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错号后他甘愿给她托底。
周二下午四点,徐茉和陈时琟赶在下班前到民政局提交结婚申请,半小时不到,红本到手。
徐茉悄悄翻了陈时琟的户口本。
只有两页,户主和成员都是他一人。
“你自己一个户口本?”徐茉来回翻,确定只有两页。
陈时琟:“我爸妈结婚后没迁到一个户口,我跟爷爷奶奶一个户口,后来驻外为了方便,单开了户。”
徐茉捏住本子一角,问他:“我需要迁户吗?”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迁。”陈时琟说,“我可以走高校人才政策,帮你落户。”
徐茉的户口不是京北的,她对户口所属倒没有特别在意,可能某些岗位招考有限制,而且迁户麻烦,需要来回跑,想想就觉得累,便不弄了。
收好证书,徐茉问他:“如果我通过你获得京北户口,岂不是吃到许多红利,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唯利是图?”
“在大家眼里,我不就成了只会依靠你的废物?”
社会上对女性大多是苛刻的,特别是他们这样的组合,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有差距,作为弱势一方的她很容易被猜忌。
陈时琟也不避讳和她聊现实话题。
“我们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关系,我可以享受政策,作为我的妻子你也有权利享受。”陈时琟笑了笑,“抛开这些,如果户籍的变更能让你在往后的生活更便利,这是很好的借力,是件好事不是?你要学会借力,继续向上。”
而他,也愿意成为借力的那块石头。
徐茉笑了。
可能这就是外交官的实力,别人嘴里说高攀,是贬义,到他这里是借力,是褒义。
她也喜欢这个说法。
不应该对自己上枷锁,困于世俗,自我内耗,如果处在优势环境,那就认真地成长,积极去进取。
想到这儿,徐茉感觉今晚的论文写起来更有动力了。
陈时琟晚上还有课,徐茉的大学在京北大学隔壁街,她跟着他的车一块儿回校。
车子驶入大学路,遇上下班高峰期。
前进的速度降了下来。
快到徐茉指定的下车处,陈时琟问:“周五回去?”
“可能周六。”徐茉还是有意无意避开和他独处太久,关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如初,总需要一些时间。
她说:“我上完课,就回去。”
陈时琟‘嗯’一声后,没在说话。
好像就是确认她的行程,没有别的意思。
徐茉从车上下来,还没走出一百米,遇到江归悦。
“这是……”江归悦指着驶远的车辆。
努力回想,怎么感觉有些眼熟,以前肯定见过。
徐茉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江归悦,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她和陈时琟的事。
江归悦是徐茉大学参加学生会工作认识的,见证她和陈时琟从认识到在一起,还有后来分手,她也是知情者。
她和陈时琟目前的关系不方便说得太清楚,说辞她还得想想。
“家里人送我的。”徐茉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说,随便扯个身份给陈时琟。
也不算随便吧。
他俩不在一个户口上,但在一本结婚证上啊。
夫妻就是家人,没毛病。
“你亲戚有钱啊,奥迪TT。”
车实在显眼,要不然也不会注意到,更不会见到下来的人是好友,感到惊讶。
徐茉对车子价格没概念,转开话题问:“你怎么回学校了?”
江归悦的表情一秒变郁闷。
“你和对象吵架了?”徐茉问。
真不是徐茉会看人脸色,从大一开始就认识江归悦,两人一个部门,经常组队办公,江归悦情绪稳定、热情大方,和她这样的常遇到小概率倒霉事件的人待一起,被连累许多次,也从没红过脸。
唯一能让江归悦情绪发生波动的,只有她的对象。
江归悦闷闷不乐地‘嗯’一声。
“不说他了,我们回宿舍吧。”
当事人不愿意多说,徐茉也不方便多问。
可能太久没有一起过住宿生活,江归悦拉着徐茉去逛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一起窝在宿舍追剧。
徐茉不敢放开玩,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拿出电脑继续改论
文。
江归悦捧着手机聊天。
把电影当成背景音乐,各忙各的。
“茉莉,你研究生毕业后什么打算?”江归悦丢掉手机,大字躺在沙发上,脚架到墙上。
徐茉敲字的动作停下,说:“后面有两场考试,我先备考吧。我还是想尽快安定下来。”
她不愿意太多谈论自己的情况,还没想清楚,稳定的生活固然好,但导师指的路,她挺心动的。
眼下论文要紧,其他暂时放一边。
徐茉将问题抛回去。
“你呢?”
“今早老郁找我聊了日后的规划。如果我想继续读博,他可以把我推到他师兄那,京北大学文学系的教授,我还挺心动的。这周回家和爸妈聊聊,不出意外,我就继续读书吧。”江归悦对做文学研究的热情挺高的。
徐茉露出羡慕的眼神。
“别这样看我啊!”江归悦坐起身,双手在胸前交叉,“我还羡慕你呢,我选择读博很大原因是做科研对我来说还行,我出去也找不到喜欢的工作。你起码,有目标。”
忽然之间,徐茉对毕业季涌出的复杂思绪释怀许多。
不管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经济条件如何,到了这个阶段,迷茫是多数人的状态,大家所苦恼的问题不一样而已。
“我们还是把下一稿写好吧。”徐茉想着,手里的工作要一个一个解决,急不来。
江归悦不敢再摸鱼,搬出电脑,和徐茉一起写论文。
虽然所写的题目不一样,但她们毕竟是一个导师,研究的方向是一样的,互相帮忙,效率提高许多。
“当年考研,我的第一志愿是京北大的文学院,后来没考上,复读一年也只能调剂,现在想来也挺好的。老郁人不错,搞学术踏踏实实,跟老父亲一样操心我们的未来。”江归悦嫌无聊,开始彻闲话,“你当初怎么想到报老郁的研究生。”
徐茉思绪被扯远,想到了大四备考那年。
陈时琟已经参加遴选,忙得不可开交,但每天还会抽空给她来电,检查她备考进度,甚至给她准备好各种学习材料,连要考的学校和选择的导师都给她一一列好,供选择。
她的水平考京北大学有难度,所以从专业上下手,最后建议她报考郁教授研究生。
徐茉:“可能老郁美名在外,爱才、惜才,陈时琟建议我考。”
听到陈时琟的名字,江归悦身子紧绷,小心翼翼地观察徐茉的表情。
确定没有异常。
“你……什么表情?”徐茉摸了摸脸颊。
江归悦怂怂地说:“没想到你再提前任的名字,这么坦荡。”
曾经有段时间,陈时琟的名字在徐茉那就是禁词。
徐茉倒是好奇了:“和他分手之后,我表现很异常吗?”
“很异常啊!非常异常!”
江归悦以为徐茉全放下了,谈起过去也就胆子大了些。
“分手后,连续半年你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背书,九点钟参加社区工作,中午两个小时休息你都会用来巩固知识点,五点下班,饭随便塞几口,埋头苦学到凌晨十二点。”当时情况特殊,只能在家待着,江归悦只能和徐茉线上联系,知道徐茉这么不要命地拼,都吓死她了,生怕把自己憋出毛病。
徐茉笑了笑,却觉得舌根有点泛苦。
慢半拍导致她的情绪来得也慢,分手很长一段时间,倒也没有浑浑噩噩,现在回去,那段时间的记忆缺失一般,感觉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每天在重复一样的事。
什么时候感觉很难过呢?
小区有一对新婚夫妻,丈夫因为感染进了医院,妻子追在车后面哭得崩溃。
作为社区志愿者的徐茉安慰了她许久。
按照要求,她因为接触过病人,被要求在家隔离一周。
突然从忙碌变成无所事事,一时间无法适应。
她想到了许多事,妻子哭喊着丈夫名字的场面刺疼她的心,像被锋利的银器钻开的那种疼。
断崖式的情绪反扑而来,几个深夜,她哭着醒来。
她很笨,也不擅长走出失意。
考研上岸后,重新接触很多人,有了生活圈子,才暂时走了出来。
晚上十一点,徐茉从江归悦那回自己的公寓。
微信上,半小时前陈时琟发来一段绣球的视频。
绣球窝在沙发一角,认真地盯着电视看。
仔细看,发现它身下压是的她给它新买的小玩偶。
心软软的,恨不得能穿过屏幕抱它,狠狠揉上一把。
徐茉:【还没休息?】
绣球爹:【快了。】
徐茉不知道他们还能聊什么。
曾经,他们就算没话题也会聊一些很无聊的话题。
就算她说今晚的雪下得真漂亮,想去外面做冰淇淋。陈时琟会问她,要不要他带两张凳子和一块板子,陪她在路边卖做好的冰淇淋,板子上就写一元一个,冬日限定买了必吃亏的冰淇淋。
过了会儿,陈时琟说:【周五晚上,傅教授想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徐茉有些不安:【还是问我要不要做学徒?】
陈时琟:【应该是。】
徐茉输入又删除,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问:【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陈时琟:【如果暂时没想清楚,不如顺其自然先接触,等真的要做决定,再认真思考要不要去。】
徐茉觉着陈时琟说得也没错。
她在做选择时,畏难情绪很大,还没做,就想着失败怎么办,导致很少付出真行动,一直将自己圈在舒适圈里。
如果舒适圈不错,那倒是不错的选择。
但她也不是很满意舒适圈,甚至还不称之为舒适圈。
徐茉:【好,时间地点发我,我准时到。】
陈时琟:【下课时间发我,我去接你。】
徐茉想到他那辆低调奢华的车,约在了学校后门见。
人少一些,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回完消息。
徐茉放下手机酝酿睡意,可能睡前思虑的事情太多,晚上梦多,她睡得不是很好。
早上十点,她从床上艰难爬起来。
还是江归悦敲门,不然她还想再补半小时的回笼觉。
江归悦也穿着睡衣,睡眼朦胧,显然还没睡醒。
门一打开,她塌着肩膀往里走,不客气地钻到徐茉的被窝里,盖好被子。
她闭上眼睛,问道:“晚上有安排吗?”
徐茉也困得厉害,一起躺回去。
“没有,怎么了?”
江归悦不耐烦说:“老郁报名了一个羽毛球赛,想要我俩陪他去,参赛的都是一些高校的教授,就当是认识人,攒攒人脉。”
徐茉一般都不会拒绝:“行,安排就好。”
好的导师都会想法设法帮学生拓展人脉,郁教授从他师兄那分到好课题,都不忘带他们一起,替他们积攒经验,出门外面能装点门面。
半小时后。
徐茉起来了,江归悦还在呼呼大睡。
想到江归悦昨天谈到对象的表情,昨晚估计熬得比她还晚才睡着。
徐茉收拾好电脑,到图书馆写论文,不打扰江归悦休息。
下午四点,郁教授亲自开车到研究生公寓楼下接她们。
舍得过来接是因为住在旁边的职工小区,很近。
江归悦看着车子拐个弯,进到京北大学,朝着体育学院驶去。
她无语说:“老郁,你别告诉我比赛地点在京北大,我们就隔一条街,走路都行。”
郁教授哼唧:“你懂什么,这叫排面。”
“多大的排面上场就老实了。”江归悦还不知道亲亲导师打的算盘,特地嘱咐她俩换运动装,肯定是起了替打的心思。
“我肢体不协调,运动不在行,我等会儿呢就给您送水。”江归悦先表明态度,绝对不帮忙。
说完,她碰一下徐茉的胳膊,示意她赶紧跟着表态。
徐茉正要开口。
“我最近熬夜帮傅老他们查阅文献,睡不好啊。”郁教授安排,“等会儿小徐
替我上场吧。”
羽毛球打的还算凑合,导师都发话了,又不是正经赛事,只是导师社交的一种方式,打打球也可以,就当是锻炼了。
车子停好,江归悦和郁教授拿卡,去附近的超市给大家准备饮料。
“归悦,老郁怎么和京北大的教授玩到一起?”徐茉好奇问。
江归悦:“她和京北大学的外语学院的温教授是亲家,来了几次就熟了。不过老郁这次来,是想让我认认人,方便我考师伯的博士生。”
徐茉明白自己今天的角色是什么了。
她跟着来比只有江归悦来好一些,不显得太过刻意。
买好饮品,让店家找人帮忙送,她俩沿着大道返回。
球场里,几个教授已经聊上,在讨论抓阄分队。
大家都有私心,老郁不愿意和亲家温教授组队,A教授一定要和B教授组队,最后也是白抓,大家商量一下,把队分了。
“等一下,你们都组队了,我和谁啊?”郁教授发现参赛人是单数,而且他是被单的那个。
温教授脾气好,被郁教授嫌弃也不生气:“还有一个人,我们学院最近来了年轻人,带他和你们认识一下。”
“你们外院的啊,能有啥好人。”郁教授和温教授有过节,说话带刺儿。
站在旁边的徐茉提醒,“老郁,除了你和师伯,他们都是外院学院的教授。”
江归悦差点要不道德地笑出声。
拿乔也得看看场合吧!
“来了来了。”温教授笑着冲远处招手,“时琟,这边儿!”
听到熟悉的名字,师徒三人一起转身。
陈时琟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赶来,一身黑色运动装,戴了护腕和发带,很难将他这张帅脸和教授两字挂钩,长得帅显年轻啊。
师徒三人也是不同的反应。
搭档是年轻人,郁教授笑得眼睛弯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徐茉感到意外。
情绪最外显的是江归悦。
“我的天……怎么又遇上,咱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江归悦为好友捏把汗。
温教授带着陈时琟过来:“都不用介绍了吧,都是老熟人,时琟和闻晏做过同事。”
郁教授非常欣赏陈时琟,“我是认识了,得给她俩介绍介绍。”
对自己的两位爱徒,他非常拿得出手,心想都是单身,互相交个朋友也行。
江归悦扭捏地拽着徐茉的衣角。
见徐茉表情淡淡的,心想前任见面,两位当事人都不尴尬,怎么她还替他们尴尬上了,这都什么毛病。
“来,给你介绍一下。”郁教授带着陈时琟过来,“这是我的学生,江归悦和徐茉。”
江归悦犯难,也不顾在场人多,凑到徐茉耳边小声问:“叫啥啊?”
