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她喜欢太宰的理由浅薄又……
离开医院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月见椿看着渐暗的夜色,脑海中不免浮现出她喜欢上太宰的那段记忆。
准确来说,是她喜欢上他那张脸的记忆。
其实对月见椿来说,大部分男性的脸都长得差不多。
在她眼里,这群异性似乎没有特别好看的,也没有特别难看的。所以从小到大,即便喜欢她的人不少,她却没有答应过任何人的告白。
见到太宰的第一眼,尽管她也发出了“他长得好像还不错”的感叹,却并未过多注意他。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在月色下看他。
那约莫是太宰正式加入侦探社后不久的事。
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
那个时候月见椿被学业和打工夹击,在回家路上一时不慎,被想报复侦探社的犯人绑架。
她什么都不会,也没在身上藏脱困的小道具,头上又挨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待救援。
在正式入职侦探社之前,月见椿被绑架的次数并不多,大概一年会倒霉地碰上个一两次。
而她被绑架时,大多数是与谢野晶子,或是国木田独步来救她,所以这一次她也本能地以为,来救她的人会是他们,压根没想到来的会是太宰。
他来救她时,她强忍着难受的眩晕感,双眼只睁开一条缝看他。
月光闯进废弃仓库,送来不甚明亮的光线。
青年脚步轻盈,闲庭信步似的优雅。
他如黑猫般从暗处缓步来到月色下,相貌秀丽,眉眼如画。
他没有喊她,仅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小片刀片,垂眸替她割开绳子。
月色溶溶。
月光落在他鸦羽似的长睫上,缀上点点柔和微光。
手腕一轻后,月见椿听到太宰这么问她,“月见小姐,还站得起来吗?”
她抬眸看他,就见才二十岁的青年一整个落在月色下,脸上的笑容干净清爽。
他一对漂亮的眼睛笑得双眸弯弯,弯起的弧度好似勾在人心尖,只一下便摄人心魄,叫人倾心不已。
月下观美人,不外如是。
那一刻,月见椿耳边骤然传来心脏剧烈的轰鸣声。
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能笑得那么好看。
是的。
她喜欢太宰的理由浅薄又直白。
并非因为俗套的吊桥效应,仅仅是因为,他在月色下笑得很好看-
也许是因为回想起那段久远的记忆,月见椿又一次梦见了太宰。
梦的前半段展开和她的回忆一模一样,但后半段……
“月见小姐看起来,很喜欢我的脸?”
想起梦里太宰笑着问她的那句话,月见椿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上,除最开始的震撼以外,她也不清楚,她是在什么时候真正喜欢上太宰的了。
若真要形容,她也只好说出俗套的、太宰就像一本书的比喻。
初品时,她只感觉这是一本包装格外精致的书,对内里一窍不通;细细翻看之下,她却慢慢能体会到这本书的深意,从中领会一些不为人知的、像是只有她知晓的秘密。
——在不间断的暗中观察,悄然留意之下,她一点点被太宰吸引,开始觉得不仅仅是脸,他的灵魂似乎也很漂亮。
他那么好,世人好像很难不喜欢他。
坐在被窝里,月见椿挥散脑海中令人害羞的想法,揉揉通红的脸,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她怎么好像……又多喜欢他一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我攻略?
那太宰不是赚大了吗?-
按照约定,月见椿并没有去探望太宰。
周三的侦探社仍旧很忙。
究其原因,高中生连环失踪案——目前已被正式更名为“人皮娃娃事件”——给众人带来的影响很大,不是一天就能彻底了结各种杂事的案件。
一行人忙活好些天,终于给人皮娃娃事件画上句号。
事件的主谋,赤木千穗精神失常,爱拿人皮和人骨制作娃娃。除此之外,她最爱看的便是鲜血一点点顺着皮肤纹路,将皮肤染红的模样。
因某些缘由认识从犯藤井龙二后,两人商议着由藤井龙二负责挑选诱拐、虐待目标,让目标的精神状态达到极限,再由赤木千穗剥下人皮,将人虐杀致死。
因为赤木千穗强于常人的表演欲,她偶尔会作为“诱饵”加入藤井龙二,帮助他诱拐目标,在关键时刻给予目标希望,又让目标陷入绝望,以此为乐。
在五名高中生失踪之前,他们已经在偏远郊区做过实验,是最近几个月才来到横滨定居,在摸清附近摄像头之后对高中生下手的。
只不过他们还没对更多的人下手,就被侦探社抓住了。
另外,赤木千穗最后会袭击月见椿,不过是本着“反正已经暴露了,想最后再看一次皮肤被鲜血染红的景色”的微妙想法。
只是太宰替月见椿挡了那一下,让她的希望落空。
知道赤木千穗最后攻击月见椿的原因后,仓林结花如此感叹道:“月见好像总是会吸引这种奇怪的人呢。”
包括她之前经常被绑架也是。
“嘛,虽然作为诱饵的时候这种体质好像还不错,但平时……”
平时还是饶了她吧。
月见椿长叹一声。再这样下去,她都要不敢自己一个人回老房子那边了。
回一次出一次事,只是好在这次出事为人皮娃娃事件带来了线索,不然侦探社可能也没办法这么快解决事件。
现如今网上发酵的那些评论都是针对市警行动力差的谩骂,偶尔夹杂一两条对侦探社行动速度的夸赞。
她不敢想象,如果调查员们的行动晚了一天,等到仅剩的两个幸存者也惨遭毒手才解决事件,届时侦探社会遭受怎样的非议。
现在这样,也算因祸得福……?
就是苦了受伤的太宰。
见月见椿神色苦恼,仓林结花皱起眉,出声提议,“要不要去春日野神社求个御守之类的?”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谁也解释不清月见椿为什么总是会吸引犯罪分子。这种时候就只能求助神明,以获得一些心理安慰了。
“嗯……其实新年的时候我有去求过啦。”
月见椿无奈地舒展开眉眼,露出一个笑容来。
年初参拜的时候,她不仅抽了签,也买了“出入平安”的御守。
尽管她不知道这枚御守到底有没有起效——毕竟她近一个月也就这次被盯上了,而且受伤的也不是她本人。
况且从她的抽签结果来看,这份签的结果还是准的:选择很重要。
她当时还在迷惑,这个选择怎么就跟工作扯上关系了,可现在看来,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选择联系太宰……这次的事件也不会解决得这么顺利。
还真跟工作扯上了关系。
总之,事情解决了就是好事吧?-
周五下班后,月见椿独自回家,顺道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食材,打算提前准备明天去探望太宰时要带的东西。
至少食材要提前一个晚上收拾。
周六上午做好打算带给太宰的小点心后,月见椿吃了顿丰盛的午饭,睡完午觉才收拾好东西,往医院走。
她抵达病房门口时,约莫下午两点,是个适合吃下午茶的好时间。
“叩叩叩。”
“请进。”
听到太宰清朗的声音,月见椿拉开病房门,“下午好,太宰先生。”
“啊,月见小姐下午好。”太宰笑着看向她,唇边晕开温和的笑容,“我正想着,月见小姐应该差不多来了之类的,结果月见小姐真的来啦。”
他一双鸢眼柔和地注视着她,语调柔软地说着黏人的话,“要是月见小姐再不来,我就要给月见小姐发消息了。”
可他们分明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最多……最多再加一个“朋友”。
被心上人这么软乎乎地撒了娇,月见椿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
她心里软成一片,压住唇边的笑容,故作自然地将特地给太宰准备的小点心递给他。
“给太宰先生的慰问品。”
“哇——这次是什么!”
才接过手提袋,太宰就很是捧场地惊呼,又抬眸不住地瞟她,似乎是在用眼神问她,他能不能打开袋子。
月见椿微微点头,主动揭晓答案,“是草莓和草莓大福哦。”
“我种的草莓丰收啦。”
她话音落下后,太宰也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提袋,拿出里面的一小盒草莓,以及另外一只大概装了草莓大福的盒子。
“草莓和草莓大福!”他双眼晶亮地抱住两只盒子,不肯放下任何一只,幼稚又固执得像个闹腾的孩子,“我可以打开吗?”
月见椿眉眼柔和成一片,给出肯定的回答,“当然。”
太宰眨眨眼睛,轻轻拿起最上面的那盒草莓放到床头柜上,随后力道极轻地打开装有草莓大福的便当盒。
轻微的“咔嚓”一声后,便当盒中的草莓大福完整地出现在太宰眼前。
“这个是……螃蟹?”
当看见六只整整齐齐排列在便当盒中的小螃蟹时,太宰不由得撩眸对上月见椿的视线。
她还未开口,他便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得到答案,瞬间睁圆双眸,如同睁圆猫瞳的猫咪一样欢呼道:“居然还是螃蟹外形的草莓大福!好厉害,月见小姐做得超级像的!”
乖乖躺在便当盒中的螃蟹草莓大福,拥有更趋近于熟蟹的红色外皮,蟹钳短胖,泛着和外皮有几分不同的色泽——约莫内馅也不太一样。
如太宰所想,螃蟹身体月见椿用的是她自己熬的草莓酱、豆沙和草莓,蟹钳则是用豆沙馅包裹住草莓酱,做了两种包裹顺序不同,口感也有细微差别的。
“等一下,难道这个就是那个……”太宰瞅螃蟹草莓大福一眼,再一次抬眸,眼巴巴地看向月见椿,眼含期盼,“去年月见小姐也带到办公室分享的草莓大福?”
闻言,月见椿快速眨眨眼睛,“啊……”
好像是有那回事?
“嗯,是哦。”
如果是问味道的话,她的确用的是和去年一样的做法,所以除外表不一样以外,味道应该和去年的差不多。
不过她记得……太宰去年好像没吃到?
得到答案,太宰短促地“哦”了一声,然后垂眸盯着便当盒里的草莓大福哼哼,“嗯嗯——就是我没吃到的草莓大福!”
“……”
果然。
看见他这个斤斤计较的幼稚反应,月见椿哭笑不得——她似乎,或许,发现他在介意什么了?
太宰撅起嘴,压着眼神,不住地往月见椿的方向瞄,“上一次居然也是螃蟹形状啊……”
他做得这么明显,就算是月见椿也看得出他这会儿的小心思。
侦探社里对螃蟹那么热衷的……只有太宰一人。
“不是哦。”月见椿笑着说出他想听的答案,却在描述去年的草莓大福时犯了难,“上一次的草莓大福……”
就是街上卖的那种外形,她该怎么形容?普通版草莓大福?街上卖的草莓大福?
意识到这一点,太宰用很是无辜的语气提醒她道:“是随处可见的那种?”
——他想彰显螃蟹外形别致特别的小心思显而易见。
本来月见椿也是特意为他做的螃蟹外形,这会儿当然也顺着他,笑着附和,“对,随处可见的那种。”
“哼哼哼,那还是这次的比较好!”太宰双手环胸,自得地哼笑,“那么那么,这一次的螃蟹大福,是都归我吗?”
他边自顾自地给草莓大福改了名字,边眨着眼睛,满是期待地问她。
太宰这副情态,看得月见椿的心软成一片,只想答应他任何事。
“是哦,我相信没有人会和伤员抢食物的。”
太宰双眼扑闪了一下,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草莓,将塑料盒和便当盒同时往月见椿的方向推了推,“但是伤员愿意和朋友分享食物。”
……和朋友啊。
捕捉到这个词,月见椿抿抿唇,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面不改色地笑着应好。
“我去洗点草莓?”
“那就麻烦月见小姐啦,我来分螃蟹大福!”
太宰直接将一整盒草莓递给月见椿,让她看着分量来。
月见椿偏头,从之前侦探社众人买给太宰的果篮旁拿出装水果用的塑料果盘,分给太宰一个。
随后她才动作轻柔地拨弄出几枚草莓,“这个名字,总感觉里面放的是蟹肉,而不是草莓。”
“因为螃蟹草莓大福太长了嘛。”太宰伸出食指和拇指,紧盯着自己手下的螃蟹大福,缓缓捏起一只放进果盘,“就是要这样的名字才好啦,才显得特别!”
月见椿向来贴心,为了进食时不会弄脏手,她特地在螃蟹大福底下垫了小片的吸油纸,方便人拿取。
这会儿就方便了太宰。
“好,听太宰先生的,就叫这个。”
拿出够两个人吃的草莓后,月见椿直起身子,走向卫生间,去洗草莓。
太宰则认真地给便当盒盖上盖子,打算把剩下的留到晚上,或者明天吃。
月见椿洗好草莓出来时,就看见塑料果盘上端端正正地躺着四只螃蟹大福——她一共带了六只。
倒不是太宰小气,而是他清楚她和自己的饭量,没有逞能。
月见椿笑着将洗好的草莓放到小桌板上,重新在病床边的圆凳上坐下。
只是她坐下后,却看见太宰反倒慢慢推开小桌板,挪动身子挣扎着下床。
“太宰先生……?”
才这么出完声,月见椿就猛地想起太宰的小习惯:啊,他是要去洗手来着。
“但是伤……”
太宰抬起左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没事没事,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不那么影响活动了。”
他嘿嘿笑着,动作灵活地起身,踩上拖鞋,用正常的步速往卫生间走,“我恢复速度超快的——”
淅沥的流水声后,太宰慢慢走回来,又仿佛给她展示似的抬起下巴,双手虚虚叉腰。
他分明一句话都没说,神气自得的模样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如同一只沾沾自喜的猫咪,正抬着下巴,冲人炫耀着什么。
月见椿被太宰这个叉腰式得意逗乐,语气不免又软了几分,带上些微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嗔怪。
“好啦,知道太宰先生恢复得快了,快坐下吧。”
“嘿嘿。”
太宰唇边噙着笑,重新坐回到床上。
甫一靠好,他便率先拿起一只草莓,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只一口,汁水丰盈的草莓便在口腔中绽开,鲜甜的草莓汁在瞬间侵袭唇齿,留下一抹独特的清甜味儿。
“唔——好甜!”太宰惊讶地低头,看向他只咬了一口的草莓,鸢眸中闪过几分不可思议,“月见小姐种的草莓也太甜了一点……”
然后他略略蹙起眉,用看大师的眼神看她,“是不是月见小姐种什么都能成功?”
“我能委托月见小姐帮我种炸虾虾尾,或者空的蟹肉罐头吗?”
月见椿朝草莓伸去的手一顿,呆呆地重复太宰口中的话,“炸虾虾尾……?空的蟹肉罐头……?”
她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游戏里特有的名词吗?
对此,太宰竖起食指,“不觉得它们是一种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吗!”
“就像草莓蒂蒂一样!”
语毕,他还不忘在手中的草莓上咬下一口,细细地咀嚼起草莓果肉。
草莓蒂蒂……?
月见椿的目光不自觉集中在太宰手指上。
他食指和拇指正揪着他口中的“草莓蒂蒂”。
翠绿的草叶被他指尖捏在一起,配上被他咬了几口的鲜红草莓果肉……衬得他白玉似的手指愈发白皙。
太宰的手指……啊不是。
咳咳。
月见椿在心中轻咳一声,挥散不合时宜的想法,以及脑海中骤然蹦出的、她曾经做的那个梦。
“确实很像。”
不过认真思考过后,月见椿也觉得,太宰这个说法似乎有些道理。
尽管是歪理。
“但就像草莓蒂蒂……啊。”
才说到一半,她就发现她被太宰的说法带跑了。
听到她脱口而出的那个词,太宰不免嘿嘿一笑,笑声中不自觉带上几分自豪,以及……好似和人一起分享小秘密的隐秘欢喜。
月见椿眼神微闪,举起右手轻咳一声,“咳、但就像它种不出草莓一样,炸虾虾尾和空的蟹肉罐头,大概率也种不出炸虾和蟹肉罐头哦。”
“唔……”太宰沉吟一声后,三下两下吃掉一整颗草莓,面色认真,“我被说服了!”
“所以接下来我要试试看螃蟹大福!”
“噗——”
月见椿被他这副故意转移话题的模样逗乐,笑得双肩一颤一颤的,完全忘了她之前打算吃草莓的事。
紧接着太宰话音一转,“不过在那之前……”
“月见小姐好像还没吃草莓?”
“啊……嗯。”
听出太宰的意思,月见椿从善如流地拿起一只草莓,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天然的果香充斥整个口腔,她不免在心中赞叹了一句:不愧是她!种出来的草莓就是甜!
看她稍稍点头,仿佛在满意草莓味道的模样,太宰弯了弯眼睛,动作轻柔地捏起一只螃蟹大福送到唇边,张口咬下。
“唔——”
才一口,口中层次丰富的口感就让太宰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在脸上涌现出一抹惊讶来。
Q弹软糯的外皮,可口生津的草莓酱,口感细腻的红豆沙,再加上最深处酸酸甜甜,汁水丰盈的草莓……
太宰咽下这一口螃蟹大福,刚想说话……
“好吃诶!”
“?!”
他原本晶亮的鸢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月见椿抢了他的话。不仅如此,她还将他以往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难得成功捉弄到太宰,月见椿无辜地眨眨眼睛,“我猜对了?”
“诶?!”
“因为太宰先生每次一露出刚刚那个表情,就会这么说。”
月见椿尚且不知,她这句话暴露了什么——只有真正把他放在心上,她才会每次都特地留意他的反应,记住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太宰面上不显,嘟起嘴趁机撒娇,“但事实就是很好吃嘛!”
“草莓酸酸甜甜的,配上外面那层红豆沙,特别美味的草莓酱,还有软乎乎的、像雪一样的外皮……”
他说着便竖起食指晃了晃,认真点评道:“如果是刚刚那种特别特别甜的草莓或许会不搭,但是配上这种稍微带一点点酸的,味道反而超级棒!”
“满分十点!”
得到评分,月见椿眉眼间绽开一抹明朗的笑,“嗯,谢谢太宰评委的点评。”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品尝哦?”
太宰一面说,又一面抬起螃蟹大福的钳子,“啊呜”一口咬下。
他的故作可爱很是愉悦了月见椿——或者说,他就知道她爱看什么。
“我看出来啦。”月见椿软声哄他,趁机说出某个她一直很想做,却没机会做的决定,“以后都不会少太宰先生那份的。”
闻言,还在咀嚼蟹钳的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快速咽下口中的美味,“我又没有表达这个意思——”
担心她改变主意,拖完尾音,他又赶忙补充上一句,“不过这是月见小姐自己说的,不能耍赖哦。”
“当然。”
得了便宜,太宰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对了对了,月见小姐之前还说过会对我负责……”
“等我出院之后就约个时间好不好?”
月见椿听得出,太宰是在说他们之前的那个,关于她会对他身上那套衣服负责的约定。
只是他这句话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诶……?”
这个还要约时间的吗?
不是她直接给钱就可以……?难道收钱他还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收?
第52章 第52章“生气的月见小姐,超级……
“诶?”
看见月见椿迷茫的反应,太宰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看起来竟是比她还要疑惑。
“这是说,月见小姐都有空的意思吗?”
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和她绕圈。
“唔……?”月见椿愈发摸不着头脑,径直问出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约时间?”
太宰双眸扑闪了几下,语气变得迷茫又纯良,仿佛在家中迷路的猫咪,“月见小姐不是答应我,陪我重新买一套衣服?”
“因为上次我那一身衣服被捅破了,完全不能穿了呀。”
月见椿呆呆地“啊”了一声,像一只卡壳的机器绵羊,一时间只知道复读,“陪太宰先生买衣服……?”
她当时答应的是这个吗?
她答应的不是对他负责……?
原来“负责”还包含这个意思?
“对呀,这就是对我负责嘛。”太宰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打破月见椿的侥幸心理,“毕竟我难得碰见那样一套符合心意的衣服,要是再让我自己去选,要费好长时间的。”
看出她的呆滞和迟疑,他又怯怯地瞅她一眼,弱弱地问她,“所以……是不可以吗?”
见太宰摆出一副遭到欺负,弱小又无助的可怜做派,月见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好像吃准了,她不会在这件事上拒绝他。
“……不是不可以。”数秒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如此回答他,“可以哦。”
但是,陪太宰逛街买衣服什么的……他们真的不是去约会吗?而且她总有一种角色反了的感觉。
一般不应该是男性的那一方陪女性买衣服……?
好奇怪的相处方式。
无论月见椿如何狐疑,太宰都不打算过多解释。对他来说,他只要能把这个约定具体落实成“约会计划”就是成功。
就算只是单纯一起出门逛逛也不错。
他相信她不会失约。
“好耶!那就那么定啦!”愉快地欢呼完,太宰又歪歪头,主动去问月见椿时间,“下周六怎么样?”
他发顶柔软蓬松的发丝轻轻一晃,像蒲公英的绒毛在微风下颤颤巍巍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被太宰毛茸茸的脑袋吸引了注意,月见椿顿了顿,抽出所剩无几的理智去思考下周六的安排,最后才应下,“可以哦。”
“好——”得到答案,太宰嘿嘿一笑,笑得双眼弯弯,弧度比晚间的弦月还要漂亮几分,“正好该买春装了,到时候就麻烦月见小姐啦。”
“嗯、嗯。”
月见椿垂眸,默默拿起一只螃蟹大福咬上一口。
她……真的没有答应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不管如何,答应了就是答应了。说到底,陪太宰逛街这件事有的是人想做,还不知道是谁更赚一些。
月见椿就和太宰一起吃着草莓和螃蟹大福,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便消磨时间来到饭点。
尽管这会儿她的肚子还饱着,但目前这个时间点她也不适合继续待下去,是时候离开了。
“太宰先生,时间不早啦,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她这句话,太宰也没留她,只是乖乖应下,仿佛一只留守小猫,“好,月见小姐路上小心哦。”
“今天的草莓和螃蟹大福都超——级美味,谢谢月见小姐来看我!”
月见椿柔和了神色,“因为之前和太宰先生约好了嘛。”她从圆凳上起身,往病房外走,“那我走啦。”
“好。”
然而,就在她拉开病房门,抬脚走到病房外的刹那,太宰猝然出声:“对了,虽然可能有些迟了,但我果然还是想说。”
“什么?”
听见太宰这段话,月见椿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扶住推拉式的病房门,抬眸撞上他视线。
太宰笑吟吟地看她,拥有蜜糖般色泽的鸢眼中满是难以言状的缱绻和柔色。
“生气的月见小姐,超级帅的。”
——帅气到会令人心跳加速的程度。
“诶?”
骤然听到太宰说这样的话,月见椿一时不察,手下一松。
“咔哒。”
她没扶稳的病房门就这么在她眼前关上,隔绝太宰方才看她的,温柔得近乎泛成一汪春水的眼神。
太宰刚刚在……说什么?
生气的她,很帅?
