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小说 > 古代言情 > 夺阿姐 > 18、第 18 章
    说回太极宫这边,宋衍连续数日忙碌,从天牢出来后,身上似乎也沾染了腥臭。


    今好不容易暂歇,喘口气,便在回葫芦镇前,由内侍伺候入了浴殿清洗一番。


    说实话,离开时府时,他心底存着一丝不安。


    锦书禀报,才晓得有个不知死活的丫鬟在沈遥面前胡言乱语。


    那日书房中见到沈遥,他便敏锐察觉到,她在怀疑他,却又丝毫不提。


    本是想留府中,待在她身边看着,无奈诸事繁杂,最终只得让南风暗中跟着沈遥。


    然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南风,被沈遥撞破后竟逃遁来宫里,后来葫芦镇马场老板又来传信,道沈遥骑马跑了。


    看到跪在浴池边的南风,宋衍气不打一处来,只是默默注视着他,舌尖抵着腮帮子,久久沉默不语。


    南风双手颤抖,肌肉紧绷,没敢抬头,许久听不到回应,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莫要担忧,葫芦镇的人在夫人离开后便一路跟随,再加之,夫人身上没有路引,走不了多远。”


    “朕知道。”宋衍咬牙。


    他不担忧沈遥的安危,或是跑了找不到人。


    他最怕的是,沈遥如今生了疑,不愿再安心待在葫芦镇,时间久了,还总会想着往外跑。


    如今只能,让她亲身经历一番镇外所谓的危险。让这只不听话的猫咪知晓,只有乖乖在他身旁,才最是安全。


    他终于冷眸一眯,“安排下去,让东风带人扮作山匪去劫夫人,你随朕去将她带回。”


    “是。”南风不敢有违。


    宋衍起身,快步走出浴池,拒了上前伺候的内侍,“该如何做,无需朕再教你,此事过后,自去领罚。”


    “是,陛下。”


    宋衍满脑子都是沈遥,以至于他亲手换上衣服,骑上马后,才发觉,他竟忘了穿亵裤!


    可天色不早,时间紧急,也只能将就着一路打马追人。


    他身上的夏裤轻薄,索性有袍子遮掩,只是到了现在,他裤|裆|下仍是凉飕飕的,让他很不安。


    如今站在他面前,矮了一个头的沈遥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一脸单纯仰头看着他问:“着急到连什么?”


    宋衍面不改色,庆幸自己刚才说话不算太快,没将后半句话脱口。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着急到连膳都未用。”


    不乖的诺诺,合该用链子锁在床上,好好看着。


    他隐忍着怒火,继续说:“今日验书,就光顾着担忧……”


    倏然间,话语停顿,他僵在原地不动,原本心底的火,和狂乱沸腾的血液顷刻间平静下来。


    她抱住了他。


    “别气了。”沈遥哄小橘一般,手掌在他背上抚摸了两下,留下一湾温泉的热度。


    她没抱很久,片刻后便离去,看着夫君呆愣愣中了定身术。


    沈遥想到他没用膳,最后从怀中掏出半个干巴巴的饼,给他递去,“吃吧。”


    宋衍咽下口水,颤抖着手将饼接过,放在掌心,见只半个手掌大的饼。


    沈遥道:“只有这个,回去后再请你别的。”


    “嗯。”宋衍坐到一棵树下,小口优雅地将半个饼吃下,就这简单的动作,看起来竟像吃满汉全席一般。


    两人一站一坐,沈遥心想,夫君果然好哄。


    她扭开头,却还是没忍住窥了他几眼。


    橙光下,他喉结凸起滚动,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就是……


    宋衍咀嚼着饼,注意到沈遥快要化为实质的目光,顺着她视线往下看去,整个人身子一僵。


    原本大咧咧敞开的腿,慢慢合了起来,他恼羞成怒,“沈遥!你看哪儿?”


    沈遥这才突然回神,轻咳一声后将头扭开,等再转过来时,他已经站起身,耳根子发红。


    她知晓他尴尬,却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时衍,你是不是没穿亵裤啊?”


    “咳!咳!”宋衍被口中剩下的饼一呛,卡在了嗓子眼处,许久咽不下去,用力掐着自己脖子,涨红了脸。


    沈遥见他难受得不行,急忙将马后水囊取下,打开塞子递给他。


    宋衍喝了好几大口,才将那破饼彻底咽下,缓了好一会儿,又将唇边水渍擦净。


    他直接气笑了,字字诛心:“沈遥,你就仗着比我大,处处欺我。”


    他这时候倒是不喊诺诺了。


    沈遥自懂他这男人要面子,却也有些不爽快,“时衍,女子最忌讳的,就是被提及芳龄。”


    “再说了,许多人睡觉都不穿亵衣亵裤。你不就是没穿亵裤,就算有这样的小癖好,我也不会四处宣扬,害羞甚?”


    “况且,我也不愿看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刚才箕踞而坐。”


    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模样。


    “……”


    怪我咯。


    宋衍眼皮轻跳,“你怎知他人私事?”


