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211章 没长大的年关！
第211章没长大的年关！
整个年夜饭的时间不长, 陆衍一直陪着老爷子喝酒。
太医不让老爷子多饮酒，但年关不算。
不用老爷子开口，陆衍也知晓老爷子今日高兴。
这种高兴，流露在每一次端起酒杯, 和酣畅淋漓里……
几次, 老爷子都隐约觉得陆衍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但很快, 老爷子又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如果陆衍猜到了, 哪怕是蛛丝马迹，也一定会问他。
今日年关，老爷子索性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
只要陆衍能平安顺遂，便是最好的。
老爷子举杯，“再来。”
陆衍从善如流。
很快，邵冕棠也折回。
陆衍看向邵冕棠，老爷子温和问道, “宝园呢？”
邵冕棠轻叹，“喻宝园和洛婉珺带着一群孩子下飞什么棋呢！”
老爷子手中微滞, 陆衍也一怔。
陆衍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 老爷子哈哈笑道，“飞行棋好啊！好久没玩飞行棋了！陆衍！”
陆衍头疼。
邵冕棠则是直接僵在原处，什，什么？老爷子也要玩？那么幼稚的东西。
邵冕棠自然不清楚, 但陆衍清楚, 平远王府的孩子, 每个人小时候都一定会玩的飞行棋……
从祖上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到现在。
小时候老爷子陪他玩过最多的就是蹴鞠和飞行棋。
一晃都多少年了, 小时候的东西，老爷子明显就是忽然心血来潮，瘾被勾起来。
“我，我不会啊~”邵冕棠惊恐。
老爷子放下酒杯，笑呵呵道，“小孩子都能学会的东西，有什么学不会的？”
邵冕棠：“……”
主要是这么幼稚的东西，不该都是小孩子玩的吗？
陆衍平静看向他，“如果你不提，就该是小孩子玩的。”
言外之意，你提了，就要陪老爷子玩了。
邵冕棠头痛。
让他和老爷子一起做几个时辰的兵法推演守岁都没问题，或者让他给老爷子现场表演一段胸口碎大石也行，但让他和老爷子一起玩飞什么棋，那简直是难为他了！
他完全看不出这个小孩子的游戏对成年人来说有什么乐趣……
陆衍再次平静道，“老爷子的童年记忆被勾起了，什么兵法推演，胸口碎大石，都没有用。”
原来如此，邵冕棠心中感叹。
然后，邵冕棠满头黑线看向陆衍，“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陆衍轻声，“猜的。”
邵冕棠：“……”
邵冕棠无语。
陆衍继续，“也不难猜……”
邵冕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
而同福苑中，喻宝园和婉珺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阁间的大地台上席地而坐，一起玩超大版飞行棋。
地台下有地龙，不会冷。
当初在设计同福苑的时候，喻宝园就想到了利用同福苑本身的空间做成各种棋盘类游戏的棋盘。
譬如，外阁间垫高的大地台就可以。
左边的地台部分做成了飞行棋的棋盘，几个小孩子务必欢喜得坐在棋盘划定好的位置，迫不及待等待下一轮游戏。扶光和青黛虽然已经在同福苑住了好久，但宝园还没带他们玩过这里的飞行棋，原来这里这么有趣。
飞行棋一次只能四个人玩，青黛，扶光，明月，苏哲和小白，再加上喻宝园和婉珺，一共有七个人，所以每次只有第一名能够继续蝉联，拥有下一轮继续玩的资格，其余的人会在下一轮轮换。
这就让大家有了竞争的动力。
扔骰子，拿着巴掌那么大的棋子走格子，实在不要太有趣。
每个人的格子上都画了代表自己标志的图案。
有凤凰，有麻雀，有喜雀，还有朱雀，都是可以飞行的鸟类，所以叫飞行棋。
每个人轮流投掷骰子，决定走的步数，走到相同的格子会被后来的踢出去，踢回原地。
每个人要投到六这个最大的数字才能从自己的村子里骑乘自己的坐骑出发。
这些设定对崽崽们来说太新奇。
而在飞行棋的过程中能把对方踢出去的设置，更让外阁间中充满了欢笑声和懊恼的惊呼声。
没什么比当下这一刻更快乐的童真童趣。
光是一个飞行棋，崽崽们都围在一起玩了好久。
以明月为首的崽崽们更是号称要一直玩着飞行棋守岁到子时！
只是不多会儿，小白第一个打起了呵欠，然后呵欠会传染，原本其他人好像也没那么困的，就这么看着小白打呵欠，其他崽崽好像也不受控一般，跟着打了呵欠，还不只一个，而是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崽崽们好像就被瞌睡虫缠身了。
“去沐浴吧。”
虽然每个人都不想去，但是之前答应过宝园玩几轮飞行棋就听话去沐浴的；只是不怎么乐意的崽崽们等去到浴桶，又忽然恢复了活力，男生可以和男生一起沐浴，女生和女生一起沐浴。
文妈帮助下，明月会给青黛洗头，两个人都笑嘻嘻的，以往过年，家中的女孩子都只有自己一个，但今年，明月给青黛洗头，青黛也给明月洗头。虽然只能勉强算洗头，但最后还有文妈在呀~
热水一直添着，两个孩子也不冷，玩水加沐浴都有了。
早前的困意仿佛也去了九霄云外。
但文妈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隔壁传来的声音，文妈光是听听都替丰妈头疼。
这里只有明月小姐和青黛小姐，除了相互系统，笑嘻嘻说话之外，倒真就没什么闹腾的。
等从后屋出来，文妈给青黛擦头。
明月可以自己擦头。
两人一面照着镜子，一面笑嘻嘻说着话。
有时候是面对面说话，有时候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对方说话，好像一件最普通的事情都充满了乐趣。
文妈也一直在笑，嘴角都没停下过。
等擦好头，两人回到了云朵小屋。
“哇~”明月虽然比青黛大些，但女孩子大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看着云朵小屋里的云朵，铺在地上的向日葵，还有窗户前珠帘和云朵、花瓣隔绝的女孩子小天地，明月说不出的喜欢和羡慕。
她也想要这样的房间，但她并不嫉妒。
如果母亲看过青黛云朵小屋，也一定会想办法给她一间像云朵小屋一样的小屋。
沈夫人的教养，其实让明月的内心富足。
珠帘背后，青黛抱着向日葵抱枕同明月聊天。
明月也抱着另一个向日葵抱枕，温声道，“我就是有些想我爹和娘亲了……还有妹妹。”
青黛微笑看她，“表叔和表婶也会想你的。”
青黛说完，又补充道，“妹妹也会想你的~”
明月愣了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她肯定还不会笑，余妈说，她才这么小。”
明月比划。
青黛惊讶，“原来这么小呀！”
明月点头。
青黛也笑道，“那你以后教她笑，她就会了。”
明月抱着向日葵抱枕，眼中都是憧憬，“我要教她的可多了，爬树，抓鸟，下河，捞鱼~”
青黛忍不住笑，“她和你一样~”
明月也反应过来，“那她就叫小明月！”
她是大明月。
“哈哈哈哈哈。”青黛难得笑得这么大声。
明月也哈哈笑起来。
这个年关夜晚，忽然变得有趣而温馨。
文妈听到两个孩子在珠帘里悄声道，“我们可以一直聊天守岁！”
“好呀！我们聊着聊着，就能看见子时烟花了。”
……
文妈忍不住莞尔。
离子时还早，但离两人入睡应该不晚了。
*
但隔壁就不同了。
隔壁有苏哲公子，小白公子，以及扶光公子，沐浴的时候可不只会乖乖地相互洗头，泼水还差不多！
也不同担心水会凉。
泼出去的水比水凉得速度还快，丰妈这处带着两个人拼命加热水呀加热水呀，不然都不够祖宗们泼的。
但祖宗们不止会泼水，还会蹦跶，不止会蹦跶，还会心血来潮沉下去憋气，看谁憋的久。
所以，水不能凉，更不能太热。
不能太浅，还不能太深。
丰妈就像一个三头六臂的调度！
虽然同福苑的浴桶不小，但要同时容纳三个小祖宗在里面蹦跶，搞怪，比赛，以及嘻嘻哈哈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最后，三个祖宗的澡总算是洗完了，丰妈都累得要模糊了。紧接着，还有漫长擦头环节。
然后擦头环节也不轻松。
因为擦头的时候，祖宗们还要继续闹腾。
甚至，比谁的头发更多，被谁的头发更长，以及比谁的头发更乱，更像鸟窝。
没有什么能阻止祖宗们闹腾。
绝不！
丰妈心中轻叹。
但不得不说，这样闹腾的年关，比早前冷清，没有祖宗们在家的年关好多了。
这才是年关的模样。
终于得终于，三个崽崽的头擦完了。
丰妈终于可以送祖宗们回树屋，准备睡觉了。
隔壁的声音已经近乎没有了，明月小姐和青黛小姐应当差不多要睡了。小祖宗们今日闹腾了这么久，应当也累了。
但等小祖宗们看到树屋的瞬间，血液里的某种东西再次被唤醒和点燃……
丰妈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看着祖宗们在树屋内窜上窜下，荡来荡去的模样，丰妈又忽然释怀，难得年关，开心最重要了。
没长大的年关，又多了一份欢喜的记忆，也弥足珍贵。
*
同样“没长大”的，还有老爷子，陆衍和邵冕棠三人。
先是老爷子的棋子被陆衍撞走，老爷子呲牙咧嘴。
然后是邵冕棠丢了一晚上的骰子，都没有丢出六，一排飞行坐骑出不了村子；但这不并妨碍邵冕棠越挫越勇，再来！再来 ！！再来！！！
陆衍看了看一旁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的老爷子，另一边不出村，誓不罢休的邵冕棠，陆衍心累——这种活儿，是不是应该喻宝园来？
*
而偏厅苑中，喻宝园同婉珺一起拎着灯笼在苑中散步。
“下雪了？”婉珺伸手，忽然惊喜。
喻宝园也伸手，“瑞雪兆丰年~”
婉珺笑出声来，“年年都说一样的话。”
喻宝园也笑道，“你发现没有，说着说着我们都长大了~”
婉珺顿了顿，也忽然感叹，“是啊，明明那个时候你的牙齿还缺了两颗……”
许是想起早前的事，两人再次一同笑起来。
喻宝园也感叹，“好像忽然之间，我们就长大了；没长大很好，长大了也很好。”
第212章 第212章 特制压岁红包
第212章特制压岁红包
邵冕棠留在平远王府过年是因为有邵将军亲笔书信, 所以名正言顺，也不会突兀；商廷安却是年夜饭前就回了永宁侯府。婉珺这处虽然是喻宝园的朋友，但眼下喻宝园的身份，婉珺若是贸然留在平远王府守岁并不稳妥。
这场散步一过, 婉珺也要回小楼了。
喻宝园送到门口。
“新年好, 宝园, 明年见。”婉珺道别。
“新年好, 岁岁常欢愉。”喻宝园也道别。
虽然小楼离平远王府不远, 但入夜好些时候了，又是年关这一日，街上里的行人太少，即便有年关的灯笼高挂，但还是有些冷清了。
亭子代送一程。
等目送婉珺的身影消失在街巷处，喻宝园才折回。
先去同福苑看看小宝贝们。
嗯，先是云朵小屋这处。
文妈轻声道, 才睡不久。
原本以为沐浴完就困了，结果两个人在珠帘背后卧谈了很久, 还不让文妈听, 文妈就进来问了几次, 要不要喝水，吃些点心瓜果？
两个女孩子第一次这么聊天，聊得很开心，都不想睡, 文妈这么一问, 瓜果, 点心，还有水果茶都让文妈上了一份。
文妈也开心。
过往青黛小姐都是一个人, 虽然有扶光小公子在，但扶光小公子毕竟是男孩子，能玩到一处去，到底不像女孩子之间，能说些悄悄话，比如什么颜色的裙子好看，什么样的发饰搭配什么样的头饰等等。
今日，文妈头一次感觉，青黛小姐有自己的闺蜜了……
这自然是好事。
喻宝园来看，文妈忍不住都告诉了她一遍，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喻宝园去看得时候，两人好好的睡在云朵小床上，一个脸上挂着笑意，一个脸上安静温和。
喻宝园想起年夜饭的时候，明月十分肯定自己要守岁，一定要守着那盏长明灯到天亮；青黛也信誓旦旦同明月约好一起守岁的，谁困了，就相互提醒对方。
两个人还拉了手指。
眼下，两个小宝贝都睡熟了。
大抵，睡梦里也在守岁吧。
喻宝园伸手，替她们盖好被子。屋中有地龙，不会太冷，只是要小心腹部着凉。
青黛和明月这处看过，喻宝园又去了树屋这处。
同文妈的轻松模样全然不同，丰妈脸上虽然也是欣慰，但又多了不少疲惫和憔悴。
不用问，喻宝园也能想到。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捣蛋鬼没将树屋这处的屋顶捅破就已经万幸了。
但丰妈还是无比欣慰得同喻宝园说起三个小祖宗在浴桶里泼水，憋气，蹦跶的场景，以及，而后擦头时的打闹，淘气，嘻嘻哈哈玩萝卜蹲等等。