叫学长还是教授……
陈时琟眉头微微挑动,不见得是意外,感觉他的表情意味深长。
一直盯着徐茉,静等她开口。
也没有坦明他们关系的意思。
徐茉微微一笑,直接说:“陈先生好。”
江归悦眼前一亮,这个称呼好,中规中矩,立马跟着叫人、问好。
陈时琟失笑,不咸不淡打招呼,语调平平。
徐茉有这么点小机灵,全用来对付他了。
外人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订的饮品正好送到,郁教授让江归悦去拿,顺手把球拍塞到徐茉手里,理所当然说:“友谊赛,注意安全啊。”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球拍,徐茉心想老狐狸鬼心思真多,一不留神,直接把她送上贼船。
以往就算了。
和陈时琟搭档……
徐茉站在场地线内,用手挡在额头上,仗着眼光刺眼,大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悄悄地将视线投到在场地边缘做最后调整的陈时琟身上。
想起以前两人搭档双打的事。
勉强赢了一轮,但二轮游。
比赛情况完全不在她掌控内,一来一回,球在空中高速旋转,穿破风,声音震响,她力量太弱,球撞上来,拍都握不稳。
球飞太快,她反应稍迟钝,陈时琟再奋力救球,也能逆转局面。
徐茉怕陈时琟因此不开心,主动向他示好,请他吃饭。
一连请了三天,渐渐熟络。
陈时琟找了趁手的拍子,旋转几次,掂了掂,尽快找准手感。
不虚地说。
如果打单人赛,陈时琟完全能在比赛里打到前三。
带上她,搞不好这一次一轮游,因为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球了。
陈时琟路过裁判席,裁判丢球,他用拍子顺着在空中绕半个弯,稳稳接住。
走过来,递给徐茉。
“我发球?你确定?”徐茉问。
丢失的十分里,有三个是她发球出错。
陈时琟散漫:“不是比赛。”
所以不需要有压力。
徐茉观察坐在场边休息处的教授,他们翘着脚聊天,当成是团建放松,不是很在乎成绩。
徐茉伸手去拿球。
明明看准了,握的是羽毛尾巴,在她还没看清,男人的拇指摩挲过她的虎口,再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回原位,静等她开球。
被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还没开始,她怕自己手抖发不过去球。
徐茉冷静下来,勉强发过一个标准的球,差一点没过线。
发球暴露了她技巧不熟练,对面搭配的两个教授像是找到突破点,每个球都往她这边送。
中间的球还能接住,网前球,高空球,她完全够不着。
其他人搭档,场地一人掌管一半。
前后或者左右。
徐茉和陈时琟的分工很默契,也……很奇怪。
容易接的全是徐茉的,跑跳的刁难球全是陈时琟的。
半场下来,他们领先三分。
郁教授热情地给他们递水,笑说:“可以啊你们,能和老温他们打得有来有回,他俩可是去年的高校铜奖。”
陈时琟呼吸重,但表情依旧淡淡的。
额头的汗水染湿了刘海,抬手随意往后一撩,露出发带,露出面部锋利的轮廓,深邃的眉眼让没有多少表情的他看起来给人攻击力巨强。
“铜奖啊……”徐茉心想要不随意打打。
她还没开口,陈时琟拿过拍子:“走。”
徐茉只能快速跟上。
郁教授笑眯眯的,眼睛都要看不到了。
“老郁……你什么表情啊?”江归悦问。
郁教授问:“不感觉很养眼吗?”
旁边的另外两位教授听到,点头认同。
江归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郁教授说:“诶,时琟是不是还没结婚?”
江归悦小小地叫了声老郁,想要打断。
另外的两位教授连忙说:“是啊,怎么了?郁教授有想法啊,你家儿子女儿不都结婚了么?”
“你们两个,没眼力见啊!”郁教授点了点场上的两个人,“结束了,大家一起吃顿饭。”
两人立马明白过来,笑呵呵应好。
江归悦唇角抽了抽。
没眼力见的是你吧!给他俩牵线搭桥,和前任相亲,简直太要命了。
球场这边,陈时琟站到原位上。
他停下发球动作,问道:“温教授苏教授,纯打没意思,要不要比点什么?”
“比什么?输了替课?”苏教授笑,“这个可以。”
温教授:“我都行,你想比什么?”
陈时琟勾唇笑说:“我办婚礼,你们多随一些礼金。”
听到陈时琟提‘结婚’两字,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来。
徐茉不自觉地握紧拍子,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时琟要结婚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对啊,这工作定下来就结婚,是不是都计划好了。”
“这等好事,就算不赢我也多随一些,记得给我发请柬就好。”
徐茉转头,费劲地给陈时琟使眼色。
球打得好好的,怎么提起结婚。
他们四目相对,陈时琟勾唇笑笑,接下来的话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说。
“嗯,昨天刚领证,晚些时候给大家送喜糖。”
几个教授别提多开心,开始邀请他带妻子来家里做客。
陈时琟视线从徐
茉身上离开,笑说:“我太太的意思是……再说。”
他字字不提他们的关系,句句都在折磨她。
此刻就像把她放到火炉子上烤一样,轻而易举地被他操纵情绪。
全场没有人察觉不对劲,更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紧张。
男人斯文败类一个,够腹黑!
温教授笑:“你别乱拿主意,先回家问问意见。”
陈时琟走向徐茉,将球递过去。
徐茉眼睛瞪圆,又不敢说什么。
“为了礼金,努力。”陈时琟笑着将球递给她。
徐茉算是看清楚了,他来参赛就是为了戏弄她。
一把扯过球,站回发球的位置。
打起精神,都被调侃了,不得争取一些礼金!
边上的郁教授略显郁闷:“看来没机会了,还想结束比赛吃顿饭,介绍认识一下。”
江归悦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这都什么事?都结婚了,怎么还到前任面前晃悠。
她看向陈时琟的眼神,多了些不满。
打了一小时,徐茉和陈时琟险胜两个球。
裁判吹哨之后,完全投入的徐茉激动地朝陈时琟小跑,在要伸手和他击掌庆祝,意识到行为越界了,讪讪放下手。
观众席上的江归悦飞快赶来,推着徐茉回座位上,减少他俩的接触。
“茉莉,离他远一点。”江归悦在徐茉耳边嘀咕,“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三番两次出现在你身边,就是想要炫耀,看他现在功成名就,成家立业,多威风啊!”
徐茉愣怔:“有……吗?”
“要不然人这么多,他提什么结婚、礼金,不是纯属添堵?”江归悦誓死维护好朋友,“反正马上散了,你绕开他走。”
话音刚落,郁教授那边叫江归悦,要带她去师伯家做客。
“记得我说的话,保护好自己!”江归悦再三嘱咐,这才舍得离开。
比赛结束,大家也散了,各回各家。
徐茉出到场馆,陈时琟就在门口,特地等她。
这处没有熟人,徐茉走过去,一面说:“你故意的吧?”
“巧合。这段时间,教授们都热心给我介绍对象,我总得表明一下已婚身份。”陈时琟轻笑,“令你为难了?”
徐茉强装冷静:“有什么为难?就算暴露,你是教授,我是学生,该为难的是你。”
“放心,不在一个学校。”陈时琟给她递过一张没开过的湿纸巾。
徐茉接过,撕开,擦了脸和手。
陈时琟看着她捯饬自己,问:“饿了吗?”
徐茉正要说话,温教授和苏教授突然折返。
完全是下意识,她拽着陈时琟躲到门后,掰正他的脑袋,禁止东张西看,引来注意。
他俩距离近,她像搂着他胳膊,还握着他的两指。
他忽然笑了声,惹来徐茉冷眼警告。
“徐茉,上学时期,你都没这么避讳。”陈时琟笑音带点倦,他懒洋洋地靠着墙,由着徐茉是贴近还是搂抱。
徐茉心虚说:“年少不懂事。”
那会儿什么都不怕,敢牵着他的手就在林荫大道跑起来。
苏教授陪着温教授回来取落下的钥匙,没有注意到他们就躲在场馆的角落。
人走后,徐茉松了口气,懈怠下来。
她要抽身站好,手腕忽然被禁锢住。
“现在懂事了,就要保持距离了?”陈时琟垂眸,目光灼热。
徐茉不习惯他这样地注视,眼神闪躲。
“陈时琟,我这人有点轴,吵架、分开一旦发生,这段感情就会出现裂痕,我心里过不去,可能是因为我消化负面情绪太慢了。”徐茉强迫自己去看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现在的状态,适当地保持距离,对我们都好。”
扫兴的话说了,前面的氛围全部破碎。
“需要多久?”他问。
徐茉瞳孔微微放大。
他……什么意思?
“那就慢慢处理吧,我可以等你。”陈时琟主动退了两步,保持礼貌的距离。
他换了语气,说:“走吧,趁着食堂还没关门。”
徐茉木站在原地。
她没听错吧?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竟然只是说给她时间。
“场馆要关门了。”陈时琟停下脚步催她。
徐茉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他们一块儿到了附近的八食堂,刷的是陈时琟的饭卡,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他们面对面坐着。
有这么一瞬间,以为还在她大学本科,他们刚交往那会儿。
在一起后,他们能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午饭和晚饭时间,一起约在一个食堂,坐下来聊会儿天。
第一个发现他们关系变化的不是身边的好友,而是食堂阿姨。
阿姨那会儿还特地多给他们一勺菜,祝他们长长久久。
交往前后似乎并没有不同。
他们周末会出门游玩,会牵手,会接吻,会聊无聊的话题。
旧地重游,徐茉难免想多了些,嚼了几口,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再合胃口的饭菜都食之无味。
陈时琟应该察觉了,送徐茉回宿舍之前,带她去了一趟便利店。
徐茉跟在他身后,他捡了面包和她常吃的几款零食,甚至连泡面都拿了,才意识过来,这是怕她半夜饿了,垫肚子用的。
“其实……”徐茉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
“陈教授,师母,你们好啊!”
迎面走来三个学生,他们主动上前打招呼。
徐茉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好像已经能做到在路上遇到认出来的程度。
他们也不是那晚在街边遇到的几位同学。
陈时琟和他们问好,还大方地把他们的单买了。
从便利店出来,他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说:“邵淮这人招摇,他们组的学生都认识你了。”
徐茉也不奇怪了。
邵淮比朋友圈官宣传播的范围更广,有他在,身边谁能不知道他俩谈了。
“走吧,送你回去。”陈时琟说完,转身走在前面。
他的步子刻意放缓,就是在等着她跟上去。
每一次,徐茉都会小跑跟上,紧随其后。
这次没有,她站在原地不动。
他回身,就站着。
似乎在问她怎么不走。
他还是他,是那个教养极好的陈时琟。
会理解她的不自在,主动错开,走前面。
她没跟上,他也全知道。
他的好全在细节里。
而她是最能被细节拿捏的。
徐茉走到陈时琟身旁,伸手:“给我吧。”
陈时琟没动作。
“走吧。”徐茉没有坚持,收回了手。
像是为了拉长相处的时间,他们走路回到的研究生公寓。
“周五如果傅教授劝我,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徐茉问。
陈时琟:“你想好了?”
徐茉也不怕被笑,点头:“是想尝试,认真思考一番,我还是不太敢冒险。还是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吧。”
以为陈时琟会给傅教授做说客。
他并没有。
“会不会……有点不思进取?”徐茉试探问。
陈时琟轻笑:“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怎么会是不思进取。多给自己一些容错,不管以后是后悔太快安定下来,还是后悔选了一条挑战性很大的路走。别想太多,做决定就好。”
“至于傅教授那边,周五有我,你就当是去尝尝他的手艺。”
焦虑的徐茉待在陈时琟身边会感觉内心很平和。
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是大事,他能有法子解决好。
路再长,也会有走到头的时候。
宿舍外的门禁处,徐茉拿过那袋沉甸甸的零食。
“谢谢,你回去路上小心。”她说完,转身小跑回去。
“茉莉。”
他叫住她。
走到一半阶梯,徐茉停下。
“大道理很多,但我还是想说,这两年做自己开心的事,我会陪着你。”
他愿意给她托底。
他不敢多说。
起码两年内,他们都是夫妻。
徐茉莞尔一笑,转身往里跑去。
陈时琟站在原地,和一起送她回宿舍一样,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离开。
徐茉抱着零食,慢步回宿舍。
两年……
对啊,她选择接受陈时琟的提议,不就是想要给自己两年时间。
倏然地——
一只手凭空出现,压在徐茉肩头。
吓得她后退几步,撞到墙上。
魂都要吓没了。
江归悦幽魂一样,凑过来。
“坦白从宽。”
“你俩什么情况?”
