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真是疯了
“?!!!”
霎时间,内场针落可闻,宾客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她、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末辰心中惊骇不已,她虽和沈从北是十几年的死对头,但表面功夫一直做着,从没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山千竟然毫不掩饰地威胁?还是当着沧水域几乎所有重要人物的面?
现在郁末辰是真的好奇了,山千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她难道不明白,京乙佣兵团的活动范围只能够在边境,沧水域内部没有施展之地,而边境那些地方向来是沈从北瞧不上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从北愣了愣,旋即眼底浮出阴狠,沧水域中可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居然还威胁她?没脑子的东西,还是先打好自己的棺材吧!
她正要开口,就见山千踩着她的脚径直离开,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沈从北看向皮靴上的脚印,脸色彻底阴沉,好啊,可真有本事,如果能让山千看见明天的太阳,她就不姓沈!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哪怕过了很久,现场仍然鸦雀无声,事情的走向太匪夷所思,宾客们面面相觑,那山千应该不是蠢,她是疯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无论如何,这注定是沧水域难眠的一夜。
果然,宴会内场发生的事经过记者报道和现场宾客的转述,在高速发展的网络中,短短几分钟便传遍整个沧水域。
域中无人不嘲讽,接替郁末辰的这人绝对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要么就是还没睡醒的蠢货,等醒来知道自己在和谁叫板,恐怕要被活活吓死!
回住所的路上,等红灯间隙,陆疏紧抿着嘴唇,几次通过后视镜偷看后座的山千,欲言又止。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终于在快到家时开口:“会长,这场宴会让您的风评被影响。”
事实上,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会长总做些让她感到措手不及和梦幻的事情。
山千单手托腮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淡淡地嗯了声,她又不需要好评,不过今晚这一出,让她无比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不要在蠢人扎堆的地方逗留超过三秒,真是晦气,连空气都变得糟糕,她未来三个月的好心情都会被败坏,不爽!真是非常不爽!
离开灵無区后,山千在进南区买下一座豪华的别墅,她现在不喜欢租房子住,那种掌握的东西实际上是“租借”的感觉让她不开心。
她要一座崭新的房间,以前没人住过,以后只属于她,就算她不住,那也是她的。现在这座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汽车到达别墅前,陆疏给山千开车门,见她向别墅小院的栅栏大门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会长,我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山千脚步微顿,只是说:“她们不是我的人。”
刹那间,仿佛有股强大的电流从身体流蹿过,让陆疏动弹不得。
她眼神闪烁望着山千的背影,这些日子实在太多惊喜,渐渐的让她忘记山千是怎么坐稳商行会长一位,如今山千的所作所为压根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排除异己!
哪怕山千接手郁末辰的位置,面临的却是郁末辰十多年的合作朋友与忠诚部下,不会有人对她这位新首领尽忠,所以她会像当时解决效忠于叙之遥的人那样,一个个清理掉对立面的人。
陆疏倒吸一口冷气,当她意识到在她尝试结交新的商业伙伴时,山千已经决定那场宴会谁要出局,她同样意识到山千对沈从北以及那名副理事的话是真的阐述目标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在她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定下努力方向时,她的会长已经盯住顶层的位置,然后,会不择手段地夺到手吧?
那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山千身形笔挺,大步流星,用手指撩过额前的碎发,推开别墅的大门,眼睛明亮,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尝尝早餐了,首先得——
“死了?你确定?那山千难不成是进化师?”
沈从北沉声质问,脸黑得能出水来。
跪在地上的人头都不敢抬:“还、还不清楚,可能她身边有进化师存在,但九号的生命连接器断掉了,导致这种结果的只有死亡。”
沈从北抽出一支烟点上,缓缓呼出烟雾,看向窗外浓稠的夜色,郁末辰啊郁末辰,任你怎么折腾,这些年还不都是那点东西,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找来什么货色。
翌日,经过一夜的沸腾,域中对于山千的嘲讽并没有平息,反而变本加厉。
陆疏识趣地没有处理这些不必要的信息,她把文件拿给山千看,昨天那位周董事长如她所言的终止合作,不仅如此,还有别的合作商。
大概是忌惮着郁末辰,所以她们没有将事情做绝,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只要位置上的是山千,她们就会拒绝。
陆疏有预感,这正合山千的意。
“先生,您必须预约才可以,这是规定。”
“现在预约可以吗?”
“今天能够预约,但是得后天或者大后天才有可能与我们老板见面,需要老板同意。”
“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拜托……”
前台服务生看见陆疏,立马求助道:“陆经理,这位先生想要见老板,但他没有预约。”
陆疏看去,那男生体型单薄,身材娇小,皮肤白得似乎是营养不良,他拘谨又胆怯地向她投来视线。
“有什么事?”陆疏问道。
“我、我……”男生拧紧背包带子,“我想要见老板,关于公司合作的事。”
陆疏打量着他:“你来负责?”得到他点头示意,她直言不讳,“那么预约走流程,项目不是一两天就能起来的,也不是由我们老板亲自对接的。”
男生咬了咬嘴唇:“可是真的很重要,再耽搁的话,我怕……我怕……”
“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陆疏注视着他,“合作真的是由你来负责吗?你家里有没有别人,或者你公司里的人来?你在上学吗?”
天呐,她可不想未来的合作伙伴会在合作中说出“怕”这个字。
顿时,男生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我的家出了事,姐姐车祸成为植物人,公司遇到危机,我、我……但是我们有技术的,也有能力。”
在他说话时,陆疏直接给山千发短信,她已经摸不准自家老板的行动了。
“可以,走吧。”
陆疏得到准许后,带男生去坐电梯,后者悄悄松口气,真是好紧张。
“弟弟,”陆疏对着明亮如镜的电梯门整理衣领,“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们不是慈善家,所以你的公司最好能力是真的有,否则老板会生气。”
男生浑身紧绷,僵硬地点点头。
电梯到达顶层,陆疏带着男生去办公室。
新办公室宽敞明亮,整体采用灰白冷色调,男生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后的山千,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请坐。”助理为他倒茶。
“谢谢。”男生看山千头都不抬,有些心慌,求助的视线投向陆疏,后者抬抬下巴,示意他直说就好。
他深呼吸,鼓足勇气说:“老板您好,我叫安清,是代表安氏集团来与您商议合作一事,我们公司拥有良好的口碑以及成熟的承建……”
山千抬眼看向他。
安清的声音戛然而止,话卡在喉咙,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现在又要做什么。
山千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问道:“告诉我公司的所有情况,巨细无遗。”
安清一个激灵,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文件袋:“都在这里,您请过目。”
在山千翻看资料时,安清如坐针毡,之前陆疏的疑问不假,他确实还在上学,因为姐姐事出突然,公司遭到对手的打压,他才不得不挺身而出。
可是他并没有学习过这些,匆匆忙忙了解相关业务后,便急着想办法解决资金周转的问题。
但无论寻求谁的帮助,都会碰一鼻子灰,直到他听说郁末辰让位,心里冒出新的计划,从前郁老板他自然不敢去见面,但新的老板或许他有机会,现在看来,新老板和郁老板没两样,也对啊,能取代郁老板,又怎么会简单。
他越想越绝望,手指紧握着背包带子,指节发白,因为太用力,双手时不时发抖。
终于,山千放下资料,安清一下子聚精会神,不错过她说的每个字。
“照我说得做就行,回去吧。”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吗?安清吞声口水,点点头,离开办公室。
陆疏后脚跟着他一块出来,他连忙问:“陆经理,我应该做什么?我要不要召开什么会议?”
“老板说得很清楚,听令行事,”陆疏加重语气,“我很认真地提醒你,不要擅作主张,也不要自以为是,你需要做的只有听话。”
安清被她吓到,点点头,保证自己会听话。
山千将文件袋放到一侧,听到电话铃声响起,看了眼号码,选择接通。
“您好山老板,我是妃秋宁,在宴会中我们曾有过短暂的交流。”
“嗯。”
“有个生意不知道您会不会感兴趣,啊,电话中说不清楚,您给个时间地点,我们见面谈谈。”
山千乜视着手机屏幕,她当然也记着,妃秋宁是政府官员。
第23章 老死不相往来
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们,眼中充斥着赤裸裸的本能的欲望,而边境小镇中的普通人,表情神态则丰富多彩。
山千喜欢观察这些,看得出来这个人在为工作发愁,那个人在为家人叹气,人们的眼睛里、嘴巴里、一举一动里,透露着无比多的信息。
她以为吃饱喝足有温暖住所的人会非常幸福,但并不是这样,生活环境与身份的变化,同样会带来与之匹配的烦恼,就像一名埋头修理汽车的工人,不会去担心天文学家们能不能发现新的星球。
于是,当她面对这位年轻的政府官员,盯着那双眼睛,那晦暗深邃的眼底极力压抑涌动着的欲望、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时,她就知道她会面临什么。
妃秋宁手法娴熟地为山千斟满一杯茶,思量着开口:“山老板,我非常敬佩您的能力,您如此年轻,又有勇有谋,与那些抱着嘲讽目光的人不同,我相信您能够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在宴会中您对我的回答,忽然让我想起几年前我刚进政府的时候。那会儿我还只是个普通职员,当我说出自己的理想时,得到的只有讽刺,老前辈们告诉我,不如去外洲,至少‘域政府的控制权是绝对的’这件事,不会是幻觉。”
山千望着那杯热腾腾的茶,她不喜欢喝茶或者酒,也不喜欢那些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饮料。
有时候,她觉得那样自己像是被掌握了,商家制造的口味和颜色是固定的,选择也是在商家的控制范围,只有水是公平的,给任何人都一样。
“几年过去了,我从普通职员成为域副理事,”妃秋宁似乎陷入回忆中,“您想必听过人们对我的评价,说我不近人情,让一切都变得非常严格,说我真正代表政府权威。”
她嗤笑声,无奈地摇头:“可事实呢?都不过是表面的恭维罢了,人们看着我,像看恋爱中撒娇赌气的男孩子一样,糊弄几句,转身嘻嘻哈哈又恢复原样。”
“域政府存在于此地,仅仅代表着这里属于地母圣殿,仅此而已,我们没有话语权,”妃秋宁盯着山千,“这里的一切都以郁、沈两人为中心运转,当郁末辰退位,您在宴会中的表现让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你希望跟我合作,使域政府恢复政权?”山千用手背将那杯茶推到旁侧,似乎在菜单看过,这茶一小包就要两千金币,真难闻。
妃秋宁郑重地点头:“是这样,我不太想说那些不切实际的话,那么直说了,您是位商人,在行动过程中,我会保证您的所有利益。
“在此之后,我会以政府名义与您进行长期合作,并推荐您至底州其它域中。政权恢复是细水长流的工作,而您得到的利益,我会让您看得见。”
山千安静少顷,说道:“没问题,我答应合作。不过,如果我想做些什么,就必须去融入,不融入,就无法了解。
“郁末辰、沈从北两人像两棵大树,哪怕砍掉她们,域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会诞生新的大树,必须连根拔起,清理得干干净净才行。”
妃秋宁说:“这正是我要做的,毕竟斩草要除根嘛,”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安全起见,之后我们非必要不见面,我向您推荐一位秘书,她会帮助您许多。”
“没问题。”山千接过名片。
“另外……对了,您是进化师吗?”