月见椿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可盯着她眼前紧闭的病房门,她唐突地失去了全部勇气,似乎再也无法拉开这扇通往他,也通往某个事实的门。
……她能不能假装没听见?-
病房内,太宰默默在心里数了几秒,却没等到病房门再度打开。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唇边牵出一抹无奈的笑。
没有反应啊……
可他刚这么想完,下一秒门就毫无征兆地被拉开。
月见椿神色自若的脸出现在门后,说话时语气也和往常一样温和,“……明天,我想稍微休息一下,所以就不来看太宰先生了。”
“草莓和螃蟹大福,太宰先生记得尽快吃完。”
说完,她也没等他和她再次告别,便自顾自地关上门,不给他留半点儿时间。
“啊呀……”
太宰低笑出声。
她明明都要走了,却还是特地拉开门说了那两句话,像做贼心虚,又像是针对他的挑衅。
但她大概没注意到,拉开门时,她耳根通红,配上她故作镇定的表情,透露出一股笨拙又可爱的青涩感,格外招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月见椿脑海中仍然盘旋着太宰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怎么突然那么说?
她垂下双眼,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
生气的她……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急得不行,后来又听见赤木千穗说那种话,所有的着急便转化为怒气,让她本能地想对赤木千穗做些什么。
可赤木千穗是嫌疑人,看外表似乎还是未成年,她又不能对她下手,就干脆对她用了异能,想让她做噩梦……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来着?
会不会很吓人?好像大家都沉默了,不会真的很可怕吧?
只是联系起太宰刚刚说的那句话,月见椿又稍稍放了心。
他形容“超级帅气”,应该就是不讨厌的意思?
生气的样子没被心上人讨厌,甚至好像还被他夸了,这个认知让她稍微有些开心。
揣着这样微妙的小心思,月见椿小声哼着歌,一改刚出医院时的凝重和不好意思,往员工宿舍走。
深夜。
不知是否受到太宰“胡搅蛮缠”的约会邀请影响,月见椿再次在没对自己使用异能的情况下,梦到了他。
这次的梦很简单,也很可爱。大概就是她提前梦见了和太宰一起去买衣服的情景,不过……
具体买的衣服是一套可爱的黑猫连体睡衣,帽子上有猫耳,接近臀部的位置装饰有猫尾巴的那种。
梦里她双手合十,拜托太宰许久,他才松口,愿意在试衣间里实际换上那套睡衣看看。
至于太宰穿上那套衣服的效果……
有谁能拒绝乖乖穿上黑猫睡衣,还极为贴心地戴上猫耳兜帽,有意无意地侧过身子,展示出垂在身后的猫尾巴的太宰?
至少月见椿不能。
好在是在梦里,她不用强行维持镇定,不管大声喊多少遍“好可爱”都没关系。
直到从睡梦中醒来,月见椿都在心里可惜:他穿那套睡衣看起来真可爱啊,可惜没办法在现实里亲眼看见。
如果这个梦真的能实现就好了。
“啊……好可惜……”
这么叹着气,月见椿将脑袋往绵羊抱枕里一埋,哼哼着调节自己的情绪-
如月见椿和太宰说得那样,她周日没出门,而是选择在家里好好休息。
毕竟这一周发生的事太多。经历过周一的人皮娃娃事件、太宰受伤,以及加班赶工、昨天去见太宰的事后,她一直没好好休息。
这下终于被她找到一个完全安心,能够放松身心的好时机,她当然不会放过。
经过一整天充足的休息后,月见椿再一次迎来让人无欲无求的周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时间刚过八点,春野绮罗子便笑着招呼她说……
“月见小姐,社长喊你,如果现在手头没有工作的话,记得去一下社长室哦。”
身为社长秘书,春野绮罗子这话一出,月见椿就算手上有工作也得暂停——更别说她这会儿没事。
好在她并不怵看似严肃,实则温和可亲的福泽谕吉,和对方认识的时间也长,深知他的性格。
如果不是真的有事,福泽谕吉一般不会特意喊她。
果不其然,月见椿才来到社长室,福泽谕吉便开门见山地抛给她一个问题。
“月见君,你愿意从事务员转为调查员吗?”
诶?
被问到这个问题,月见椿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这个问题来得过于猝不及防,让她只知道愣愣地看向端坐在办公室前,着一身和服的福泽谕吉,没有马上回话。
“月见君的异能,在调查员一职上更能发挥作用。”
简单解释完这样一句话,福泽谕吉神色温和地对她点点头,表现出一副全看她本人意愿的模样,“当然,若是月见君不愿,也不必勉强。”
“我……”
月见椿当然知道,福泽谕吉这个表态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在考虑她本人的想法。
说实话,面对突如其来的选择,
她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去选。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蓦地想起年初参拜时抽到的签。那张签文在工作那一栏上写的,“选择很重要,谨慎一些便能度过困境”……
可她现在面临困境了吗?好像没有,只是有些惊讶。
甚至还没有那天晚上带来的惊吓多。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会认为事务员更加安逸安心,但现在的她……
月见椿脑海中浮现太宰推开她的那一幕。
她的反应如果再快一些,赶在赤木千穗动手前用异能控制她……
留意到她的沉默,福泽谕吉淡声开口:“不必即刻给出答案。”
可他话音刚落,月见椿便坦荡又率直地做了最终决定。
“我想成为调查员。”她眸色认真,向来柔软温和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丝坚定,“如果这样,能让我的异能更有用处的话。”
她不确定她的决定够不够谨慎,但是……
她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异能可以在某些时候起作用,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
这些事,是不怎么参与事件的事务员做不到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决,福泽谕吉微微颔首,“好,这件事我会通知国木田负责。”
“麻烦您了。”
月见椿小小地鞠了一躬,等待福泽谕吉让她离开。
然而……
福泽谕吉却清清嗓子,压低嗓音,“另外,还有一件事。”
“请问是……?”
饶是月见椿,也被福泽谕吉这个难得严肃,却又混有淡淡尴尬感的表情勾起了好奇。
“月见君,咳。”福泽谕吉右手握拳,送到唇边轻咳,并没有将话说得特别明白,“办公室里的小鱼干……已经很久没有消耗了。”
办公室里的小鱼干……?
她也不吃小鱼干……啊。
月见椿福至心灵,赶忙认真地应下:“好的!”
被猫包围的梦是吧,她懂了,这就给领导安排。
她记得福泽谕吉的作息比江户川乱步的还要稳定,所以入睡时间设置在晚上十点应该就可以。
与福泽谕吉对视数秒,确认异能成功生效后,月见椿眨了几下眼睛,转移话题,“请问社长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言外之意就是,异能已经用上了,如果没别的事她就先走了。
“暂时没有。”
福泽谕吉恢复成一开始的态度,再度对她点点头。
月见椿恭敬告退,“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转身离开社长室时,她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年初参拜那晚,所有人的梦都被太宰无效化了。
不知道当时那几个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咦,不过……
站在社长室门口,月见椿脚步一顿。
她的异能,似乎比起对敌人或犯罪者使用,对自己人用的次数反而更多……?-
月见椿才走出社长室,国木田独步便收到了福泽谕吉发来的消息。
他简略扫一眼消息,再看看办公室内各自散漫的同事们,从桌前起身,沉声道:“月见小姐即将从事务员转成调查员,所以我们这边得给她准备一个办公位。”
“什么!月见小姐要成为调查员了?!”
“?”
听到熟悉的声音,国木田独步脑袋上才冒出个问号,胃就剧烈地绞痛起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出声的人是谁。
调查员们也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太宰吸引了注意。
“太宰……”
“太宰先生……?”
国木田独步捂住阵痛的胃,略显虚弱地问出所有人心中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被问了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太宰颇为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给出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我来上班呀。”
——这个答案放在谁身上都不奇怪,但就是不能放在他身上。
谁不知道太宰是公司内迟到早退翘班的第一人,就连经常上班摸鱼的江户川乱步都比他守时。
与谢野晶子扫太宰一眼,“身上好全了?”
“没有——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影响活动了,所以我就干脆出院啦。”太宰笑嘻嘻地回答完,立刻把话题拨回正轨,“比起我,现在更重要的是月见小姐啦!”
听到这话,国木田独步赞同道:“也是,反正你的生命力比G还旺盛,不用管也没关系。”
“喂——国木田君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太宰举起手,皱着脸抗议,“就算是我,把我比作G我也会生气的啦!哪有这么帅的G啊!”
国木田独步翻了个白眼,径直无视他,“所以月见小姐的座位……”
“怎么可以无视我嘛——”
其余人努力从抗议无效的太宰身上收回视线,和国木田独步一起考虑起月见椿的座位来。
可显而易见的是,调查员这边的办公室已经摆了九张桌子,目前是四张四张一组,作为王牌的江户川乱步单拎出来,一个人坐。
谷崎润一郎打量了一圈,“干脆重新排?让月见小姐和直美她们四个人坐一起?”
再加上与谢野晶子和泉镜花,她们四个人正好可以坐一起,也恰好是之前一起去泡温泉的四人组。
“但这样一来,就有一个人没座位了。”中岛敦加入话题,“还是得新加一张办公桌。”
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再瞥四处游荡的太宰一眼,“而且这家伙要是没人盯着肯定又会偷懒。”
“什么嘛,国木田君针对我!”
“针对的就是你!”
听着这对搭档幼稚的斗嘴声,在场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冒出一个念头来:但就算你盯着,有时候你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快乐打盹去了?
“在名侦探旁边多放一张桌子不就好了。”江户川乱娴熟地拆开粗点心的包装,头也没抬,“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
这样他还能第一时间吃到月见椿带来的小饼干。
他敢说,如果她坐在他旁边,她一来他就能嗅到小饼干的味道,绝对不会错过。
“不行不行。”
谁能想到,第一个反驳江户川乱步这条提议的,居然会是太宰。而且他的理由听起来也很正当——
“乱步先生旁边的位置,当然要让像国木田君这么重要的人来坐!”
说到底,侦探社是以江户川乱步为核心组建的,而国木田独步又是所有人都认可且信赖的下一任社长。
太宰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月见椿就会代替国木田独步,坐到他现在的位置上。
他现在的位置左边是泉镜花,斜对面是中岛敦,对面是太宰……
“啊……”
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泉镜花看国木田独步一眼,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见她的反应,中岛敦也落后一步地反应过来,悄悄捂住自己的嘴,希望国木田独步能把这件事就此定下。
虽然他不是不想和国木田独步坐在一起,但如果要在他和月见椿之中选一个人,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不是“领导”且更加温柔的月见椿……的吧?
“这、这样吗……稍微有些难为情……”难得被太宰这样直白的夸赞,国木田独步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没过几秒他便迅速反应过来,猜到太宰大概没那么好心,“不对!你这家伙就是想月见小姐能坐你对面,一个劲儿地麻烦她吧!”
“我可没有她那么好的脾气!”
见圈套落空,太宰无辜地歪歪脑袋,冲他微微一笑,“原来国木田君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呀。”
“你这家伙!!!”
随后就是侦探社社内日常可见的二人战争。
总而言之,最后众人还是在江户川乱步隔壁多摆了一张桌子,好让月见椿能有个办公地点。
月见椿本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离开社长室后便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直到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时,作为社长秘书的春野绮罗子才在事务员之间公布这件事:“经过讨论和商议,月见
小姐之后会转到调查员那边去工作。”
“这两天月见小姐记得先把工作交接给仓林小姐哦。”
最后这句话则是对月见椿和仓林结花说的。
“好。”
“了解!”
两人挨个回应,众人也一一坐下后,仓林结花立刻绕到月见椿身边,直接挂在她身上撒娇,“诶——月见要去隔壁吗?”
“怎么突然就要去隔壁了?”
看见她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月见椿有些无奈,“只是在隔壁啦。”
“对啊,月见小姐又不是离职,你干嘛摆出这副样子?”长崎水穗摇摇头。
谁知,仓林结花长叹一声,“但是那是隔壁诶!”
本来大家都以为,她接下来要夸夸调查员们,以表示自己的向往,结果她就老神在在地接了一句,“我以后摸鱼岂不是都没办法拉着月见闲聊”。
长崎水穗屈起手指,毫不留情地在仓林结花头上敲了一下,“你还想着拉月见小姐闲聊?”
“呜——”
在仓林结花发出悲鸣的时候,与谢野晶子仿佛算好时间一般,出现在事务员办公室门外。
“椿,那边收拾好了,你拿上东西就能来了哦。”
月见椿有些惊讶他们的速度,却也没多问什么,“啊好的。”
“需要帮忙吗?”
与谢野晶子这么问完,门外就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太宰、谷崎润一郎、中岛敦……全都是隔壁办公室的人。
月见椿呆呆地盯着最高的太宰看,“太宰先生……今天就出院了?伤不要紧吗?”
太宰神出鬼没的,今天不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还是如何,愣是忍了一整天才在这会儿冒头。
月见椿惦记着他身上的伤,一时便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将其余的事也一并抛在脑后。
“不要紧的啦,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伤口就没问题哦。”抛出个俏皮的Wink之后,太宰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来,“比起这个,月见小姐需要帮忙收拾东西吗?”
得到令人安心的答案,月见椿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这边的话没事啦,我自己可以收拾的,东西也没那么多。”
见他们这么热心,一个个都恨不得帮月见椿收拾东西,早日搬家,仓林结花心中警铃大作,就连说话声音都多出几分幽怨。
“来了这么多人,总有一种隔壁在跟我们抢人的感觉。”
闻言,太宰麻利地顺着她这话接道:“那么那么,就像仓林小姐说得那样,月见小姐就归我们这边了哦。”
“……”
仓林结花,仓林结花说不出话,只能气呼呼地坐在工位上生闷气。
虽然是事实,但好气哦!
第53章 第53章有人偷吃!
在调查员一众期待的目光,以及事务员们不舍的眼神下,月见椿无可奈何地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被众人簇拥着拉去隔壁。
和她最是亲近的与谢野晶子挽住她胳膊,需要搬的东西则被调查员们瓜分——光是宫泽贤治一个人就顶得上所有人。
与谢野晶子拉着月见椿,来到江户川乱步桌旁多出的办公桌前站定,“椿的位置在这里哦。”
事实上,甫一来到隔壁办公室,月见椿就看见了这张显眼桌。
毕竟隔壁办公室的布局至少已经四年没动过了,乍然多了张桌子,任谁都会多看上几眼。
不过她还以为大家会趁机换个位置,没想到这就是给她准备的。
“就在乱步先生的旁边,真是太好了。”
看见靠在办公椅上喝着弹珠汽水的江户川乱步,月见椿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接下来请多关照哦,乱步先生。”
就在他旁边,方便她上供,啊不是,跟同事联络感情,真是太好了。
月见椿默默在心里将刚刚说出口的话补全,暗暗感谢大家的安排。
就像江户川乱步某一年年初参拜时说的那样,神社当然要找最近的参拜,这样才能保佑大家。
所以她和江户川乱步离得这么近,当然也方便她在迷茫的时候……咳。
月见椿思忖间,宫泽贤治抱着垒在一起的两只收纳箱来到他们桌边,“月见小姐,东西要放哪里?”
尽管她说自己可以,可同事们太过热情,她实在拒绝不了,便只能笑着接受。
“先放在地上吧,谢谢你们,辛苦啦。”
月见椿笑着冲帮忙搬东西的三人道谢。
即便宫泽贤治一人的力气抵得上所有人,但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力气就能全部搬走的,所以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也有帮忙搬一些东西。
至于受伤未愈的太宰,当然是双手插兜,站在一旁看。
“如果还需要帮忙记得喊我。”
放下东西,中岛敦不放心地提醒月见椿,一副生怕她自己动手的模样。
“好,我会的。”
这么笑着应下后,月见椿便低头看看办公桌,着手整理。
新增加的这张办公桌一直放在资料室里备用,所以积了些灰,但实际是全新的。
当然,宫泽贤治将它搬出来放好之后,与谢野晶子已经提前拿纸巾擦过一遍——知道好友的性格是一回事,她愿意帮忙先擦一遍又是另一回事。
如与谢野晶子所想,月见椿仍是习惯性地拿出湿巾,细细将办公桌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擦完桌子,她将垃圾丢进她自备的桌面垃圾桶,轻手轻脚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周围的大家都在做手头的事,没有和她搭话,打算等她收拾完桌子再随口聊几句。
只有坐在国木田独步对面的太宰,闲适地叠着手中的纸飞机,自娱自乐——先不说他这会儿伤没好全,就算他伤好全了,平时在公司里也是这副模样。
坐在月见椿隔壁的江户川乱步则是认真地翻看着今日份报纸,看看上面有没有他感兴趣的事件,或是漫画贴图。
总而言之,工作环境和气氛非常不错。
拾掇好新的办公桌,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摆好后,月见椿抱起几只空的收纳箱,径直往走廊走。
她手头的这些收纳箱是向仓林结花她们借的,现在收拾完东西,当然得还回去。
“仓林小姐、长崎小姐,我来还收纳箱。”
月见椿抱着两只空收纳箱走到门口,即刻被仓林结花一把接过放在地上。
她直接取代两只收纳箱,扑进月见椿怀里,“呜——月见——”
“我想象不出抬头看不到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啦——”
长崎水穗头痛地吐槽:“……你比刚刚更加夸张了。”
月见椿拿仓林结花没办法地笑笑,抬手亲昵地拍拍她肩膀,“有时间可以来隔壁找我的呀。”
“呜……”
可仓林结花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呜咽,并没有应下这件事。
撒娇归撒娇,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事实上,调查员和事务员之间有一道鸿沟,约莫就像异能者和非异能者之间一样,除非有家人是异能者,或是本身的能力强悍到了异能者的程度,否则……
尽管她们还在同一个公司内,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大概会越拉越开吧。
仓林结花抱着月见椿哼唧了半天,最后硬生生挤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无语的话。
“……下周的情人节巧克力,我还能吃到吗?”
“……”
和长崎水穗的沉默不同,月见椿噗嗤一笑,成功被同事这句话逗乐,“呼,当然。”
“不会少了大家的份的。”
仓林结花松开手,抬头看她,“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那我就先去那边啦。”
“好……”
她凝视着月见椿离开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月见椿穿过走廊,抵达新办公室的刹那,与谢野晶子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头看她,张嘴就是一句调侃,“哟,斩断前缘回来啦?”
“只是换了个办公室,哪里有到这个程度。”月见椿无奈地摇摇头,对好友偶尔的“抽风”感到好笑,“晶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啦。”
与谢野晶子侧过身,单手托腮看她,“但只是换了个办公室,我和你约饭却方便很多哦。”说着,她视线慢慢往走廊的方向飘,“去事务员的办公室怪拘谨的。”
“诶,晶子也会觉得拘谨吗?”
这话月见椿倒是从未听与谢野晶子说过,所以还有些惊讶。
与谢野晶子挑眉看她,“怎么,我在你眼里是很厚脸皮的人?”
“啊,被晶子发现了。”
与谢野晶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听着她们的对话,中岛敦慢半拍地加入话题,“是哦,这样的话,以后去漩涡咖啡屋吃饭,椿小姐应该也会一起了?”
他们调查员经常一起去漩涡咖啡屋吃饭,若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与谢野晶子的邀请,月见椿往往会“避嫌”——久而久之,与谢野晶子也就不会在那个时机邀请她一起吃饭。
再怎么说,事务员和调查员都是公司内的两个不同部门,偶尔串门倒还好,如果经常这样……
总之,现在月见椿倒是可以自然地混入调查员中了。
“嗯,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们才是,欢迎月见小姐加入调查员。”
“欢迎椿小姐!”
“欢迎月见小姐。”
简单的寒暄过后,国木田独步心中冒出一股欣慰感:一群不省心的人中终于来了个省心的,多少能让他安心一些了。
至少从性格上来看,月见椿就不是那种我行我素,会随意迟到早退,还不听从指挥的人。
与谢野晶子倒是惦记着别的事,“所以从明天开始,椿就可以穿私服了。”
“啊……是哦。”
她提到这一点,月见椿才反应过来,调查员们穿的都是私服,而非制服。
而她的私服……直接穿连衣裙来似乎不太合适,卫衣又好像有些过于休闲了。
有没有像大家这样看起来闲适简单,但不会太过于休闲的?
衬衫……和长裙,再加一件外套?
月见椿正思考着,国木田独步便重重地咳了一声,吸引她的注意。
“私服的话,一般来说是什么都可以,月见小姐应该也不用我操心,但是……我果然还是再说明一下。”
显而易见,国木田独步这段话不是说给月见椿听的,更像是对于某个人的忠告。
“最好别穿那种洛丽塔裙,或是……呃,类似Cosplay的服装。”
某个人不住地点头,语气可惜,“好可惜,不能打扮成绷带怪人来上班了。”
“你现在不就是绷带怪人吗?”国木田独步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
“姆……!”太宰受到剧烈打击一般捂住胸口,嗓音颤巍巍的,“我被国木田君用恶语伤到了……需要一卷绷带才能恢复。”
与谢野晶子低声感叹,“居然是要一卷绷带啊……”
“意外正常的道具呢。”中岛敦愣愣地接话。
月见椿则是弯弯眼睛,露出个柔软的笑容来。她特别喜欢这个大家一起插科打诨的氛围,让人觉得很轻松自在。
在太宰垂头丧气的表演下,她开口总结,“总之穿得稍微休闲一点,又不那么休闲……唔。”
谷崎润一郎笑着附和,“好像确实是这样。”
“放轻松,椿平时穿的衣服就没问题。”
“好。”
说是这么说,可等月见椿回到家,翻出家里的衣服……
她盯着手中这件浅栗色风衣,久久地陷入沉默。
这件浅栗色风衣是她以前买的,款式就是单纯的基础款长风衣,颜色也比太宰那件沙色风衣要更加明亮一些,但是……
怎么想都暧昧。
这个颜色,这个款式,一看就会让人联想到太宰,她果然还是……暂时穿别的吧?