等最后回到树屋中，又兴奋得似猴子一般，要么蹦跶，要么荡藤条，总归，这么耗了一阵子，体力消耗得太多，临睡前又被丰妈拎去后屋浴桶里再洗了一回。
这一回，三小只体力都耗尽了。
任凭丰妈怎么搓都没事，还嚷着丰妈洗快些，都困了。
丰妈哭笑不得。
到最后，擦头的时候睡着了一个。
从后屋出来，不想走路，丰妈抱着的时候睡着了一个。
还有一个坚持到了最后，沾床的瞬间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至此，树屋守岁三人组，在号称一定要打败云朵小屋守岁两人组之后，雷声大雨点小得，无比迅速入睡了。而且各个都是累趴下的模样，但又心满意足。
树屋的床不小，三人组原本年纪就不大，正好横着睡了一排。
有趴着睡着，有躺着睡得，还有睡着睡着总之要自己竖着睡才消停的。
有的腿搭在另一个腿上，另一个的脚丫子在又一个胳膊这里。
总归，丰妈和喻宝园都哭笑不得，但又都知道，这幅模样的祖宗们是无比快乐的。
年关不就应当如此吗？
……
等看完几个崽崽，知晓他们都睡下，喻宝园才折回了春晴苑。
年夜饭的时候，崽崽们都收了红包，老爷子的，陆衍的，蹭饭的邵冕棠的，还有婉珺的，以及她的。
虽然红包有大有小，但收到红包时，崽崽们的兴奋大抵是够压上这一整年的。
但是，平远王府的小孩儿还有一个呀~
喻宝园拿好东西，从春晴苑出来，“小九~”
唤了一声没人，再唤了一声，有暗卫出来提醒，“宝园公子，小九在老爷子那处当值呢~”
哦，好。
喻宝园知晓了，“年关好~”
暗卫也莞尔，“宝园公子，年关好。”
春晴苑去风和苑的路不远，年关彩灯将长廊各处照亮，喻宝园自己拎着小灯笼，批着那身狐狸毛披风往丰和苑去。
又开始下雪了，喻宝园想起临近年关这几日每日都要打上几场的雪仗，小宝贝们和老爷子都玩得很欢腾。
这场雪一下，明日从初一宴回来又可以打一轮酣畅淋漓的雪仗了。
只是，陆衍应当明日就要启程离京了……
再回来，应当最快也是夏初。
手中的灯笼在脚下映出清浅的身影，喻宝园想起初见陆衍时的场景。
蓝城陆府，他坐在案几前，安静淡然得翻着她誊抄的书册，侧颜隐在阳光里，只映出一道精致的轮廓……
“喻宝园？”直到他抬头看她，她也才看清他的模样。
大抵，就像书中纸片人才会有的一张脸，倨傲又好看……
但性子，却像七八月蓝城的天气。
晴时遮阳，雨时撑伞。
思绪间，已经到了风和苑。
离子时还有一些时候，风和苑内灯火通明。
苑中远远就能听到邵冕棠和老爷子的声音，长明灯也在窗户上映出三道身影，老爷子，邵冕棠，还有陆衍。
“小九~”喻宝园也一眼看到屋顶上的小九。
下雪了，小九站在屋顶看雪。
听到喻宝园的声音，小九低头，“怎么了？”
“你下来。”喻宝园卖关子。
小九嘟嘴，但还是纵身从屋顶跃下，“有事？”
喻宝园也学着他一般，双手环臂，做认真思考状，“你总在屋顶，如果遇到屋顶下雪怎么办？”
小九看了看她，明显觉得她是闲着了才特意叫他下来问这个问题的。
小九觉得不搭理，转身，正准备重新回屋顶，喻宝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逗你的，小九，年关好~”
小九：“……”
小九顿了顿，诧异回头。
喻宝园上前，将手中的红包递到他手中，“喏，压岁红包，小孩子都要有呀，小九，新年快乐~”
小九愣愣接过。
喻宝园已经欢欢喜喜朝屋中去了。
小九看着那道批着狐狸毛披风的白色背影，整个人都有些吃惊，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等屋中的长明灯又多映出一道身影的时候，小九看了看窗户上的那道身影，又低头看了看压岁包，忽然笑了笑。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压岁红包！
小九也是小孩子。
小九跃身回了屋顶。
下雪了，但是不妨碍他的拆红包。
压岁红包都是要年初一才能拆开的，但小九从来都不会。
算上老爷子，世子，唔，还有八喜，亭子他们几人的，喻宝园给他的这个红包，是第九个。
他正好是小九。
小九心中莫名充满了期待。
虽然他不缺银子，也从来都不觉得银子是一个好东西，但老爷子和世子每年都给他好多好多压岁钱，让他买点心吃。
他的压岁钱都花在买点心上。
喻宝园自己都是个穷光蛋，但他就是莫名很期待喻宝园的压岁红包~
没有小孩子不期待喻宝园的压岁红包。
但他们都要明日才能拆开，他可以现在。
小九拆开红包，厚厚的一沓呢！
喻宝园手作红豆酥兑换券 ？
小九惊呆。
十张？
小九继续往下，喻宝园手作栗子糕兑换券？
十张？
小九继续往下看。
喻宝园手作红糖糕，手作芝麻糕，手作发糕，手作芋头糕……
满满一大叠，都是他喜欢的点心！
而且，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三十五张。
是一整年的点心！！
小九自己都没发现，眼下嘴角上扬的程度，似一只大大的鲶鱼。
小九鲶鱼又重新将每一张兑换券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笑容不知不觉挂满了整张少年的脸。
*
外阁间内，喻宝园喷嚏了两声。
老爷子关切，“可是着凉了？”
喻宝园摇头，“没，肯定是哪个小家伙念叨我了~”
老爷子不由笑开。
而邵冕棠正好投骰子，一个不识趣的五，当即走到了老爷子的位置上，顿时将老爷子的棋子撞回去了原点。
老爷子：“……”
刚刚同喻宝园说话时脸上还挂着笑意的老爷子，笑容顿时一扫而空，只睁大了一双眼睛，有些恼意看向邵冕棠。
喻宝园强忍着笑意。
邵冕棠伸手挠了挠头，悻悻道，“要不，我重投一次？”
老爷子呲牙，“谁都不需让棋！”
陆衍头疼。
看着老爷子同邵冕棠两人的较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下多大的一盘棋！
只有知道的，才知晓是飞行棋。
飞行棋……
总归，终于是喻宝园来了，陆衍平静道，“正好来了，你陪老爷子下会儿？”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邵冕棠如是想。
但老爷子却明显高兴得很，“好好好，宝园来，宝园来~”
陆衍自觉退到一侧。
这一轮已经开始，中途不好加人，所以喻宝园代替陆衍的位置。
喻宝园投骰子，一二三四，(⊙o⊙)…
四？
邵冕棠：“……”
陆衍：“……”
喻宝园走到了另一个有老爷子棋子的格子里，老爷子又一枚棋子被提回了原点。
但这次，老爷子眼睛眉毛都笑得完成了一条缝，“宝园就是厉害，上来就把爷爷踢回去了。”
邵冕棠：“……”
陆衍：“……”
第213章 第213章 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第213章吉祥如意, 平安顺遂！
终于，飞行棋的环节在喻宝园获胜后结束。
陆衍和邵冕棠都舒了口气。
老爷子这处也因为喻宝园来了苑中，飞行棋游戏也忽然变得可有可无了。
“还有多少时辰到子时？”老爷子想起问声。
傅凌云笑着应道，“老爷子, 还有小半个时辰, 差不多可以包饺子了。”
年关饺子？
喻宝园忽然想起陆衍说的, 在军中, 每年年关这一天晚上军中都会集体包饺子。
喻宝园眨了眨眼, 老爷子，陆衍，邵冕棠，可不都是在军中待过的？
“喻宝园，会包饺子吗？”邵冕棠离喻宝园最近，抢先问起。
喻宝园回过神来，笑着道, “回！”
“哟，成了, 老爷子, 年关饺子开始吧~”不得不说, 有时候邵冕棠正对老爷子胃口。
老爷子原本是捋着胡须的，当下已经眉开眼笑，“开始开始~”
喻宝园转身，以为要去小厨房那处。
但陆衍伸手, 握住她衣袖, 淡声道, “就在这儿。”
这儿？
喻宝园看他，这里不是外阁间吗？
陆衍轻声笃定, “嗯，就在外阁间。”
言辞间，傅凌云已经安排小厮将包饺子的桌子，凳子，还有饺子皮，装满肉馅儿的盆子，还有擀面杖都拿来。
邱岁也着人端了净手的水盆和毛巾来。
是真的要在外阁间包饺子的架势。
“喻宝园，发什么呆呢？”这几日的相处，邵冕棠同喻宝园也算熟路了。
喻宝园不假思索，“在这里包饺子，哪里煮饺子呢？”
只是话音刚落，老爷子，邵冕棠和陆衍都笑了笑，也包括傅叔，喻宝园有些没摸着头脑。
“来。”陆衍轻声。
喻宝园跟在陆衍身边往外阁间外探了探，只见苑中已经支起了一口大锅，已经有小厮开始往大锅下放柴火，另一旁，有侍卫手持火把，应当是等柴火放好，就会用火把生火。
喻宝园惊呆了。
虽然年关饺子是很多地方都会有的习俗，但就这么将一口大锅支在苑中煮饺子，喻宝园还是头一次见。
而且，这口锅好大……
喻宝园好奇，想上前去看。
陆衍一道。
“哇~”喻宝园也发出了幼儿园崽崽们的感叹声，确实，光从视觉上就有足够的冲击感，稍后等火生起来，恐怕更震撼。
京中的年关饺子是这么吃的？
喻宝园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怎么懂，但目光落在大锅上，收不回去了。
陆衍也上前，即便喻宝园没开口，但他也能猜到，遂应声，“不是京中，是军中。”
喻宝园看他。
他继续道，“这是军中年关煮饺子的时候会用到的锅，年关饺子是习俗，但因为要驻守边关，没办法同家人团聚，所以年关夜军中将士会一起包饺子，煮饺子。军营各处被分散，只有校场的地方够宽敞，所以年关时，校场上会摆满包饺子的桌子，旁边就是柴火和大锅，包好了就可以下锅，煮好了就起锅，趁热吃，一起吃，这是军中最热闹的一天。”
陆衍口中描述的场景，好似一幅画卷，生动得在喻宝园眼前铺开。
年关时候的热火朝天，下锅时的热气沸腾，饺子起锅时的欢呼声，仿佛很容易就让人代入。
“老爷子征战沙场半生，至少有大半的年关时在边关过的，年关时，与边关将士包饺子，煮饺子，在年关严寒里吃饺子，喝烈酒……这就是老爷子大半生的年关，也是无数戍守在边关，无法同亲人在一起的军中将士的年关。”陆衍声音很轻，如同鸿羽一般，轻轻落在她心底。
陆衍继续道，“所以，即便老爷子离开军中回京，这样的习惯也从来没变过。他不在边关了，但还有无数西秦将士在。所以无论老爷子在何处，他心底都装着这些边关将士。虽然老爷子人不在边关，但这里，装着他心中的关边。”
陆衍说完，喻宝园良久都没回过神来，只是安静看着他。
他也知道，她是透过他，看到了老爷子……
他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爷子。
所以他太清楚，如果老爷子有特意瞒着他的事，初衷都是为了他。
陆衍收起思绪，温声道，“先回屋，别着凉了。”
喻宝园也才想起是随意出来看一眼，没披披风，方才看入神了没觉得，眼下都觉得寒气透到了背里。
帘栊撩起，喻宝园同陆衍一道回了外阁间中。
外阁间中包饺子的桌子已经置好。
桌垫，擀面杖，装馅儿的盆子，装水和装粉的小碗都已经就位。
除了没有裹上围腰，同喻宝园心目中的包饺子场景也没什么两样了——脸上，身上都是粉。
但浑然不觉，也不影响手中的动作。
老爷子同邵冕棠包的饺子差不多是同一路数，但老爷子会说邵冕棠的包得难看，邵冕棠果然停下来看老爷子怎么包的，然后发现老爷子包得也不怎么好看，只是老爷子包得年头多些，轻车熟路，显得行云流水，但其实，都是煮了会散系列，以及，“死耗子”系列……
邵冕棠又不好说旁的。
老爷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戳穿，老爷子的颜面往哪儿搁呀？
邵冕棠低头，默默包饺子。
喻宝园忍俊不禁。
随着喻宝园和陆衍的加入，这顿年关饺子总算有些饺子模样了。
“哇~喻宝园，你的饺子包得很好啊！”邵冕棠忍不住感叹。
至少，往那儿一放，怎么形容呢？
鹤立鸡群。
对，就是鹤立鸡群！
邵冕棠已经无法用别的词语来形容了，毕竟他和老爷子，还有陆衍的饺子就在一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衍的还好些，主要是他和老爷子的饺子是形成鲜明对比的那一方。
老爷子和邵冕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半斤八两，但都觉得自己包得要比对方好。
陆衍无语。
五十步笑百步，和百步笑五十步，没什么区别。
……
就这样，在海带入内，说火生好了，已经开始煮水，稍后可以准备饺子下锅的时候，其实外阁间内已经包好了第一批形态各异的饺子。
海带只看了一眼就愣住，这也太明显，哪些饺子是宝园公子包的，哪些饺子是老爷子，世子以及邵小将军包的。
海带赶紧收回目光，“要下锅吗？”
老爷子看向喻宝园，“要试试自己煮饺子吗？”
老爷子是想她恐怕会好奇。