第15章 错号后行使丈夫的权利。
徐茉缩在沙发一角,胆怯地看去几次,都被江归悦的眼神吓得收回目光。
“你……别生气。”徐茉还在组织语言。
江归悦胸膛大幅度起伏几次,预感接下来徐茉要说的话一定能把她气撅过去。
“所以你们现在什么关系?”江归悦差点要站到桌子上。
徐茉:“领……证关系。”
江归悦深吸一口气,要摁人中了。
真想穿越到羽毛球场,给操心的她一巴掌清醒一下。
“等一下,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我没骂过陈哥吧?”江归悦为挽回她们的友谊最后努力一把,“不管说过什么,别往心里去。”
徐茉笑:“没说过。”
江归悦想起来了。
不是没说过,是压根没机会在徐茉面前说。
因为封控原因,见不到面,各自在家。
徐茉每天复习和工作,在线时间少之又少,她又是不太爱宣泄负面情绪的性格,聊天的频率少了许多,几次错觉以为两人关系会就此淡了。
徐茉也不想让好友担心,隐去部分实情,说:“家里工作和结婚都催得紧,他也是,我俩机缘巧合联系上,一拍即合,决定结婚。”
“不是……旧情复燃?”江归悦问。
“有旧情,没复燃。”徐茉说,“我俩目前的状态挺好的,先处着吧。”
江归悦倒了杯酒,推到徐茉面前。
“你……还喜欢他吗?”江归悦沉吟许久,终于问出。
徐茉抬眼,缓缓眨动:“好感肯定有,不然也不会接受结婚的提议,但这份好感很难再转变成干脆、坚定的喜欢,可能过去的事给我们彼此留下创伤,面对他,我会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那感觉就像,害怕破碎的瓷器上的裂痕因为晃动变大。
总会下意识地小心、再小心。
“再……”江归悦下巴搭在膝盖上,“茉莉,你这个字眼听得人好心酸。”
过去,喜欢能让少女变得大胆。
徐茉意识到她对陈时琟的心意后,大胆地靠近、追求、告白。
牵着他的手奔跑在校园林荫大道上;迎面碰到也会张开口跑向他要抱抱;会在春日花开得最好的树下,和他拥吻。
和现在完全两样。
少女已经没了心气儿。
甚至不敢去深想这份感情,稀里糊涂地过着。
“没事的,现在挺好的,如果哪天你真的想明白了,再做选择吧。”江归悦坐回徐茉身边,用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徐茉只喝了一半。
她也是在刚刚想明白了。
就像陈时琟说的那样吧,感情也好、工作也好,不着急去决定什么,慢慢去想清楚。
两年时间,够的。
谈心不到一小时,江归悦已经喝了三瓶啤,中途还上了一次厕所。
徐茉怕她宿醉难受,扣下酒杯,严肃说:“别喝了。”
江归悦的眼神迷离,头都撑不起,靠着沙发。
“我喝酒是因为我不开心,不是因为男人。”
她无中生有的解释。
徐茉感到揪心。
不止在她眼里,所有人看来,江归悦性子开朗大方,特别热心肠,还是超级可靠的伙伴,只要和她相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这样好的女孩子,就该得到好的待遇。
如今因为感情,变得消沉、颓靡。
“他做了伤害你的事吗?”徐茉问。
“诶茉莉,我一点也不想说的,显得我好失败,但不说我好难受。”江归悦手盖住眼睛,哭腔渐浓,“我高二那年认识他,他是高三复读,经常一起做题、背书,校园里的互生情愫和暧昧,我们都有。毕业后考到同一所大学,也谈了七年,我能接受哪天我们不相爱了,分开了,但……我没有办法接受出轨、劈腿。最可笑的是什么,他出轨的女孩是他的师妹。”
徐茉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想着该怎么安慰。
江归悦咬紧后牙根:“天杀的狗男人!我理智上厌恶他这种行为,但情感上,付出过真情实感,心是真的疼。”
“他不值得。”徐茉将酒换成温水,“你胃不好,少喝酒。”
江归悦看着徐茉,眼泪簌簌落下。
“我……说错了吗?”徐茉不安问。
江归悦扑上来,抱着徐茉嚎啕大哭。
听到关心的话,似乎委屈被看到了,哭得更凶了。
徐茉回抱江归悦,轻拍她的背。
哭了几分钟,江归悦坐直身子,用手背不停地擦泪,抽噎说:“哭出来好多了,我也已经想通了。曾经的甜蜜和感情不参与重大决策,出轨是我的底线,谁都不能突破,明天我会正式和他提分手。”
徐茉佩服江归悦,即使在多年感情面前,也能坚守自我。
“我就难过今晚。”江归悦语气从坚毅变成脆弱。
徐茉淡淡一笑:“嗯,太阳升起来后,你又是坚不可摧、永远向上的江归悦。”
江归悦举起温水:“好!我的以后会更好!”
碰杯,一饮而尽。
江归悦逐渐平静下来。
腐烂的感情,她不想再深陷,更不愿意多看一眼。
今晚江归悦没有办法一个人待着,和徐茉挤在一个被窝。
江归悦沾枕头就睡,徐茉还不困,她侧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微信里有陈时琟的留言。
绣球爹:【视频】
绣球爹:【视频】
连发两个视频。
一个是绣球在干饭。
一个是绣球对着镜头打滚,翻肚皮,不停地用脸贴镜头。
看完人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现在回家抱抱它。
徐茉回复:【宝宝好可爱!亲亲!】
对面几乎秒回。
绣球爹:【这个点,还没睡?】
徐茉才注意到已经凌晨三点了。
一旦被问作息,徐茉就心虚,反问:【你不是还没睡吗?】
陈时琟发来一张书桌照片。
旁边是乱叠放的工具书,还有写得密密麻麻的手稿。
【赶工。】
可能深夜,两人也没有再想以前针锋相对,他们能聊的话也多了起来。
徐茉问他:【外交官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换工作了。】
陈时琟回:【干得好,不代表愿意一直干。现在的工作挺好的,自由度高一些。如果不是家里要求,毕业后我的首选也是留校任教。】
陈时琟家往上四代都从政,所以在他们家人的认知里,不管学什么专业,最后都该从政,他得到的命令也是如此。
但直到现在,徐茉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陈时琟选择听从安排,在她看来,他有很多选择。
问题过于隐私,她不好深问。
徐茉:【不会觉得可惜吗?】
听说他业务能力很好,还是部里重点培养对象。
【选择了,就不会觉得可惜。】
【如果一直可惜一条未曾涉足的路,会连当下的路也走不好。】
【从入职开始,我的计划就是三年,不管是不是任期到了,我都会选择离职。】
许久。
徐茉才问:【为什么是三年?】
陈时琟想问题全面,也很理智:【家里安排的路我没走过,没有办法判定好坏,所以设了三年期限。】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适合他,就该一直往下走。
新消息发进来。
【和你在一起后,我就不考虑家里的安排了,但不得不去。】
徐茉看到这句话,立马敲下:【不早了,休息吧。】
接下来的话,她不确信自己能不能承受住。
【晚安。】
知道她不想聊,他收回所有的试探。
徐茉看着最后发出的两个字。
不想每一次和他的话题都是生硬的终止,重新点开输入框。
【这两年,就当重新认识吧。】
与其深陷于那些她难以开解的曾经,不如在未来寻找答案。
陈时琟发来一段语音。
徐茉看了眼身旁熟睡的江归悦,点开,快速放到耳边。
男人清越的声音响起。
“重新?”
“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是不是能行使一些丈夫的权利?”
徐茉忽然有种落到圈套的感觉。
语音自从播放下一条。
“周三没课,回家住吧。”
“我可不想和新婚妻子做周末夫妻。”
徐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反问:【你有我的课表?】
陈时琟:【郁教授说的。】
徐茉有种被自家导师卖了的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是已经被出卖了。
陈时琟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徐茉不再回复,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心里憋着一口气。
这人怎么总使圈套给她跳啊!-
徐茉睡到十一点起。
睡醒起来第一件事吃早餐,第二件事写论文。
屋里还有江归悦,徐茉就没去图书馆。
因为喝了不少酒,江归悦睡到下午一点才缓过来,宿醉的感觉十分难受,她脸上写满后悔。
“写完了吗?我请你吃饭。”江归悦走到徐茉身后,趴在她肩头。
徐茉差点失手要把没保存好的文档关掉。
“你先洗漱,我们再出门。”
江归悦心情好了许多,特地挑了一件今年冬天最喜欢的衣服。
两人步行去附近商场。
才出宿舍大门,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真他妈晦气。”江归悦冷笑,“早知道今天在宿舍睡一整天。”
男人看到江归悦,跑过来,心切问:“归悦,我们聊聊好不好?”
“有什么好聊的?脏死了,别碰我。”江归悦拍开季章伸来的手。
季章被驳了面子,表情变得不自在。
“我也正式告诉你,你被我踹了,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江归悦也不怕来往的人听到,音量都懒得压。
季章偏要给江归悦解释,拉过她:“我们换个地方聊。”
男人的力气大,江归悦身子板薄薄的,压根甩不开。
“你放手啊,都说没什么好聊的,如果你解释只是为了良心能过得去,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听你解释。”
前面有台阶,江归悦不小心踩空,失声尖叫。
徐茉上前拦下季章,严重警告:“她不愿意跟你走,你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这是我们的事,你让开!”季章吼叫压过徐茉的声音。
扭打之间,在被推倒之前,徐茉也顾不来太多,手里拿什么,就用什么砸过去。
她的包上还有银制品的吊坠,磕到季章的额头,破了一道口子,血不停地往外冒,三人都被吓到停止了动作。
围观的同学本来是给学校安保打电话,见到地上有血,改成打110。
徐茉慌了神,抱着包木木地站着不动。
江归悦急急地从包里拿出纸,捂住季章的额头,喊道:“那位同学,帮忙叫一下校医。”
转而问季章:“没事吧?”
季章觉着是个好机会,抓着江归悦的手不放,苦苦哀求:“宝宝,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处理伤口要紧,其他的再说。”
纸全部染红,江归悦又抽了几张。
很快,医生和警察同一时间赶到。
江归悦陪着季章去急诊处理伤口,徐茉被带回派出所。
按照程序要求,徐茉要先做口供。
一个人在派出所,还是故意伤人,徐茉脑子空白一片,感觉不转了,她压根无法思考。
手一片冰凉,虚汗不停冒出,无力地握着。
警察问了几个问题,徐茉都没回答。
明显惊吓过度,没办法正常说话。
询问的警察出门接了电话,几分钟后折返回来,对徐茉说:“那边暂时过不来,你先叫家人来接你。”
旁边陪同的女警问:“要不要我们帮你打?还记得号码吗?”
因为殴打人进派出所,徐茉可不敢找姐姐,摇头不说话。
警察也没有为难她,出门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会儿,女警过来说:“你好友联系了你丈夫,他现在过来接你。”
徐茉一听是陈时琟,浑身发凉。
女警又接了一通电话,出门接通,隐约听到她说:“是徐茉的丈夫吗?怎么称呼您?”
徐茉惶恐不安,不知道陈时琟知道她进局子了,会不会来领她。
万一嫌弃麻烦,不搭理怎么办?会不会责怪她多管闲事?
徐茉坐在警局走廊的铁凳上,胡思乱想。
半小时之后,陈时琟出现在派出所门口,进门便心慌意乱地寻人。
陈时琟看到抱着包坐在角落的徐茉,确定她没受伤,明显地松了口气,阔步朝她走去。
“还好吗?”他弯腰,手扶住她肩膀。
徐茉不敢看陈时琟,用沉默逃避。
警察从办公室出来,问:“是徐茉的丈夫吧,你先过来签一份文件,程序需要。”
陈时琟轻拍几下她肩膀,安慰感满满:“你等会,马上就回来。”
五分钟后,陈时琟和警官一起出来,他们还说些话,徐茉没听清,也猜不到是什么。
“走吧。”陈时琟拿过徐茉怀里的包,牵着她出门。
徐茉坐到副驾驶里,那种后怕袭来,她眼睛瞬间变红。
上车的陈时琟早发现徐茉的不对劲。
还是和以前一样,情绪迟来,但反应很大。
“我和警官聊过了,没事的。有人报案,他们得依照程序走。”陈时琟放软声音。
怕她不安,一一和她说明情况。
“江归悦已经给主办警官打电话说明情况,这件事情是季章有错在先,你是为了救她才失手伤到。”
“她没能及时赶来,是担心季章出事,反咬你一口,所以一直在医院盯着,陪他做检查。”
徐茉特别怕犯错,意味着会被惩罚。
小时候犯错,会被罚站,会被冷言相对,会被厉声呵斥。
所以她对自己的容错才会这么低,进到警局那一秒,她心想完了,肯定会被说教的。
陈时琟的解释让她的心终于平稳放下。
陈时琟看到徐茉一直拽着挂坠,掌心脏了血,抽出一张湿纸巾,拉过她的手,仔细擦拭。
“江归悦给我发了消息,她忙完就会联系你。”
陈时琟替徐茉系好安全带,开车回家。
半途,徐茉说:“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吧。”
陈时琟不太放心:“明天早上送你回去。”
“我……想一个人缓缓。”徐茉有种被透支的疲惫。
她的抵抗并没有很强烈,陈时琟可以强制把她带回去,最后他还是送她回了学校。
晚上八点,车子停在靠近研究生公寓的校门。
在徐茉摁下安全带开关前,陈时琟压住她的手。
“是在特意避开我吗?”他问。
徐茉抽开手:“我……没有。”
陈时琟看了一眼掌心,她的温度转瞬即逝,似一阵风,触不到,只能感受到她留下的情绪。
“这还不算是吗?”
徐茉:“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只会给他招惹烦心事。
“茉莉。”
“你以前不会这样。”
陈时琟很是苦涩的说出这句话。
以前……
是啊,以前她从不会。
受了一点小委屈就找陈时琟吐槽,如果他没来得及看手机,忙完之后,手机
能收到99+的消息。
他会找到她,再听她说一遍,把来找她的路上买好的零食递过去,她又会心情好起来。
徐茉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陈时琟跟着下车,紧随她,在要去拉她时,手悬在半空。
徐茉停下,呼吸是乱的,好像才从应激中缓过来。
“徐茉。”陈时琟不再犹豫,霸道地将她拦下。
徐茉蹲在地上,蜷缩着,肩膀抖得厉害。
他察觉到她的异常,将她扶好。
“我只是……感觉情绪很糟糕,不想你莫名地承受。我好像还是不能很圆滑地藏好情绪,处理麻烦。”徐茉说,“对不起。”
陈时琟:“我没觉得是麻烦。”
徐茉看着他,就这样落了泪,声音哽咽。
“真的吗?”
“真的……吗?”
陈时琟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的事。
“可我就是惹祸精啊。”
“三年前因为我,你差点连命都快没了。”
徐茉再也忍不住,无助地哭起来。
第16章 错号后温湿的吻落在唇角。
三年来,徐茉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
大学交往两年,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习惯了有他的陪伴,自从陈时琟驻外之后,她得了很严重的分离焦虑。
他们克服时差坚持每天打电话,她能感受到陈时琟费尽心思想要安抚他,随着工作越来越忙碌,他越来越疲惫,又一次出完任务累到去医院吊水。尽管如此,他也坚持和她通话。
疫情爆发第一年,事态严峻,她被封控在老家,回不了京北,得知他申请到了假期回国探亲,非要闹着他来见她一面。
等到的不是他,而是一通电话。
——他感染住院了。
最早一批的感染者,凶多吉少。
徐茉得知后,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如果不是她无理取闹,他就不会申请回国,更不会来老家找她,就不会被感染。
她怕极了,不顾一切地回到京北,想见他。
莽撞带来的下场是被行政处罚,扣押在派出所,姐姐以为她只是想要两姐妹待一起,着急地来将她领回家。
他们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很长一段时间,她打不通陈时琟的电话,情绪几近崩溃。
压根不敢假想他的情况,怕再也见不到他,永远失去他。
那段时间的经历,像噩梦一样,总会在深夜缠上来。
她的幼稚深深伤害了陈时琟,后来再联系上,她无比庆幸,却不敢再见他。
随着他好起来,她没有轻松的感觉,愧疚感更重了。
分手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先问他身体情况。
铺垫许多,他打断:“茉莉,是有话要说吗?”
她声音疲倦:“嗯,有的。”
“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让她再考虑考虑,明白她说的是真话。
陈时琟身体刚痊愈,说话久了呼吸越发沉重。
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
他问:“是放弃我了吗?”
她答不上。
“为什么?”他急切,“徐茉,说话!”