直接穿这个去,跟把自己的心思彻底暴露在大家眼下有什么区别?也太明显了一点。
然而月见椿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第二件比风衣更合适的衣服,倒是翻出了一枚她很喜欢的黑色领结。
这枚领结和普通的蝴蝶结不同,结心装饰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也就是“椿”,正好可以搭配她的衬衫。
撇去最外面的外套,其余搭配月见椿已经想好了。
最里面她打算穿木耳边的蕾丝领白衬衫和浅米色小马甲——马甲类是类似于事务员制服的那种。
下半身则是高腰黑色长裙,再配上一双短白袜和黑色的平底玛丽珍鞋。
月见椿苦高跟鞋已久,有机会能换掉高跟鞋,她当然要换掉。
即使与谢野晶子日常就穿着一双暗红色的高跟鞋通勤。
穿着高跟鞋,她不仅健步如飞,还能快跑,甚至是砍人……可月见椿自诩没有好友那种优秀的运动细胞,所以她选择平底鞋。
捧着手中的山茶花领结,月见椿扭头看看被她挂在一旁的浅栗色风衣,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
如果她表现得自然一点,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大概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可她扪心自问,这种暗暗和对方穿相同色系衣服的行为……像是偷偷穿情侣装一样,让她有些窃喜,又有些害羞-
选好明天穿的衣服后,月见椿动手去烤小饼干,打算明天带去给大家分一分。
尽管只是“换了个部门”,大家也都认识,可她总该表示一下,无论是对新办公室的同事,还是旧办公室的同事。
……更何况,她也好久没“上供”了。
烤完两盒草莓绵羊小饼干后,月见椿盖好盖子,简单洗漱后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月见椿换上常服,带上小饼干,如常来到侦探社。
和往常相同,她还未看清办公室内的人,便先开口道了一句“早上好”。
听到她的声音,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笑着答道:“月见小姐早呀。”
捕捉到熟悉音色的刹那,月见椿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
她努力维持住脸上温和的笑,尽可能自然地和对方对话,“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看见太宰先生,稍微有些罕见。”
“国木田先生今天应该可以放心了。”
太宰视线扫过与他衣着相似的月见椿,嘴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就算是我,偶尔也要让国木田妈妈稍微休息一下的啦。”
月见椿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在紧张之下,习惯性地往事务员办公室走。
直到走进走廊,她才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又默默后退,再度转身走向自己的新工位。
只是她才转身,就对上了太宰愣愣的视线。
凝视着对方呆愣却含有一丝笑意的双眼,月见椿长叹一声:“……要是想笑就笑吧,太宰先生不用憋着的。”
“噗……噗呼呼……”
她这句话像是按下了太宰的笑穴,叫他笑得双肩一抖一抖的,就连发顶蓬松的发丝也在微颤。
笑够了,他才擦擦眼角泌出的泪水,晕开的声音里仍浸着满满的惑人笑意,“月见小姐,总是这么迷糊呢。”
“因为习惯了呀。”月见椿在新工位前坐下,挂好自己的包。
她这四年间都坐在事务员办公室的那个位置上,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那边,刚刚她又那么紧张,走错也很正常。
“明明记得穿常服,却还是往那边走了。”
太宰靠在桌边,侧过身体看她,眉眼间均是柔和的笑,“那接下来,慢慢习惯这边吧?”
“……也只能这样了。”
月见椿一面回话,一面避开太宰的视线,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翻动包。
她的办公桌正对着太宰,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也能看见他比同龄人要纤瘦许多的腰身。
……跟在食草动物面前摆了
一盘鲜嫩欲滴的草料似的,完全没有差别。
她真的不会工作着工作着,就一直盯着他看吗?
一份裹着甜美糖浆的苦恼,不外如是。
对了,她今天的衣服……会被他看出来吗?
月见椿脑海中才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太宰便用平时带笑的语气起了个话题。
“说起来,月见小姐今天的风衣……”
“……!”
月见椿双手一紧,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表情,力图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小心思暴露的慌张。
太宰的话仍在继续,“和我的好像哦。”
他一眼便看穿她强装镇定的反应,同时见好就收,贴心地给她抛了个台阶下。
“果然月见小姐也喜欢这个颜色吗?”
“嘛……毕竟这个颜色和棕色,还有灰色,都是经典色呀。”
月见椿稳着声音,笑着答道。
她没有从正面回答太宰的问题,却恰恰验证了他心中仍有疑虑的答案。
验证猜想,太宰“嗯嗯”地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现在看见月见小姐这件风衣,我就更加有信心了。”
信心?
月见椿困惑地看着他,“什么信心?”
“周六的约会呀。”
“……!”
听到太宰理所当然的回答,月见椿心头一跳。
他就这么说出口了……?
留意到月见椿的反应,太宰笑吟吟的,完全没放过她,“虽然是月见小姐对我负责,陪我逛街,但是我想……”
“这个应该能算作是约会吧?”
面对太宰故作无辜的问题,月见椿完全无法否认,“……确实是啦。”
毕竟这的确是“约会”的一种含义,只是现在大家更习惯把“约会”这个词用在男女交往上而已。
他这么说也不算错。
应完太宰的话,月见椿掩饰般从抽屉里摸出一袋花茶,起身,打算去茶水间倒水。
可她刚迈开第一步,就蓦地想起一件事——一件她之前和太宰约好的事,因此,她硬生生停下,重新看向太宰。
“我今天……带了小饼干哦。”
只是之前和他约好,要单独给他留一份,所以她才在这个时候问他,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小饼干!!”只简单的一句话,太宰便双眼骤亮,“也就是说……”
月见椿捏着手中的马克杯,面上不显半分紧张,“嗯,有特地给太宰先生留一份,太宰先生现在要吗?”
闻言,太宰眨巴眨巴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她看,“要是现在要了,等会儿大家都在的时候,我还能要吗?”
月见椿被太宰这个贪心的模样逗乐,眉眼均舒展开来,攀上柔和的笑意。
“可以哦。”
她烤的其实分量不少,两个办公室完全够分,也不知道太宰之前是怎么做到每一次都错过的。
太宰当即给出答案,“那我现在就要!”
“好。”
月见椿放下马克杯,从包里取出一只小便当盒,随意地打开盖子。
随后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用手帕垫着拿了几块草莓绵羊饼干,一整个递给太宰。
“给。”
她递来草莓饼干时,粉色的绵羊饼干堆在樱粉色的手帕上,与手帕上的樱花花瓣相映成趣。
一看就甜甜的,很好吃。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太宰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接过手帕,拉开抽屉,轻轻将饼干放进抽屉里,“手帕,我之后洗干净再还给月见小姐哦。”
“好。”
月见椿对这个倒不是特别介意。
“月见小姐刚刚是打算去倒水?我也去——”
安放完小饼干,太宰捞起自己桌上的杯子就跟上月见椿,和她一起走出侦探社,朝在走廊对面的茶水间走去。
悄悄看走在她身侧的太宰一眼,月见椿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说起来,她之前还想过,她和他只是邻居,又不是换了个办公室……不至于每一天都待在一起。
结果现在,她居然就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了。
好奇妙的感觉。
走进茶水机,在水槽前站定后,太宰看向正在接水的月见椿,“今天月见小姐打算冲什么喝?”
“今天?”月见椿抽空看了眼她带来的自制茶包,“啊,今天是……”
“椿果然在,还好我今天起早了。”与谢野晶子的声音突然在茶水间门口响起,“同一个办公室就能理所当然地蹭椿的花茶喝啦。”
说完,她才像留意到太宰的存在一样,原本激动的语气瞬间恢复平淡,“啊,太宰也在啊,早。”
“与谢野医生早。”
太宰的笑容叫人指不出任何差错。
与谢野晶子自然地走到月见椿身边,“今天是什么?”
“草莓玫瑰茶。”
月见椿关上水龙头,放好热水壶。
“听起来好奇怪。”与谢野晶子轻笑一声,随后话音一转,“但是椿做的茶不管是哪一种都好喝。”
她不忘初心,“应该有我的份吧。”
“当然。”
月见椿直接将手中的花茶递给与谢野晶子,脸上的笑容满含纵容。
就在这时,太宰一点点挪动脚步,凑到两人身边,冲月见椿眨了眨眼睛。
与谢野晶子本能地发现了什么,微微眯眼。
见状,月见椿看与谢野晶子一眼,笑着打圆场,“太宰先生也想喝吗?”
“不,他不想。”
“诶?我想的我想的!”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幼稚得仿佛小学生吵架,着实叫月见椿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选择安抚与谢野晶子,这种时候当然是好朋友比较重要,“家里的草莓丰收了,所以我这次做了挺多的,没关系啦。”
“我回去拿,晶子和太宰先生就在这里等我?”
“好——”
“好。”
月见椿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后,与谢野晶子才扫太宰一眼,嗓音比适才要沉上几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总之别招惹椿。”
“虽然我感觉应该不可能,但万一,虽然绝对不可能,她喜欢上你……”
她连着强调两句“不可能”,殊不知她好友就好太宰那一口,“要是敢让她伤心,我会对你用好多次「请君勿死」。”
“……呜啊,好可怕。”太宰本能地接了句话缓和气氛,旋即端正了态度,语气认真地保证,“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哦。”
他不会让她伤心,仅此而已-
只是拿个花茶的时间,月见椿实在想不通,在她离开后与谢野晶子和太宰之间发生了什么。
感觉气氛怪怪的。
下个瞬间,她倏然想起他们之前不太对付——与谢野晶子单方面的那种——她叹了口气,默默将手里的花茶递给太宰,端起自己的马克杯冲了冲水,再倒掉。
……她果然不该走的-
撇去泡花茶时,太宰夸张的反应不谈,等三人一同泡完同款花茶回到办公室,调查员们也都差不多来了。
一看到月见椿,江户川乱步的目光便即刻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是小饼干的味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笃定。
“嗯,我是带小饼干来啦。”月见椿爽快地承认,快步回到办公桌前,取出她才放进去的饼干盒。
这时,江户川乱步状似不经意地瞄太宰一眼,却没吭声。
他嗅到了。
太宰身上有小饼干的味道。
有人偷吃!
“乱步先生,给。”
江户川乱步的思绪被月见椿的话打断。
他抬手捻起几块绵羊小饼干,放到桌上提前铺好的手帕上,然后再捻起几块,默默往上堆。
边堆,他边在心里腹诽:这两个笨蛋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他要受不了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堆完绵羊饼干,江户川乱步随手拿起一块,狠狠咬下一口,却又安静
地咀嚼。
……总感觉这饼干噎得慌。
“乱步先生?”月见椿敏锐地发觉,江户川乱步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她面露担忧地看他,“是不合口味吗?”
“……合。”
江户川乱步含糊地挤出一个音。
一码归一码,小饼干还是好吃的,他从来不会虐待自己的味蕾。
……再忍忍看吧。
第54章 第54章陪他逛街。
没有人能猜到江户川乱步此刻的想法,就算是太宰……
嗯……有时候装傻也是一种技术活儿。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吃上了月见椿精心烤制的小饼干,就连远在社长室的福泽谕吉也不例外。
吃完小饼干,一行人又迅速投入到工作之中,开启忙碌又平常的一天。
月见椿则在熟悉作为调查员的工作。
好在她和与谢野晶子等人关系不错,即便作为事务员,也对调查员的工作有一定了解。之前她还参与过几次调查员们的会议,上手起来速度很快。
得到一员猛将,国木田独步险些喜极而泣——在干正事的终于不只是他、谷崎润一郎和中岛敦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
以至于后面几天,他看月见椿时脸上总带有一股欣慰又神圣的微妙表情,看得月见椿本人满脸疑惑。
“国木田!你再这样看椿,小心把她吓跑!”
“啊、啊……好的。”
被与谢野晶子狠狠警告过后,国木田独步才有所收敛,生怕真的把人吓跑。
另外,关于月见椿那件浅栗色的风衣……
“不愧是椿,眼光真好。”
这是无脑吹好友的与谢野晶子。
“不愧是月见小姐,穿这个颜色比太宰适合多了。”
这是力捧猛将的国木田独步。
“嗯?这个颜色吗?看起来非常适合椿小姐!”
这是莫名其妙拥有老父亲心态的中岛敦。
——看起来大家都没有发现她对太宰的感情,真是太好了-
时间一晃就来到周五晚上。明天即是月见椿和太宰约好,要陪他逛街看衣服的周六。
但是……
洗完澡,月见椿盯着摊在榻榻米上的一堆衣服,陷入苦恼。
但是,她明天穿什么比较合适?
再怎么说也是太宰亲口盖过章的“约会”,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对她来说也意义不同。
“唔……穿哪件比较好……?”
月见椿如此犹豫着,殊不知一墙之隔后,太宰也凝视着衣柜中的衣服沉思。
同一个问题同时难倒了两个人-
纠结好半天,月见椿最后还是将选择交给命运——她站在衣服中央转了几圈,最后随便摸了一件,搭配出一身绝对不会出错的连衣裙。
她摸到的是那件勿忘草色牛角扣大衣,也就是她前段时间刚从医院拿回来的衣服。
尽管看见它,她内心有几分复杂,但睁眼的刹那,她莫名有一种“啊,果然”的感觉。
里面的穿搭很快被月见椿决定为,瓦蓝色的娃娃领衬衫和黑色的V领长裙,装饰则是她最近经常围的浅蓝色围巾。
除此之外再做好保暖措施就没问题。
看着等身镜中的自己,月见椿妥协地呼出一口气。
——感觉她就算精心打扮,看起来也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只能这样了。
她认命地脱下衣服,挨个用衣架挂好,等待明天的到来。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最近气温不是很高,下午还能暖和一些,正合她意。
周六,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月见椿换好衣服,打开防盗门时,隔壁恰好响起开门的声音。
“下午好。”
太宰率先冲她笑道。
月见椿捏紧手中的钥匙,同样笑着和他打招呼,“太宰先生下午好。”
他们同时走出门,关上,再锁好。
月见椿趁机瞟太宰一眼,将他今天的打扮收入眼底。
他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休闲风衣,内里则是露出衣领的浅蓝色条纹衬衫,以及一件V领的黑色针织衫。
他脖子上那条深蓝色的围巾围得松松垮垮的,所以她才能看见里面的衬衫领。
月见椿低头,将钥匙放进口袋,借着脖子上的围巾,遮掩自己险些勾起的唇角。
围巾,真好啊。
颜色一条深一条浅,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提前约好要穿情侣装的小情侣一样。
……还是打算穿情侣装去约会的小情侣。
月见椿在心中轻咳一声,挥散不合时宜的想法,抬眸看向太宰。
太宰目光只在她围巾上停留不到一秒,便在她注意到之前移开,“那我们出发吧?”
“好。”
两人并肩走向地铁站,打算坐地铁去附近比较大的商场逛逛——那边也有太宰经常光顾的服装店。
乘上地铁后,两人理所当然地坐在一起,中间隔开半个拳头左右的距离。
也就是这个时候,月见椿兀然想起,她被跟踪的那个晚上,太宰牵着她的手一直到地铁上才松开的事。
他牵她的力道不重,却很让人安心。对那个时候有些心神不宁的她来说……
“……”
月见椿垂下眸子,尽可能用围巾遮掩自己微烫的脸。
可太宰偏生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抛给她一个问题,“月见小姐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诶……?”
月见椿不自觉抬头,迎上太宰带笑的视线。
她不知道,她只是轻微的抬头,便将她泛着微红的脸彻底敞露在他面前——围巾到底遮掩不了多少。
太宰眸中的笑更深了几分,她本人却全然未觉,心思全放在他问的问题上。
太宰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
因为……
他好像什么衣服都能穿。脸好看,身材又好,气质特别,本身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尽管有些凡尔赛,但这就是事实。
“大概,要看到才知道?”月见椿斟酌着用词,却还是没忍住夸他,“感觉大部分衣服太宰先生都能穿。”
听出她的意思,太宰唇边漾开又大又灿烂的笑容,“诶嘿,我就当是夸奖啦。”
“本来就是啦。”
说话间,地铁到站,两人起身下车,往太宰常去的服装店走。
踏入这家简约低奢风的服装店后,太宰再度向月见椿问出同样的问题,“月见小姐觉得我穿什么合适?”
他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她替他选衣服。
“唔……”
可是这种事,她真的适合吗……?他明明套个麻袋都好看。
月见椿视线一一扫过店内的各色衣物,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反过来想,既然太宰套个麻袋都好看,那就是随便选哪件衣服,他都撑得住。
于是月见椿干脆按照自己的心意,给太宰挑了几身衣服,让他自己来选喜欢的,她来付钱。
一套白色和浅栗色拼色的圆领卫衣,搭配棕色休闲裤;一件深色宽松无帽外套;一套是类似他受伤那天穿的浅色衬衫和绀色毛衣背心。
不得不说,或许是因为太宰拥有一张好看的脸,所以他穿这三套衣服都很好看,各有各风味。
共同点就是……特别吸人眼球。
月见椿坐在旁边,简直像看了一场服装秀,大饱眼福。
也许是很满意月见椿选的这几身衣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太宰笑眯眯地长叹一声,“嗯嗯,月见小姐的眼光真好呀。”
语毕,他点着头,愉快地抱上这三身衣服,直接往柜台跑,让柜台的店员帮忙打包。
“诶?太宰先生?”
月见椿还没反应过来,店员便训练有素地包好衣服,将一只大手提袋递给太宰。
太宰接过袋子,熟稔地拉住她手腕,“好啦,我们走吧。”
“等等,可是……”
月见椿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颇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迷惑。
见她这副CPU快烧干的模样,太宰忍住笑,趁机
逗她,“我办了卡,所以店员小姐那边会直接把钱扣掉,我们可以走啦。”
“‘陪’的部分已经是月见小姐对我负责了,不能连钱都要月见小姐付啦。”
要是让她付……他岂不是真的成了被她“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听起来似乎挺刺激的。
“但是……”
他们的约定,好像不是这样的?
月见椿还想说些什么,脑子却迷迷糊糊的,想不出反驳太宰的话——她连“陪”的部分也没做什么吧?
从他们入店,再到太宰换完衣服出来,总共只花了十几分钟,和她想象的“约会”完全不同。
太宰压住上扬的唇角,迈出试探的脚尖,“对了对了,机会难得,月见小姐不逛逛吗?”
“我还可以提供拎包服务哦。”
月见椿本能地抑制住自己的渴望,摇头拒绝,“唔……我就算啦。”
“不逛吗?”太宰微微偏过头,神色里添上一抹恰到好处的失落,“本来我还想说礼尚往来,让我反过来给月见小姐选呢。”
这个时候,月见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宰刚刚买下了她给他选的所有衣服。
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合适,还是出于某种意图。
如今他又提出“礼尚往来”……
虽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同事的相处范围,但按他之前的说法,他似乎是拿她当朋友?
这样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月见椿固执地无视某些显眼的小线索,掩耳盗铃地松口:“那就……逛逛看?”
“好耶——”
得到答案,太宰笑得双眸弯弯。他动动从刚刚起就拉着月见椿手腕没放的左手,牵着她往附近的女装店走。
“啊……”
月见椿呆呆看向太宰圈住她手腕的左手,耳尖不自觉开始升温。
她没主动提,也没挣开他,太宰也就心照不宣地略过,仅是继续维持着轻柔、她随手一抽就能挣开的力道牵着她。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被太宰这么牵着,月见椿仍有几分心不在焉——更何况今天是“约会”。
直到太宰松开手,给她递来一套他搭配好的衣服,她飘忽的灵魂才彻底回归体内。
看她满脸迷茫,太宰眨巴着眼睛,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在他的注视下,月见椿霎时红了脸,抱着他递来的衣服就往试衣间走,只留下一个近似于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我去试试看。”
只剩下太宰站在原地,忽地弯了弯唇角-
走进试衣间拉上帘子,月见椿才抱着衣服,重重松了口气。
她抬手揉揉滚烫的脸颊,慢吞吞地解开围巾,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她边给升温的脸颊降温,边仔细看太宰给她选的衣服——天知道,她刚刚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就算是现在,她手腕上也仍然残存着他的力道,以及他手心紧贴单薄衣物后传至她腕间的温度。
明明大衣的袖子有些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准确抓住她手腕的。
……早有预谋?
她想不通答案。
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就早点告白呀。
这么小声嘟囔着,月见椿定睛看向她抱回来的衣服。
一件酒红色毛衣,一条深棕色的高腰半身裙,一件外披的红棕色风衣,以及一顶山茶花形状的红色帽子。
深色啊……她的衣服除去黑色以外,大部分都是浅色。
颜色最深的一件,大概就是之前穿过的假两件式红斗篷连衣裙,但那件连衣裙也只有斗篷是红色的,其余地方基本都是白色。
月见椿展开酒红色毛衣看了看,发现毛衣纹样是一串又一串优雅的玫瑰——毛衣是纯色的,不细看还注意不到这个花纹。
最后,她还是没再过多犹豫,直接脱下衣服换上。
换完一整套衣服,再戴上山茶花帽子后,她才看向试衣间中央的等身镜,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似乎还不错?是她很少尝试的风格。
她对着镜子整理着发顶的帽子,最后碰碰自己脸颊,确认脸不那么红了,才深吸一口气,打算出去。
之前她一直没往镜子上瞟,就是不想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样子。
太宰的威力,谁试谁知道。
轻哼一声后,月见椿调整好情绪,拉开帘子走出试衣间。
留意到她的动静,太宰第一时间上前几步,打量她的目光很轻,带着单纯的欣赏和喜爱,“这个风格也很适合月见小姐。”
“啊,确实……”
其实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她就决定要买下这一套衣服了。
这种意外合适的感觉,有种淘到宝的兴奋和喜悦。
只能说,太宰的眼光是真的好,能选到人心坎里去。
不过……
月见椿柔和了眉眼,和他开玩笑,“如果太宰先生去做销售,绝对是第一名。”
他总让人有一种不自觉信服的感觉,眼光又超好。他刚刚似乎没多犹豫,就替她选好了这一身搭配。
他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听出她这话背后的含义,太宰弯眸一笑,表情多出几分自满的味道,“嘿嘿,那当然,我超厉害的!”
“月见小姐还要再看看别的吗?”
“不用啦,我很满意这一套。”
只不过介于太宰刚刚那个“偷跑”的行为,月见椿直接穿着身上这套衣服去付了钱,然后才回试衣间换下衣服,让店员帮忙装好。
见她笑着将衣服递给店员,太宰嘟起嘴,故意在她面前抱怨,“啊啊,月见小姐警惕心也太高了一点。”
明明平时呆呆的,偏偏在这种时候……
“是太宰先生先耍赖的,不能怪我哦。”月见椿瞥他一眼,接过店员装好的手提袋,走到他身边。
太宰幼稚地双手环胸,扭头一哼,“哼,下次我绝对要找到机会!”
“唔,那我就拭目以待?”
月见椿眨眨眼睛,难得俏皮地回击。
购物,果然让人心情愉快。
留意到她此刻的好心情,太宰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讨要手提袋,“给我吧。”赶在她出声前,他又开口补上半句,“说好要提月见小姐拎的。”
“嗯?什么时候说好的?”