但喻宝园笑着摇头，“不用了，我来包吧，爷爷，你们去煮饺子啊。”
呼~
“好！”
陆衍仿佛都听到老爷子和邵冕棠心底欢呼雀跃的声音了。
两个人一种性子。
包饺子是流程，煮饺子的兴趣要远大于包饺子。
果然，苑子里的老爷子和邵冕棠就像回到了军中一样，一个人添柴火，一个人调整柴火位置，确保柴火怎么能烧得更旺，大锅里煮饺子的水怎么能更快烧开。
老爷子和邵冕棠忙得不亦乐乎，出了苑子的老爷子和邵冕棠明显找到了更适合的角色。
外阁间中，就留了陆衍和喻宝园一处包着饺子。
年夜饭虽然吃得时间长，但是没吃太多，一是琳琅满目，一样尝一口当时就有饱腹感了，没有动太多筷子；二是行酒令，喝了不少酒水，又同孩子们玩游戏用了大半时间，等戍正烟火开始，年夜饭就差不多结束了。
马上就要到子时，喻宝园都有些饿了，老爷子，邵冕棠和陆衍应当更是。
等老爷子和邵冕棠一走，喻宝园明显加快了包饺子的速度。
起初，陆衍还能跟得上，再后来，陆衍知道了，喻宝园刚才是在照顾老爷子，邵冕棠，以及，他的情绪……
看着喻宝园越来越快的动作，还有，分明有些手忙脚乱，并不是看起来那么镇定自如的神色，陆衍开口，“慌什么？”
喻宝园一面看他，一面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悻悻道，“快到子时了，包好的饺子恐怕不够吃。”
喻宝园是真的在担心。
她还好，老爷子，邵冕棠和陆衍的胃没那么小……
难怪，听喻宝园一本正经说完，陆衍低眉笑了起来，然后抬眸看她，眼中藏了温和与笑意，“喻宝园，你是不是傻？”
喻宝园停下来，诧异看他。
陆衍笑了笑，同上次一样，伸手点了点她眉心，留了一撮饺子粉在她眉心处，同她当下的表情相称得很。
陆衍温声道，“你不在，许妈和杨妈就不会准备饺子？你不在，傅叔不知道老爷子和邵冕棠是包不出来几个像样的饺子？”
喻宝园：“……”
喻宝园好像忽然间有些通透了。
陆衍唤了声，“傅叔。”
傅凌云入内，会意点头，只见帘栊撩起，杨妈已经端了满满一大盘大小，形状，饱满度都无懈可击的饺子来。
是真的一大盘！
盘子都要赶上大半个桌子那种。
“水沸了，下饺子。”老爷子的声音在苑中响起。
杨妈当即断了饺子出去，“来了来了！”
喻宝园：“……”
喻宝园还愣在原处。
陆衍伸手拉了她一道，等喻宝园同陆衍一道出屋，才见苑中是真的热闹非凡，也知晓为什么杨妈要准备那么多饺子了。
因为老爷子的饺子下去，八喜，亭子，大东，大西，小九，还有海带，豆芽都已经到位了。
水沸过三次，饺子捞起，老爷子分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碗端在手中，但亭子和大东大西争来争去，小九赶紧捂住自己的饺子生怕别人抢去……
好像整个苑中不知不觉间都是暖意。
喻宝园忽然理解了，这就是老爷子和平远王府的年关。
“喻宝园，来呀！”邵冕棠唤她。
她上前。
只是饺子汤很烫，连带着碗也烫，陆衍伸手帮她拿稳的，她赶紧吹手。
“没烫着吧？”陆衍看她。
她刚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轰”的一声，夜空瞬间被烟花照亮，然后一轮接着一轮，目不暇接。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空中。
嚯，不知不觉之间，这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已经年关守岁了！
老爷子也笑着看她，“新年好，宝园！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第214章 第214章 酒量
第214章酒量
新年好, 爷爷！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烟花声中，喻宝园的声音有些不清，但老爷子能看清。
夜空烟火下, 喻宝园古灵精怪的模样, 让老爷子想起了少时的卓颖……
【爹~新年好！平安康健, 长命百岁！】
【知道了, 下次一定不偷偷女扮男装到边关来看你~】
【好吃好吃！爹包的饺子最好吃~等我以后要是有儿女了, 就让他们替我给外祖父包年关饺子~】
【爹，我永远想你。】
老爷子抬头看向夜空。
只有抬头，眼中的氤氲才不会顺着眼角落下。
又是一年年关时……
“老爷子，我还要两个！”身侧，邵冕棠忍不住了。
烟花虽然好看，但是今日年份饭他当真没吃两口就同祖宗们去苑子中撒秧子跑去了。
好容易等着吃饺子，烟花才不稀罕呢！
但盛饺子的大勺在老爷子手里攥着。
军中就认大勺子舀饺子, 邵冕棠脑子不转个儿了。
见老爷子没动静，邵冕棠抬头看向老爷子, 还没等看清, 陆衍出现在跟前, 从老爷子手中拿过勺子，又正好挡在邵冕棠同老爷子跟前，邵冕棠正好看不见老爷子的神色。
邵冕棠：“……”
邵冕棠不知道陆衍哪根筋又犯了？
他明明是看向老爷子的，陆衍忽然横在中间。
陆衍明显没有挪开的意思, 一面舀了饺子加到他碗中, 一面淡声道, “多吃些，你今日捉迷藏累了。”
果然, 邵冕棠：“！！！”
听到捉迷藏几个字他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陆衍肯定是特意的。
京中最毒的舌头！
邵冕棠端碗走开，短时间内应该都没有再回来的意思。
陆衍眸间微松。
正好，亭子上前，后面还有大东排队。
亭子眼巴巴看他，陆衍顿了顿，然后瞥目看他……
—— 你是要，我给你盛？
不不不！那怎么行？
亭子倒吸一口凉气，平静道，“谢谢世子，不用劳动世子大家，我自己来就好。”
亭子赶紧伸手从陆衍手中接过大勺。
等陆衍转身，亭子然后心中才长舒一口气，好险，差一点点就成了世子给他盛饺子了？
那还行？！
只是亭子这一-大勺刚落下，正准备端碗走人，却见锅前面已经排队了，大东，大西带着小九，后面还有海带，豆芽一群人。
(⊙o⊙)…
行吧，亭子放下碗，开始给大东盛饺子，大东盛完给大西，大西盛完是小九，然后是海带、豆芽……
等一轮下来，亭子终于可以动碗筷了，邵冕棠又绕回来了。
亭子：“……邵，邵小将军？”
亭子其实是想说，这么能吃啊，比老爷子，世子，还有我们这些暗卫都能吃多了。
平远王府的年关饺子都要被你给吃完了！！
邵冕棠看了看亭子，又看了看锅里，这不有吗？
怎么不舀？
亭子眼巴巴给他盛了一碗。
邵冕棠欢欢喜喜端开。
亭子原本想给自己多加几个的，一看，眼睛都直了，大锅里的饺子都捞没了。
亭子：！！！
亭子环顾四周，杨妈刚才就走了，再等剩下的人包饺子，估计就吃不到完整的饺子，多半都是开了皮儿的。
亭子沮丧。
喻宝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锅里没了？”
亭子委屈点头。
喻宝园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模样的亭子，浑身上下充满了喜感，不仅如此，亭子还眼巴巴补了句，“杨妈也走了……”
意思是，没有（正常的）年关饺子了。
喻宝园没忍住笑出声来，“等等我。”
喻宝园撩起帘栊回了外阁间中，早前没包完的材料还留在外阁间中，喻宝园做这些轻车熟路。
窗户外就是夜空烟花，她一面包饺子，一面还能看见。
也会恍然想起早前在青石镇的时候，年关守岁她包饺子，祖母就在一旁陪着她。
岁月宁静安好，却不缺对未来的向往。
眼下这一刻，虽然不在祖母身旁，她心中却依然温和而平静。
天涯共此时，祖母也一定在想她。
无论是祖母的眼睛，还是她所做的事情都在一点点变好，仍然是岁月宁静，却仍不缺对未来的向往……
所以，眼下就很好。
还会更好。
喻宝园手中的动作没停，如行云流水，目光也看向窗外。
正好老爷子唤了陆衍一声，陆衍回头。
刚刚好，那道侧颜远远映在窗边，清逸俊朗，矜持高贵，似一幅隽永画卷……
喻宝园微微顿了顿，稍稍停下来，在这个他不会看到的角落远远看他。
老爷子说话，他在安静得听老爷子说话。
侧颜淡淡，屋檐下的灯笼映着昏黄的光，似时间的印迹在流转，于烟花绽放时明亮，随星火凐灭黯淡。
只是或明或黯中，清冷依旧，似星河点点，落入凡尘中……
稍许，喻宝园缓缓收回目光，心里似装了事情一般，重新低头包着饺子。
再等这盘饺子包完，她抬头，忽然觉察般，顺着方才的窗户看去，正好见陆衍挪开目光。
喻宝园没戳穿。
*
“饺子好了~”喻宝园撩起帘栊。
亭子都要感激得哭了。
手中满满一-大盘就这么倒入大锅中，升起的热气铺面，将寒意驱散。
“哇~”邵冕棠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了跟前，笑嘻嘻道，“正好还没吃够呢，幸好还有你在！”
邵冕棠目不转睛盯着大锅里。
亭子：“……”
亭子心头恼火，这还没吃饱！
将军府的人都这么能吃吗？
终于，三沸水，起锅。
邵冕棠凑在亭子前。
“邵冕棠。”陆衍的声音响起，邵冕棠刚转头，“啪”一个东西飞来，邵冕棠看都没看便接过。
咦？酒壶？
邵冕棠顺势转头，见老爷子同陆衍手中都握了酒壶，就在园中的暖亭中饮酒。
嚯，老爷子是还没尽兴，又来第二轮了。
邵冕棠赶紧放下手中的碗。
有酒在，饺子忽然都不香了；更或者，原本就吃饱了，就是看着一旁还有年关饺子在，忍不住嘴馋。
总归，邵冕棠离开喝酒，亭子的饺子终于有着落了。
刚才那碗其实已经放了一阵，都有些凉透，又不好回锅煮，只能加一勺饺子汤就就。
等这一勺饺子起锅，热腾腾的香气伴随着暖意一起入腹，亭子满足了。
“谢谢宝园公子！”亭子都想哭了。
“还有一个~”喻宝园又捞起来一个。
亭子这次真哭了。
放下勺子，喻宝园这才去了暖亭处。
大东大西和小九上前，大东大西一左一右搭上亭子肩膀，小九则是环臂嘟嘴看着他们三人。
“吃好了没？”大东问起。
亭子恼火。
大西笑道，“吃好了就跟我们走。”
亭子不明所以看向大东和大西两人，但两人就是笑，也不说话，亭子只能看向小九。
小九轻哼，“他们要带你去撸串！”
亭子惊呆。
现在当差都能这么明目张胆偷懒了吗？老爷子和世子就在隔壁，宝园公子还在这儿呢！
呃，虽然平时吧，他也是属于想随时偷个懒这种，但好歹不要这么明显啊。
大东笑道，“走啦，别吃了！世子说了，蓝城那趟折腾辛苦了，年底要好好犒劳自己一下，撸串的地方都搭好了。”
真的假的？亭子惊呆！
大西也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信你问问小九？”
亭子果然看向小九，小九没有打理，只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开。这次亭子相信了，赶紧放下碗，就同大东和大西一处。
新的一年从撸串开始！
这个好啊！！
*
子时烟花结束，就是新年了。
暖亭内，老爷子同陆衍，邵冕棠一道饮酒。酒壶很小，属于是年关尾巴之后补的一小壶。
喻宝园入内，邵冕棠扔了一个酒壶给她。
吓死了！
喻宝园差点没接住。
虽然接住，脸色也吓白了，面色许久才缓过来，放在之前，这邵冕棠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不过，邵冕棠无论是语气，动作，还是用词，都是将她当成男子了。
喻宝园抱着酒壶，喝也不好，不喝也不好。
幸好老爷子同邵冕棠一道，在回忆边关的事，也提起邵冕棠父亲邵将军的事，都没留意到她这里。
喻宝园心中唏嘘，没留意到她就好。
这个时候，她越没存在感越好。只是，她也总要想办法，偷偷乘着没人留意她时，将酒壶里的酒倒掉才是。
喻宝园刚偷偷摸摸拧开壶盖，就听邵冕棠高呼，“老爷子我们敬你。”
喻宝园：“……”
壶盖都打开了，还握在手里，老爷子和邵冕棠，还有陆衍都看她，喻宝园只能跟着一道抿了一口。
顿时，喻宝园脸色都有些红，好烈的酒。
陆衍没吱声。
老爷子也笑起来，想起卓颖当时偷偷尝他酒壶里的酒，被辣得团团转的模样。
老爷子嘴角微微勾起。
只有邵冕棠不嫌事儿大，哈哈笑道，“喻宝园，你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
喻宝园心中一哆嗦，刚才还没什么，这种时候必须得反击，“你才像个姑娘！”
邵冕棠：！！！
陆衍：“……”
“我，我哪里像了？”邵冕棠简直惊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喻宝园继续，“你哪哪都像！”
陆衍无语。
但转眸看向老爷子，老爷子却是温和笑意。
一旁，喻宝园同邵冕棠两人赌气，喻宝园喝了一大口，酒就裹在嘴里，没吞下去，也不好吐出来。
陆衍看着头疼。
但老爷子没吭声，陆衍不好吭声。
陆衍想起姑姑的酒量是随了老爷子的，在老爷子心里，喻宝园是姑姑的儿子，所以老爷子看喻宝园，越看越觉得像姑姑，连酒量都像姑姑。