徐茉已经哭了好几天,眼泪流出来,脸都是刺辣的疼。
“喜欢都不需要理由,分手哪需要这么多理由。”
害怕他听出她在哭,将手机拉开一段距离。
“没有理由。”
“就是不喜欢了。”
“不爱了。”
她挂断了电话,擦完泪,戴好口罩,继续今天的工作。
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失去支配情绪的能力,好像一切都是灰暗的。
平平庸庸地忙碌着,碌碌无为地生活着。
深夜,她在看到女生追着载走男友的救护车哭喊,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并爆发。
她崩溃哭了一整天。
在上一段感情里,她太幼稚。
是她掉队了,也是她弄丢了他。
他说过无数次没关系,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这样的状态,分手是迟早的事。
现在徐茉哭得比那天还凶。
好像终于找到可以倾诉这件事的人。
陈时琟心跟着隐隐作痛,急急地将她搂到怀里,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减轻她的悲伤。
“茉莉,我没怪过你,也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她嘴里不停地念着。
很多年前就该道歉了。
陈时琟擦掉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他心疼,急得不行。
徐茉宣泄完,逐渐停下哭声,还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
陈时琟牵着她回到车里,重新系上安全带-
回小区楼下,徐茉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垂着头跟在陈时琟身旁。
实在见不得她丧气的模样。
他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说:“你也没少给我惹祸,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不一样……”
“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徐茉这辈子都过不去。
进到电梯里,陈时琟牵过她的手。
“那要这么说,就当你欠我的。”
徐茉抬头,眼里充满惊愕。
欠?
“要还吗?”
现在这个法治社会,还允许以命抵命吗?
可能哭得太凶,徐茉脑子乱糟糟的。
陈时琟不用问,也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他说:“要的。”
电梯抵到十六楼,陈时琟将她拉出来,另一边手搂过她的腰,轻松地带到怀里。
“笑一个就当抵过了。”
徐茉瞪圆眼睛。
他开玩笑吧?笑一个就当抵过了?
故意戏弄她的吧。
她的后脑勺突然被大掌扣住,他俯身吻来。
温湿的吻落在唇角,蜻蜓点水,又夹带着无限的缱绻。
他的嗓音沉沉的,像低闷的大提琴。
“要还,就用一辈子还吧。”
徐茉向后缩,路被他截断。
只能看着他、直面他。
“不是两年吗?”徐茉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到,表情呆呆的。
陈时琟低笑:“先还两年,考虑续期。”
徐茉抬手推他,这次不费力地推开了,她转身便跑。
她人被吓傻了,忘了家门开锁密码。
身后陈时琟笑声越来越近,他贴着她后背站,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擦过她肩膀抬起。
唤醒密码锁,不紧不慢地点下数字。
“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别忘了。”
他们住的家,密码是他们的生日。
这是以前徐茉曾假想过的未来,他都有在兑现。
家门拉开,听到脚步声的绣球早早等在门口,乖巧地站好,见到他俩,兴奋地喵喵叫,原地转圈,小尾巴勾勾,心情特别好。
小猫打招呼,不管何时,徐茉都会给它回应。
她上前抱起绣球,摸了摸脑袋。
绣球知道回家的主人一定会摸它脑袋,眯着眼睛,舒服地竖起耳朵。
因为绣球在,缓解了他俩之间的氛围。
徐茉也找到了借口走开,抱着绣球躲进了房间。
屋子和她离开前一样,按照陈时琟边界感极重的性子来说,应该没有再踏足。
徐茉脸埋到枕头里,感受到眼睛肿疼。
哭完又想,她这样嚎啕大哭,和闹着要糖吃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而下一秒,陈时琟真敲了门。
徐茉不想独自面对,抱着绣球一起,开门见他。
“这是上次出差去崇城博物馆买的文创,他们出了一款联名糖,里面有盲盒徽章,知道你强迫症,一定要收集整个系列,我就多买了几款。”陈时琟将袋子放到徐茉怀里。
顿了一秒,他将绣球抱走。
“它太闹腾,今晚睡外面,你早点休息。”
说完,贴心地给她带上门。
徐茉看了眼怀里的纸袋子,坐在床尾的小沙发开始拆。
撕开包装,先吃了一颗糖,齁甜。
从糖果中翻找到徽章盲袋,全部撕开。
抽盲盒会让徐茉的心情变好,这个开心秘诀也只有陈时琟知道。
以前她心情不好,他就带着她去商场的盲盒机抽徽章和公仔,甚至还在公寓置办了一个玻璃柜,专门摆放她抽到的东西。
陈时
琟买的糖果量多,盲盒徽章送的也多。
不仅集齐整个系列,还有两个重复了。
将糖果收到盒子里,放在床头柜。
徐茉坐在床边盯着看,不由得笑了声。
他还真的把她当孩子哄了。
徐茉拍了张徽章的照片,发给陈时琟。
徐茉:【整个系列都收齐了。】
绣球爹:【运气不错,明天可以上冰箱了。】
徐茉才发现徽章是磁吸的,可以当冰箱贴使用。
关掉手机之前,徐茉又发出一条信息。
徐茉:【今天谢谢你。未来两年,好好相处吧。】
陈时琟:【好。】
徐茉看到这个字,能够想象到男人吐出这个字淡然的神情。
心脏砰跳,感觉强烈。
徐茉晃了晃脑袋,将多余的想法甩掉,洗漱休息。
早上,徐茉睡得迷糊,隐约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不需要看时间,猜出大概是7点,陈时琟出门晨练。
徐茉睡醒,从床上爬起来,感觉下面湿湿的,仿佛睡在水里,顿感不妙,飞快冲向卫生间。
毛毯上睡觉的绣球被吓到直起身子。
坐在客厅看书的陈时琟转头看去,以为出事了,放下书,起身跟去。
“怎么了?”他走到卫生间门口问。
接着传来徐茉的喊叫,但又迟迟不回话。
“怎么了?”
这次问得比上次急切。
过了会儿,徐茉拉开一条门缝,特别不好意思地看了陈时琟一眼。
“那个……”她目光闪躲。
陈时琟沉思:“日期对不上。”
“啊?”什么日期啊?她蒙圈。
“延迟了?”
问完,他的语气变得肯定。
“懂了。”
然后陈时琟拿过外套穿上,直接出了门。
徐茉愣住,坐回马桶,苦思冥想。
想问他到底懂什么了?
几秒钟后,她反应过来,陈时琟是猜出她经期到了,家里没有备着卫生巾,所以出门给她买了。
徐茉一下子羞红了脸。
很快她又淡定下来。
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他俩曾经在一起三年,又不是柏拉图恋爱,她也不是那种能对美色把控不吃的,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他甚至记得她经期比她还清楚,会提前给她备暖饮,嘱咐前后几天不要熬夜。
十多分钟后,陈时琟回到家,敲了敲卫生间门。
徐茉从他手里接过袋子,买的量够用到下一次。
“其他的可以放在洗漱柜的第二层,有空位。”陈时琟说这话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他俩还在相恋那会儿。
“谢谢。”
徐茉拿到卫生巾,又缩回厕所。
陈时琟买的牌子还是她常用的那款。
徐茉换好,处理干净垃圾,打算去卧室看看床单有没有事。
落地窗前,陈时琟一脸严肃。
拨了几次电话,对面无法接通。
徐茉站在门口,想关心几句。
他急步走过来,说:“陈觅清闹离家出走,要过来住一段时间,你先把东西搬我房间。”
“啊?”徐茉处在状况之外。
陈时琟直接上手给徐茉搬:“她要是知道我们分房睡,一定会和你姐说。”
那前面演的戏就算白费了。
他俩婚后的状态也会被知道。
徐茉惊愕,顾不来小腹不适,先跟着一起搬。
第17章 错号后真的要睡一间屋?
客卧才清理干净,下一秒,家里的门铃显示器响了。
物业来电,说是有人拜访,问他们能不能放行。
陈时琟不放心陈觅清自己上楼,她脚不方便,还是一个人坐着轮椅就跑出来。
他立马套上外套出门接人。
徐茉在家里等着,反复确定客卧没有遗留她的东西。
心怦怦乱跳,最担心的还是接下来几天的相处会露出马脚。
解锁声响起,大门打开,随之而来的是陈觅清的抱怨。
“我真的受不了我妈了,我都说不滑了,她怎么整天想给我搞复健啊?腿都摔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找的康复医生心也太狠了,我已经连续一周在滑场吹冷风,别说激起斗志了,别被冻死才好。”
“我还不能有点情绪?稍不顺她的意,就和我吵得屋顶要掀翻,实在受不了。”
“舅舅,我没地方去了,你得收留我。”
陈时琟面无表情,只说:“吵。”
陈觅清调小音量:“我只想好好休息,其他一律不感兴趣。我妈不敢来你这里闹,好舅舅,行行好。”
陈时琟没接话,直接把陈觅清抱到沙发,转身去玄关擦拭轮椅。
陈觅清和站在沙发旁边的徐茉对视上,收起示弱的表情,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哼哼两声。
完全两幅态度待人,且丝毫不遮掩。
“喝水还是饮料?”徐茉放在身前的手不安地绞一起。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有点不太敢和性子太过尖锐的人相处,怕哪句话说得不够圆滑,不知情的状况下得罪他们。
“水就好。”陈觅清下意识说。
作为专业运动员,一直有专业的工作人员把控食物,多年下来她也养成了习惯,除了比赛喝运动饮料,其他时候几乎喝水,因为得保证随时抽尿检她是合格的。
转念一想,她现在都坐轮椅了,以后也不会再返回赛场,没必要继续遵守条条框框,委屈自己。
她改口说:“我想喝奶茶。”
“家里没有,我给你点?”徐茉打开外卖软件,递过去。
陈觅清接过来,翻看手机背面:“你手机挺耐用啊,五年前出的产品吧。”
徐茉以为她是嫌弃手机旧,干巴巴笑几声,没多放心上,大大方方地回应:“能用就一直用着,没有太多的钱置换新的。”
这倒给陈觅清弄得不好意思,“我只是感慨,没有恶意。”
“嗯,我知道。”徐茉也不放心上。
穷是最藏不住的病,她虽说没到穷困潦倒的地步,但也仅是勉强生活,手头依旧紧巴巴的。
陈时琟走过来,抽过徐茉的手机,说:“用自己手机点。”
“这能一样么!”陈觅清鼓着腮帮子,“我来你们家做客,还需要自己掏钱么?”
陈时琟眼神冷下来:“做客还是做祖宗?”
陈觅清变哑炮,怂下来,安静地坐在原位,不敢再嚷嚷。
“哼,不吃了!”陈觅清抱着手,死要面子地瞥开头。
徐茉最受不了尴尬氛围,特别是争吵,正要说些话缓和一下,陈时琟搂过她肩膀,直接带卧室。
卧室门关上,空间安静下来,他俩面对面站着,脚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徐茉微微往后挪,拉开小段距离。
“她从小被骄纵惯了,你别放心上。”陈时琟不动声色地往前凑近,像是把她壁咚在角落。
徐茉无路可退,呼吸都放轻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要躲开之前,把手机还给她。
一眼认出是他送的那部手机。
当初想着是送她的,私心地篆刻了一串他和她的名字缩写,透明手机套一眼能看清。
徐茉没注意到陈时琟眼底微妙的光一闪而过,将手机收到口袋里。
“她也没做什么,你不用摆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徐茉能理解陈觅清说话不经意将自己摆在高位。
自从了解到陈觅清包揽青年组自由式滑雪女子各项冠军,转组后也连拿成人组三金,觉着她拽也是有本事在身上。
而且搞体育竞技的人,就得有一股劲劲的感觉,不然怎能在赛场上激发出冲金的潜能。
陈时琟则无奈笑了笑。
该说徐茉是傻,还是心地善良。
她总能换位替别人思考。
但尽管如此,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他,他还是她的男友。
他想问她。
很想……
欲言又止几次,他不舍得破坏现在好不容易渐渐修复的感
情。
一旦问出口,他们就不会站得这么近,她又会退回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最后他想,还是算了。
突然的安静弄得两人尴尬,在房间内待太久也不太好。
徐茉和陈时琟说:“你还有事就先忙吧,我今天也没课,我可以陪她。”
今天本打算回学校图书馆写论文,她经期第一天都会感觉腰酸不适应,一般要在床上躺一天,家里也来了人,就不去了,论文挪到晚上再写。
陈时琟今天下午排了课,现在出门正好能赶上。
回衣帽间换一身稍微正式的轻熟风穿搭,便出门了。
陈觅清腿脚不便,他们进房间后,她就一直坐在沙发上。
绣球是一只热情小猫,嗅了几次陈觅清,确认她对它不会构成伤害,已经睡到盖脚的毛毯上,任由陈觅清上下其手。
徐茉出来,陈觅清看去一眼。
“我听徐医生说,你和我舅舅谈了几年,感情稳定才决定结婚的?”
徐茉在沙发一角坐下:“嗯……时琟哥博二开始,我们就谈了。”
担心陈觅清会和姐姐暴露她的婚姻状况,尽量地不露出破绽。
“是——吗?”陈觅清的调调拉得老长,令人听完惶恐不安。
徐茉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陈觅清手撑着软沙发,上半身凑近,笑说:“我舅舅毕业后就和前任分手了,三年一直在国外,没有再谈过。我怎么不知道,他和你谈过?”
一连串问题甩来,徐茉捏了把汗,都忘了呼吸。
找到破绽的陈觅清得意洋洋:“他俩分手之后,各奔前程,绣球还是我养的,我再清楚不过。”
绣球也不是谁都黏,养了三个月才和她亲近起来,要不然哪能轻而易举就摸到它的小肚肚,只有亲近的人才有机会。
她静等着徐茉坦白,摆出看戏的表情。
徐茉勉强地挤出一抹笑。
开始认同陈时琟的一番话,陈觅清这样的人,有时候挺讨厌的,比如此刻,她找不到台阶下,不知该如何圆谎。
“徐绣球,过来。”陈觅清拍了拍没有多少感知的大腿。
绣球将脸贴过去,乖乖的,特别配合,类似的动作没少做,一看两人就是生活过一段时间。
徐茉一把将绣球抓过来,搂到怀里。
绣球忘记要干什么,瞧见女主人的脸,躺好不动,等待被顺毛,甚至舒服地先舔起了爪子。
陈觅清蹙眉,正要说话。
徐茉磕巴问:“你刚刚叫它徐、徐绣球,你知道她为什么姓徐吗?”