月见椿略略蹙眉,完全回忆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答应的——她的确有太宰提过这件事的印象,却不记得她有答应过他。
只见太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嗓音脆脆的,透着一股没由来的乖巧感,“邀请月见小姐逛逛的时候。”
说着,他嘿嘿一笑,冲她卖乖,“月见小姐没拒绝哦,那就是同意了。”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可心里这么吐槽着,月见椿也拿太宰没办法,再加上东西又不重,便应下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麻烦太宰先生了。”
她提起手提袋递给太宰。
接过手提袋后,太宰将她的手提袋一并归拢到右手上,特地空出左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留意到他空荡荡的左手,月见椿右手手指蜷了蜷,努力保持自然地垂在身侧。
太宰将她的僵硬看在眼里,便没再得寸进尺,而是笑容如常地问她,“时间还早,月见小姐是想再逛逛,还是……?”
太宰这话没说完,可月见椿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以及眸中透露出的“我还想逛逛”的意思……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却还是松口了。
“……再逛逛?”
——到底谁能拒绝太宰的亮晶晶攻击?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太宰歪头一笑,“诶嘿嘿,好——”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在商场内闲逛。
这一回,太宰没再牵着她。
月见椿安心之余,凭空又生出几分淡淡的失落——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会觉得心跳加速,失去了又觉得寝食难安。
可她向来擅长调整情绪,否则也不会熬了这么久,都死犟着没对太宰告白。
她就这样一直保持平常心,直到在睡衣店门口,看见一套可爱,却又分外眼熟的黑猫睡衣。
“啊,这套睡衣……”
见到这套睡衣的刹那,月见椿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太宰。
“嗯?”
太宰从黑猫睡衣上收回目光,弯起双眸,明知故问地对上她视线,“月见小姐怎么了吗?”
月见椿卡壳一秒,最后还是决定说真话,“……感觉,很适合太宰先生。”
——万一,太宰真的像梦里一样,愿意去试试看呢?
闻言,太宰噗嗤一笑,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似的。笑
够了,他才温和着嗓音,继续问她。
“因为月见小姐一直觉得我像黑猫?”
“嘛……”月见椿含糊着起了个头,“就是觉得,太宰先生穿这种可爱风的睡衣,大概也很适合。”
难不成真要她说,“你在我梦里穿这套睡衣很可爱”?那暴露的信息也太多了一点。
太宰一贯擅长剥丝抽茧,一旦她说出那句话,搞不好连她梦到他几次……他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将月见椿的隐瞒看在眼里,太宰却丝毫不恼。
无论是她游移的眼神,还是她微红的耳尖,一切都指向某个叫人愉悦的结果,他没必要花这个时间去多猜。
他拖长嗓音低吟一声,“嗯——毕竟我长得好看嘛,就算只裹绷带上街应该也没问题。”
看到月见椿被他这句话逗乐,他又快速Wink一下,提出一个令她有些意外的提案。
“那我去穿穿看?当然,要不要买另说。”
“诶?”
月见椿怔怔地应声,心中才冒出“他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的想法,右手便落入太宰温暖的掌心中。
他笑着牵住她,往睡衣店里走,力道是和之前相同的温柔。
“你好,请问那套睡衣可以试穿吗?”
“可以的,请您稍等。”
这样简单的对话之后,太宰牵着月见椿,带她来到店内的沙发上坐下,“袋子就先麻烦月见小姐啦。”
“啊、啊,好的。”
月见椿条件反射地应下,又看太宰眸色平和地接过店员拿来的黑猫睡衣,往试衣间走。
太宰他……还真的去试穿了?
她之前做的那个梦,难不成是预知梦?
但是剧情的走向好像有一点不一样——梦里,她可是磨了他好久好久,他才答应的,哪里有像现在这么顺利。
这样的展开,不能完全算是预知梦吧。
虽然他拿去试穿的黑猫睡衣,真的和她梦里的睡衣长得一模一样……
抱着这样复杂的想法,月见椿耐心地等待太宰换完衣服出来。
无论如何,能亲眼看见太宰穿上那套黑猫睡衣,于她而言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事,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太宰换衣服的速度还算快。
没一会儿,月见椿就听见帘子被拉开的轻微声响。她抬起头,朝试衣间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她便看见太宰头戴猫耳兜帽走出试衣间的模样。
宽松舒适的黑猫睡衣穿在他身上正合适。再搭配他兜帽上一翘一翘的猫耳,以及他走路时有意无意地露出的纤长猫尾巴……
月见椿险些就直接喊出“好可爱”。好在她的理智及时上线,让她把这话憋回去了——这可不是在梦里,她绝对不能乱来。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太宰看,直到他笑着在她身前站定才回过神。
“非、咳,很适合太宰先生哦。”
月见椿故作镇定地瞅他一眼,连忙将脱口而出的“非常”咽回去。
精准辨认出她吞回去的词是什么,太宰凝视着她盈满喜欢意味的双眸,无奈又纵容地勾起唇角。
——这下是必须买了。
“但我觉得这套衣服,有些过于可爱了,我不打算买……”
说到这里,太宰刻意一顿,意料之中地捕捉到,月见椿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失落。
“好像也不太合适。”
月见椿立刻向他确认,“真的吗?”
“嗯?我怎么感觉,月见小姐好像……特别期待?”
见她仿佛被天敌盯上似的浑身僵硬,太宰失笑,顺手给她指向店内的另一套睡衣,“要不要也买一套?比如买那个绵羊的。”
他可是一进门就盯上了。
“也可以当作今天一起出门逛街的纪念,月见小姐怎么想?”
月见椿这会儿才发现那套粉色的绵羊睡衣,不自觉低喃一声,“啊,好可爱……”
绵羊睡衣和黑猫睡衣看起来差不多,但更加毛茸茸一些,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
虽然马上要到春天了,但天还会再冷一阵,现在买还能穿一段时间,也不算浪费。
看出她的意动,太宰顺手将睡衣递给一旁的店员,麻烦对方包起来,“月见小姐要一起吗?”
“……好。”
最后,月见椿和太宰一人买了一套睡衣回去——她没好意思在太宰面前试穿,便特地买了大一码的睡衣,直接带走。
买完睡衣出来后,太宰敏锐地发现,月见椿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我心情超好”的味道。
不知道是因为他买了黑猫睡衣,还是因为和他一起买了睡衣。
心上人这么好哄,让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他买衣服,或者她买衣服的时候,她都没露出这种反应。
果然还是得靠撒娇取胜-
结伴回到员工宿舍后,太宰站在101号室门口,和月见椿道别,“今天下午过得超级充实的,谢谢月见小姐愿意陪我。”
“我才是,谢谢太宰先生帮我选的衣服。”
太宰眉眼间晕开一抹柔和的笑意,“那我们就扯平啦。”旋即他话音一转,“不过如果下次有机会,我还可以约月见小姐一起逛街吗?”
“!”
月见椿捏着手提袋的指尖微微泛白。
她藏在围巾里的唇抿了抿,平复过呼吸后,才尽量温和地回答他,“如果……有机会的话。”
“嗯嗯,我可当真了哦?”太宰倒依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下周见。”
“下周见。”
回到家,月见椿小小地呼出一口气,立刻将新买来的衣服放进洗衣盆中泡水,打算手洗——睡衣则被她塞进了洗衣机。
随后她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来到榻榻米房间坐下。
她躺倒在地,揪过她的绵羊抱枕塞进怀里,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像是在释放一下午积攒的兴奋和激动似的。
她给他选的衣服!他给她选的衣服!还一起买了睡衣……!
今天简直就像真的约会一样。
月见椿仰躺着看向天花板,又在下一秒将绵羊抱枕按在自己脸上,遮掩逐渐变红的脸颊。
太宰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如果想确认这一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他来告白就可以了吧……?
第55章 第55章情人节巧克力。
虽然月见椿打定主意不主动向太宰告白,但一年一度的情人节临近,她却又犯了难。
情人节巧克力分为义理巧克力和本命巧克力。前者她们大多会送给朋友,后者则会送给心上人。
以月见椿的情况来看,她不是不可以悄悄给太宰送本命巧克力,但匿名巧克力,他不会收;若是她直接把本命巧克力给他,他大概率会收,可这个行为又与告白无异。
更何况,她从很久以前起,就做好了送不出本命巧克力的心理准备。
——但果然还是会想送啊。
月见椿翻动手中的巧克力食谱,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总是偏心的,想让自己的心上人享受特殊待遇……也没什么不对吧?
纠结好半天,她最后决定做两种外形一模一样,但内里暗藏乾坤的巧克力。
一份就是普通的巧克力夹心,另一份则是特殊的酒心巧克力,外形则都是一样的黑猫脑袋。
这样到了最后,即便是她本人也不知道哪一份是本命巧克力,全看她和太宰的运气。
如果吃到这份酒心巧克力的不是太宰,她也可以笑着和“中奖者”开玩笑,说是她故意做的小彩蛋,想看看谁这么幸运。
……实在不行,她也可以演一场戏,假装酒心巧克力做得太多,自己消耗不掉,分他一些。
揣着这样的想法,二月十三日晚上,月见椿成功完成两种巧克力。
她取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回的包装纸,挨个将义理巧克力先包好,再从中挑出五份放到一边——这是给五位未成年的,酒心巧克力可不能随机分给他们。
尽管酒心巧克力并不能算作是酒,可保不准他们五人有谁对酒精过敏,她还是小心为上。
最后,月见椿才着手去包装独独一份的苹果酒酒心巧克力。
至于为什么是苹果酒……
如果她去买太宰常喝的酒,那也太可疑了。好在她偶尔会买些果酒来喝,用苹果酒也不会让人奇怪。
而且,太宰也是喜欢苹果酒的。
月见椿包装完酒心巧克力,便拎起包装袋,将这份独一无二的本命巧克力混入义理巧克力之中。
直到确信她本人也分不出
哪一份是酒心巧克力,她才吐出一口气,开始收拾灶台上的残局。
夹心巧克力作为义理巧克力,需要的分量比较多,所以剩得比较少,酒心巧克力则相反。
将剩余的所有黑猫巧克力都放入乐扣盒中冷藏保存后,月见椿解开围裙,准确洗漱睡觉。
明天,她能不能送出本命巧克力,就交给运气吧-
离开梦中出现的小醉猫,月见椿成功起床。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一直惦记着本命巧克力的事,她昨天做了个剧情有些离谱的梦。
她梦里有一只调皮捣蛋的小黑猫,跑到她家吃完了她昨天做的所有巧克力——无论是夹心巧克力还是酒心巧克力,无论是放在冰箱里,还是放在袋子里,小家伙吃得一颗不剩。
吃完巧克力,小黑猫也不知道跑,就直接躺在她家地板上呼呼大睡。
完美演绎什么叫做“吃饱了就睡”。
先不说猫不能吃巧克力……总之这个梦需要吐槽的地方太多,她甚至隐隐在那只小黑猫身上看见了太宰的影子。
……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那只小黑猫后来还缠着她不放,各种打滚翻肚皮,尾巴更是灵活地缠在她手腕上,是只超会撒娇的黏人精。
洗漱完毕,月见椿拍拍脸颊,好叫自己不去想梦中的小馋猫。
简单吃过早饭后,她拿起帆布包,再拎起装有巧克力的两只袋子,向侦探社出发。
抵达侦探社,月见椿放下包,扭头看看暂时还没什么人的办公室,干脆先把五个未成年的巧克力放到他们桌头,这样不容易弄混。
剩下的人就让他们自己来抽。
分完五份巧克力,月见椿拿上马克杯,去茶水间烧水。
因为今天大概会收到很多义理巧克力,所以月见椿没有泡花茶,而是泡了更为解腻的红茶,打算搭配晚些收到的巧克力。
红茶才泡好,她身后便传来与谢野晶子的声音,“椿,早。”
“晶子,早上好呀。”月见椿偏头对她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保温壶。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与谢野晶子柔和了神色,“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给。”
她说着,给月见椿递来一包包装简约的巧克力。
“我昨天做的,先给你。”
月见椿看手中的巧克力一眼,没多犹豫便放进口袋,然后笑着冲好友卖乖,“嘿嘿,今天收到的第一份巧克力是晶子给的。”
闻言,与谢野晶子毫不客气地冲她伸手,“那我的呢?”
“在桌上,打算等你来了再给的。”月见椿捧起马克杯,慢慢吹着杯中的红茶,“对了,今年做了一份酒心巧克力哦。”
与谢野晶子心中警铃骤响,“椿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突发奇想往里面混了一份口味不同的,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月见椿避开好友这个直白的问题,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谁会吃到。”
这个说话技巧,她还是从太宰身上学到的。
果不其然,与谢野晶子转移了注意力,“敦君他们呢?”
听到酒心巧克力,她第一反应也是那五个未成年。
“当然不会在给他们的那几份里啦。”
至于太宰……反正她是做了,吃不吃得到就完全看他们的运气。虽然算上隔壁事务员们的份,她做了十几份夹心巧克力,他吃到的概率还真不高。
谁知,与谢野晶子听到她这话却认真点了点头,“好,竞争者减少了。”
月见椿不免被她这副酒鬼模样逗乐,没忍住拍她一下,“就这么想吃酒心巧克力吗?其实家里还有哦。”
说起来,除她们和太宰以外,住员工宿舍的都是未成年。她晚上如果要分酒心巧克力……也只能分给他们两人。
这倒是她现在才想起的事,巧得就像上天刻意的安排一样。
“不过放的是苹果酒,不是晶子喜欢的红酒。”
知道好友喜欢喝果酒,家里没备红酒,与谢野晶子也没失望,“那也比普通的巧克力要好吃。”
“就这么信任我?”
“毕竟是椿嘛。”
两人一面这么闲聊着,一面回到办公室。
月见椿放下马克杯,拿起装巧克力的袋子,让与谢野晶子自己挑了一袋。
——她打算和每个人都说酒心巧克力的事,直接将这件事暴露在所有人眼下,大大方方的,才不会惹人起疑。
同事们陆陆续续到岗,月见椿盯上了难得早到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今年的巧克力。”她抱起袋子递到江户川乱步面前,“有两种口味,夹心的和酒心的,不过酒心的只有一份,会拿到什么全看运气。”
江户川乱步低头,扫一眼装满巧克力的手提袋,随手拿起一袋巧克力翻看,“嗯……我倒是想要夹心的啦。”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巧克力,重新摸出一袋,“果然还是要这袋好了。”
“我也不知道哪一袋是夹心,哪一袋是酒心啦。”月见椿没有发现半点儿不对,仅是笑着收回手提袋,等待下一位同事,“用的是一样的包装袋,混进去之后我也分不清了。”
但他知道啊。
江户川乱步漫不经心地想着,顺手拆开他拿出的巧克力,摸出一颗,撕开包装纸。
他扫一眼猫猫头外形的巧克力,向上一抛,丢进嘴里。
醇厚的巧克力味儿在嘴里化开,江户川乱步赞赏地低吟一声,待尝到中间酸甜的草莓夹心后,才散漫地说出结果。
“唔姆,不愧是名侦探,拿到的的确是夹心巧克力。”
听见江户川乱步的话,中岛敦等人不免看向月见椿。
见状,月见椿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口解释,“虽然只有一点酒,但不确定你们会不会对酒精过敏,所以就……抱歉哦。”
“不不,能收到巧克力已经很幸福了。”中岛敦连连摆手。
泉镜花也点头,“是的。”
“谢谢月见小姐,直美这份我会一起带回去的。”谷崎润一郎则是替妹妹的份一起道谢。
宫泽贤治笑眯眯的,看起来没受半分影响,“在成年之前我都会乖乖的,不会碰酒的啦。”
几人的回应引起刚抵达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的注意。
“怎么都聚集在……啊。”在看清月见椿拿着的手提袋后,国木田独步骤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今天是情人节啊。”
他的手账本上记录了日期,却忘记写入了“情人节”这一事实。
——总归他也只会收到来自同事们的,像是安慰奖一样的义理巧克力,所以情人节对他来说意义不大。
“国木田君一定从来没有收到过本命巧克力吧。”
语气调侃搞怪的嗓音从国木田独步身后传来,光是听了就让人拳头紧握,生出一股无名火。
“难不成……都是义理巧克力?”
国木田独步猛地回头,“你这家伙……!”他刚起了个头,就因太宰如今的臃肿模样而愣在原地,“喂,你这是什么形象啊?”
“嗯?”太宰无辜地眨眨眼睛,维持着口袋被塞满巧克力,身上挂着一堆小袋子的形象走到桌前,“来的路上被可爱的小姐们塞的,好像埋伏我好久了。”
虽然给他塞巧克力的不止女性,所以五分钟的路他硬生生走成了十来分钟,但这话他当然不会主动说出口。
太宰一面说,一面从身上卸货,把巧克力们都放到办公桌上,“虽然很可惜,但之后都得丢掉呢。”
“啊,毕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事。”国木田独步赞同地点点头,却又被太宰瞥向他的促狭小眼神看得心虚,“……我绝对不是在羡慕你!”
太宰笑吟吟地哼哼两声,“嗯——我刚刚有说什么吗?”快速卸完货,他小跑到月见椿办公桌前,眼睛亮亮的,“嘿嘿,月见小姐在分巧克力吗?”
目标出现,月见椿尽可能自然
地拉开手提袋的把手,好叫太宰能看清全貌,“是哦,里面有一份特别的酒心巧克力,不知道谁会抽到。”
“酒心巧克力!”太宰惊讶地重复着她的话,随后口中又蹦出一串弹珠弹跳般的话,“我看看我看看!”
国木田独步也被吸引了注意,“包装似乎是完全一样的。”
总归不管是不是义理巧克力,月见椿的手艺都足够好,就算是不那么喜欢吃甜食的他,也喜欢吃她做的巧克力。
“这么简单的事用不着国木田君来说啦!”太宰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杵在办公桌前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我要用意念来感应那唯一一袋酒心巧克力!”
国木田独步这回可没惯着他,“啊是吗,那我要这个。”
语毕,他越过太宰,打算随手抽出一袋巧克力,然后和月见椿道谢,再回去为办公做准备。
他的计划排得满满当当,可不能被太宰破坏。
然而,就在国木田独步指尖触碰到其中一只包装袋时,太宰嫌弃地拍了他一下,“等一下嘛!我还没选好啦!”
国木田独步头痛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松手,按按开始绞痛的胃。
“就你事多,快点选完回来,别耽误月见小姐的时间。”
“好——”
要说宠太宰……国木田独步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就算是月见椿也一样:在不敢暴露自己感情的前提下,她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纵容他。
磨蹭两三分钟后,太宰终于伸出右手,捏起一只包装袋,“嗯——我选好了!”
“谢谢月见小姐的巧克力!”
他笑得双眸弯弯,眉眼间都浸着一股纯粹又单纯的开心劲儿,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地和他一起露出笑容来。
——他隐约猜到了月见椿的想法,所以才想尽可能不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看太宰终于选完,月见椿脑海中的弦却逐渐紧绷。
他拿到的……是酒心巧克力吗?
太宰自己也不确定。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好缓解心中罕见的紧张感。
拿完自己的,他又顺便拿起国木田独步刚刚选的那只包装袋,走到搭档身边递给他,“喏,我把国木田君刚刚选的也带来了,我是不是超级善良?”
“……那你刚刚阻止我的意义在哪里啊?”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吐槽。
对此,太宰可爱地歪歪脑袋,冲他一笑,“在于参与感?”
“你替我拿回来就完全没有参与感了啊!”
“就是想让国木田君没有参与感嘛——”
听着两人吵闹的声音,月见椿失笑,拿起手提袋就往走廊走,“我去找春野小姐她们。”
许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大家都来得比平时早一些,此时还没到八点,她还有时间分巧克力。
“叩叩。”月见椿提着手提袋,礼貌地在事务员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没关,她这样不过是为了吸引同事们的注意,“大家早上好,我来分巧克力啦。”
“月见小姐。”
“月见!”
几名事务员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脸上皆是惊喜的笑容。
得益于温柔包容的性格和过硬的工作能力,月见椿在公司内的人缘很好,再加上她每次被绑架都有一种替大家挡灾的感觉,让人怪内疚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她。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看她,是看见可爱无害的小动物,或者吉祥物觉得可爱的那种喜欢。
——她给人带来的感觉也确实如此。
月见椿不知道第几次开始解释今年的巧克力,“里面有一份酒心巧克力哦,唯一的一份。不知道谁能抽到。”
“诶我喜欢这个!听起来好有趣!不过包装真的好可爱呀,”仓林结花第一个响应,“有一种‘不愧是月见,品味真好’的感觉。”
长崎水穗照常吐槽后辈,“相比之下,你的包装就很完蛋呢。”
仓林结花不知为何采取了她的建议,给巧克力用的都是深紫深绿的那种,看起来就带毒的包装风格。
“不要这么说嘛!里面的巧克力我自己试过味道了,味道还是很棒的哦?”
仓林结花气呼呼地看前辈一眼,又从自己桌上拿起巧克力,递给月见椿,“给,月见的份!”
“我的。”长崎水穗紧随其后,“虽然是超市里买来的,但也是一份心意。”
春野绮罗子也笑着拿出自己的那一份,“这是我的,今年试着做了抹茶巧克力。”
“谢谢大家。”和所有人交换过巧克力后,月见椿拿起手提袋中剩下的唯一一份巧克力,往社长室走,“还剩最后一份,我去送给社长。”
事务员的办公室和社长室连通,能直达社长室,她不需要再绕路。
月见椿不让福泽谕吉选,不过是认为让他来选,有一种让他陪着大家胡闹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好,所以才决定把最后一份直接拿给他。
“去吧。”
春野绮罗子笑着目送她。
站在社长室门前,月见椿侧身站在门外,大大方方地敲了敲门,“早上好,社长,打扰您了。”
“我来送今年的巧克力。”
“月见君。”福泽谕吉从今日的晨报上抬起头,冲她微微颔首,“放在桌上就好。”
闻言,月见椿礼貌地将巧克力放在办公桌桌头,再向福泽谕吉告别,“好的,那我就先走啦。”
“好。”
待月见椿离去后,福泽谕吉放下报纸,拆开月见椿送来的包装袋,看向里面的巧克力。
巧克力呈可爱的猫猫头外形,上面还特地画出了猫咪粉色的耳廓以及猫胡须,看起来格外可爱。
看到这么可爱猫咪巧克力,福泽谕吉反而没了吃的念头。
说起来,之前月见君送给他的那场梦……真好啊-
送完最后一份巧克力,月见椿走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
现在还早,大部分人都才吃过早饭,所以很少有人会马上吃巧克力——江户川乱步这个甜食爱好者当然是个意外。
不知道那份酒心巧克力,最后会落到谁手上。
月见椿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会是太宰吗……?
