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抓包别的男人。
江一诺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接到助理的电话。
“姐你看下,你在平台热搜上。现在他们让你趁这个热度再拍几条,先别管范总的事情了,交给别人去做了。我已经和元哥的助理联系了,对了下时间,等会发你。”
江一诺一惊,刚咬了一口煮鸡蛋,差点噎到,赶忙打开手机。
平台热搜上的那条视频是她和小元在数月前发布的。
这是由两条很简单的动态照片组成的,配上了个伤感的BGM,内容是两个人的对视:在阴沉的雷雨天气之下,男孩穿着黑色雨衣,戴着滴水的帽子站在女孩面前垂眸凝视她,女孩踮起脚尖伸手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配文:重逢。
当时发布的时候浏览量一般,却在昨晚突然被顶上了热搜,有很多人开始跟风模仿他们拍摄的那条视频。
热搜词条是:#历经千帆,终是你。
江一诺看完后退出来有些疑惑,跟助理发了信息过去:“为什么突然火了?”
“小元近期上了一档综艺嘛,最近有点火。你俩都合作多少次了,CP粉本来就不少,昨天他提到了他拍过一个很感人的破镜重圆的视频,大家就去看,刚好那条素材写的故事特别好,就火了。”
江一诺有时候觉得自己玩不明白互联网也许是有道理的。
签约公司之前,她一直觉得吃青春饭不靠谱,所以很少靠颜值吃饭,趁着自己在海外的时候就在做旅游采访号,顺势和路人互动、偶尔拍生活情景剧,后来回国的目标就是找最牛逼的品牌酒店,做旅游酒店博主养老。
可签公司后,她被定位为“颜值博主”,视频流量一般,公司还会要求她和内部的男博主炒CP合作。
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赛道,但迫于公司要求还是做了,偶尔自己写写伤感文案之类的,但没想到,当初随手借着回忆带来的灵感写的文案,竟然和视频一起火了。
江一诺很快跟公司表示自己明白,这样破天的富贵流量怎么可能不接,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和小元助理敲定了时间,俩人约定在某个餐厅见面,制定后续的合作计划-
陈寅洲开了一早上会。
两杯咖啡喝下去,秘书见老板还是有些困倦,还要给他倒一杯,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孟绍满脸狐疑地看了眼撑头坐在办公桌旁假寐的陈寅洲,又冲邢宏勾了勾手指。
邢宏听话地乖乖凑近:“怎么啦?”
“Jason怎么了?女人怀孕又不是他,没必要困成这个狗样吧,也不进去睡。”
邢宏摆了个“嘘”的手势:“大人的事你别那么好奇。”
孟绍又看了陈寅洲一眼,啧啧了几声,和邢宏一起关门出去了。
正值午休,陈寅洲原本打算小憩一会儿,心中却莫名想起什么事,打开了手机。
微信列表和某个人的对话框里,从昨晚开始到今天一句话都没有。
以往有人会上赶着贴贴说早安,尤其是有事求他的时候,老公一天都能叫十遍。
现在倒好,都到中午了,她一句话都没有。
陈寅洲冷冷地看着那个头像,再一次深刻的明白巩文乐为什么总说漂亮女人是无情无义的动物。
等到屏幕熄灭又被摁亮,陈寅洲终于打了一行字过去。
“准备好,过几天跟我上船。”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对面没回应。
陈寅洲把手机放在一边,这次任由屏幕灭了。
好像只要他的余光里看不见屏幕,他就永远不用等回复了一般。
电脑那边这时候进了几条邮件,正是好时候,陈寅洲立即恢复了工作时的专注力,投入了工作中去。
正处理着邮件,屏幕上却骤然弹出一条广告:#重逢你想见的那个TA,现在如何了?
以往这些广告他是不予理会的,但今日操作鼠标的动作太快,他已经不小心点进了那条视频。
页面飞速跳转,江一诺的和某个男博主共创的视频赫然显示在网页上面。
陈寅洲看到视频时愣了一下,某一瞬间,他像是被撕扯进了
某些回忆里——在曼哈顿的雨夜,两人早晨吵架吵得天崩地裂,晚上他却拎着江一诺爱吃的东西准时回来了。
袋子里的东西都淋湿了,可江一诺不生气。
她踮起脚尖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头发,试图抱住他。
而这一幕的后续,则是陈寅洲把湿漉漉的雨衣甩在地板上,脱下帽子扣住她的脖子把她往后边推边狠狠吻住了她。
当然,这条视频并未涉及到这里,只停留在了摸头发。
陈寅洲看完后怔愣几秒,莫名放大了那个共创男博主的头像,发现那个男生戴着鸭舌帽,黑衣黑发,侧颜俊朗,只露出了鼻尖和下巴。
这似乎是仿照着这条视频中男主的人设而拍的。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进了几条消息,是巩文乐和林储一在的某个小群发来的。
@C,【图片消息】【图片消息】
@C,寅子这你媳妇吧??我妹发我的,说偶遇了她的本命CP。
@C,啊?这怎么跟一个男的在一块拍照呢?俩人还坐一起了,一个凳子上啊,我看有的动作还脸贴脸……这是你们留子的洋礼仪啊?
@C,干啥呢干啥呢,回消息!家被偷了还工作呢??
陈寅洲点开图片看了两眼,关掉,随后给陈欣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你好,见一面。
第二条是一家餐厅的具体地址,同时备注了订座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沉默不语地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两人已经拍够了下一次日常的照片,拍照已经用心到餐点旁男人的手、景色旁偶然露出的女人的半边肩膀,同时还录制了两人互相拍摄对方吃饭时的甜蜜氛围小视频。
拍摄好之后,小元满意地检查完,关掉了设备。
恰逢近期减肥,吃了几口沙拉喝了柠檬水后也没什么胃口,他索性就托着腮看着江一诺吃饭。
江一诺近期觉得自己记忆力下降得厉害,怕等会吃饭忘记付钱,索性先叫了服务生过来结账。
结果刚付完款她就惊呼了一声:“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姐?”小元以为订单太贵,马上准备去要小票。
江一诺对着已经支付成功的订单界面捂住了脸。
陈寅洲不仅给她了卡,还给她开了亲密付。
她刚才脑子一抽忘记切换付款方式了,一不小心就花出去了。
早上视频火起来以后她太得意忘形,原本就忘记哄陈寅洲了,现在更好了,花钱请别的男人吃饭拍视频,用的他的钱。
现在可能给她八张嘴她也说不清了。
她了解陈寅洲的脾气,重重地喘了下粗气。
正当她咬着下唇,目光漫无目的地环视着餐厅内正在用餐的人们,思索今晚回家该怎么解释时,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寅洲正坐在她的不远处,斜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卷着桌面的纸巾。
一个打扮洋气的漂亮女生正坐在他对面,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江一诺一惊连忙低头,刚想抓起手边的提包妄图挡脸逃跑时,却见那边心不在焉的陈寅洲忽然抬头,黑色的眸子朝她这边看。
她瞪圆眼睛吞了吞口水,正心虚地想比划些什么,却见陈寅洲神色淡漠地敲了敲手机,示意她看-
“你谈恋爱了?”
“没有!同事同事。”江一诺汗流浃背地回复-
“这男的不行,吃饭的钱都没有,叫你出来吃饭还要我请客。”
“我和他在聊工作,不是你想的那样”江一诺头越埋越低-
“意大利面好吃吗?”
“==没有家里做的好吃。”-
“过来。”
江一诺怯怯地抬起头,见不远处的陈寅洲已经收了手机,正等着她过去。
她只得抱歉地对一脸懵懂的小元笑笑:“你要不先走?我这边处理点家事。”
“家事?”小元以为对方不想和他多待在找理由,回头望了望餐厅里的其他角落,胡言乱语道,“你亲戚过来了?”
“我亲戚”江一诺扫了眼那边已经正襟危坐等着她的陈寅洲,深吸一口气,“算是。”
是我家里的老板。
但这句话太羞耻,她不敢说出口。
小元虽然依旧莫名其妙的,但还是给了人空间没再多问,收拾东西走掉了。
走之前他依旧好奇地朝餐厅里巡视了一圈,发现除了这里坐着的某位男士的眼神有些犀利以外,没别的异常。
但是那样的男人他一般接触不到,索性也就没多想,迅速溜走了。
江一诺一过来就被陈寅洲揽住了腰坐下。
陈欣激动到手都开始抖。
“正式介绍,这位是我太太江一诺,这位是陈欣。”陈寅洲道。
陈欣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她有些激动地和江一诺握手,差点高兴地蹦起来:“刚刚Jason跟我说他结婚了,我还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拿下他,现在一看,你们真配!”
江一诺原本以为陈寅洲和这姑娘在约会,却没想到他直接挑明了身份,不由地侧目而视。
“你好你好,你很漂亮。”她很快也打了招呼。
“不要这么夸,再夸我就不好意思啦!”陈欣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是Jason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你不用担心,我俩很久以前交换过联系方式后就没聊过天,今天彻底说清楚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江一诺宽松地笑了笑,原本想说她并不在意,可却在看到陈寅洲的眼神后闭了嘴。
她小心地揣摩着他的神色,心中幻想着,是不是刚才他没有叫住小元,证明自己的“正宫地位”,这事就算完了?
不一定。
她心里直打鼓。
这时,陈寅洲的手机又开始持续振动。
还是群里那帮人等着吃瓜的消息。
@C,寅子你到了没,你再不来我开车去那家餐厅帮你揍那个小白脸啊。
@C,回话,气晕了?
陈寅洲面无表情地敲字:我早就知道了。她请人吃饭用的我的卡,有提示。
林储一:?
巩文乐:啊?
孟绍:
第22章 热搜她想敲门,却放弃了。
下午,陈寅洲回去工作了,江一诺做了亏心事,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他不肯回家。
陈寅洲权当没看见她,下车后也没赶她,自顾上了电梯回到办公室。
孟绍和邢宏看见她后都有些惊讶,但一看Jason的脸色,也不敢多问,就任由她跟着进去了。
陈寅洲的办公室很大,有沙发也有茶点区,他去办公桌那边处理工作,她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中规中矩地坐在沙发上抠手,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偶尔抬头看他,琢磨着说点什么话好缓解气氛。
行政秘书在隔壁,偶尔进来补充茶点和水果,冲江一诺笑笑,也飞速撤退了。
江一诺一惹到陈寅洲心里就很慌,总觉得她会被赶出家门没地方住,顺便脑补流落街头只能打电话求助孙越,然后被闺蜜狠狠骂的戏码。
所以她当下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怎么哄陈寅洲,继续拿捏他。
刚重逢时,她还隐隐约约不确定自己在陈寅洲心目中的地位,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心里大概有了个定位,美滋滋地通过很多件小事来确认对方似乎和以前一样爱她,所以她才这么胆大妄为,开始下棋布局。
上次她坦诚弟弟的那件事,是为自己的安稳寻求一丝外界的保护,同时也是一次加深的示好,目的就是让陈寅洲更心疼她,以备在日后发生今天这种事时求得原谅。
所以,当下,她看着内疚,心中确实自信无比的。
眼见陈寅洲有了抬头之意,她迅速出现在他面前,故意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偶尔请陌生人吃一顿饭没什么。”陈寅洲正低头签字,看都没看她一眼,”
不必主动自首。”
江一诺故作窘迫:“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在工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问,“你想怎样?”
江一诺只当他在不高兴,就哄他:“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见他了。”
“所以真是你男朋友?”
