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捉个虫)县令的母亲这……
窦绍脚刚迈进正院,就听女儿哭的撕心裂肺,他加快了脚步,进门时把带着寒气的银狐大氅脱下交给仆妇。
“怎么回事?怎么哭闹起来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她都该入睡了。
奶妈子神情惶惶,抱着孩子请罪道:“小姐到了这个时候就闹腾,怕是想县主了。”
小卫儿听到爹爹的声音,抽噎的更委屈可怜了,她拼命地窦绍伸出小手,整个身子都弓起来。
“你们先下去吧,我来哄她。”窦绍伸手把她抱过来。
小卫儿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还用湿漉漉的脸蛋朝窦绍贴贴。
窦绍心如包裹了一团温泉,他轻轻给女儿擦干泪水,点了点她的鼻子:“又发脾气,是不是想娘了?”
小卫儿听到娘,连忙四处看,没看到熟悉的人影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睑,长长睫毛一颤一颤,小手却抱的更用力了。
她在窦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贴着,明明想睡了就是不肯闭眼,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
好像在问他,娘怎么还不回来。
窦绍轻轻拍着,哄她道:“快了,你娘就快回来了,爹爹知道我们卫儿是想娘亲了,爹爹也想。”
他推开向南的窗户,好像从这里就能望到宜春一样,想到前些日子皇上知道她去宜春后的震惊表情。
只怕谁都没想到她会去宜春。
皇上当时问他为何没拦着,不知道她的脾气吗?担心她去了宜春闹出什么事没人能按的住。
窦绍正要替卫姜辩解几句,皇上又嫌弃地看了眼他,说:“算了,你也劝不住。”
窦绍苦笑,看来连皇上都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
“也不知道你娘到了没有,她有没有想我们。”
怀里的小女儿胸口已经睡的香甜,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
窦绍笑了,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门被轻敲了两下,顺才知道自家大人在哄孩子睡,声音压的很低。
“大人,潘侍郎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潘仁美,六部中也只有这一个姓潘的侍郎。
窦绍想到这几日他有些怪异,难道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
他让顺才先去招待,把熟睡的女儿安顿好,这才去了前院。
卫姜哪里有时间想他和女儿,她刚到宜春就是晴天一个霹雳!
她面无表情又递给陶氏一块帕子,旁边的盆里丢了不下十来块了,都是陶氏哭湿,这哭功也是蛮厉害的。
要是孟姜女在世可能会收她做徒弟。
陶氏哭了小半个时辰,心里好受多了,自从昨日丈夫没有回来,她就慌了,不过是因为孩子还小,家里需要她撑着,她这才强忍住了。
可刚刚婆母如仙女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就找到了依靠,担心害怕一拥而上,她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打了个哭嗝,声音都有些哑了:“娘,您怎么会来了宜春?”
卫姜:“我和朝廷派来查案的人一起来的,先不说这个了,说说窦景的情况
吧。”
她一句失踪了就哭的昏天黑地,卫姜只能强忍着让她哭完。
陶氏擦了眼泪,回忆起当日的情形,之前因为查检商船的事情引的那些商人和船工闹了起来,丈夫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天天在里面看东西。
县衙的文库都被他搬空了,半个月前他又带着人出门办案,窦景怕陶氏担心,很少跟她说公务,但她也看的出来,丈夫神色很凝重。
昨日夜里,他让陶氏先睡,说自己要去一个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陶氏哪里睡得着就一直等着,等呀等,天都发白了,他还没有回来。
陶氏慌了,去衙门一问,这才知道昨夜跟窦景一起出门的几个衙役都没有回来。
大家原以为可能是县令有什么事耽搁了,他们找寻了周边都没找到窦景和那几个衙役。
他们就这么失踪了。
“他带去了几个人?”
陶氏想了一会道:“三个,都是快班的衙役,说是都有些身手,我应该劝他的,要是我拦了他就好了。”
“我们家的人呢,没有跟去?”卫姜问道
陶氏又哭了,“他就带了一个过去,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丈夫是担心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这才把家里带来人手都留下。
当初他们离开京城时,公公给丈夫准备了几个好手,就是以防不测的。
陶氏捂住脸哭的伤心,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她什么都不会。
她的眼里全是愧疚,婆婆若是怪罪她,也是自己应得的。
肩膀被拍了一下,陶氏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生理性害怕地抖了一下。
卫姜知道自己吓到她,示意她的乳娘把她扶起。
“她是不是好久没闭过眼了?”陶氏眼下乌黑,脸色差到几点。
乳娘吴氏心疼自家姑娘,说话带着哭音:“自那夜少爷出门后,少奶奶就没歇过。”
难怪卫姜觉得她都快成祥林嫂了,长时间不睡觉也不行啊,都精神恍惚了。
“扶她下去歇一会,这样下去人怎么熬的住。”卫姜吩咐吴氏。
陶氏却不肯,抓着卫姜的手说:“夫君还没回来,我要和您一起等他。”
卫姜看着她的眼睛,问她:“窦景若是真出了事你也倒下了,宝哥儿怎么办?”
想到还小的儿子,那是她和丈夫唯一的骨肉,要是丈夫有个万一……
陶氏脸色一白,想到丈夫对她的好,她眼眶发胀,却拼命忍住了泪水,她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听娘的。”她收回拉着卫姜衣袖的手。
她要好好歇息,这样才够精力去救回丈夫,就算……她也要为丈夫好好抚养孩子长大。
陶氏的坚韧让卫姜有些意外,她来了这么久陶氏一直都在哭,原以为她真的只是个菟丝花,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陶氏柔中带韧,是不会垮的。
“县主,徐大人求见。”门外长佩前来禀报。
“请进来。”
他应该是知道窦景失踪的事情了。
果然,徐仰一进来就道:“县主放心,我已发文袁州卫,让他们派兵协助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多谢徐大人了。”
徐仰道:“县主客气了,皇上之前就吩咐过必要时可以请求各卫所协助,我奉命前来查案,小窦大人又是案情的关键,他的失踪关系到案情,我自然责无旁贷。”
卫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窦景失踪怕是和案子有关。
也不知道他是被人藏起来还是……还是灭口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发麻。
虽然她跟陶氏是那样说,可她心里从来没往万一想过的,窦景还那么年轻!
窦绍怕是还不知都这里的情况。
“衙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卫姜强稳住心神,问徐仰。
“我问过典史,也翻过他这些日子看的那些案卷,发现都和漕运有关。”徐仰猜测他会不会是去暗中查漕运的事情了。
卫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半夜出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县主放心,衙门会尽快找到小窦大人的。”徐仰宽慰她。
卫姜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要真是和漕运有关,那事情就更麻烦了,本来只是茶引引发的一件小案,最多也就是走私,可若是把漕运也扯进来。
漕运可是皇帝的钱袋子。
“辛苦徐大人了,衙门那边的事情还要多麻烦你。”
徐仰有愧,“县主这话重了,于公于私都是我应该做的。”
窦绍是他好友,窦景就是他的晚辈。
送走徐仰,卫姜独坐在花厅呆坐,过了一会儿她又让人送来了笔墨,她把知道的信息都一一列出来,没有遗漏。
可任她怎么看都没有头绪,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找寻失踪人员都有黄金四十八小时的说法,更何况现在。
马上就只剩二十四小时了。
卫姜忽然想起要给窦绍报信,她匆忙写好信,吩咐人去找徐仰,他定然是要把这里的事情汇报给京城,托他夹带在加急行文给窦绍
这个忙他一定不会推脱,就是卫姜不写信,徐仰也定会写一封给窦绍。
出事的可是窦绍独子。
长佩小心接过信,决定还是亲自去前衙跑一趟,临走前她看到卫姜手边的茶已经冷了,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换热的来。
茶香清淡,入口微甜,卫姜问道:“这是什么茶?”
那下人道:“这是我们宜春本地的茶,县主若是喝不惯,奴婢去重新沏。”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
卫姜摇头,喝了几口。“挺好喝的。”
她看了看天色,说道:“我记得和景哥儿一起失踪还有三位衙役,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家人。”
在这里空等着也是难熬,不如四处走走,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长佩还未回来,田彩虽有些担心却不敢违拗:“县主,那我去找个带路的?”
卫姜留意到那下人想说什么又不敢,便指着她道:“你是不是知道?”
那人连连摆手,“奴婢不知道,不过前院皂班的王二肯定知道,衙门里三班六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连谁家有几口人都知道,大家都说他厉害,找人叫他准行,是个百事通。”
卫姜被她话逗笑了,“那行,就找这个王二,你叫什么名字?”卫姜问她。
“奴婢叫樱儿,樱桃的樱,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爱吃这个。”樱儿悄悄抬起头飞快偷看了一眼卫姜,刚好被田彩瞪了个正着。
小圆脸立马吓白,她心里是害怕这些从京城来的侍女姐姐,她们总是用一副挑剔中带着嫌弃的眼光看人。
“樱儿,你也是个机灵的,不如你也跟着去吧”
县主娘娘竟然夸她!还带她出门,樱儿脸又变的通红,头都点出幻影了。
田彩嫌弃地又瞪了一眼。
王二果然如樱儿说的那样机灵,知道是替县主办事,早就把那三个人家里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一起失踪的三人,一人是积年的老吏,四五十岁的年纪,家中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他和老妻跟小儿子一家住;另一个是个年轻人,顶了父亲的职刚进快班没几年,他父亲几年前抓捕盗匪的时候死了,他娘跟着就跑了,不过他还有个叔父,在镇上开了行脚店。
最后一个人是快班的捕头,三十多岁,为人老练,处事公允,在县里颇有名声。
“县主,这就是最后一家了,蒋捕头一家人就住这里。”
王二殷情上前拍门,立马很快传来了男童声音,他小心打开院门一条细缝,应该是认识王二,欢快叫道:“王二哥。”
“娘,王二哥来了。”
一个妇人擦着手从旁边出来,另有一个小媳妇端了碗菜出来,这应该是厨房。
看到王二带了人来,这妇人有些发愣。
看衣着打扮还有气势,就不是一般人 ,她求救般看向王二
“这是县主,是我们县令的母亲,她特意来看看你们的。”王二为她引见
樱儿和田彩把带来的礼物放到屋里。
县令的母亲这么年轻,不会是后娘吧,她心底有些狐疑但没有表现出来
妇人招呼家人搬来板凳。“这……请坐……请坐。”殷勤招待。
很明显,这一家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县主,卫姜也没有要亮出身份的意思。
蒋捕头家人口也简单,那妇人是她的妻子,他们生有三儿一女,长子已经成家,次子几年前和蒋捕头起了争执,一气之下跟着亲戚跑船去了,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幼子还小,就是刚开门的男孩,女儿嫁到了隔壁县。
蒋妻有些局促,不停地摩挲手,说起男人就掉眼泪,蒋捕头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是出了事,他们家等于天塌了。
卫姜宽慰了几句,问到清不清楚蒋捕头是去哪里,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事,蒋家人的表现和前两家一样,都是摇头。
蒋妻:“他衙门里的事从来不跟我们说,也不让我们问。”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卫姜也有些意兴阑珊,她起身道:“那就不打搅你们了,要是有消息我让……”
她看向王二,王二上前一步:“到时候我来给婶子报信,若是婶子想起了什么,也可以来找我,或是去衙门。”
卫姜赞赏看了他一眼。
卫姜带着人离开了蒋家,王二正要跟上被蒋老大拉住了。
“小二哥,这县主是个什么说法?”只听过夫人太太的,县主他还是第一次听。
王二没有任何轻慢的神色,低声道:“也是个官,跟县令似的。”
蒋家人有些讶异,蒋母问道:“比县令还大?”
这问到王二的短板了,一瞬的功夫,他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县主叫皇上舅舅,你说谁大。”
蒋老大和蒋母脸色一白。
王二以为他们是担心刚刚失礼会得罪贵人,忙说道:“别担心,是县主不让惊动百姓的,不知者不怪嘛?”
出了蒋家门,卫姜带着懊恼的语气:“刚好像耽搁他们吃饭了,饭菜不会冷了吧。”
樱儿道:“不会的,他们家烧的是锅子。”
“哦,都有哪些菜?”
樱儿想了一下,回道:“有酒糟鱼,还有血鸭……。”她咽下口水。
“听起来不错。”她看向樱儿,“回去让厨房也做这两个菜试试。”
卫姜刚上马车,王二跟了上来,她撩开帘子对他:“今日辛苦你了,你也回去吧。”
之前来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家离这里不远。
站在马车旁的田彩递了个鼓鼓的荷包过来,王二一时不敢接。
田彩道:“这是县主给你的赏赐。”
听说贵人不喜欢别人拒绝赏赐。
王二咽了下喉咙,双手恭敬接过,“谢县主赏。”
荷包从手中经过,他摸了几下,根据以往的经验可以肯定赏钱不少。
他脸色的喜色都收不住,声音有些激动,上前表忠心:“县主,若您再有差遣,派个人去衙门叫我,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卫姜笑的颇有深意:“会的。”
马车渐渐远去,王二还站在原地挥手,等马车转了弯,他才跳起来抱着荷包亲了又亲。
马车里,卫姜脸色有些凝重,“派几个人来盯着蒋家。”
田彩差点惊呼出声,她捂住嘴巴,低声道个是。
***
潞王府书房
潞王也柳大福也在说宜春的事情,和窦绍的震怒不同,他们是心情是美妙的。
“都安排的万无一失吧。”
听说窦绍得到信就进宫了,也不知他会作何应对。
“殿下放心,都是我的心腹,出不了差错。”
潞王点头,想了想又道:“没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目前还没到要结下死仇的地步,死的要是窦绍他才拍手称快。
宜春的事情够让他们头疼的,这样也就没精力坏他的事了。
“西北那边打点的如何了?”