……希望是他吧。
虽然就算她以这种形式送出了这份本命巧克力,太宰白色情人节时给大家的回礼应该也都一样。
——去年的白色情人节,他给大家的回礼是一箱超甜的樱桃。
……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
月见椿的脚步越来越慢。
反正太宰的回礼都是一起给的,也不会对哪个人特殊对待……感觉酒心巧克力要是被他吃到了,那她才亏呢。
她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等一会儿有人吃到酒心巧克力,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月见椿重新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
见她回来,泉镜花起身,拿起一份巧克力走到她跟前——其他人的她已经给了。
“月见小姐,巧克力。”
“诶?”月见椿低头看看泉镜花递来的巧克力,这个包装一看就知道是她手工做的,但为了小姑娘,她还是开口问她,“小镜花做的巧克力吗?”
泉镜花安静地点头。
月见椿接过她手中的巧克力,脸上满是惊喜又直白的笑容,“太好啦,我超级期待味道的!”
这倒不是假话。她之前就听说泉镜花做饭很好吃。做巧克力并不难,她估计小姑娘也能将巧克力做得很好吃。
“所以椿对我的巧克力反应就那么平淡啊。”
泉镜花回到座位上后,与谢野晶子轻哼一声,加入话题。
月见椿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添上一抹无奈,“都认识那么久了,晶子想要我给什么反应啦?”
“而且今天你是第一个给我送巧克力的,已经很特殊了呀。”
所有人就听着她这么温温柔柔地端水。
与谢野晶子却也吃她这一套,“嗯……这么说也没错。”她收回托腮的手,随性地点点头,“算你过关了。”
月见椿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便没再说话。
她们这边才静下来,太宰又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头也不抬,没分半个眼神给他,“什么事?”
见状,太宰仰着脑袋瞅他,继续喊,“国木田君——”
“……你想干嘛?”
国木田独步抬眸睨他一眼。
太宰纯良地眨巴眨巴眼睛,就是不说答案。
“国木……”
可这一次,国木田独步赶在他念经似的喊完之前截断他的话,木着眼睛看他,“少废话,直接说。”
“好吧,你不吃月见小姐给的巧克力吗?”
只一句话,便成功吸引了办公室内所有人的注意。
第56章 第56章他尝到了苹果酒的味道。……
“……”
听到太宰这个问题,国木田独步梗了半晌,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才吃过早饭,现在不适合摄取过多的卡路里。”
“就算要吃,也要等到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大概十点左右再吃。”
他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严格执行的卡路里摄取表,绝对的自律健康。
说着,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账本里的这份卡路里摄取表,我可是打算坚守到底,绝不破戒的。”
见太宰没有反应,他觑他一眼,“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被搭档这么暗含警告地扫一眼,太宰低低地“唔”了一声,旋即叹气。
“好吧——”
他看起来像是放弃了什么,倒和他平时的习惯有些不同。
“太宰先生是好奇,国木田先生那份是不是酒心巧克力吗?”
不知为何,中岛敦倒是在这件事上格外敏锐。
太宰猛猛点头,赞赏地看后辈一眼,“哦!敦君很上道嘛!”他靠在椅背上,闲适地双手环胸,“我猜国木田君那份不是,但在结果揭晓之前……”
边说,他边抽出手臂,竖起食指来回晃了晃,“那都是薛定谔的夹心巧克力,所以我还是很在意结果的啦。”
“……也就是说,太宰先生还是想知道国木田先生的巧克力是什么口味的。”
中岛敦默默吐槽。
国木田独步紧盯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那你吃自己的不就好了?”他十指在键盘上敲出“啪啪啪”的声响,“如果你的是酒心巧克力,我的就一定是夹心巧克力。”
“但如果我的是夹心巧克力呢?”太宰即刻捕捉到漏洞,哼哼着反驳,“不是回到原点了嘛,还得多一个人吃巧克力。”
“而且早上吃巧克力其实对身体好哦?更能补充能量,反而能让人一整天都元气满满的,是工作必需的小点心!”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国木田独步险些又被他拐进沟里去,“真……咳,我知道你只是想骗我去吃巧克力,达到你的目的而已!”
“我已经彻底看穿你了!”
没能骗到搭档,太宰靠到桌边撅起嘴,用人中顶着铅笔哼哼,“切——国木田君不好骗了啊。”
“你这家伙!”
国木田独步分给他半个眼神,又急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好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江户川乱步倒是还在吃巧克力。
他收到的巧克力不少,就算每份只吃一个,也到现在才尝完所有巧克力。
“唔姆,国木田拿的是夹心巧克力。”
咽下口中的巧克力,江户川乱步舔舔唇,漫不经心地揭晓答案,也没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在他和国木田独步之间来回游移。
“乱步先生……”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江户川乱步,“为什么乱步先生……”
“这种小事,名侦探都不需要靠推理就能知道。”
江户川乱步再度拿起一块月见椿做的巧克力,拆开包装,一整块丢进嘴里含着,嗓音含糊,“是你们怎么努力也抵达不了的高度。”
“乱步先生说得是。”国木田独步难得放下工作,拿起放在一旁的巧克力,小心地解开丝带,“让我来验证一下乱步先生的答案!”
“……”
与谢野晶子翻了个白眼。
月见椿无奈一笑。
中岛敦等人则是将到了嘴边的吐槽憋回去:刚刚到底是谁说要坚守自己的卡路里摄取表的?是国木田独步吗?还绝不破戒……
国木田独步解开缎带后,倒出一小包巧克力,再动作轻柔地撕开包装纸,露出猫猫巧克力的全貌来。
接着他捏住包装纸,将巧克力凑到嘴边,没什么犹豫地咬下一口。
月见椿明明白白地看见,国木田独步手中剩下的半块巧克力中央,透着一抹讨喜的草莓粉——也就是夹心巧克力的夹心。
“啊,好吃……月见小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国木田独步咀嚼完巧克力,才不由自主地感叹,“嗯,乱步先生说得没错,是夹心。”
得到答案,太宰就开始过河拆桥,直接吐槽国木田独步,“居然能那么面不改色地咬掉猫猫的头……国木田君好残忍。”
被这个氛围带动,刚拆开包装,打算咬掉猫咪脑袋的中岛敦一僵。
他偷偷抬眸瞄太宰一眼,安安静静地将整个巧克力都塞进嘴里,才又暗暗抬头看前辈一眼。
见太宰似乎没有注意自己,中岛敦悄悄松了口气。
“哈啊?你什么都不懂!这种细细品尝才是对月见小姐的尊重!”
见状,与谢野晶子也拿出月见椿的巧克力,拆开自己的,非常给面子地吃下一整块,慢慢含化。
“唔,好浓的草莓味……”她这么赞叹一声后给出答案,心里盘算着晚点去问好友要些酒心的尝尝看,“我的也是夹心。”
听到与谢野晶子的答案,月见椿不知道第多少次松了口气。
每多一个人吃巧克力,她的心就随着他们的动作被揪起,又在得到答案时松开,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磨人。
……尽管如此,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还是太宰的。
极为现实的是,只要他说出答案,她也就不在意酒心巧克力到底在谁那儿了。
——只要不是在他手里,就算是酒心巧克力,它也只是义理巧克力,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
排除一部分“威胁”后,太宰合群地点头,“既然大家都吃了,那我也来尝尝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包装袋上的丝带,伸进包装袋,慢慢拿出一块巧克力。
看见和所有人相同的猫猫巧克力后,太宰不动声色地包装纸上摩挲一下。
他指尖蹭过包装纸,轻巧地撕开,又将一整块巧克力送入口中。
他刚刚那么“指责”过国木田独步,所以也没人觉得,他这个“一口闷”的动作有哪里奇怪。
含化醇厚微甜的巧克力外壳后,太宰纤长的眼睫微颤,脸上绽开轻飘飘的可爱笑容,“唔——超级美味!”
“嗯……巧克力甜蜜的芬芳……”
他说这话时双眼亮晶晶的,单手捧住脸颊,嗓音也软得不可思议,好像带上了几分巧克力的甜美。
——他尝到了苹果酒的味道。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得到答案的刹那,太宰话音一转,“不过好遗憾,我的也是夹心巧克力。”
闻言,江户川乱步不留痕迹地看他一眼,大多数时候闭着的翠眸闪过一丝暗芒。
他隐约猜到了太宰说谎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独占
一整份酒心巧克力,还能为之后去找月见椿制造理由,比如道歉、赔礼。
“说了那么多,还以为你吃到了酒心的。”
与谢野晶子耸耸肩,收回单手托腮的手。她手套蹭过耳边的发丝,带来飘忽的弧度。
国木田独步专注地投入工作,“太宰向来爱干这种事。”
“这样的话,酒心巧克力应该在隔壁,或者……社长那里?”谷崎润一郎猜测道。
月见椿微笑着应声,“看起来是这样了。”
即便她早有预料,可在听见太宰答案的刹那,她也还是有些失落。
十几分之一的概率,他没吃到酒心巧克力才是正常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吃了她亲手做的巧克力,光是这一点……
月见椿眼神微闪。
就比被太宰堆在办公桌上的那堆本命巧克力要好了。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太宰拉开抽屉,将月见椿的那袋巧克力妥帖放好。随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找到和她的聊天窗点开,开始打字。
「苹果酒和巧克力的相性很棒哦,我超级喜欢。」
「对不起,在大家面前说谎。感觉很对不起月见小姐,但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月见小姐的巧克力,不然就要被这群强盗分光啦。」
「作为赔礼,晚上我请月见小姐吃饭好不好?」
月见椿看见消息时,太宰已经这么连着发了三条。
她捏着手机的手一紧,才沉寂的小心思骤然活跃起来,如久旱逢甘霖,又好似走在路边的绵羊,突然被人投喂了一大盆鲜嫩欲滴的青草。
她压住唇边的笑,没有去纠结太宰在众人面前隐瞒的问题,开始打字——就这么让答案成为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也不错。
再者她也能看出他约莫想要独占酒心巧克力的想法,所以还是有些开心的。
或许这份“独占欲”,甚至到了不愿旁人知晓的地步。
「我理解的,不过赔礼就不用啦,没事的。」
至于太宰的赔礼,即便这是情人节当天的邀请,多少带有几分暧昧的色彩,可月见椿还是条件反射地拒绝了。
仿佛知道拒绝他才能“利益最大化”一样般的本能。
「月见小姐是不是生气了……?」
太宰的回复来得很快,压根没有顶着国木田独步视线摸鱼的自觉。
月见椿瞥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电脑桌面——这代表她现在没有工作可做——继续给太宰回复。
没有委托的时候,调查员似乎比事务员要清闲许多。嗯,工资还高。
「诶?没那回事啦,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
「真的不是因为生气,所以才拒绝我的吗……?」
「(猫猫抽泣.gif)」
看见可爱的猫咪表情包,月见椿不由得抬起头,看太宰一眼。
见他紧紧抿着唇,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失落感,她又垂下双眼打字。
「不是呀。」
「只是今天是情人节,所以晚上太宰先生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会不会更好一点?」
直到发出这段话,月见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为什么会本能地拒绝太宰。
是的,她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吃了她的本命巧克力,她问他要个答案不过分吧?即使问的方式好像有些奇怪……但只要能得到答案就行。
看见她的问题,太宰仍是没有过多犹豫,便敲出一小段回复。
「可是,我觉得给月见小姐赔礼比较重要。」
「果然还是不可以吗……?」
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以及第二次邀请,月见椿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最后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拒绝过心上人第一次,再拒绝第二次就不好了。更何况扪心自问,她也想和他待在一起,不想错过能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从太宰住院,出院,两人一起逛过街之后,她似乎愈发贪心了。
「既然太宰先生不介意……那晚上就打扰了。」
打完回复,月见椿倏然想起,他们之前还有一个约定——她要请他吃一顿“正经”饭的约定。
她潜意识地认为太宰不会忘记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他打算留到什么时候兑现。
总归今晚有这顿“赔礼”垫着,应该还要过几天。
月见椿这么想着的时候,太宰的回复也来了。
「嘿嘿太好啦!」
「对了对了,酒心巧克力超级好吃的,月见小姐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又能喝到苹果酒,又能吃到甜食,月见小姐居然能想出这种搭配……真的好厉害!」
看太宰又将话题绕回到酒心巧克力上,月见椿心念一动。
「酒心巧克力的话家里还有,但我一个人吃不完,如果不麻烦的话……」
「太宰先生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吗?」
她打算留一部分给与谢野晶子开小灶,再留一部分给她自己,剩下的就都带给太宰。
……本来也是特地为他做的。
「当然!不如说请务必!」
「这样的完全不能说是『分担』啦,是我占大便宜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得到欣喜的正向回应,月见椿弯弯唇角,柔和了表情,打算结束对话。
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再继续摸鱼就有些不礼貌了。
「那晚上我一起带给太宰先生。」
「好耶!」
「(猫猫转圈撒花.gif)」
手机屏幕上不停转着圈的小黑猫吸引了月见椿的视线。
她盯着小黑猫半晌,最后悄悄抬头,看向就在她对面的太宰。
只见他唇边噙着笑,眸光温和地看着手机屏幕,鸢眸中仍带有一丝还未收敛好的温柔。
许是留意到她视线,太宰偏过头朝她看过来,发现是她,又冲她盈盈一笑。
“……!”
月见椿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垂眸避开和太宰的对视,假装自己在忙。
“……”
江户川乱步垮着张脸放下报纸,只觉得刚刚吃下的巧克力透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虽然放了草莓,本来就是酸甜口味的,但真的让人噎得慌!
烦人!-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多,此时距离下班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
“太宰先生,这些巧克力要怎么办?”
不知道第多少次险些被巧克力绊倒后,中岛敦头痛地看向太宰。
太宰收到的巧克力实在太多,桌上堆不下,他就暂时堆在桌边,所以偶尔会绊到他。
“嗯?”
太宰愣愣地从任务报告中抬头——他只是难得起了好奇心,在看之前中岛敦写的,并没有在写他本人欠的那几份报告。
消化掉中岛敦的问题后,他沉吟一声,用带有求助意味的目光看向国木田独步,“唔……国木田君,可以帮我丢掉吗?”
“这种事自己来啊!是你收下的不是吗!”国木田独步仍坐在电脑前忙碌地打字,“我的手账本里可没有写着要帮你丢巧克力这一条计划!”
太宰嘟起嘴,合上文件夹,伸长手臂,用文件夹轻轻戳戳他的电脑,“现在加上嘛!”
“而且我不收的话,送我巧克力的人会伤心呀。”
中岛敦叹着气吐槽,“但现在丢掉……不和把情书烧掉一模一样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想拒绝,她们塞给我就跑了,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巧克力……”太宰跟在中岛敦之后,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谷
崎润一郎从一堆委托人的信息中抬起头,“就像直接放在鞋柜的匿名巧克力一样,让人不得不收下呢。”
问就是谷崎直美收到过。
“但是巧克力和情书不一样啦,来历不明的食物我绝对不敢吃。”太宰“呜”了一声,没骨头似的往桌上一趴,“我才出院没多久呢,如果食物中毒再住院,会很苦恼的啦。”
第三声叹气响起:“哈啊……”
国木田独步头痛地合上电脑屏幕,起身给太宰收拾烂摊子,“给我吧,让你自己一个人丢,你肯定又不好好做垃圾分类,回头被打电话投诉的人还是我……”
比起之后的麻烦,不如现在直接把麻烦本身解决了,比如干脆解决太宰什么的——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那就拜托国木田君了!”
太宰如同惊吓箱中的弹簧玩具一般从座椅上弹起,双手合十地看向国木田独步,立刻将桌边的巧克力往他的方向推。
国木田独步双手环胸,“等等!回去之后给我好好记住垃圾分类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啦——”
太宰还在一点又一点地将巧克力往搭档的方向挪。
见状,国木田独步取出两只不同的专用垃圾袋,蹲下身,麻利地拆开地上的巧克力,开始垃圾分类。
太宰抬头看一眼时间,最后眨眨眼睛,加入他的行列——得在下班前收拾完才行。
旁观的中岛敦看看手头已经完成的工作,犹豫数秒后,起身绕到太宰办公桌旁蹲下,帮忙进行垃圾分类。
那么大三个人就杵在自己面前,而且其中还有太宰,月见椿想忽视都难。
她原本也想着去帮个忙,好加快他们收拾的速度,能在下班前彻底解决。但看见谷崎润一郎他们都没动……
她又恍然惊觉,若是她去帮忙,目的就有些明显了。
再者,那些巧克力又是太宰的爱慕者送的,她去帮忙扔……算怎么一回事?
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于是月见椿就还是坐在办公桌前,继续翻看手头的东西,没有多此一举。
好在国木田独步的效率一向高,再加上太宰和中岛敦,三人成功在下班前“分解”完所有巧克力,完成垃圾分类。
“呼……在下班前解决了,真是太好了!”
太宰直起身,擦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水,散漫地伸了个懒腰。
别的不说,就单论能当着月见椿的面,解决所有来历不明的巧克力……他蹲的这半小时就有意义。
他不着痕迹地瞟月见椿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月见椿倒是没有多想。看太宰他们成功丢完巧克力,她收回视线,拿上今天收到的巧克力,背上包,微笑着和所有人道别。
今天与谢野晶子要去附近的医院帮忙,所以从下午起人就不在侦探社,月见椿晚上得一个人回员工宿舍。
说起来,尽管有好一部分人住员工宿舍,可大部分人都没有一起回去,只有极少数情况下……
月见椿才往外走,身后便传来太宰的声音。
“月见小姐,要一起回去吗?”
“诶?”
她止住脚步,怔怔地对上太宰带笑的鸢眼。
他俏皮地Wink一下,笑容中泛着几分只有她读得懂的狡黠,“今天与谢野医生不在,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谷崎兄妹往往一起回去,中岛敦则是和泉镜花一起去超市采购,宫泽贤治准点下班,此时已经没了人影。
这种情况下,她答应太宰也没什么问题。更别说,他们晚上本来就约好要一起吃饭。
“好。”
即便太宰刚刚那句“与谢野医生不在”,总给她一种古怪的“偷情”感。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两人并肩,朝员工宿舍走去。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太宰才含笑开口:“月见小姐要不要猜猜看,晚上的‘赔礼’是什么?”
“唔……”月见椿思考数秒后,干脆地选择放弃,“猜不出来……?”
凉风拂过,两人颜色相似的衣角翻飞,短促地撞在一起,又在风的作用下一触即离。
太宰双手插兜,却不敢去碰衣兜里的巧克力,怕把她做的巧克力热化,“是非常好吃的东西——”
听见他这句提示,月见椿失笑,“太宰先生这个提示,给了也像没给啦。”
“嗯——那就敬请期待?”
太宰也不想破坏晚上的惊喜。他歪头一笑,难得吝啬地昧下情报。
“好。”
月见椿倒是毫不担心,有之前的番茄咖喱打底,如今她对太宰的厨艺很是信任。
没走几步路,两人便抵达员工宿舍,来到各自家门前。
看到月见椿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太宰才跟着打开门,随后对她挥挥手,“我留个门,月见小姐直接来就好,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月见椿关上门,抬手摸摸一点点趋于平稳的心跳。
尽管她那么应了,实际却不打算换完衣服就去太宰家。
因为那样显得她有些过于迫不及待,可能会不自觉暴露什么。
即便她也猜得到,太宰……大概率是知道她喜欢他的,可只要他没说,她就可以强行当作他不知道!
主打的就是一个唯心主义。
月见椿定了定神,脱下鞋,放下包,洗干净手后,才换上一身更为舒适的家居服。
接着她着手整理今天收到的巧克力,又分别从冰箱里取出剩余的夹心巧克力和酒心巧克力,前者分成两份,后者则分成三份,继续冷藏,等有需要再取。
处理好巧克力,她来到小花架前,从自家草莓盆栽里薅上一些草莓,装进一次性食盒里。
做完一切她认为该做的事,月见椿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做完这些事只花了十几分钟,比她平时快上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也有在期待去太宰家,所以做事效率才这么高。
但是,她要现在就去吗?
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第57章 第57章“不太会的?唔,追求别……
太宰一早就料到月见椿不会来得那么快。
所以她迟迟没来,他也没催她,只是静静地处理中午临时去买的食材,调好酱汁,再将其放入烤箱。
这就是他给她准备的“赔礼”。
思来想去,太宰没再做月见椿看起来比较喜欢的咖喱——毕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太正经”——他选择做传统的定食。
随后在有限的食材中,他又选了看起来最有诚意的,加上他特地调的酱汁,应该能让她吃得开心。
月见椿哪里知道,一顿临时起意的“赔礼”,太宰又暗暗花了一大把心思。
她在家里坐立难安半天,最后还是没忍多久,拿上准备好的巧克力和草莓就踩着室外拖鞋出门,来到隔壁。
站在太宰家门口,她抬起手,礼貌又乖巧地在半掩着的门上敲了三下,才主动进门。
月见椿带上门,一面换上太宰摆在玄关处的客用拖鞋,一面出声,“打扰了。”
“月见小姐来啦。”太宰这会儿刚敲开一个鸡蛋,听见她的动静,他匆忙抬头看她,“啊,草莓!”
然后他一眼就被她手里的草莓吸引了注意。
只见太宰匆匆冲干净手,擦去手上的水渍,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冲她笑,“嘿嘿,看来最近月见小姐家的草莓大丰收?”
“我记得上次月见小姐带的是小番茄。”
月见椿将草莓递给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一不小心种了很多,但又没有多到能分给大家吃的量,所以……”
所以她只能在串门,或者自己有需要的时候这里分一点,那里用一点,慢慢消耗掉。
这批草莓,真正享受到的也只有与谢野晶子、她,还有太宰。
虽说她也有在小点心上用过草莓,比如带去侦探社分享的草莓大福——并非螃蟹大福,但相比起来,在这方面的用量还是少的。
“然后这个,是多的酒心巧克力。”
太宰顺手接过草莓,放在灶台上,然后才看见月见椿手里还拿着一只冒着凉气的乐扣盒。
乐扣盒上还透着几分水雾,显然她之前一直放在冰箱里冷藏保存,才拿出来没多久。
太宰抬手接过乐扣盒,一双色泽绮丽的鸢眸瞬间柔和下来,“谢谢月见小姐的巧克力,我收下了哦。”
“……嗯、嗯。”
他这段话
似乎没什么毛病,可月见椿听了就是有些不自在。
因为太宰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她在给他送本命巧克力,他分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接受了。
是她的错觉吗?
太宰却没给月见椿留思考的时间。
他轻巧地打开乐扣盒的卡扣,挪开盖子,毫不介意地直接用手指捻起一块猫猫巧克力,整块含入口中。
数秒后,他眯起双眼,如一只吃到罐头的猫咪一般发出满足的喟叹,“唔——好喜欢这个苹果酒慢慢渗出来的感觉。”
他柔软的嗓音好似裹满巧克力酱,散发着黏稠却惑人的甜味儿。
“不管吃多少次都超级喜欢。”
月见椿垂下双眼,避开和他的对视,生怕自己会傻乎乎地盯着他看,“……太宰先生喜欢就好。”
“嘿嘿,月见小姐做的东西,再怎么吃也不会腻。”他阖上乐扣盒的盖子,余光瞥见他放在灶台上的草莓,笑着补充,“种的东西也是!”