“是我同事。”
陈寅洲随手一抬,一团废纸落进垃圾桶里。
他淡淡道:“那也没必要不见,随你。”
江一诺没话说了。
她觉得陈寅洲的状态不在她的预想之中,开始惴惴不安:“反正我没出轨。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见别的男人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想。”他打断她,扣上钢笔丢在桌面上,“目前唯一的想法,是这段时间我觉得我们有点彼此越界。”
江一诺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作为名义上的夫妻,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拒绝别人也是我的分内事。”陈寅洲靠上椅背,仰头看她,“但有些方面,我没有权利干涉你。”
江一诺观察着他的表情。
神色如常,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不像是玩笑话或是气话。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以为,他会像那天在酒庄之后一样冷嘲热讽,怒她堕落,斥她毫无羞耻心,也会在今天起码生个闷气,骂她几句再被哄好。
这样她就爽死了,确认对方越来越在乎她,一直在她的钩子上,轻轻松松被她拿捏、被她控制。
可他竟对今天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吗?
那刚才在餐厅里故意偶遇,还在微信里发消息假装教训她的戏码是哪来的?
她多想了?
还是只是顺手用她来拒绝掉其他女人?
“你不生气?”沉默几秒后,江一诺诧异道。
陈寅洲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半仰着头看她:“比如?”
见她说不出来,他替她补充:“吃醋,发疯?”
“你以为,”他说着,椅子左右摇动了片刻,手指把玩着钢笔,“我们活在四年前?”
很多事情,一次就够了。
他的那段被小心翼翼珍藏的,只有两个人的记忆,那为数不多的甜蜜,掺杂着玻璃渣的甜蜜竟能被她随意地摆在台面上供人随意品阅和赏玩。
同样的动作、相同的场景,哪怕是对着另一个人另外一张脸,她依旧能演得那么爱意浓浓。
他都能想象到她如何纵容她的合作伙伴来模仿她记忆里的那个他,来哄骗视频下所有喜欢这段爱情故事的粉丝们。
而她无所谓且乐此不疲。
只要能赚到流量挣到钱,她甚至会和她的搭档一起哈哈大笑。
就像现在再次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来一样。
这就是江一诺。
她依旧笑意盈盈,住在他的家里,试图靠近他,像被激素控制了的孕妇那样,看起来很爱他,晚上想要他,白天离不开他,又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让他感受到,好像又出现了爱情一样。
但他又忘了,她是江一诺。
那双漂亮又该死的眼睛里又曾有过谁。
他早就该醒了。
他这段时间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笑至极。
江一诺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陈寅洲了。
淡定、从容,冷静。
他那样看着她,不再躲避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一丝情绪和波澜。
她突然有些慌乱。
哪一步出错了?
江一诺站在原地发愣。
“我表达清楚我的意思了吗?”他问。
她点头。
“司机在楼下等你很久了。”他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回到屏幕中去。
她不动,也不走。
“还有事?”他语气更淡了,似乎还有些不耐烦,指腹不断摩擦手机,“要我亲自送你?”
江一诺摇了摇头,起身走开了-
自那天以后,江一诺有一段时间没再见到陈寅洲。
她和他似乎恢复到她刚刚入住他家时两人彼此间的距离,甚至比之前更加冷漠和疏离。
硬要说和刚刚重逢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陈寅洲在持续履行丈夫的责任,她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偶尔也会过问她的饮食。
但很常规,没有任何多余一句的私人关心。
就像她在公共场合,普通朋友知道她是个孕妇的话也会关心她几句那样。
江一诺对此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她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空探究目前的现状。
这段时间她的胃口开始变好了,家里阿姨在饮食上又做了一些调整,她变得能吃了,开始意识到怀孕似乎进入了新阶段。
为了提防后面肚子大了不好拍摄,工作必须提上日程,所以江一诺在这段时间进行了密集的拍摄,目的就是在进入孕晚期之前,把后面几个月的视频都尽量拍完。
孕妇嗜睡的情况愈发加重,近期她只要一回来就睡觉。
这天晚上刚到十点,江一诺却被孙越的电话吵醒了。
“我以为你过得挺好的,这段时间我就没问你。”对方怒气冲冲的,“要不是我出差,我立马飞到他那里去揍他!妈的我刚刚把沈沛凝骂了一顿,她还说不知道,气死我了。”
江一诺晕乎乎的,打开台灯,睡眼惺忪地问电话那头的人:“什么啊?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你还不知道啊?自己老公都睡在外面了不知道啊!大姐长点心吧!”对面的孙越越说越气,她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再给沈沛凝打个电话”
江一诺听着电话忙音,脑子里一边反应孙越的话一边去翻手机。
娱乐新闻热搜第一条赫然挂着陈寅洲的大名。
而第二条第三条热搜,后面都跟着一个小火苗标识,正在实时上升热度。
#陈寅洲不雅照流出#
#宿琳Lynn是谁#
#岑菲陈寅洲#
#菲洲cpbe#
江一诺点进第一条,画面立即自动跳转到了一条博文中。
一个昵称叫宿琳Lynn的博主于一个小时前发布的视频,而她的昵称标识下显示着“当事人。”
视频内容拍摄是以俯视的角度进行的。
开始画面极其昏暗,几乎看不清在拍什么,可随后手机镜头拉远,可以看清楚方才的花纹是一床被子。
先照的是被子上的花纹,随着镜头的移动,逐渐露出了男人的睡颜。
黑发黑睫毛,高鼻梁白皮肤。
赤裸的、隐隐露出肌肉轮廓的上半身,还有一只垂在床边的手臂隐隐露出青筋
在如此崎岖的角度下,陈寅洲那张几乎完美的脸竟也没怎么变形,叫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旖旎的灯光、昏暗暧昧的房间,以及凌乱的床铺还有男人的睡颜,在镜头结束的最后,再配上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柔软的女人的手。
整个视频暗示意味十足。
江一诺默默看完视频退了出去,起身披上一件衣服来到走廊里。
她在陈寅洲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抬起想要敲门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先生不在家。”走廊尽头传来阿姨的声音,她刚好端着一盆洗好的水果上来,“我还怕你睡了呢,吃一点水果吧?不要吃多。”
江一诺摆手失笑:“没事的阿姨,我晚上不吃这些了,您吃吧。”
阿姨没强求,又冲她笑一笑,下楼去了。
江一诺还站在走廊上。
手机这时候进来巩文乐的消息。
两人的好友是上次他来拜访时加的,之前没说过话。
“小江,你俩吵架了?”
江一诺打了一行字又删除了,最后犹豫片刻还是发出来一个字:“嗯。”
第23章 无所适从“你想去接他吗?”
见巩文乐那边沉默,江一诺补充了一句:“自那天以后,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她站在原地盯着屏幕,可手机暗了下去,巩文乐没再发来消息。
江一诺又在陈寅洲的门口徘徊片刻,终于摁了他的电话拨过
去,收获的却是忙音。
她又在走廊待了会儿,待到廊灯全部熄灭,周身恢复了黑暗和寂静,这才无声无息进门脱衣服睡觉。
像每个平常的一天一样,她和陈寅洲互不打扰,各有独立的空间。
其实他睡在哪里,和谁睡,与她关系都不大,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可她躺进被窝里却没有困意,拿起手机尝试联系了邢宏和孟绍,信息却皆如石沉大海,依旧什么回复都没有。
没过一会儿,手机亮了。
江一诺立马开灯坐起来,来信息的却是个陌生号码。
“小江你好,我是储一。很晚了,多有打扰。”
“我想你也许看见新闻了,但是你先不要着急。”
“Jason人不在国内,现在手头有些事情还要处理。听我的,别担心,先睡觉,明天早上我想他会给你答复。”
江一诺看完信息后把这个号码存下来,又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喂?”
“你好,储一。”江一诺坐起来,试探性道,“你知道陈寅洲他具体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储一那边沉默片刻,笑了声:“不是说不让你乱想了,怎么还在坚持这件事?”
“我觉得视频里不是他,或者不像他。”江一诺说完以后咬咬下唇,又揪住自己的衣角,“我是说,不像他的性格。”
“如果我说是他呢。”林储一轻声答道,“你会怎样?”
“不知道。你认为呢?”
林储一似乎很诧异她会这么问自己,斟酌好措辞后道:“让他自己向你解释吧,好吗?”
江一诺迟疑道:“你们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他明天中午的飞机,我会去接他,你想一起去吗?”
“他的司机不去接他吗?”
“要。但我想我在的话他会好受一些。”
江一诺还想问什么,可那边没再给她机会,而是道了晚安,很快挂掉电话。
那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好。
这种事情她第一次处理。
表面看起来似乎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她知道,即使陈寅洲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他也不会把其他女人带到家里来碍眼,更不会撼动她的地位。
而倘若那些女人还要花他的钱,她作为他的妻子甚至可以打官司朝他要回来
不过她知道不会的,这些不会发生。
陈寅洲聪明绝顶,又是商人世家出身,不会为了欲/望而损害自己的名誉到那种地步。
可江一诺还是没睡好。
是心底某种异样的感觉在告诉她,她和陈寅洲之间,有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
而她,太低估了曾经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
四年已过,她洋洋自得她还是他心里高高在上捧着的公主。
却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不再是他的第一位。
至于这段时间的相处?
大概是早已经彻底磨平了曾经他对她仅剩的那么一点念想了。
那个过去那样追逐她、痴迷于她的那个大男孩,真的被她弄丢了-
国内时间晚上九点,旧金山南侨私人庄园。
有人拎着裙摆穿过静谧无声的草地,借着冰凉的月光游荡在走廊里,最终在某一扇昂贵华丽的门前停留。
微风扬起了她的发丝。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没人,立即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开了,屋内浓郁的红酒味扑鼻而来。
开门的短发女人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屋内昏暗,暗色流纹状的欧式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上半身没穿衣服,丝滑的被子只能堪堪搭在胯骨。
借着古老台灯散发出的神秘光亮,男人胸肌起伏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的睡颜看起来并不安稳,微蹙着眉,像是被什么噩梦缠绕着。
进门的陌生女子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想起他的身份不免心中有些打鼓,可念及雇主的嘱咐和奖金,她迅速拍了条视频用已经注册好的号发布在了国内的网上。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了看这个英俊的男人,莫名有些舍不得离开。
事实上昨晚她就注意到他了。
或者说,除了她,在场的很多女性应该也注意到了他。
他昨晚才从纽约飞到旧金山,看起来是被朋友开车带来的这里,而这座庄园金发碧眼的主人则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人见面后相谈甚欢。
今天上午,他们组织了许多场活动。
射击、击剑和高尔夫他看起来什么都会,像是被大家庭教育出来的贵族公子,始终彬彬有礼却心不在焉,仿佛有什么事终究不如他意。
晚上的舞会他也只是坐在花园里,绅士地拒绝掉所有邀他跳舞的请求,孤零零地一个人品酒。
他的脸被不远处的灯光偶尔照亮,似乎毫不在乎他那张脸有多惹人注目。
他远看是一颗钻石,名贵且闪闪发亮,吸引人靠近,近看却宛如一把利剑,干净、清冷却锋利,好像靠近就会被划出鲜血。
她看了好久好久,却始终不敢上前。
那么他这样的人,究竟怎样才能靠近?
她温柔地看着他,试探性抚上了他的肩膀。
就像她之前思考过的那样,其他地方,她定是不敢碰的。
她的手指在抚上他的那一瞬,欢呼、雀跃,同时却由于过分紧张而颤颤巍巍的。
可是她根本没开心多久,不到一秒,男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眨眼的一瞬间拽住了女人的手腕:“你怎么进来的?我的锁是摆设?”