“有苏家这个招牌,一切都顺利。”
潞王点头,心里头还是有些遗憾,他其实更看重辽东的,可惜了……
“那件事怎么样了?”潞王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坏笑。
柳大福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脸上也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潘仁美已经去见过窦大人了,听说是负气离开的。”
潞王拍手,“那就给他们再添点火。”
第52章 第52章不会是个土匪窝吧
这一夜后衙没有人能安睡,陶氏白日里硬逼着自己睡了两个时辰,精神也恢复了些,她不愿意去歇息,卫姜也没有勉强。
婆媳俩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谁也没心思说宽慰人的话。
就连下人都凝神屏气,不敢发出声音怕惹的主人心烦,只有偶尔烛火的噼啪声。
忽然,卫姜抬起头,外面有人在轻声交谈。
“让他进来。”她的神情中带着期待。
长佩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这是窦绍专门拨给那几个侍卫,他是其中领头的,姓周,卫姜认得他
不等他行礼,卫姜急急问道:“有什么发现?”
周侍卫回道:“我们按照您的命令一直远远地盯着蒋家人的动静,一个时辰前蒋家的大儿子偷偷从后门离开了。”
卫姜身子不由地往前倾,就连陶氏都捏紧了帕子。
“他出城了?”
周侍卫点头:“我们怕有诈,在蒋家附近还留了两人盯着,我和另一个护卫一直尾随着他出了城,他去的地方聚集很多苦力,我们不认识蒋捕头,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我先回来报信,人还盯着。”
那是城外的一个大镇,那里的大户出头筹资准备建一个庙宇,那些苦力已经在那干了两个月了。
这些苦力都是农闲时来做力气活的,临近年关,他们挣钱也是为了好过年,所以里面的人来来去去很正常,不会留意到有一两个陌生人的出现。
卫姜扬眉,可真是藏身的好地方。
“做的很好,你知道那个王二家住哪吧?”
见他点头,卫姜道:“把他带去认认人。”
这么晚?得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吧。
不过田彩想到白日里那大包银子,难怪那么丰厚了,这是王二该得的。
若蒋家人偷偷摸摸去见的真是那个蒋捕头,那窦景失踪就和他脱不了干系,衙门的人也不可信了。
陶氏见她脸色凝重便知道事情怕是不好,她紧张地拉着卫姜的衣袖,“母亲,如今该怎么办?”
衙门的人若是不能用,就只靠自己家的人怕是不行。
卫姜想了一下,说道:“这样,你把家里的人手都带去,那个王二若是认出来了,不管是姓蒋的还是另外两个跟着少爷一起失踪的人,都盯紧他们,然后你派人回来给我报信”
卫姜特意叮嘱了一句:“先不要打草惊蛇,明日一大早我会徐大人调卫所的人去附近搜查。”
“我猜那里应该不是他们藏人的地方,大批兵马去搜索,他一定会被惊动,派几个好手跟住他。”
那侍卫有些震惊,他跟着窦绍在外面是做惯了这事的,自然心里已经有谱了,知道该怎么做,可没想到京城富贵窝里出来的县主竟也这么周全。
他态度不够地又恭敬了几分:“县主放心,小人亲自去盯他。”
“那个王二……?”他话中带着请示。
卫姜瞥了他一眼,“明日我会让人去衙门告知一声,就说他帮我跑腿去了,你找个地方把他看住。”
“是。”
卫姜点头,“行动要快,去吧。”
周侍卫走后,卫姜顾不上打不搅扰了,派人深夜去请徐仰。
徐仰来的很快,看来他也是睡不着。
“听说县主这边有了发现?”
卫姜点头,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若蒋家老大真的是去给蒋捕头通风报信,那小
窦大人失踪也就是官衙的人里外勾结,景哥儿会不会有危险?”
情急之下徐仰也不叫什么小窦大人了,他的担心是不掺半分假,要是窦景真的出事了,他是无颜回京见好友了。
反观卫姜这个做娘的,比他倒是要淡定。
她摇头:“暂时不会,蒋家人都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若景儿出事了,他们见到我不会那么稳得住。”
知道她县主身份的时候,为什么立马就慌了,因为他们清楚了其中的厉害,窦景不是普通的小县令,他的身份能和皇帝扯上关系,蒋家人害怕了,他是去通知其他人。
若是窦景真出事了,他们该连夜逃命才是。
徐仰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他有些好奇,“县主是怎么发现蒋家人有问题的。”
卫姜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徐仰,“为了景哥儿失踪的事情,徐大人是不是也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
徐仰没防备被她这么问,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是有些担心,时间越久怕他越危险。”
卫姜笑道:“徐大人不是问我如何发现的吗?其实很简单,我们到蒋家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吃晚饭,菜色还不错,看着就是费了不少功夫做的。”
徐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县主去的时候凑巧赶上了用膳的时辰,可那是一般人家吃饭的时间,蒋家可是当家人失踪了,而且他的家人还有心思做几个好菜。
这可不像是担心家人的表现,倒像是庆贺仇人出事了。
除非……除非他们知道蒋捕头的下落,明白自己的丈夫父亲没有事。
“还是县主心细。”徐仰拱手,衙门的人去过很多次但蒋家人都表现的很正常。
没想到这破绽竟然在这些细节上。
卫姜摇头:“那也是我先去了另外两家。”
那老吏一家和蒋家情况差不多,可他的老妻闻听消息就病的起不来床,两个儿子愁眉苦脸,四处奔走,她们去的时候,那家连杯热茶都不能招待,因为都焦心着亲人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烧火烧水的事情。
就连那顶了父亲职的年轻人,他叔父虽然还在开店做生意,可他唉声叹气的连客人都懒得招待。
只有蒋家人,一副正常过日子的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捕头不是失踪,而是在衙门还没回来。
徐仰道:“县主,明天一大早我便和马将军亲自走一趟。”
卫姜说了一句:“我也去。”
陶氏也想跟去,却被卫姜以照顾宝哥儿拒绝了。
次日一大早,卫所兵马便齐聚城外,马将军亲自带了一百人过来。
原主是会骑马的,可卫姜不会,这一时半会的也不是学的时候,她只能坐马车。
“马将军,这次只是去打草惊蛇,但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让宜春县的百姓都知道,本县主的儿子在这里失踪了,我很不高兴,你们奉命来帮我寻儿,今日可能是一百人,明日也许就是两百人,后日也许就会派出一千人,不把宜春县整个翻过来一寸寸的找,我死不罢休。”
卫姜挑中帘子,笑着看他:“马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将军看着是个粗人但其实人内秀的很,他很快就明白了卫姜的意思,她是想通过这阵势让那些贼人自乱阵脚,从而露出小窦大人的藏身之处。
“县主放心,末将手下那些兵嘴碎的很,不出半个时辰,这话一定能传遍宜春县。”
卫姜满意点头,“那就出发吧。”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看来今日是个好天,一切顺利,说不定天黑前就能把人找到。
……
蓝心有些手足无措,想帮忙又不知道窦绍要找什么。
“大人,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窦绍抬头,看来看四周,她的东西是真多,“知道你们县主贴身那些东西在哪吗?比如香囊荷包什么的。”
蓝心立刻去内室抱出一个精巧箱笼,这里面放的都是手帕荷包之类的小物件。
窦绍在里面挑了一个颜色比较相近的,正要戴上,忽然想到什么,问蓝心:“这哪个是她做的?”
他指着里面的那些东西问道。
蓝心偷瞄了他一眼,犹豫地摇了摇头,她解释道:“县主已经很久不动针线了,这些都是针织房送来的。”
窦绍也猜到了,这些物件这么精致也不像是她能做的出的。
他把荷包挂在腰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不明显但有心人一定会注意道,最后他又有点不放心,让蓝心把之前潘英娘送来的锦盒打开,拿出香囊比了比。
“相似吗?”他问蓝心和其他丫头。
众人面面相觑,这除了颜色有点像,都不是一个东西,怎么相似。
蓝心硬着头皮道:“远远看去还是有点像的。”
窦绍放心了,够用了。
他叫来顺才,吩咐他明日去茶楼订雅间,“你在潘家人出来后再去。”
顺才讶然,“您这是……”外面可本就有流言了,说大人看上潘家小姐了。
他本来想劝两句,可看窦绍的眼神,也知道他另有主意,说不定这是大人和潘大人借着这事要做什么。
“小人明日派人去盯着潘家,再跟着他们去订茶楼。”
窦绍看了他一眼,夸道:“你越来越会做事了。”
这样倒是更显得他窦绍主动了,是他纠缠不休。
潘仁美说恐谁在背后设计污蔑他,原本他不根本没放在心上,本就是无稽之谈,可窦景忽然在江南出了事,他察觉到了异常。
这一环连一环,可真是有意思,好像就盯上了他窦绍。
与其等着他们另外来设套,倒不如他主动点,让他们觉得自己猜对了把心思都用在对付他身上。
也不知道宜春那边怎么样了?
“大人真的不亲自去南边一趟?”顺才问他。
就连皇上听说窦景失踪后,还特意询问都窦绍要不要去一趟宜春,可惜他拒绝了。
“宜春有县主,还有徐大人,没什么好担心的。”窦绍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顺才跟在他身边很多年,如何不明白他这是强撑。
窦绍看向窗外,今夜京城雪下的有点大,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围炉煮雪来着。
他如何不想亲自去宜春呢,可是他不能走,他得在京城牵制住那些人。
顺才大惊,难道……大人知道少爷失踪是何人所为?
次日早朝,窦绍一道奏疏让潞王在书房中暴跳如雷。
“开榷场?这个窦绍是不是故意和我做对。”
他的人才刚刚在西北打开局面,窦绍就提议在西北开榷场和北蒙互市,皇上不但同意了,还此事交给了太子。
有太子的人在,他还怎么放手在西北经营。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是不是窦绍知道些什么,柳大福却一口咬定不可能。
“苏家都没发现什么,那个窦大人在京城他怎么可能知道。”说句犯上的话,在西北苏家可比皇帝的耳目都厉害。
“太子只是主持互市的事干涉不到军中来,何况还有苏家挡在前面呢?让我们的人小心行事就是了。”
西北可是苏家历代驻守的地方,他们更害怕太子来夺兵权。
“也只能如此了。”若是能借此机会让苏家和太子对上那就更好了。
……
卫姜盯着不远处的小岛,开口道:“你说的麻烦了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的是马将军。
马将军脸憋的有些红,颇有些说不出口的样子。
他捏了捏拳,又松开,这才道:“这个寨子叫清风寨。”
卫姜回过头看他,这名字听着这么耳熟,不会是个土匪窝吧。
“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水匪。”他指着不远处唯一的一条路道:“这里易守难攻只有这一条道,可这条路戒备很严,除非强攻不然很难突破上去。”
就算被强攻下,他们自己也会死很多人,马将军心疼手下的兵,不想他们白白丧命,可他也知道这位贵人的儿子在里面,只怕她也听不进。
一刻钟之前,他们亲眼看到那个姓蒋的进了寨子。
“宜春有这么一窝盗匪为何衙门没有派兵来剿灭。”她路上好像也没听过清风寨的事情。
马将军苦笑,“剿过的,但他们很狡猾,怎么都杀不尽。”等他们走了,那些被打散的水匪又会重新聚集起来。
他为什么知道会死很多人,因为他带兵打过啊。
“几年前,他们忽然就不再劫持过往商旅,寨子里的人做起了护卫的生意,过往商船有他们的保护一路都很顺遂,衙门的人见
他们靠此谋生,不再祸害百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提什么水匪的事情。”
“他们有多少人?”徐仰忍不住插话。
马将军回道:“怕是不下千人。”
徐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官府的人可真是单打,一千人他们都够占下县城了。
“不能想想办法吗?我们找几个水性好的从水下过去,悄悄地把人救出来可不可行?”
马将军摇头苦笑:“徐大人怕是不知道,这清风寨人人会水,他们匪首号称水猴子,诨名陆猴子。”他们从游过去,正好送他们嘴里去了。
陆猴子!
卫姜听到这个名字就懵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53章 第53章景哥儿被找到了…………
卫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书中这人会在两年后闹出一件大事来,他裹挟着百姓作乱,让南方陷入了长达半年的兵乱,最后还是信王亲自领兵镇压下来的。
也是从这件事,皇上才注意到小儿子的优秀,开始用心地去培养他,让他跃过潞王成为东宫太子。
他是那个陆猴子吗?原来叛乱是从宜春开始的吗?
“县主,不如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徐仰被马将军挤眉弄眼的搞没办法,只能上前劝说。
“对对对,徐大人说的有道理,回去细细商量下,想个有把握的办法再来。”马将军在旁边打边鼓。
卫姜就好像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转头问他:“你的卫所有多少兵力。”
马将军心都凉了,看来她是要强攻了,难道在贵人眼里,他们这些人的命真的不是命?
就这么攻上去,她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话时都带着情绪:“按规定应该有五千多人,不过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满员,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千人。”
就算三千人,这三千人还不一定全是精壮,再扣除一些老弱病残,两千多打底,水匪占据了地势便利,硬碰硬确实不成。
“走吧。”卫姜转身朝马车走去。
马将军愣了一下,确定不是打吧。
他提脚跟上,“县主这是去哪?”
卫姜不解,转头问他:“不是要回去商议?”
马将军咧嘴,搓手道:“是,县主英明。”
“县主放心,这里我会让人盯着情况,一有动静就会有人来通知我们。”
马将军还要安排盯梢的事情,徐仰也要去衙门一趟,查一下清风寨的情况,便相约一个时辰后在县衙碰面。
街上行人多,马车走动的并不快,卫姜原本回想书中关于陆猴子的记载,可惜,他不是什么重要配角,名字也只是出现在男主的功劳簿上而已,至于他的生平与背景,完全没有介绍。
她看向车外想放空一下思绪,却被路上的行人吸引了注意,一男子边走边看向手中的纸包,嘴角勾起,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一幕真的很治愈,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开心真好。
下一刻意外来来,街边一小店店主没有注意到这男子,端起水盆就要往外泼。
一盆水就这么照头淋了过来,还好那男子反应快,第一时间转过身,最后只是肩头泼湿了。
他没去管衣服而是检查怀里的东西,暴怒道:“你怎么回事,也不看着点,东西没了要你陪。”
店家小心陪着笑,“对不住对不住,我给您擦擦。”
“去你的。”那男子推开了店家,脸色很不好。
店家讪笑:“对不住,我看看您东西有没有损失,坏了我一定陪。”
这店家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劝和了几句,其中有认识这男子的问道:“这不是丁大吗?这是打哪儿来?”