“是,不过只有铜环五阶,我没多少天赋,也不太看重这个。”
“那么您最好有进化师在身边保护,危险随时都有。”
“谢谢,我会的。”
妃秋宁站起身:“合作愉快。”
山千笑容很浅:“合作愉快。”
回到家后,山千先去洗澡,随后才打开陆疏发来的邮件。她让陆疏把那位脾气不小的周董事长名下公司的所有信息整理后发给她。
缪趴在她的肩头,它看不懂文字,只能看懂图案,但是邮件里没图案。
“主人,可以看别的故事书吗?这个我不懂。”它小心翼翼地恳求。
山千头也不抬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画册:“随手捡的。”
“啊,谢谢主人!”
缪开心地跳到桌上,美滋滋地翻看画册,不需要懂文字,光是看图就能明白在讲什么故事。
哐当!
窗户被打开,什么东西掉进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山千没有分去视线,淡淡地说道:“你走不了正门?”
“没钥匙,我这不是不想麻烦大人您开门嘛,”九狓扶了扶额头,站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大人,您看看我,看我。”
山千转过头,沉默了会儿:“你这是什么造型?”
九狓穿着深蓝色的紧身衣袍,戴着软塌塌的帽子,称得她像根发霉的腊肉。
她忍不住嘚瑟地转了几个圈,袖子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响声,她凑到山千跟前:“这是教授服,沧水域里最著名的大学的。”
说着,她拿出证书和勋章:“喏,还有盖章的呢,以后我就是尊贵的九狓教授了,高人一等啊。”
山千翻了下证书:“你不觉得,你的衣服很不合身吗?”
九狓垮下脸,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那个学校的校长看着比我还贼眉鼠眼,又说我太高穿着不合适,又说定制衣服流程复杂,得个把月时间,真是烦死人了,她拿这么套衣服给我,我想给大人您看看,就先过来了。”
山千瞥她一眼:“你连件衣服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她说我跟研究所商议的,又不是跟学校,而且还说考虑到学校口碑与名气,就算名誉教授也要经过慎重决断,这也有问题,那也不对劲,磨磨唧唧的,真想狠狠揍她一顿!”
山千问:“有她电话号码吗?”
九狓把手机给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种人。”
山千拨过去,待那边接通自报身份后,直言不讳:“三天之内见不到新衣服的话,明年人口统计局的工作将会非常轻松,她们会感谢你的。”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抬抬下巴:“你杀了你的那个同行?”
九狓还高兴山千给自己出头呢,闻言连忙说:“没有呀,犯不着杀。”
“你们关系怎么样?”
“差劲!”她高高扬起下巴,表情嫌弃,“非常差!水火不容!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山千看看她,把注意力放在邮件上:“让你的同行做点事。”
“当然没问题!”九狓煞有介事地拍拍胸膛,“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对我可是言听计从!”
“嗯。”
九狓眼珠转了转,又摸着下巴思索少顷,最后板着脸,郑重地说:“大人,我看到域中那些不长眼的人对您的议论,这群垃圾,要我帮您解决吗?”
“垃圾会被清理的。”山千盯着邮件中的几个地点,挑起眉梢,勉勉强强算个合格的食材。
九狓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起初看到那些风言风语快气死她了,真是群不长眼的东西,哼,反正秋季天气转凉,破产吧,全部破产吧,一个都别剩!
山千在翌日清早见到妃秋宁推荐的秘书,看起来很恬静柔和,像是那种说话声音都仿佛棉花般软乎乎的人。
但她一进办公室,就夸张地举起手,声音高亢:“山千山老板!久仰大名,我对您真是爱慕已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您是我最敬佩的人!您想不想了解我呢?我叫郑芙,一个天性乐观……”
“闭嘴。”
郑芙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好的,我听从您的一切命令!”
她一会儿瞧瞧窗台的盆栽,一会儿点点饮水机的按钮,好像生来第一次见到这些,整个人透着不合时宜的兴奋感。
“我最喜欢的就是合影了,这个生活的美好瞬间实在太多太多,脑袋记不住的东西,就要把它留下来……”
郑芙自言自语着,忽地蹿到山千的身后:“我还会口琴呢,您要不要听听呢?一段来自无人之地的悲伤音乐。”
山千拿着郑芙假装面试时的简历,面不改色:“郑芙,26岁,经济学硕士……”
“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郑芙连忙找椅子坐在她的旁边,“您要理解,我们这种人是很难有机会和您这样的伟大人物见面的。”
山千漠然投去视线。
郑芙哈哈一笑,立马起身站在她的旁边,顺脚踢飞椅子。
那椅子撞在文件柜上,只听哗啦啦一声,柜玻璃门碎了个彻底,不少玻璃渣溅到山千的桌子上。
“卧槽!”
郑芙瞪大眼睛,急忙跑过去试图挽救什么,却被玻璃渣滑倒撞上文件柜,顿时连人带柜翻了个底朝天。
“哎呦,我的妈!救我!”她灰头土脸从柜子底下爬出来,碰到山千平静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我立马收拾干净,三分钟。”
“你这……”陆疏进屋看见满屋的狼藉,顿时表情扭曲,才进来多久就搞这么大动静?什么神人啊!
本来应聘的时候她就不想要郑芙,看着一点都不靠谱,别说当老板的秘书,就是普通员工她都不要。
但自家老板说留下,她只能答应,这郑芙难不成是个关系户?老板的关系户怎么着也不会是个大聪明吧!
“说吧。”
听到山千的声音,陆疏正了正神色:“刚刚得到消息,那位周董事长公司名下的建筑工地出了事。”
第24章 这是报复
陆疏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以为谁开玩笑呢,求证之后发现是真的,赶紧向山千汇报。
那位周董事长公司所承包的项目,在建筑工地,所有材料一夜之间变成塑料制品!无论是钢筋水泥挖机吊车,还是刚建好的大楼,全部成为塑料,甚至那些大楼,稍微大点的风都能吹走。
某专家称这种塑料为某种新型复合材料,但说到底还是塑料,一把火就能烧没的。被变成塑料的不止钢筋水泥,还是白花花的钱,一夜之间,公司蒸发不止百亿,简直要赔老本!
因为出事的不止一处建筑工地,所以消息根本压不住,或真或假的新闻报道满天飞。有说是供应商的问题,立马就有供应商出来反驳,怎么同期提供给别家的就好好的。
也有说是能量磁场之类的问题,毕竟地母能量玄而又玄,这话当即就被地母极端信奉者口诛笔伐,将祸水东引给地母大圣,是恶劣又无知的污蔑,不如想想公司做没做什么缺德事。
作为事件的中心,公司先推几个项目负责人当挡箭牌,不过就算推一百个负责人出来,变成塑料的东西也不会再变回来。
“听说周董事长听到消息后急火攻心,吐血进了医院,现在还抢救呢,她那公司现在乱成一锅粥,又要应对舆论压力,又要在最快时间给出确切信息,还得面对庞大的资金损失。”
陆疏神情凝重,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对我们而言却是个好机会,我让人散布消息,这公司里有人干了什么遭天谴的事让地母大圣怪罪,说不定从前的那些房子都会成泡沫。
“煽风点火我可是专业的,从前她们那些号称高档小区富豪专属的楼盘,短短几小时贬值数倍,很多人急着脱手,于是和某些其它小区或者宝物捆绑交易,楼市现在动荡得不得了。”
陆疏有种熟悉而安心的玄幻感,猜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自家老板的手笔,但她总不能直接说:老板,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老板,现在我们要行动吗?”陆疏问道。
山千面不改色:“还早,这位董事长不是正在抢救么?”
陆疏心神微动,已经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让安清做好准备,”顿了顿,山千补充,“你多提点,要是他不行,就让他推荐个信任的人代管公司事宜。”
“明白,我这就去做。”陆疏也是这么想的,倒不是年龄问题,是那安清看着就不是干这行的料,不过先教着,实在不行就换人,如果他姐姐能醒来就更好了。
山千转头看,郑芙跟四肢不调似的手忙脚乱收拾文件,她抱起一堆就往柜子里塞,乱七八糟摞一堆,越摞越高,等她把最后一份文件重重地放下时,又哗啦啦地全倒地。
“……”
山千捏了捏眉心,好吧,这人和九狓一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
刚醒来的周启瞪着下属,脸色惨白如纸。
那下属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里,哆哆嗦嗦地说:“您、您昏迷的时候,是……是昨晚,有座写字楼也变成塑料,不过、不过只有几名安保人员受伤,没有出人命,所以不会造成太恶劣的影响。”
周启只觉得四肢冰凉,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别人都好好的,凭什么她的东西出状况!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连忙去拿手机,下属见状慌张地阻拦:“董事长,您现在的状态不宜工作……”
“滚!”