“Sorry,I”她张口说了英文,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
可却被陈寅洲起身时用力一拽,生生趔趄着被拖到了床边去。
他切换了流利的英文:“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现在是非法入侵,我可以杀了你,懂吗?”
“不是的,对不起,先生,我走错——”女人见英文蒙蔽不过陈寅洲,又换回母语来求饶。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寅洲掐住脖子推倒在了地毯上。
脑袋撞击地板的声音很大,一声闷响伴随着女人的哀嚎,中央大灯被遥控打开——陈寅洲半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又立即恶狠狠地扫视着大门外因为房内动静而迅速聚拢的来人。
“谁的人?”他冷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一个穿花衬衫打领结的男人正好端着酒出现在门口,他惊叫了一声:“Lynn?!”
他有些抱歉地看了陈寅洲一眼,小心翼翼地求陈寅洲不要真的掐死她,然后把人扶了起来。
他把酒放在一边,脱下西装外套盖在狼狈不堪的女人身上,不住地跟陈寅洲道歉:“Jason,她是我这儿最好的员工,所有人都喜欢她的,求您不要苛责她,她应该是走错”
“我不需要这些服务。”陈寅洲根本没听完他的后半句话,比了个Stop的手势,边穿外套边冷淡地瞥了一眼门口看热闹的人:“你们大老板没告诉你我是谁?”
男人脸色瞬间煞白。
眼见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立马走过去关上了门,他把刚刚扶起来的女人又推倒在地上,压低声音,用恳求的语气跟陈寅洲道:“Jason,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求你不要和他说。”
陈寅洲不答应他,只是走近他,语气低沉地逼问:“我再问一遍,谁的人?”
男人神色更慌张了,但还是答道:“Lynn应该只是走错房间了”
“哐啷——”
陈寅洲踢翻了窗边的一个花瓶。
地上的女人吓了一跳,都没敢往陈寅洲那边看,默默朝门口爬去。
“那我还是得跟你们大老板打个电话,让他看一看他一直引以为傲、想要把一些产业交给的私生子弟弟,是怎么收了别人的钱,然后出卖哥哥朋友的。”陈寅洲说完就掏出手机,在空中晃了晃。
男人见状立马要过去抢陈寅洲的手机,却被后者利索地反制住手腕摁在墙边。
“说不说?”陈寅洲呵气如利刃,刺得男人的皮肤都发痛眼球开始发红。
男人有些受不了手腕的疼痛和近距离压迫性的折磨,很
快哀嚎道:“我说我说,求您不要告诉我哥哥。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全名,只知道,他姓范——”
“我为您想好了一个解决方式,我们会安排一些自愿者,将在IG发布和您的同款视频,配文客房突袭reaction,但我们会艾特您向您道歉,说您未同意参与拍摄,已造成困扰”-
林储一和江一诺坐车去机场的路上时几乎同时看见了娱乐新闻。
配文称:大乌龙——晚会后的私人神秘派对游戏。
这篇文章一发出来以后突获多个娱乐号大规模转发,博文内容也都差不多,都是帮陈寅洲澄清的。
而在一位博主发布了不同国家的派对文化差异之后,网民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先澄清再转移视线,一次性操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也再无对陈寅洲、洲立,包括他父亲母亲的公司有讨论的地方,舆论方向莫名就好了起来。
懂行的人立马就明白了这是有人在保太子爷。
林储一松了口气,心想这件事总算解决了。
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了门口接人,陈寅洲远远地走了VIP通道出来。
男人个高腿长,踏风而行,左手拎着一个黑包;头发是打理过的,几缕发丝垂在额角前,看起来十分有型。
他戴着墨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走近车子后把包丢进后备箱,甚至都没看后座一眼,径直走向了副驾驶。
车内很安静。
车开始启动后,林储一问了句:“都处理好了?”
陈寅洲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从刚才到现在,他没朝后面看一眼,甚至没多问江一诺一句怎么过来了。
而从昨天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别提有任何一句解释了。
“一起吃饭吗?”林储一看了眼好像有些无所适从的江一诺,试探性缓和气氛,“先吃饱饭再去忙其他事吧。”
陈寅洲边左右活动脖子边道:“不了,我直接去公司。”
“那——”林储一刚想问那江一诺怎么办,人家是特地来接你的呀,却又怕得到更让他接不上话的答案,索性闭了嘴。
“晚上再找你。”他终于回过头,但是看林储一,“不必担心。”
江一诺望着他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
第24章 你和她做了?甜蜜戒心。
等把陈寅洲彻底送回公司后,林储一还是按照计划带江一诺吃了个饭。
吃完饭他叫司机把江一诺送到工作的地方,又善解人意地安抚了她几句:“你们有问题好好说,千万别再闹别扭了。”
江一诺一直都知道陈寅洲这几个兄弟人都还不错,但总觉得远远还没有到来劝她的地步。
车渐渐驶向江一诺拍摄的目的地,江一诺觉得还是有话直说比一直翻来覆去地想要好些,于是轻声问道:“他这么跟你们说的?”
“没有,他从不说这些。”林储一摇头。
他们男人之间很少会谈到这种事情,何况陈寅洲甚至从不说这些,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
陈寅洲的状态在江一诺回来不久后很明显好了起来,虽然嘴上不提,但大家能看得出他的变化。
那段时间,很小的一件事都能把他逗得十分愉悦,哪怕是面对很难缠的客户,他虽像以前一样专业和细心,却更有耐心。
可是现在状态又差了。
陈寅洲甚至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用说,只用相处相处,林储一就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江一诺没再深究这个话题。
她知道,林储一始终是和陈寅洲一边儿的,她问不出什么。
到了地方,她挥手告别:“我先走了。”
林储一冲她摆手:“我的生日你一定要来,你们一起来。”
江一诺远远地走进了大楼。
林储一坐在车内目送她离开,给陈寅洲去了条信息:“我把她送过去了,你放心。”
那边回得很快:“嗯,谢了。”
林储一正坐在原地感叹,却突然见那边大厅深处迎上来一个瘦高的男子,见到江一诺后兴高采烈地替她拎了包,又揽过她的肩膀上楼去。
虽然她在躲避,那人却毫无察觉。
林储一皱了皱眉,不过,却是熄灭了屏幕,装作没看见-
江一诺为了赶进度,近期都工作到很晚才回来,今天也不例外。
就在她又以为自己要独自面临空荡荡的房子时,却见家里门廊的灯亮着,连带客厅的灯也亮着。
江一诺脱了鞋走进去,见餐桌旁坐着陈寅洲,挂着耳机正在同人打电话,偶尔低沉地冒出几句清晰流利的法语。
她抬头看表,又朝餐厅走,最终在拐角站定——十二点了,这么晚了他竟然才吃饭,看来也是刚回来,而且似乎还在忙工作。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时,却听陈寅洲先开口了。
他把耳机取下来:“还知道回来?”
“啊。”江一诺抠自己后脑勺,“工作嘛。”
陈寅洲掀起眼皮看她,又挪向她现在还并不显怀的小腹,片刻才道:“吃饭没有。”
江一诺摇摇头。
“为什么不吃?”他视线回到屏幕上,把工作通话掐断,转为文字。
“有时候没胃口。”她诚实回答,“有时候有,看情况吧。”
可不到一会儿,她的眼睛又紧紧盯着陈寅洲盘子里剩下的几片牛肉和蔬菜。
“我也可以吃吗?”她走近陈寅洲,指指他的盘子,“看起来好香。”
男人淡淡道:“牛肉只剩这些,冰箱里只有牛排了。”
她抠自己的手指:“可是我饿了。”
陈寅洲还盯着手机屏幕,不动声色地答:“阿姨睡了。想吃什么,我下单。”
江一诺没回答,还是盯着陈寅洲的盘子。
与此同时她纤细的左臂上还挂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自己今日补妆用的东西——尽管有些东西助理已经帮她带回去了,有些东西她还是不得不自己拿着,因此这样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我想吃牛排。”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顶着这幅样子,手中的包也没有放下,没有落座,甚至头发还有些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
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一个孕妇。
陈寅洲被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推开盘子转身进了厨房。
黄油化开后一股浓郁的香气冒了出来。
芦笋洗净下锅的时候江一诺就在旁边看着熟练地把肉也麻利地洗好、把水分吸干的陈寅洲。
她的视线从他那顺滑乌黑、没有做造型的发丝游过去,落在他干净的侧脸上,最后再落到他那脱下西装换上家居服的健壮身体上,莫名就想起作为酒店GM的那个西装革履、神色严肃的男人。
那个只要一出现,哪怕是社会上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提起和他合作,都会被迫警惕十二分的男人。
可正是这样一个男人,私底下却站在她身边给她做饭吃。
莫名有点爽。
陈寅洲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灼热视线,在锅里溅起油腥之前把旁边的女人往后轻推一把:“出去。不恶心了?”
江一诺乖巧出门右转,坐到了餐桌旁。
孕妇有时候就是奇怪,有些东西想吃,又闻不得,有些东西之前想吃,吃起来又要吐。
她就是这样。
陈寅洲不在的时候或许还好一点,但是只要他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吃饭又变得困难了。
牛排煎好以后她就吃了几口就有点想吐。
餐厅很安静,偶尔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陈寅洲又和欧洲那边续上工作通话的声音。
江一诺不敢插嘴,吃到一半捂住嘴飞快离开座位,拉开厨房的门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陈寅洲
听到声响回过头看她一眼,顺手递过去一杯水。
江一诺有些抱歉地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转而拎起包就准备上楼去。
陈寅洲没应她,也没再看她一眼,却把她吃剩的那盘煎牛排拖到自己面前来,口中还应着电话那边人的通话。
当晚洗完澡以后,江一诺终于躺下了。
看着有些寂寥的对话框,她想了又想,还是发了消息过去:“今天不好意思,谢谢你的牛排。”
自那天陈寅洲和她摊牌开始,她立马就把狐狸尾巴收起来了,装傻充愣的老公是不敢叫了。
那边还是很久都没回她,跟没看到似的。
久到江一诺快睡着了,却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门外站着陈寅洲,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粒药片类的东西。
“阿姨说你叶酸没吃。”他道,手中的水杯立即递了过来。
江一诺乖乖服了,水杯递给他。
他抬脚刚要走,见江一诺还盯着他看,便停下脚步:“还有事?”
“过几天,我想和你一起去储一的生日会,可以吗?”
“你想去就去。”
“好——”
一个好字还没说完,人就进了隔壁,就只留下了江一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前。
在门口呆滞几秒,这样站在门前进不去的场景让她又莫名想起一件事。
迟疑片刻,她去敲了敲门。
“怎么了?”陈寅洲把门半开着,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又拽回来。
“那边的事我是说新闻上我看到了那些事。”她道,“你处理好了吗?”
陈寅洲扶住门框,像是莫名来了兴趣。
“兴师问罪?”
江一诺摇头:“没有的事呀。”
“我要是想约/炮,随时都可以,没必要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当着别人的面发/情。”陈寅洲说起的时候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唇角牵起,又冷酷地压回去,吐出几个字,“愚蠢至极。”
听到这里大概江一诺全都能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有人故意算计他了。
江一诺斟酌着措辞:“那你去做检查了吗?”
陈寅洲拧眉:“什么?”
江一诺觉得对方非要自己说出来有点羞耻:“我是说,她和你,之后,你去检查了嘛?”