丁大见到熟人脸色和缓了些:“我这不是去买了些新茶吗?”
那男子有些奇怪,“你不是前些日子才去买吗?”
丁大嘿嘿笑了声,敷衍道:“买点存着,这又放不坏。”
那人和丁大熟,想了一下道:“那我也去再买点。”
他转身就进了街角一家铺子,那铺子方位不是很好,生意却很火爆,进出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提着油纸包出来。
本来很平常的一幕,却有什么东西在卫姜脑子里一闪而过,可惜没有抓住。
田彩嘀咕道:“宜春的人这么喜欢喝茶吗?”连小老百姓都要囤茶,看刚刚男人那样子,那茶比他衣服还要紧。
卫姜想到当初窦景就是在查茶引的事情,心中一动:“停下,我们也去看看。”她看向那间铺子。
铺子不是很大,就是明暗两间,卫姜一行人很显眼,掌柜的亲自来招待。
“夫人您喜欢喝什么茶?我们这里什么茶都有,这是虎丘茶,我们江南名茶,香气清幽扑鼻,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很喜欢,只可惜这茶产量不多。整个宜春也只有我这里有一点。”
见卫姜目光移向旁边,他立马殷勤地介绍道:“这是天目茶,和虎丘茶齐名,产自吴中。”
他看卫姜衣着不俗,眼光一转,把底下柜子中藏着的好东西端了上来:“夫人,这是六安贡茶,宫里贵人们可都是喝这个的。”他竖了个手指头。
卫姜淡定看了一眼,说了句:“不错。”
长佩和田彩也看了一眼,“没有家里的品质好。”
掌柜表情僵硬来一下,但很快就更殷勤了。
卫姜不动声色打量着铺子,掌柜带她看的是上等茶叶,放在明间靠外边,而里面暗间来往的都是布衣百姓,卖所谓的新茶。
“你们家的新茶是什么茶?”似好奇地随口一问。
掌柜的看了眼里间,笑着道:“夫人见笑,其实就是些一般的粗茶,没有名字大家就都混叫着新茶。”
他招呼那边的小二送来了一包新茶,打开给她们看:“这些夫人怕是喝不惯,小老百姓也只是拿它给白水添个滋味。”
掌柜试探问道:
“不知夫人您要挑些什么茶,要是多的话我让人给您送府上去。您府上离这里不远吧?”
田彩答道:“你送到后衙就是,我们住哪?”
掌柜奉承道:“原来是县尊的亲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
卫姜端着架子微微颔首。
看了一眼长佩,长佩懂了,上前一步:“刚刚你说的那些都包了吧,我们夫人要带回去做土仪,你这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
掌柜的笑道:“有,有。”
“你这好像都是江浙那边的茶叶。”
那掌柜站在梯子上,正在往下拿东西,随口回道:“这不是近吗,水路运来也方便。”
卫姜随着长佩她们挑,看向里间,那里的生意倒比这边好多了,两个小二忙的昏头转向。
“你这赚钱吗?”她抬起下巴朝里面指了一下。
掌柜笑道:“多少也能赚点,我们东家常说生意无大小,这小老百姓的生意做好了也能赚。”
卫姜点头:“这话说的不错,看来你们东家是个会做生意的。”
那边长佩她们把每种茶叶都拿了点,掌柜拿出算盘扒拉,一顿噼里啪啦,笑容可掬地道:“承惠三十两八钱,零头小人做主给您抹了,收您三十两。”
长佩掏出银票付账,掌柜的笑就没停过,这可是笔大生意。
“你这茶卖的不贵。”卫姜道
掌柜后背都挺直了,颇有些得意道:“您就是去杭州苏州也不一定有我们这价格。”
可能是见卫姜她们大手笔,掌柜特意送了一小罐珍藏的茶,“这是小的一点心意。”
卫姜揭开闻了一下,味道有些熟悉,她
眼神一顿,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茶,闻起来还不错。”
掌柜带着炫耀道:“您应该没听说过,这是我们东家自己种的,不往外卖,名叫龙井茶,这茶喝起来不输那些名茶,它三泡时滋味最好,您回去试试。”
卫姜笑了,“这么好的茶,我回去得试试,不知道你那东家贵姓?也是宜春人?要是好喝我得找他买点。”
掌柜笑着摇头:“我们东家姓柳,不是宜春人。”
却不肯透露是哪儿人。
出了店铺,卫姜加快了脚步,吩咐人立马去请徐仰和马将军。
徐仰就在前衙,来的很快。
“县主,您让我拿这几年官盐买卖账册是作何用?”
卫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递给他一罐茶,“这茶如何?”
徐仰不明白她怎么还有心思品鉴茶叶,只是潦草看了一眼,“虎丘茶,品质还不错。”
卫姜问他:“我听说徐大人爱茶,不知这样的茶叶在京城能卖到什么价格?”
徐仰这才用手拿出来看了看,“大概十多两一斤是能卖到的。”
卫姜笑了:“徐大人猜这是多少钱买的?”
徐仰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他来是聊茶叶生意。
好在卫姜也不用他回答,已经自己主动说了:“掌柜卖我八两,辛苦从苏杭运来,却只是卖这么点钱,你说这老板做生意图什么。”
徐仰脑子也挺快的,立马想到了茶引案子。
“看来小窦大人没有妄言,这个茶引案子确实内有古怪。”
卫姜继续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江浙之地除了产茶还有盐吧。”
徐仰惊愕,不由地站起身:“你是说,他们名义上是运茶其实是运私盐。”
这就说通了,为何当初那些商人要凿船,盐遇水即化,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窦景找不到证据,还被人倒打一耙。
“盐三税一,而茶三十税一,买卖盐需要户部签发盐引,而茶引只需要地方衙门签发即可,甚至没有数量限制。”
巨大的利润就算茶叶不赚钱又算什么。
徐仰脸色凝重,语气肯定:“他们在运私盐。”
卫姜之前在茶业铺子里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奇怪,怎么那么多百姓来买茶,可是龙井茶的出现,加上东家姓柳,她都不用去查了。
窦绍说过,他第一次喝到龙井茶就是在杭州的盐商家,而葛月也送过她龙井茶,后来证明这茶出自柳大福。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今又出现了龙井茶,东家还姓柳。
徐仰低头翻看自己带来的账册,越看脸色越不好,这……这官盐卖出去的数目对不上,宜春这么大的县,人口不下十万,怎么可能只吃这么点盐。
所谓的新茶就是私盐,他们运的根本不是茶!说的也不是茶。
马将军刚来不明所以,只看到徐仰黑着张脸,以为他还在忧愁清风寨的事情,安慰他道:“县主和徐大人也不用担心,我刚刚和弟兄们排演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们窝在水寨里我们拿他们没办法,但我们可以引他们出来……”
徐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宜春有人在卖私盐吗?”
马将军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知道。”
见徐仰表情不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他可不是包庇私盐贩子。
“官盐价格高,百姓都吃不起,很多人都得了病,直到几年前市面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私盐,价格又便宜,百姓们这才都吃上了盐。”
官府的人也不是不想抓这些私盐贩子,可他们狡猾的很,没有固定窝点,衙门几次清查连半根毛都没找到,就连百姓们都帮着他们。
其实让马将军来说,贩私盐就贩私盐吧,谁让官盐太贵了吃不起呢,没了私盐,小老百姓就又没盐吃了。
说起来私盐贩子也是在做好事呢?
“那他们用运茶的船来运私盐的你知道吗?”
这他是真不知道了,马将军摇头。
“清风寨的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卫姜开口道。
徐仰:“你是怀疑清风寨和私盐有关?”
是,卫姜甚至怀疑他们是柳大福养的打手,平日里帮他走私盐,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就是托举他人的功绩。
书中是信王,如今该是潞王了。
前世太子出事后,皇上一直在潞王和信王之间摇摆,江南忽然出了事,信王因为去过西北军中,有带兵经验,皇帝便派了他南下。
说来也怪,派了多名大将都没有平定的叛乱,在信王到来后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瓦解了。
先是陆猴子被他手下的人杀了,后是这些叛民见到信王旗帜降的降,逃的逃。
看的时候不觉得,只觉得是男主的影响力,如今看却真是草台班子一场戏,真是用命演的。
这个柳大福处处都有他,不管是苏青惊马,还是白云寺的刺杀案,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不是窦景的失踪也是他安排?这也是潞王的意思,或者说她无意中破坏了他们的好事,这是给她的警告。
辽东吗?
难道握有丁恭良的其实柳大福,要是她没记错,丁恭良任职的温州也有盐场,难道他也跟私盐有关?
也不知道卫莞查清楚没有?
不管如何,不能再放任这个柳大福搅弄风云了,他会把这些百姓卷进战乱之中,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失去性命。
“马将军,拿下清风寨需要多少兵马?”卫姜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不想他们有漏网之鱼,也不想有百姓卷入。”
这就不只是攻打,还要在外面围住,不让一人走脱,也以防他们裹挟百姓作乱。
马将军不知道这个县主为什么忽然间又要拿下清风寨了,但看她表情严肃,便知道事关重大,他沉吟半刻,回道:“若有三千精兵,万无一失。”
可从哪里能这么快调来一千精兵。
“离你们最近的卫所是哪一个?”
她是想调兵,这不行的。
徐仰先开口:“县主,没有皇上的兵符,那些卫所是不会听您的调动。”
卫姜转过头看他:“我知道,我会八百里加急上书皇上,请旨调兵。”
徐仰不明白,只是抓私盐贩子却要调两个卫所,皇上怎么会同意吗?
……
皇上当然会同意,因为卫姜说的根本不是什么私盐贩子的事情,她说的是叛乱分子,有豪商豢养水匪,人数数千,还在当地收买人心,颇得百姓拥护。
哪一个皇帝能容忍,何况还有窦绍呢?
“你是说这个人有可能就是江南盐税案的主谋,甚至刺杀太子和信王也是他指使的?”皇帝面无表情,可眼神暗藏杀意。
窦绍低头:“皇上,当初盐税案和太子遇刺案还有诸多疑点,如今这也是臣和县主的猜测,不过那些水匪是实情,就算两件案子不是同一人所为,这些水匪也不能姑息。
皇帝不知想到来什么,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养匪为患收买人心,该死!让阿姜去做吧,她能给朕带回证据吧?”他看向窦绍。
“皇上要是不放心,臣亲自去一趟。”
“阿姜是我的外甥女,朕自然是放心的,何况窦景说起来还是我外孙,就让卫所以这个名义发兵吧。”
兵符连同旨意连夜南下,窦绍也给卫姜去了一封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卫姜这次这么激进,但还是支持她的决定,只是在信中小小的表达了一下不满,并告知她,这可能会激怒潞王。
至于她说丁恭良的事情,他会去查证。
“多派几个人盯着那个柳大福。”窦绍看顺才,“不要让他离开京城。”
南边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他察觉,柳大福要是不见了,卫姜不好收尾。
卫姜看着信纸上女儿的小手涂鸦,笑了,窦绍还挺会的。
忽然就好想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过好在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女儿了。
“县主,皇上那边怎么说?”不过看到县主在笑,事情应该是同意了。
卫姜把旨意给徐仰看,至于窦绍的信,嗯,写的太家书了,不太方便传阅。
窦绍指责她激进,她承认,她也怕是自己多疑了,在上书前专门派人去查过,那掌柜所说的东家也确实是柳家人,虽不是柳大福却是他的侄子。
徐仰特意找了个真的本地百姓去茶铺买新茶,给的是私盐,这下证据都有了。
她担心再不快一点下手,谁知道那个
柳大福会不会指使水匪作乱呢,柳大福办出来的事就觉得他是个疯子。
和疯子是不能赌的。
“马将军,皇上准许从临江府调来一千精兵暂时归你调遣,一切就听你的安排。”
卫姜把兵符给他,交代道:“蒋家人还有茶铺的人都要控制住,清风寨那边有一个人你给我抓来,他叫王天德,应该是陆猴子的心腹。”
这个王天德就是后来杀死陆猴子的人,他应该是柳大福派来盯着陆猴子的人,说不定他知道更多柳大福的事情。
徐仰道:“茶铺和蒋家人这边就交给我吧,马将军去对付清风寨就好。”
“那就辛苦徐大人了。”
马将军抱拳:“县主放心,我一定会把窦县令安全地救回来。”
马将军第一次打这么富足的仗,而且还都是精兵强将,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通宵和手下人排演战况。
临安的兵马在第二日晚间到的,他直接让这一千人从水路埋伏到了清风寨周围。
徐仰在蒋家人那边也有了突破。
蒋妻和蒋家长子承认,蒋捕头通匪,也知道水匪在做私盐的声音,他家老二就是去贩私盐了。
但他们不知道柳大福,这也在卫姜的预料之中。
以他们的咖位肯定是接触不到柳大福的。
茶铺那边就比较麻烦了,做生意的果然是精明,也不知道掌柜的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卫姜出现的当天夜里他就溜了,店里的人只当他是拿货去了,谁也没留意。
“会不会影响马将军那边?”徐仰面色有些不好看。
卫姜摇头:“城门口衙门早就安排了人,他出不去的。”他出不去也就传不了信息,他只能是躲起来了。
徐仰咬牙发狠道:“我再去店里看看。”就不信什么那掌柜的就没有什么信件留下。
要是能证明他贩卖私盐是受柳家指派就好了。
这一夜注定无法安睡。
陶氏抱着宝哥儿也等在花厅,她们在等,等窦景回来
可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回,卫姜有些坐不住了。
她安慰自己不要急,说不定战事都还没有结束,再说了,从清风寨过来也要小半个时辰,再等等。
门外传来喧哗的声音,还有匆忙的步伐,声音在朝着这边来。
徐仰推门动作很大,在卫姜看过去的时候他有些不敢对视。
卫姜扶住了椅子,腿有些发软,嗓子有些发硬,“窦景出事了?”