周启打开最新的新闻报道,眼前一黑,现在可不是合作商找她赔钱,而是那些住户们在公司门前拉横幅抗议,要求公司给个说法。
之前工地大楼成为塑料,有些人还抱着侥幸心理,现在的写字楼也遭殃,谁知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住户楼。
多家媒体记者直播报道,为什么别家都好好的,偏偏你周启的公司出事,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得罪地母大圣,才受到惩罚?那么你周启一个人担着,别人的钱不是大风刮的,犯不着陪你玩。
“董事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发声明,稳住公众情绪,”下属提议道,“这些媒体就是见风使舵,巴不得火越烧越往,民众容易被带偏,咱们不能赔偿,根本就赔不起!”
不到三天,公司从沧水域最大地产商沦为人人喊打,净损失超千亿,要是开了赔偿的口子,把公司掏空都不够!
周启重重地抹了把脸,颤抖着拨通一个号码,待那边接通,连忙说:“郁老板,您要帮我,这根本不是我的问题!可能只是某种巧合……”
“唉,真抱歉周董事长,”郁末辰的声音温和,“我理解您,也担心您的处境,可您知道的,我现在一无所有,您冷静一点,我相信您会度过难关。”
言罢,电话被挂断。
周启浑身僵硬,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床单上,她有些恍惚,没办法了么?什么办法都没有吗?怎么会这样?天啊,地母大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猛地,周启灵光一闪,是山千!她接替郁末辰的位置,又在宴会中给自己难堪,一定是她搞鬼,可是要怎么证明?这会儿要是贸然发声,只会让自己落得更不是人的地步。
周启想了想,捡起手机给沈从北打电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从北肯定想山千死,她们联手,对,联手杀死山千!
“喂沈老板,我是周启,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救你?!”电话那头的沈从北提高声量,充满愤怒,“我想宰了你还差不多!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永远消失!”
电话被挂断,周启脑子里嗡嗡直响,这这又是怎么了?
她听到手机的消息推送音,低头看去,是最新的新闻,几名从塑料写字楼救出的安保人员染上一种特殊的传染病,初步推测是接触那些塑料导致。
这传染病传染方式多,速度快,不仅能够通过空气传染,同处十平米的空间内都能够传播病毒,防不胜防,接收几位安保人员的医院好多人中招,整个医院第一时间被隔离,而那座医院沈家是最大股东。
手机已经熄屏,周启却愣住,整个人如坠冰窟,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抬头看向窗外,听到抗议者们的吵闹声,好像变成冰冷的锁链捆住她的身体,让她几乎窒息,又好像变成密密麻麻的催命符,铺天盖地的符纸压得她动弹不得。
嗡——
砰!!!
“老板,”陆疏微微俯身,语气沉重,“周董事长跳楼自杀了。”
山千嗯了声,语无波澜,过会儿,她看向钟表,晚上九点钟。
晚上了啊,那么做点事吧。
“跟我走。”
“是。”
夜晚,细雨蒙蒙,周启的地产公司门前灯火通明,媒体记者还在进行最新报道,民众们的怒火依旧没有停歇。
周启死了,几个公司头部经理也随她而去,剩下的各级主管哪怕齐齐上阵,把嗓子都说哑了,就是解决不了问题,连安抚情绪都够呛。
从早晨到现在,卓一诚嗓子火辣辣的疼,她是公司总部的财务总监,比任何人都清楚赔不起。
光是建筑工地的损失,就得让公司元气大伤,更遑论这些楼房的住户。她清楚她可以用房产合同的事压一压,但谁能保证明天这些房子会不会变塑料,说错一个字只会导致矛盾更大化。
并且传染病的事一出来,再没有人敢回家住,不能钱也损失,命也赔掉吧?
“卓总监,你愿意在这儿陪一天,你负责任我们感动,可感动解决不了问题啊,能不能给个准确的说法?”
有人大声质问。
“卓总监,公司现在还有能负责的人吗?老板死了总不能这事就不管吧?”
“你让我们现在怎么放得下心,我们钱没了命没了,公司倒闭就全部拉倒是吗?”
“听说现在公司的几个高管卷钱跑路了?卓总监,这是不是真的?”
卓一诚擦掉额头的汗珠,竭尽全力说:“大家不要着急,没有跑路,主要负责人都在,我们得商议解决问题。”
“让你回去商量,你也跑了怎么办?我们找谁说理去?”
“别的房子还好好的,我可以先不追究,但我交全款的房子,在工地就成了泡沫,我几千万难不成打水漂?”
“是纸钱我就当烧给周启了,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扔进周启的口袋里连声都没有,我活该是吗?”
围观的民众们越说越激动,记者们趁机拋出引雷的问题。卓一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口呼吸着,要怎么做才好?但凡周启能想到办法,也不会走绝路了吧?
“哎,你们看,有人来了!”
卓一诚转头看去,那是辆黑色的加长款汽车,车身锃亮,停在人群中央,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来的是谁?能够解决问题吗?
卓一诚聚精会神,当车门打开,她不禁瞳孔紧缩。
竟然是她?!
第25章 风评逆转
这辆车来得突然,情绪激动的民众将汽车围住,记者们第一时间让摄像镜头对准车子,力图将现场第一消息发布出去。
就见汽车前座的人先下车,随后她亲自去开后座的门,来人现身后,场中无人不惊讶,怎么会是她?!
是接替郁末辰的那位新老板。
卓一诚眼神闪烁,不明白山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想趁机添一把火吗?
不止是她,民众们也这么想的,几天前的宴会还传出两人闹矛盾,如今周启墙倒众人推,这山千必是想做最大的那把推手。
数不清的闪光灯照射在脸上,山千眼神淡漠,语气平静:“我是山千,万象集团董事长。”
万象集团,原属于郁末辰,现在归山千。
听她说话,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一时间,竟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此事诡异蹊跷,是地母大圣赐罪,还是能量磁场紊乱,一时半刻无法查清,”山千声音明朗,“不过,任局势动荡下去影响会越来越大,域政府将介入公司,代管各事;之后,一切损失由万象集团承担。”
闻言,众人舌挢不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是幻听。
“山老板,您为什么要主动承担这一切?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一名记者趁机发问。
山千面不改色:“那么,你现在找到第二个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人,能为担惊受怕的民众们弥补损失的人,我这就走。”
她说着,就动身要离开。
那名记者脸色一僵,哪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一时下不来台。
这时,一名现场民众狠狠将记者推出去,破口大骂:“滚!滚得远远的!最烦你们这些屁用没有就会添油加醋的记者,滚!”
她的话一出,立马有人跟着附和:“谁敢坏事,那就谁赔大家的损失!”
骂声一个接一个,那记者眼见着不对,连忙捂住头就跑,不过她的长相已经被人看到,后来许多义愤填膺的人投诉报社,报社为了撇干净关系,直接将人开除。
不过那都是后话,这会儿,先前说话的人激动地看着山千:“山老板,您别走,您也别生气,那记者的话不代表我们,您肯出头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在这种时候有山老板您这样力挽狂澜的人出现,真是太了不起了!”
“您可不要听那些人瞎说,就是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我们这些受到损失的人才是有苦难言,最迫切希望您出现的。”
“以后谁要说您山老板的不对,我第一个去骂!您真是大好人!”
山千微微抬手,所有人立马噤声,热切地望着她,在这种时候,能有人站出来保障民众们的权益,弥补损失,简直是地母大圣在世啊!
“目前无法确定其它房屋是否会发生变化,安全起见,万象集团为大家准备免费的住所,如果有需要,可找专项负责人登记入住。
“建筑工地一事,众位无需担心,万象集团承包,联合安氏地产公司承建,与之前价格格局出入不大,若有问题万象集团承担,不会让各位损失一丝一毫。”
山千再次强调这件事,随后说:“明早七点万象集团发布正式的通知,更具体更详细,各位要是有其它问题,欢迎致邮集团。”
“好好好!我们都遵循您的吩咐。”
“没错,山老板,都听您的话,我们放心您!”
人们激动不已,看着山千宛如在看救命稻草,卓一诚也是如此,在这种时候,山千能够出现并兜底,不愧是大老板风范!
山千抬腿向公司内部走去,乜了眼卓一诚:“汇报公司详细情况。”
“是。”卓一诚连忙跟上,现场已经不需要她处理,那名叫陆疏的经理全权接手。
她不敢有隐瞒,如实汇报目前公司的全部情况。
昨天出事的时候,公司的一些高层就蠢蠢欲动,私底下做小动作,今天周启一死,直接卷钱跑得影都没有。
如今公司账户的流动资金跌到底,不算对供应商,光对各大银行的负债初步估计在两千亿左右。
问题的大头主要还是建筑工地,至于其它项目,虽说暂时没出事,但被许多人抵制,公司的股市早见底见绿了。
“山老板,至于其它详细情况,或者目前的信息数据,我不太清楚,”卓一诚的嗓子现在还沙哑着,“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外面,实在是无暇顾及。”
山千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随手拿起桌上的文玩,看了看便扔掉,只说:“明早五点前,整理出详细报告。”
“是,”卓一诚已经把她当领导,“那么清点人员,还有民众们……”
“你只管负责自己的任务,这些会有人做,”山千说着,打量卓一诚,问,“在公司多久了?”
“八年,做财务总监三年。”ǜrn
山千手指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万象收购公司后,你负责这一块。”
卓一诚惊了下,不是为收购,显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而是为自己居然被提升为负责人,还以为会直接从万象集团内调人来呢。
惊讶过后,她连忙保证:“是,老板,我不会让您失望!”
山千看没必要待下去,就要走,想起件事,转身对卓一诚道:“经过这件事,公司里的人你该了解了,清理掉混吃等死的废物。”
“是,我明白。”
卓一诚望着山千的背影,心中有了考量,是时候扫干净蛀虫,来场大换血了。
山千离开公司后直接回家,进屋就看见九狓穿着新衣服嘚瑟,这回倒是合身许多,连帽子都非常立体。
“大人看看我,怎么样怎么样?”她炫耀地张开双臂,又拿起那本荣誉教授的证书。
“还行。”
山千走向厨房,挽起袖子,洗干净双手,随后拿出放在冰箱里的苹果与葡萄,清洗之后装进水果盘里,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看新闻。
九狓眼珠转了转,问道:“大人,那校长跟我说,衣服到手了,让我解决医院传染病的事情。”
“你跟她见面了?”