陈寅洲气急反笑,唇边满是淡淡的涟漪:“没有。”
江一诺不说话了,大眼睛朝他身上乱看。
看他湿润淡粉色的嘴唇,看他有轮廓的腹部,又往下
陈寅洲低沉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和她纠缠这种事,就要关门时却被江一诺挤进半个身子卡住门:“那她碰你哪里了?”
陈寅洲似乎被吓到了,他把门迅速朝后一甩,上下打量她:“你身子现在什么样不知道?赌什么气?”
江一诺仰着头和他对峙:“那你和她做了?”
一些光亮落下来,落到陈寅洲沉默坚硬的侧脸上。
他沉默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他败下阵来,抬起头向天花板看了一圈,终于道:“首先,我没有出轨的癖好,你不用装不记得。”
“其次,她还没做什么就被抓住了。”
江一诺得到想要的答案,点点头:“解决了就好,晚安。”
她转身想走,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话。
“最后,其实没人能成功对我做什么,除了你。”
男人的声调平静到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宛如字句都扎在她心上,提醒她对他做过的一切。
江一诺怔住。
本能反应叫她逃得很快,没再回头,以最快的速度进门了。
陈寅洲在警告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警告她、控诉她、声讨她。
以前的确是她错了。
但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她现在这样的靠近和关心,并非又是设圈套要对他做什么。
一个喜欢自己很久的人突然不再喜欢自己了,她只是好奇而已,不甘心而已,或许还夹杂着一些什么别的
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可陈寅洲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第25章 名流聚会(2)我夫人比较调皮
江一诺接到巩文乐电话的时候正在睡觉。
今天她没去拍摄,中午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回来了,一直睡到现在,直到被电话吵醒。
“我们都上船了,小江你什么时候到啊?”
“我预约的九点,你找我有事啊巩哥?”江一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对面嘿嘿一笑:“这不是想早点见着你们小两口?”
“那我现在收拾收拾就过来。”江一诺干笑一声,“哥我给储一准备了礼物的,你记得帮我取啊?跟你发了信息的~”
“知道知道,你人来就行。”巩文乐乐呵呵的。
他似乎又拿着电话经过了一个嘈杂的地方,感慨道:“这里很好玩啊,小江你听我说,你趁现在身子轻,就应该让陈寅洲多带你出来玩玩。”
江一诺又笑了一声才道:“好,知道了,我马上来,待会见巩哥。”
她坐起来后翻了翻手机,陈寅洲那边很安静,对话框还停留在她发出去的那条消息上,陌生得宛如他们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而是两个陌生人。
想了想,她还是在走之前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先过去啦,巩哥给我打电话了。”
对面又是过了好久才回她:“嗯,带好衣服。”
林储一贴心地为每个来参加他生日聚会的朋友都准备了一份“轮渡七天过夜小Tips”,也给江一诺转发了一份。
这是大型娱乐型游轮,被林家包下了,路线没变,大概是从港口出发,按照路线往上走,最终会在一周后抵达某个港口。
林储一建议大家准备护照,到时候大家可以从目的地的沿海城市直接飞去度假,玩够再回来。
江一诺看完后在心中默默夸赞林储一的细心,又想到了什么,直接给陈寅洲打了个电话。
“喂?”那边接的很快,似乎这会正有空。
“那个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我帮你收拾吧,反正等下有司机送。”
陈寅洲还未答,那边就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像在说什么文件签署之类的,听着像邢宏的声音。
“都行。”他没再说什么,“我现在在忙,你看着办。”
江一诺小声“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得到应允以后,她独自走进陈寅洲的房间。
他的衣物不多,衣帽间里被分类得很整齐,很好找。
江一诺像陈寅洲真正的妻子一样,一件一件按照过夜的天数帮他收拾衣物,顺手搭配了几身这几天他可以在船上穿的衣服。
做完这一切,她又突然想到贴身衣物,干脆就把所有内裤的照片拍了一张发给陈寅洲过目:“你现在习惯穿哪种材质的?”
对面的陈寅洲此刻正和几个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坐在高楼大厦里开会,江一诺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邢宏原本正在帮他操纵大屏幕翻页,一不小心就把消息框打开了。
一张敞开的内裤收纳柜的照片被在大屏幕上放大无数倍,而每一种类型、材质的内裤全都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最先开口的还是原本一本正经地在谈报价,丝毫不退让的一位中年德国男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双手捂住涨得通红的脸,憋住更夸张的笑声,捂住嘴巴闷声道:“可以请问这是谁的恶作剧吗?”
他一开口另一边的人们才反应过来,大家陆陆续续笑了,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
只有邢宏没有看过来,默默关掉了聊天框。
他站在一边只觉阴风阵阵,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老板一眼,他表面淡定如斯,内心咆哮如海,觉得可能不久就会被人送去见他太奶了也说不准。
见大家陆续的调笑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样子,陈寅洲只得亲自回应,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用英语道:“不好意思,是我的夫人。她比较调皮”
“Oh,没关系
的,我夫人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德国人怂了怂肩膀,看着自己身边的伙伴,“你记得吧?她之前还在我的咖啡里加了芥末酱,让我在我的客户面前出丑,只是因为我毁了她的度假计划。”
旁边的人也愉快地应道:“是呀,当年的夫人是多么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啊。”
“现在她也是。”那人说起自己的夫人时心情似乎就变得大好,他问坐在他对面,自己团队里听得有些入神的另一位法国人,“您也是这样的吗?看您似乎很感兴趣。”
“是的,所以我想Jason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幸福的人,不是吗?”法国人微笑道,“你在工作,而你的太太无时无刻都在牵挂你,那么希望你也不要毁掉她的假期哦。”
陈寅洲又扫了一眼在角落里看起来无事发生实际上已经废墟一片的邢宏,也对他们回了个客套的微笑:“好的。”
江一诺当然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陈寅洲很久都没回消息,只好自作主张给人挑了内裤和袜子全部塞到行李箱里,又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也整理好,就等司机上门来接她了。
江一诺比预约时间更早到港口,但因为线上值过船,所以从安检到入船都十分顺利。
跟侍者出示邀请函后,就有人一边讲解一边带她进入了游轮内部。
游轮很大,内部分为不同服务区,同时还有不同的用餐区域,而某个区域是只有特殊VVIP才能上去的。
看了上面餐区的自助菜单后她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那个地方不知道她能不能进去,可直到她被人带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邀请函上是两个V,这才意识到林储一真是把她作为陈寅洲的人来对待了,真是一点都没有苛责。
方才和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孩。
那女孩长发飘飘,素着一张脸,一身黑色长款连衣裙,外罩一件宽松的卡其色长马甲。
她和江一诺一样,也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特级VIP用户,在侍者带她上楼时她们才知道。
偌大豪华的电梯里只有一位侍者和她们两个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那女孩从头到尾不看手机也不抬头,一直任由长长的头发遮住脸,似乎还一直在走神。
等上了顶层后,大概是因为廊厅外有一段露天的缘故,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她们穿过好大一片空旷的地段时,侍者温柔地向她们介绍这里晚上会有演出,一般是私人定制的,晚上在楼下也有公开不同时间段的演出,不管她们喜欢哪一类,都可以提前进行预约。
这于从未上过游轮的江一诺来说无疑是新奇的体验,她点了头,顺手从侍者手里拿过了介绍的节目单。
门缓缓打开。
私域餐厅十分宽敞明亮,地面上铺着漂亮柔软的地毯,水晶般的玻璃接连而落,让整个餐厅形成一个巨大的拱形;此时又正值日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远处宛如轻飘飘浮在水面上的一轮落日。
美极了。
江一诺和旁边的女生似乎都被这样的美景震撼到了,都站在原地发愣。
等她们再回过神的时候才看见窝在角落沙发上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个同样站在窗边上看日落的人,听见电动大门被刷开的声音后,视线都一同聚集在了江一诺和她身旁的女生身上。
大家都衣着华丽,着晚礼服和或是高定西装。
江一诺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嘉宾们和自己的不同,有点尴尬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出门前乱抓的衣服。
旁边的女孩似乎和她的感受差不多,她也看了江一诺一眼。
可也就是这一眼,把江一诺吓了一跳。
那女孩眼角有一条狰狞的伤口,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现在似乎还隐隐发炎没有完全愈合。
她飞速和江一诺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好像非常害怕自己的脸会吓到别人。
江一诺很礼貌地没再去看她,转而去嘉宾里搜寻熟悉的面孔,却既没看到林储一,也没看到巩文乐。
她反而看见了另外一个熟人:范胜田,还有依稀在酒庄里面见过的几位公子哥。
他们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身边几乎都带了自己的女伴,看戏似的打量着江一诺和她身旁的女孩。
从两人的着装和神情来看,她们似乎根本没准备好,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露背晚礼服的女人端着一杯红酒婀娜多姿地走来。
她的头发被挽到了脑后,露出巴掌大的光洁如玉般的小脸,走路一步一晃的,名贵的耳饰和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在两人面前站定,先是好奇而傲气十足地打量了江一诺一眼,转而就给身旁的女孩利索地甩了一巴掌:“你还敢来?谁让你来的?!”
那女孩被她打得歪过了脸去,差点摔倒,好在被江一诺眼疾手快后撤一步扶住了她。
侍者见状,快步离去找人了。
在女孩的马甲外套拂动的时刻,江一诺看见了她藏在宽大衣物下的肚子。
凸起的孕肚。
江一诺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得怒火中烧:“你干什么?”
对面的女人打了人原本正站在原地欣赏那女孩的窘迫,此刻又被江一诺吸引了注意力,原本正百无聊赖的神情当下变得感兴趣了起来,她懒懒地问道:“你又是谁啊?”
江一诺眉头紧促。
她眺眼望去,见远处坐着的男男女女还是那副样子,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甚至有的都没往这边看。
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和这些人单独待在一起。
“你管我是谁,你再打她一下试试?她是孕妇你不知道?”江一诺回怼后带着女孩往后撤了一步。
可还不等她再说话,却见对面那女人把手中的红酒朝两人泼了过来。
此时江一诺已经退出餐厅站在电梯口,实在没地方退只好用手堪堪挡住,谁知这时电梯却忽然开了。
她被拉进电梯裹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挡在她面前,又有个男人已经快步蹿了出去,他厉声喝道:“谢聪伊!你别他妈闹事!”
第26章 无法逃离的呵护“我有想吃的。”……
“没事吧?”挡在最前面的林储一回头十分抱歉地看了一眼被陈寅洲护在怀里的江一诺。
江一诺摇头,还想出去查看情况:“怎么回事?”
陈寅洲不回应,把江一诺拽住不让她动。
他无意参与纷争,对林储一道:“我带她先回。”
林储一点点头。
巩文乐早已经抢先一步出去了。
电梯门合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方才的吵吵闹闹全都被隔绝了,安静得不像话。
陈寅洲今天戴着墨镜,头发做了造型,朝后抹了个大背头;身着设计版T恤加白色工装裤,细腰长腿、宽肩肌肉都在这套造型下一览无余,整个人有型得不像样。
江一诺见多了他穿西装的样子,这会就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视线在他身上来回徘徊,又往他皮带下面看,有点不受控制地冲他伸手:“今天你有点不一样,不是开会去了么”
“临时又赶了个朋友品牌的活动,没来得及换。”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拍掉江一诺的手,把她钳制在怀里,“电梯不稳,站好别动。她怎么惹你了?”