徐仰眼神带着悲伤,“景哥儿被找到了……”
虽然没死,但也就差一口气了。
他们都猜错了,窦景压根不在清风寨,他被关押在茶铺的密室之中,已经好几日水米未进了。
难怪那个掌柜的要跑!敢情他是识破了卫姜的身份,害怕了。
陶氏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大夫来看过只是摇头,开了些药只说看窦景的命。
不就是饿的渴的吗?没事的,她能想到办法救他的。卫姜抱着他,脑子回忆着那些急救的办法,失水了,就补充电解质,葡萄糖之类的。
“去,拿糖和盐来。”卫姜激动吩咐长佩。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喂些放了糖和盐的温水,心中第一次希望自己这百度神医能救救他。
他还这么年轻,他不应该这样的,卫姜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掉,滴进来碗里她也没发现。
她心里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那些人不敢伤害他。
要是早一点发现,自己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她明明都到了茶铺,离他那么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他不能死的,在书里他都活到大结局那时,还有好几年呢?卫姜握住他的手,暗暗祈求老天。
“县主,奴婢来吧,您歇一会。”县主这样下去身子也会受不住的,别少爷没醒来,县主先垮来。
少奶奶已经倒下来,不能再倒一个了。
“不用,我挺好的,药熬好来吗?”卫姜拒绝了
大夫开的药卫姜一顿不落的也喂了,只希望都有效果。
一日一夜过去,窦景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大概除了卫姜和陶氏,大家都已经默认了结果。
大夫说过若是第二日没有醒,那就是无用了。
可谁也不敢劝卫姜,只能由着她继续折腾,陶氏也挣扎着起来,卫姜让她和窦景说说话,聊些宝哥儿的趣事。
又是一夜,卫姜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窦景在和她说对不起。
她不要,不要做这种不详的梦,她强行挣扎着醒来,刚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清醒的眼睛。
“娘,对不起。”
卫姜哇的就哭出声了,声音惊动了其他人,陶氏踉跄着跑了进来,看到丈夫醒来也大哭起来。
“吓死老娘了。”卫姜激动地抱住他。
窦景来不及安慰她,他有话说:
“娘,你快快回京,有人要害太子。”
第54章 第54章这样不是也很好,不一定……
窦景虽然醒来,但身子还是很虚弱,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睡过去了。
不过总算是性命无忧,大家放下悬着的心,陶氏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丈夫醒过来了,她竟然也好了,忙前忙后的照顾窦景,这可让卫姜腾出不少手,也有时间和心情关心事情的进展了。
“那个掌柜的找到人了?”
徐仰摇头,那掌柜的怕是老鼠精转世,宜春都快被他翻过来了,可还是不见人。
卫姜眼神带着冷戾:“让马将军的人来,犁庭扫穴,连墙角缝都别放过。”
“还有,去查查他在宜春有什么故交亲友,或者是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帮过什么人?”
他能藏这么深一定是有人帮忙掩护的,就算是老鼠他也得出窝吃饭喝水吧。
“您放心,衙门的人还有马将军的人在加紧搜查了。”
徐仰心里明白,县主要找到这个掌柜的不光是为了给儿子报仇,还因为他关系到一个惊天大案。
其实卫姜推断的没错,那些人抓窦景只是关着,并不想伤害他的性命,可谁让事情那么凑巧,窦景趁着看守松懈爬窗跑了,可好巧不巧的,经过时听到喝醉了的掌柜在和手下的人吹嘘东家厉害。
也可能是为了稳定军心,给自己人壮胆,让他们觉得绑个县令不算什么,他借着几分酒意说起了东家的壮举。
他提到了江南盐税案,提到了太子和信王遇刺,这些细节窦景听父亲说起过,都一一对的上。
窦景明白,眼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私盐贩子,更有可能是叛党,那掌柜还说东家如今就在京城。
这样的人去了天子脚下,肯定是图谋不轨,窦景知道事情大了,他不敢继续听下去,而是想办法逃,他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去。
可他也太倒霉了,人都已经爬上墙了,可偏偏那土墙倒了,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人。
掌柜被冷风一吹,酒意立时就散了,加上窦景的表情,他知道坏事了,心中一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把窦景关进了地下密室中,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没吃没喝,目的就是要他死。
窦景也真的差点死了,要是徐仰再慢一点。
在密室中徐仰找到不少和柳家往来的书信,确定他们在做私盐生意,至于窦景听到的内容,还要先找到掌柜的,拿到他的证词。
至于和掌柜喝酒的那几个人,徐仰已经在城外找到尸体,都是中毒而死,很显然是被灭了口。
这个掌柜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一定要找到这个掌柜。”卫姜再次嘱咐,这个掌柜很关键,而且应该知道不少事。
只是私盐买卖还锤不死柳大福,潞王一定会帮他运作,清风寨叛乱时间还在几年后,如今最多算个匪患。
若是证实柳大福真的是太子和信王刺杀案的主谋,那他就再也蹦跶不了了 。
需要实证,切实的人证物证。
“县主,徐大人。”马将军一脸喜色走了进来。
紧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被绑在身后推了进来。
“王天德我们逮住了。”
这家伙狡猾的很,当时攻上清风寨的时候这人就溜了,马将军的人就只抓到陆猴子。
“在哪抓到的?”徐仰看着狼狈的男人,这人看着倒像个书生不像是个水匪。
马将军神情带着得意,这说出来可就巧了。
之前答应过县主要活捉此人,可最后连人影都没看到,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怒一下便把清风寨里里外外都给清了一遍。
清风寨靠近水的那面比较陡峭,那地方徒手是很难上下,一眼也能看的见,所以就没有安排人下去搜查。
他手底下有个校尉,今日去那边**,可尿着尿着就觉得下面有点不对。
水里好像有东西,是只破鞋子,好像是从哪里卷出来的。明明之前是没有的,这鞋是忽然出现的。
那校尉看了眼自己的鞋,就不尿了,提着裤子就往回跑。
他怀疑这下面有山洞,可能王天德就躲那去了。
马将军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让那校尉带着十几个人下去摸摸情况。
半柱香时间没到,就有人回来了,还真有个山洞,离水面没多远。
“你猜我们在那发现了什么?”马将军卖关子。
徐仰真是看不得这幅嘴脸,没好气的指着王天德道:“他呗。”
马将军的笑容憨中带着精明,他小眼睛瞟向卫姜,但又没那个胆子开口让她猜。
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笑脸都要枯萎了,这就跟想得瑟一下,遇到了惹不起的人一样。
马将军低下头,不想听到卫姜开口:
“想必马将军立了大功了。”
嘴角又重新咧开,马将军乐的直摸头,爽朗道:“还是县主厉害,一眼就看破了。”
“搬进来。”他对门外吩咐道,这次不继续卖关子了。
很快,他手下的兵就抬来了两个大箱子,马将军一个个踢开,让他们看里面的东西
徐仰大惊失色,语气都带着迟疑:“是清风寨搜出来的?”
马将军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多人……众目睽睽是吧。”
这个词应该没错吧,不管了,就这样说。
“众目睽睽我还能冤枉他们,再说了,这东西和我们身上的也不一样啊。”
私藏甲胄可是重罪,这还有兵械,清风寨是要谋反吗?
徐仰脸都白了。
马将军嘿嘿笑道:“县主,徐大人,我们这也算是立大功了吧。”
这剿匪和镇压叛乱可不是一个档次,也算是一雪之前的耻辱了,就说以前这窝贼寇这么难清剿呢,敢情是有人准备谋反啊,装备比他们都好。
马将军心情有些复杂。
徐仰为人比较谨慎,“马将军,此时还要待我审过清风寨众人再定论。”
马将军无所谓,把王天德往他那一推:“你尽管审,这人就是和这些东西一起搜到的,当时他还哆嗦着举着把刀呢。”
他看了一眼箱子,“喏,就是那把。”
王天德面如死灰,铁证面前,他想说他们不是要谋反,只怕谁都不会信了。
那山洞里藏了十几箱这东西,他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私藏三副甲胄就是砍头的罪。
他双腿一软,一下子就栽倒下去,翻了白眼,吓晕了。
“没用。”马将军踢了他一脚,吩咐人把他拖下去。
徐仰连着审了一夜,陆猴子和王天德见大势已去,什么都交代了。
卫姜知道有了这些物证,再加上王天德和陆猴子的口供,柳大福是彻底完了。
次日,茶铺掌柜也落案了。
衙门有个牢头酷爱喝茶,俩人因茶结缘,掌柜的私下给他送过不少好茶,这次事发后,他从店铺离开第一时间也是想离开宜春的,可他发现城门出不去了。
他在牢头的安排下躲进牢房中,外面的人差点没把宜春翻过来,谁会想到他已经在坐牢了呢。
玩的一手灯下黑。
能找到人还要多亏那个王二,百事通这个名号没白叫,是他告诉徐仰牢头喜欢喝茶,平日里喝的都是好茶。
卫姜又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赏银,不过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肯收,只说抓坏人是他的分内事。
其实王二也不是忽然不爱钱了,只是他知道和前途比起来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快班蒋捕头通了匪肯定是落不了好,和县令一起失踪的那两人被水匪灭了口,快班一下子就空了三个位置。
他自然不敢想那捕头的位置,可去快班总比一直待在皂班有出息吧。
他得让县令知道自己,要是拿了赏银,那就是为钱办事了,他王二以后是要做县令心腹干将,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王二坚定摇头,双手放在背后紧紧握住,他爱钱,可他更爱事业!死手要忍住。
他挤出谄媚的笑容:
“姐姐,您一定要跟县主说,小的是帮县令破案怎么能收钱,我可不是那种人。”
樱儿也在旁帮腔,“是啊,长佩姐姐,王二哥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他不是为了钱。”
“好吧。”长佩无奈地收回了荷包。
王二脸上闪过一丝可惜与心疼。
……
“县主,案卷已经送往京城,此案的人证我得赶紧带回京城,您这边……?”
这个案子徐仰已经上报京城,表面上是一个私盐案,可里面牵扯的太多,已经惊动了皇上,他得火速赶回去。
卫姜虽然是和他一起南下的,可她毕竟不是官员,还有几天就是年关了,也许她不想那么快赶回去。
果然,卫姜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柳大福已经揪出来了,定案判刑就轮不到她来操心,案卷已经八百里加急运往京城,说不定柳大福已经被抓了。
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宜春,自然不想急急忙忙往回赶。
“那徐大人一路保重,我年后再回京城就不和你一起了。”
徐仰:“那行,那我就向县主辞行了。”
窦景虽然虚弱,可也能起身了,他向徐仰郑重行了一礼:“小侄谢过徐叔的救命之恩。”
徐仰一把撑住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你爹可是至交,再说了,你也是因公受了罪,救你出来是我该做的。”
“好了,别谢来谢去的,你们都说的有道理。”卫姜招呼他们坐下。
徐仰明日一早就走,今夜也算是给他践行了。
“我敬徐叔一杯,这次您破获如此大案,想必回去就要高升了,小侄提前恭喜你了。”
徐仰有些汗颜,“其实这件案子功劳最大的是县主,我也是腆颜贪功了。”
卫姜:“话可不是这么说,事情都是你和马将军办的,我最多就是出出馊主意,耍耍县主威风,最大功劳可不敢担。”
徐仰想到外面的流言,没忍住笑了。
之前为找出窦景的藏身地,卫姜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有些跋扈了,再加上马将军故意散播出去的流言,现在宜春的百姓都知道新宜县主不好惹了。
卫姜虽然不贪功,可徐仰心中暗自拿定主意,要是有机会面见皇上,他一定要给县主表功。
***
徐仰这边刚刚启程,京城那边皇上已经出动三司会审柳大福案。
柳大福被收押天牢,家中产业全部被查抄。
柳大福案牵扯极广,不但江南盐税案有他,太子和信王遇刺与他有关,就连之前科举泄题案也有他的影子。
这一审就将近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审出来的东西越多,皇帝就越震怒。
想到他的天下还有朝堂竟然被一个商贾拨弄风云,皇帝就恨的牙痒痒。
“柳家参与其中的全斩了,其余人全部流放辽东。”皇帝脸色铁青,并没有因为发落了柳家心情有所舒畅。
“他的背后真的没有人指使?”
皇帝还是不信,一个商贾弄出这么多事为了什么呢?而且柳大福连儿子都没有,只有几个侄儿。
他图什么?
私藏甲胄的理由更是可笑,说是为了私下过过将军的瘾。
这些理由皇帝半个字都不信。
“再审,别让他轻易死了。”
皇帝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徐仰站在一旁都感受到了压力。
“是。”
“还有那些人证,凡是和柳大福有关的都先留着,别死无对证了。”这一眼包含太多,三司官员后背心都冒汗了。
没有了其他交代,皇上挥
手让他们退下。
人都走了,皇上好像累了一般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一个商贾自己想造反,你说朕该信吗?”皇上语气幽幽。
皇帝也不用人回答,继而叹道:“都当朕好糊弄呢。”
他微微抬眼,看向窦绍,“柳大福的产业都清查好了?”