“没有,我可不想看见那种人,衣服我都是让人送过来的呢!”
“删了她,不用理,”山千咬下一口苹果,望着新闻报道传染病的各项预防措施,“改天和你的那名同行见一面。”
“行,哪天都行,时间随大人定。”九狓立马答应。
山千吃完水果便关掉电视,回书房叫缪出来修行,真是奇怪,哪怕有缪带来纯粹天母能量,她也没有一天松懈过修行,并且确实感觉到实力增强,但是下三一的等级就是没变化。
天母大圣的力量体系中,对等级规划这么严格的吗?她问过缪,后者一问三不知,能把它自己是啥玩意儿搞明白都很厉害了。
这夜,新闻报道与实时关注热点中,“山千”二字最为瞩目,人们对她的评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自不量力的狂妄新人,到力挽狂澜的善良企业家,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
不少人都承认,哪怕是郁末辰,在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后,都不一定会站出来,更别说那些只会耍嘴上功夫只看重利益的商人。
尤其是晚上又发生两栋住户楼变塑料的事,但这回没人受到影响,在山千的安排下,所有人都有了新的房屋居住。
这些住户们对山千要多感激有多感激,在看到万象集团发布的新通知后,房子变塑料不要紧,万象集团重建后照原格局入住,不需要多花一分钱,民众们恨不得把山千当神供起来。
在山千风评发生逆转的同时,就是周启等人的口碑败坏,民众们觉得当时宴会中,山千肯定早就把这些人看透了,所以才说蠢,哪里是辱骂,分明就是事实。
还有沈家沈从北,能被山千那样点名道姓的讲话,必然也有问题,不过她本人平常横行霸道惯了,是沧水域半个王,做任何事都没人敢议论,能善良到哪去?
“之前的那些合作商们,有几个说想要重新建立合作,”陆疏耸耸肩膀,“我让人都滚了。”
“嗯。”
山千在看卓一诚交来的报告,内容列表很详细,至于所列举的具体亏损项,哦,她身边不是有个大学认证的教授嘛,很全面的教授,既能解毒,又懂材料。
“老板,现在就让安氏那边开工吗?”陆疏询问道。
山千将报告合上,慢条斯理:“塑料制品携带未知病毒,可能会得传染病,要等疾病的事有解决眉目才能进入,继续封着吧。”
“是,老板。”
山千站起身,活动着手腕,昨晚吃的水果不多,她有些饿,该去吃早餐了,食物的最大作用就是果腹维持生命,所以花花绿绿的装饰物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场传染病要比上次那场来得迅猛,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几家医院几乎成为传染病的源头。
“上回那位教授呢?请她回来。”沈从北冷声质问。
下属脸色难堪:“听说是想要新的服装,但被学校刁难,生气之下不来了,就连研究所的电话都拉黑。”
砰!
沈从北重重地拍向茶几:“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狗屎大点位置,没官硬放火,教授不来,你们就给我去处理!”
下属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行了,看着做吧,死掉体质不强的就当社会优化了,”沈从北揉着太阳穴,“就算病死一城的人,怪她周启遭天谴,怪不得我沈家,既然和上次病原体相似,让研究所对比类推,应该会很快。”
“是,”下属收到消息,顿时脸色大变,“老板,出现、出现第一例死亡病例。”
“死就死了,怕什么?得病哪有不死人的。”沈从北不甚在意。
下属重重地吞声口水:“这个人是……”
第26章 有意思的八卦
下属时刻观察沈从北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是沈君小姐,您的表妹。”
沈从北赫然转头,眼神惊讶,看了又看下属,摆摆手:“先出去吧。”
“是。”
待下属离开,她沉沉地呼口气,拿出根烟,点燃之后打电话,等电话接通便直接吩咐:“凡系沈家人,都离那传染病活跃区域远点,别犯蠢。”
死谁都可以,死一千人一万人都成,偏偏不能是她沈家的。
“如果所有人都撤离,会不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也许会引起民愤。”电话那头的人担心道。
“愤就愤怒了,这群人命贱,能翻起什么风浪,别把晦气传染到我身上,”沈从北嗤了声,过会儿,“要么叫几个没用的旁系过去。”
她缓缓吐出青烟,这次的病比之前凶猛得多,大概是变异体,才两天就出现死亡人数,必须得谨慎对待。
沧水域中传染性疾病研究所称此次的病为甲型二次病变体,显然是确定或者说在目前阶段认可这病与不久前爆发的大规模传染病病原体相同。
“她们公布一组研究数据,我的天呐,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数字,我都快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了!”
下水道的臭水沟旁,身形枯瘦的男人语气夸张,最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瞎忙活!”
他用格外长的手臂在水沟里使劲掏,终于掏出一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鼠,手腕一转,便扔进嘴巴里,嚼得吱吱响。
“那种瓶瓶罐罐的房间,看着就头疼,和监狱没区别,”九狓双手环胸,表情难看,“如果你决定化成人形,就不要干这么恶心的事情,不如去翻垃圾桶,吃点好的吧!”
男人擦擦嘴巴,他黑眼圈重得像被谁揍了几拳,这会儿更是阴郁无比:“我变不回去了,之前出去溜达的时候被个进化师打伤,那本源能量感觉像专克我的,我可一点力气都没有。”
九狓脸色一凝:“那你还释放毒素,身体吃不吃得消?”
“哦,这个呀,”男人拉长调子,“一般般吧,你太小瞧我的实力了。”他扶着下水道墙壁站起来,“但是你能别让你那个大人来吗?我对人类过敏,看见人类就烦。”
九狓走在前头:“那可不行,我警告你大人很可怕的,你最好什么都乖乖照做。”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着她?”
“之前是这样。”
“她管吃管住吗?”
“包的,还给我出头呢。”
离开下水道,风一吹,男人直哆嗦,快速而紧张地说:“时间还早得很,我们干嘛这会儿出来,风一吹我就头疼浑身冷,明明你才是老鼠,却反而我更适合阴沟里。”
九狓踢了他一脚:“我不是一般的老鼠,我现在是教授,有大学盖章的那种,你能跟我比?还有半个小时,先散散你身上的味,熏得人恶心,我都受不了,老大只会把你炸成渣渣。”
男人被踢倒在地上,索性不站起来了,反驳道:“你对一个一直生活在阴沟里的同类能不能宽容些,这是会让我安心的味道,我快冻死了,风太大了!”
“你没事吧?风连我的头发都吹不起来,”九狓脱了外套扔给他,“送你了,裹上吧,哪天去看看医生。”
男人哆哆嗦嗦地用衣服包住自己:“你当我没有吗?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去看兽医,却被轰了出来,说我应该看精神科。”
“是不是被那进化师攻击的缘故?”
“不,离开监狱之后就是这样,我可能适合那里,你说我现在回去会挨打吗?”
“你会被打得冒出屎来。”
两人正说着,九狓看见远处人影,示意他别说了,随后迎上去:“大人,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同行。”
山千双手揣在衣兜里,环视四周,这里是进南区边缘一处废弃已久的工地,入目可见散落着不少垃圾,空气中飘着浓浓的铁锈味。
随后她看向那个男人,比九狓要瘦,个头要矮,因为驼背而佝偻着身体。
男人一触及山千的视线,立马从地上蹿起来,想要表现得严肃,但笑容中充满讨好:“大人您好,我叫三石,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山千注视着他:“毒素传播的原理。”
三石先看了眼九狓,随后才说:“我的毒和九狓她不一样,她是种族天生带毒,我这是本源能力。
“说白了,虽然我现在只有铜环29级,但是我能够通过空气传播毒素,进入生物体内,毒量程度随便掌控,只要空气在,我跟放出去的毒就不会失去联系。
“就像您让我加重剂量的那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我控制几百个,也能够轻松找到目标。”
三石语气止不住带上骄傲,过后又颦着眉眼:“缺点嘛,那就是等级太低,很容易被同行找到缺点,不过对付人类够用了,如果全部加重毒素的话,现在城市早团灭了。”
这期间,山千一直看着他,待他说完,平静地道:“你还能坚持几天?”
三石愣住了,试探着看向九狓,后者皱眉:“不是说空气在,就不会断联嘛。”
“啊是这样……是这样,”三石吞声口水,“有时候会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干扰,我、我能保证连续十天,最多十一天这样吧。”
山千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三石用气音小声问九狓:“我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回去,先回去待着,”九狓挥挥手,连忙追上山千,“大人,您之前说有别的计划,怎么就不说了?我跟您保证,他这个人只是看着不靠谱,做事还是没问题的,他能信任,您放心好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多久了?”山千却转移话题。
九狓歪头想了想:“废洲监狱认识的,有六年了吧?也就传染病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也逃出来了。”
“什么罪名?”
“不知道。”
山千瞥她一眼,九狓正了正神色:“我觉得这属于个人隐私,而且肯定跟我差不多,见着异兽就喊打喊杀,人类啊,荒缪!”
“如果跟你差不多,那可是能上新闻的大事。”她见九狓脸色僵住,慢悠悠地说,“猜猜,我知道什么?”
九狓避开她的视线,望着远处几堆垃圾,心虚得额头直冒汗,两只手一会儿抠头一会儿挠背,都不知道怎么摆。
猛地,她浑身寒毛倒数,经验和第六感都告诉她,有危险!
“大人,这么多年我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九狓当机立断,抱着山千的大腿就是嚎丧,由于她个子实在高,所以整个人是趴在地上的。
山千:……
“滚起来。”
“哎,好嘞!”九狓连忙爬起来,拍拍衣服的尘土,“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令行事,这些钱拿着买吃的,那个人张嘴就是死老鼠味。”
说罢,山千消失在原地,九狓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银行卡,为什么没继续问?说出那种话不就是想追究吗?或者刨根问底,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她转头看向四周,黑黢黢的,到处都是垃圾,不过味道不重,大城市的废弃之地也是让人舒适的环境。
九狓彻底垮下来,弯着腰,垂着长长的手臂,慢吞吞往回走,偶尔有惨淡的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将她的影子拉长得像木棍。
在废洲监狱她就没想过,逃出来后更想不起来,所以如果不是山千提起,她觉得自己都要忘记那些事情了。
犯罪嘛,是个人都会犯错,再说她都不是人,不过干都干了,怎样?再抓她呗,她寿命长耗得起。
话说她都忘记的事,山千从哪儿查出来的?这得隔十万八千里吧?大人真是无所不能!不愧是她要追随的人,所以买几只烤鸡奖励下自己吧。
山千身体向后靠着沙发,看宗闲给她发来的邮件——
虽然目前确实没什么能称得上有用的信息,但我搜集很多奇闻怪事,保真!兴许会有你需要的。
她关掉邮件,看向窗外,天气预报讲夜里有雨,到白天会变成大暴雨,嗯,她早就不担心雷电了。
轰——
轰隆——!