江一诺被他揽在怀里,看着电梯镜面反光中帅气逼人的男人,觉得自己刚才的小精神创伤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不是她惹我。”她摇头,“她想找我身边那个孕妇的麻烦,我只是看不下去。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寅洲回归目视前方,墨镜下那张脸恢复了冷峻,没过多评论:“巩文乐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说罢,他目光在她小腹附近游移,沉声嘱咐她:“别瞎操心,下不为例。”
江一诺小声喔了一声。
几秒后,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最终停在了两人住宿的那层楼。
侍者正巧这时帮江一诺把行李箱送了上来,陈寅洲问了一句后顺手就推了进来。
房间很宽敞,面朝大海,空气清新,微风
吹拂,空气流动性十足。
内置有起居室、茶水间,衣帽间和卫生间,和家里卧室套房的布局差不多。
“你的朋友真大方。”江一诺转了一圈,嘟囔道。
其实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你们投胎投得真不错,你的朋友好有钱啊。
曾经她们公司收入最高的博主过生日想包游轮邀请朋友们去玩,可是询问过价格后还是作罢。
一是日期不合适,一是费用和需要承担的保险费实在太高,就作罢了。
江一诺在房间转了一圈后,刚想坐下,就见陈寅洲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我吗?”她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发现确实脸色比之前红润一些,一摸额头,似乎还有些发烫。
但她没有告诉陈寅洲本身下午她就有点不舒服,不然她就会辜负林储一的心意被扣在家里了。
但这时候她才想起肚子里的宝宝,飞快脱了鞋子和外套,然后钻进被窝里躺下了:“那我躺会。”
陈寅洲正在一边收拾行李,他还带来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闻言他看了看表,又瞥江一诺一眼,走到她床边掀开她盖住脸的被子:“不闷?”
江一诺的大眼睛露出来,盯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小声咕哝:“你手指好冰。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有点冷。”
陈寅洲蹙眉,伸手贴她的脸,言简意赅下定义:“发烧了。”
江一诺闭了闭眼,她可能下午就开始烧了。
陈寅洲没再寻她说话,去黑色的手提包里翻东西。
那里面装了一堆江一诺平时在家要吃的补充剂,也有一些感冒药,但东西是孟绍去家里帮忙收的,没装说明书。
他只得一手拿着药盒一边查百度,正查得焦头烂额之时,却听见江一诺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闷笑。
她缩在床上裹成一团,扭成一条毛毛虫,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拱到床尾躺着,用脑袋去拱被退烧药难住了的陈寅洲,笑他:“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陈寅洲看她一眼,立即把她提着拽回原位:“再拱?掉下去就舒服了。”
江一诺眨巴着眼看他,被训以后立即乖巧多了。
陈寅洲最后还是在床尾坐了下来,妥协了。
不远处的云台上摊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他不敢冒险,只得开始打电话。
那边人和他讲了点什么,他嗯了一声,又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中找了找,最后却只是起身烧了一壶热水给江一诺喂了下去。
江一诺喝完热水后只是觉得脸和身体都越来越烫,后来陈寅洲在做什么她也没意识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只有阳台外海风敲门的声音,屋内灯火通明。
她醒过来才发现身上被人裹了好几层厚厚的被褥,身上全是汗津津的,人却舒服轻巧了很多,应该是退烧了。
有人在给她擦脸,擦胳膊,还有人在交谈。
“我刚才量过了,差不多降下来了。”坐在她床边的女士跟另一位道,“等会还是和Jason说,晚上睡觉让他看着点,别再让她着凉。”
“好的。”
起居室附近有男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徐徐传来。
“嗯,我本来也没想她来,身子不方便。”
江一诺竖起耳朵,发现是陈寅洲的声音:“她要是不来,我也最多来陪你几天就下船了。”
“不是吧,你家老爷子这次来真的?你都开始躲人了。”一个陌生男青年的声音道。
有好一会儿都没有陈寅洲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知道小江怀孕了。”林储一也开口,“今天这件事也是我没料到的,我请小江来本来是想她和我们亲近些。范家和谢家的邀请函都是我二哥订的,她们会和小江碰上我也不知道。要不这样?等下小江醒了我去道歉。”
“不用。”她听见陈寅洲淡淡应道:“你给她道歉会徒增彼此的负担。她不会怪你,我也无所谓。重点是巩哥这次能不能解决掉这件事。待会要我下去吗?”
“去。”林储一的声音有点沉,“谢聪伊这次来真的。你都不出面,那就没人敢说她了。人家小许也怀孕呢,别闹大了。”
“巩哥这事做的,还真是——”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加入了谈话。
江一诺才听到这里,就见陈寅洲进来了。
两位医护人员看见他后立即站起身和他说江一诺现在的情况,还说再有什么可以去医务室找她们。
陈寅洲点头道谢后把人送出去,回来见江一诺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对起居室的方向道:“储一。”
林储一立即抱着一束花侧身进来,笑得温温柔柔的:“小江,现在好点了吗?”
江一诺刚才听见了对话,但还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你怎么来了,我好多了储一,今天还要谢谢你,我第一次坐游轮呢!”
“在家里陈寅洲给你养得好好的,来我这第一天就给你弄病了,是我不对。”林储一还是道歉了,“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尽量叫人给你去做。”
“我看了菜单,很多东西她吃不成,也没胃口吃。”陈寅洲双手插兜站在一边,尽量给两人多让出一些谈话空间,“你不用管,我回头让后厨单独给她弄。”
“行,那我让人跟客房后厨打个招呼。”
“嗯。”
就在两个男人还在计划江一诺饮食的时候,躺在一旁的江一诺弱弱地开口了:“那个,我有想吃的东西我想吃酸的东西。”
陈寅洲闻身抬眸:“比如?”
林储一满心期待:“你想吃什么?一楼有俄罗斯菜,他们的汤还不错,我也可以让他们给你多送点酸奶油和面包上来,还是说想吃水果?我都叫人去挑一点送上来”
江一诺舔舔嘴唇打断他:“我想吃我家门口那家螺蛳粉里的酸笋。”
说完,她看着完全愣住的两个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她家好像是自己做的,巨好吃。”
林储一一愣:“螺蛳粉是什么?”
门外两个一直探头探脑的年轻男生这时候也好奇地趴在门口:“Jason,我们也可以进来看小嫂子吗?”
陈寅洲从门框边给两个人让开一条路。
这是对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摸一样,小卷毛大眼睛,混血儿的样子,五官十分立体。
“家里的弟弟,还在念高中。”林储一见江一诺好奇,笑着小声解释道,“我阿姨生的。”
他很快又对那双胞胎道:“叫姐姐。”
他们给江一诺打了招呼,这时候开始唧唧喳喳:“姐姐要吃螺蛳粉的话,虽然不太健康,我还真的知道谁会有。”
“你们现在在外面上学,都乱吃些什么?”林储一斥弟弟们。
弟弟之一耸耸肩:“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这个老男人竟然不知道。”
陈寅洲唇角勾了勾,没参与谈话。
江一诺的视线小心翼翼地穿过他们,隔空用口型问陈寅洲:“可以吗?”
陈寅洲缓慢地摇了下头。
那东西以前江一诺就爱吃,他清楚得很。
在纽约的时候,一开始是她在中超疯狂囤货,囤螺蛳粉,三天两头煮着吃,往里加饺子加丸子,一碗螺蛳粉煮成火锅一样还不够,后来又研究出新吃法,炒着吃,还要打鸡蛋进去炒,切各种中超能买到的东西进去炒,整个房子都是味道。
以后只要江一诺吃过螺蛳粉,唯一的受害者陈寅洲索性一整天都会晃在外面不回家,直到有一次晚上被江一诺打电话气鼓鼓地训得狗血淋头才回来。
那段记忆他印象深刻。
但今天不让人吃并不是气味考虑,而是那玩意加工得不一定干净,她的身体应该也不允许。
怀孕前几个月没办法吃药,所以今天是她自己硬生生扛过去的,翻来覆去的难受刚才陈寅洲都看在眼里,因此认为她再怎么样也得吃点有营养的。
林储一看到小两口的互动,见江一诺被拒绝,就善解人意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最想吃这个。”江一诺说。
林储一回头看看没再言语的陈寅洲,又看看一脸坚决的江一诺,想了想:“那我去找找?”
弟弟这时说:“不用,我知道
哪里有,我带Jason去。”
“真有啊?!”江一诺本来不抱希望了,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
“唔”那男孩子有些心虚地看向陈寅洲,“不过,应该只有去找Daniel了,螺蛳粉大户,他像个屎壳郎,走哪里带哪里。”
这句话一出口,江一诺倒是笑了出来,可林储一和陈寅洲脸色都变了。
陈寅洲脸色直接沉得厉害。
“Daniel是谁?”江一诺好奇。
“范胜田。”林储一有点同情地看了眼黑着脸的陈寅洲,“那还真是屎壳郎。”
第27章 想吃什么“姐姐有宝宝了,哥哥担心她……
冤家路窄。
一提到范胜田,大家都沉默,尤其是陈寅洲。
江一诺还记得当初因为她这两个男人拉不下面子闹了矛盾这件事,本人还是有点内疚的,立即就说她可以吃别的。
弟弟们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林储一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下去:“好呀,那你再睡一会儿,等会你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进来。”
“不用,我好了的。”江一诺说,“上来前我看过菜单,还是有很多好吃的,不然我跟你们去看看?”
“让她去吧?别太客气了。”
林储一说罢从床边站起来,回头询问陈寅洲。
陈寅洲没做阻拦:“看她自己。”
公共餐厅里熙熙攘攘,氛围热络又开放,大家彼此之间似乎都认识。
很多人见到林储一、陈寅洲一行人下来,再不熟的,彼此都要点个头。
“我先去招呼,你们自便。”林储一道。
这次上船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服务都是自助式,不需要主人出面,但他的生日会毕竟是一次维系关系的交际场所,还是需要露面。
这次家里人帮他邀请的虽然都是小辈,有些并不认识,但家里彼此都叫得上名字,还是要好好对待。
林储一刚走,后脚就有几个人端着酒杯从某处绕过来,叫住了陈寅洲。
江一诺原本和陈寅洲靠得最近,却因为来人要和他拥抱,她自动让开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位板栗色短头发女士,身材娇小,见到陈寅洲立马就兴奋地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尖叫起来,接着左右贴了下他的脸。
“Jason!好久不见!”
陈寅洲低头垂眸冲她温和一笑,伸手拥抱她:“Kusa。”
女士穿着露背长裙,陈寅洲礼貌欠身贴近,方便两人拥抱,手却只是腾空地罩住对方,绅士地轻拍了对方的肩,很快就放下了。
礼节互换结束。
Kusa贴着陈寅洲亲密耳语,她身后另外跟着她的两个女孩子也加入了谈话。
她们都穿着华丽漂亮的裙子,身上随便一件挂饰、项链和胸针都价值不菲。
Kusa的胸针更是,江一诺在一个活动上见过艺人们戴过一模一样的,价格在百万以上。
江一诺低头匆匆看了眼自己灰扑扑又叫不出名字的裤子和鞋子,不由得退到了角落里。
“刚才跟你老公拥抱的这个是XX的小女儿Kusa,现在在巴黎生活。”林储一的弟弟之一对她耳语道,“那个是XXX的女儿。还有那位,卷发的那个,XX是她叔叔。”
“哦!是嘛!?”江一诺听着这些耳熟的名字,有些惊讶地捂住嘴。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根本不敢相信以前这些只能在新闻和百度上出现的人的家眷们竟然会亲眼站在她面前。
女孩子们看起来极其有礼貌,且彼此非常熟络,才一会儿就把陈寅洲逗得笑出了声。
几人交谈夹杂着英语、中文和法语。
这股氛围轻松愉悦到宛如她们回到了中学课间时,三三两两个同学围在一块说话时的模样。
“难怪他现在会这么开心。原来,他的圈子是这样的。”
这一刻,江一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和岑菲上热搜的时候一样,她的感觉那么陌生。
这是他的日常生活,自然正常到他不认为他该与她去解释些什么。
他在这个圈子里长大,在他眼里或许只是跟邻居说上一两句话,和隔壁叔叔阿姨的孩子吃一顿饭而已。
可是这些事在她看来却惊愕又不同寻常。
他家世显赫,生在罗马;她甚至都未曾听闻罗马。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开是对的。
但两个人又因为孩子强行绑在一起了,也难怪他
江一诺望着陈寅洲鲜活的侧脸,这才觉得,那个灵动的,会笑、会有大幅度喜怒哀乐的男孩子回来了。
而不是整天站在她面前,严肃又紧张的男人。
“你别吃醋哦,这是礼节。”
另一个弟弟这时候凑上来好心地指指自己的脸颊,和江一诺解释道:“我是说贴脸颊。”
江一诺回过神摇头:“没吃醋,我知道的呀。”
“咦,姐姐这个都知道吗?”