窦绍:“回皇上,都已经清算好了,抄没黄金十万两,白银八千万两,其他古玩器物无数,还有店铺三百家……”
皇帝抬手打断了他,“做生意的人都比朕有钱。”
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年前皇上想要修一座园子,被朝臣以国库空虚为由劝谏了。
“这些都准备入国库?”这不是简单的随口一问。
皇上缺钱,窦绍也知道皇上想要这笔钱。
窦绍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也知道他这话有试探之意,不然也不会单独把他留下了。
“回禀皇上,臣和各位大人商量过了,这笔银子三分之二入国库,剩下的三分之一拨入内库。”
皇上满意了:“窦卿办事朕放心,”
随口感叹道:朕倒是沾了柳大福的光能修个园子了。”
窦绍可不敢听这话,“若没有皇上励精图治,让天下太平和顺,柳大福又哪里能挣到这么多银子,但他不知感恩,还要行谋乱之事,皇上也只是把天下百姓的膏粱重新归入国库罢了,皇上富有四海,又岂会瞧得上他这一点身家。”
这话说的很让人舒心,皇帝的笑容多了些,也有心思关心其他了。
“听说你儿子这次遭罪,这次他立了功,朕已经让吏部行文嘉奖他了,你教的很好。”
窦绍谦逊答道:“为皇上、为朝廷,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要说教的好,也不只是臣的功劳。”
皇帝调侃他,“朕知道了,阿姜的功劳最大。”语带双关。
他又说起了卫姜:
“这次朕虽不能明着赏她,也不能亏待了她,要不是她机警这南边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这个柳大福怕是一时半会也抓不住他,她的功朕都记在心里,朕也没白疼她。”
皇帝颇有些为她骄傲的意思。
“她是不是该回京了?”
窦绍回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几日到了。”
“等她回来朕有好东西赏她。”皇上心情很好,也就特别的大方。
……
潞王府
潞王脸上藏不住的焦灼,一贯温和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
“严大人那边怎么说?”
属下低头回道:“严大人说皇上不让柳……柳大福死,还要刑部继续审。”
潞王喃喃道:“父皇这是不信呐。”
他转头问心腹,“你觉得柳大福能咬住吗?
心腹道:“殿下不用担心,柳公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柳家死了那么多人他不也什么都没说,他怎么都得为王妃想想。”
潞王安心些,其实道理他都懂,可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毕竟他也不确定柳大福对这个孙女有多在意。
“殿下可在里面?”
是葛月的声音,潞王示意心腹先避一下。
“进来吧。”潞王对门外的人道。
葛月行了一礼,对他请示道:“我想回一趟苏家。”
潞王想到前几日发生的发件事,知道她是想回去陪严氏,点了点头同意了。
转身要出门的时候,潞王忽然又叫住了她。
“你……柳公案子判了,皇上暂时还不会处死他,你想去见他一面吗?”
潞王话中全是试探之意,提到柳大福,葛月清冷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波动,好像潞王说的只是个陌生人。
“殿下让我去我就去。”葛月嘴角泛起嘲意。
潞王有些恼羞成怒,挥手让她退下。
葛月走后,潞王背着手在屋里不耐烦地走来走去,也在愤怒葛月刚刚的讥讽,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她去看柳大福。
窦绍正盯着自己呢。
当初柳大福其实有机会离开京城的,也不知道窦绍什么时候盯上了他,等南边的事情一传到京城,柳大福想躲都躲不开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窦绍发现自己和柳大福有关系
可失去了柳大福,潞王就如同斩断右臂,潞王懊恼的很。
“她什么时候到?”
心腹从屏风后转过来,刚刚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潞王问的是谁。
“算算时间,新宜县主最多后日就到京城。”
潞王冷笑一声:“那就让好戏准备开场吧。”倒要看看窦绍怎么应对。
让这夫妻俩斗起来,最好两败俱伤,潞王脸上闪过恨意。
“二小姐,夫人刚睡着。”苏家侍女轻声说道,怕惊醒严氏。
葛月点头,让侍女下去,屋里只剩下她和睡着的那人,她的眼神闪过嫌恶,伸手给严氏把了把脉。
小小的响动一下子就惊醒了严氏,她先的眼神迷离带着糊涂,但很快变得清明。
“快,去救你舅母,快啊。”她一下爬起来,紧紧抓住葛月的手。
“你快去救你舅母,别让她被坏人劫走。”
葛月拧着眉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淡淡开口道:“又说疯话了。”
严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疯一般往后缩,用手指着她,声音带着尖锐:“是你,你是个孽障,是恶鬼,你走开。”
她凄厉尖叫,把枕头被子都朝葛月扔了出来。
外面的侍女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纷纷护在葛月身边,“二小姐,我们带您出去,夫人又犯病了。”
葛月轻轻放下枕头,嘴角往上勾了勾,“好像是病的又重了些,我等下换个方子。”
“我没病,是她,是她做的,她害了我,她还害死了大嫂,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我该把你掐死。”严氏面容狰狞,好像在和仇人拼命。
“二小姐我们快出去吧。”侍女看了都害怕。
葛月被她们请了出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好几个粗壮仆妇把严氏按住了。
她嘴角上扬,这样不是也很好,不一定要她死啊!
她望向天空,右手摸索着一个一把钥匙。
答应他的事情,她也算是办到了吧。
第55章 第55章你好坏啊,我好喜欢。……
卫姜打量着窦绍,想不通他一脸的不愉快是什么意思,不想她回来,早说啊,宜春那地方她还挺喜欢的。
要不是他天天催,用女儿来勾她,她才不回呢。
说小卫儿会说话,让她快点回来,不然她就要先开口叫爹爹了,敢情是把她叫回来摆脸色。
卫姜越想越气,脸也沉下来,双手抱胸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不善。
窦绍总算是发现不对劲了。
他开口道:“怪我,想事情入迷了,你路上饿了没有,累不累,要不要先躺一会?”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显得他体贴,马车就这么大,躺哪儿?只能躺他腿上了。
晚了,这个时候献殷勤了,是谁先摆脸色的。
卫姜继续盯着她,眼光不经意扫到他的腰间。
“这不是我的吗?”
这香囊她挺喜欢的,一直舍不得用呢,他就这么给戴上了。
她上手就要扒下来,窦绍双手摊开把自己往前送了送,任她折腾。
眼底的笑意没藏住,从他的角度看,她整个窝在怀里,他没忍住低下头,却差点就被卫姜给偷袭了,头上的金钗带着耀眼的光芒从他脸旁划过,只要他再晚一步,定然划花他的脸。
惊险一刻,卫姜压根不知道。
“你干嘛?”见
窦绍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她摸不着头脑
窦绍难道会说自己偷香不成差点被伤到,只能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外裳,笑着问她:“消气了?”
卫姜睨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明明是你先摆脸色的,你不想来接我,我也没求你来。”
来了黑着个脸算什么意思。
窦绍投降,她终于回来,他可不想浪费口舌去争论这些不重要的输赢。
反正他也赢不了她。
他痛快承认错误:“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接你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事情。”
窦绍伸手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听:
“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在那边不适应。”
卫姜顾不上瞪他立马掏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照,换着角度照
真的黑了吗?
简直是噩耗啊,她都没晒过太阳啊!
明亮的镜子映出她清丽的容貌,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真黑了点。
“我黑了很多吗?”
窦绍都看出她黑了,黑了就是丑了,卫姜一副天塌了表情。
窦绍没想到随口一句话惹得她这么在意,有必要弥补一下:“也不是很黑,你就是瘦了些,嗯,瘦了。”
京中女子以清瘦为美,窦绍暗想这次应该没说错话吧
卫姜更加一脸生无可恋,不是很黑,那也还是黑了。
她又一次端详镜中的自己,越看越黑。
不行,她得保养回来,是不是得先用弄个美白方子,好像珍珠粉是美白的,珍珠她不缺,回去就磨成粉,明天能白回来吗?
她沉浸在自己的美容保养大计里,完全没留意到窦绍的欲言又止。
眼看就快到家了,窦绍只能把她叫醒,还有事情要商量呢。
卫姜不耐烦地瞪他:“说。”
反正也不是她爱听的,从码头回来一路上他就没说过一句好听的话。
窦绍:“等下回家的时候,你就摆出一副和我置气的模样,回去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他又把那个丢在一旁有些皱的荷包重新挂回腰间。
卫姜扬眉,这是有人盯着他们家了,演给谁看?不过话说回来。
“还用演吗?”她用手在两人间比划了两下,很明显不和谐的氛围。
窦绍笑了,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回去和你赔罪。”
没等车停稳他跳下去,冷着脸大步进了大门。
卫姜在马车里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摸脸,搞偷袭,流氓。
这样说赔罪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的。
长佩她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夫妻俩好像闹了矛盾,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见卫姜面无表情地被拥进府里,不远处的茶摊上一青衣男人匆匆结账离开。
卫姜换完衣裳先抱着女儿亲香了好一会儿,小卫儿快两个多月没见娘亲了,很是有些高冷,偏着头就是不肯看她。
卫姜有些求助地看向窦绍。
那翘起的嘴巴和卫姜生气时一模一眼,窦绍笑了:
“你不是给她带了好些东西吗?”总算给她出了个主意。
卫姜恍然,让人把东西搬进来,又陪着玩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哄回来了。
“你女儿也太难哄了。”卫姜悄悄背后蛐蛐人。
窦绍弯了眉眼,点头:“随根了。”说完瞥了她一眼。
“不要当面蛐蛐人。”卫姜警告他。
“随我,随我,我脾气坏。”窦绍改口,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
“刚刚你演哪一出什么意思?”卫姜终于想起正事了。
窦绍收起笑意,把她离开后京城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姜惊呆了,嘴巴都闭不上了,“所以潞王误会你和潘英娘有私情,准备让我回来抓奸顺顺干掉你!”
“你这荷包……”
窦绍立马阻止她想歪,“这就是你箱子里的荷包,潘家小姐送来的是个香囊。”
“我又没说什么。”被看破了心思,强行嘴硬。
卫姜起身去拿潘英娘送来的香囊,“好香,这味道好闻,看不出来她的手艺是真不错。”
想到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卫姜转头看向窦绍:“你和潘大人这个计策是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万一外面传出不好听的话怎么办?
人家还没嫁人呢?
“你放心吧,潞王也只是猜测,他只需要让你知道这件事就成了,再说了,潘家小姐早就定了婚事,这次将计就计,潘大人早就和亲家那边通过气了。”
卫姜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窦绍,其实潞王思路没错,在书中原主破坏力极强,在对付窦绍和葛月的路上那是一等一的战斗力。
窦绍被她弄的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去为原主收拾烂摊子。
卫姜没忍住夸了自己一句:“你真命好,碰上了我这么通情达理的好人。”
要是以前,潞王的计策说不定就成了。
窦绍眼睛定定看作她,认真地道:“嗯,我命好,遇到你了。”
这么郑重,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飘忽移开,换了个话题:
“潞王怎么还这么闲,柳大福的事情不够他头疼的?”
窦绍蹙眉:“昨夜柳大福死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今日他才一直阴沉着脸,只有柳大福活着,潞王才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死脸
他一死,潞王算是撇清了。
卫姜愕然,脱口而出:“不会是潞王做的吧。”
这个不可能,窦绍摇头,皇上疑心柳大福背后有人,不止防着皇子们,就连宗亲贵族他都警惕着,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把手伸进天牢。
“说是自尽的,用衣襟把自己勒死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潞王应该很高兴吧。
他当然高兴,不然怎么有心情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窦绍眼神转冷。
既然他那么想看戏,那就给他看出好戏。
“不如明日你把潘小姐请来做客。”窦绍脸上明晃晃地大写着坏
“打什么主意?”
窦绍:“耍一耍潞王,怎么样?有兴趣吗”
卫姜矫揉造作地推了他一下,媚声道:“你好坏啊,我喜欢。”
柳大福一死,暂时是没证据指证潞王了,指使人绑架窦景一定有潞王的意思。
窦景可是差点小命不保,卫姜可不奉行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仇可以慢慢报,气先出了再说。
窦绍虽然知道她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可还是愣了会神。
“最近京城还有什么事吗?”
卫姜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窦绍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自在。
“是有那么一件事。”
动作非常熟练地把她的手握住,卫姜只顾着听他继续说,完全没反抗。
“严家大夫人没了。”
卫姜有些震惊,严家大夫人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年纪不大吧。
窦绍给她解释:“这事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一日,严氏和严大夫人准备去城外的慈云庵看望他们家老夫人,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一伙山匪,把两人都劫持了,凑巧这时潞王妃的车架刚好经过,严氏被救了回来,严大夫人却被劫掠走了。
潞王府还有严家、苏家派了很多人去追,官府也出动了大量人员,可毫无线索。
“只劫走了人?”卫姜疑惑。
堂堂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哪个不要命的盗匪来这里找事,被劫走的还是位贵妇人,真是百十年难得一闻的奇事。
这中间要说是没
鬼,谁信!
窦绍点头:“他们应该就是奔着人来的,听严家仆人说,那些山匪看都不看那些财务一眼,听到她们说给钱,还大声嗤笑。”
不爱财的劫匪,更是稀奇。
严家和官府的人寻了一日一夜都没有找到。
事情也怪,隔日天蒙蒙亮,一辆马车又把严大夫人送了回来。
那个时辰正是官员们上朝的时候,街口小摊贩们忙活的热火朝天,马车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严家门口,想不让人侧目都不行。
严家人掀开车帘,里面赫然就是失踪一夜的严夫人
她静静躺在那里,人事不省,但还活着,肉眼看着也没有受伤害,衣服也还是失踪时穿的那套。
虽然衣裳整齐,可她毕竟失踪了一夜,还是落入匪徒之手,难免就有不好的流言传了出来,又隔了一日,就传出来她的死讯,说她半夜趁人不备自尽了。
窦绍讥诮道:“这是严家自己说的,到底怎么回事也只有他们清楚了。”
听他鄙夷的语气,只怕里面还有内情。
“严夫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样的报复方式也太狠毒了些。”卫姜唏嘘。
不只是要坏她的名声,还要借着流言的手逼死她,宫中皇后出自严家,从他们处理葛月的身世来看,就知道他们多看重名声。
严大夫人到底是真寻死还是被逼死的,难说呢?