“你说什么?”沈从北握紧手机,“沈路死了?也是生病?他不是在湖区吗?”
“这……他死在公司里,突然惨叫,浑身出现红色还有黑色的疮,和得传染病的症状一模一样。”那人紧张地说,“也可能不是,这需要尸检化验。”
沈从北用力地揉着眉心,看向窗外电闪雷鸣,忽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膛喘不出来,这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艰难感。
“死就死了吧,他不重要。”沈从北说完便挂断电话,却怎么都待不住,起身向外走,她得亲自去研究所督促督促。
闪电将灰沉的天空撕裂,雷声振聋发聩,狂风呼啸不止,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声势浩大犹如万马奔腾。
即便是早晨八点钟,但在这样暴雨天,黑压压的乌云让整座城市似乎还没睡醒。
陆疏忍不住多看了眼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的雨点,暗暗咋舌着,进入办公室向山千汇报:“老板,这是想要与万象集团建立合作关系的人员或公司名单。”
山千单手撑腮,乜视着名单,拿起红笔将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划掉,随后把名单还给陆疏:“去做吧。”
“是,我明白。”陆疏了然,看眼密密麻麻划满红线的名单,暗暗自责,嘶,真是不认真,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山千靠着椅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老板,我看到有意思的八卦,”郑芙凑上前,兴奋地晃晃手机,“这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
山千面无表情看着她。
郑芙眨眨眼睛,闪电般收回手:“我是在打探敌情,在道上,得用特殊词语来进行替换伪装。”
她笑嘻嘻地,又接上之前的话题:“说敌情,那个沈家这两天热闹得很!”
第27章 异兽也需要隐私
郑芙兴奋地手指乱比划,眉飞色舞:“这个传染病凶猛得不得了,但它挑人杀,这两天光沈家的人一个接一个死,真是有意思,哦等等!”
她点进信息界面,扬起眉毛:“是妃秋宁,她问我怎么样了?当然是一切正常运转啦,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秘书。”
郑芙摇头晃脑回了消息,想接着之前的话题,抬头发现山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撇撇嘴角,真无趣啊这个人,怎么会不喜欢听八卦?这是精神粮食!
发现有意思的八卦后,郑芙这几天一直关注,传染病凶是凶猛,隔着好几米远也能中招,但死得都是沈家人,对了,还有些公司或者企业的老板,不过显然没有沈家这个名头引人注目。
几乎每天都有沈家人发病死亡,网络上议论纷纷,沈家怕不是跟之前的周启一样,做什么亏心事遭天谴了吧?
但真要一一罗列,民众们只能想出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之类的笼统事件,没办法,沈家在沧水域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它所有的行事准则都与域中融为一体。
于是有人偷偷发文章,细数沈家过往。
大概一百五十年前,沈家就是底州北部出了名的富商,祖辈定居在进南区,后辈发展中,时而辉煌,时而落寞,也出了几位将军或者学士,不过整体都向下走。
时至今日,沈家牢牢占据沧水域半边天,说一不二,沈家准则即为律法,就连域政府那位不近人情的妃秋宁副理事,遇到沈家也得乖乖吃哑巴亏。
如果说,真有天谴报应沈家霸道作风,应该在沈家是整个沧水域的王那段时期吧,怎么反而是现在?
强权者吃亏遭殃向来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场面,更有甚者展示出沈家先辈获得的荣誉勋章,字字都是夸奖,读起来却全是阴阳怪气。
那些或勋章或荣誉证书的存在,历来是沈家的骄傲,被精心摆放在祖宅的某间房,沈从北望着一个个勋章,眼神愈发狠戾。
忽地,她抬手开枪,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勋章哗啦啦地全掉地上,尘土飞溅,房间里一片狼藉。
“没用的东西。”
终于,沈从北放下手枪,踩着金属制的勋章走向正对门的礼桌,拿起唯一没被子弹击落的勋章,嘴角紧抿。
在这只勋章的旁边,立着张彩色相框,照片中的人眼睑向下垂,嘴角向下撇着,神态冷漠,显得威严肃穆。
“老祖宗,就算沈家只剩我一个,那也不会倒。”沈从北说完便开枪,子弹穿过照片中人射进墙壁,冒出缕缕青烟。
“死了多少人啊,您也该反思反思,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能庇佑后辈。”
她拿着那枚勋章离开房间,下属在门外等候多时,不敢向房间里张望,只是颤颤巍巍地说:“老板,沈……”
“谁死了都别告诉我,”沈从北毫不在意,“怪就怪她们命不好,去研究所。”
“是。”
这些天,研究所的一众人员更是焦头烂额,死谁都行,偏偏不能是沈家的人,死一两个就好了,接二连三都是沈家出事,这未免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就像只有周启的东西变成塑料,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是沈家?研究所没人敢想这件事,只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研究所就要先遭到来自沈家的天谴了!
但是这传染病比上次还来势汹汹,几乎每天都在变异,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哪怕延缓发病速度都没有!
研究员们急得团团乱转,一方面又疯狂地寻找当初解决第一次传染病事件的九狓教授,可是怎么都联系不到人,甚至登报寻找许诺名副其实的副校长职务,就是找不到人。
“哦呦,被老鼠咬了知道急了会跳墙了,早干嘛去了?”九狓不屑地将报纸撕成碎片,扔进臭水沟里,翻了个白眼,“我说,去租间房总比在这儿好吧?”
三石裹着厚厚的大衣,蜷缩在下水道的角落里,嘴唇青紫色,瑟瑟发抖着:“我在这儿会安心,有种熟悉的味道,你不懂。”
九狓摊手:“你不能逃出监狱,心还留在那儿吧?真是没办法,”她站起身,“需要我买台电吹风吗?我充满电带过来。”
“不用那个东西,买了也不顶用,我这是……可能是后遗症,”三石揉了揉鼻子,“你还剩钱?”
“大人给我很多,而且买饭花不了多少钱,那么你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等等,先别走……”
三石口齿不清,用尽全力唤住她,九狓转过身,她看见他在角落颤抖,倏地感到似曾相识,好像几年前她在监狱被殴打时,也是这样躲在墙角里。
后来三石出现,她只知道他也是异兽,多的不清楚。他说他也经常被欺负,所以她两个应该联合起来,不然会死在监狱里。
九狓还以为联合起来有什么办法呢,结果三石的办法是两个人一块挨打能分摊受力,比一个人被集中火力的挨打轻松。
办法是好办法,确实比以前轻松,除了换个姿势挨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异兽在人类世界就属于最底层,是人人喊打的畜牲,九狓还是老鼠,那更被讨厌,在废洲监狱的时候只能到处乱窜,寻找一小块容身之地。
九狓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就说吧,我现在生活条件好了。”
三石使劲吸了吸气:“上次我跟你那位大人说,最多十一天,现在都十二天了,如果断联系,她会生气吗?”
九狓想了想:“大人要对时间不满意,当场就说了,应该没事,再说你跟放出去的毒断联系只是控制断了,毒还在,休息几天再用,不要紧。”
“她会不会迁怒你?”三石又问。
“不会,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人类要是‘迁怒’谁肯定是解决不了让自己生气的人,才转移怒火呢,就咱俩这三瓜俩枣的,都不是大人的对手,你考虑太多了。”九狓对于知道这个知识有几分骄傲。
三石看了又看她,安静会儿,低声说:“我上次跟你说,碰到个很厉害的进化师,一下子就看出来我不是人类,就追着要杀我,我好像……确实被杀死了。”
九狓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让大人介绍个好兽医,咱们去瞧瞧。”
“我记着呢,”三石低着头,声音近乎呓语,“因为几天前想这事儿的时候,想到进化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只是打伤我,而不是打死我。”
他无奈地叹口气,看向九狓:“确实是死掉了,我吃了什么东西,才这样活着,但是我早就感觉不到味道和疼痛,我就觉得冷,太冷了。
“我忘记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我想起来的时候肚子就特别特别冷,”三石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下辈子不想来人类城市,山里挺好的,大家都是禽兽,谁也不会瞧不起谁,说不定还有专属自己的家。你呢?还是跟着那位大人吗?”
他说着,皮肤像融化的蜡烛般,软塌塌地掉下来,然后是肉和骨头,不到呼吸的功夫,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肉泥,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
九狓怔怔地,她没想过……不对,她想过她们谁都会死,是那种有预见的,就像遭进化师攻击撑不住了然后死掉,而不是说着说着他就化了。
她没反应过来,这个是幻觉吗?听说特别臭的地方会有瘴气,让人产生幻觉,这里也不是特别臭,但幻觉好真实啊。
踏、踏、踏……
下水道中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又清晰地产生回音。
九狓扭头看,是山千,她神色如常。
“大人,他……”
“是死掉了。”
山千抬起手,一只冰蓝色的珠子冲出肉泥出现在她的手中,随后她转身就走:“我们回家。”
九狓愣愣地跟在她的身后,有几分恍惚,那天山千问三石还能坚持多久的问题,是早就察觉到了?