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当初给绣球取名可是三个字,用的是她的姓,后来叫还是觉得两字顺口,所以改称绣球。
轮到陈觅清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左看右看,有点顺不清楚这关系。
徐茉瞧见这招有用,立马说:“绣球是他师兄养的,但因为猫毛过敏,赠送给了我们。”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陈觅清喃喃,“绣球和你姓徐,所以……你就是那个前任?”
“我们……”徐茉想要狡辩几句话,没法子昧着良心说话,坦白说:“是分手过一小段时间,但我俩感情还是很好,时间……并没有把我们分开。”
这番话如此情真意切说出来,她自己都要信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陷入热恋?”陈觅清好奇问。
徐茉汗颜,前两个词就算了,最后一个压根不可能。
他们之间横着的问题,怎么还可能热恋。
“就……”徐茉词穷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陈觅清笑,“你们的事,我可以替你保密,不告诉徐医生。”
徐茉松了口气,只要姐姐不知道就行,不想她再操心了。
徐茉怕被误会,再三说:“我们现在关系真的很好,你不要想歪了。”
“哦?多好啊?”陈觅清挑眉。
徐茉睁眼瞎说:“就是……和分手前一样好啊。”
陈觅清连说几句好了好了,她知道了。
徐茉不再解释,会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午餐时间,陈时琟从餐厅点了吃的送到家里,但只有徐茉的份。
陈觅清吃的是专人另外送。
“我不吃。”陈觅清推开那盒看一眼反胃三天的营养餐。
徐茉为难:“总……要吃一点。”
“你想吃你吃吧,我不吃了。”陈觅清生气说,“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比赛,忌口也没意思。”
徐茉打开餐盒,专业营养师搭配的荤素正好,但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陈觅清今年才十九岁,从小就在滑雪,为了保持比赛最好的状态不敢懈怠任何方面,包括饮食。
这样无趣的食物吃多了,人会很容易暴躁。
“要不要吃炸鸡?”徐茉问,“我给你点。”
陈觅清生着气,一身反骨,随时可能发脾气,听到徐茉的话愣了。
她问:“你……敢吗?连我舅舅都不敢忤逆我妈。”
徐茉环顾客厅一圈,上前把摄像头的插座拔了,“吃完了再说。”
接着点开外卖软件,找附近的炸鸡店。
等到炸鸡放在桌上,陈觅清凑近闻了又闻,吞咽几次。
“我真的……可以吃?”陈觅清的饮食管理非常严苛,馋了也只能闻闻,吃的话要加训。
“我知道你要遵守团队安排,吃完这顿再遵守吧。”徐茉只知道,如果陈觅清再不吃一些高热量食物,她会陷入暴躁,甚至可能厌食。
陈觅清戴上手套,怕有人突然出现打断,飞快地吃掉半盒,要不是食量有限,剩下的半盒她也能吃完。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陈觅清吃完心情果然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都变和善了,“如果我舅舅知道你给我点炸鸡,会不会有事?”
“不说就好。”徐茉无法预知下场,心想都到这了,哪还顾得来这么多。
陈觅清竖起三根手指,笑着保证:“我绝对不说!”
用完午餐,徐茉将厨房打扫一遍,特地跑下楼一趟,解决厨余垃圾,就是为了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她们吃了垃圾食品。
陈觅清在家撸猫等徐茉,哼着小曲,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经过这件小事,她已经完全把徐茉当成自己人。
陈觅清收到陈时琟的微信消息,她放下绣球,不安地点开。
舅舅:【你们拔监控了?】
陈觅清:【我们都在家,用不到监控,感觉不自在就拔了。】
舅舅:【监控是给绣球装的,只对准客厅的猫房,没必要拔。】
陈觅清心想还是有必要的,猫房不远处是餐桌,摄像头能拍到,肯定会被他发现蛛丝马迹。
舅舅:【你该不会怂恿徐茉做了什么?】
陈觅清小脾气上来:【舅舅,我在你心里这么坏?】
舅舅:【你知道你妈的脾气,别无故牵扯到徐茉。】
陈觅清感觉两姐弟都讨厌极了,消息也不回复了,直接退出微信登陆。
徐茉去了许久,陈觅清等得有些着急,还以为出事了。
家门打开,徐茉提着一袋食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你买了什么?”陈觅清问。
徐茉从大袋子里拿出一个小袋,鼓囊囊的,递过去:“你看看。”
陈觅清接过,打开。
各种各样的小零食,还有冰淇淋。
徐茉蹲在冰箱前,将买好的食材放好,填得满满当当的。
所以是去超市购物,顺道带了零食给她?
“你买给我不怕被说吗?”
陈觅清也不好意思骗徐茉,坦白道:“我妈对我的管控可以说达到变态级别,非常严格。我舅舅曾经私下给我买过好吃的,我妈和他差点断绝亲戚关系。”
徐茉愣怔,手里的黄瓜掉回袋子里。
这……这么严重的吗?
陈觅清说:“是我闹着你买给我的,我妈发现我也会坦白交代,不会牵连到你。”
“没事。”蹲在地上的徐茉展颜笑说,“反正已经吃了喝了,挨一顿骂就挨一顿骂吧。”
虽然她特别害怕做错事,被批评。
真的发生了,提着胆子、
拉耸着脑袋也会去面对事实。
陈觅清直愣愣地盯着徐茉看,感觉她身上有一层淡淡的、说不清楚的光环,深深吸引到了她。
本质上她和陈时琟是一类人。
如果这么想,也能明白为什么舅舅会喜欢徐茉了。
“你如果想去上厕所都可以和我说。”徐茉将陈觅清推到落地窗前,“下午外面风景不错,你可以看看。”
徐茉拿过一张小小的折叠凳坐在旁边,绣球就在她脚边打滚,躺在地板上晒太阳。
“我还以为你会和你姐一样,说一不二,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陈觅清没看外面的风景,目光落在徐茉的侧颜。
徐茉转头,碰上陈觅清单纯的眼神,笑了笑。
“双生子都不会是一种性子,更何况我和我姐,怎么会是一种性子。”徐茉双手撑着下巴,放空思绪。
“对!我更喜欢你这样的。”陈觅清直言快语。
反而是徐茉,被她的直白吓到。
“我昨晚没洗澡,你……能不能帮帮我。”陈觅清试探问。
徐茉站起身,腰背酸胀感愈发明显,小腹有轻微的坠疼。
投向她的目光充满期待,拒绝不了被人需要,忍下不适,开心说了好。
徐茉换了一身衣服,去浴室准备。
先是替陈觅清洗头。
陈觅清的头靠在浴缸边缘,花洒打下去,也不容易被水冲到。
常年训练,她一直留齐肩的头发,洗起来并不困难。
徐茉的手法很舒服,陈觅清差点睡过去。
“要是徐医生能像你这么温柔,我肯定愿意尝试复健。”陈觅清举起十指,挡住天花板直射眼睛的灯,勉强睁开眼。
徐茉看到她十指和掌心有老茧,很粗糙,和她这个年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很割裂。
“如果姐姐是我这个性子,肯定没有办法成为你的主治医生。”徐茉用温水冲掉泡沫,“她的性子和专业能力相辅相成,她苦读二十多载,我相信她有能力让你重新站起来。”
“你姐可真好命,你这么替她说话。”
徐茉笑而不语。
“我舅舅也是。”
这句话陈觅清说得小声。
“什么?”徐茉关掉花洒。
陈觅清:“没,我要洗澡了。”
徐茉替她包好头发后,贴心地只放半个浴缸的水,不会有坐不稳倒下后被水淹没的风险。
再把需要用的沐浴露放在伸手可拿的地方,扶陈觅清到浴缸里,然后在门外等着。
闹腾了半天,洗完澡后神清气爽,陈觅清放空坐着,就这样在轮椅上睡着了。
没有配合,徐茉一个人搬不动她,从沙发拿过毯子给她盖好。
冬日午后阳光明媚,令人昏昏欲睡。
徐茉痛经的感觉愈发明显,本想蜷缩在沙发上休息会儿,不小心睡了过去。
陈时琟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徐茉屈着腿睡在沙发里,绣球卷一团睡在脚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放下外套,轻步走到沙发旁,蹲下身,眼神贪恋地流连她的面容。
几绺碎发遮住眉眼,他几次伸手,不敢真的触碰,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猫早醒了,直着脑袋,眼睛在黑暗里发光,它好奇男主人要干嘛。
陈时琟大掌盖住绣球的脸,笑说:“小孩子少好奇。”
绣球躲开,跳下沙发躲起来。
陈时琟俯身,薄唇轻轻碰了女人脸颊。
不夹带任何情欲的吻。
像清风,徐徐而过,不留痕。
“舅舅,我还在。”
一道突兀的女声打断。
被撞到偷吻,陈时琟没有任何慌乱,不紧不慢地替徐茉掖好被角。
“明天徐医生会来接你。”陈时琟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陈觅清不满:“我不去,再去户外吹冷风,我会冻死。就让我住几天嘛!”
“去哪都行,别来我家。”陈时琟站起身,“她今天不舒服,还一直照顾着你。”
“我……”陈觅清回想,只顾着发泄情绪,没注意到徐茉有不舒服的反应。
越想越心虚。
“她……可以和我说呀。”陈觅清小声辩驳。
陈时琟眼中透出寒意,眼神能冻死人。
“我知道啦。”陈觅清推着轮椅回卧室,“我自己可以,你继续亲吧,我不会告密的。”
陈时琟被她这几句气笑。
他小心地将徐茉拦腰抱起,回卧室。
徐茉精神身体双疲惫,睡了许久。
醒起来时,人懵懵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想了好久,后知后觉这是主卧——也就是陈时琟的房间。
浴室传来洗澡的声响,屋内木质调的香像星火,将她整个人点燃,瞬间红温。
今晚该不会真的要睡一间屋吧?
第18章 错号后没有分房睡的理由。
浴室门锁拧动,‘啪嗒’一声,和脑子里理智的弦崩断声重合。
徐茉鞋子都顾不来穿好,乱套一通,从床上跳起来,局促地站在床边,手放得规规矩矩的。
浴室氤氲的雾气涌入屋内,陈时琟单穿一件白色浴袍,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六块腹肌,上面还有水珠滚落,最后没入性感的人鱼线,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再走两步就要散开。
他额前头发湿了水,微微卷曲,遮住一半眉眼,他掀开眼皮看来,整个人透着一股矜贵的冷倦气质。
“醒了?”
徐茉支支吾吾半天,只崩出来一声:“嗯……”
陈时琟余光瞥到站在床边的女人。
头发早睡乱,居家服领口大,露出锁骨和半边肩,再往下一些,就能看到她胸膛的痣,在白色的肌肤上尤为明显,每次见到,很难无动于衷,总会忍不住亲吻、舔舐,留下专属吻痕。
她头埋得更低一些了。
长发遮住了外泄的春光。
陈时琟走到旁边的桌子,徐茉立马转身背对他,就像学生时候被老师罚站在门口的那种站姿,缩着脑袋,僵硬且不自在。
接着,听到他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
“躲什么?”他问。
徐茉脸爆红,说不出任何话。
心想对啊,她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这会儿装羞也太丢面了。
“没躲……”徐茉找回自己的声音。
发声虚弱,特没底气。
她为了找回面子,嘴硬说:“我俩很熟了。”
说完她像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不会说话可以不要逞强,这话显得她更畏畏缩缩了。
啊啊啊!
真的好丢人!
陈时琟轻慢笑说:“嗯,我们确实是身体比感情还要先熟悉起来。”
幸好屋内昏暗,看不到她早已红透的耳朵和脖子。
罪魁祸首还跟没事人一样,站在暖光洒落的桌边,拿起玻璃杯,将剩下的水饮尽,喉结上下滚动,禁欲感十足。
徐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舍不得挪动一点,脑子里满是曾经的风月事。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交往后的第三个月。
寒假她不愿早早回老家,宿舍不让留住后,她住到了他家里。
她从小循规蹈矩,乖顺听话,拖着行李箱去找他的路上,心都快跳出胸膛。
这种晦涩不明的刺激感推动着她,摁响门铃。
陈时琟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微微凌乱,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下巴也冒了青,一看就是熬夜写课题了。
她先发制人,大喊道:“我要和你住几天!”
陈时琟手压在她头上,懒声说:“知道了,不用喊得这么大声。”
徐茉顾不来被弄乱的头发,开开心心钻他怀里,整个人挂他身上,喊得更大声了:“等会儿我们去吃吃了心情会好的漂亮饭,好不好?”
陈时琟单手抱着跟考拉一样的她,另外一只手将行李拎进门。
“今天不行,年前课题要完成,最近都在加班。”
“我可以给你做漂亮饭。”
“徐小姐不嫌弃就好。”
徐茉搂着他扭几下,连说几声好呀。
陈时琟只能放下所有东西,双手抱紧,提醒道:“小心掉下来。”
徐茉也不非闹着出门,在客厅吃零食追剧,陈时琟就在书房里忙。
直到晚上陈时琟洗完澡出来,她才
傻傻问:“我俩……要睡一张床吗?”
他的公寓是两房一厅,但小房间是书房,没有睡榻。
他促狭一笑:“不然呢?”
关掉客厅灯,只有卧室的落地灯亮着,荧荧地洒落在客厅地板。
他逆光站在房门口等她进来。
从没有和异性独处一间屋子,更别说睡一晚,那会儿她差点就踢正步过去,他就憋笑看她。
“你笑我!”徐茉指他。
陈时琟推开她的手:“茉莉,用手指人不礼貌。”
徐茉恼羞成怒:“不准笑!”
就算是看出来她紧张也不准笑,弄得她很没面子的。
男人有力的胳膊一把揽她入怀,俯身下来。
以为是要亲她,紧张地闭了眼。
额头相抵,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也紧张。”
男人的嗓音低哑,酥麻到她心窝。
心跳持续飙升。
男人的坦诚令她震惊,更无措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口。
掌心之下,是一颗有力跳动的心脏——
一颗因她而跳动的心脏。
数着心跳节拍,她缓缓睁开眼。
落入他如浩瀚银河般的眸子。
屋内暖光倾洒,他周身冰川融化,身上干净的肥皂香蛊惑她的心神,体温侵染,她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四目相对,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好喜欢他。
——非常喜欢。
接吻自然而然发生。
在她要腿软倒下之前,他拉开距离,声音发哑问她:“要继续吗?”