卫姜心眼一动,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会不会是柳……”
窦绍笑着点头,“夫人聪慧,很有可能。”
这种报复方式和在白云寺的手笔很像,也很符合柳大福对严家和严氏的恨意。
只是潞王妃的车架来的太巧了些,又那么刚好救下了严氏。
她真的只来得及救下严氏吗?卫姜忽然有些怀疑了。
柳大福那么疯狂,他临死前一定会做把仇人拉下去陪葬,他对严氏那么恨,真的会放过她。
若葛月知道他的计划,她是一定不会同意柳大福这么做,严氏是她的母亲,名誉受到了损伤,作为潞王妃的她也会有污点。
但严大夫人就无所谓了,还可以狠狠地报复一下严家。
若猜想是真的,那这个葛月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正直善良虽有城府但有底线的女主吗?
卫姜打了个寒战,窦绍摸了摸她的手:“冷了吗?”
卫姜看他,清楚地意识到所有的一切其实早就变了,人的境遇不一样,选择不一样,自然而然这个人也不是那个人了。
这是现实,不是那本她看过的小说,这些也不是她印象中的纸片人,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
何止是葛月不一样了,被太子派去西北的信王不早就改变了他原本的命途吗?
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些惋惜,就好像熟识的某个人忽然变得面目全非了。
“不冷。”卫姜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窦绍把她拥进怀里,卫姜搂住了他的腰,好像这样更有安全感,更真实,更温暖一点。
月色如水,一夜过去了。
次日,是休沐日,早膳后卫姜按照窦绍的计划派人气势汹汹地去接潘家找潘英娘。
消息很快就到了潞王跟前,他喜的拍手称好。
“继续派人盯着。”
新宜县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原想着若是她没有动静,他就准备让人再准备点流言。
他转身问心腹刘进:“我让你请的人都请好了吗?”
刘进躬身答道:“殿下相邀,他们自然是应的。”
潞王点头,想到一个人,“张元恩一定要请来。”这个人不去这戏就不好唱了。
“殿下放心,只要有好玩的事,这位小爷一定会去凑热闹。”
一切在按他预想的走,可他还是有些不安。
“王妃呢?”
他想让葛月去看看卫姜的反应。
刘进道:“王妃今日不在府上。”
潞王有些不悦,“又去苏家了?”
“好像是去了长公主府上。”
潞王缓了脸色,这也是正经事,葛月若是真的有本事能医好姑母的病,他就又得了一份助力。
父皇有四个姊妹,可如今活下来的也只有这个病歪歪的长公主了,大概也是因为她身子不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倒是让新宜县主这个外八路的外甥女得了皇帝眼。
潞王心定了,就算今日不能成功,他还有长公主这张牌。
“走吧,好久没有和窦大人对弈,小王手颇为难念,过了今日怕是窦大人就没什么心思下棋了。”这样的场面他怎么都得亲眼看看。
第56章 第56章龌龊之人看什么事都是龌……
潘英娘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等待老师宣布分数的考生,都快搓手手了。
“这些我都喜欢,你果然是有制香的天分。”见县主点头,她大松一口气,松了松捏紧的拳头。
她就怕自己制的香不合县主的意。
“这些都给我吗?”卫姜逗她。
潘英娘红着脸点头,“这些都是我为县主特意准备的。”
她这些日子都忙活这些去了,她总觉得之前龙脑菊的香不够清幽,更清幽绵长的香才能衬出她的高贵。
“那谢谢你了,我都很喜欢,还有之前你给我做的那个香囊。”卫姜把香囊掏出来,“这个是你特意绣的吗?很有灵气……”
潘英娘脸都红了,她就知道县主一定会发现她的巧思,娘还说她笨,绣活做不好,可县主却说她有灵气。
潘英娘美的要飘起来了。
“县主你人真好。”
卫姜愣了一下,噗呲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人好。”
潘英娘想到外面县主那些流言,脸上带着愤慨:“那是谣言,不可信的。”
为自己抱打不平的样子好可爱,卫姜都想上前摸摸头了。
“你送了我这么多好香,我也要送你些东西。”
卫姜把香盒递给长佩让她收起来,让她去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来。
潘英娘忙摆手,她送县主香丸可不是为了讨好东西的。
“不用,我不需要赏赐的。”
卫姜笑了,按下她的手,正经脸道:“这可不是什么赏赐,这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你要是不收,那我也不要你的东西。”
朋友?她和县主是朋友了吗?潘英娘太震惊了,眼都瞪大了。
卫姜想潞一下,好像当朋友是有点不合适,她和潘英娘的娘差不多大了,“那就是长辈,长辈给的也不能拒绝。”
潘英娘懊悔不已,她刚刚不应该太失态,她想要当朋友,她咬唇,县主肯定是以为她不愿意了。
“我听说你快要成婚了。”
潘英娘唰地羞红了脸,比毛刷子上色还快,眼睛水汪汪的。
这幅春情澎拜的样子,一看就是想起心上人的了。
“他是谁家公子?“卫姜调侃问道。
潘英娘低下头,羞赧道:“是我舅家表哥。”
卫姜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这是古代,姑舅表亲通婚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爷爷奶奶那辈也有不少是姑舅婚。
她收起讶异的表情,说着恭喜的话:“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挺好的一门婚事。”
潘英娘:“我爹娘也是这么说,舅母待我就像亲身女儿一般,说我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我娘常说女子嫁的好不好,关键就看婆母,婆婆好,这婚事就差不到哪儿去。”
潘英娘话音刚落就看到周围人脸色有些尴尬,忽然想起眼前这位当婆婆的名声有些差。
她懊恼咬舌,虽然她不信流言所说,可当着县主的面说这些,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
她想要解释几句,一时嘴笨想不到说辞。
“你娘是真疼你。”卫姜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反正又不是她做的,她自认为还是个好婆婆的。
往事如风飘散去,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谁还不能来个改邪归正。
潘英
娘放下心来,果然县主不是那样的人。
“县主,下个月初三是我的及笄礼,我可以请您做我的正宾吗?”潘英娘一时激动,话就脱口而出。
说出来后,却觉得这个主意是真不错,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卫姜。
卫姜讶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只是潘英娘刚起的意,及笄礼对女孩子何等重要,潘家怎么会没安排这些。
主宾一般选的都是亲近人家德才兼备的长辈,何况卫姜觉得以自己现在名声去给人作正宾,那不是害人吗?
“这么巧,初三那日我要进宫怕是去不了,不过我会记得给你送份厚礼的。”卫姜找了个进宫的借口,不直接以自己的名声说事,怕潘英娘说什么不在乎。
潘英娘有些失落,她又不是为了那份厚礼,她有些懊悔自己说晚了,早知道她应该早早来请县主的。
“难道是对正宾人选不满意?”卫姜见她有些低落,开玩笑逗她。
“娘说就让我舅母给我插笄。”潘英娘摇头
“那你还摆出这幅表情,小心你舅母知道了以为你嫌弃他,以后给你小鞋穿。”卫姜吓唬她。
潘英娘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笑嘻嘻摇头:“舅母才不会,她最疼我了。”
“我喜欢制香,我娘却说我不务正道,只有舅母支持我。”
她有些羞赧,回想起舅母当时的话,她现在都觉得脸烧的慌。
她说:英娘是我们家的人,她想学制香,我支持。
“这是害羞了,想到什么了?”卫姜语带调侃
难怪以前那些长辈老喜欢逗年轻人,原来看她们脸红是这种恶趣味。
潘英娘羞的坐不住了,学会走路的小卫儿扶着墙刚挪进来,就被她一把抱起窜了出去。
“我带卫姐儿去园子里玩。”
小卫儿那个气,她走了好久的,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
她的小手攥紧又松开,险些被气的要开口说话了!
不过看在小姐姐软萌萌,香香的份上,原谅她了。
小卫儿把脑袋贴在她的胸口,真舒服。
人走后,卫姜收了笑,看向长佩。
“怎么样了?”
也该有动静了吧。
长佩笑着点头,“潞王殿下刚刚带着一群人来找大人下棋。”
没想到潞王还真的亲自来了,送上门让窦绍耍。
“那就把潞王想听的消息传过去吧。”卫姜嘴角噙着坏笑。
不然戏怎么唱下去呢。
张元恩是个坐不住的,让他这么干坐着看别人下棋,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扇子也摇的越来越快。
“张兄你歇会儿吧,你都要把我扇伤风了。“他身子有些虚,可受不了这么大的风,纨绔公子把领口紧了紧。
他藐了一眼张元恩,春寒料峭的拿把扇子扇来扇去的,以为这样就能装风流才子来,毛病!
张元恩当没看到他的白眼,在他身边挤下,碰了下他肩膀。
“孟文白,殿下不是说有好戏看吗?这就是他说的好戏?”他指着正在对弈的两人,旁边还围了一圈人。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茶楼听说书呢。
孟文白差点没给撞下去,不知道他虚吗?有病,莽夫!
“你问我,我问谁?”孟文白没好气道,难道他就是什么能坐得住的人。
同是纨绔,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行,你们等,我去春暖楼听曲了。”张元恩再也没有耐心,起身摇扇就要走。
刚迈出一步,就走不动了,转头一看,只见孟文白手正从背后勾出了他的腰带。
张元恩罕见的慌张了,“孟老三我告诉你,我不好这口。”
孟文白呸的一声,特别的有力道:“张元恩你少看点不正紧的话本子,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要不是潞王交代他要把张元恩看住,他才懒得理他。
张元恩讪讪,把腰带重新调整好,谁让他弄这么有歧义的动作。
“你干嘛啊?”
孟文白嫌弃地白他一眼:‘再等等,春暖楼这个时候还没开门,你急什么。”
等什么,这有什么好等的,他也是信了潞王的邪,来窦府看什么好戏,窦绍那个正紧样子,能有什么好戏看。
难不成看县主大发雌威,张元恩撇嘴。
“我去外面走走。”说完抬腿就走
反正只要不离开窦家,他爱去哪孟文白才不管。
可他离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双眼发亮,满脸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兴奋:
“窦大人,你们家出事了。”
“县主把那个潘小姐给打了,打得那个头破血流,怕是只剩下半口气了。”说的就好像亲眼所见一眼。
众人被惊到了,看向窦绍。
窦绍猛地起身,棋盘都被打乱了,可见心乱了,但他不愧是个老狐狸,很快就稳住了,又重新坐下,僵硬说道:“怕是张公子听错了。”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张元恩,张元恩是谁,京中纨绔中的翘楚,人称京城小霸王,能怕他?
英国公府一门英烈,他家为朝廷世代守护边疆,如今祖孙三代死的就剩这一根独苗了,只要不是造反,他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人,不敢闯的祸。
只要皇帝不想寒了武将的心,他就死不了。
所以别人可能会怕窦绍,唯独他,张元恩挺直来腰杆,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你们家下人亲口说的,我都让人去给潘家传信了,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窦绍脸一瞬间就黑了。
潞王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张元恩可真没让他失望。
“窦大人,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小王也可劝劝新宜县主。”
窦绍还在嘴硬,“殿下,不知道什么人胡说的,县主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可能行此等恶行。”
在场的人都想掏耳朵了。
没听清,窦大人能再说一边吗?明事理?新宜县主还能跟这个词挂钩。
其中以张元恩的表情最为夸张。
“大人,潘大人来了。”
来的这么快,窦绍起身,脸色有些差。
张元恩也觉得有点快了,他的人什么时候办事这么利索了。
潘仁美一见到窦绍就道:“窦大人,听说小女出了事,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窦绍:“潘大人多虑了,并无此事,潘家小姐是来我府上做客,怎么会出事,想必是有人传错了消息。”
潘仁美脸色有些白,担心女儿:“我想去见见我女儿。”
窦绍推脱:“这……只怕不太好吧,那是后院。”
潞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朝孟文白使了个眼色。
“你不是想去看热闹。”孟文白朝张元恩挤眼。
张元恩恍然,上前一步嚷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一大群人又不是潘大人独自前往,再说了不还有窦大人在吗?”
见窦绍拧眉,张元恩继续说道:“你要是还觉得不方便,那就把潘姑娘叫来也行,反正潘大人也只是想见她女儿,当然,潘小姐得真的没事。”
大家点头,低声议论,甚至有些人可能真出事了吧,不然窦大人不会如此。
潞王适时开口道:“窦大人,潘大人只是想见自己女儿,这应该不过分吧。”
“你何不把潘小姐请出来,就算她和县主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是,何必打打杀杀的伤了和气。”
窦绍:“殿下说笑了,县主很是喜欢潘小姐的性子,那里来的什么打打杀杀的误会。”
潞王:“这要问窦大人了?”他意有所指。
“问他什么?”
卫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好奇地看向他们。
窦绍很不悦地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卫姜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听说你们这里热闹的很,过来瞧瞧不行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潞王心里更加确定两人闹翻了。
“刚刚殿下说他怎么了?”卫姜笑着问潞王。
“这……”潞王装作有些为难,“县主还是问窦大人吧,毕竟是他和潘小姐之间的私事。”
众人竖起耳朵,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张元恩连扇子也不扇潞,他好像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他往前挤,占据了一个最佳瞧热闹的位置。
“难道窦大人和潘小姐有私情,县主这才一怒之下暴打潘小姐。”张元恩把扇子往手中重重一敲,觉得自
己知道了真相。
“胡说八道。”潘仁美涨红了脸,怒骂张元恩,口水喷了他一脸,“没有证据的话也是乱说的。”
他转身对潞王道:“潞王殿下,事关小女名声,还请您慎言,她和窦大人素不相识,何来什么私事?”
卫姜冷了脸,语气咄咄逼人:“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说殿下以为靠着三言两语就能离间我们夫妻,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眼底的讥讽让潞王有些激愤,好像他是跳梁小丑一样。
“县主不信又为什么要对付潘小姐呢?”
