆了摆手。
八阿哥小小一个人,就明白了这是飞飞没有了,他撇了撇嘴,看了看额娘的神色,只能满脸不情愿地被奶娘抱走了。
四爷看着他笑了起来。
两人躺在床上,年芷瑶看向四爷,“去看过弘昭了。”
方才宴席散尽后四爷便不见了踪影,她猜他应该是去见弘昭了,四爷这人,说是放手让孩子去做,其实心里最是疼爱孩子了,想来也是担心他。
四爷点头看他,眼里带着些骄傲,“放心吧,弘昭是个好孩子。”
“再过几年,等弘昭和弘晏长大,朕也能轻松不少,到时朕就能多陪陪你了。”
年芷瑶靠在四爷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弘昭没什么事,弘晏倒是忙得很,方才还跟我说,等明年他也要去敬酒呢。”
四爷笑了起来:“好,明年便让他去。”
年芷瑶瞪他一眼。
四爷又笑了,伸手搂住她,“瑶儿不让他去就不去,快睡吧。”
刚过完年,就是四爷也跟着封了御笔,好好歇了几天。
虽然是在她的劝说下才歇下的,但也是一个进步不是吗,至少四爷都学会休息了。
这日天一亮,四爷便将她喊醒,说要带她去骑马。
年芷瑶顾不得惊讶,就被四爷带着去洗漱梳妆,然后坐着马车出了宫。
“这个庄子。”年芷瑶看着有些眼熟的庄子,疑惑地看向四爷。
四爷点头,“这是朕第一次教你骑马的庄子,前年的时候,朕就让人将此地修缮了一番,可还喜欢。”
年芷瑶止不住地点头,“喜欢。”
虽说一个庄子再怎么修都不可能赶得上圆明园,可这都是四爷待她的心意,让她怎么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