江一诺一愣,面对少年真挚的提问,苦笑地摇了下头:“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两个少年清澈无比地竖起了大拇指。
几人话音才落,那边正巧也寒暄结束。
陈寅洲往江一诺这边走的同时,那几个女孩子也看见了江一诺和弟弟们,顺势抬手都打了招呼告别。
江一诺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出于礼貌微笑挥手。
他过来后步子慢了些,似是明显遇见熟人后放松了不少。
江一诺跟在他后面,慢慢走近自助餐台,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弟弟跟在她身后开始叽叽喳喳介绍菜品,热心得不得了,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那个要怎么吃。
江一诺开始还会接话,可久而久之,随着有些附近的人都循声看过来时她脸上才有些挂不住了,苦笑道:“好了,我想知道的时候会问你们的。”
陈寅洲也顺势在她后面接了句话:“找你们哥哥去。”
两位少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Jason说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听,只得吐吐舌头。
其中一位很喜欢江一诺,还想凑过去和她说话聊天:“姐姐”
才说了两个字,却被陈寅洲拦掉了:“姐姐饿了,让她先吃饭。”
“吃完我们能和她一起去看表演吗?”他还是不死心,鼓起勇气去争取陈寅洲的意见。
“姐姐有宝宝了,不舒服。”另外一个弟弟这时候悄声拽住他,“哥哥太紧张了,算了算了。”
两个少年很快离开了。
江一诺面对这么多菜系的确不会选。
光看表面看不出来好不好吃,有很多是她没有吃过的,唯一她比较确定的就是熟悉的红牛肉,能看得见汁水和肉的纹理。
但那牛肉坨无比敦实,各个切得像拳头那么大,而江一诺最多就是觉得嘴里没味,想尝尝几口,一大块根本吃不完。
她起初尝试着和厨师沟通,却发现厨师嘴里偶尔冒出的都是几句法语,不大会讲英文。
中文沟通也无果,江一诺就差用手去比划了。
陈寅洲见她半天没跟上来,回头看她,发现她正在和一坨牛肉较劲。
他倒回去替她夹起一坨,递给了正微笑地看着两个人的厨师,用法语道:“先生,介意帮我们切小块一些吗?”
那厨师微笑道:“乐意效劳。”
江一诺默默看着,拽了下陈寅洲的袖子,小声道:“切一半吧。”
“吃不完我吃。”他淡淡看她一眼,“想吃什么就和厨师说,这里的东西都不难吃。”
“哦,好。”
等厨师把牛肉递过来的时候,陈寅洲又要来了两种蘸酱。
颜色有点花花绿绿的,江一诺不敢下嘴:“这是什么?”
“尝尝。”他边说边把海盐磨碎,洒在江一诺的盘子里。
江一诺小心翼翼地插起一块蘸了酱汁和海盐的牛肉塞进嘴里,味蕾顿时就打开了。
下午那股蠢蠢欲动想吃酸味的欲望瞬间就被安抚住了。
她眼睛亮了起来,方才那股没由来的误入上流社会而格格不入的不适感瞬间一扫而光。
陈寅洲凝视她两秒,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却没说什么。
“等会吃完你先回去睡觉。”
江一诺听见他这么嘱咐她。
“好。”她道。
其实她想看看演出之类的,不过,吃饭的时候确实也一直在出虚汗,也没办法吃药,为了宝宝,养精蓄锐是第一位的-
深夜。
表演结束后,不少人都离场了。
有些人赶往舞会去跳舞,有些人赶往餐厅去吃夜宵,有些人去了泳池参加party,有些人回房间休息。
而在宽敞的甲板上,难得独自吹吹海风的范胜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远处的陈寅洲。
最简单的黑衣黑发,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甚至都帅得那么亮眼。
帅得叫人冒火。
范胜田上下打量他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扭过了头,继续抽烟。
他一看见陈寅洲就想起他看好的那几个原本正在接触他、形成了良好竞争氛围的几家供应商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事。
一定是陈寅洲做的!
范胜田气得要命。
他原本不是做酒店的,也不是非要来分一杯羹,而是他看同龄人做什么好,他就做什么。
以前在长辈口中,他们这个圈子里备受好评的第一位天之骄子是做风投的傅守聿。
这位斯文儒雅,年纪轻轻却已身价不菲,大他们几岁,现在已经成家了,很多年轻人的社交他甚少参与,更不用提可以有机会交流经验了。
他身上的成就比比皆是,范胜田对标不到他,只好瞄准了同龄人陈寅洲。
于是陈寅洲就成为了范胜田的第一个对标对象,而渐渐的,这个男人也就成为了他的假想敌。
从身家背景到学历,从生活起居到事业
于是做出一个具有品牌特色的酒店几乎成为了他的梦想,他要打败陈寅洲!
但可惜这似乎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
他做不到。
但他不能容忍陈寅洲不让他竞争。
“你拦我干什么?”范胜田越想越气,“我不找你就算了,你还拦着我?”
海风在这时候吹乱了他稀疏的粉色头发,让他头上看起来像盘了一个粉红色的,有很多触角的章鱼。
陈寅洲相较于对方显得淡定很多:“有事找你。”
“有事找我!你把老子供应商全他妈截掉了你有事找我!”范胜田几乎要跳起来。
但他太胖,做这个动作还是有些困难,只能无能狂怒,抽烟的手开始在空中乱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烫你!”
“我没那闲工夫做那种龌龊事。”陈寅洲依旧毫发无伤闲庭信步地靠近他,“只是按照惯例,让他们去查一查你的酒店目前为止的资质而已。”
“什么资质都没有,就要开招标会。就算他们是因为你范家的人情真的留了下来签了合同,那你的酒店还是没有落地,你到底要他们怎么办?”
陈寅洲不疾不徐,字字说到范胜田的痛点上。
陈寅洲是做酒店出身的,同行偷摸着做什么他心里都门清,之前只是不屑于理会范胜田这个跳脚的臭鱼烂虾罢了。
但上次在酒庄那件事,还有旧金山栽赃的两件事合并在一起,必须让他吃个教训。
陈寅洲只是利用了正规的君子手段而已。
“你——”范胜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但转念一想,陈寅洲毕竟不是那种没事干非要来嘲讽他几句的人,可能真的找他有事,还是只有他范胜田才能办得到的那种事。
这么一想,他立马又高傲了起来。
“找我干什么?”
陈寅洲在他身边站定,目光灼灼:“给我一袋螺蛳粉。”
范胜田:“?”
第28章 心动存续(修)“他对你真好。”……
“你随便出价,我买,让你赚一笔。”陈寅洲补充。
随便、出价?
“你神经病吧?”范胜田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句。
“你才神经病。”巩文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手上甩着一袋明晃晃的螺蛳粉包装袋,“我们先拿走了哈,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就是通知你。”
“你——”范胜田指着巩文乐道,“这个牌子我虽然入股了,但创始人的小儿子也在船上,你们找他要去啊!他肯定有样品,抢我的怎么回事?不是,你从哪拿的?”
“这不,你带来的那位刚刚拿给我的。”巩文乐惯会知道怎么气他,“行了,你最喜欢的零食分给陈寅洲了,你俩就一笑泯恩仇了啊,以前的事儿就过了。”
谁家好人上游轮还带着P友和螺蛳粉,范胜田真是走哪都离不开口粮的。
“她?她怎么会随便把我的东西给别人”范胜田黑了脸,又转念一想,巩文乐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陈寅洲又不是什么良心善人,这两个人肯定动用了其他手段。
今天他带来的这个乖得不行,为他马首是瞻,肯定不会去乱翻他的东西。
“我们是交换的,可不是抢的。”巩文乐示意陈寅洲先上去,自己继续惹范胜田,还冲他贱兮兮挑了眉。
范胜田百思不得其解:“你们能给她什么?她要什么我都给什么了,她还缺什么,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和陈寅洲的合照。”巩文乐赶在范胜田发作前火速逃离了现场,“您带来的这位,以前在活动见过Jason一面,可就再也没忘记噢。”
等巩文乐火速冲进舱内,并且精准关闭电梯前,终于听见从甲板上传来一声抢天动地的:“操——”-
1:啊啊啊啊,都拍完了小元怎么脸还是红红的!
2:小元见到他诺姐一秒红温。
3:谁懂,姐狗感就是好嗑,姐说什么小狗都不敢忤逆,说一不二,全是侧脸。
4
江一诺原本要睡觉的,可今天数据群里却一直在狂欢艾特她,要她和小元发红包,发“喜糖”,她只得起来“营业”。
原来是近几期在加入江一诺自己提供的思路后,她和小元拍摄的一些带有微剧情内容的视频越来越火,两人总在视频趋势热播榜上。
而也正因如此,越来越多人关注了他们,甚至有人加入了嗑真人CP的行列。
群里立即紧急开了个小会,编导说张副总那边现在很重视这件事,建议他们抓住这波趋势,一定要把这组视频好好拍下去。
几人讨论后的剧本江一诺不太满意,觉得俗套又工业糖精。
她一直认为,只要两人的号随意一点,按照这两个号之前的风格走就好,这样自然一些。
小元那边上次就跟着江一诺吃过甜头,当下更是第一个支持,两人一拍即合。
可就在小元建议她,再继续拍上次那个雨夜的人设时,江一诺却犹豫了。
那次拍摄,是因为编导给他们选出的母题是:恋爱中心动的瞬间。
江一诺就想起来之前她和陈寅洲吵架,陈寅洲虽然气了一天,但回家还是给她带了吃的和花束,甚至进门就吻了她。
他的嘴唇冰凉、柔软,发丝潮湿,皮肤温暖。
她那时候就想,即便没有以后,她也会永远记得那些日子。
这些也是她很美好的回忆,于是她就尝试着拍出来,却没想到大家把故事的男主角移情到了小元身上。
无论后续江一诺怎么暗中劝说小元,小元还是拿那期的人设做了头像。
或许他觉得这样子更吸引女
孩?