卫姜笑了:“我喜欢潘小姐,只是接她来做客,殿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潞王被她那中鄙夷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时冲动,竟忘了他只是来看热闹的。
“县主不是因为潘小姐送来窦大人一个香囊。”
众人哗然,张元恩瞪大了眼。
孟文白皱眉,潞王是怎么回事,不是之前交代让他捅破这事,这么亲自下场了。
卫姜噗呲一声笑了:“殿下知道的可不少,是,我确实是因为香囊才请她来的,不过那香囊不是给窦大人的,那是潘小姐特意做给我的。”
“你说的是这个吧。”一枚香囊静静躺在卫姜手中。
潞王低头看向窦绍腰间,那里绑着一枚同色的荷包。
他抬头,眼中不可置信。
“殿下,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来是来我家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卫姜嗤笑一声
“我今日还有有一句话潞王想听吗?”就如同她闯进潞王府哪天一样的语气。
潞王咬紧后槽牙,“听。”
卫姜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冷声道:“龌龊之人看什么事都是龌龊的。”
“今日这句话舅舅没说过,你可以去御前告我。”
哇哦,张元恩惊讶的嘴巴都比不上了,他早知道县主跋扈,没想到这么嚣张,果然他还是太嫩了。
要说京城蛮横第一人,他差县主远矣。
众人如同别掐住脖子的小鸡,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一个个装死呼吸声都放轻了。
潞王殿下这是被耍了吧,以为带他们来抓奸看热闹,如今他倒变成热闹了。
人家俩口子逗他玩呢!
潞王显然也明白了,他气的额头青筋猛跳,捏着拳上前一步,窦绍眼疾手快把卫姜往身后一藏。
潞王被气笑了,演的可真好。
“那县主可知道,窦大人每个七日就会去翠心楼和潘小姐私会,这难道也是我想龌蹉了?”
他手指着窦绍。
这么劲爆,众人捂住嘴巴,怕自己忍不住惊呼。
不等卫姜和窦绍说话,潘仁美已经急不可待的跳出来了,“潞王殿下,你可不能胡说,我女儿前几日才从舅家回来,这……很多人都能作证的。”
“不可能,你们潘家人订的包厢,你们潘家的马车,难道里面坐的不是你们家的人?”
潘仁美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奇怪:“殿下你怕是误会了吧,我们家是在翠心楼订了包房,不过去茶楼的是我老娘,她老人家最爱去那听人说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年年如此。”
潘仁美的老母亲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总不能是她和窦绍私会吧。
“殿下对我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潞王殿下的脸色很是精彩,一会青一会儿白。
噗呲一声,张元恩笑出声,笑的眼角泪水出来了。
他把扇子插进后领子,一只手插腰,另一只手擦掉了眼角的水渍。
“哎,殿下说请我看戏,原来是您亲自上演啊,不错,挺好看的。”
他算是看明白,潞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给取个名字,就叫:戏耍潞王
“爹?”门外探出一个头。是潘英娘,她抱着小孩,不用猜都知道是县主和窦绍的小女儿。
据说被打的快死的人就这么生龙活虎地出现了,谁的话可信,一目了然。
……
哗啦!又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书房被推开,潞王阴沉着脸,头也没抬:“滚出去。”
葛月挥手让下人离开,她皱着眉头在杂乱不堪的地板上寻找下脚的地方。
“殿下何必生气,不过是一时得失罢了。”
潞王被气笑了:“一时得失,本王像猴子一样被人戏耍,明日全京城都会笑话我。”
“我就成了那个离间他们夫妻感情的小人,我是个龌蹉之人,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
葛月:“殿下也只是担忧县主被欺瞒罢了,一时误会了窦大人,说起来殿下也是全然一番好心,县主不领情便罢了,殿下是个宽厚的人,如何会计较这个?”
潞王怒气一下子就被按住潞,他转头盯着葛月,神色渐渐平静。
“爱妃说的对,本王只是关心表姐,是他们误会我了。”
葛月清冷的脸上闪过讥诮:“殿下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他们可不是什么恩爱的夫妻,殿下知道今日输在哪里?”
潞王等着她的话。
“殿下其实想法没错,只是你弄反了。县主没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痴恋窦绍。”
她亲口说过夫妻感情不睦,甚至连孩子都不肯留下的女人,会因为这种事失智疯狂?
倒是窦绍,这个男人疯起来才是最可怕的?
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县主留下了孩子,可夫妻俩嫌隙已生,窦绍对新宜不可能没有心结,没有了全然的信任,才有可操作的空间。
“你是说……不会吧?“窦绍看起来可不想那么感情用事的人。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短时间里这条计策也用上不了。”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没有。
潞王又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野心勃勃,“王妃有什么高招?”
葛月看向他:“对付他们也不一定要从他们本人下手。”
削弱他们的助力,让他们后方乱起来,没有精力再捣乱不就好了吗,等潞王羽翼丰满,处置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窦家卫家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要找点事还不是容易的很
“你不是一直对卫家不识时务颇为不满吗?”
“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心机城府样样不缺。
葛月笑了,“这件事殿下就交给我吧。”
不过眼前有一件事更重要,新宜县主太嚣张了,必须要找个人来压一压她。
自己这个潞王妃她不放在眼里,那就找一个真正的金枝玉叶。
“长公主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殿下不如找个日子去探望一下。”
潞王拉过她的手,亲了一口,叹道:“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你我夫妻一心,何愁大业不成,你放心,你祖父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
葛月垂下眼睑,眼里的幽光一闪而过,“多谢殿下。”
第57章 第57章你不懂,我这是幸福死了……
一些日子不见小皇孙长开了很多,白白胖胖的颇有些重量压的卫姜手酸,见她吃力,太子妃笑着让人把孩子抱了下去。
“你怎么没把小卫儿带来,也好让湛儿有个伴。”
卫姜摇头:“不行啊,她太淘,自从会走路了就闲不住,闹腾的很。”
说到孩子太子妃眼里全是温情:“孩子们都淘,湛儿也闹腾,皇上都嫌弃他。”
嘴上说着嫌弃,神色带着矜持,眼神却满是自豪。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皇上最疼这个小孙子。
皇孙除了眼睛像太子妃 ,其他模样都像足了太子,而太子肖似先皇后,皇上怎么会不喜欢,每日不见上皇孙一面都睡不着。
太子妃看向卫姜,心里有些遗憾,若儿子再加上这么一双眼睛,就更好了。
“听说前几日潞王去你们府上胡闹了?”太子妃说起正事。
卫姜知道请她来东宫定然是为了这事,也没有瞒着:“小事而已,潞王也没讨到好。”
可以说是让潞王闹了好大的笑话,起码好几日不敢出门吧。
全然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还有一股戏耍了皇子的的得意感,这让太子妃微微有些羡慕。
她虽然是太子妃,却不能像新宜县主这么无所顾忌的行事
皇上虽然一如既往地看重东宫,但从信王出事后,皇上也变了很多,就比如他对潞王的宽纵,加快了潞王一系势力在朝中的成长。
虽还未到威胁东宫的地步,可皇上的这种放任的态度给了朝臣其他意味。
不免有人揣测皇上是不是对太子不满了,心思活络的自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太子也宽慰她没事,可他回东宫的时辰却越来越晚,处事手段也变得越老越强硬,太子妃知道,他处境定然是不太好。
科举泄题案后,太子的老师被迫致仕,东宫的势力受到一定打击,朝臣们看皇帝暧昧的态度,也不敢多和东宫走近,只有窦绍一直是站在太子这边。
潞王这次闹的那一出,看似是对窦绍发难,其真正的目的还是东宫。
“殿下心里觉得对不起窦大人和县主,连累你们了。”
窦绍受了委屈,东宫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召卫姜进来慰问也以示太子夫妇对他们的看重。
“窦大人和县主的好,太子和我都记在心里,太子常提起小时候的事,说阿姜姐姐最是疼他,护着他,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要阿姜姐姐为他操心,太子心里愧疚的很。”
卫姜谦逊道:“这话让我惶恐,太子把我说的太好,我也没做什么,其实这事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太子妃不知道,我之前强闯潞王府,肯定是那个时候得罪他了,他报复我呢。”
她可不敢承认潞王是冲着太子来的,这要是传出去,皇家兄弟阋墙的丑闻可就瞒不住潞,只能把锅往自己身上背。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名声就那样,也不差这一点。
乾清宫书房中,潞王低着头一声不吭,皇帝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太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你说说,丢不丢人?朕都替你害臊!”
潞王掀起袍子跪下,一副不辩解你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
皇帝气的狠了,气息都变粗了。
太子劝了一句:“父皇,你听听二弟怎么说?”
皇帝没好气道:“你让他说,我看能说出什么花来,他还委屈上了。”
潞王行了个大礼:“父皇说的对,儿臣无话可说,是儿臣办错了事,不过儿臣确实是一番好心,新宜县主是我的表姐,她刚离开京城,那窦绍和一女子当街私相授受,我一时气愤,又不想表姐继续受到窦绍的蛊惑与蒙骗,便想着拆穿他的真面目,儿臣思虑不周,却让自己闹出了笑话,父皇责骂是应该的。”他俯身行了大礼:“儿臣认错。”
皇帝脸色缓和了下来,口气也软了:“你说的是真的?”
潞王心中一喜,更加诚恳道:“句句都是儿臣的肺腑之言,但儿臣行事鲁莽,没有查清事情就贸然做出这些蠢事,还误会了窦大人,阿姜表姐生气也是应该的,儿臣庆幸是自己弄了个乌龙。”
“你啊……”皇帝指着他,怒气一下子就收了:“阿姜那性子,你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打你一顿我都意外了,好在是一场误会,你去给她赔个不是,我想她应该也不会跟你计较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说你怎么想的,那窦绍被她拿捏的死死的,他敢弄这些花花肠子?你要多跟太子学学,稳重些,不然以后朕怎么敢把正事交给你去办。”
潞王胸口的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父皇放心,儿臣回去就去给表姐和窦大人赔罪。”
皇帝点头,看向太子:“太子觉得这样可好?”
太子笑道:“误会解释清楚了,我想县主和窦大人会原谅二弟的。”
皇帝微笑点头,:“听说阿姜进宫了,她要是来找朕告状,朕也不能不罚你,就罚你三个月俸禄给她做赔礼。”
潞王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子俸禄,自然满口答应。
他原以为会有一番敲打,可皇上竟然顺着他的话把事情定案了,这让潞王心跳的厉害。
他不信父皇不清楚他为什么对窦绍出手,会猜不到他的小心思,可皇上并没有提,甚至连言语的敲打都没有。
而是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这说明什么,潞王眼睛藏不住的光芒。
是不是说明父皇是支持他和太子争的。
就算不是支持,他也不反对。
这对潞王来说可谓天降大喜。
这么多年了,父皇这一次总算不是站在太子那边了,这是不是天意在对他做的暗示。
他偷偷用余光打量太子,脸上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想法。
出了大殿,潞王抬头望天,心中无比激荡。
“殿下,贵妃娘娘让你过去一趟。”贵妃宫中的小太监破坏了他的心情
潞王脸瞬间阴了下去,转头和太子告别,抬腿朝贵妃宫中去。
贵妃孟氏一脸冰霜,见潞王进来就是一声厉喝:“跪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窦绍是太子的人,你对窦绍出手,你想干什么?”贵妃一连串的问题抛下来指他呵斥,也不顾儿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温润尔雅的儿子怎么会成了这样的人。
他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野心,还是有什么人鼓动了他。
“太子是嫡长子,皇上不可能动摇他的位置,这关系到国本,你懂吗?何况太子贤良,于公于私都没有失德的地方,你怎么能起了这样的狼子野心,龌龊心思……”
龌龊两个词戳到了潞王的神经,他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盯着贵妃:“母妃,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连贤妃那样的人都尚且在为信王的前途铺路,你为我做了什么?”他一个个字道,“你只会叫我安分守己,认命。”
“凭什么?就凭他比我大?我偏偏不认这个命,我比他差在哪里了?他懦弱无能,只会烂好心,我才智学识样样比他强,要不是这些年父皇一直维护,他这个太子能坐的安稳吗?”
贵妃一连退了好几步,身子被屏风挡住后路,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陷入疯狂的儿子:“你……你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先皇后……”
“先皇后对你有大恩。”潞王大声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这二十年来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母妃,对你有恩的皇后死了,她死了,她对你有恩,为什么要拖着我,把我的前途也压上,我凭什么就要对太子卑躬屈膝一辈子!”
贵妃觉得眼前的儿子很陌生,这真的是她细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
见母亲对他满脸失望,潞王觉得胸口的火越来越旺,他站起身,俯身看着母亲,眼神里带着报复的快感:“知道每一次您重复念叨先皇后和太子大恩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想什么吗?”
他靠近贵妃耳边,轻轻道:“我心里千百遍的想着怎么把太子拉下来。”
他带着轻视的语气:“你越是说他的好话,我心中越是不服,你每一次的念叨都在助长我的野心,母妃,我变成这个样子多亏了您。”
贵妃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失了干净。
“你让我安守君臣本分,让我以他马首是瞻,我偏不!”
贵妃手抖个不停,抬手就要打却被潞王偏过了。
“我去告诉皇上,废了你。”贵妃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失望,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潞王狠狠抓住她的右手,听了她的话早已失望的心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疼。
“我劝您最好不要,父皇早就对太子不满,他是支持我和太子相争的,这么多年来我终于等到和他公平较量的机会。”
贵妃摇头,浑身发抖:“你疯了,皇上怎么会这么做,他不会……”
她想要阻止儿子错下去,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她想到了很多事,“科举案的时候你就很奇怪,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潞王没想到她忽然说这个,明显心虚了一下,被贵妃抓住了:“果然……是你……”
潞王一把拽过母亲,表情狠戾:“母亲,这事可关系到孟氏一族,你不顾儿子难道也真的不在乎孟家了?”