主动权交到她手里。
“要。”她可以无比肯定,想要继续将这件美好的事情进行下去。
他们接吻,从房门到床上。
吻痕遍布。
前戏做了很久,等到外卖的套子送到,他急不可耐地拆封。
他吻着她,轻哄着,缓解她的紧张。
整个过程,她疼得腿肚子发软,脚跟磨着被单,缓解酸胀感。
小心翼翼到大开大合。
他们做三次。
除了第一次,其他两次都很久。
前两次,徐茉感受不到常看小说写的那种销魂般的舒爽,生理泪水狂涌不断。
可能终于适应了雷雨的肆虐,随风摇晃,继续绽放。
她尝到了甜头,不再抵抗亲密的接触。
将自己完全交给他,随着他的节奏,在云端颠簸。
陈时琟完全是服务型男友,初体验给她的感觉良好,亲密关系和情人之间的温存令她沉迷。
本来只是住三天,最后住到除夕前三天她才回家。
可能现在的氛围和当时太像,徐茉抑制不住地想起细节,脸烧得她以为自己病了,得找冰块降降温。
“喝水吗?”陈时琟问。
徐茉回过神,眼神闪躲:“不……不了。”
陈时琟放下水杯,徐茉跑到房门。
开门前,她说:“我、我先洗澡。”
陈时琟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想说衣服都在主卧连接的衣帽间里,她已经重重地将门合上,跑走了。
他低头看了眼绸缎面临的睡袍,无奈地摇了摇头,去衣帽间换回睡衣。
还是少刺激她,下次可能要跑出家门了。
门外,徐茉靠在墙边,手压着胸口,脑子里还是他刚才喝水的画面,心跳失律,呼吸急促。
不承认是自己胡思乱想,一个劲腹诽陈时琟不知分寸,老老实实穿睡衣不行啊,穿什么浴袍,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客厅看电视的陈觅清已经观察许久,在徐茉脸上出现第四种表情之前,她出声打断。
“舅妈。”
徐茉又被吓一跳,心跳再次失常,不过氛围从暧昧变成了惊悚。
没反应过来是叫她,紧紧贴着墙,一声不吭。
“舅妈,你站那干嘛?”陈觅清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
徐茉反应迟缓,磕巴半天才说了句顺溜的话。
“我……出来喝水。”
她快步走向中岛台,倒了一杯水,猛灌下肚。
喝完水,徐茉坐到沙发一角,伸手摸绣球的肚皮。
陈觅清问道:“这个点了,你还不睡么?”
徐茉动作僵在半空,干巴巴笑说:“睡啊……这不是你没睡么,要不要我推你回卧室?”
“不了,我还是能自理的。”陈觅清只是伤了一边腿,除了洗澡和远距离移动不方便,其他时候都能自己来。
陈觅清将绣球抱过来,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是CCTV5体育频道的跳水比赛,她半眯着眼靠着沙发,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徐茉坐在旁边显得多余了。
“那……我回卧室了。”徐茉不敢追着问打算看到几点,陈觅清这样的天才少女不是普通人,脑子灵光着,她就不主动暴露了。
再次进到主卧,徐茉站在门后,扭捏地搓着衣角。
心里瞎琢磨着,落荒而逃后灰溜溜回来,她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场,才不会显得狼狈。
陈时琟靠在床头,平板电脑放在大腿上,十指敲字。
软键盘的声音略闷,催得徐茉更紧张了。
他抬头看过一眼,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过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
徐茉龟速慢挪,越是掩饰紧张,越暴露了不安。
“我……去洗澡。”
陈时琟:“你的日用品我已经搬到卧室的卫生间,位置还是洗漱柜第二层。”
徐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卫生巾。
“好的,谢谢。”
她溜进衣帽间,拿好睡衣小跑进浴室。
磨蹭了差不多一小时,洗好澡的徐茉不得不出门。
卧室已经黑灯了,电脑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床上被子隆起,陈时琟背对着浴室睡下。
徐茉放轻脚步,挪到空出的半边床,坐下来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多年后的同床共枕,感觉很微妙,她说不上来。
身后的男人忽然翻了身,吓得徐茉身子紧绷,顺着往床边挪动。
被子下,他的手直接搭上她的腰,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将她拽到床中央,很自然地贴上来。
隔着睡衣薄薄的纯棉料子,他们紧密地贴合。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后,她好似要被烧成灰烬。
“就睡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倦音。
“嗯……”她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可是从下午睡到晚上的。
“不饿?”陈时琟笑说,“我记得你没吃晚餐。”
徐茉胡扯:“减肥,今天减肥。”
借口蹩脚,逗笑陈时琟。
他们贴得很近,他的笑声胸腔传来,微微震动,酥酥麻麻的。
“我很好笑吗?”徐茉不满问。
陈时琟:“嗯,和以前一样。”
笨呼呼的,但很真诚。
徐茉微微挣扎:“我要睡了。”
她抗拒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他却搂得越发紧。
“松一点……”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陈时琟笑说:“好。”
徐茉弄不懂陈时琟到底什么意思,他俩现在睡一张床上,还搂搂抱抱的,不像话吧。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睡不着就起来玩手机,我也不会催你。”陈时琟鼻尖轻擦她的肩头,“像以前一样,不需要顾忌。”
他不喜欢她处处小心谨慎,不想她在他面前活得这么累。
他的话烫平她心中的别扭。
徐茉死鸭子嘴硬,狡辩说:“我早把不良习惯改了。”
“行,你未来一周都不准床上玩手机。”陈时琟接话快速。
徐茉:“……”
男人可真狠心啊。
她蹙眉,问:“未来一周?觅清要住这么久?”
“就算她明天走,又怎样?”陈时琟反
问,“我可没说领证后,我俩分房睡。”
徐茉拉开男人的手,坐起身,吃了一惊:“你胡说什么?”
她今晚睡这儿是权宜之计。
他依旧躺着,懒洋洋的,长手一伸,勾住徐茉的脖子,不费力地将她带到怀里。
“我们有分房睡的理由吗?”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徐茉脸红,他还故意摸上,拇指打转摩挲着。
她压根躲不开,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姿态,看似不经心,却能将她完全掌控。
是她被这段时间他在外不失风度的绅士行为迷了眼。
男人本质上就是个蔫坏的腹黑性子,在床上更是。
似乎到了只有他们两人的隐秘空间,他可以把一身的坏劲使在她身上。
他抱好她。
“睡吧,明天要去傅教授家做客。”
大掌贴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揉着,手法很好。
都是以前照顾她锻炼出来的。
徐茉也不反抗,躺好。
经期第一天闹腾这么多事,很容易就疲倦。
不过几分钟,她在他怀里沉沉睡过去。
陈时琟确定怀里的女人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不由得失笑。
还真的心大,就这样睡了。
他轻轻凑上去,在脸颊和唇角留下一记吻。
“晚安。”
每个和她入睡的夜晚,他都会说晚安。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
周五下午三点,徐茉在校门口等陈时琟下课。
她本想到京北大学等,又怕遇到熟人,就在本校候着。
比起这些,她更担心和傅教授的见面。
她是真的不擅长直接、了当地拒绝别人,还是再三请求过她,更狠不下心。
想多了就会莫名其妙地焦虑起来,就连陈时琟的车停在路边,也没发现。
陈时琟降下车窗叫了几次,徐茉也没反应过来,只好下车。
“徐茉。”陈时琟走到跟前,又叫了一次。
徐茉东张西望,紧张说:“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在车上不要下来吗?”
陈时琟微微挑眉。
这个意思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拿不出手?”陈时琟问。
徐茉推着他回到车上,埋头说:“熟人看到不好,你身份特殊。”
陈时琟也没多说,躲开她的动作,一把搂过她的肩,亲自开副驾驶的门。
“我不是本校的老师,你也不是我学生。”陈时琟说,“我俩清清白白。”
徐茉眨了眨眼睛,很想说:
陈教授,你看人的眼神可不清白。
徐茉催着他赶紧的,傅教授应该久等了。
陈时琟这才回到主驾驶。
傅教授家在大学城所在区的一个高档小区,开车需要十五分钟。
听说有许多教授住这边,大家都戏称他们把这处住成了职工小区,左邻右舍全是熟人。
徐茉以为是玩笑话,在遇到第三个熟人和陈时琟打招呼,她恨不得有隐身术。
车轱辘话,来回那两句。
也就陈时琟良好的教养能一直情绪稳定的应答。
又经过一个单元楼。
一位头发花白的女教师迎面走来,笑问:“小陈啊,是来老傅家吃饭吗?”
陈时琟:“嗯,您怎么也知道?”
吴教授哈哈笑说:“老傅在我们群里说的你带媳妇来他家做客,让我们谁有空也可以跟去蹭饭,应该会有几个人过去。”
一听到人多,徐茉看向陈时琟。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肩膀。
“你媳妇看起来年纪挺小,你小子有福气啊。”吴教授打趣。
陈时琟大方介绍:“我爱人是隔壁大学文学系郁教授的研究生,明年毕业了。”
“你小子啊,可真行。”吴教授眼神揶揄,看向徐茉。
徐茉一直保持标准微笑,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点头。
时间长实在是扛不住了,局促地眨巴眼睛看向陈时琟。
陈时琟结束路上的搭话,说:“傅教授等久了,我们先过去,下次有空请您一块儿聚聚。”
吴教授让出路:“好好好,你们过去吧。”
两人走出去不到十米,听到一声很大的咔嚓声,不需要回头就知道吴教授拍了他们的背影,照片估计会流入各大职工群,特别是住在这个小区的教授们,肯定都知道了。
“介意”他问。
徐茉摇头:“不介意,就是一下子遇到五个人,都聊同一件事,会有些惶恐。”
她鲜少得到这么多关注。
“等会如果觉得不自在,和我说。”陈时琟本意是想带徐茉出门放松心情,她最近所有的时间都在赶论文,整个人崩得很紧,思路一不顺畅,就容易着急。
徐茉点头。
如果真的到了傅教授家,真的遇到不自在的事,她可能也不会说。
长辈们没有恶意,就是比较关心而已,一会儿就过去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过陈时琟有一种能力。
她都不需要说,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和他待一起,安全感十足。
两人到单元楼下,意外地遇上了邵淮。
徐茉叫完人,没多想就问:“邵淮哥你怎么也来啊?”
邵淮手里提着礼品,去哪一眼便知。
邵淮理所当然:“我就住这儿,孤家寡人一个,傅教授说有饭蹭,我肯定要来。”
最主要目的还是好奇两人怎么又走到一起,这几天他正面问、侧面问,陈时琟都没搭理,只好自己来打听。
三人一起上电梯。
明明空间很富余,不知为何门一关上,总有种大气喘不开的错觉。
电梯上行。
邵淮没忍住问:“你俩真重新好上了?”
最近小道消息都是夫妻俩多恩爱,今天一看,氛围还是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你话很多。”陈时琟不留情面怼回去。
邵淮错开半个身位,看向徐茉问:“我怎么听说半个月前,茉莉学妹还和你的同级师兄拍拖?”
徐茉瞪大眼睛。
怎么连这种小范围传播的事都能打听到。
夫妻俩的表情很有意思,邵淮啧啧两声:“我也是你们老朋友了,别想骗过我,老实交代吧。”
担心徐茉处理不来当前的情况,陈时琟正要开口怼回去。
他的胳膊忽然被抱紧。
徐茉声音柔柔的:“老公,邵学长说的事是误传,你别误会。”
这一声称呼出来,不仅是邵淮,陈时琟都愣了。
第19章 错号后再叫声老公?
徐茉捏了把汗。
难道喊错了?
她只是不想他俩争论起来,旁人听到会多疑。
而且是她和陈时琟之间的事情,不想外人知道太多,他们的感情状态也不适合太张扬。
装亲密打掩护,不是很正常么?
就在她要讪讪收回手,陈时琟搂过她,亲密地拥在怀里,淡笑:“他感情一直不顺,分了几次手你也是知道的,不用理会。”
徐茉想也没想就接话:“哦!三年过去了,学长还没谈恋爱吗?身边也有很多优质女生,学长不要太沉迷工作,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邵淮听得拳头都硬了。
臭情侣,不对,臭夫妻和以前一个样,总喜欢两人一唱一和阴阳他。
他是真信他们是真和好,感情不要太好,假夫妻可做不到这么损、这么默契,他俩必须是一对。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火药味散了些。
“哼!”邵淮提着礼物先出去,故意挤他们的位置。
两人被挤到墙角,贴得更紧了。
徐茉稍稍避开和他碰上敏感部位,小声问:“我俩这样,邵学长不会真生气吧?”
“生气怎么办?”陈时琟搂着她腰身,带出电梯。
徐茉:“嗯……你和他熟,说说好话,都是玩笑,别当真。”
“可以,收点报酬?”陈时琟眼带笑意。
徐茉有种不好的预感,明知有坑 ,实在好奇,踏了半只脚。
“什么报酬?”她咽了咽口水。
“那就——”他勾起唇角,“像刚刚那样,再叫声老公,嗯?”
徐茉脸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红了。
蔓延至耳朵和脖子。
“茉莉……”
她太了解眼前的男人了,下一句肯定会问她脸怎么红成这样,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不准问!”她急了。
陈时琟笑了,声音低低的。
她听着,感觉更热了。
肯定是室内暖气太足。
“不逗你了。”他抬手揉了揉她头发,举手投足全是宠溺。
徐茉松开陈时琟的手,领先小半步。
跑几步出去,折返回来,乖乖地站在他身边。
傅教授和邵淮寒暄几句,余光瞥到陈时琟和徐茉,立马笑脸相迎。
“时琟和茉莉来啦,菜刚出锅,来的正是时候。”
他拍了邵淮肩膀几下,上前迎人。
“傅教授好。”徐茉叫人,递上特地买的礼品。
傅教授开心接下来:“和时琟一样叫我傅伯就好,他以前可没少来我们家里吃饭,以后就不用带礼品,见外了。”
徐茉看向陈时琟,征询他的意见。
“傅伯说什么就应什么吧,不然和我们着急。”陈时琟还真的没带贵重的礼品,只提了一袋路边水果店买的橙子。
“给伯母的。”他递过去。
傅教授拿过来看一眼,玩笑说:“你是会投其所好。”
他拿着东西带三人进门。
走在后面的徐茉凑近陈时琟,小声说:“你没说过和傅教授一家是亲戚啊……”
“傅教授和妈是邻居,严格意义上算不上亲戚。”陈时琟又说,“关系好归关系好,不要影响到你的判断。”
今天的晚宴是傅教授想要增进和徐茉的感情,他作为中间人,不好偏向任何一方,而且关系到徐茉的未来,不想她碍于情面做选择。
家里还有两位教授,都是傅教授的同事。
他们看向徐茉好几次,问好之后不好再多问其他,有损面子,就只能等到餐桌闲聊,借机问问。
作为新婚夫妇,大家对他们感到好奇,问题不断。
好在有陈时琟,他们问,他负责答,滴水不漏。
旁边的邵淮又开始不满意的哼唧唧,小声吐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搁这儿开蓝厅记者会来了。”
徐茉坐在两人中间,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意思,一般这种规格,你进不去。”陈时琟不咸不淡地回过去。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谁听完都感觉吃了哑巴亏,就连话密的邵淮都找不出反驳的话。
外交部的蓝厅,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进去。
“小徐……茉莉对吧。”一个男教授点徐茉的名字,“和时琟怎么认识的?别怪我们老人家八卦,我们就爱听些你们小年轻的故事。”
被点到的徐茉,脑子第一反应是——得装关系好了。
她朝着陈时琟贴近一些。
陈时琟淡淡瞥过一眼,心中明了。
“我们……”
过去的那些事,徐茉没和陈时琟对过口径,如实说明,还是随便编一个。
邵淮笑了:“教授们,你们别小瞧陈时琟,在他博二,就和在读本科的徐茉交往了。”
大家惊讶。
“怎么没听时琟说过?”