今晚没有下雨,月亮也缺了大半块,低低地垂在空中,散发着微蒙的光。远处城市灯火通明,光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却传不到这处被废弃的边缘之地。
通往城市的路开阔,却不平整,她们一前一后走着,偶尔会有微风吹过,搅动着她们的衣裳,于是那只跟随在斜侧面的阴影也活跃起来,衣角扑闪着,好像小鸟的翅膀。
山千停住步伐,转身看向被落在很后面的九狓,顿了顿,慢步走过去。
九狓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听着山千靠近,抬头眼眶湿润:“我有点想哭,大人。”
山千没说话。
九狓的眼睛慢慢失去焦点:“其实我没那么伤心,见过的死人多了,十来年前我的好朋友被人砍断脖子,我都没哭,我只是……”
她慢慢垂下脑袋:“只是觉得冷,可能我什么时候也被人杀死了吧,不过我没吃过特殊的东西,挺冷的,下水道里确实还暖和些。”
山千双手揣在兜里,沉默着。
“异兽也不是总被人人喊打的,如果是可爱的小兔子或者小猫咪,很多人类会挣着抢着要,我也觉得可爱,怎么会有异兽变成的人类那么可爱啊。
“但是人类对可爱异兽消失的那份讨厌,会加倍的施加在我们的身上,臭老鼠死老鼠,真恶心,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很恶心,也很弱小,在监狱的时候只能抱团被打,个子太高,最容易先得到拳头,那里厉害的人太多了……”
“那套别墅,进门左手边的第三间房是你的,你是不是没住?”山千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九狓恍了下神,艰难地摇头:“没有,您没跟我说,我不知道,这些天我在外面。”
山千说:“门把手旁边贴了标签。”
“……需要我弯腰才能看到的东西,通常我都会忽略掉。”
“回家吧,”山千又说,转身继续走,“入秋天气转凉,不刮风也会冷。”
九狓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中变得朦胧,不,不是月光,是眼底升起的水汽。
她抬手抹掉眼泪,艰难地爬起来追上去,起身之后,她又觉得充满很多力气,简直精力充沛。
她想,她会一直跟着大人。 :
“大人,我最近厨艺见长,明天的早餐可以让我大显身手!”
“我会考虑给你请私人老师学习的。”
“那太夸张了,我属于自学成才型,我算算哦,来这儿十几天了,差点点我就能成为副校长!”
“十几天?”
“大人您吗?好像十六天吧。”
“十六天……”
沈从北盯着手机中的匿名信息,只有三个字:十六天。
这是什么意思?谁发给她的?恶作剧还是发错了?
就在她想要人查清楚发信人是谁时,收到第二封信息:天台。
第28章 宁可它烂掉坏掉
看着规整又简短的“天台”二字,沈从北心中升起熟悉的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气来,她调整呼吸,抬腿就向公司的天台走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是天台空无一人,响午的阳光让这里显得静谧宁和,沈从北站了会儿,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转身就离开,让人去通讯公司调查信息从哪发来的。
手底下的调查结果还没交上来,沈从北收到第三封信息,依旧很简短:鸣阳。
她略微思考,便记起来,鸣阳是一片正在开发的新式楼盘,自从工地所有东西变成塑料后,就被域政府下文件封着,因为塑料携带致命病毒,所以得等传染病的事情解决了,才能着手处理。
沈从北看着几封信息,猜的不错的话,这人是想让她去鸣阳某处大楼的阳台见面?哼,就这么自信她会去?
就在她思忖时,手机自动弹出最新的新闻讯息,内容是沈家某人发病死亡。
沈从北删掉通知,打算不做理会,二十分钟后,她听到信息提示音,是推送的新闻,如出一辙的沈家某人发病死亡,只是名字不一样。
她眯了眯眼睛,之前可不会有官方新闻发布这么频繁的信息。
十五分钟后,手机通知界面又出现最新的新闻,沈家某人发病死亡,不同的名字。
砰!
沈从北反手把手机重重地扣在桌面,再次感到呼吸困难,空气里仿佛有许多细小的棉絮,吸入之后让她体内发痒。
叮、叮、叮……
消息提示音的响起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好像催命铃铛般,叮叮叮叮……
倏地,沈从北站起来向外走,好啊,她倒要看看这人耍的什么花招!
叮!
最后一道消息提示音落下。
沈从北没带助理和下属,亲自开车去往鸣阳,心底有道声音告诉她,沧水域的变动或许会画上句号,一切都要结束了,由她来结束,她得……亲自处理。
鸣阳建筑工地外被拉了黄色的警戒线,立着禁止进入的警告牌,沈从北将汽车停在外面,从警戒线中钻进去。
除了最开始新闻大规模报道工地塑料事件外,后面很少有新闻提起,只要传染病没方案,就不会有进度。
所以沈从北也减少关注,此时亲临现场,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恢复原样,钢筋水泥还是挖机吊机,都好端端,仿佛从没出现任何变故。
工地才开工不久,只有一栋相对完好的大楼,沈从北抿了抿嘴角,进入大楼,踩着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楼梯向上走。
水泥墙壁上被工人们用红色喷漆写着“危险”“小心”的字样,歪歪扭扭,深红的颜色很是刺目。
不知怎的,沈从北听到轰隆隆的挖掘机运作声,又好像听到工人们的吵闹声,她从没封窗的窗口看去,外面很安静,大楼内也很安静。
那轰隆声也许是心跳,是她的心跳吗?沈从北深呼吸,最近总是出现很多幻觉,也许是压力太大,虽然她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压力。
终于到达最后一层,她拾级而上,从顶部传来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完全出现在天台。
沈从北一眼就看到背对着她的人,眼中闪过错愕:“你?是你?!”
山千靠着天台的水泥护栏,长久地望着西边,秋季白天时间渐短,也更绚烂,傍晚一片片火红色的云彩遍布在天边,从中迸射赤金色的光芒,明媚而耀眼。
“是你发的信息,你想做什么?”沈从北有些咬牙切齿。
山千从容不迫地转过身,背靠着护栏,语气带着几分失望:“沈家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撑不到二十天。”
“你、你说什么!”沈从北生生打了个寒颤,某支血腥的烟花在她的脑袋里炸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你有二十天的时间,打造你与沈家的棺材。
沈从北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满是不可思议,这一切都是山千做的?怎么可能呢?从建筑工地全部成为塑料,到疯狂肆虐的疾病,怎么可能!这是人能办到的吗?
夕阳如火,光芒炙热,沈从北却遍体生寒,她以为塑料事件是某个比较罕见的能量事件,她可不信什么天谴,而传染病更是意外中的巧合,不久前它还出现过。
这些事离不开自然因素,如果要阐述,用词必然是要庞大的、玄幻的,地母大圣、能量、神秘磁场等等,那些常人不能三言两语说清楚的。
然而,一旦将这些庞大事件归于个人身上时,沈从北不禁颤抖,这超出她的认知,仅凭个人的力量就能做到这些?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所有建筑工地的乱象是山千的手笔,传染病是因为她,沈家人一个个的死亡也是她在幕后操控……
沈从北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这么多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一种悄无声息来到毁灭性灾难面前、咫尺之遥才看到噩梦真身的荒唐感裹挟了她。
她有些茫茫然,又有些绝望,她看见山千的手中出现沈家最后一块完整的勋章,语气随意:“其实我乐意倾听几百年前的荣誉,只是——”
山千手中的令牌化作沙砾消散,一如它最后的继承者,她耸了下肩膀,转身继续望着这座城市,属于她的城市。
“如果延续很久,我更喜欢终结它。”
哐当!
郁末辰重重地推开天台大门,脚步有些虚浮,她手里提着已经喝光大半的酒瓶,细细看了看山千,轻笑出声。
她抬手灌满一口酒,然后把酒瓶扔在属于沈从北的沙砾堆中,走过去靠着水泥护栏,语气轻松:“你成功了。”
山千没有说话。
郁末辰舔了下沾着酒渍的嘴唇:“接下来是彻底将沈家产业拿到手?有域政府象征性的处理,人民企业家一定会很顺利,是民心所向。”
“对了,妃秋宁找你合作的吧?”她肯定地说,“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她一直都想恢复政权,不过太天真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管理法,我们又不是什么反叛分子。”
空气安静。
赤色的夕阳余晖穿过起重机臂架投落在天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观赏落日总比日出的时间要短。
“其实我一直想着你会失败,”郁末辰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几天前我还想问你如果失败,打算做什么,后来看着沈家一点点被吃掉,我就想到没那个必要了。”
她就近找了块石台坐下,丝毫不在乎上面有没有灰尘,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决心要在沧水域闯出一片天,那时候域中沈家独大,我二十五岁时,域中有一半是我的,我从沈家手里抢来的,然后十几年来,没有人会忽略我郁末辰的名字。”
“和沈家较量也不容易,”郁末辰摘下左手总是戴着的手套,露出完全金属制的手掌,她活动了下手指,“这手是沈从北她姐姐砍的,当时沈家的当家人。”
“我死里逃生,之后,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才杀掉她,剁掉她两只手才杀的,她求饶的样子我现在想起都觉得痛快,但我用了三个月,你了解时间的,那是三个月。”
“三个月,我是胜利者!”郁末辰加重语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杀掉沈家当家人!多了不起!我步步为营精心施展计策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让我得到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手中,三个月……”
她笑着用手指抹去从脸庞滑落的泪珠,一如展示给大众的形象,稳重、严厉、高贵,但泪水再度顺着脸庞流进唇角,她还是努力露出真切的笑容:“山千,你究竟是什么人?”
山千凝望着垂落半边的夕阳,声音平静:“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四岁还是五岁,不太记得了,一个瘸腿的老男人抢走了我的苹果,苹果也不好,是烂的。
“再怎样那也是我的,我讨厌别人抢我的食物,要报复一个高大的老男人不容易,可他是个瘸腿的残废,那就好办了,于是我推着他坠进大海里。”
她似乎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情绪没有丝毫变化:“规矩是,如果想对方付出生命,那就同样以生命做出行动。很意外,我们都被海水冲上礁石滩,我先醒来,然后用石头把老男人的脑袋砸得和那颗烂苹果一样。”
“如果你总是筹谋划策后再行动,苹果早就被吃了,我宁可它烂掉坏掉。你问我失败要怎么做,”山千转过身,注视着郁末辰,“那就毁掉好了,沧水域将成为历史,终止在我山千的名字前,我得不到,谁都别想拥有。”
郁末辰眼神闪烁,出神地望着她,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山千向外走,目光明朗锐利,她不曾看见也就罢了,既然她知晓了看见了,那就必须得是她的。
郁末辰重重地抹了把脸,起身跟上她:“真幸运能成为你的对手。”
“你只是失败者。”
“至少曾经我辉煌无比。”
第29章 长得真是别出心裁
沈从北也死于疾病后,沈家在沧水域的权势与荣耀彻底落幕,域政府在清点沈家产业后,被万象集团收购。
后万象集团请了位无比厉害的大学教授解决传染病问题,连同那些工地材料和变成塑料的房屋都恢复原样,并召开新闻发布会,许诺疾病可控,保证之后不再出现。
人们不禁唏嘘,短短十几天,沧水域就大变天,焕然一新!