他后面这句话成功逗乐月见椿,让她从有些不好意思的状态中抽离,还有心情暗暗在心里嗔怪。
……馋猫。
总之不管如何,本命巧克力都已经送出,月见椿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像上次那样问他,“有需要帮忙的吗?”
“嗯——”太宰沉吟一声,扭过头看看灶台上的东西,提出了和上次相似的请求,“麻烦月见小姐洗一些草莓?”
“好。”
月见椿也没多说,直接折起袖子,走到水槽前开始洗草莓。
见状,太宰拿着乐扣盒打开冰箱,将巧克力放进冰箱保存——尽管他觉得,按她的好手艺,他可能没两天就全部吃完了。
关上冰箱门后,太宰拉开橱柜,拿出上次的小果盘放到月见椿手边,然后才往旁边偏移几步,继续处理他才打进碗里的鸡蛋。
做这些举动时,太宰动作自然,分明一句话都没说,可月见椿就是察觉了某种流淌在两人之间的古怪氛围。
水流极小的簌簌声,他轻磕蛋壳,蛋壳碎裂的咔嚓声,水珠落在水槽上的轻微滴答声……
没有说话,他们周身只有这样细微又日常的响声,却莫名带来一种亲昵暧昧的、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心动感。
月见椿抿抿唇,抑制住想拍醒自己的冲动,继续冲洗着手中的草莓。
和上次的小番茄一样,她没有全部洗完,而是留了一部分给太宰自己吃。
洗完草莓,她轻轻沥了沥水,挨个放入果盘。
太宰这会儿已经打好蛋液,开火热锅——方形锅,看样子是打算煎玉子烧。
不远处的烤箱里似乎正烤着什么,隐隐透出一股咸香的酱汁香气。
月见椿撩眸看向围着围裙,左手握锅柄的太宰,轻声问他,“草莓,我端到桌子上去?”
“嗯,麻烦月见小姐啦。”
得到答案,月见椿端起果盘往榻榻米房间走。
走到矮桌前她才发现,矮桌上居然摆着一张垃圾分类的示意图,上面还标注了丢各种垃圾的时间。
她眉眼间涌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下午的时候国木田独步让他回去好好记住垃圾分类,结果他还真的有在看这个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月见椿放下果盘,拿起这张像报纸一样的垃圾分类图,轻轻对折,“太宰先生,这个垃圾分类的图表,我折起来放到书架里?”
一会儿他们还要吃饭,肯定是不能放在桌上的。
“好,拜托月见小姐啦——要是月见小姐觉得无聊,也可以看书架上的书哦。”太宰正忙着煎玉子烧,不方便回头看她。
他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嘴里还不忘调侃她,“我记得,之前月见小姐不是对那本《成为JK吧!》很感兴趣?”
“换谁看到那个名字都会想到不得了的东西的啦。”
月见椿笑着回应他的调侃,拿着垃圾分类图,往太宰的小书架走。
她先是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放这张图,随后才开始打量他的书架。
距离上次她来他家,也才过去半个多月,书架里的书和上次变化不大,顶多位置调换了许多。
月见椿没有抽出那本《成为JK吧!》,而是默默拿出上次就格外吸引她注意的《编织专家》。
和祖母月见紬不同,她的手工活着实不太行,偏偏她还人菜瘾大,总盘算着自己来做些什么小玩意儿。
事实证明,勤能补拙并非适用于没有任何天分的技能。
月见椿每每都以失败结尾,就连小老太太也拿她的杰作没办法,最后只好在她的请求下全部拆了重做——是的,她做出的小玩偶就连祖母也无力回天。
所以她也有些好奇,太宰……
在她眼里大概什么都能做的太宰,他的手工活做得怎么样?
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月见椿翻开《编织专家》的第一页。
才看到第一页上显示的,略有些复杂度的小玩偶,她就知道,这本书不是面向初学者的。
她接着往后翻,又看到一些稀奇还可爱的小玩意儿,弄得她有些手痒。
只是月见椿也知道,让她来,她只能捣鼓出只会刷新在鬼屋里的东西,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恰巧在这时,玉子烧出锅。太宰关火,拿刀将玉子烧切成几块,随后又平均地分成两份,盛入小碟子中。
快速拌完酸甜口的开胃小菜后,他抽空转身,就看见月见椿手里拿着《编织专家》,看得正香。
太宰失笑,趁她沉迷看书,赶忙取出烤箱里的食材,再一次给它涂上酱汁,送入烤箱调好时间。
诱人的香气瞬间浓郁起来,可月见椿看书看得入迷,居然也没发现。
……呆呆的。
太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端起玉子烧和小菜放到矮桌上,重复两遍却仍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最终,搬完小菜,太宰有些哭笑不得地和她搭话,“月见小姐对这个很感兴趣?”
“诶?啊,是哦。”月见椿愣愣地从书里抬起头,反应慢上半拍,对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虽然我只能做出非常奇怪的东西啦。”
太宰压下唇边的笑,眸光柔和地问她,“非常奇怪?”
“嗯,不管按照什么样的图纸来,最后我一定会做出那种,只有在鬼屋才会出现的奇怪生物。”
眼歪嘴斜的。
月见椿都不好意思说这个词。
也因此,她从小就不怕鬼屋——谁让她捣鼓出来的这种东西多了,她也就看习惯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格外喜欢可爱的毛茸玩具,尤其是绵羊形状的。
太宰之前送给她的那个绵羊挂件,她甚至舍不得挂到包上,怕丢,也怕弄脏,所以就一直放在家里。
听到她这段话,太宰唇角微掀,重复着她说的词,“鬼屋……”他忍住笑问她,“真的有到那种地步吗?”
明明她做的饭,做的小点心那么好吃……真是令人意外的反差。
“很遗憾,真的有。”月见椿语气沉痛地承认完,不想继续聊她惨不忍睹的手艺,便赶忙转换话题,“太宰先生呢?会做这些吗?”
至少他这本书不是初学者用的,他应该是会做的吧?
“嗯——”太宰沉吟一声,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月见小姐还记得,之前那个绵羊挂件吗?”
月见椿眨眨眼睛。她当然记得,不仅记得,每天出门前还能看见它。
“记得呀,怎么……”话才说到一半,她就呆呆地止住话头,用试探的眼神瞅他,脸上浮现出看见叛徒一般的表情,“难道说……”
太宰点头,肯定她的猜测,“那个是我做的。”
“!”
月见椿呆呆地睁圆双眸,眼底滑过肉眼可见的难以置信。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太宰送给她的挂件是亲手做的”,而是,“太宰居然能做出那么可爱的挂件”。
就算她早有准备,知道他大概什么事都会,但那么可爱的挂件他都会做……
除了生孩子,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被心上人天然的模样可爱到,太宰脸上漾开温和的笑容,有意无意地点出她的想法,“我不会的东西有好多啦。”
“!”
月见椿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打量着她神色,太宰面上的笑更深了几分,眸色缱绻,“我猜对了?”他这话说得很是笃定,“因为月见小姐的表情总是很明显嘛。”
明显到单独相处时,她看他的目光总是泛着一股真切的喜欢 ,笨拙却又直率,让人难以忽视,又叫人心底一软。
直觉告诉月见椿,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她会撑不住,得赶紧换个话题。
于是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拙劣地跳过话题,“是、是吗?不过我现在有些好奇,太宰先生有什么不会的吗?”
“一上来就问弱点啊——”太宰也愿意纵容她,笑眯眯地顺着她这话继续,“我想想……”
可他看似退让一步,下一秒却毫不犹豫地进攻。
“唔,追求别人吧?”
月见椿浑身一僵,耳边尽是心跳嘈杂的嗡鸣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发颤。
他在……说什么?
然而,太宰的声音却仍在继续,“我好像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是——”
“叮——”
烤箱适时发出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将月见椿僵硬的模样收入眼底,太宰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气,看她的眼神满是温柔和纵容。
火似乎加得有些大了。
等他再度开口时,嗓音已回到平日的温润清越,“烤箱好了,我去处理一下哦。”
随后是他起身的窸窣响动。
只剩下月见椿一个人坐在矮桌边,手里还拿着他那本《编织专家》,却又不敢用力半分。
太宰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他现在在追求她吗?
告白……?
月见椿的脑子简直比绵羊身上的卷毛还要乱。
一阵混乱后,她恍若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揪住她年初时产生过的想法:但是、但是,只要他没有准确地说出那几个字,就不能算数。
他对大家都很绅士体贴,她又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她哪里看得懂,他是不是在追她。
他不好好说出口,她想不明白呀。
在月见椿遭到会心一击的时候,太宰慢慢打开烤箱。但他心里终究放不下她,还是悄悄转过身,猫猫祟祟地探头看她。
瞅见她乖乖坐在矮桌边,低垂着脑袋,耳尖却发红的模样,他默默吐出一口气,又抬手揉揉自己升温的耳朵。
……固执的笨蛋-
等太宰慢吞吞地戴上隔热手套,拿出烤箱里的烤鳗鱼放入盘中,再盛好饭,打好汤……两人都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那个……太宰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吗?”
确认脸上不正常的温度消失,月见椿才站起身,顶着一张微红的脸看向太宰。
她问的这句话在这种时候,就像“天气真好啊”一样,是万金油般的话题。
太宰也有想缓和气氛的意思,“可以的话,帮我打一下饭?”
他边说,边侧过身子,露出他面前的两份烤鳗鱼。
“好、啊,”月见椿这个“好”才应到一半,就被勾人馋虫的烤鳗鱼夺走了全部注意,“烤鳗鱼……好香。”
因为她刚刚一直在思考太宰的事,一直下意识地忽略了嗅觉,这会儿她才闻到这阵霸道扑鼻的香气。
太宰笑吟吟地接腔,看她的眼神似乎和平日无二,“呀,惊喜被月见小姐发现啦,是不是很香?”
“超级香的。”
月见椿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光是闻到这股喷香,她的心情就不自觉变好,似乎要将适才的一切烦恼都抛于脑后。
这大概就是美食的魔力。
月见椿按照自己和太宰的饭量盛好两碗饭,一起端到矮桌处。
她打饭时,太宰已经顺利端完烤鳗鱼和味噌汤,她只用端饭,不用再忙活别的。
两人一同在矮桌前坐下。
面对丰盛的晚饭,太宰却没有动筷,而是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对了,在吃饭之前……”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递到月见椿面前。
“月见小姐的手帕。”
看见眼熟的粉色手帕,月见椿才想起,这是她之前给太宰分小饼干时借给他的。
“之前说洗干净再还给月见小姐的,结果差点就忘了。”
只是她买的手帕也多,后来就连她本人也忘了这件事。
她接过手帕,对太宰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太宰先生这不是想起来了嘛。”
可手帕一入手,月见椿便感知到手帕上还带有太宰的体温。
分明是正常的温度,她却觉得分外烫手。
只是在太宰面前,她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努力支着嘴角,慌乱地将手帕塞进口袋里。
太宰看似没有留意到她的反应,而是指着他自己面前那份烤鳗鱼,笑着介绍。
“烤鳗鱼的酱汁是我试着自己调的,应该和普通的蒲烧酱不一样,月见小姐快尝尝——”
“好。”
月见椿也想快些将手帕的事揭过,想也没想地就应声。
她拿起筷子,低声说了一句“我开动了”,随后伸筷夹向烤鳗鱼,分下一小块鱼肉,送到嘴边。
“唔——”舌尖才触及鱼肉,她便本能地发出一声喟叹。
随后她又在细细品尝后迫不及待地开口,“好吃……酱汁调得好棒,感觉是非常下饭的那种,而且鳗鱼也烤得恰到好处……”
鱼肉带着一种炙烤的特殊香气,口感嫩滑,仿佛要直接在舌尖化开,一抿就化。
“诶嘿,月见小姐喜欢就好。”见她吃得双眼晶亮,太宰也稍稍安了心,温和着声音调笑她,“看来我的‘赔礼’应该还不错?”
提到这件事,月见椿又有些无奈,“本来就不用赔礼啦,我没生气哦。”
她确实没生气,只是知道吃到本命巧克力的人不是他,她有些微妙的失望而已。
不过下一瞬,太宰就如同猜到她想法般叹了口气,“但是听到答案的时候,月见小姐应该很失落吧?”
“……!”
月见椿面色不变,搭在碗沿的手却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所以,他知道她那份巧克力是特地给他……
在她的紧张之下,太宰话音一转,“我知道哦,那种像等待抽签结果一样的感觉。”他完美地替她找好台阶,“所以隐瞒了这一点让我非常过意不去。”
“现在的月见小姐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
月见椿看见太宰弯起嘴角,脸上满是无辜纯良的笑容,仿佛全然未觉她对他的小心思一般。
“嘛……但如果失落就能吃到太宰先生亲手做的烤鳗鱼,果然还是我比较赚啦。”
说到底,如果不是太宰的隐瞒,今天晚上她也无法亲手送出本命巧克力,也不能在情人节的这个晚上和他待在一起,享受他的手艺。
更别说,他做的烤鳗鱼是真的美味。
说白了,事实也正如她刚刚说的那样,是她比较赚。
再加上他晚上那句近似于明示的话……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嗯,那就可以算作是双赢?”太宰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烤鳗鱼送入口中,旋即眯起双眼感叹,“啊……不愧是我,烤出来的鳗鱼也这么好吃。”
他双眼眯得弯弯的,如同舒服得眯起眼的猫咪,看起来煞是可爱。
约莫有几分刻意缓和气氛的味道。
月见椿心里刚闪过这样一个想法,就见太宰自满地抬起下巴,轻哼出声,“我敢说,我这个厨艺绝对比大部分人要好。”
她才想笑,太宰又抬眸瞄她一眼,赶忙补上半句,“当然,应该没有月见小姐好?”
这下月见椿是真的没忍住笑容,顺着他的“吹捧”调侃起
来。
“其实我也很会烤鳗鱼哦?”
因为与谢野晶子喜欢,所以她也下了些功夫去研究烤鳗鱼,成果还不错。
不过她自认为,她和太宰做的烤鳗鱼不相上下——是两种不同的风味,不好比较。
“说到这个,月见小姐好像还欠我一顿饭?”太宰有意转移她的注意,放下筷子用手比划,“就是我住院的时候说的那个,要用蟹肉罐头的。”
月见椿舒展开眉眼,“我没忘哦,看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她对这个约定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时不是说,食材要用蟹肉罐头吗?”
现在太宰是想换成烤鳗鱼?
“当然!”太宰“嗯嗯”地点头,竖起食指强调,“只是我刚刚从烤鳗鱼联想到了蟹肉罐头而已!”
看他这副馋嘴的模样,月见椿笑着夹起一小块玉子烧。
“至于时间……嗯,等之后再商量?”
“好。”
温和应下后,月见椿悄然松了口气。
这算是……勉强过关了吧?
第58章 第58章喂草莓。
如月见椿所想,之后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边聊边吃,没再提起那些对她心脏不友好的话题。
她稍稍放松了警惕,如往常那般和太宰相处。
直到他们吃完饭,太宰拿过餐具,打算去水槽前洗碗。
在对方洗碗的时候离开似乎有些不好,月见椿站起身,想去拿抹布帮忙擦擦桌子,却被太宰阻止了。
“没事啦,放着给我就好。”
面容昳丽的青年笑着围上围裙,纤瘦的腰身被围裙系带勾勒出来,又被宽松的衣物隐隐遮挡,半遮半露,猫爪似的挠着人心。
他双眸半阖,轻声撒下饵料,“如果月见小姐过意不去……可不可以陪我聊聊天?”
——月见椿压根就没想过,家里还有客人,太宰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洗碗,这分明是他给她下的圈套。
“诶?好。”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美色蛊惑,愣愣地应下。
约莫不管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乖乖踩入陷阱。
毕竟……她的心上人,不仅有一副好相貌,还拥有一副叫人垂涎的好身材。
“种草莓会很麻烦吗?”太宰戴上手套,打开水龙头,静静地冲洗餐具。
月见椿摇摇头,乖乖地坐在矮桌边抬头看他,“不会哦,草莓还算好种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
“会不会是月见小姐种习惯了,所以才不觉得麻烦?”
“我第一次学着种的东西就是草莓啦。”
留意到她说话时,太宰总要偏过头看她,月见椿便起身,想走到他身边站着,也好让他能安心一些洗碗。
她起身时,瞥到餐桌上他们两人还没碰的草莓,想到太宰刚刚问的话,便顺手端起草莓,再走到太宰身侧陪他聊天。
尽管在做出这样的行动之前,她心中并非没有忐忑,但……
真要说,她也只不过为了他能专心洗碗,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和他离得近一些聊天,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虽说因为心虚,月见椿站到太宰身边后,总想做些什么事,好掩饰她的底气不足。
恰好她刚刚顺手端了草莓来,便顺势拿起一颗送到嘴边,尝试转移注意力,好叫自己不要总往太宰腰上瞟。
“月见小姐。”
太宰喊她时,她恰好咬下草莓尖尖,嘴里含着酸甜的果肉,只能含糊地挤出个音表示疑惑。
“嗯?”
应着声,她偏过头,看向太宰。
这一刻,原本杂乱的流水声骤然规律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她芜杂又吵闹的心跳。
月见椿停下咀嚼,不由自主地吞咽一番。
草莓酸甜冰凉的果汁果肉顺着喉管向下,却再也无法勾起她任何注意。
太宰带笑的脸兀然在她眼前放大,她撞进他那双温柔的,恍若夕阳般的双眼里。
她好像能感受到,他呼吸轻轻抚过她脸颊带来的细微痒意。
心跳乱速的刹那,月见椿险些捏坏手中才咬了一口的草莓。
怔怔地和太宰含笑的双眼对视数秒后,她不自觉屏息。
“太宰先生……?”
可她开口时,轻吐的气息却混有草莓特有的清甜味儿,格外诱人。
偏生她声音又是疑惑的,还不带丝毫颤抖,似乎没有产生半分动摇。
听到自己镇定的声音,月见椿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很好,她现在表现得足够冷静。
“唔?”太宰却可爱地歪歪头,鸢眸中浸满无辜,又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狡黠,“月见小姐怎么没有反应?”
月见椿努力抑制住后退的冲动,“……什么反应?”
太宰主动拉开距离,重新打开关小的水龙头,继续洗碗。
“因为我记得,月见小姐很喜欢我的脸?”说话间,他还不往幽怨地瞄她一眼,“靠得近的话,搞不好月见小姐心软,就愿意分我一颗草莓了。”
“草莓……”
月见椿低下头,看看她拿在手里的那颗、她刚咬过的草莓,又看看果盘里还未动的几颗草莓。
这些草莓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也可以吃呀……?
须臾间,月见椿福至心灵:太宰的意思是他现在想吃草莓,所以才用了“分”这个词。
也就是说……他是,要她喂给他吃的意思吗?
“……”
这话月见椿也不敢问。
她咽了口口水,又紧张地抿抿唇,右手拿起一颗草莓,慢吞吞地递到太宰跟前。
她想的是,如果太宰只是单纯讨要草莓,接下来应该会自己伸手来接,但如果是要她喂……
下一秒,盯着卡壳般慢腾腾飞来的草莓,太宰眨巴眨巴眼睛,毫无负担地张开嘴,又闭上双眼,“啊——”
“……!”
还真是要她喂。
月见椿抿紧唇,右手徐徐上移,直到草莓挪到太宰唇边。
她没说话,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努力控制住呼吸,不想让自己泄露分毫破绽,手指却仍在草莓尖尖触及太宰嘴唇时微微一颤。
好在太宰约莫没留意到她的不自在。
他张嘴,滟红的唇肉轻轻贴在草莓上,一时竟叫人分不清,究竟是他的唇更红,还是草莓更红。
随后草莓被他含入唇中,慢慢咬下。
月见椿隐约能听见,他咬下那一小截草莓时,汁水在他唇间迸发,旋即溢满他唇齿的声音。
“唔——好甜。”
然后是他含糊,却仿佛裹满糖浆般的声音。
月见椿垂下双眸,视野里暂时只剩下双手中的两颗草莓。
一颗是她咬过的,一颗是太宰咬过的。
……她刚刚,的确是喂他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她整个人就都快熟得冒烟,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紧张,以及……
兴奋?
还未等月见椿想明白,太宰便状似自然地问她,“超甜的,月见小姐不吃吗?”
“唔,吃的。”
匆忙地应完声,月见椿本能地抬起右手,就要将右手拿着的草莓往嘴里送。
可被咬过一口的草莓才递到唇边,她就猛地想起,她这只手上拿的草莓……
是太宰咬过的。
“……”
月见椿飞快放下右手,抬起左手,又屏着气,悄悄瞅太宰一眼。
见他这会儿正在安心洗碗,大概没发现她刚刚的“失误”,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再度看左手中的草莓一眼,确认这颗草莓才是她刚刚咬过的,才垂下双眼,安静地慢慢吃掉。
只是,她每咀嚼一口,脸上的红意便更盛几分,比她之前任何一次害羞都要严重。
太宰余光一直留意着月见椿的反应,看她害羞成这样,也没敢继续逗她。
吃不消的哪里只是她一个人。
说实话,其实他刚刚也……
特别是草莓才碰到他嘴唇的时候。
为了她不那么紧张,他特意闭上眼睛,结果反倒叫自己不自在起来。
明明只是喂一颗草莓而已。
“……”
沉默之间,气氛变得焦灼、黏糊又暧昧。
两人心照不宣地停下投喂草莓的举动,太宰不再提,月见椿也不说,只当她捏在手中的草莓不存在。
就连一开始太宰说的“陪我聊天”,此刻也只剩下单纯的沉默。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太宰洗完碗,冲过手细细擦干,再故作淡定地从月见椿手中接过草莓。
“谢谢月见小姐刚刚一直帮我拿着。”
月见椿抬眸看他一眼,佯装平静,“啊……不用谢的。”
“对、对了!我忘记把夹心巧克力一起带来了。”她迅速说出方才想好的理由,完全不给太宰接话的时间,“那个太宰先生还没吃过吧?我这就回去拿!”
语毕,她扭头就走,只给他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防盗门打开的“咔嚓”声缓缓消散。看着空无一人的玄关,太宰唇边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低下头,咬下一口草莓,声音含糊。
“……好甜。”-
送完最后一盒夹心巧克力,月见椿强撑着和太宰说完晚安道别,就垂着脑袋转身进门,默默上锁。
她来不及多想,小动物天生的本能就催促她逃跑,远离叫人悸动不安的“威胁”。
锁上门后,月见椿背靠一片冰凉的防盗门,小小地喘息。
如果只是喂个草莓,她可能还没这么大的反应,但是……
她后面怎么就差点吃到太宰咬过的草莓了?