终于，邵冕棠在一旁煽风点火，喻宝园真的一口吞了下去。
陆衍头大：“……”
*
回春晴苑的路上，喻宝园才觉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刚才的勇猛劲儿好似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晕晕道，“陆衍，这是去幼儿园的路吗？”
陆衍轻声，“春晴苑的。”
“我要去幼儿园！”
陆衍：“……”
陆衍耐性，“大半夜，去幼儿园做什么？”
喻宝园脑袋凑过来，一本正经道，“浇花。”
陆衍：“……”
第215章 第215章 做鱼羹
第215章做鱼羹
陆衍是没见过这幅模样的喻宝园。
诚然, 他也是有一半好奇在。
但还有一半，是因为有人足够“不折不挠”。
——我就要去，必须去，如果不让我去, 我就辞职, 我不演戏给老……
陆衍赶紧捂住她的嘴。
陆衍有些头大。
临近春晴苑了, 陆衍脑海里飞快思绪着, 在直接打晕了扛回春晴苑, 还是去幼儿园一趟中，陆衍选择了后者。
今日是年关夜，府中大多数下人在年夜饭后都放假了，只有傅叔，杨妈，还有亭子，和大东大西、小九这些亲近的侍卫会留在府中。
眼下, 幼儿园中应当没有人专门值守了，其实清静。
私心里, 他明日就要启程离京, 他想多同喻宝园呆在一处。
幼儿园在北院, 南院去北院要些时候，沿途都有檐灯和灯笼，不难走。
他早前没见过喻宝园喝醉，但喝醉的喻宝园除去刚刚说着“不想再演给老爷子看……”之外, 没有其他出格出格举动。
他知晓, 喻宝园是因为心中对老爷子愧疚, 所以才会趁着酒意，胡乱开口, 没控制住。
但其他时候的喻宝园即便喝醉也没有大吵大闹，没有话痨，更没有耍酒疯，只是安静得走在他身边，一路踩着影子走，谁的影子都行，要有影子的地方才走。除了一路走得东倒西歪，偶尔需要他伸手扶一把外，看不出她喝醉了。
中途还喊了一次冷，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给她披上。
她照旧笑嘻嘻看他。
他略微愣住。
反正有人都喝醉了，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缝。
他正好光明正大多看了“缝”一眼，好将这些印象深深留在脑海里。
“暖和。”大氅下的某人感叹。
“嗯。”他轻声。
继续往幼儿园去，有人应当是真不冷了，继续安静的踩着影子往前走。
许是太熟悉了，迷迷糊糊也知道去幼儿园的方向，就像烙在心底的东西，人不清醒都记得路。
就是中途撞了一回柱子。
陆衍：“……”
“有柱子撞我！”喻宝园恼火摸头。
陆衍没忍住笑了。
喻宝园为了报复，又上前去狠“撞”了柱子一回。
疼是疼，解气了，然后继续乐呵呵往前走。
陆衍笑了许久。
在喻宝园来王府之前，好像他很少这样笑过。有一瞬间，他希望她就这样一直留在王府。
一直留在他同老爷子跟前。
陆衍淡淡垂眸。
……
等到幼儿园大门前，喻宝园不走了，抬头看着门前的几个大字。
今日是年关，虽然没人值守，但长明灯是亮的。
幼儿园中也有长明灯。
这是王府的习俗。
虽然没有人值守，但会有巡夜的侍卫，确保长明灯是亮的，也巡查各处是否有祸患。
应当是人才走，长明灯里的灯油都是满的。
喻宝园看了门前“王府幼儿园”几个大字很久，然后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小喇叭的姿势，喊了声，“新年好。”
陆衍又忍不住笑了笑，但这次，却直接伸手，将人“拽”了进去。
“吵死了。”依旧口是心非鹿。
临被拽走前，喻宝园还认真同门口站岗的口是心非鹿说了声，“年关好呀~你要长命百岁呀~”。
陆衍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过。
等入了幼儿园，喻宝园确实去给植物浇水了。
今日府中虽然都在忙年关的事，也会有人来幼儿园中打扫。但教室里的植物未必会有人记得全。
喻宝园逐一将所有的植物都抱了下来，实在踮起脚尖都够不着的，陆衍会上前。从看到了才上，到主动上前。初看的时候还不怎么起眼，等这些植物都搬到一处，才发现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植物其实非常多。
喻宝园给所有植物浇水，浇完水的植物插上彩色的旗帜。
也会祝它们新年好。
也会伸手摸摸它们的头，应当是把每一株植物都当成了小孩子，所以同植物说话的时候都是蹲着的，也十分认真，外加郑重叮嘱。
还有时候，还会因为觉得某株植物冷，非要给植物披衣服。
陆衍淡声，“浇过水了，走了。”
喻宝园不肯，“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植物的交流？”
陆衍：“……”
喻宝园干脆坐下，认真道，“我现在就是一株植物。”
陆衍好气好笑，伸手拉她起身，“嗯，你是一株仙人掌。”
喻宝园愣了愣，低头看自己手臂去了，被他拉起。
半晌，喻宝园恼火，“你骗人，我才不是仙人掌。”
陆衍看她。
她继续道，“我找了，没有刺。”
陆衍再次笑出声来。
原来她刚才低头认真看自己的手臂，是看自己有没有刺……
陆衍好像从来没有笑得像今晚这般过。
“这是去哪里？”仙人掌看他。
他温声，“回仙人掌的窝。”
仙人掌本掌，“……”
稍许，仙人掌轻叹，“我走不动了。”
陆衍：“……”
*
等从春晴苑折回，原本是要回自己屋中的，但临到春酲苑门口，陆衍还是驻足，转身往风和苑去。
邵冕棠这次虽然是在平远王府过的年，但不会在风和苑中。
他只是想看看老爷子睡了没有。
但果真，到风和苑外，苑中还是灯火通明。
除了长明灯，还有旁的灯都亮着。
今晚邱岁值夜，见到陆衍来，邱岁意外，还是快步迎上，“世子。”
“老爷子还没睡？”陆衍问起。
邱岁摇头，然后一面陪着陆衍入内，一面轻声，“从方才起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坐着出神，偶尔会斟酒，没瞧着有睡意，也不要旁人入内叨扰。”
陆衍脚下微顿，邱岁也跟着停下，悄声道，“约摸着在等世子，所以让酒一直温着。”
在王府当差，最重要的是眼力。
先前在暖亭伺候，老爷子同世子，小邵将军还有宝园公子在一处。世子喝了几口，说今日的酒有些凉。
但当时酒喝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唤人去温酒。
老爷子常年在军中，不习惯温酒。
眼下让小厨房温酒候着，是在等世子。
邱岁跟在傅叔身边多年，老爷子即便不开口，邱岁也能猜到老爷子心思。
陆衍颔首，“我知道了。”
邱岁这才退下。
临到屋门口，陆衍握拳轻咳两声，是提醒老爷子他来了，而后才撩起厚厚的帘栊，入了屋中。
“没睡？”老爷子分明在等他，还是问起。
陆衍一面脱下大氅，在一处的黄梨木架上挂好，一面应道，“刚把喻宝园送回去，明日要离京，睡不着，来看老爷子睡了吗。”
老爷子唤了声，“邱岁。”
陆衍正好挂完衣服转身，“他去小厨房拿酒了。”
陆衍上前，替老爷子斟了一杯酒，然后才在老爷子身旁坐下，“年关吵闹，我还没同外祖父好好喝一杯。”
是嫌邵冕棠吵，以及，喻宝园也不安静。
老爷子眸间都是笑意。
“宝园才回去？”老爷子多问了一句。
陆衍眸间微滞，然后平静道，“应当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被邵冕棠一激喝快了些，酒意上头，非要去幼儿园给植物浇水。浇完水又非要同植物聊天，刚才送回去不久。明日晨间怕是起不来，去宫中恐怕要迟。”
光是听陆衍说起，老爷子眼中的笑意就没停过，陆衍说完，老爷子温声道，“迟就迟些，不碍事。”
“明日初一宴，除了青黛，扶光，还有明月，苏哲和苏白几个，宝园一道也好，省得照看他们几人费心。”陆衍言辞间，邱岁已经端了温好的酒入内。
今日是年关，这个时辰大多下人都回去了，邱岁一人在风和苑当值。
“多拿几壶酒来，老爷子这处我照看着，先回去休息吧。”陆衍吩咐。
陆衍是老爷子带大的，对府中下人大多温和宽厚。
邱岁应是。
等再将酒水端来，邱岁又给屋中各处的灯盏添了灯油，又躬身同老爷子和陆衍说了年关好的祝词，这才退出屋中。
陆衍重新给老爷子斟酒，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多了喻宝园同植物认真说话的模样，当下的语气都沾染了几分其中意味，“年关一口气喝了这么多久酒，剩下的酒，等我回京再喝。”
老爷子睨他，“光往返就要四个月。”
还不算中途耽误的时间。
陆衍轻声，“那你多去幼儿园帮忙，太尉府的两个孩子会来，指不定其他孩子还会往王府送，喻宝园一个人忙不过来。四个月，正好从正月到四月，最多五月一过，六月我就回来了。若是偷偷喝酒被喻宝园逮住，你猜他会不会让你去幼儿园？”
老爷子：“……”
这幅模样，好像真的在脑补如果自己偷偷喝酒被喻宝园逮住，不让他去幼儿园怎么办？
老爷子有个特点，但凡觉得自己理亏就不会再吱声了。
眼下明显就是。
陆衍忽然觉得，当初让喻宝园来王府真的没错。
“说了六月回来，就一定要回来。”老爷子忽然开口。
陆衍转头，见老爷子凝眸看他。
方才正说着喻宝园的事，眼下忽然到他这处，陆衍有些意外。
老爷子继续道，“六月回来，雅文书院后山的鱼肥了，陪我钓几条鱼，做鱼羹。”
陆衍愣了愣，眸间温润，很快，温声道，“好。”
第216章 第216章 新年好
第216章新年好
等喻宝园醒来, 天色已经大亮。
脑海中还有些迷迷糊糊，但是入睡前的头痛感好似已经没了，就是想赖床，不怎么想起来。
苑中依旧是闹腾腾的声音, 这段时间喻宝园已经习惯了每一天的开始都是伴随着崽崽们闹腾腾的声音, 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 喻宝园好像听到崽崽们在叫她的名字。
“宝园~宝园！”
“宝园, 别睡了, 该醒了！”
“宝园，要迟了！”
“宝园，宝园，你怎么还在睡呀？”
“我们一起喊吧，宝园~宝园~宝园！”
……
这一次，喻宝园终于被彻底从床榻上喊醒，然后有些懵。
等喻宝园坐起, 椿萱也撩起帘栊入了屋中，还没等椿萱开口, 苑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宝园, 再不起来，入宫就要迟了！”
入宫？！！！喻宝园顿时入五雷轰顶！
初一宴，晨间，入宫……
她好像都忘在脑后了！
正好椿萱拉开窗帘,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屋中, 喻宝园都惊呆了, 现在恐怕都要晌午了！
糟了，糟了, 糟了！！
这种事情怎么都能忘？
这好像是自入京以来，喻宝园头一次这么惊慌过。如果因为她平远王府这么多人都入宫迟了该怎么办？
心中严重愧疚的喻宝园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从床榻上蹦下来。
当真是蹦下来的。
椿萱正好拉开窗外，眼见喻宝园从床上蹦下来，也吓一跳，“宝园公子？”
喻宝园顾不了那么多。
早前在椿萱面前还很注重形象，现在就是胡乱洗脸，刷牙，手脚并用，仿佛回到了从前赶早高峰的狼狈模样，还剩半张嘴可以说话，“爷爷先去宫中了吗？”
这种事情总不能迟，她想，或许老爷子先去宫中应付了，然后她再带府中的崽崽们晚些去。崽崽们既包括青黛和扶光，也包括明月，苏哲和小白几人，老爷子一人哪里照看得过来，只能跟着她一道。所以几个崽崽才在苑外唤她快迟了……
就问话的功夫，有人已经囫囵吞枣洗漱完。
过往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但眼下怎么看都是椿萱不急她急。
椿萱一面递毛巾给她，一面道，“宝园公子，老爷子特意让人来说不急，没让先唤宝园公子，几位公子小姐刚刚去老爷子那处蹦蹦跳跳唤了一起了，也是刚刚才到咱们苑里。”
听椿萱说到这里，喻宝园也冷静下来——对哦，如果迟了，都不用等她睡到这个时辰，椿萱早就唤她了。
喻宝园好奇，“爷爷也才起？”
椿萱一面点头，一面抱了今日她要穿的衣裳上前，“昨晚老爷子同世子喝酒到很晚，不对，应该是喝酒到今日很早，然后老爷子送世子去了大门处，老爷子自己也没睡多久。”
陆衍？
方才一片慌乱她没竟没想起，陆衍今日就要动身离京去燕韩。
那是已经走了？
喻宝园微怔，稍许才道，“陆衍已经走了？”
椿萱点头，“走了，鸿胪寺的官员来接，世子就一道走了，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喻宝园眨了眨眼，鸿胪寺司外交，陆衍要去燕韩是要同鸿胪寺官员一道走。