“前段时间你爸妈还着急给你介绍对象,这好好的姑娘,你都没往爸妈跟前领啊,保密工作做得这么严实。”
“是啊,还一直以为你没对象,刚回国那会儿大家都争着要给你介绍对象。”
“你可真精明,人家茉莉才本科,你就对人家下手。”
被推出去的陈时琟冷冷地扫了眼纯属来添堵的邵淮,回答:“前面因为工作原因,不好张扬,爸妈那边也不知情,所以才着急。现在定下来了,以后办喜宴,大家赏脸来玩。”
“那必须得去,你俩我包双份。”
“抓紧啊,明年挑好日子办了。”
“我也许久没参加喜宴,迫不及待了已经。”
“也好久没见你爸妈了,趁机会好好聚一聚。”
几人乐呵呵的,都开始期待起喜宴。
旁边看戏的邵淮笑不出来了。
陈时琟不仅情绪稳定强得可怕,四两拨千金的功力,炉火纯青啊。
这一下子,又捞了一波礼金。
“你财迷啊?”邵淮没忍住,凑过去吐槽。
陈时琟将坐在他们中间的茉莉往他那边带一些,说:“毕竟我们新婚,用钱的地方多。”
徐茉干巴巴地赔笑两声。
邵淮眼神在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飘啊飘。
终于明白了,他俩就是一体的,不管他们之间好或者不好,内讧不外露,一致对外的态度明显。
管他们内部怎样,他俩夫妻心一样黑,他还是少招惹。
徐茉并不知道自己被打为和陈时琟一样的腹黑,用完晚餐,和傅教授去了书房,参观他的私人藏书。
走进书房,她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沉香木打造的柜子,摆满各朝代的古书籍,有几本比较老旧的用玻璃盒子分别装好。
傅教授数家宝般,拿出一样宝贝,和她分享书籍的来历和修复经历。
期间观察徐茉表情几次,令他惊喜。
家里的孙子孙女看到他取盒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老早找借口开溜去玩,徐茉不一样,沉得下心听,还能提几个问题。
本来吧,想着做不成师徒,吃顿饭改做亲戚也行。
这会儿傅教授憋不住了,丢开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了当问:“来工作室做学徒的事,真的不考虑了?”
故事戛然而止,突然问到日后发展计划,徐茉顿了几秒,这才跟上傅教授提的问题。
“我……没想好。”
现在就业形势严峻,找到一份工作不容易,她没有盲目热血的底气,目前的工作挺好的,频繁的变动会令她没有安全感,得在自己划好的圈子里,找寻安全感,所以非必要,不离职。
徐茉是个守成的性子。
她适应环境能力弱,每适应一个环境需要花费比别人更长的时间。别的同期没多久就玩到了一起,报团取暖,在她反应过来,别人的小团体已经成型,很难再融入,所以她的社交也是单向比较多。
这也导致,一旦适应某个环境,不出大意外,她不会选择跳出去。
“不急,我问也不是催你,你这段时间忙毕业论文,我都理解,学徒的事任何时候都不晚,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说。”傅教授不想破坏他俩之间才建立起来的感情。
徐茉感激地说谢谢。
社会上愿意给步伐慢的人机会不多,无论如何,能听到这番话,她很开心。
“傅伯……我可以问问吗?为什么非要收我为徒?”徐茉声音渐渐小下来,有点不好意思。
问出口后,心一上一下的,期待夸奖又怕落空。
傅教授不说空话,说:“收过不少学生,合心意的挺多的,但学生学完就走,最多只和我共事三年。修复这项工作啊,就是得坚持,手工活的东西,急不来,可能学几十年才能出师。年轻的时候不愿意在一个地方拘着,进了博物馆的朋友有单位包分配的徒弟,师徒俩干就是一辈子,还有人接班,我现在看着,还挺羡慕的。算是我老人家思想固化吧,还是想带个徒弟,传承手艺。”
“你很沉稳,脑子也机灵,比很多年轻人有耐心,而且肯去尝试。你可别以为修复是死板活,怎么修,如何修,都需要动脑子,你啊各方面都合我心意。”
徐茉听入迷了。
挺意外的,有一天温吞的性子,在手工人眼里是慢工出细活,缺点成了她最大的优势。
“我……会考虑的!”徐茉被说动了。
傅教授掩饰内心的雀跃,深明大义说:“不着急啊,先毕业,工作室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阳台上。
邵淮接完学生的电话,借机抽了根烟,陈时琟出门透气,正好碰上。
“来一根?”邵淮打开烟盒,推向陈时琟。
陈时琟看一眼,没有动手:“她闻不惯。”
徐茉有次闻二手烟咳了几天,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抽过,也尽量不让她沾碰到。
邵淮笑了,咬着烟屁股,痞气说:“半年前还是老烟枪,这就戒
了?”
陈时琟没有烟瘾,不太满意邵淮的话,微微蹙眉。
邵淮笑说:“陈时琟你就不怕一个地方栽两个跟头?”
陈时琟说:“你先找到栽跟头的机会,再和我说。”
“行了,我俩说点掏心窝子话,我又不是坐你对面谈判,呛我干什么。”邵淮转身,靠着阳台,单手抻着。
“你欠。”
陈时琟心想这人对自己没点数?
“尊老爱幼行不行,我怎么也是你师兄。”邵淮和陈时琟套近乎,“我就好奇了,怎么就是徐茉,我以前真以为你玩玩。”
博士期间,邵淮听说不怎么在学校食堂用餐的陈时琟某天开始频繁出现在食堂,他们博士生时间自由,会错峰用餐,避免拥堵,尽量能不拼桌就不拼桌,他很奇怪,就是踩着饭点去了几次。
发现每次和陈时琟拼桌的都是一个女孩,还是本科生。
他好像真的上心了。
除了课题和工作,多数时候都是和女孩待一起。
不知道徐茉对陈时琟了解多少,他在她面前是不是另外一副面孔。
在他们外语系,陈时琟性子冷,待人处事面面俱到,但很让人有距离感。外人最多觉得他性子清冷,了解的人都知道,陈时琟手段阴损,所以工作之后,‘硬骨头’都是给他啃,谈判桌上的战绩可查。更不是大家眼中的高岭之花,他的成长环境导致,他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很重。
“需要理由?”陈时琟说,“如果是徐茉,不需要理由。”
他也曾很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徐茉。
很难去说清。
按照世俗的观念,他就该和同频的人在一起。
那,什么又算同频?
相同年纪,同等学历,一样的家境和经历?
他也曾以此为要求参加一些联谊和聚会。
很可惜,总以条件去挑选,找不到想要更进一步了解的对象,后来觉得无趣,一头扎到科研里。
等遇到徐茉,他才惊觉这些都不是。
同频就是一种天性的吸引。
虽然他们的作息搭不到一块,他早上收不到她的消息,她下午找不到忙碌的他,但她会在晚上到研究所门口等着他,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去大吃一顿,快活一下。
他有问过她,为什么感觉和她待在一块很舒适。
她说,因为我会心疼你啊,陈时琟。
心疼?
他想了很久,在分开的三年他好像才懂。
徐茉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各方面都存在差距,但她能去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为他考虑,真的把他放在恋人的位置,她对他的那种包容是她善良的使然,而不是像他因为性子淡,不爱过多干涉他人,显得性子比较包容。
心疼是爱人的最高境界。
他明白得有些迟了。
好在,他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邵淮听了这番话,感觉酸溜溜的。
他嘁了声,不愿意再逗留,空气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就好了,虽然吧,以前确实闹得比较难堪,现在也结婚了,慢慢来吧。”
他能猜出两人的情感状态,不再戳破。
作为他俩感情的见证人,陈时琟这种看着就是难捂热的性子,能遇到温柔和善良底色的徐茉,是他命好。
晚上七点半。
陈时琟和徐茉从傅教授所住的小区出来。
出了单元楼,徐茉将一直放在陈时琟胳膊弯的手拿出来。
才抽出,陈时琟大掌之间握住。
“老公都叫了,没人了就不认了?”陈时琟唇角上扬一个小弧度。
徐茉反问:“怎么了?觉得自己吃亏了?”
陈时琟挑了挑眉。
徐茉惊了,男人是强词夺理。
“你别没事找事啊,我叫的,我还没说我吃亏呢。”
没有防备的,陈时琟淡淡出声。
“老婆。”
徐茉仰头,愣神,忘记眨眼。
心脏似被狠狠地、重重地击中。
“算扯平?”他问。
徐茉觉得外头的雪怎么变热了。
“茉莉,脸……”他心想这人还是经不起逗,一秒红温,都没看清怎么就变了种颜色。
徐茉捂住躲开:“回家了,外面好冷。”
就说他俩不能长时间处在一起,事态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例如现在。
氛围太暧昧,她又惴惴不安,想接受又太害怕。
更怕的是,这一次,她还是会搞砸一切。
过去的经历太刻苦铭心,她很难一下子脱敏,但曾失去过,也学会了珍惜。
她没有真的跑掉,等着陈时琟走上来,和他肩并肩一起走去停车场。
今夜京北下了雪,年关将至,大家的生活节奏也快了起来。
徐茉周末要去机构上课,回了学校住,陈觅清倒是还住在家里,好像和母亲吵得更狠了,短时间内都不想见面。
一个班两个助理老师,徐茉因为不太熟悉教学,其他的杂活全落在她这边。
备课材料到上课使用的道具,全部要她负责。
周末两天没有时间修改论文,一切只能以机构的教学为重,下周还有比赛,更要上心。
机构离徐木槿住的小区近,徐茉不长住后,她大部分时间住顾晟那边,家里没人,徐茉悄悄住下来。
这周徐茉都打算住这边,需要到机构里准备材料。
带教老师出差,另外一位男助教老师说是家里有事,所有的任务又全落在徐茉身上。
白天处理完机构的工作,徐茉一个人也不想下厨,回家路上随便买一个包子充饥。
手机里有近百条未读消息,课题组的占一半,江归悦的占另外一半,还有几条是陈时琟的。
他俩最近的交流来来去去就那些内容,问睡了吗、吃了吗,然后就是绣球的卖萌视频,很稀松平常的对话。
回到小区单元楼下,徐茉变得警惕,生怕遇到回家住的姐姐。
发现彩霞奶奶和几个好姐妹围在一起,不知道围着什么,犹豫要不要上前。
“小徐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小陈没有钥匙,等你可久了。”彩霞奶奶跑去拉徐茉。
徐茉被推着往前,看到被绿化挡住的陈时琟。
穿着大衣,宽肩窄腰,站在那玉树临风,过于吸人眼球,和周围的老小区建筑有些不搭。
见到她,神情淡然。
徐茉讶异他的突然出现。
“听说你俩结婚了?”
“上次还说给你介绍对象,彩霞怎么还抢先了。”
“对啊,我都计划好了,寒假我孙子就从澳洲回来。”
几人说着说着争论起来。
徐茉也处理不来,最后选择拉着陈时琟先走,只说有空再去他们家里玩。
带着陈时琟进门,徐茉松了口气,差点就要被扣押在那听他们分说一二了。
“你怎么来了……”
徐茉转身,差点撞上陈时琟,她退了半步,后背贴到柜子上。
玄关窄小,他人高马大,他俩距离非常近。
家里没开灯,外头光线昏暗,没多少能照进家里,他们半摸着黑。
陈时琟靠近。
“绣球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话太假,徐茉不傻,不会信。
“真的吗?”
“假的。”
“是我问的。”
他的尾音勾着她的心,颤了颤。
陈时琟捧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声音满是低落。
“那天我的话,让你有压力?”
“所以才躲着我?”
第20章 错号后还想你再爱我。
徐茉眼睫颤了颤。
“没有躲。”
“最近忙,有点累……”
明明在说实话,语气太虚,听起来像假话。
“真的吗?”
陈时琟死死捏住了她的情绪,一点儿重话都说不出口。
念头只有一个——
给他解释,千万别误会她。
陈时琟靠近,她吸气声都明显了。
“那回家
住?“他问。
徐茉这才看向陈时琟,眨眼几次,适应了他俩过分近的距离。
她神情凝重了些:“这周不行,周末要比赛,我有很多材料要准备。”
陈时琟:“我住下。”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已经做了决定。
徐茉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从他们暧昧的氛围中抽身,陈时琟打开大灯,脱下大衣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不是……”徐茉想说不妥吧,但她又实实在在找不到一个正经的理由来回拒男人。
仔细一想有些尴尬。
在陈时琟的房子,因为陈觅清还在,他俩才不得不睡一间屋子。除了第一晚举止亲密了些,其他晚上各睡各的,独自盖一床被子,互不打扰。
现在住这里,她的屋子小不说,床也小,被子也只有一床。
陈时琟打断:“饿了吗?”
“饿了。”徐茉感觉包子不抵饿。
“我去附近超市买菜,你在家等我。”陈时琟重新穿好外套,将徐茉推进屋子,出了家门。
徐茉人傻住。
就这样……住下来了?
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局面了?