    “我自是不知,可话本许多情节都这样写。”


    据说夫妻一同衤果睡,乃为情趣。


    两个热乎乎的人贴在一起,定会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真不知道哪儿有情趣可言。


    “别把脑子给看坏了。”宋衍低喃一句,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明明一未真正出阁的姑娘家,懂得倒是比他还多。


    沈遥靠近几步:“你说什么?”


    宋衍扭开头气急,不想说话了。


    南风也正巧也在此时赶马车而来。


    宋衍扶着沈遥入了车,自己随即跟上。


    南风正驾马时,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里面坐着一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


    待马车远离后,那妇人在放下帘子,满脸疑惑:“是我看错了么?那不是永乐吗?”


    ……


    宋衍翌日原想留在时府,无奈边境军情告急,卯时正便起床,在南风的掌灯下离开,往长安太极宫去。


    处理完要事后,外面又已是天黑。


    太极殿外静谧,星河鹭起,他一整日未用膳,当终于停歇下来,脑子里想的全是沈遥。


    昨日虽暂且留住沈遥在葫芦镇,可他知晓,她的疑虑并未打消。


    宋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大太监胡生上前来禀梁国夫人求见,他才回过神。


    梁国夫人乃梁国公河西节度使的夫人,也是沈遥的姨母韩秀华,她们感情甚笃。


    当初宋衍与沈遥投奔河西节度使,是在他们的扶持下夺位。自宋衍登基,便以功勋,册封梁国公及其夫人。


    韩秀华随着年纪增长,腿脚有些不便,入太极殿后,宋衍便立即赐坐。


    “姨母。”


    宋衍与沈遥都算是韩秀华带大,即便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却仍保留了对她的称号与敬意。


    韩秀华并不想寒暄,直接道:“陛下,臣妇昨日在来长安的路上,似乎见到永乐的身影了。”


    宋衍手指一顿,而后又轻轻敲打着桌面,道:“姨母确定?”


    韩秀华思考一番,点头后,又摇头,“其实臣妇也只看到一个侧脸,那侧脸和永乐极为相似。当时她似乎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臣妇注意力都在永乐身上了,没注意到那男人模样,回过神后,那马车已经离开。”


    “臣妇本是不确定,可纠结了一整夜,生怕错过,便来求见陛下。”


    宋衍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轻笑道:“朕知姨母心系永乐,已派人四处搜寻,或许不日便有其消息。”


    韩秀华听后,呼出一口气,“有陛下金口,那臣妇就放心了。”


    “对了,听闻驸马那日新婚后,身受重伤,今日来了宫中觐见,不知他身子可好了。”


    提起此人,宋衍倏然蹙眉,眼神冷了下来,道:“他们尚未完婚,如何可称驸马?”


    韩秀华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宋衍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又稳了稳情绪,“朕也是气那人身为男子,却未能护好阿姐。”


    韩秀华无奈长叹一声。


    她又与他随意寒暄一番,便退出太极殿。


    宋衍这才起身,带着南风离开太极宫,直接驾快马赶回葫芦镇。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往内院去。


    此时沈遥已然入睡,寝室内却仍点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宋衍穿过巨大的拔步床,到了床沿,轻轻掀开帷帐。


    当看到她小巧的脸蛋时,一整日的疲累与烦闷烟消云散,可取之而来的,是对沈遥生疑的担忧。


    她睡觉很乖,他盯着她许久,竟着魔一般,忍不住倾身而下,离她越来越近,鼻尖与鼻尖仅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她睡着了,或许此时偷亲一下,也不会被发现吧。


    ……


    沈遥醒来得很早,拔步床内除了小橘,依旧空荡,床台的烛火燃了一整晚,早已熄灭。


    今日风很大,卷着梨花院中的花瓣往上空飞,带着“呼啦呼啦”的声响。


    沈遥虽说是乖乖跟着夫君回了家,也打定主意不再一人出镇子瞎溜达,可还是有一根刺,如鲠在喉。


    到了如今,她依然不知南风当日在医馆的行为究竟是为何,还有那份药渣。


    药渣……


    想到此,沈遥这才突然间想到楚绣那丫头似乎许久未出现了。


    或许得寻丫头再问问那番话。


    可她转悠了一圈,却未寻到楚绣,发丝倒是将脸打得疼。


    沈遥最终放弃,又跑回了房间缩着。一早上,都没见到夫君,并不知他是在看书,还是刻意躲着她。


    可若说是躲着,也说不大通。


    晌午歇息过后,外面风小了下来,沈遥无法集中心思继续看书,便换了身衣裳,拿了木剑到后院练功夫。


    待一套剑法练完,收起时,她才意识到夫君正站在院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他背着光,脸上的神情有些暗。


    沈遥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动身往自己来,手上拿着一束折下的梨花花枝,递到她面前。


    沈遥面无表情接过,想了想,问:“看完书了?”