她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同陆衍道别，人就走了……
也是，从西秦到燕韩，又是去处理棘手之事。
自然是顾不得旁的。
昨晚他同老爷子聊了彻夜，要交待的应当都交待过了。
虽然但是，喻宝园心底某处还是忽然空唠唠的落了下来……
“宝园公子，可以更衣了。”椿萱福了福身。
喻宝园回过神来，温声道，“好。”
*
“宝园，你终于起来了~”小白率先扑倒喻宝园怀里。然后其他宝贝都纷纷扑了过来，“宝园，新年好！”
“宝园，新年好~”
今日是初一，所以见面都要相互问候新年好，这是新年习俗。
几个崽崽一大早起来，欢欢喜喜一同在同福苑用了早饭，然后就蹦蹦跳跳想去同太爷爷和喻宝园说新年好。
崽崽们先一起去的太爷爷那处，苑中说太爷爷睡得很晚，还没起，恐怕要晚些，小孩子都惊呆了，太爷爷竟然还有睡懒觉的时候呀~这事儿好稀罕！
崽崽们又蹦蹦跳跳一窝蜂来了宝园这里，没想到宝园也没醒，小盆友们又一阵风似的，开开心心回了老爷子这里，老爷子还是没醒，后来大家又再次欢呼雀跃得一窝蜂来了宝园这里。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来回折腾也是玩的方式之一。
一个小孩子来回折腾没意思，但一群小孩子来回折腾就充满了乐趣，譬如，在折腾的过程中，他们会想象大灰狼在追他们，赶紧跑呀，然后一群小鸡尖叫着跑开；有时候也会忽然想象前面有一道悬崖，大家赶紧停下来，搭一个天梯再过去！
总之，老爷子和宝园虽然没有醒，但他们在风和苑和春晴苑间已经来回玩了很久了。
一边玩，一边等宝园。
在最后一次穿梭的时候，明月看到了路上的日晷。
在蓝城的时候，宝园就教过明月怎么读日晷。
明月忽然停下脚步，其他的小孩子也跟着停下，纷纷看明月在看什么。
明月眨了眨眼，忽然惊呼，“都这个时辰了！我们再不去宫中就晚了~”
啊~
崽崽们跟着惊呼，糟糕了，去宫中要迟了！
虽然谁都不知道明月姐姐口中的这个时辰究竟是什么时辰，但是明月是小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也是孩子王，明月说晚了，然后告诉所有的小孩子该怎么在日晷上看时辰，为什么说这个时辰有些晚了。
明月说完，所有的小孩子都跟着惊慌起来。
而后就出现了刚才在宝园苑中大喊“宝园快起床”的那一幕……
崽崽们围在身边，喻宝园很认真得听完了大家七嘴八舌要表达的意思，尤其是扶光最后绘声绘色讲完刚才发生的事，所有人都跟着点头，喻宝园也忍不住笑了，“嗯，我知道了，辛苦大家来提醒宝园。而且，大家都很厉害，已经学会了看日晷，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用的工具，做得很棒哦~”
“那是~”崽崽们既欢喜又神气着。
“古人用时辰划分了每日的时间段，让我们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有据可循，有理可依，有时间可以估量。那宝园考考大家，每一日的时间我们可以用日晷和时辰来计量；那如果把每日换成每年，我们可以用什么来计量？”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当小孩子明显对某件事物，或者某类事物有浓厚的兴趣时，一定要尝试多加引导，带动他们思考。
譬如，小孩子对时间有概念，但是对时间的概念每个小孩子接受和能理解的范围不同。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每日都不同；而且，有时候不止三百六十五日，有闰年，还有闰月，这些都是要在日常中慢慢理解和接受的东西。可以是授课，也可以像现在一样，是一种互动契机。
“我知道，一年有四季！”小白是对时间概念最敏感的孩子之一，很早的时候，喻宝园就发现小白能够准确得理解今天，明天，昨天，甚至是这个月，下个月等等。在宝园问起的时候，小白也是第一个想到四季的。
一年有四季，每个小宝贝们都不陌生。
但要将不陌生的东西，和要思考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就要靠思考，联想和举一反三的能力。
小白虽然年纪小，却是里面最聪慧的一个。
对啊~有一年四季！
崽崽们都反应过来。
“那怎么计量呢？”苏哲挠头。
一年四季是懂的，但是怎么计量？
青黛轻声道，“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春天和秋天不热也不冷。”
哇~
青黛用最简单的方式描述出了用白天和黑夜计量每一日的意思，就是颗粒度稍微大了些，但逻辑上是通顺的。
在教室里，青黛花费时间最多的教具就是带纽圆柱体。
怎么依次将带纽圆柱体放回对应的洞穴中，就是建立基本逻辑的过程。
不仅在数学上，形状上，在其他事物上也是对应的。
喻宝园点头赞许，“嗯，小白和青黛的说法是正确。”
但再要小孩子们更深入些，就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了，或者，超过他们的思考能建立联系的程度。
喻宝园接着道，“除了四季，还有月份，每个月份里还有每一日，我们可以用日历来计量。”
“哦~”
崽崽们恍然大悟，真的，刚才怎么没想到的。
喻宝园伸手摸了摸扶光额头，继续道，“除了月历日历，我们还有二十四气节可以知晓天气变化，指导农事，遵循其中的规律。譬如有一首二十四气节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哇！”崽崽们纷纷睁大了眼睛。
洗手歌，拍手歌，还有这首二十四气节歌……朗朗上口的儿歌对小孩子来说既新鲜也有趣，还益于记忆，小孩子天生对这些儿歌就充满了好感。
“宝园，我想学。”青黛很喜欢。
“那等从宫中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学会这首气节歌……”喻宝园话音未落，老爷子来了苑中，余光见到老爷子的身影，喻宝园起身，“爷爷。”
“太爷爷！”小祖宗们都朝老爷子扑了过去。
“太爷爷，你也太懒了，竟然这么晚才起来。”扶光认真。
老爷子笑呵呵抱起扶光，“臭小子，新年第一句就同太爷爷说这个？”
扶光搂着老爷子脖子，笑嘻嘻道，“太爷爷，新年好，扶光最喜欢太爷爷~”
老爷子心里十分舒坦，似抹了蜜一般。
紧接着是青黛，“新年好，太爷爷，青黛也最喜欢太爷爷！”
嗯，喻宝园知晓了，这次，老爷子嘴角要合不拢了。
第217章 第217章 刚刚好
第217章刚刚好
能受邀入宫中参加宫中初一宴的大都是京中的功勋权贵或是每年在封地轮流入京的封疆大吏和王侯世家。
人不少, 都挤在晨间入京，去往宫中的道路始终拥堵；离宫时也会拥挤。所以初一宴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是王侯贵族，还是世家权贵, 都只会乘坐一辆马车入宫。
喻宝园倒还好, 老爷子和邵冕棠还是头一次近距离体会和这么多崽崽一起挤在一辆马车中, 无论信息量还是音量都相当震撼。
老爷子和邵冕棠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喻宝园不在这辆马车上该是什么场景……
马车中的位置不怎么宽裕, 扶光坐在老爷子身上，青黛坐在宝园身上。
邵冕棠这处也没闲着，脖子上挂着一个苏白。
马车中，青黛和扶光都算乖巧的，明月，苏哲和小白就要活跃得多，尤其是小白告诉邵冕棠上次年关大寻宝的时候, 他们的马车被蹦塌了，最后他们三人是被亭子几人骑马带去东大街的时候, 邵冕棠伸手捂住他的嘴, 诚恳道, 可以了，苏白，行了，大初一的……
马车中都跟着小白一道笑起来。
邵冕棠是见识过这群小祖宗威力的, 稍后要入宫, 原本出门就迟了些, 邵冕棠是真怕中途将马车给蹦塌了，真要骑马或者徒步去宫中。
原本就算骑马或者徒步都不算什么, 但是带着这群小祖宗一起，实在预判不了中途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邵冕棠只是有时候憨，但是不傻。都挤在马车里，好歹是个封闭空间，总比下了马车撒秧子乱跑得好。
稍后就要入宫，喻宝园也要留意控制崽崽们的兴奋度。
“来。”喻宝园唤了声，所有的崽崽都往一边窗户靠近。
虽然是腊月，但是马车中点着银碳，又这么多人挤在一处，窗户上的帘栊被撩起来也不冷。
已经出平远王府有些时候，往宫中去的路已经开始排起了队伍，马车走得不算快，正好供崽崽们好好观察。
“初一晨间的街道，看到什么了？”喻宝园引导。
小小的脑袋们赶紧转了转。
“马车~”
“行人！”
“哇，有小鸟！”
“灯笼还没熄。”
“地上有放过的鞭炮。”
“阳光。”
“雪！”
崽崽们七嘴八舌，但幼儿园养成的默契，是这种时候要一个一个的说，否则一起说，谁的都听不见。
顿时，马车中的音量迅速减少至之前的五分之一 。
老爷子和邵冕棠都觉得耳根子忽然清静了。
还真得是宝园！
最重要的是小祖宗们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很投入。
开始的时候，是喻宝园每问一个问题，小祖宗们都会很认真得观察，然后回答；后来的时候，喻宝园问问题，老爷子和邵冕棠也会跟着伸脖子观察，然后眼珠子转了转，没回答，但是也会跟着一起思考。
喻宝园笑了笑，没戳穿。
同小孩子在一处，很容易被他们带动，老爷子和邵冕棠就是如此。
再后来，老爷子和邵冕棠还会出声纠正，最后，一起跟着加入讨论大军。
譬如，豆浆是和油条一起最好吃，还是油条和面条一起最好吃。
这应当是老爷子和邵冕棠过得最奇妙，以及与众不同的初一宴晨间。甚至就为什么夏天下得是雨，冬天下得有时候是雨，有时候是雪这样深奥，但平时不会去想的问题，认真听了宝园的讲述，竟然还听懂了。
而且，怎么听都不像是忽悠小孩子的，有理有据。
老爷子和邵冕棠都刮目相看。
还有那句，世界上没有一瓣雪花是生得一样的，果然，所有人都伸手到马车外去接雪花看。
老爷子和邵冕棠都没发现自己已经魔怔了……
雪花那么大点，还一沾就融化了，能看得清吗？
崽崽们却一个接一个道，“哇，真的不一样！”
老爷子&邵冕棠：“！！！”
老爷子和邵冕棠继续低头看，眼珠子都要落下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终于，在觉得哪里不对之后，抬头，然后相互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雪花后，都松了口气。
不是魔怔，至少不是自己一个魔怔。
大家都好奇。
……
就这样，路途好像变得不是那么长。
往年入宫每次都觉得久，这次好像在一会儿观察雪花，一会儿观察树枝，一会儿观察屋顶中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离宫中越近，马车排起的队伍便越长，但沿路都认出是平远王府的马车，都主动让出一条路；虽然喻宝园一行人出发得晚，但到的不算太迟。
有了上次入宫经验，这次喻宝园已经没那么担心了。
而且，今日入宫的人很多，禁军和内侍官忙得应接不暇，盘查便也分了主次。
等到平远王府这处，见老爷子再，禁军和内侍官都恭敬行礼。
再加上还有一群小孩子在，禁军和内侍官近乎只仔细查看了邵冕棠，喻宝园同老爷子，还有小孩子这里禁军和内侍官反而没有上次检查得细致。
按照入宫的规定，邵冕棠也卸下了佩刀，交由内侍官和禁军这处保管，等离宫的时候才能取回……
经过这次，入宫盘查这处的担心喻宝园彻底放了下来。
宫中各个都是人精，即便是值守宫门的禁军和内侍官心中也清楚，盘查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和盘查邵冕棠之间，重心放在盘查邵冕棠之上。而除了平远王府之外，旁的世家贵胄都盘查得细致。
她是沾了平远王府和老爷子的光。
入了中宫门，所有的人都要下马车，步行至内宫门。
这一段路程不短。
上次入宫，喻宝园只是同老爷子和陆衍一起；这次，从中宫门至内宫门的一路，全是入宫拜谒的官员和家眷。
所有人见了老爷子都会上前问候，老爷子都温和颔首；也近乎所有上前和远远问候的人都会朝喻宝园投来好奇的目光。
也会有人主动上前招呼，“宝园公子，我们上次在东大街见过。”
喻宝园忽然想起上次玉兰阁回来，途中许多同她“偶遇”的马车，还有衣香鬓影。
出于礼貌，喻宝园也颔首致意。
对方掩袖害羞笑了笑，然后同家中一道退至一侧，只是目光还在偷偷打量着喻宝园这里，眸间清波流盼。
喻宝园：“……”