比民众更感到震撼的是陆疏,她整理材料时意识到,尽管当初工地塑料一事万象集团承诺垫补所有损失,但实际上,她们并没有做什么。
因居住楼成为塑料而离开的住户们,需要集团救助房间的不多,经她们运作,全部安排到安氏集团旗下承建的楼房中,说是吃食全包,十来天的时间压根用不了多少。
在工地恢复如初后,那些钢筋水泥还有已建成的楼房损失都可以划掉了,至于因楼市崩盘造成的损失,用家大业大的沈家弥补绰绰有余,从头到尾,万象集团根本没花费多少钱。
而陆疏更是看到,除了沈从北周启,当时宴会中大部分对山千嗤之以鼻的人,或因疾病死亡,或因意外死亡,这些公司企业理所当然的成为山千的囊中之物。
沧水域的局势是真的换了一番,陆疏觉得可怕,又不免庆幸,真好,这样的人是她的老板。
她进入办公室,先例行汇报工作,随后才说:“老板,安氏集团的安识老板想与您见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山千想起来,这个人不是出车祸成植物人了么,托梦的吗?
她抬起眼皮,陆疏立刻明了:“是这样的,安清告诉我,安识昨天晚上醒来,听到安清描述事情经过后,就想见见您,我猜也许是亲自过来感谢。”
“明天下午。”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陆疏说完便离开。
山千看到妃秋宁发来的消息,希望能够见面,她看了眼用书盖着头呼呼大睡的郑芙,回复晚九点钟,老地方。
这次山千点菜,没要茶,只要了温水,妃秋宁姗姗来迟,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抱歉,路上堵车晚了点,说起来还真是感慨,这座酒店已经是山老板您的,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了不起。”
山千低头啜饮温水,神色如常。
妃秋宁看看她,思忖少顷,说道:“这次合作非常好,几次大事件处理,让域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提高不少,虽然不及您就是了。”
“但这并不是我的预期,”她的笑意渐渐淡去,“沧水域只能存在一种权,是域政府的政权,您不该这样大包大揽,您考虑考虑,适当地放手对自己有好处,退一万步讲,这么做,您的利益并没有损失多少。”
山千放下水杯,凝视着她,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莫名的,妃秋宁不寒而栗,但她很快恢复情绪,她知道自己拥有着比眼前之人还多的筹码。
“事实上,底州北部中,很少有地方像沧水域般,对域政府毫不放在眼里的存在,上级不满很久了。您的出现是意外,但也是绝佳的棋子,您比我们预想中还要能干。
“我想您是个聪明人,那么话挑明白了说,上级将会派遣其她人来处理域中事宜,如果您不想触霉头的话,应该学会让步,互利共赢,您依旧是了不起的万象集团董事长。
“再退一步讲,那名叫做郑芙的秘书,她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万象集团内的一切她都了若指掌,她完全可以培养出新的董事长,与您不差丝毫。”
妃秋宁微微一笑:“我不是在威胁您,我希望可以用皆大欢喜的解决方式,毕竟民众们现在对您是相当信任,您不需要信任不是吗?您只要利益,这份信任归于域政府就好。”
她正要接着说下去,天花板的吊灯忽然闪烁,她抬头看了眼,没发现异常,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下巴
那双手粘腻、冷入骨髓,妃秋宁心脏顿了下,就听到轻佻的话语声:“怎么还没说完啊,人家可等不及了。”
“!!!”
妃秋宁倏地站起来,连忙后退靠着墙壁,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看见来人时无比震惊:“你!郑芙你……”她猛地看向山千,“你们勾结在一起?”
郑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天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没有看见我为这个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你太让我伤心了!”
她的身形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妃秋宁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委屈巴巴,眼含热泪:“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从小就失去妈妈,一个人漂泊流浪,难免渴望感情……”
妃秋宁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不是郑芙!”
感情充沛的演讲被打断,“郑芙”脸上的表情立马消失无踪,旋即被种充满诡异的微笑替代,一张柔软的脸皮从她的身上脱落,她的身形逐渐高大。
“哦好吧,自我介绍下,我叫猩红,是……”她扬起大大的笑容,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柔软的似触手的舌头,“哎呀,好像没必要和死人说那么多呀。”
妃秋宁瞳孔放大:“不,不行啊啊啊啊……”
山千喝完那杯温水,身体向后靠着椅背,猩红砰地声趴在桌上,悲痛欲绝:“是她逼我这么做的!啊顺便提一嘴,”她竖起一根手指,“那个郑芙早就死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的温情。”
猩红见山千对她没多大表示,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你感受到的吧?我是替你解决麻烦,我特别好对不对?”
山千平静地说:“我没说杀她,既然你杀了她,那你就替她在域政府工作。”
“好啊!”猩红爽快地答应,笑容很快消失,“才怪!我不玩了!”
她的身形如闪电般向门外而去,却重重地撞在无形的屏障上,让她晕头转向,趔趄着瘫倒在地,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我去,闹鬼了!”
猩红又试探着伸手,的的确确感受到坚硬的屏障,她眼神迷茫,过了会儿,立马扑到山千身边,抱着山千的胳膊哭诉:“求求了,我真不会,我是只向往自由的鸟儿……要不我给你找一个?”
山千抽出胳膊,起身整理衣服,看着眼巴巴的猩红:“你是什么?”
猩红眼神无辜:“我说我是人,你信吗?”
“你说呢?”
“那好吧,我不是了。”
山千沉默不语。
猩红终于受不住她的眼神:“我真的是人类,如假包换,我发誓!”
山千向外走:“你来这里做什么?”
猩红随着她出门,想要逃,但发现总有道无形的屏障笼罩自己,遂放弃,耷拉着脑袋:“路过看见一具尸体,想翻翻有没有钱,发现证件跟资料,觉得有点意思就过来玩了。”
她想到满柜子的文件,顿时愁眉苦脸:“一点都不好玩,看着就头疼,之所以还留着,是觉得你很特别,想跟你比试比试。”
山千来到酒店外,助理打开车门后,疑惑地看向猩红:“您是?”
猩红见山千对她的话理都没理,直接进入汽车里,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也跟着钻进去:“我跟老板是朋友!”
助理看山千没有说别的,便只是礼貌地微笑,随后开车向别墅驶去。
猩红摇头晃脑,对乘坐汽车这事很是新奇,美滋滋地说:“我之前也想买这么个代步工具,但是它太贵了,不过也无所谓啦,我能够瞬移百米呢。”ūń
她说了半天,没听到山千的回应,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你理理我好吗?给我一份关爱,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作为进化师,你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基本判断?”山千轻飘飘地询问。
“呃……”猩红立马坐得笔直,表情严肃,“老板,这是基本能力。”
汽车停在别墅前,猩红先急冲冲地下车,手臂一挥,腰一弯,姿势极其夸张地说:“欢迎老板回家!”
山千从另一边下车。
猩红痛心疾首地关上车门,又立马去开院子的大门,如法炮制:“欢迎老板回家!”
她看山千进去,才屁颠屁颠很着,走两步又不耐烦了,干脆坐地上嚎丧:“老板,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只是个无助弱小的小可怜。”
山千停住步伐,转身注视这她,缓步靠近,微微俯身:“无论怎么说,你的能量都很纯粹,是不错的食物。”
她的阴影笼罩住猩红,一瞬间,猩红汗毛倒竖,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强大的威慑下,她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攥住心脏,随后——
啪!
她整个身体如同烟花爆炸开,鲜红的血液被聚拢在小小的空间,紧接着,血液迅速融合,重新恢复人形。
猩红艰难地扬起嘴角,干巴巴地说:“我浑身上下没二两肉,老板吃我容易坏口。”
山千心中疑惑,没杀死猩红,可能体质和缪相似,但猩红没有本源之物,身体内干干净净,真奇怪,好像猩红的力量都来源于她的肉身。
“老板……”猩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给你找绝世宝贝行不行?”
虽然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但再来几次她也会疼得受不了,而且她没办法突破困住自己的屏障,难道要一辈子被捆在这儿?!
“你是什么东西?”山千又问。
猩红定定地看着她:“真的是人,我发誓!”
山千直起身子,继续往别墅走,本想着猩红是个实力强大的进化师,或许能让自己有所突破,但没有本源,她就没兴趣了。
猩红在地上坐了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贸然离开会不会遭到报复?那人一看就下手特别狠。
她纠结着,磨磨蹭蹭来到别墅正门,悄悄推开一条缝,向里张望会儿,眼珠转了转,狠心推门而入,看见山千在客厅。
“咳咳咳,老板,这些日子麻烦你的包容与照顾,”猩红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闹,“我刚来这片土地,什么都不懂,不过也学会礼尚往来这些习俗,直说吧,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开口就是,之后我要离开了,还请不要过分挂念。”
她眼神热切,希望山千听得懂言外之意,你有事就说,没事让我走,别不吱声让人提心吊胆。
山千打量着她:“就一件事。”
猩红心中呼了口气:“行,你说。”
“去把圣子杀了。”
“……?”
猩红嘶了声:“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点强人所难了?”
“做不到,还承诺什么?”山千说。
但是哪有这么变态的要求?猩红腹诽着,转而道:“要不这样,我这儿有路上捡的藏宝图,老板你看看它能不能让我离开。”
山千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不知道有几百年历史的纸:“哪捡的。”
“方角之海,原先瓶子里装着,我给取出来了。”
这个时候,九狓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猩红一见她,眼睛都亮了,手指乱比划:“这位老姐,你长得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九狓冷冷地打量着她,转头看向山千:“大人,你哪找这么个文化程度比我还着急的智障?”顿了顿,“用过的厕纸要扔掉,到处提溜有点不卫生,大人。”
山千看看手中泛黄的纸,又看看九狓,猩红先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这是我的传家宝。”
“哈哈哈哈哈传家宝,祖祖辈辈用过的?”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大人需要这种宝贝!”