    宋衍“嗯”了一声,脸上仍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视线落在沈遥水润的朱唇上。


    回想到昨夜,想要趁着她熟睡,偷偷摸摸亲一口,可面对阿姐,他终究是个胆小之人。生怕她忽然醒来,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还好她不知道。


    他也倍感迷茫。


    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他的诺诺,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妻子。


    可同时,她也是他的阿姐,身为生死不惧的帝王,在她的面前,却活得如阴沟里的老鼠。


    今早起来,想到药渣之事还未真将她糊弄过去,枯坐书房许久,才终想到解决之法来面对她。


    或许是两人都有着心结,沈遥没主动问起之前所有的疑虑,而宋衍也未提及半分。


    她有些弄不清他来此地作何。


    “那你下午准备做甚?”


    宋衍笑笑:“需要陪练吗?”


    沈遥迟疑,“可我这剑法还不熟练,不如……你教我拳脚功夫?”


    剑法当初是夫君帮着捡回来的,那这搏击之术,想必也能。


    宋衍答应。


    他叫她站近身前,蹲下马步,并摆出一个准备进攻的架势。


    “记得腹部要收紧发力。”


    “这样吗?”


    宋衍微微点头,站到她身后,附身凑近耳边,声音很低:“再低点。”


    沈遥肩膀微缩,她余光所在之处都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细看下,才发现他的眼尾有一块很小的斑,当他眼睛带笑时,那块小斑也被隐约拉长了些,平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回过神,听明白了他用意,“嗯,你的意思是,力量并非只靠双拳,而是全身带动?”


    “嗯。”说着,他手指抵在她肩膀处,用了两成力往下压,“再往下。”


    沈遥本着认真学习的心,也感受到了夫君教得认真,奈何他双手和呼吸撩过的地方起了火,让人本能逃避。


    她直接站起,转身朝宋衍看去。道:“我从话本上看过些最基本的招式,不如直接让我试试?”


    宋衍后退两步,应下她。


    若是以前,他定是被她摁在地上打。可如今阿姐失了记忆,哪儿真会什么招式。


    沈遥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她只是被弄得浑身发痒,找个机会打断。


    她随意摆出一个感觉还行的架势,宋衍让她,“你先出击。”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客气,上前两步,双手抓住他胳膊。旋身之时架起,用尽全身力量一甩。


    “咚——”一声巨响,宋衍直接被过肩摔摔到了地上。一旁玩耍的小橘见状定了一瞬,又继续着今日的舔毛。


    沈遥两眼一抹黑。


    夫君这么容易,就被她给摔地上了?


    她很想笑,却见宋衍面上出现的怪异神情,鼓了下腮帮子将唇角拉平。


    宋衍克制住正颤动的指节,无奈道:“想笑就笑,在我面前还用憋着?”


    “这是你说的。”沈遥抿唇,终于破功捂着肚子笑了出来,许久停不下来,直到感到脸开始抽筋,才立刻用手搓揉起脸颊。


    “我、我、实在、实在、没想到,你这么、这么弱……”


    宋衍后背发疼,却保持着万年不动的俊脸,捂着腰站起身。


    面前的沈遥笑语嫣然,明眸皓齿,阳光在被乌云挡着一个清晨后,终于破云而出,恰好映在她的脸上。


    是光。


    宋衍漆黑的瞳亮了起来,笑道:“再笑脸可真得抽筋了。”


    沈遥鼓起脸颊,好不容易才再次将笑容克制住,看着他捂腰的动作,担心起来,“你还好吗?”


    宋衍:“无碍。”


    沈遥咬唇,“伤了腰的话,这问题……可大可小。”


    宋衍:“……”


    他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依旧温柔,道:“这么担心?不如试试?”


    沈遥:“……”


    她将宋衍带回了寝室,想要亲自为他检查背上的伤,心底还是有些自责。


    坐到美人榻上,叫他脱去上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他未将整件衣裳除去,而是松松夸夸搭着,恰好挡住他后腰。


    如今见到他这身子,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脸红口干。她将这归结于,年纪大了,缺男人。


    沈遥转到他身后,瞧见背上一处淤青,想看他后腰,却被挡了回去,不过好似确实没有更多伤。


    “还行,不严重,我叫下人来给你揉药?”


    说着,她直接起身想去叫人,结果被宋衍一把抓住手腕,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你就叫其他人碰我身子?”


    其实她在他身上留下的淤青,叫他感到异常刺激。不止想要淤青,还想要其他痕迹,鞭子,匕首,指甲,牙齿,什么都好。


    他不想上药让这痕迹消失得那么快,若叫别人来上药,他拧愿一刀捅死自己,也只允许诺诺亲手来。


    沈遥一怔,转身看着他这副贞洁烈夫的模样,“你大男人,怕甚?”


    宋衍沉默。


    见她还是想往外走,立刻道:“诺诺之前的药都是我亲手上的。”


    沈遥沉默。


    是这么回事,可他当初为自己上药的动机,到了如今还是不明。


    宋衍一本正经道:“你就没有半分馋我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