起初时候，喻宝园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后来遇见的贵女多了，喻宝园也差不多知晓怎么做了——同老爷子一样，点头招呼一声，然后跟在老爷子身边就是。
还有青黛扶光和明月、阿哲、小白几人在，喻宝园习惯了，便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目光上。
但在旁人眼中，越发觉得平远王府的这位小公子不仅生得清朗俊逸，翩翩如玉，而且温和有礼。不像世子陆衍一样倨傲清冷，多了说不清的温文如玉在。而且，他同小孩子的相处融洽，平远王府的孩子不说，将军府的那三个小魔星可是京中-出了名的让人见着都要先头疼三分的，但在喻宝园跟前，都听话，而且喻宝园同他们说话也一直温声细语，性子应当极好，而且，还尊重每个同他招呼的人，都莞尔回应……
如果谁多打量了他几眼，对方还会眼红。
京中让哪里去找这样的世家公子去？
又还是平远王的小金外孙。
怎么看怎么让人心中动容。
中宫门去往内宫门的路上，不少贵女因为看喻宝园忘了看路，有撞到旁人的……
喻宝园心中汗颜。
总算到了内宫门这处。
从内宫门这处开始，女眷就要往后宫去；喻宝园的身份是老爷子的外孙，男子就要走老爷子和邵冕棠一道，先前的“蜜蜂”“蝴蝶”目光企及不到，喻宝园松了口气。
但明月几人这处要循例去另一道宫门，虽然有内侍官和宫女照看，喻宝园还是蹲下，仔细叮嘱了几句。等稍后先面见过天子，喻宝园才会去寻他们。
这个过程不短，今日沈夫人又不在，喻宝园多叮嘱了几句。
明月几人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宝园，放心吧，我们不闯祸。
你要快些来找我们。
喻宝园应好。
目送内侍官将几个孩子领进去，喻宝园也同老爷子和邵冕棠一道。
上一次入宫走得是另一处，后宫中虽然也有侍卫，但大多往来的都是侍奉的内侍官和宫女；这次往前朝，往来的宫女很少，大都是内侍官和值守的禁军侍卫。
同方才一样，还是很多人都会上前同老爷子招呼；但同方才不同的是，自从入了内宫门，大多数都是远远同老爷子颔首致意，没有上前打扰，能上前同老爷子在近处驻足说话，或一面走一面说话的大都是朝中权贵和王孙贵州，而且说话的时间大都不短。
老爷子也会同她说起，“宝园，过来见过北敬王。”
喻宝园循礼问候，“北敬王。”
对方简单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温和，温声道，“世侄无需多礼，来京中这段时日可还习惯？”
喻宝园轻叹，“就是有些冷，旁的都习惯。”
老爷子同北敬王都不由笑起来。
喻宝园是知晓如何同长辈聊天的。
“入春就好了。”北敬王的平易近人与老爷子还不同，老爷子身上都是半生在军中的英气与硬气，而北敬王便是温和儒雅，如沐春风。
“会下棋吗？”北敬王问起。
喻宝园颔首，“会一些，但下得不好。”
北敬王邀请，“有时间同老爷子一道来王府与我下下棋，我这段时日都在京中，府中新到了一个厨子，会做蓝城菜，到时替我把把关。”
青石镇是蓝城管辖的镇子，蓝城菜同青石镇是一个口味。
喻宝园应好。
北敬王又拍了拍邵冕棠的肩膀，赞许道，“又高了一头。”
邵冕棠应当同北敬王熟悉，在熟悉的长辈跟前，邵冕棠挠头，“爹还说我今年长得慢。”
北敬王笑道，“他是嫌你骑马射箭的时间少。”
邵冕棠：“！！！”
一语点醒梦中人。
正好有人上前寻北敬王说话，北敬王礼貌道，“老爷子，有事先失陪了。”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点头。
喻宝园也学着邵冕棠一样，朝北敬王拱手行礼。
等北敬王离开，喻宝园和邵冕棠继续跟着老爷子往前。路上也继续有旁人上前同老爷子招呼说话，喻宝园和邵冕棠也同早前一样，循礼问候。但喻宝园明显发现，北敬王同邵冕棠亲厚与旁人不同。
得空，喻宝园小声问起，“你同北敬王熟络？”
这一路下来，北敬王的气质风度和谈吐都在朝中似一股清流。
听他这么问，邵冕棠睨她一眼，“他是我舅舅！”
喻宝园：！！！
喻宝园不依不挠，“也没听你叫他舅舅……”
邵冕棠无语，“你也没时时刻刻都叫老爷子呀！”
也是。
喻宝园又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一番。
邵冕棠恼火，“又怎么了？”
喻宝园感叹，“你同北敬王生得也不像呀，都说外甥像舅舅，北敬王多温文尔雅……”
言外之意，他不是。
邵冕棠呲牙。
喻宝园赶紧上前，“爷爷。”
老爷子转头，邵冕棠赶紧收起“犬齿”。
喻宝园偷笑。
等老爷子转身，邵冕棠念叨，“喻宝园，我看你是同陆衍越来越像了！”
意思是，也越来越阴险狡诈了。
喻宝园一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老爷子，宝园。”不远处，又一道声音响起。
喻宝园有印象。
等转身，喻宝园明显皱了皱眉头，是邵清越。
之前在天家跟前见过，今日是初一宴，都会入宫，抬头不见低头见。
邵清越主动寒暄，老爷子也冠冕堂皇应声。
喻宝园看得出，邵冕棠对邵清越尊重。
等邵清越离开，喻宝园悄声问起，“云安侯府姓邵，你也姓邵，你们是不是沾亲？”
邵冕棠叹气，“西秦国中姓邵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同我是亲戚呀！”
喻宝园：“……”
邵冕棠又忍不住念叨一句，“你姓喻，喻这个姓不多，但京中姓喻的官员也有，像喻伯廷，喻名渊两位老大人，还有喻景，喻鸿，喻山……”
原本邵冕棠是想说喻山骨的，但“山”字才开了口，又觉得不好便半途停了下来，“难不成同你是亲戚。”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邵冕棠的话点到为止，但在喻宝园心中却掀起了涟漪。
喻这个姓不多……
那京中姓喻的官员应当也能数得出来，和爹同名同姓的人应当少之又少。
爹的事，祖母讳莫如深，旁的地方她又不好贸然打听，怕牵涉过多，而且她也姓喻，如果单独打听其实敏.感，但邵冕棠算半个憨的……
喻宝园心底仿佛被什么悄悄怂恿着，不由看向邵冕棠。
“老爷子，宝园，邵冕棠！”是商廷安的声音。
喻宝园心底的念头不得不被打断。
“老爷子，新年好~”商廷安同平远王府就熟悉多了，商廷安在老爷子面前也要比别的同辈子弟更亲近不少。
问候过后，又陆续有人同老爷子招呼。
商廷安加入了喻宝园和邵冕棠的队伍，也问起，“怎么来得这么晚？老爷子可是去送陆衍了？”
老爷子在，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老爷子平日里一惯自律，就算晨间去送陆衍，那也是送完陆衍就直接往宫中来了才是，商廷安很难想到为什么他们几人今日为何来得这么迟。
“陆修颐今日离京，老爷子去送了，听说昨晚爷孙两人聊了一整宿，晨间老爷子刚歇下，眼下这个时辰来，天家肯定能体恤。”邵冕棠说起，又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道，“你昨晚守岁之后，你非要去幼儿园，陆衍还同你一道先去了幼儿园一趟才回了风和苑。”
邵冕棠说完，商廷安和喻宝园都愣住。
商廷安惊讶的不是喻宝园会在守岁之后抽风非要去幼儿园，而是喻宝园守岁后抽风要去幼儿园，而陆衍这个家伙竟然会同喻宝园一道去？！！
过往他就是抽风喝个酒，陆衍都不会愿意。
这是太阳自西边出来了？
而喻宝园惊讶的是，她昨晚去了幼儿园？
还是同陆衍一道去的？！
原本邵冕棠不怎么惊讶的，眼下也跟着一道惊讶起来，怎么你们两个看起来都这么惊讶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应该惊讶的环节被我自己漏掉了，不然我是不是也应该和你们一样惊讶才对？
所以邵冕棠的一句话，愣住了三个人，包括他自己。
“我，我去幼儿园做什么了？”喻宝园全然没有印象了。
也正因为没有印象，所以莫名惶恐。
商廷安也很有兴趣，幼儿园里有什么能让陆修颐大半夜也愿意陪喻宝园一趟？
邵冕棠闹心，“我又没跟着一道去，我怎么知道？”
喻宝园：“……还有旁人在吗？”
喻宝园是想说，譬如亭子，小九，大东大西。
邵冕棠轻叹，“他们几人撸串去了，晨间才回来，不然今日驾马车的怎么是三起？那个时辰，大抵下人都回去了，幼儿园里最多有长明灯，哪里还有旁人？”
邵冕棠说完，又追了一句，“你只有等陆衍从燕韩回来，自己问他了。”
喻宝园：！！！
喻宝园确实记不清了，但邵冕棠这么提起后的一路，喻宝园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好像真的一点点想起了些什么。
譬如，她一定要去幼儿园，如果不去，她就辞职，就罢工，就去同老爷子说她不演了。
喻宝园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年关夜，陆衍肯定想掐死她。
她拿老爷子威胁陆衍，难怪陆衍会同她一道去幼儿园。
这些记忆正以愁人的方式一点点回到她脑海中。
又譬如，她一定要去幼儿园，好像是要给植物浇水。
陆衍耐性看她给植物浇水，也帮她拿不好够的植物。
还譬如，她好像忽然觉得自己是株仙人掌，低头找自己身上的刺，陆衍好气好笑。
她眼下也觉得好气好笑，还好丢人。
也譬如，临走的时候，她抹着幼儿园大门口的梅花鹿叮嘱，傲娇鹿，日后不要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冷冷清清挂一张倨傲脸，你笑起来那么好看，你要多笑，多笑，你才是一只好看的傲娇鹿，别人才愿意同你亲近呀~
当时陆衍是什么反应，她死活想不起来了。
估摸，她也不想想起来。
再后来，好像真的印象就浅了。
应当是酒意上头，困了，走不动了。
幼儿园在北院，春晴苑在南院，纵贯平远王府的南北……
如果不是今日晨间醒来就在春晴苑中，她都要猜陆衍当时会将她扔在幼儿园中，反正有地龙，应当也不会冷。
最后，仅剩的印象，仿佛一个很暖和的抱枕，她好像听到了心跳声，靠在一个柔软又温和的地方，依稀还有一句话。
—— 喻宝园，你怎么这么沉？
喻宝园真的有些分不清楚是真的陆衍，还是梦境里的鹿形态，柿子形态，手套形态或是什么的，但她好像也渐渐记得，她稀里糊涂说了声——你早些回来。
……
离京的马车上，陆衍想起昨晚，喻宝园死活不肯走了。
他只能背她回去。
北院到南院不算远，喻宝园也不重。
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喻宝园你怎么这么沉？
只是说完，他自己也沉默了。
喻宝园酒意上头，眼下，大抵什么都听不到。
只是他才这么想晚，背上的人就在他颈边迷迷糊糊道，你早些回来。
他愣了许久。
这一刻，内心仿佛说不清的平静与不平静纠缠在一起。
年关夜里，红色吉庆的灯笼高悬，驱散了夜空清冷，背上的暖意好像温暖到心底。
他淡淡嗯了声。
这一刻，旁的什么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
偶尔还有被遗漏的烟花绽放在空中，他看到地上两人的身影，喻宝园就这么安静靠在他肩上。
他头一次觉得圆满。
她也浑浑噩噩嘟哝了声，陆衍，京中的妖魔鬼怪太多了。
他笑出声来。
喻宝园脑子里的东西，旁人怎么能猜得到？
果然，下一句他就没猜到——只有更厉害的妖魔鬼怪才能镇得住它们。
陆衍沉默了。
很久之后，尽管他走得很慢，还是到春晴苑门口了。
他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得叹息。
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在一个同以往都不一样的年关里……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第218章 第218章 凑成一对的赏赐
第218章凑成一对的赏赐
早前已经来过宫中, 见过天家和中宫，喻宝园这次已经不像初次入宫那般紧张。
虽然不断有人来老爷子跟前说话，但有商廷安和邵冕棠在，喻宝园无论是在融入, 还是在应对上, 都渐渐游刃有余起来。
自然, 也记得陆衍告诉过她的, 话越少越让人猜不透。
有老爷子和平远王府在, 旁人越猜不透你，越不会主动招惹你。
陆衍的性子高冷倨傲让旁人不怎么愿意接近，但陆衍身上的高冷倨傲若是放在她身上，便有说不出的违和。
与其冒风险演砸，不如顺其自然。
少说多听，疏远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就好。