江一诺拗不过他。
她没权利让别人改头像,但在她心里,有些东西,是永远属于陈寅洲的。
可是她又不能不向现实低头。
两个人合作就是要赚钱的,有钱不赚是傻子。
现在陈寅洲或许因为孩子和旧情对她好,可他毕竟家世、样貌事业,每个都拿的出手,日后等她一生孩子,他会对她什么样,她也拿不准。
事业还是不能丢。
思考再三,江一诺还是决定开始在备忘录回忆和整理她曾经在纽约时恋爱的细节。
越整理,心里的感觉却触动。
她咬住自己的电容笔,第一次开始怀疑,究竟为什么自己的大脑里会记住和陈寅洲这么多的恋爱细节
在过去的恋爱中,或许以前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江一诺会动情但很少动心,很多事她都忘记了,如过眼云烟一吹就散。
可到了陈寅洲这里,四年后回味起来,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记得那么清楚。
正趴在床上用平板敲敲打打的时候,门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江一诺还以为是陈寅洲回来了,立马做贼心虚关掉了平板,拉上被子准备装睡。
但门唯有响声却始终没被打开,她便穿上拖鞋下床去看。
刚打开门,却见是下午见过面的那个女孩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
她的外套脱掉了,里面那条修身的紧身长裙露出了凸起的孕肚。
见是江一诺开门,她似乎有些意外。
“请问这里是陈寅洲的房间吗?”
“是的。”江一诺也在打量她,“你找他有事?”
“没有,是巩是有人要我在门口等人。”女孩说得含含糊糊。
“哦,巩文乐让你来陈寅洲的房间等人?”
“不是,只是让我在门口等他。”女孩赶忙解释,生怕江一诺误会,“我和陈先生不认识的,我只知道他是巩文乐的好朋友,巩文乐出去办事了,我没有通行证,让我先在这里等他们。”
江一诺笑起来,柔声安慰她:“没事的,不要紧张,你要进来坐吗?”
女孩探了探头:“可以吗?”
“当然。”
行李之类的已经被陈寅洲下午收拾妥当了,会客厅也干干净净,桌上还摆放着下午的茶点和小零食。
“随便坐。”
江一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陈寅洲跟久了也有了女主人的范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女孩小心翼翼地坐下:“你们两个,一起住这里?”
江一诺有些奇怪:“是啊。”
“哦。”女孩打量着柜子上的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好奇道,“那些是什么?”
“哦,我老公收的。”江一诺说着,顺手撩了下自己的头发,笑道,“我也怀孕了嘛,才几个月,有点不舒服,那些都是他给我备的维生素之类的。”
“他对你真好。”女孩小声道。
江一诺挑了挑眉,原本想说,巩哥对你也不错的时候,却想起了下午的闹剧,又不敢问。
看那样子,是有些事情巩文乐还没有处理好。
女孩子有些内向,江一诺和她又不熟,再开启的话题无非就是船上有些什么吃的玩的,也不好多问别的。
正当江一诺实在按捺不住打算起身走动时,门响了。
先探头的是急出一脸汗水的巩文乐。
他一见到女孩就坐到了她旁边,抽了张纸擦汗:“刚才在门口没看见你,吓死我了你。”
女孩见他回来,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巩文乐见她笑,眼底也满是温柔,他抓住女孩的手,又一同抚上她的肚子:“爸爸就一会儿不在,你欺负你妈了没啊?”
女孩打掉他的手,娇嗔道:“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好好好,那宝宝想爸爸了没?”巩文乐说着就低头在女孩凸起的孕肚上吻了吻,又趁女孩不注意,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
那女孩子被惹得笑了起来。
虽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江一诺觉得自己好多余。
她鲜少见这样温馨的场景。
一来她感到有些尴尬,二来,她想象了下,如果等她肚子变大,
陈寅洲日后要是用这种语气和她还有孩子说话的场景时,她会怎么样。
结果是脸上越来越烫,胳膊上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一诺红着脸悄悄抬起头,却发现正站在门口的陈寅洲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几秒,陈寅洲突然开口问她:“难受?脸红成这样。”
江一诺被陈寅洲说得脸更红了。
见他走过来要摸自己额头,赶紧躲开了。
巩文乐和女孩也闻言抬起头,江一诺更是不好意思。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热。”她说罢冲女孩摆摆手,“你老公来接你了,那我就先回去躺着了啊。”
说到“老公”两个字,巩文乐和女孩都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女孩最先尴尬地笑了一瞬间,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巩文乐有一瞬间的失神,笑容黯淡了下去,也不再说话。
江一诺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哪句话不对,却发现似乎没什么错误。
这女孩子肚子都这么大了,再不济,不是老公也是男朋友,怎么反应这么大?
陈寅洲原本一直站在外面没进来,见一时间大家半天没说话,他立马走了进来:“你累了吧,去休息。”
江一诺指了指沙发下的方向,示意自己丢了只拖鞋。刚才好像被她不小心一脚踢到茶几下面去了。
陈寅洲低头看了眼,绕到沙发背面,对江一诺张开双臂。
江一诺愣了一秒,又见陈寅洲神色自然,于是像个树懒似地攀上他的脖子。
他托住她的大腿,任由她把通红的小脸埋在自己的颈窝里,对巩文乐道:“自便,我先带她休息了,她不舒服。”
第29章 夜色温柔一起睡。
江一诺被陈寅洲放到了床上。
“巩哥和小宁没结婚。”陈寅洲退回去,背靠着门道。
江一诺啊了一声:“那下午那个女孩子,也和巩哥有关系?”
“嗯。她叫谢聪伊,谢家的小女儿,巩家唯一认的儿媳。”陈寅洲说,“小宁的肚子,你也看到了。”
“意外?”
“不是意外。巩哥开始没说实话,我们都以为是onenightstand,其实他和小宁在一起了很久,家里不同意,他就。”陈寅洲说完,没再往下讲。
他的眼睛看着江一诺。
“他就先斩后奏,然后小宁怀上了?可是看起来他也没照顾好她”江一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误,她总觉得巩文乐对小宁带着点迫切的、祈求般的情绪。
“巩家找过小宁,让她生完孩子拿着钱走,她答应了。”陈寅洲表情淡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哪有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豪门戏码是真的啊,我已熟读,非常有免疫力。”江一诺立马表衷心,举起双手,“我可以。”
陈寅洲有好一会儿都没接话。
过了半晌,他才缓慢道:“你知道,有时候一笔钱不仅仅是一笔钱,是可以谈任何条件的。比如,它可以改变人的阶层,改变下辈子的命运。”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江一诺,而是难得有些神色恹恹地靠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很少在她面前这样垂眸思考。
仅仅是落了睫毛,靠在门边不讲话,却依旧迷人。
“我不会的。”江一诺继续重复道。
可是陈寅洲却不再和她谈及这个话题了。
“所以这几天不要再叫错了。”他走过去给她倒水,给她找叶酸片,“现在巩哥带着她,谢聪伊有时候面子上挂不住。”
“那巩哥就是现在有个未婚妻,又有个怀孕的小宁?”江一诺分析道,“也难怪。要我是他未婚妻我也会生气,天之骄女,凭什么嫁心里有人的。可是我又理解巩哥,好难。”
“那储一发邀请函的时候,怎么没避开一个?两个一块邀请,就是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啊。”她又道。
“林家发的。”陈寅洲试好水温后,把杯子和叶酸一起送到还窝在大床上的
江一诺唇边,“储一不知道。”
“好惨。”江一诺坐起来接过水杯,仰头咽下去,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睡裙肩带已经滑了下来。
恰好这时候巩文乐推门进来,陈寅洲眼疾手快扯住被子把江一诺了裹进去,护在怀里对巩文乐道:“巩哥,下次进提前敲门。”
巩文乐嘿嘿笑了一声立马道歉,搂着小宁道:“是来和你俩特地打招呼的。小江,小宁说很喜欢你!好啦,我们回房间去了,你们腻歪吧~”
江一诺脸红红的,被裹得像个小粽子,就露了个头。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虫子似地乱拱,从陈寅洲怀里钻出去,拱到一边去了。
“自己看着,别掉下去。”陈寅洲一手把她的身体往里推一边嘱咐。
“这个床很大。”她不满。
“我先去洗澡。”他不和她纠结,“你不要碰到肚子。”
夜深了。
江一诺感冒了,陈寅洲没让她洗澡,她去简单洗漱后就爬上了床。
游轮上的气温有点奇怪,如果不开窗透气,屋里就很闷,让人头晕恶心,但是开了窗又会觉得冷。
又热又冷对于一个生病的孕妇来讲可不是件好事。
她原本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有点发抖,转身却摸到旁边有热源。
陈寅洲穿了件无袖T恤躺在她身边。
她从被子底下钻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我有点冷,抱抱好吗?”
陈寅洲也没睡着,身旁人冰冷的小手钻过来似是电了他一下。
他愣了几秒,随后沉默着脱掉上衣,又伸手过来搂住江一诺的腰,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和另一只胳膊上,把人整个搂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被男人富有弹性的肌肉包裹着堪比将丰富柔软的云朵做棉被,何况他的皮肤柔软滑腻,摸起来像丝绸。
她如愿以偿地钻了进去,娇小冰凉的身体瞬间就像是进入了幸福的温泉。
陈寅洲皱了皱眉,只觉得怀中多了个冰块。
他侧身抱了她半天,似乎都没捂热一点。
他又抱紧了一点,把她的大腿也夹进双腿中去:“这么冷?你就一直自己和自己赌气?”
“不好意思碰你。”江一诺在他怀里小声道。
“”陈寅洲呼出一口气。
孩子都怀上了,现在说不好意思碰他?
江一诺发顶的头发被他的气息吹乱。
她想抬头,却撞上了对方的下巴。
“别动。”陈寅洲下巴有点痒。
大掌覆盖之下半厘米处是她的臀,他欲盖弥彰般绅士挪开,却莫名绕到前面,盖住了她的小腹。
不知是他的手大,还是她的胯骨间距离太小,他从后面环着她,掌心几乎要全权覆盖住她的小腹。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温热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小腹前摩挲半晌,最后停留在了那里。
“这里以后会撑得很大吧。”
怀里的人,在他抚摸她小腹的时候这么说道。
“嗯。”他闷闷回答一声,“你的骨架太小了。”
她叹息一声:“那我到孕中期以后就不能吃太多了,到时候宝宝特别大,生不出来,再撑坏了,万一”
“不会。”陈寅洲打断她,“不要费神去预设,放宽心。”
一直搂紧她的手臂也放松了些力气,像是无声的宽慰。
这一瞬间,江一诺的心尖尖,宛如被什么东西很轻微、很迅速地捏了一下。
很酸,很软,同时,她出现了想一直这样赖在男人怀里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
“陈寅洲,你好温柔。”江一诺情不自禁道。
“哪里温柔了。”他问。
“很多方面。”她答,“但是其实我知道,也感觉出来了,你不那么喜欢我了,温柔可能只是因为我有宝宝了吧。”
江一诺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也很少内耗。
她对此说出来轻飘飘的,好像毫不在意,甚至口气只是有些微妙的惋惜。
陈寅洲没做解释,更没有深究。
他只是说:“你喜欢吃的东西在冰箱里,明天想吃就说,不许再乱想。”
“好。”
他不再讲话,却睡不着。
江一诺却很快在后半夜十分温暖的怀抱中入睡了。
早上她睡醒起来洗漱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甩胳膊的陈寅洲,含着牙刷含混不清地低头看他,满脸震惊:“你一晚上没换动作?”