“我家没有穷得用不起厕纸,何况还是别人用过的,这都抹匀了。”
“信不信我打你啊……”
“够了。”
山千面无表情把纸扔给猩红,随后去洗手,回头见两人针锋相对,只说:“猩红你走吧。”
猩红恨恨地瞪了眼九狓,这才拿着藏宝图离开,心想着反正能走就行,呵,这个吊死鬼,下次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九狓翻了个白眼,这人贼眉鼠眼,一脸的奸相,看着就不是好东西,赶紧带着她的传家厕纸离大人远点吧!
山千看九狓的新菜,起码卖相还行,看来是跟老师认真学了,不过她不饿。
“修行得怎么样?”
她问道,那颗从三石体内得到的冰蓝色珠子,在她明确吸收能量后,体内却没有任何变化,又见珠子内还有着能量,自己再用不上,便给九狓试试。
“说起来,那颗珠子能量很奇特呢,摸不清准则,不过我已经是铜环四十级了。”九狓若有所思,感觉目前的能力,还没有将珠子的能量消化完全。
山千微微颔首,连升好几级,珠子拥有的能量可见不一般,只是为什么她吸收后没有动静呢?今晚继续试试。
她的时间安排有序,晚上修行,白天基本是工作,下午陆疏来通知时,她才想起来昨天答应安氏集团的董事长见面。ǘ
第30章 我要你
山千进入会客室时,看见安清推着轮椅,神态一如既往的拘谨怯怯。
他身前的轮椅坐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面色憔悴,身体消瘦,见到她便露出和煦的笑容:“山老板您好,我是安识,抱歉用这种姿态和您见面,请您见谅。”
山千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助理倒了水之后便离开,安清也在安识的示意下出门。
会客室中只剩她们两人。
安识整理了盖在腿上的毛毯,斟酌着开口:“首先,很感谢山老板您对安氏集团的信任,在我被对手故意设计出车祸昏迷后,集团内人心浮动,我弟弟又只是个单纯的学生,让他挑大梁,既不能服众,又可行性不高,如果不是您搭手,集团或许会就此落败。”
她说着,想起管理公司不易,不禁叹气,很快便恢复情绪:“幸运的是如今都在变好,老板您放心,安氏集团会永远听命于您。”
顿了顿,安识继续道:“此次贸然打扰您,一是要亲口表达谢意,二是想送您一份礼物,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她用手指将鬓边的头发拢到耳后,思忖少顷,便娓娓道来:“说起来有些繁琐,还请您不要不耐烦。我母亲早年间认识北部三教九流各种人物,关系都还可以,所以对各种隐匿的消息比较灵通。”
后来到安识这儿,她不擅长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互相的关系渐渐也就淡了,不过有几人念着旧情,偶尔会告诉安识某些机密,这些秘密帮助过她很多。
出车祸前,安识收到一份信息,传信人自称是尽自家师傅最后一点情面,这封信传出去,双方关系就彻底断掉。
信中称,北部其已山脉中某座废弃矿洞内藏着神秘的宝物,能量玄奥,现世之后引起好大波澜。
这宝物应当有意识,能够藏匿,不过可以肯定还在山脉中,引得许多进化师前往,却皆无所获。传信人给安识一张划定宝物活动大致范围的图,说如果她感兴趣可以去寻找。
“虽然我也是进化师,但水平实在不够看,老板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瞧瞧。”
安识心中有些忐忑,照常理来说,她要感谢,那得把宝物找到亲自献给山千,而不是给出线索叫人家自己去寻。
山千思忖着,或许可以试试看,说不定境界真会有变化。
之后两人随便交流几句有关未来合作的事情便分开,山千查询其已山脉在哪里,默默估算,照目前她瞬间穿梭的距离来看,得反复折腾**次。
如果再强一点,就不会这么麻烦,山千暗暗想着,顺便调查周遭的局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缪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不小心摔在桌面上,站起来晃晃脑袋,坐在键盘边缘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不停地惊叹,人类真是太了不起了,发明好多神奇的东西!
山千决定在晚上修行之后去其已山脉探探风向,她的等级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下三一,之前吸收的冰蓝色珠子的蓝色能量和仪器的符文能量涌动在裂缝本源内。
她以为珠子的能量和仪器能量一样,太过强大或者深奥,难以被裂缝本源吸收,但是看九狓用珠子能量挺畅快的,就有些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到她裂缝本源内就是她的,只能先存着,找别的东西提升实力。
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每次从宇宙汲取天母大圣的能量后,它就非常困顿,山千猜是它损耗精神力太大的缘故,将小家伙装进口袋后,便动身前往其已山脉。
正如山千预料的那样,以她目前的能力不能瞬间到达山脉,折腾到第九次的时候,她到达山脉外围茂密的森林中。
月光暗淡,四周黢黑,枝叶密集经风吹互相拍打,发出窸窸窣窣声,山千轻轻呼口气,感觉晕头转向的,决定先缓缓再继续走。
她扶着树来到一条小溪边,蹲下身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手指划过冰凉的水面,想着会不会有小鱼游过。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呢?”
“哼,有个人花钱买你的命,我也是为了生计。”
“是嘛,我值多少钱?”
“三万金币。”
茂密的灌木丛后,一名深褐发色的少年靠着树干,神态温和,语气随意,但她的身体情况远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她的左臂从肩膀到掌心划破好长一条口子,骨头清晰可见,鲜血在脚边流了一大片。因为失血过多,她脸色苍白无比,却仍然微笑着:“是不是太少了?我这么好杀的嘛。”
“不难杀,废话多!”她对面高大的人挥起大刀,带着猛烈的能量之风,就向着少年砍来。
哗!
大刀碎成无数块,随后向后飞,那人躲避不及,眨眼间便抽搐着失去气息。
“呼……”
少年长长呼了口气,扭头看向从黑暗中走出的人,眼中闪过讶异:“谢谢你救了我。”
“药剂师比强盗更有价值。”山千如实说道。
少年看了眼背在身后的木箱,微笑道:“也还是谢谢你,”停了停,“其实我不是专业药剂师,我是锻造师。”
她靠着树慢慢坐下,从木箱中拿出绷带,企图包扎伤口:“我叫风随,我知道你,山千山老板,可上过新闻的,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厉害的进化师,真了不起!”
山千歪头看她笨手笨脚地处理,风随对几乎僵硬的手臂显得毫不关心:“那么,为了感谢老板的相救,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看不惯你的人多得很,要小心啊。”
“嗯。”山千淡淡应了声,活得不耐烦的人也很多。
“看来老板知道得不少,显得我马后炮了……”风随话没说完,看见山千忽然蹲下身,手指点在她的掌心,眨眼间,血淋淋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不可思议地活动手指,连半点痛感都没有,好像从来没受过任何伤,这、这是什么本领?
风随惊讶地看着山千:“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山千面不改色:“三万金币的价值。”
风随愣了下,站起身向前走:“先来这儿,我烤了兔子,应该快好了,真是差点吃不到最后一顿。”
她在小溪的上游生了堆火,炙热的火焰烤得兔子滋啦啦的响,她拿起兔肉:“刚刚好,真幸运!”
山千得到她分享的大半只烤兔,便坐在火堆另一侧,风随带着歉意笑笑:“没有调料,老板将就着尝尝,对了,三万金币这事我觉得太少了。”
她边吃边说:“与普通建造师不同,锻造师是专研究开发地母大圣能量相关的职业,所研究物品与进化师相关,这就导致,如果一名锻造师没有强大的公会保护,要研究出什么新东西,面临的是各种进化师的追杀,嗯,杀鸡取卵式地追杀。”
说到这儿,风随无奈叹气:“可我性格使然,不喜欢跟公会打交道,这次制作出一种能够增强本源之物纯净度的东西,还没有完成呢,不知道怎么就走漏风声,追我好几天。”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形似戒指的精致仪器,交给山千:“老板要是喜欢的话,等我完全制成就送给你,当做谢礼。”
山千拿到戒指时就意识到,这东西她用不了,只对修习地母大圣能量的进化师的本源管用。
“不用了。”
“好吧……”风随看看手中的戒指,转念道,“经商的事儿我不懂,顶多提供些小道消息,既然老板是进化师,能不能让我帮你看看?”
大概觉得自己话没说明白,她很快就解释道:“我是业务药剂师,觉得有时候会需要这项技能就去学了,后来我把锻造师的本事和药剂师结合,能够发现不少进化师的问题,兴许我能帮到老板呢。”
“你觉得你会发现什么问题?”山千盯着她的眼睛。
风随错愕了瞬,旋即弯着眉眼:“没有人知道老板你是进化师,被我看见之后老板没警告我,想必是信任我的吧,看在这份信任的份上,老板或许会包容我一些?”
她说着,主动来到山千的身边,捧起山千的手,一股冰凉温润的能量自掌心涌入山千的体内,游走四肢百骸。
风随闭眼感受少顷,方才慢慢抬起眼皮,表情疑惑:“真是奇怪,我感知不到老板本源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它什么。不过,我发现老板体内有两种不同的能量团,很容易看出与老板本身拥有的能量不同。”
她转头在随身背着的木箱里翻找:“我有时候会遇到进化师无法吸收其它能量的情况,所以制作出一种促进过程的小玩意,”风随拿出一条银蓝色的手链为山千戴好,“刚做成不久,还从来没有给人试过呢,老板感觉怎么样?”
那手链看着普通,山千却感受到温和的安抚力量,内视自身,手链的绿色能量融入裂缝本源中,运转时将符文能量与冰蓝色珠子的能量一点点地融合,又温和地带出,以让本源吸收。
“这个谢礼还可以吧?”风随笑了笑,“无论如何,老板救命之恩我会一直记着,那么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她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却撞上透明的屏障,风随皱着眉头抬手抚了抚,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山千。
山千观赏着手链,声色淡然:“我当然没必要隐瞒你,因为——”她抬眼,目光极具压迫感,“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