就这样，在前朝说话的时间不算漫长, 还有邵冕棠和商廷安一道插科打诨，时间很快就过去。既然途中遇到一处, 三人跟着老爷子一道在重明殿觐见天家。
重明殿是天家处理朝中事务的地方。
天家也会在重明殿见朝中大臣, 商讨国中和朝中大事。
重明殿是前朝当中除了金殿之外, 天家待得最久的地方。
上次喻宝园同老爷子和陆衍见天家和中宫是在中宫殿中，殿中的装潢偏典雅，端庄，而重明殿便更偏严肃, 庄重, 一丝不苟。
有商廷安在, 喻宝园知道了重明殿早前不叫重明殿，而是西秦的女帝明帝将这里改名为重明殿。
是希望当时的西秦在经历连年的战火和内乱后, 能够休养生息，重回国富民强。
当时西秦一连三年女帝。
明帝是中间那位。
在明帝执政的末期，西秦确实成为了连接东西两片大陆上最璀璨的明珠，奠定了之后百余两百年来西秦国力强盛的基础。
从那时起，重明殿的名字就被保留了下来。
而明帝在位时，上君身份特殊，是燕韩国中手握重权的皇室，明帝和上君的子女同时兼有西秦和燕韩皇室血脉。
喻宝园早前在书上简短看到过，但是不如听商廷安说得清楚。
“一连三位女帝，那是明帝的女儿即位了？”喻宝园顺着商廷安的话问起。
商廷安打了一个响指，“对。但是自衡帝之后的，西秦就未有过女帝。”
喻宝园颔首，书中看到这些人物，就似在商廷安口中，还有眼前的雕栏画栋里忽然变得有迹可循。
而邵冕棠听得一头雾水，多少年前的事了，听起来多了几分云里雾里，有些瞌睡。
很快，大监亲自迎了出来。
几人都朝大监点头致意。
“诸位请随老奴来。”大监同老爷子走在前面，喻宝园三人走在后面。
大监的话，便是天家的话，只是换了一个人说，“今日初一宴，宫中太多人事，世子同鸿胪寺官员出使，天家没来得及唤世子来跟前说话，世子便都走了。”
是表达天家的关切之意。
“多谢陛下关切，食君之禄，忠君乃是分内之事，陆衍必定不辱使命。”老爷子应对自如。
大监自然也深谙其中道理，“老奴瞧着，世子这处才离京，陛下就想世子了。”
老爷子多看了大监一眼，温和道，“让他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大监笑道，“这趟有鸿胪寺卿江老大人同去，老爷子这处放心。”
老爷子应道，“同东宫一道，早些就好。”
大监轻叹，“老爷子说得是。”
言辞间，已经到了殿外。
初一宴宫中都是人，重明殿也是一样。老爷子同喻宝园几人刚入内，就见另外几人刚面圣完离开，相互简单寒暄了两声，老爷子也带喻宝园认识了几人。
很快，便到了天家跟前。
天家跟前也都是各家带着各自子弟。
人一多，便是走马观花，略尽君臣之意，只是老爷子这处，天家明显与待旁人不同。
邵冕棠在，天家询问起年关如何过的，过往每年，邵冕棠都在边关，今年留在京中，天家是怕他不习惯，邵冕棠如实说起老爷子家中一道包了饺子，喝了酒，邵冕棠在平远王府天家是知晓的，邵将军是老爷子早前的旧部，一直跟随老爷子，这趟邵冕棠留京，也是代父亲陪同老爷子，天家是默许的。
“稍后论功行赏，朕在想，可是要给你赐婚？”天家忽然问起，吓得邵冕棠脸色一变，“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劳烦陛下，大丈夫尚未建功立业，何来娶妻成家，他日若有建树，再来奏请陛下赐婚。”
喻宝园大开眼界。
能这么直截了当拒绝添加赐婚的，在朝中恐怕都是凤毛麟角。
邵憨憨肯定就是凤毛麟角其中之一。
放在过往，她自然是觉得邵憨憨疯了，但在这里的时日越长，越发觉得陆衍也好，邵冕棠也好，都是天家看着长大的，都是亲近熟悉的后辈，所以能在天家面前“撒娇”。这种“撒娇”并非特意，就像是，自然而然……
就譬如，明月，苏哲，小白，还有贺淼和团团，米宝等等，都是陆衍看着长大的，总会对着陆衍“撒娇”，捣蛋之类，陆衍也只会当他们是小孩子不会放在心上一样。
就是类似的关系。
果然，邵冕棠呼啦八度说了一通之后，天家不仅没有责备，反倒是心情大好。
“行，朕等着你！”天家又特意指了指邵冕棠。
邵冕棠皮笑肉不笑，但又不得不笑。
但天家这处算是蒙混过去了。
然后，就到了商廷安这里，同邵冕棠相比，虽然商廷安很小就到了京中，但很明显，天家同商廷安之间，远不如同邵冕棠之间亲近。虽然也会询问商廷安可有想家，但商廷安的身份更多像是永宁侯府在京中的质子。
陆衍早前或多或少提起过，永宁侯府是西秦南边的名门望族。
当初朝中推举天家登基，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永宁侯府提出了质疑。
但西秦国中不堪动乱，大势所趋之下，永宁侯府还是向天家称臣。
所谓君君臣臣，即便当时朝中一片祥和，但到底此事还是横在天家与永宁侯府之间，如芒刺在背。
越到后来，朝中非议声越多。
直至永宁侯世子，也就是商廷安入京做太子伴读，此事才逐渐压了下去。
天家与永宁侯府各退一步，但商廷安就一直留在京中，再未踏足过晋州。
也不知道何日能再回晋州。
权力之下，没有好坏。
人性都是复杂的，只是立场不同。
所以商廷安在京中，却并不像邵冕棠这些世家子弟一样同天家亲厚。
头上时时刻刻都有一把皇权的刀剑悬着，就算想家，也只会恭敬道，“家中父母有弟弟妹妹照应，而微臣在京中可以侍奉天颜，家中兄弟姊妹诸多，无不艳羡。”
商廷安的言辞滴水不漏。
在京中，他一定不能做才华满腹的那个，也不能做飞扬跋扈不会看天家颜色的纨绔，他只能做一个会察言观色，处处有顾虑，句句需思量的世家子弟。
这是天家希望看到的，所以让天家看到就好。
是不是不重要，合不合理也不重要，相不相信更不重要。
既为棋子，按照落棋走完棋局就是最安全的。
天家欣慰，“晋州同京中风土人情皆为不同，你在京中这些年辛苦了。”
商廷安拱手，“替陛下和东宫分忧，乃臣分内之事，未曾辛苦。”
天家满意点头。
最后，天家目光落在喻宝园这处。
早前在宫中就曾见过喻宝园，但那时是忽然宣告，喻宝园跟着老爷子和陆衍匆匆入宫，衣着虽然得体，但今日出席初一宴，礼服加身，神色也更为大方得体，更衬出世家子弟的卓然气质。
天家启颜，“修颐离京了，老爷子这处，你可要照顾好。”
喻宝园拱手，“是，陛下。”
“宝园，上前来。”天家又开口。
喻宝园循声照做，先前邵冕棠和商廷安都不曾有过天家这般青睐。
天家身侧，大监上前，大监手中捧着一物，喻宝园只看了一眼就愣住，这，这不是陆衍送她那个暖手炉吗？
今日入宫，暖手炉还放在苑中……
喻宝园不敢表现明显惊讶，只顺着天家的目光再看了一眼。
天家温声道，“这是羌亚进贡的芙蓉镶翠紫金暖手炉，做工十分精致。早前羌亚进贡了一对，一直在库中放着。陆衍入宫的时候，库中拿了清点的宝物来，其中一个被陆衍讨了赏赐，眼下还剩这支，放在宫中形单影只。正好你今日入宫，朕让梓童留出来了，赏赐给你。”
喻宝园才知晓这支暖手炉的贵重。
迟疑间，大监提醒，“宝园公子，还不多谢天家，这是天家与中宫一番美意。”
喻宝园从善如流，“多谢陛下。”
天家颔首，“去吧，我同老爷子说会儿话。你们也去梓童跟前请安吧。”
得了天家恩准，喻宝园，商廷安和邵冕棠谢恩移开。
去往中宫的路上，邵冕棠忍不住感叹，“厉害了，天家就赏赐了一个，都给你了~”
这几日是熟络了，酸溜溜的话也开口就能说了。
喻宝园特意抱紧些，“那我抱紧些，怕有人觊觎。”
邵冕棠好气好笑。
商廷安感叹，“可以啊，喻宝园，天家和中宫跟前牌面直追陆衍，说不定等他这趟从燕韩回来，已经被你踩在脚底。”
喻宝园倒吸一口凉气。
但不得不说，这个场景，还是值得在脑海中脑补一回的……
呃，好像还挺值得再脑补一回的。
拎着怀中这个暖手炉，喻宝园又犯了难，这下好了，人家羌亚进贡的一对芙蓉镶翠紫金暖手炉都到她这里了，摆在一起都能当个葫芦了。还不好说早前陆衍讨的那个也在她那里。
但是，陆衍也不怕冷，怎么会去中宫跟前讨这个暖手炉。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底，难道，陆衍那个时候就是特意给她讨的？
思绪间，没留意邵冕棠这处，邵冕棠终于瞅准机会从她这里一把抢走暖手炉。
喻宝园眼睛都直了，“邵憨憨！”
这个称呼终于脱口而出。
无论是商廷安，还是邵憨憨本憨都惊呆了！
片刻，喻宝园上前，邵憨憨才反应过来，说的真的是他？
当然不能还给喻宝园！
就这样，喻宝园撵，邵冕棠跑，看得商廷安哭笑不得。好在这条路人不多，也不会撞上人，初一宴，闹腾些也喜庆。
但商廷安偏生长了一张乌鸦嘴，邵冕棠还真就险些装上了一人，也许还真撞上了，但没撞太厉害。
邵冕棠歉意，“对不住，方才没留意。”
对方微笑，“不妨事，原本也没撞上，是我方才走路不小心崴了脚，惊扰了小邵将军。”
对方明显在帮自己开脱，邵冕棠更有些不好意思。
等看清对面的人，商廷安慢慢缓了笑意。
对方看了看商廷安，大方福了福身，“乐翕见过永宁侯世子。”
然后又转向喻宝园，“宝园公子，好久不见。”
喻宝园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缓了下来，是王乐翕。
第219章 第219章 寒假结束
第219章寒假结束
因为王乐翕的一句“许久不见”和“有几句话不知可否借一步同宝园公子说”, 到底王乐翕来京的始末同平远王府有关，商廷安和邵冕棠都在，府中之事不好外扬，喻宝园只能同王乐翕移步至一侧。
离得不远, 商廷安和邵冕棠也都在原处等候, 周遭还有往来巡逻的禁军, 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会。
王乐翕的神色比喻宝园更自在, 比起王乐翕, 喻宝园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堤防和疏远。
年关刚过，却也是寒冬腊月。
厚厚的披风穿在身上，还是能轻易呵气成雾。
王乐翕的眼中却比早前多了轻松和舒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想来说声谢谢你。”
喻宝园微讶，不知她的意图。
王乐翕嘴角微微上扬，依然慢悠悠道, “上次在玉兰阁见面，我确实拿你当过救命稻草, 我在王家的境遇并不比在平远王府好多少, 寄人篱下的滋味, 你是没尝过。当初就算不来平远王府，也会有张府李府刘府，都一样，这些人的嘴脸你不曾见过, 但我见过。”
王乐翕轻笑, “王家六小姐的身份, 无非就是一个工具，给王家寻得檐口残喘机会的工具, 不留在京中，也不会有地方安身。既然来京，我就不会再回平川王家。陆衍这样的人，旁人无福消受，若不是生活所迫，谁稀得去攀这株高枝？”
喻宝园微微拢眉。
“所以，我才说要谢谢你。”王乐翕戏谑，“如果不是你，我说不定眼下还在平远王府每做一件都瞻前顾后，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每日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在陆衍跟前讨好，还要继续堤防自己在青黛和扶光跟前没有价值，在平远王府留不下来……眼下，这些都不用了，你说我是不是应当谢谢你？”
不待喻宝园开口，王乐翕继续道，“我自然应当谢谢你，云安侯府虽比不得平远王府，但与我而言，邵温澜同陆衍都一样。我马上就是云安侯夫人了，平远王府始终同王家是姻亲，但云安侯府同王家却没什么瓜葛，我也不用再看王家脸色。有些话不吐不快，但说到底，我让你在雪地里站了一两个时辰，老爷子也因为你打断了邵温澜的腿，你我二人抵平了。既如此，你继续做你的平远王外孙，我做我的云安侯夫人。路归路，桥归桥，说不定有一日还能遇上。你我都不是京中之人，祝日后都好。”
王乐翕说完，嘴角笑意再次勾了勾，然后朝喻宝园福了福身，而后转身离开，就剩背影和发间的步摇轻轻晃了晃。
见王乐翕离开，商廷安和邵冕棠一道上前。
“没事吧，喻宝园？”同陆衍熟悉的缘故，除却京中近来的传闻，商廷安还知晓些许早前王乐翕离开平远王府的始末。
喻宝园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她没事。
大抵，王乐翕刚才那番话应当是在心中说给她自己听的，是想同她自己早前做一个切断了结。但恰好在此处遇到她，就忍不住心底的念头，在她跟前不吐不快，毕竟是早前认识的人，正好拿她当这一段同自己了结的踏脚石。
今日不是她，也会是早前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邵冕棠环臂，八卦道，“她都要同邵温澜成亲了，有什么话要单独同你说的？莫非，是她早前仰慕你，想在大婚前狠狠甩你一回脸色？”
喻宝园：“……”
商廷安：“……”
喻宝园感叹，“难怪北敬王先前说让你多骑马射箭。”
邵冕棠：???