徐茉再看手机,陈时琟给她发了新消息。
嘴上说不过他,她打字也可以,这事还是得掰扯清楚。
打开看到他的信息,徐茉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绣球爹:【就做你喜欢的那几个菜,怎样?】
她喜欢的菜。
他还记得啊……
徐茉不挑嘴,自己都不太清楚喜好,只感觉每次吃陈时琟做的饭菜,超级对胃口。
附近的超市距离小区有十分钟路程,来回一趟没有半小时陈时琟是回不来。
在这之前,她将房间清扫一遍。
站在窄小的床前,她手扶着额头,感到苦恼。
已经不是睡不睡一屋的问题了。
陈时琟家境优渥,衣食住行从没差过,睡这儿真是委屈他了。
徐茉还在想法子,一通微信电话打进来。
陈觅清的来电。
接通等待网络连接上。
十几秒后,画面动了起来。
镜头对着绣球,它正在吃手手,镜头怼近,它先是愣一秒,接着舔毛。
镜头外是陈觅清的声音。
“舅妈,你和舅舅出门多久啊?有这么可爱的绣球你们怎么舍得不回家啊?”
徐茉关心问:“你一个人在家吗?方便吗?能不能照顾自己?”
画面停顿两秒,镜头翻转,陈觅清出现。
可能生在雪天,又是在雪中长大,她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十分上镜,笑的样子更是漂亮。
“你把关心我的话,再说一遍。”
徐茉冷下脸。
不愧是舅侄,和陈时琟一个样,就爱拿这些话调戏她,以前陈时琟也总喜欢让她重复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是听清楚了?”徐茉才不想遂了她的愿。
陈觅清:“是啊,但我就是想再听一遍,喜欢你关心人的语气,比我家任何人都温柔。”
徐茉忽然之间明白以前陈时琟总催着她再说一遍的原因了。
他和陈觅清有一点不一样。
一旦她拒绝,那他便不再追问,陈觅清就会耍赖。
他是想听她说关心的话?
徐茉认为这些关系微不足道,也是小事一桩,哪用得着反复说。
强大如陈时琟,也会看中这些随口问出的关心吗?
“舅妈,你掉线了么?”陈觅清挥手。
徐茉回神:“在的。你一个人在家吗?”
陈觅清凑近镜头,告状道:“舅舅叫了我家保姆过来,孙姨是我妈的人,盯我可紧了。你们赶快回来吧,我受不了了。”
徐茉权衡一番:“嗯,你在家等着,我们等会回去。不要着急催孙姨离开,等我们到家。”
陈觅清开心得不行:“好的,你们路上小心啊。”
徐茉坐在客厅等陈时琟,抽空弄了比赛所需的材料。
做完一小项工作,陈时琟还没到家,眼看夜色渐深,她收拾一番,下楼等。
徐茉站在小区过道等了十多分钟,陈时琟从远处走来,他还没注意到她,和路过的奶奶们打招呼,不热烈也不冷淡。
面孔陌生,还是年轻人,十分抓人眼球。
再有奶奶们肯定早知道他和她关系,走出去十米了,还不停地回头看。
他到单元楼下,发现她。
“怎么下来了?”
徐茉说:“觅清一个人在家不太好,今晚还是回去你那边住吧。”
陈时琟的脸色不虞。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放心,你也知道觅清一个人在家腿脚不方便。”徐茉看他越发黑沉的脸,感觉有理说不清了。
一着急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住这边确实是因为工作很多,怕耽误了。”
“回你那不单是觅清的原因,我房间的床太小了,我俩睡还是挺挤的。”
“我真没别的意思。”
陈时琟信徐茉的话,她心思纯,没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
但,他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嗯,知道了,回去吧。”陈时琟先转身,朝露天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徐茉原地站了几秒,小跑跟上。
就跟在他右边,落后小半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徐茉问。
陈时琟自嘲地笑了声:“你没错,是我纠结太多。”
徐茉:“那还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陈时琟看她一眼,“我们分手三年,是我还停留在过去,以为我是你做选择前的首要考虑对象。这一点你没错,你想得也很理智。”
他也没有要求她必须回家住的理由,她忙于工作,想多休息会儿的想法没错。
床太小、觅清需要照顾都比他的那些理由重要。
徐茉转开头,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不知如何接话。
处在他们目前的关系,找不到最优解,避而不谈就能暂时无视问题。
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
八点半之前,回到万宁小区。
陈觅清见到两人进家,非常开心地将孙姨送走,主动推着轮椅去找徐茉。
徐茉也正好借着陪陈觅清,减少和陈时琟独处。
用完晚餐,徐茉借用陈觅清的卧室,专心弄材料。
房门合上,陈觅清去看陈时琟的表情。
“舅舅,你惹舅妈生气了?”陈觅清问。
陈时琟放下手里的报告,反问:“为什么是我?”
陈觅清耸了耸肩:“舅妈人特好说话,还会疼人,只能是你啊,不冷不热的,脾气真奇怪。舅舅,你大舅妈七岁啊,娶比自己小的老婆不就是用来疼的么?你说些软话,卖个惨不就好了。”
搞不懂他们这些大人,这都不懂?还需要她教。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陈时琟问。
好不容易得到住下的机会,陈觅清一通电话,前功尽弃。
罪魁祸首陈觅清毫无知觉,往嘴里塞一口雪糕,继续指点江山:“那肯定是你软话说得不够动听,卖得还不够惨。”
“夜深了,少吃零食。”陈时琟走过去,毫不留情地将一大盒雪糕收走。
陈觅清拿着勺子,反复回味,仗着陈时琟背对她,不爽地瞪着。
舅妈不搭理他,又不是她害的,怎么还没收她零食了呢。
真讨厌!
没有零食吃,陈觅清感到无趣,回卧室休息了-
徐茉反反复复地修改课件,改了十多版,凌晨了,还是丝
毫没有进度。
陈觅清已经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听到键盘音,坐起来,目光落在徐茉伏案的背影。
“舅妈,你不困吗?”陈觅清揉了揉睡眼,“什么工作要熬到现在啊?”
往日训练再刻苦,她也没这样熬。
训练起码还会动起来,徐茉还是坐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三小时。
徐茉转头,呆愣地‘啊’一声,脑子里盘旋的是带教老师刚提出的新要求。
看到徐茉的脸,陈觅清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腰抵上床头。
还好有枕头垫着,不然肯定撞疼。
面对电脑太久,徐茉死气沉沉,脸色更是难看,整个人仿佛没有活气的丧尸。
“你没事吧?”陈觅清担心,用手撑身子,慢慢挪到床尾。
徐茉摸了摸脸颊,有点着急,实在想不出怎么改,丧丧的,提不起精神气儿:“没,我快结束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去客厅弄吧。”
人还没从事里走出来,看起来像在神游。
陈觅清摁住徐茉的大腿:“我还不困,你就在这儿。”
徐茉叹气:“那我尽快。”
“舅妈,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吗?”陈觅清问。
她无法想象没有热爱是怎么坚持一件事。
徐茉摇头:“但能有一份工作不容易,既然做了,就算不喜欢,我也会完成好三个月的实习。”
陈觅清觉得徐茉笨笨的,一头撞南墙,状态都这么差了,不想着跳出来,只有干到底的想法。
“不喜欢就不干啊。”陈觅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徐茉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觅清,你非常幸运的拥有爱你的家人,支持你做任何决定的亲朋好友,就算你不滑雪了,你也有底气在别的行业从零开始,你有人给你托底,所以世界对你来说是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回去找上一个岔路口,走别的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得到这些怎么还不满足,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但人与人之间的烦恼也会不一样的。”
“你不能吗?”陈觅清说,“你姐姐对你很好啊,舅舅也对你很好。”
也有人给她托底,情况还没太糟糕吧。
“我会……良心不安吧。”徐茉已经习惯自己的笨拙了,也找到了笨人的路,“我不能遇到稍不顺心就产生畏难心理,那我就一辈子不能成长起来。”
课件也有一次过的时候,这次是参赛,要求的质量比以前更高是正常的。
早在工作开始前,她已经做好反复修改的准备。
陈觅清听着这话,眼前一亮。
霎那间,好似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如果啊,我说如果。”
陈觅清拉住徐茉的手,急切地想要和她寻求一个答案。
“尝试了很多次,还是失败了呢?”
“我会很难过,肯定也会哭,总之下场不会太好看。”徐茉莞尔笑说,“我接受失败,但还会发起下一次冲击。”
“你……想得好通透啊。”陈觅清看徐茉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充满了崇拜。
徐茉凑到陈觅清耳边,小声说:“我大学那会儿常因为作业完成不好难过,会哭,甚至焦虑到吐。觉得学不好给家人丢脸了,他们辛苦供我读书,我就这个水平,太对不起他们了。也非常害怕出差错被周围人看笑话,很在意面子。”
“你舅舅告诉我的,成功的捷径是再试一次。”
“有点笨拙吧,但对我来说非常适用。”
那以后,她就在自己的节奏里做事,偶尔会焦急,但也会尽所能做到最好。
陈觅清低头看自己的双腿。
徐茉后知后觉陈觅清问那番话的意思。
“姐姐她是一位非常好的医生,她的好绝对不是我对她的亲人滤镜,这份好是全来自于她所学的知识、工作的能力和治疗的经验。”
“你可以选择相信她。”
陈觅清好羡慕徐木槿,有一个好妹妹。
也好羡慕舅舅,有一个好妻子。
“可……为什么每天都要我在雪场待着,冻死人了。”陈觅清逆反心理上来,嘟囔不满。
徐茉想了会儿:“可能坐轮椅时间太久了,姐姐怕你忘记在赛场上感觉。不在雪场待着的方法很简单,你只要说你想回去做康复训练,姐姐她一定会带你走。”
“就没考虑过……我压根不想再滑雪了吗?为什么非要我做康复训练。”陈觅清追问。
感觉所有人催着她,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徐茉手轻轻压在陈觅清腿上:“觅清,就算不滑雪,也要站起来,这样你才能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不是么?”
陈觅清恍然大悟。
和从小对她严苛的母亲怄气,都忘了她的康复训练并不是非要再回到赛场,大家只希望她能重新站起来,恢复健康的生活。
陈觅清一把搂住徐茉,头深深埋下来,眼泪不受控地往流出。
从受伤到经历大手术,她倔得连声都不吭。
无数个深夜尝试站起来,摔倒、又摔倒,腿上的淤青大块小块,她也没哭。
渐渐明白自己走入死胡同,怎么都撞不开,差点儿就认命了,还装成无所谓的样子,谢绝所有亲人的关心,关闭心扉,特立独行。
听完徐茉说的这些话,触动极大,也终于从死胡同走出来。
徐茉还以为哪说错了,紧紧回抱。
心急就全盘托出。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对你说教的意思,我的话也是你舅舅的想法。”
“我偷听到几次他和你妈妈打电话,这些话都是他说的。”
“你别说话。”陈觅清擦了把泪,“别搅了我哭的雅兴。”
徐茉傻了。
哭也有雅兴?
好高级。
陈觅清把徐茉搂得更紧,边抽泣边说:“小时候别人写完作业就能玩,我写完作业就去训练,吃了这么多苦才成为别人眼里的天才少女,拿了一面的冠军墙,不就是骨折嘛,我就不信好不了。”
这句话徐茉听明白了。
就是愿意接受训练,重新站上赛场的意思。
“我和你说,我姐别看着严肃,心很软的。”徐茉给陈觅清出主意,“你多和她说一些软话。”
“真的?”陈觅清一度想要把徐木槿换掉,奈何母亲坚持要徐木槿做她主治医师。
徐茉点头:“我姐夫就是这样追上我姐的。”
“那……我明天试试。”陈觅清头靠在徐茉的肩上,赖着她,不让她走。
耽误这一会儿,徐茉凌晨一点重新开始做新版本的课件。
直到晚上三点二十,摁下保存键那秒,她虚脱地靠着凳子上,感觉灵魂升天了。
收拾好电脑,徐茉站在客厅中央犹豫要到哪间屋子休息。
现在是绣球活跃的时间,看到有人在客厅,热情地凑上去贴贴,直接睡在徐茉的鞋子上。
“是要我和你睡客厅的意思?”徐茉抱起绣球。
绣球眨了眨眼睛,以为徐茉想亲它,主动凑嘴过去。
徐茉把绣球抱到猫房,放到窝里。
陈时琟还真是心疼绣球,新房子特地给它做了猫房,里面一堆小玩具,窝也是软乎乎的。
绣球不愿睡窝里,走过来贴着徐茉。
真的以为绣球是想她住客厅,不走了。
客厅是个最佳选择,但她还是选择拧开主卧的门。
屋内还留着一盏落地灯,好似这间屋子的主人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徐茉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先把落地灯关掉。
再凭着感觉走到她睡的那一边,中途差点撞到床头柜。
终于到了床边,她长叹一口气,再小心地掀开被子睡进去。
她躺下不到三秒,身边的男人翻了身,吓得她不敢乱动。
陈时琟的睡眠质量怎么说呢。
他说不好,入睡困难,特别严重的话,需要药物助眠。
但她并不觉得,他俩一块儿睡的时候,他睡得挺沉的,错过起床闹钟的事发生好几次。
直到现在,她也拿不准他睡眠质量如何。
时好时坏?
他翻了身并没有停下,手直接横过她被子,稍稍一收紧,她就被拥到了怀里。
徐茉轻声问:“梦游吗?”
他笑了声:“不能是没睡?”
“一直……没睡吗?”
“嗯,等你。”
他问:“工作完成了?”
“嗯。”
“累吗?”
“还好,腰不太舒服。”
她还在经期,坐久腰会酸。
他的大掌伸到她身后,贴着蝴蝶骨的位置,一路往下,轻轻揉,缓解积攒的酸胀感。
“你不用等我,可以先睡。”徐茉说,“咱俩的作息一直对不上,以前你也是先睡了。”
“可以前你是在我身边忙。”陈时琟说。
徐茉往被子里缩了缩,问他:“你还在介意今晚的事吗?”
陈时琟想否认,却想起陈觅清今天对他说的话。
“我想说不是,其实还是介意。”
“理智告诉我,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感性……”
陈时琟头往下低了一些,抵着她。
他们的呼吸缠在一起。
“我们都结婚了,我们就该睡在一张床上。”
“过去三年又如何,我们都变了又如何。”
室内昏暗,他们离得很近,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他们曾一起度过无数个这样的深夜。
——说尽情话、耳鬓厮磨。
她没有抗拒他的触碰,由着他靠近。
“我还是想成为你做选择的首要考虑对象。”
他就是想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茉莉,我想你在乎我。”
还想你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