牙膏沫甩了陈寅洲一脸。
陈寅洲被甩到眼角,下意识闭了闭眼,原地没动。
江一诺赶紧拿纸巾擦他的脸:“啊。”
“我一动你就醒。”他任由江一诺给他擦脸,没躲,还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江一诺乖乖站定让他摸:“怎么样,不烧了吧?我身体还是可以的。”
“嗯。”陈寅洲开始套背心。
“那个。”她含着牙刷,站在床边还是没走。
“有事就问。”
“我看小宁她肚子其实很大了,六七个月了吧?怎么感觉那么鼓,两边肚皮感觉都快撑破了”江一诺试探性问道,“何韦和姐姐有跟你说过我也会这样吗?还是每个人不太一样。”
江一诺其实自己以前多少看到过一些科普,怀孕以后她看得就更多了。
其实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觉得作为老公,参与感还是要有的。
这些事情,她就是要向男人确认。
陈寅洲手中一顿,联想到昨晚,立刻抬眸望着她:“害怕了?”
她摇头:“说不怕是假的。”
“只要钱能解决的。”陈寅洲扫了眼她的小腹,“我会给你最好的,不会让你留下任何后遗症。”
巩文乐其实这段时间非常乐于研究孕妇的一些孕期护理、产后修复和月子中心之类的,他看到好的,朋友介绍的,就会推给陈寅洲。
在陈寅洲的计划中,除了孕期护理以外,剩下的还没提上他的日常表,所以他不常看,但巩文乐推来了,他也会打开。
只要是他开始做的计划和攻略,从来没有做不好的。
所以这块对于陈寅洲来说是成竹在胸的。
“听说产后修复要做好。”江一诺补充,“营养也是。”
“你现在也要注意。”陈寅洲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开了一半的甜点,“那个吃一块就行,升血糖太快。”
江一诺沉默半晌,莫名笑了:“现在有你以后,生活又不一样了。”
陈寅洲听出话外音,别过头去收拾床铺,不接她的话,淡淡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仅此而已。”
第30章 亲手系的蝴蝶结“不冷?别站在这里。……
陈寅洲收拾完床铺,他打开了阳台上的窗户,海风灌进来,湿冷的,还带着一些新鲜的咸腥味。
他在风口站了一会儿,不经意回头,却见江一诺只穿了一件睡觉时才穿着的吊带裙,下半张小脸被牙刷塞得鼓鼓的,满口都是牙膏沫,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好像想说点什么。
他低头扫了眼她空荡荡的双腿:“不冷?别站在这里。”
江一诺往里走,有点不甘心地问:“你不开心?”
陈寅洲转过头去,面对海风微微眯起了眼:“有什么开不开心的,每天都这样过。”
“小宁的事情我听后感到很抱歉。”她进洗手间之前道,“但是陈寅洲你或许应该对我有点信心,我不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一诺真的是这样想的,她不会的,至少目前不会。
最近和陈寅洲待久了,她或许染上了一种叫旧情重温的病。
在陈寅洲昨天把她搂在怀里摸她肚子的时候,在她整理恋爱素材的时候,在昨天晚上看见那袋螺蛳粉的时候,都会发作。
发作的症状,就是心尖颤巍巍的,仿佛被人掐了一下,又酸又痒,像曾经恋爱的时候一样。
可是
外面好半天都没有了声响,陈寅洲不回答她。
等到门外再传来滚轮的声音时,江一诺随手披了件浴袍出来,和面带微笑的侍者打了个照面。
是陈寅洲订了餐到房间来。
侍者把餐车上金灿灿的食物全部摆到阳台上,这时候太阳出来了,海面已经变得波光粼粼,一些毛茸茸的海鸟在不远处盘旋。
江一诺伸头过去看,第一眼就被盘子里的pancake吸引了注意力。
那小小的塔顶上铺着撒了白糖粉的草莓和蓝莓,下面垫着涂了希腊酸奶的松饼塔,层中夹着软香的香蕉,层层叠叠,香香软软的像一个即将倒塌的小城堡。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想起来几年前有一次她在街头随机晨间采访结束的时候,刚好碰见陈寅洲的场景。
那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她拍够了素材准备去寻觅午餐,脚已经痛到不行,又看见街角新开了一家brunch店,想去尝尝味道,就去门口等着。
那天人特别多,大家都三三俩俩的站着,江一诺又累又渴,几乎要被晒到虚脱,正仰头闭眼叹气时,却忽然察觉额前多了一片阴影。
她睁眼望去,刚好对上陈寅洲垂眸望向她的眼神。
他背着书包,戴着鸭舌帽,正伸手出来替她遮阳。
对视两秒,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就低头飞速啄了她一下。
在炙热的阳光底下,他的唇清凉温柔,饱含爱意。
江一诺腰一软差点摔倒,刚好摔进他怀里。
她咯咯咯笑,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想回吻他,他往前一步,绅士地护住她的腰怕她摔倒,却在她吻上来的时候扣住她的脖子反客为主。
“你怎么会过来呀?”江一诺贴着他黏糊糊地问。
“今天中间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来找你吃饭。”陈寅洲把她的包接过来挎在自己身上,牵着她往队伍里走去。
江一诺指着小黑板上的字,有点惊喜道:“今天还有20%的off!还送一杯咖啡!”
陈寅洲莞尔:“财迷。先想想吃什么。”
江一诺想都没想,指着玻璃窗里坐着的小男孩面前的那盘pancake道:“这个造型像圣诞树一样,感觉好好吃!以后每次去brunch店我都想看看造型是什么!”
陈寅洲从那以后就记下了。
有次他们趁着假期还去了伦敦旅行,在中午快闭店的时候还特地去了一家brunch店,就为了满足她的松饼造型收集爱好。
后来,陈寅洲发现,江一诺除了最爱吃甜食,还酷爱牛油果酱和希腊酸奶,其次是烟熏三文鱼、烤番茄和酸酱烤肠和熟牛肉。
但凡桌上有这些东西,她的食量堪比陈寅洲,有时候他甚至怕她撑坏,委婉劝阻,但还是无济于事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可是四年后怀孕的江一诺还能在这里看见这些她曾经最喜欢吃的。
是的,她喜欢的,一个不落。
造型可爱漂亮、香喷喷的松饼,牛油果酱、贝果和沙拉,还有烟熏三文鱼和烤番茄、切好的烤肠,还有蛋黄酱
江一诺呆呆地看着,莫名勾住手指放到唇边,觉得似乎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那段甜蜜恋爱的日子。
“反胃?”陈寅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有。”江一诺回过神来,放下手,背到身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看到pancake了。”
陈寅洲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
“里面的奶油换成了酸奶。”他避开江一诺那句话,“我问过了,不太甜,奶味很浓郁,你饭后吃,不要多吃。”
这时正好从海面又吹来一阵风。
江一诺心头一动,转头抱住陈寅洲。
她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很浓郁。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想抱抱他。
她比他矮一个头,两手穿过腋下环着他的背,用脸贴住他的胸口。
他的怀抱里带着一点点阳光舒适的味道。
很熟悉。
可是陈寅洲既没有拥抱她,也没有推开,任由她抱着。
直到又一阵风吹来,他突然抱着她换了个面,把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笼在怀里,用自己的背对着阳台最开阔的地方。
“不冷?病才好。”他缓慢放下抱她的手,淡淡道,“去穿件衣服,吃饭。”
她先前一直沉默着,抱着他不动。
他等了她两秒,迅速把她拦腰抱起来,像放玩偶一样放到床上,又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长外套把她裹住。
她坐在床上,任由陈寅洲半跪在她面前给她仔仔细细系腰带。
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不一会儿就打了个既松垮又不会勒到她肚子的结。
做好这一切,他轻拍了一下那个蝴蝶结,大概是因为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
动作亲昵,神情柔和却一瞬而过,偏偏又在江一诺心中划过一道痕迹。
或许是她近期在准备拍摄素材时,回忆了太多美好的东西,加上孕激素持续分泌,更有些影响她了。
“陈寅洲。”她想抓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瞳孔微缩,睫毛起伏片刻,没作声。
她继续说:“你之前说,让我们各过各的,无需越界。”
“所以呢。”他平静的眼底有什么东西躁动了一瞬,如深沉的海面被突如其来的惊雷席卷了。
江一诺的手放在膝头,抓紧裙摆又松开了:“所以,太细节的事情,不用做了。”
陈寅洲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大概还是思索了片刻,他很快又沉静下来。
“这样像在谈恋爱,你觉得有点不适?”他问。
江一诺抿唇。
这样我会误会。
但她没有说。
可她不用说出口陈寅洲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用误会,你在怀孕,这是我现阶段该对你做的。如果这些事都做不到,那就代表这个男人是混蛋,废物,垃圾。”
他说完这段话后,又淡淡回眸:“过来吃饭。”
原本在听到这段话之前,江一诺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小骄傲的,总认为拿捏对方轻而易举。
这种骄傲感原本很充足,这是属于主动分手者自带的那种骄傲感。
可是这种骄傲感在第一次争吵,陈寅洲以为她开始堕落时,减弱了一些。
而从陈寅洲的办公室里出来的那天,他说要划清界限时,那种骄傲感又减弱了一些。
最后,到了今天,她的小骄傲彻底没了。
她终于肯相信,陈寅洲大概是真的对她心死了,对,不是死心了,甚至是心死了。
死得很透。
重逢后,他也给过不少次机会,她好像都忘记抓住了。
而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近期自己会开始莫名陷入到曾经的恋爱回忆里。
这种感觉让她陌生。
但世间很多治爱犯贱的人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在她开始想要的时候,东西偏偏就没了。
江一诺身体软了下来。
她在桌旁坐下,恍惚到心烦。
她面前摆着吐司盘配煎蛋、番茄豆和煎得外焦里嫩的西红柿,还有两截切好的烟熏烤肠,鲜嫩的虾肉被放进蒸蛋里,飘香四溢。
她打开盖子夹起一块吃了一口,还是有点被烫到了。
陈寅洲吃得快,边吃边翻手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江一诺飞快眨了眨眼睛,稳住心神,将那股烦躁的感觉憋了回去。
早饭吃完之后,她跟孙越悄悄地发了条信息:“不是哦,我也是被激素影响到有情绪变化的,不是你说的什么情绪最稳定的孕妇。”
“怎么啦?”孙越回复。
“我开始变得奇怪了,吃虾差点被烫到掉眼泪。”
“啧啧啧,那你们家陈寅洲要心疼死了吧。”孙越开始阴阳怪气。
虽然她后来从江一诺口中得知了原委,也让沈沛凝教训弟弟了,但还是心底有气,认为陈寅洲身上还是有公子哥所有的坏
毛病。
江一诺从不为男人解释,只是偶尔用他的卡半夜给孙越转钱,哄她开心。
她花钱陈寅洲是知道的,从没有问过。
今天,她也照例转了五位数过去,自嘲道:“他没反应。应该是不喜欢我了,彻底死心了。所以你赶紧花点,以后说不定一毛钱都没了。”
对面手机“盯”的一声响,显示完成微信支付交易后,男人抬头了。
“买东西了?”他见江一诺也在看自己,问道。
“我嗯。”江一诺抿抿嘴,生怕对方详细问她。
花别人的钱心虚就心虚在这里。
陈寅洲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垂眸吃饭,低声提醒:“寄到家里最近没人收,阿姨不在。可以寄到我公司。”
“好。”江一诺吐出一口气,又莫名感到一阵夹杂着惋惜的酸楚。
如果没有爱了,那么陈寅洲的宽容又会持续多久?
她心下复杂,连自己当下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但小宁倒是给她做了个好榜样。
与其这样小心翼翼,不如她先迈出求和的那一步,两人先像巩哥和小宁那样沉溺了,有面包又有爱情,即便以后再有变动,于她也不亏,当**验感也一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