邵冕棠没明白这同他骑马射箭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邵冕棠看她。
喻宝园戳穿，“话本子看多了，脑子就歪了。”
商廷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邵冕棠闹心，“怎么这根舌头同陆衍越来越像了？”
喻宝园应道，“都是老爷子的外孙，像有什么不对？”
邵冕棠语塞，一时找不到说什么合适，怎么说好像都要说到老爷子身上？邵冕棠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看邵冕棠吃瘪的模样，商廷安再次忍不住握拳想笑。
“我看假以时日，你这根舌头比陆衍还厉害！”邵冕棠也不跟她争了，转身向往中宫方向去。
邵憨憨生气了。
喻宝园同商廷安撵上去。
邵憨憨都不说话，一直到中宫跟前。
今日入宫的世家和官员都携了家中部分家眷入宫拜谒，男子多在重明殿处面见天家，而后或两人，或三三五五结伴说话；女眷则是一早就带了府中的孩子去拜见宫中。
初一宴，中宫这处比重明殿还要忙碌些，入宫的家眷比世家官员都多，一人应付两句，也要费不少心神。同天家这处相比，后宫这处还要更细致些，初一宴，中秋宴这类正式的宫宴，后宫中都会抚恤世家和官员家眷，世家和官员才会觉得天家重视。
因此，中宫这处要更细致，细致，便要说更多话，多聊两句府中老人，孩子和闲话，一来二去，殿中人不见少。中宫脸上虽有倦意，但始终端庄高贵，仪态典雅，让人如沐春风。
等到喻宝园几人入内，中宫脸上明显又多了几分笑意。
中宫也唤喻宝园到近处说了许久的话，赐座，也赏赐了不少，喻宝园从中宫出来，满载而归。
方才一直赌气不说话的邵冕棠，早前的气好像过了时间就烟消云散了，忍不住感叹，“中宫给了你这么多赏赐！罕见哪！”
喻宝园打趣，“是啊，谁让我长得好看，中宫爱看。”
邵冕棠：“！！！”
邵冕棠再次语塞。
这一回，不和陆衍一样了，陆衍才不会这么说自己。
喻宝园青出于蓝才是！
商廷安今日可谓是走了一路，也笑了一路，邵冕棠怕是除了直接拔刀碾压之外，没有旁的办法找补回来了。
但御前不得佩刀，而且，旁人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宝园！”
“宝园~”
“宝园！！！我们等了你好久。”
崽崽们玩了好久，终于见到宝园见过中宫出来了。
宫中的内侍官也好，宫女也好，也包括刚才负责照看的禁军侍卫也好，见到喻宝园都终于松了口气。
几位祖宗可不好照看，稍不留神就丢了踪迹。
平远王府和将军府的女眷都不在，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若是出了乱子，他们跟着受牵连。
总算有人来了。
内侍官，宫女，侍卫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毕竟，刚才差点踩空冰块掉水里的有，想藏在空水缸里躲猫猫的有，还有问花坛里的土能不能挖开一些，然后他自己站在花坛里，看看能不能生根的……
将军府的三个祖宗原本就已经让人如临大敌了，眼下还有平远王府的两位小祖宗，虽然青黛小小姐安静些，但无论青黛小小姐也好，还是扶光小公子也好，只要跟着一起玩了都收不住。
再后来，又来贺府的三位公子小姐，然后是太尉府的两位公子小姐，虽然贺府和太尉府是有女眷来的，但玩着玩着，小孩子又都凑到一处去了，在加上小魔星级别的还有一个贺团团小公子，宫人如临大敌。
总归，宝园公子来了，原本分散开的祖宗们都聚到了一处，也不用再撵了。
宝园公子在，一旁还有永宁侯世子和小邵将军在，怎么都照看住了。
寒冬腊月的，宫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真是跟着都跑不动了，眼下脚还是软的，还在喘气。
几个崽崽都出了不少汗，喻宝园带着几个孩子到暖亭中休息。
怕着凉，不让几人再跑了，宝园在暖亭中带着几人做游戏。虽然衡芜和扶音不在，但商廷安和邵冕棠手忙脚乱也能凑数。只是旁的孩子见到这处小孩子在一起玩，也会想跟着一起玩，暖亭中的游戏队伍慢慢壮大。
等暖亭中容不下，还有想一起玩的小崽崽只能眼巴巴看着，喻宝园温和道，暖亭中人太多了，下次一起玩。
旁的小盆友点头，但是都记住喻宝园了。
也羡慕可以在暖亭中一起玩的小孩子。
确实人多。
除了小孩子，还有不少因为喻宝园在，来看喻宝园的贵女，以及主动上前帮忙的贵女，最终，原本算偏僻处的暖亭，人满为患，游戏不得不暂停。但暂停了，崽崽们还是跟着喻宝园，喻宝园是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的。
虽然是腊月，但花园里有不少植物，喻宝园带着小孩子们认识花园里的树木和花草，因为生动有趣，小孩子们听得很认真，也会同喻宝园互动。
这件事但凡换成旁的任何人都恐怕会心虚，怕旁人觉得有意为之；但在喻宝园身上，肉眼可见的认真，专注，温和，也耐心，会尽量照顾到每一个小孩子，不会让他们觉得被忽视。
而往往，早前的初一宴也好，中秋宴也好，大人们在一处说话，他们要么只能跟在身边无聊听着，要么什么都不能做，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
初一宴一直到晚宴结束，今日有没有同喻宝园一处的小孩子们，见了喻宝园都同她挥手道别。
喻宝园也乐此不疲。
“喻宝园，你出名了！”邵冕棠这一句没说错。虽然，原本喻宝园最近在京中就出名得很，但经过这次初一宴，出名的方式不同了。
商廷安也道，“有贺团团这个大嘴巴在，逢人就说，现在都知道王府幼儿园了。等开春，老爷子怕是要忙得晕头转向了。”
邵冕棠和喻宝园看莫名看他。
商廷安握拳轻咳两声，继续道，“老爷子的小金外孙，京中的香饽饽，早前人家是挤破了头都想往跟前送，但寻不到合适由头。这回好了，整个京中都可以拼家里的小祖宗了。”
喻宝园：“……”
邵冕棠：“……”
*
确实，商廷安说的不错。
初一宴一过，傅凌云这处就收到了无数多拜帖，都是想来府中，要么是说孩子想来同青黛扶光玩的，要么是说上次在初一宴听说王府幼儿园慕名想来看看的，还有知晓老爷子脾气，直接开门见山说能否有机会来王府幼儿园的。
开始是拼关系，拼人脉，最后，干脆拼起了特长的才艺。
老爷子拆开随拜帖来的书信，都是介绍自己家孩子的，都是投老爷子所好。
—— 这家崽崽三岁就可以射箭了，百发百中，偶尔不中。
—— 这家更厉害了，两岁就可以骑马了。
—— 还有这家，不得了，都可以举鼎了！
傅凌云头疼。
但明显，老爷子不头疼，老爷子看的津津有味。
看得多了，举鼎的，射箭的，骑马的，已经不稀罕了，还有另辟蹊径的，说会四种乐器的，还有会羌亚语的，也有能过目不忘熟读经典的，再还有，算筹方便有天赋的，已经可以做自己做算经的……
老爷子从看的津津有味到都要看笑了。
然后，新的赛道出现了，会针灸，把脉的出现了。
不得不说，再次抓住了老爷子的眼球。
傅凌云：“……”
*
就这样，转眼间，寒假结束，属于王府幼儿园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
与早前不同的是，春日来了，万物复苏。
同上一学期的仓促开学相比，这是一个完整的学期。
“宝园公子，这是什么？”扶音一面在教室的墙上画着刻度，一面好奇。
喻宝园笑道，“身高尺，后续把身高画在这里，小宝贝们就能看到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小孩子也要到猛长期了~”
第220章 第220章 春寒料峭，一切如常
第220章春寒料峭, 一切如常
就这样，二月初春，春寒料峭。
王府幼儿园的小盆友们在经过了一个寒假后，又重新回来了。
大门处的王府幼儿园几个大字, 还有贝壳风铃, 以及标志性的梅花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焕然一新。
早春的植物已经开始慢慢抽出了绿芽, 同冬日相比, 幼儿园里好像多了许多新的颜色。
自然，还有新的教具。
但没有变的，还是喻宝园会在大门处等候他们，会同他们说，欢迎来到王府幼儿园。这种虽然小，却熟悉的仪式感，成为一天的正式开始。
每个人在晨检区外同家长道别, 然后主动去晨检。
晨检区还是扶音在。
听从扶音的指引，张嘴, 伸手, 转身等等, 虽然轻车熟路，但是这是每日的例行检查，一定要做，才能保证自己和其他小盆友身体健康, 不会被疾病传染。
另外, 如果家中有人不舒服, 也要及时告诉扶音。
扶音会根据情况判断，是不是适合到教室里和大家一起。
这些幼儿园中的注意事项, 虽然经过了一整个寒假，大家都还记得。
今日也有新生。
太尉府的都明和温条。
虽然是幼儿园新生，但是都明和温条同大家都熟悉了，一点都不陌生。
大门处有喻宝园应接，然后明月和贺淼做为幼儿园里最厉害的两个孩子，新学期的第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帮助都明和温条学习并适应幼儿园中的生活。
在蒙氏理念中，混龄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已经对幼儿园熟悉的小孩子照顾新来的小孩子。
这样，大一些和熟悉一些的孩子就会站在孩子自己的视角，去告诉和指引新的小孩子要怎么做，要注意什么，和遵守什么，避免什么。
小孩子最能理解小孩子，小孩子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能让他们无障碍，或者尽量少障碍得去接触新事物。
明月和贺淼在晨检厅等都明和温条，然后带着他们，也掩饰给他们看怎么通过晨检，通过晨检后，要走哪一条去到教室；去往教室的时候，他们会经过哪些地方，后续他们会在这些地方自由活动或者工作。
这些都可以由代领人自由发挥，有宝园和大家沟通建议要说的，也可以有他们自己的体验，譬如路过沙区时，明月眉飞色舞讲着沙坑里堆城堡和做沙坑大水车的趣事，虽然都明和温条都从小伙伴口中听说许多次了，但好像从来都没听够，尤其是眼下真的看到沙区了，这种兴奋感不言而喻。
除了沙坑，还有室外放小包袱的地方，以及换鞋区要怎么做。
都明和温条不大会的时候，明月和贺淼还会自己掩饰，或者直接上手帮助他们，或者教他们。
这样的体验很好，也能帮助新来的小孩子更快融入幼儿园的生活当中。
等到教室中，就还有衡芜和老爷子。
老爷子有多熟悉，自然不用说了。
衡芜在年关大寻宝的时候就同都明和温条见过面，而且，当时在雅文书苑照看大家用午餐的就是衡芜。
那是都明和温条第一次尝试自己吃饭，虽然以前从来都没有过，但是看到周围的小孩子都在自己吃饭，温条和都明也想尝试，不熟练，也有喂到脸上的时候，但更多的是桌上和地上有掉落的残渣，但都明和温条都同大家一样，试着自己收拾。
有了雅文书院那一次的尝试，后来在家中，都明和温条也会同管事妈妈说要自己吃饭。
管事妈妈起初是吓一跳，也问过夫人的意思。
确实起初的时候还不怎么会，但后来越来越熟悉。
等到今日到幼儿园，衡芜惊奇得发现，都明和温条已经能自己吃饭，并且做得很好，只是需要在盛菜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些。
小孩子都是极其聪明的，但凡他们喜欢的，有意愿去做的，他们的进步能很快。关键在于给他们营造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衡芜越发觉得宝园公子的这句话有多好。
就这样，衡芜在用餐区照看，老爷子在其他区域游走，确定其他已经吃完饭的小孩子在工作区能安静，不打扰别人，并且安全的挑选自己喜欢的教具，或者像小白一样，对画画的兴趣无限大，就想画画。
而且，仿佛经过一个暑假，每日都在喻宝园跟前画画，竟然已经可以拿着喻宝园的绘本模仿其中的人物或者其他有趣的图案了，而且画的大多有模有样，还有的竟然神似，这让老爷子惊喜不已。
一旦投入到幼儿园的工作中，每日都会有很大一部分的惊喜来源于对小孩子的观察中。
尤其是看到他们的成长，精进，甚至是个头。
这都会让老爷子兴奋不已。
老爷子已经是幼儿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幼儿园中的工作也成为了老爷子每日的寄托和乐趣所在。
喻宝园给老爷子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记录学期伊始每个小孩子的身高。
老爷子乐在其中。
喻宝园给的小本本里记录了每个孩子上学期刚到幼儿园时的身高，还有学期末的身高，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完成身高测算小彩绘，没有将这些记录在幼儿园的墙上。一个寒假结束，傅叔已经找人专门画好了一幅彩绘身高墙。
崽崽们踏入教室的时候都要在彩绘身高墙这里认领属于自己的小树苗，老爷子量好身高，会把标记画上，然后再补充上学期的数据上去。
崽崽们都惊呼，我竟然长高了这么多。
这也是属于崽崽们自己的仪式感，呵护自己的身高小树苗，也期待着自己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
也有没怎么长高的，譬如小扶光。
扶光瘪嘴。
老爷子安抚道，“糖吃多了就长不高，现在开始多吃蔬菜和肉，还有米饭，慢慢调整，很快就会撵上。”
扶光点头。
他已经没吃那么多糖糖了。
衡芜上前，温声道，“宝园公子说，小种子种下了，剩下的就是每日浇水，施肥，松土，然后静待花开。”
扶光这次咧嘴笑了。
自然，除了教室内，还有教室外。
小九也早早就位了。
看看有没经过一个寒假没来，忽然路过沙坑去教室的路上，会忍不住浑身上下痒痒的。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贺团团快速通过了晨检区。
虽然从通过晨检区开始，贺团团的眼睛就没有往沙区那边看过，但他在环顾四周啊。
而且，还看了看沙坑前的屋顶上，确定没看到人。
好了，就是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沙坑我来啦~
贺团团张开手臂就往沙坑里面扎！
上学期第一次来幼儿园的时候，贺团团就一头往里面扎过，当时就被小九从沙坑中拎了出来。
这件事无论是小九还是贺团团自己都印象深刻。
于小九，上次不知道你的底，这次还能让你先扎进去再拎出来？
哼！
于贺团团，这次一定要扎得更深些，说不定还能扑腾会儿。
嘿！
于是，双方都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贺团团跳，小九也跳。
就在贺团团闭眼睛，也屏住呼吸，准备头扎进沙坑的一刻，小九的手抓住贺团团的裤子。
哼！
小样儿！
贺团团睁眼，懊恼，“啊啊啊啊！”
小九很有成就感。
但就在这个时候，贺团团忽然朝他鬼脸，小九愣住。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贺团团将腰间一松。
小九：“！！！！！！”
小九手上拽着裤子，贺团团还是扎进去了。
因为裤子里还有一条裤子。
小九：[○?｀Д?? ○]
……
春寒料峭，一切如常，幼儿园再次开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