月见椿转身,将额头抵在防盗门上,试图让防盗门给自己降降温,冷静一下。
太宰……确实是没看见吧?
不然在他眼里,她岂不是像变态一样。
“呜……”
她苦闷地呜咽一声,最后又没办法似的,拿额头撞撞防盗门,像是跟门杠上了-
月见椿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暂时忘记晚上发生的一切。
她甚至收起和太宰一起买下的绵羊睡衣,临时换上以前的,开始装瞎。
然而,她刚洗漱完毕钻进被窝,余光就看见她挂在一旁的绵羊挂件。
看见这只太宰亲手做的挂件,她一个激灵,立刻又想到晚上发生的事,直接被打回原形。
——月见椿眼前又开始不停播放她给太宰喂草莓,之后又差点咬下他那颗草莓的画面。
心脏不争气地加快速度,跳得人羞恼不已。
可事实上,除她给太宰喂的那颗草莓外……她可以算是什么都没做。
差点咬到,也就是没咬到。
只不过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在被窝里烙了无数个饼后,月见椿终于选择放弃,老老实实地对自己使用异能,帮助自己入眠。
使用异能时,她依然没对梦做出细致的指向,仅是希望自己不会做到噩梦,其余则随缘。
然而……兴许是因为入睡前她那通关于太宰的混乱想法,让她再一次梦见了太宰。
梦的开头还算正常。
太宰对她家的草莓很是夸赞,也想尝试着自力更生收获草莓。于是他和她约了时间,来她家请教如何种草莓,顺便看看她家的草莓苗。
有客人上门,还是来讨教种草莓的,月见椿当然得洗些草莓招待——不管来的是谁,她都会这么做。
只是,剧情就是从这里开始不对劲的。
她和太宰边聊边吃草莓,两人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之间拉近。
她察觉不对时,太宰恰好低下头,直接凑到她唇边,咬下她咬了一口的草莓。
他离得极近,柔软的唇若即若离,温软湿热的吐息一点点钻入她唇缝。
“……!”
月见椿被太宰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口,却直接被他叼走唇间的草莓。
见他毫无芥蒂地就着她咬过的位置继续,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宰先生……?”
“这是上次月见小姐吃我那颗草莓的份,现在扯平了哦。”太宰轻缓地眨眼,眉眼间透着一股狡黠灵动的味道,全然不见半分羞涩。
仿佛在他们之间,他这样的举动是完全正常的。
梦里的月见椿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脑子里只慢吞吞地冒出一句话:可是她上次明明一口都没咬到!
将她傻愣在原地的模样收入眼底,太宰低笑着吃完草莓,又低声轻喃一句“好甜”,再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他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等、唔……!”
太宰好像一早就猜到月见椿会后退。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不知何时抵在她身后,彻底封上她的退路。
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唇上愈发酥麻难耐的触感。
零碎的呜咽低吟尽数被他吞入腹中,只偶尔泄出几分不成调的闷哼或喘息。
草莓清甜的汁水混在津液中,分明酸甜可口,在这时反倒更添上一抹别样的羞耻感。
她情不自禁地攀紧他身前的衣物,抓出一小圈褶皱。
“唔……”
迷迷糊糊之间,月见椿睁开双眼看他,却只看见温柔缱绻成一片的、鸢色的海。
她连揪住衣物的手指都彻底失去力气,只余下指尖酥麻的无力感。
太宰的嘴唇软软的,比草莓果肉的口感好上不少,还带着难以言喻的高温。
……舌尖也是。
……
……
因为这场过分刺激的梦,月见椿罕见地睡迟了。
她通红着脸醒来,却又在看清时间的刹那即刻起身,将那场旖旎的梦抛于脑后。
“呜啊……要来不及了!”
她冲向卫生间洗漱,刷牙时却看见镜子里的她双眼水润,面色绯红,透着一股分外惑人的春色,是一看就会惹人误会的模样。
月见椿心下一慌,握着牙刷的手便没控制好力道,径直蹿出她唇间,擦过她脸颊。
“嘶、好凉……”
牙膏蹭到脸颊上,带来一丝叫人清醒的凉意。
月见椿眯起双眼,不再多想,加快速度专注洗漱。
洗漱完毕,她再赶忙换上衣服,又随手往包里扒进两包小蛋糕,穿上鞋,锁好门就往外跑。
——这种时候,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梦,还是全勤比较重要。
不过,月见椿还没跑几步,便被她梦里出现过的声音喊住了。
“月见小姐?”
“!”
月见椿脚步一滞,止住往前的冲势,转身看向身后,“太宰先生……”她下意识地抿抿唇,视线有些飘忽,“早上好。”
天知道她醒得仓促,压根没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
这会儿一看到太宰,她脑子里就冲出梦里太宰和她接吻的画面,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
看到月见椿这副不自在的模样,太宰倒是没多想,只以为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感到害羞——她总是这样,很容易被吓跑。
“早呀,不过为什么月见小姐那么着急?”
太宰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站定,颇为奇怪地看她一眼。
“诶?”月见椿却是被太宰问懵了,她勿忘草色的双眼中,害羞和惊慌逐渐被呆愣取代,“不是……要迟到了吗?”
太宰快速眨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可是,从这里去侦探社,只要五分钟呀。”确认完时间,他又将手机屏幕朝向月见椿,“不是还有十一分钟嘛。”
“啊……”
看清太宰手机上显示着的「7:49」,月见椿像是被泼了盆冷水,骤然冷静下来。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她早上看到的时间是「7:43」,因为刚醒,再加上那个梦的冲击,让她整个人一片混乱……
她平时洗漱,吃早饭,全部收拾好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左右。
但着急忙慌之下,她可能爆发了比平时快上几倍的速度,又没吃早饭,所以才能在几分钟之内成功出门。
怪她,出门时太慌张,没看时间。
彻底反应过来,月见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膀一垮,完全放松下来,“呼……”
太宰
仅是温和地注视她冒失的模样,唇边晕开柔软的笑。
“是因为睡过头了,所以才这样?”说出自己的猜测后,他也没想她回答他,就抬起手,指指自己的头发,“而且头发翘起来了哦。”
被太宰这么一说,月见椿眨眨眼睛,小小地“啊”了一声,伸手摸向自己发顶,试图抚平翘起的头发——约莫是刚刚跑得太急,被风吹起来的。
“唔,今天确实是睡过头了。”
可是,她会睡过头,还不是因为他。
……都怪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月见椿紧抿双唇,指尖慢慢抚着卷翘的发丝,垂下双眼,努力不让自己回忆起梦中的各种触感。
那个梦……对现在的她来说,算是不能深想的禁忌。
在路上意外撞见,时间又还算充裕,月见椿便干脆和太宰一起往侦探社走——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同行。
看她放下手,太宰又无奈地给她指指另一个地方,“另一边还翘着哦。”他忍住想自己上手的冲动,“这个位置。”
“这里……?”
在太宰的比划下,月见椿成功理顺翘起的头发。
“嗯,现在平了。”
太宰从她伸手收回视线,心中却有些遗憾——他还记得她的头发手感很好,软乎乎的,可惜这次摸不到。
不过以后总有机会。
于是太宰换了个话题,“月见小姐刚刚那么着急,那早饭呢,吃过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带了面包,可以到茶水间吃。”
“原来如此,那就好。”太宰柔和了神色,说出口的话轻柔,又带着春日般柔软的温度,“不然饿着肚子上班可不好受。”
听到他温柔的话,月见椿搭在帆布包背带上的手默默用力。
她能清楚地听见,心跳一点又一点加速的砰砰声,以及她自己吞咽的声音。
她好像,稍微有些喘不过气。
为什么?
因为……在太宰身边?
“到啦。”
太宰的话打断月见椿的思绪。
他抬手按下电梯按钮,偏头对她微微一笑,“月见小姐不用那么紧张的。”
他这话既像在指通勤时间,又像在指他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的。
“嗯、嗯。”
月见椿唇边牵起温和的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
她本以为,刚刚自己那个古怪的反应不过只是暂时的,如今站在电梯前,她的心跳已经平复许多,不再像刚刚那般不可控。
然而,在和太宰一起乘上电梯的刹那,她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的心跳再度剧烈起来。
密闭的,算不得宽敞的空间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见椿似乎能嗅到太宰身上温润沉静的男士香水味儿。
是和昨晚梦里一模一样的味道。
“月见小姐。”
电梯缓慢挪动之间,太宰又喊她。
“……什么?”
“昨天,我是不是让月见小姐困扰了?”
他嘴里吐露出她从未想过的话语,让她不由得抬头看他,“啊,不是的,是我……”
是她不小心差点吃到他的草莓,后来又做了那样的,让人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梦。
面对她没有说完的话,太宰仅是温柔地弯弯唇角,用绝对包容的语气轻声道:“嗯,一定不是月见小姐的问题。”
月见椿呆呆地凝视着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但奇怪的是,太宰的声音却能完美穿透这阵声音,抵达她耳边。
“要怪,就怪草莓太甜了?”
哪有人怪草莓太甜的呀,而且……
“……草莓是我种的。”
太宰又在说什么歪理。
可是,有他在这么插科打诨,月见椿似乎不可思议地轻松了一些,就连轰鸣的心跳声也在徐徐淡去。
见转移她注意力的老办法有效,太宰眉眼舒展开来,继续调侃她,“但草莓能那么甜,除开月见小姐的精心照料,也有它自己努力的关系。”
不完全是她的问题,是他昨天晚上想逗她,才没忍住让她喂他的。
“所以月见小姐不用那么在意的啦。”说到这里,他放软声音问,“好不好?”
月见椿心尖一颤。
明明她现在的异样不是他昨晚的行为造成的,是她对他有非分之想,做了那样的梦才……但他却在耐心哄她。
“叮——”
“……好。”
电梯抵达的声音和月见椿的应好声重叠在一起,太宰却清楚地捕捉到了。
他双手插兜,率先踏出电梯,转过头冲她笑,“诶嘿,电梯正好到啦。”
“今天也没有迟到,真是太幸运啦——”
幸运地没有迟到吗?
月见椿抬眸,看向下半身踩在阳光里的太宰。
喜欢上这么温柔的他,她大概也很幸运。
第59章 第59章“在等被月见小姐催眠的……
情人节之后,月见椿总感觉,她和太宰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不,准确来说,太宰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是她单方面有些不对劲。
特指在和太宰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脸红心跳总是难以自持,也越来越难保持以往的坦然自若。
……虽然她以前好像也没有多镇定,但总比现在动不动就脸红的她要好。
那天在电梯里,太宰那段话虽然让她冷静了不少,可等她慢半拍地回过神,反扑的“喜欢”反而烧得她更加混乱,更加不知所措。
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任谁都看得出她对太宰……
“呼……”
想到困扰自己多日的烦恼,月见椿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早上,她也没能好好和太宰对视,打完招呼就直接躲开了他的视线。
就算知道他大概知道她喜欢他的事,她也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明显。表现得那么明显,跟直接向他告白有什么差别?
……除不会被他委婉拒绝以外。
不过她那个回避式的反应,应该不会让他误会成她讨厌他吧?
就在月见椿为情困扰的时候,坐在她隔壁办公桌的江户川乱步倏然喊她,“月见小姐。”
“乱步先生,怎么了吗?”
月见椿顿时从思绪中抽离,偏过头,看向一手搭在桌边的江户川乱步。不过他还未回答,她便看见了答案。
——他手里拿着一只才喝光的弹珠汽水。
对上她视线,江户川乱步向她递出手中的汽水瓶,言简意赅,“弹珠。”
即便猜到她已经知晓答案,可他还是选择出声提醒她,免得她一会儿在茶水间唉声叹气的,忘记要给他拿弹珠的事。
“啊,好,我去茶水间一趟。”
月见椿习以为常地接过弹珠汽水,慢慢从桌前起身。
江户川乱步喜欢弹珠汽水里的弹珠,这件事在侦探社里不是秘密。
喝完手中的弹珠汽水后,他会随机拜托视野范围内的某个同事,替他取出汽水瓶里的弹珠。
……就像是什么随机刷新的NPC任务一样。
在侦探社四年,月见椿自然也成功掌握了顺利撬开汽水瓶,取出弹珠的方法。
可她才迈出一步,侦探社的大门便发出一声“啪”的巨响,被人暴力推开。
坐在办公室中的众人皆是一愣。
只一瞬,敞开的大门后便闯进七八个染着不同颜色头发,打着耳钉,打扮古怪的青年。
光从他们身上大面积的纹身就能看出,这群人约莫是什么街头混混,更不要
说……
“都不准动!”
为首的黄毛青年——大概是这群人的“头领”,他举起枪,对准最靠近大门的谷崎润一郎。
即便月见椿站着,可她和江户川乱步的位置最靠里,黄毛青年自认起不到多少威慑作用。
更何况,和他有仇的是侦探社的某些成员,而并非整个侦探社,他不屑对无辜者下手。
“……”
办公室内猛地一静,气氛却仍然保持着晨间特有的闲适散漫。
只听国木田独步轻哼一声,即刻摸向他放在桌头的手账本。
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
“对,就是你!你不准动!”黄毛青年的枪越过坐在最外侧的泉镜花,指向她身后更为高大的国木田独步,止住他摸手账本的动作,“不准碰你那个本子!”
见状,国木田独步只好暂时收手。
“还有你!黄毛青年扭过头,吩咐属下办事,“圣二,给我盯紧那个会用幻象的小子!”
很快,第二把枪指向谷崎润一郎。
谜题解开了,他们是冲国木田独步和谷崎润一郎来的。
看两位当事人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们似乎也很清楚这群青年找上门的原因。
“我说啊。”国木田独步顷刻起身,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如果不是我和谷崎……”
“那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月见椿抢在这个时候出声,代替国木田独步夺走满怀恶意的视线。
“女人别来凑——”
黄毛青年还未说完,话音便戛然而止。
“咚。”
“咚。咚。”
七八个青年挨个发出沉重的声音,双眼紧闭,结结实实地昏倒在地,呼呼大睡。
与此同时,站在办公桌旁的月见椿也一个踉跄,险些没能拿住手中的汽水瓶。
“椿!”
“月见小姐!”
“椿小姐!”
大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只有江户川乱步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月见小姐。”
他喊她的声音比众人慢上半拍,语气难得有些严厉。
条件反射地关心完月见椿,这会儿调查员们才回过味儿来:刚刚是她使用异能,在瞬间“制服”了所有的不速之客。
“唔,同时用好像还是有些勉强。”
被江户川乱步扶了一把,月见椿很快稳住自己,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卖乖嫌疑。
毕竟这种袭击以前侦探社也发生过好多次,做事务员时她已经习惯了。
尽管成为调查员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景,可她知道大家应付得来,实际上没什么危险。
所以她刚刚才想试试看,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异能究竟可以发挥多大的用处。
见她只是没站稳,与谢野晶子开口替她说话,“嘛,虽然椿这个行为有些冒失,但结局不是不错吗?”她意有所指地扫向混混手中的枪支,“成功保住了差点消失的经费。”
“而且异能也需要多次使用才能成长。”中岛敦连声附和。
“是啊是啊。”就连太宰也帮着转移话题,“让人在意的难道不该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枪的?”
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不想说话:你们就宠她吧!
最后,就连国木田独步也推推眼镜,“……说的也是,不过月见小姐下次还是量力而行,自己的安危才第一重要。”
他轻轻揭过这件事后,主动走向还昏迷的混混们,“一起处理一下吧,晚点还得找市警问问情况。”
于是有一个是一个,调查员们都跟着去帮忙,将混混拖走。
看着空旷不少的办公室,与谢野晶子起身,走到月见椿面前,拿过她手里捏着的汽水瓶。
“乱步先生,我们去茶水间?”意思是,拿弹珠的事她包了,“椿你就好好坐着。”
“好。”
月见椿也没和好友客气,乖乖在办公桌前坐下。
一时间,办公室内竟只剩下她和太宰两人——他没去,不过是因为国木田独步担心他会意外解除月见椿的异能,在搬运过程中给其他人添麻烦。
月见椿抬眸,悄悄往太宰的方向看去。
她这个位置非常方便,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可同样的,他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她。
所以……她抬头看他时,也可能会被他发现。
许是因为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视线对太宰来说过于显眼,她还没看他一会儿,他便若有所感般转过头,撞上她的目光。
“……!”
撞进太宰那双温润的鸢眸中,月见椿眼睫微颤,随后本能地避开他视线。
她僵硬地垂眸,盯着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数秒后,才又慢腾腾地抬眸,大着胆子往太宰的方向看去。
令她惊讶的是,迎接她的,仍然是太宰笑吟吟的目光,不躲不避。
他甚至还颇为闲情逸致地支起手臂,靠在左边,单手托腮看她。
——一副打定主意,决定暂时盯着她看的做派。
一想到太宰刚刚就这么看着自己,月见椿就浑身不自在。
她忍住想逃的冲动,没有再避开和太宰的对视,而是先难耐地吞咽了一番,然后才哑着嗓音问他:“太宰先生,怎么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太宰下意识地眨眨眼睛,随后笑得双眸弯弯,脾气极好地回答她。
“在等被月见小姐催眠的那一瞬。”
被她催眠……?
月见椿心里冒出一串问号。
可是她的异能对他无效呀。
想到这一点,她微微蹙眉,脸上浮现出浅显的疑惑,“……我觉得太宰先生等不到哦。”
“嗯,我知道哦。”
然而,太宰仅仅是笑着,音色温柔地这样回答她。
他知道等不到,可他只是想看她。
面对太宰温和已久的注视,月见椿有些熬不住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她耳朵和脸颊在隐隐发烫。恐怕在太宰这样的注视下,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满脸通红,再暴露出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好在数秒后……
“叮铃铃——”
摆在太宰桌头的固定电话发出急促的声响。
“嗯?”太宰低低出声,扳过座机,拿起听筒凑到耳边,“喂——”
月见椿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听到太宰正回着国木田独步的电话,“啊,国木田君?不过为什么是座机?”
许是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嘟起嘴,熟练地对搭档撒娇。
“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啦——”他边说,边起身绕到国木田独步桌前,夹住听筒,开始操作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嗯嗯,打开你电脑桌面上的文件……”
听着太宰的声音,月见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等不到她的异能生效,却还是固执地注视着她。
所以……
他只是想看她?
脑海中拼出这句话的刹那,月见椿的脸红成一片。她坐立难安地直起身,径直往外走。
“月见小姐?”
太宰捂住电话话筒,担忧地喊她。
“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啊,好。”-
这个时间,卫生间里没有人。
看着镜子里通红的脸,月见椿挫败地揉了揉滚烫的脸颊。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他还什么都没什么说,她怎么就……
相比之下,他似乎永远都那么游刃有余。
她抬头,对上自己水润的双眼,不知为何又回想起情人节那晚做的梦。
会梦到那样的事,证明她对太宰,果然还是有非分之想的吧?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和她告白?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要先忍不住了。
……尽管由她来说的话,搞不好只会面对被拒绝的结局。
想到这个可能,月见椿长长、长长地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在卫生间平复完心情,月见椿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只有江户川乱步的身影,太宰则不见踪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放松更多一些,还是遗憾更多一些。
上午的几个小时很快溜走,度过悠闲的午休时间后,国木田独步召集上午一起去派出所的调查员,去会议室开会。
似乎是上午送完那几名街头混混时,他又从市警那边接到了关于调查走私枪支的委托:也就是调查混混手中那几把枪的来历。
因为上午帮忙的调查员都在现场,再加上后面去送资料的太宰也听到了情报,所以便干脆交给他们几人来。
担忧月见椿还没恢复好,又怕下午临时来委托人没人接待,国木田独步便让她和泉镜花留
在办公室里以防万一,总归这么个小事件,也没必要来这么多人。
与谢野晶子照常去了医务室,江户川乱步不参加行动,却闲着无聊,打算去会议室旁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乐子。
他向来如此,国木田独步也没阻止他,就任由他加入会议。
于是,国木田独步等人,总计六人在会议室开会,下午的办公室便只有月见椿和泉镜花两人,看起来空荡荡的,和上午差不了多少。
对于国木田独步没喊自己开会的事,月见椿倒没多想,也没觉得自己是被排挤了——认识三年多,她还算了解对方,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瞎想。
不过,国木田独步的安排倒真起了效。
会议室里开会开到一半,在外的月见椿和泉镜花便迎来了一位临时更改预约时间的委托人。
看着眼前这位上了些年纪,却保养得当的优雅女士,月见椿低声麻烦泉镜花来招待对方,自己则迅速去茶水间泡茶。
对于原本是事务员的她来说,泡茶并不难。开水是现成的,她又了解茶水间物品放置的位置,所以没多久便给委托人上了茶。
她端着茶来到会客室时,正听那位姓河谷的女士低声和泉镜花说着什么,而小姑娘率直地看着对方,嘴里时不时应一个“嗯”或是“是的”。
见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泉镜花也悄悄冲她点头,月见椿便没有代替她,而是主动前往会议室,去找谷崎润一郎。
整理委托人的信息,安排会面的事一般由谷崎润一郎负责,相关情报和记录也都在他的电脑上,他更了解情况。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半掩着。
月见椿没有打断正站在白板前分析情报的国木田独步。她轻轻推开门,视线在会议室的六人间游移。
谷崎润一郎坐在太宰身侧,她刚想喊谷崎润一郎,目光却不自觉撞上太宰的,呆呆地与他对视。
太宰也不知读出了什么,他快速眨眨眼,下一瞬便放下手头叠好的纸飞机,静静起身,直接从会议室中走出。
主动且自觉。
太宰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碍于月见椿没有出声,国木田独步等人虽然有些奇怪,却也继续专注着手头的工作,没有多问。
天知道,太宰起身的刹那,月见椿搭在会议室门框上的手就不自觉握紧。
这一刻,她感觉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他们明明没有在交往,尚且不知对方的心意,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可她就是能通过太宰这个举动感觉出来……
她对他来说,似乎是特别的存在。
莫名地,月见椿凭空生出一种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感觉。
暧昧至极,又刺激得人心跳不已。
但是……她仅剩的理智在悲鸣:她刚刚想叫的人不是他啊!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太宰走出会议室时,还顺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生怕她想做些什么似的。
“……”
这下月见椿死了心。
“月见小姐?”
罪魁祸首无辜地眨着眼睛,用温柔漂亮的双眼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那个……太宰先生,我刚刚是想叫谷崎君。”
月见椿,月见椿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弱弱地挤出这样一句话,再快速抬眸瞄太宰一眼,又垂眸。
意识到自己刚刚闹了个乌龙,太宰怔愣了一秒,却在看见她泛红的脸的刹那失笑。
“啊……”如果月见椿这个时候抬头,就能发现,太宰面上的笑其实掺杂了几分罕见的青涩和不自在,“没关系,我也一样。”
留下这句话,太宰便抬脚往外走——他大概猜到了月见椿来找谷崎润一郎的缘由。
只剩下月见椿站在原地,呆呆地“诶”了一声。
她快步走出走廊,就见太宰代替泉镜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将那位河谷女士哄得服服帖帖的,面上原本有的些微愁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见太宰微微笑着,温和地接待对方的模样,月见椿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果然好厉害-
没过多久,太宰先一步结束与河谷女士的对话,微笑着与对方道别。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的众人散会,太宰只匆匆看月见椿一眼,便带着重新记录下的情报,找上谷崎润一郎。
面对刚刚闹出的乌龙,月见椿总觉得有几分尴尬,便主动承担起收拾会议室的责任,独自钻进会议室忙活,暂避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会议室里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离开前会主动擦干净用过的白板,而他们刚刚使用会议室的时间不长,再加上没有外人,便没有额外的茶水,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会议桌就好。
月见椿仔细推平折叠椅,再细细收集起会议桌上散乱的白纸,以及落有江户川乱步涂鸦的草稿纸。
太宰方才的座位上也散着几张白纸。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他桌面上还多出一只折好的纸飞机。
月见椿指尖一顿。
她想起方才太宰直接起身,径直出来找她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被他难得的直白和笃定逗得弯了唇角。
不管是他爱折纸飞机的小爱好,还是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来找她的举动……都很可爱。
月见椿伸手,拿起太宰折的这只纸飞机仔细观察。
每个人折纸飞机的习惯都多少有些不同,太宰的折纸习惯也和她的不一样。
他好像是……啊。
没由来的,捏着手中折痕有些深,机翼紧巴巴靠在一起的纸飞机,月见椿突然便想拆开看看。
她凝视纸飞机数秒,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顺着折痕,一点点展开它。
奇妙的是,她才这样用双手展开这枚纸飞机,还未完全拆开,便轻而易举地看见纸飞机内里写着一个简单的词。
「好き」
喜欢。
月见椿下意识捏紧手中单薄的草稿纸。
是她熟悉的字迹。
而且字写得不大,却恰好写在人的视野盲区,若不是她执意展开这枚纸飞机,怕是发现不了这份玄机。
太宰他……为什么要在纸飞机上写这个词?
应该只是巧合吧?
这么简单的词语,不像是故意留给谁的信息。再者收拾会议室的人员也不固定,常常是谁有时间就……
月见椿默默、默默地将这枚纸飞机折好,顺着机翼压平,将它压成约莫三张纸的厚度。
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好,但是……这个已经算是废纸了,她留下也没关系吧?
折平纸飞机后,她鬼鬼祟祟地抬起头,看向半掩着的会议室门。
确认没人看见她刚刚的举动,她才将扁扁的纸飞机放入她风衣口袋中,又不放心地拍了一下口袋,将口袋拍平。
做完亏心事,月见椿咽了口口水,将收好的白纸放好,废弃的草稿纸则拿去碎纸机那边处理。
站在碎纸机前,听着碎纸机嗡嗡的声音,她心里稍微有些不安。
她很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尽管只是拿了一张写有“喜欢”一词的白纸,可她实在有些心神不宁。
做了亏心事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某种方式,以获取心灵上的宁静。
月见椿也不例外。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下班后去粗点心店采购一份粗点心礼盒,送给江户川乱步。
要问她为什么……
上供,咳,和同事联系感情的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做出这个决定的月见椿压根不知道,出于某种直觉,太宰也巧合地路过那家粗点心店,买下了一包一模一样的粗点心礼盒。
翌日,收到粗点心礼盒的江户川乱步不想说话。
两份,而且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从同一家店里买的。
他就知道!太宰这小子突然给他送东西,绝对没安好心!
第60章 第60章情敌。
无论如何,粗点心都是无辜的。
江户川乱步最终还是放弃原有的打算,选择继续
观望公司里这对两情相悦的笨蛋同事。
……绝对不是因为粗点心!-
没有人料到,江户川乱步苦苦等待的转机,在一周后出现了。
三月初,每天的最低温度还是和以往差不多,但最高温度却悄悄攀升,给横滨带来一丝丝暖意。
犹豫许久,月见椿还是没有彻底收起和太宰一起买的绵羊睡衣——天气还冷,在身体健康前,害羞什么的都可以放一放。
而且,多习惯习惯,她或许就能拥有“抗体”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洗漱完毕,换下睡衣,吃完简单的早饭便拿上帆布包,往侦探社走去。
抵达侦探社后,月见椿放下帆布包,拿上马克杯走向茶水间,如往常那般烧水。
水才烧开,与谢野晶子便快步来到茶水间。
看见月见椿在,她连忙喊她,“椿,可以顺便帮忙泡杯茶吗?”
见她看自己,与谢野晶子又补上一句,“委托人好像要来了。”
“好。”
月见椿从冰箱里取出茶叶,迅速泡好一杯茶,放在小托盘里递给她。
与谢野晶子接过茶,径直往会客室走——她也是快进门的时候被谷崎润一郎喊住,低声拜托的。
月见椿则留在茶水间,不紧不慢地冲泡开自己手中的茶包,再将剩余的开水倒入保温壶。
最后,她又接上一壶水,置于热水壶底座上。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草莓味儿,她端起马克杯,缓步往办公室走。
此时,办公室内。
谷崎润一郎低头看一眼手头的资料,抬头对上委托人的视线,“是松渊和辉先生……没错吧?”
“是的。”
他对面,相貌俊朗的棕发青年轻声答道。
“按您说的……”
月见椿端着马克杯,慢慢路过竖有屏风的会客室,没有往会客室中投入半个眼神。
只是恰在这时,松渊和辉抬起头,捕捉到她离去的身影。
他一愣,低声对谷崎润一郎说了一声“抱歉”,旋即喊住她,“月见……?”
听到熟悉的称呼,月见椿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却正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啊,和辉君。”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内便骤然一静。
与松渊和辉对视数秒后,她才反应过来,看看坐在他对面的谷崎润一郎。
“今天的委托人,是和辉君……?”
将她脸上的茫然收入眼底,松渊和辉冲她点点头,唇边涌现出无奈的笑容,“家里出了点事。”
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倒是意外之喜。
“月见小姐和松渊先生……?”
谷崎润一郎看看眼前的委托人,再看看自己左手边的前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是熟识?
“是以前的同学。”看见谷崎润一郎的疑惑,月见椿笑着解释了一句。
但任谁都能从他们喊对方的称呼中听出,他们不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解释完,她看向松渊和辉,“介意我旁听吗?”
毕竟他们认识多年,她难得在侦探社看见以前的熟人。再加上她也有些好奇,对方究竟碰上了什么麻烦——她也是调查员,了解委托内容不算越界。
“不介意。”松渊和辉唇边牵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将他这张俊朗的脸衬得分外好看,“不如说,看见月见在,我一下子安心了许多。”
他这句话成功让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看向他,各自警惕起来。
尤其是靠在桌边,状似游刃有余的太宰。
月见椿却好似没听出松渊和辉这话的深意,仅是如往常般温和地摇摇头,“哪有这么夸张啦。”
语毕,她竖起左手抵在身前,对谷崎润一郎歉意一笑,“谷崎君,麻烦你了。”
“啊,不麻烦的。”谷崎润一郎连忙往沙发里面坐,给她空出位置来。
月见椿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将手中的马克杯置于茶几上。
松渊和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顺着她动作,看向她放在桌上的粉色马克杯。
谷崎润一郎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看月见椿坐下,他再度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资料,继续向松渊和辉确认,“松渊先生之前用邮件委托的内容是,想拜托我们调查家里的异变……”
“目前委托内容没有变化对吧?”
预约和正式见面之间差了几天,情况可能有变,所以他通常会再向委托人确认一遍委托内容。
松渊和辉颔首,“是的。”
他说着,多看月见椿一眼,再度开口讲述原因时,比邮件上的内容详细不少——显然是为了给她解释。
“毕业之后我在市中心工作,为了通勤方便,房子也租在市中心附近,所以老房子那边很久没回去了。”
“但这次因为工作需要,我暂时搬回老房子那边住,结果就出了事。”
听到关键词,月见椿不由得接话道:“诶?家里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除我在邮件里说的,家里的东西总是无缘无故地改变位置,冰箱里储存的食物莫名消失,安装监控却只录到黑屏以外,这两天又出问题了。”
轻微的叹气声过后,他略略垂眸,眉眼间露出几分难言之色,“……我的衣服不见了。”
“除此之外,工作相关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没出问题,但私人电脑和手机……”
“都显示着‘密码错误多次,已锁定,请稍后尝试’。”
谷崎润一郎凝重地眯起双眼,“也就是说……”
“来委托的时候,我还没那么肯定,但现在……”松渊和辉面上闪过一丝苦恼,“很明显,有谁潜入了我家,但我不知道是谁。”
月见椿陷入沉思,“而且偏偏绕过了工作用的电脑,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冲和辉君本人来的,并不是因为工作。”
谷崎润一郎很快拣出松渊和辉之前含糊过的话题,“可以问问松渊先生,丢失的衣物……具体是什么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松渊和辉一顿,不知为何又快速瞄月见椿一眼,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才叹息着说出答案。
“……是贴身衣物。”
这个回答一出,谷崎润一郎和月见椿均是陷入沉默。
答案简单明了,盯上松渊和辉的,恐怕是癖好有些奇怪的人。
数秒后,月见椿才笑着调侃他,“和辉君,好像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呢。”
“饶了我吧,因为这件事,这几天都不敢合眼。”面对月见椿的调侃,松渊和辉脸上不见半分羞恼,反倒像是松了口气,“月见也知道,附近没有旅馆……”
他语气熟稔地和她聊天,“本来我想问问月见能不能让我借住,但你好像也搬家了?”
——以往月见椿祖母还在世时,松渊和辉的确来月见椿家借住过一晚,不过那会儿他们还是高中生。
尽管月见椿对松渊和辉提起这件事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在谷崎润一郎投来疑惑的眼神时对他解释,“和辉君以前和我是邻居。”
“我确实是搬家了,从那边来这里通勤时间也比较久,所以才……”
这句则是对松渊和辉说的。
“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月见椿又问出谷崎润一郎想知道的答案,“和辉君心里有人选吗?可能会对你做出这种事的。”
显然这个问题让与对方相识的她来问更为恰当。
松渊和辉摇头,面上也涌现出几分迷茫来。
见状,谷崎润一郎轻咳一声,将问题进一步细化,“冒昧地问一下,松渊先生是单身?还是说……”
“我单身,也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
松渊和辉的回答速度很快,像是不想被谁误会一般。
月见椿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在心里悄悄惊讶:诶……她还以为他一早就有交往对象了,居然还是单身?
谷崎润一郎问出下一个问题,“嗯……那么松渊先生最近有什么追求者吗?”
“追求者……”
松渊和辉陷入沉思。
看样子,他不是没有追求者。
在这时,月见椿开口提醒他,“也或者,藏得比较深的那种……之类的?我记得以前和辉君还挺受欢迎的。”
她跟松渊和辉不仅是邻居,还是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所以对他的事还算清楚。
然而,松渊和辉仍是摇头,“还是没什么头绪。”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对这些……”他说这句话时似乎有些紧张,余光也尽数落在月见椿一人身上,“没那么关注。”
月见椿却全然未觉,“原来如此。”她显然只把对方当朋友,这会儿还在真心实意地替他苦恼,“可惜我搬家有一段时间了,不然平时还能留意
看看。”
“月见搬家了才好,不然遭殃的可能就不止是我了。”
“啊……”
松渊和辉这么一说,月见椿就不由得想起她最近几次回老房子的遭遇,面露苦涩。
的确,她搬家了才好。左边是向来敏锐的太宰,右边是柴刀耍得虎虎生威的与谢野晶子,她在员工宿舍住得安心多了。
在月见椿走神的时候,谷崎润一郎又问了松渊和辉一些常规问题,最后才礼貌地询问他,“大致情况我们了解了,接下来方便直接去您家调查看看吗?”
“拜托你们了。”松渊和辉利落应下后,偏头看向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月见椿,“月见也一起来吗?”
难得和对方碰见一次,他不想错过机会。
“我?”月见椿眨眨眼,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交给国木田独步判断,“我问问哦。”
她起身,看向看似端坐在桌前工作,实则在偷听他们对话的国木田独步,“国木田先生,我可以和谷崎君一起出外勤吗?”
——调查员内,除国木田独步和太宰、中岛敦和泉镜花这两对搭档外,其余人都没有固定的搭档。
再加上月见椿和谷崎润一郎的异能更偏于辅助,所以前者大多数情况下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后者则基本在负责后勤和事前侦查。
面对这种平常性的委托,他们两人一起出外勤调查不会遇到特别危险的事,倒也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月见椿有驾照,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开公司的车,来去也方便。
因此,国木田独步稍一思忖,便同意了月见椿打的口头申请,“没问题,月见小姐和谷崎去吧。”他推推眼镜,又补上一句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尽管眼下这名委托人似乎对她抱有什么隐秘的心思,但她本人对此毫不知情,再加上谷崎润一郎做事还算周全,有他跟着问题不大。
“好的。”
月见椿和谷崎润一郎齐齐应下。
就在这时,太宰积极出声,连声吸引大家的注意,“我我我!”他蹦蹦跳跳地举手,沙色风衣在身后卷起俏皮的弧度,“我也想去!”
“你要去凑什么热闹啊!”
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松渊和辉坐在面朝办公室的方向,以他的角度能完全看清办公室的布局。
太宰出声的刹那,他便第一时间留意到了对方和月见椿颜色相似的风衣。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微抿唇。
太宰对视线何等敏感,自是察觉了松渊和辉的暗中打量。
他弯唇一笑,笑眯眯地撞上松渊和辉的视线,“因为我有被过激追求者追求过的经历嘛——”
“比如之前那个假炸弹,搞不好我能帮上忙哦。”
闻言,谷崎润一郎朝松渊和辉投去询问的眼神,“松渊先生……”
虽说对方是委托人,但在确定月见椿和谷崎润一郎接手委托的情况下,他也有拒绝太宰的权力。
“没问题,我开了车,再来一个人也能坐下。”
谁知,松渊和辉脾气看起来还不错,倒是极为爽快地应下了。
原因无他,先不说再多一人,月见椿就能名正言顺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松渊和辉也想看看,眼前这个大概率是他情敌的人想做什么。
是的,情敌。
才一个照面,松渊和辉便从太宰眼中读出了与他相同的、对月见椿的感情。
旁人无法窥清的事,他只需要一眼、一句话便能看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敌雷达”。
松渊和辉应下后,太宰弯弯双眼,颇为欢快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说罢,他起身就往会客室的方向跑,“国木田君,我去去就回——”
“你!不准在外给侦探社抹黑!”
“我不会的啦——”
丢下这样一句话,太宰在会客室前站定,唇边的笑容温和且无害,“好啦好啦,谷崎君,月见小姐,松渊先生,我们走吧?”
他最后才看向松渊和辉,一切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好。”
四人一同乘上电梯,往下走。
令人意外的是,挑起话题的居然是松渊和辉,“对了,还没问过这位调查员的名字?”
“太宰,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太宰微笑着回答。
松渊和辉略略颔首,算作打招呼,“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一起解决过很多起恶性事件。”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谷崎润一郎笑着开口打圆场,“有太宰先生在,松渊先生可以不用担心。”
对此,松渊和辉只是笑,简单应下,“好。”
月见椿左看看太宰,右看看松渊和辉,总感觉有几分说不上的不对劲。
电梯抵达一楼后,松渊和辉率先走出门,侧身对三人——主要是对月见椿说,“我的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一会儿请各位稍微等我一下。”
他离开后,谷崎润一郎看着太宰,欲言又止。
“太宰先生……”
太宰仍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却莫名让人心生不妙,“怎么啦谷崎君?”
“……不,没什么。”
谷崎润一郎……最后选择闭嘴。
反倒是月见椿满脸迷茫,“发生什么了吗……?”
她刚刚是全程在场的吧?怎么他们忽然就不对劲了?像在猜谜语似的。
“没事哦,月见小姐放心。”
“嗯……好。”
至少在面对她时,太宰的态度没什么不对,月见椿也就安心了。
至于他和松渊和辉……或许,是同性之间特有的什么雷达在作祟?
月见椿尚且不知,她误打误撞地猜到了答案——尽管此雷达非彼雷达。
三人没等多久,一辆深灰色的车便在他们跟前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松渊和辉那张俊朗的脸,“让大家久等了,上车吧。”
“月见是唯一的女孩子,让她做副驾驶位可能比较舒服。”说完这句结论,他又谦和有礼地看向谷崎润一郎和太宰,“谷崎先生和太宰先生怎么想?”
太宰勾起唇角,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我当然没有意见。”
虽说月见椿还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我、我也没有意见。”
谷崎润一郎显然也这么想,只是他到底没有掺和进几人古怪的氛围里,呐呐地缩小存在感。
他们两人都如此谦让,月见椿也只好走向副驾驶位,“啊,那我就……”
三人入座后,松渊和辉启动车,往他家开去。
一时间,车内一片安静。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先开口|活跃气氛的人,是月见椿。
“总感觉,开车的人一旦换成和辉君……”她说着一顿,惹来车内三人整齐划一的目光,“就有一种很明显的,大家都长大了的感觉呢。”
听到她这句平常的,与他想象全然不同的话,松渊和辉有些失落,却又因为她语气中的熟稔而生出几分喜悦。
从月见椿这句话,太宰分辨出,他们两人认识的时间很长,恐怕比他一开始所想的还要长。
下一秒,松渊和辉柔和了神色,有意无意地笑道:“是啊,仔细一想,我和月见好像也认识七八年了?”
他只是单纯地在和她聊天,可太宰偏生听出了一股挑衅的味道。
“啊,现在一说,确实有这么久呢。”月见椿则压根没听出什么不对,反倒开始回忆过去,“高中和大学正好是七年。”
这个时候,太宰莫名回想起,他邀请月见椿去他家吃晚饭时,他们一起假设的,如果她读高中时他们就相识的事。
如果他们那个时候就相遇,现在也认识五六年了。
紧接着,松渊和辉令人烦闷的声音响起,“其实,在高中之前我就认识月见了哦。”
“……”
他这话一出,谷崎润一郎倏地察觉到,太宰脸上的笑容似乎……
他难以抑制地抖了抖,继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好像,大概,或许……
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诶?”月见椿对后座嗖嗖的冷气一无
所知,仅是在惊讶自己没有半点儿印象的往事,“高中之前就……?”
松渊和辉偏头看她一眼,唇边的笑容愈发柔和,“嗯,中学二年级的时候吧?月见的学校在办学园祭,朋友邀请我去,所以……”
“二年级的时候……”
月见椿低声喃喃。
她就读的中学虽然注重升学率,但一般学校该有的活动也都有。举办这些活动也是为了他们能劳逸结合,好好放松。
听到她陷入回忆的声音,太宰垂下双眸,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情绪。
“是啊,月见班里是鬼屋吧。”
说完,松渊和辉便沉浸到往事中去。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被月见椿班上鬼屋里装饰的玩偶吓个半死——他被吓到的反应就是表面镇静,别人看不出他被吓到了的那种。
结果她看见他那么平静,就从角落里跳出来,亮着眼睛问他,是不是觉得这个玩偶很可爱。
——鬼屋里放了很多月见椿的得意之作,大家担心太过吓人,就让她穿着校服,去安抚那些被吓到腿软的同学。
唯一正常的她,在格外阴森的鬼屋里显得特别可爱。
看他呆呆的,她最后还把那只害他吓个半死的玩偶送给他了。
月见椿也回想起了那年的经历,“是鬼屋哦。啊,难道是……”
一时间,车中只有他们两人叙旧的声音。无论是太宰还是谷崎润一郎,都无法插进他们的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月见给我塞了一个玩偶。”提起往事,松渊和辉脸上全是怀念,“让人超级印象深刻。”
——也是他喜欢上她的契机。
可提到这件事,月见椿只觉得尴尬。
……果然是他。
“原、原来那个人是和辉君啊。”她幽幽叹了口气,为尚且年轻还不懂事的自己哀悼,“我做的玩偶……”
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现在回忆起来,她才发现,当时的松渊和辉并不是喜欢玩偶,“那个时候,和辉君被吓到了吧?”
“是啊。”松渊和辉也笑着承认。
虽说被玩偶吓到了,但下一秒她就出现了,所以倒还好。
那个玩偶……只要不是晚上一直盯着看,其实还挺可爱的。
月见椿再次叹气,“那个时候我还完全没发现,自己做的玩偶到底有怎么样的杀伤力。”
“但我还挺喜欢的,那个玩偶,感觉看见它就能想起以前的回忆。”
说到这里,像是担心月见椿发现他的小心思似的,松渊和辉赶忙转移话题,“月见现在在侦探社是……啊,这个需要保密吗?”
“不需要啦,我是调查员,也就是所谓的‘侦探’。”
“诶……没想到月见居然会成为侦探。”
“是哦,不过我们不帮忙找宠物,也不帮忙调查出轨。”
月见椿背诵出国木田独步的原话。
闻言,松渊和辉又是笑,笑容中满是她发现不了的轻松和亲昵,“这一次就拜托月见大人了。”
“不过调查主力不是我,和辉君拜托我也没用啦。”月见椿仿佛天生没长感情那根筋,在面对他时尤为明显,“如果能早点查清原因就好了。”
见状,松渊和辉按捺下心中的失落,“……嗯。”他没忍住又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但是……”
“什么?”
月见椿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好奇。
松渊和辉深吸一口气,“今天能这样重新遇到月……”
“谷崎君,可以借我看看这次的资料吗?”
太宰骤然出声,冲坐在他旁边的谷崎润一郎搭话。
顷刻间,月见椿的注意力便被太宰这句话吸引,目光不自觉地就往后座飘。
“啊,好的。”
谷崎润一郎反应迅速地接话,没叫她发现任何不对。
收回落在后座的眼神,月见椿偏头看向松渊和辉,笑着问他,“啊抱歉,刚刚和辉君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
松渊和辉能感觉到,太宰是故意打断他刚刚那句话的,只是他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再多说。
车内重回寂静,只余太宰翻动资料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谷崎润一郎悄悄看太宰一眼,又悄悄看向专心开车的松渊和辉,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太宰要一直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