见贵妃被震慑到了,她还是有顾虑的,有顾虑就好,潞王松了手,“你的儿子有出息不好吗?为什么
总是要阻止我呢?”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整理衣襟:“母妃好好想想吧,我比太子强多了,若我登上那个位置您不是更尊贵,您也不用暗暗羡慕先皇后了。”
潞王戳破了她心底隐藏最深的阴暗心思,贵妃已经心如刀割,话都说不出来了。
潞王抬起脚就走,贵妃半天才缓过气来,她捂住脸哭,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她一辈子小心谨慎,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人带歪了,担心他会被卷入权力漩涡中,防备着娘家人的算计,小心应对皇帝的猜忌,可最后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错了吗?先皇后在倾轧不断的后宫中给了他们母子庇护,难道她不应该感恩。
贵妃忍不住发笑,他的傻儿子啊,你是真傻,母亲怎么会不心疼你,让你做个富贵贤王,让你以太子马首是瞻就是给你铺路啊。
皇上怎么可能让你和太子争,那是他的心肝啊!他是把你当成磨刀石了,我的傻儿子!
贵妃怒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昏迷过去。
因为潞王吩咐不让人打搅,一直到晚膳时宫人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贵妃。
……
卫姜回到府里,潞王府送来的赔礼已经摆满了花厅。
她已经见过皇上,也明白皇上大事化小的意思,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自然就大方表示算了算了。
如此懂事让皇帝很是高兴,大手一挥,卫姜又发了一笔横财。
“这些送去潘家吧,对了,把那本书也带上。”那是她从宫里弄来的,关于制香方面的书籍,想必潘英娘应该很喜欢。
既然答应了及笄礼会给她送份大礼,自然是要用心准备了。
今日窦绍比她回来的还早,早早带着女儿在园子玩了一会儿。
“酿……浪……”小卫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扑来。
卫姜把她搂了满怀,小卫儿还嘴里不停叫唤着。
“她说什么呢?”女儿的婴语她实在是有些不懂,求助看向窦绍。
窦绍有些嫉妒:“叫你娘呢?”
卫姜惊喜,“真的?”她转过小卫儿的脸,逗她:“再叫一次,叫娘,我听听。”
小卫儿呲了两颗小米粒,“酿……”
卫姜把女儿递给窦绍,夸张地捂住胸口,往后一倒,一脸幸福。
“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窦绍被她逗的哭笑不得。
卫姜斜了他一眼,“你不懂,我这是幸福死了。”
“再叫一声。”她转头去逗女儿,小卫儿乐呵呵又叫了一声。
窦绍眼红,也趁机逗她:“乖女儿,叫爹。”
小卫儿眼神都没给一个,啊了一声又和娘玩去了。
“可真偏心。”窦绍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是谁每日抱着她四处飞飞的。
“这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卫姜把女儿抢了过来,狠狠地亲上几口。
“对了,长公主府送来了帖子。”窦绍想起一事。
卫姜有些愣,接过一看,果然是南康长公主的帖子,三日后请她赴桃花宴。
“她病好了?”卫姜低声喃喃道。
这也是原书里有的人物,后期戏份还比较重,作为女主最强辅助,主要就是用来对付原主。
当今皇帝还活着的妹妹也只有这么一个了,她一直身子不好,这么些年很少在外走动。
要说宫外能在身份上压过卫姜的也只有她,不用猜,定然是葛月提前把她的病治好了。
书中亦是如此,只不过还要晚一段时间罢来。
这位长公主可不好对付啊,卫姜有些发愁。
“桃花宴,只怕是宴无好宴?”
卫姜把帖子扔在一边,窦绍看了一眼,随口道:“那就不去。”
“去,怎么不去,当然要去。”她要是不去,那戏还怎么演下去呢,没有桃花宴还有杏花宴。
总之长公主要见她,总能找到明目,她要是一再拒绝,传到皇帝耳朵里还以为她真的多么目无尊长。
卫姜也摸不准这位妹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原书里,皇帝可是挺怜惜她的。
不过在去长公主府之前,她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第58章 第58章她的身世一定有蹊跷。……
苏府
苏家和窦家、卫家都是亲连着亲,严氏如今病成这个样子,卫姜不来探望一下也说不过去。
帖子是前一日送来的,不想第二日苏青和葛月也都回来了。
“大夫人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卫姜开始探病的客套询问流程
苏老夫人摇头,严氏是彻底病糊涂了,之前受过惊吓本就心神不稳,不想又被严大夫人的死刺激到了,如今连人都不认识。
她有些唏嘘,严氏做下丑事,败坏了苏家的门风,又让大儿子心性大变,她是恨毒了这个儿媳,可看到严氏如今这个鬼样子,她又有些可怜她。
严家如今也乱了套,当家大夫人死了,流言越演越烈,说什么的都有,他们如今自顾不暇,严氏疯了还是傻了他们也不管。
看在她把苏青养的很好的份上,苏老夫人也没让人糟践了她,也算很对得起她了。
“只能慢慢养着了。”苏老夫人语气很平淡,并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卫姜自然知道原因,顺势也就止了话题,说起了其他。
“你这也快生了吧?你这身子这么重还是别四处走动了。”卫姜看苏青肚子大的有些吓人。
苏老夫人赞同这话:“我也是这么说的,她母亲的病也就这样了,大夫都说了,只能静养着,家里你就别担心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倒是你,肚子这么大就别让我悬心了。”
苏青应了下来:“我知道了祖母,明日开始我就不出门了,再说了,大夫也让我常走动走动,卫家离我们家也不远,没事的。”
苏老夫人笑话她:“什么卫家,那是你家。”
苏青羞赧,摸着肚子不语,一屋子其乐融融,坐在一旁的葛月冷眼旁观。
卫姜问苏青:“卫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老婆都快生了,做丈夫的还不回来就有些不懂事了,宋氏应该也送了信去辽东吧。
苏青却摇头:“我让他别回来。”辽东最近局势有些紧张,卫贺刚到那边才混熟,哪里走得开。
“舅母说是下个月回来看我,说不定能赶上我生,我有这么多人陪着,他来了也帮不上忙,我让他别跑这一趟了,等他有时间再回来多陪陪我们母子好了。”
苏青说这话也是在解释她并不是闹脾气,也没有对丈夫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觉得不用跑这一趟。
“是毛夫人?她不是回辽东了?”卫姜有些惊讶。
苏老夫人道:“毛夫人喜欢她,把她当自己孩子疼,我这老了也不顶用了,她过来帮忙我倒是也放心些。”
“也是阿青招人疼。”
苏老夫人拍着孙女的手,一脸的骄傲:“不是自夸,我的孙女是一等一的好。”
苏
青脸上有些不自在,“祖母哪有您这样夸人的,外人听了要笑话的。”
老夫人乐呵呵:“好在这里没有外人。”
这温馨的场面让葛月觉得份外的刺眼。
她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三妹妹不在。”
气氛忽然凝滞了,在场的人都清楚为什么苏妍不在,老夫人脸上有些尴尬。
葛月又继续道:
“祖母,如今母亲病了理不了家事,我和姐姐又都出嫁帮不上什么忙,家中就嫂嫂一人操持也太辛苦了,不如让三妹妹回来吧,想必她也知道错了,回来帮着嫂嫂做点事也好,何况她也大了,一直待在庵堂也不是个事。”
葛月突然出声让大家有些意外的,往日这位潞王妃除了来看看严氏,对家里的事情都不关心,不过她的话确实让苏老夫人有些心动。
但……苏妍是因为做了错事才被罚的,窦明才是苦主,她不表态老夫人就是想把亲孙女叫回来,也开不了口。
窦明毕竟给苏家生了长孙,老夫人不能不顾忌她的想法。
卫姜表情冷了些,苏妍是害得窦明早产的元凶,虽然她的初心不是要害窦明,可她这人气量狭小,做事又蠢,这才送去不到半年就接回来,这样的惩罚她会真的知道错了?
不过这是苏家的家事,卫姜一时不好插嘴。
众人都看向窦明,等着她的一句话。
窦明温柔一笑:“王妃说的对,我最近也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三妹妹若是真的知错了,还是接她回来吧,王妃有句话说的对,三妹妹年纪大了,家里总要为她的前途考虑。”
虽然苏妍做的蠢事外边的人并不知道,可她长久不出现,总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的。
苏老夫人感恩孙媳妇的通情达理,拍着她的手道:“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你放心,祖母不会让你吃亏的。”
卫姜要反对,窦明轻轻摇头,这是不让卫姜掺和,怕苏家人记恨卫姜,觉得她以势压人。
迟早苏家都会接回苏妍的,不过是提前个半年而已,还可以卖个顺水人情。
何况,她总觉得潞王妃忽然提起苏妍有什么目的?
窦明记得,当初苏妍和她的关系可不怎么样,还经常挤兑她。
卫姜也觉得葛月有些奇怪,她把苏妍接回来有什么目的?
……
潞王对着府中账册有些头疼,银子怎么这么不经花,自从柳大福死后,他的手头一下子就紧了。
加上昨日刚给卫姜送了一大份价值不菲的赔礼,府上的账目就不太好看。
马上吏部会有大动作,他还要准备一笔钱来活动,潞王头更疼了,他俸禄被罚了三个月,又没了柳大福的财力,该怎么办呢?
他干脆不看了,把账册一合,闭上眼往后一靠:“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刘进回道:“只有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他过日子足够了,可他还要打点朝中各处就远远不够。
皇子每年俸禄是死的,田庄上的出息也都有数,他短时间里要从哪里弄笔钱来,他揉着额头,忽然想起柳大福的好了。
这人做事是疯了点,可在钱财方面却从来没有让潞王烦过心。
柳大福出事太快了,他忙着掰清和他的关系,也就忘了收拢产业的事情,等想起来的时候,窦绍的户部早就已经把柳大福的产业查封了。
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产,一个不落,也不知道盯上多久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
是葛月回来了。
潞王抬头看向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知道卫姜今日会去苏家,让葛月也去苏家是他的意思,主要还是盯着卫姜。
“新宜县主有事先走了,我们也就散了。”
潞王看到她凝眉,以为她有了发现:“新宜县主说了什么?”
葛月摇头,“不是县主,是苏青……”
她问潞王:“你有没有觉得苏青身世有些古怪?”
之前她只顾着气愤,不满,没有细细深究过里面的怪异。
“你的意思是……”
“她的身世一定有蹊跷。”葛月回道:“老夫人和国公爷对她的疼爱远远超过了苏妍。”
这就很不对劲。
若她是因为身世得不到疼爱,那苏妍呢?这可是真正的苏家血脉,是老夫人的亲孙女。
真的只是因为养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吗?那苏妍一样养在跟前,怎么就说送去庵堂就送去了。
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后,葛月甚至怀疑过苏青会不会是国公爷在外面生的女儿,可还是不对。
若是苏国公的私生女,大不了直接认了就是,这总比给她按个罪仆之子的身份强吧。
他们为什么宁愿让苏青顶着这么个名声呢?
“而且还忽然跑出个舅舅舅母来,”边地参加,职位不高却有实权。
这么说来,苏国公把卫贺送去辽东一定不是凑巧,他早就知道有这门亲,却一直没说,因为身为苏家大小姐的苏青用不着他们撑腰。
可苏青嫁去了卫家,她需要一门娘家亲人来撑腰了。
可真是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葛月带着轻蔑的笑。
潞王也来了兴趣:“你这样一说,确实古怪。”
这种情况只会是苏青的身世比罪奴之子还不堪,又或者她的身世还有不能让人知道的隐情,他们想要遮掩什么呢?
“要不?我派人去查查。”
其实最简单办法是问严氏,可她不是被葛月照顾的疯了吗?
葛月摇头,露出一个微笑:“有个人会帮我去查。”
这件事也只能从苏家内部查。
……
卫姜端着茶杯等着窦氏说正事,“你到底要说什么?”
窦氏等了她一个多时辰不可能就是为了和她闲聊。
窦氏脸色有些讪讪:“嫂嫂,我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你,我这次确实有件事要求您。”
她试探问道:“嫂嫂,长公主桃花宴的帖子你收到了吧。”
卫姜有些意外她是为这个来的,“赵家应该也收到帖子了吧。”
窦氏表情有些不屑,“可是我们英娘若是跟着赵家的人一起去,岂不是泯然众人。
赵家早就是个空架子了,虽然大家会看在祖上的交情上给赵家下帖子,可她们不过是凑数去的。
窦氏早就听说了,长公主这次举办的桃花宴遍邀京都达官显贵,贵族世家,被邀请去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姐哪个不是家世显赫。
要是她家慧娘能从中挑的一个良婿,那她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这又不是相亲宴。”卫姜觉得不靠谱。
窦氏反驳:“怎么不是,我听说长公主办这个宴会就是为她次子幼女挑选亲事的。”
卫姜:“你是看上长公主的儿子了?”
窦氏有些尴尬地笑:“这不也是个机会,万一我们家慧娘入了长公主的眼呢。”
卫姜笑了,对她道:“那更不应该让她跟着我了?”
窦氏不明白。
卫姜低声对她道:“长公主不喜欢我,万一她迁怒慧娘怎么办?”
“这不可能,长公主多温和贤淑的一个人,怎么会……”
卫姜板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贤淑的人吗?”
想到她的妹妹怡宁县主,还有严夫人,好像她还真是和这些人处不好。
窦氏头皮有些发麻,所以不是长公主不喜欢她,是她不喜欢人家吧。
“县主怎么说也是慧娘的舅母,娘家是亲侄女,这也是亲外甥女,你也不能厚此薄彼吧。”窦氏越说气势越弱,说到最后头都不敢抬了,有些耍无赖了。
卫姜想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苏巧珍的婚事,当初她是帮过忙的。
“行吧,我也挺喜欢慧娘的,你让她跟着我也行,不过……”不等窦氏高兴完,她竖起一根白皙指头,把丑话放在前面:“要是嫁不了长公主的儿子,可不许怪我。”
“那怎么会?”见她松口,窦氏差点激动地去拉她的手了:“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嘛?”
正在这时,长佩进来说窦绍回来了,窦氏一听整个人跳了起来。
“那我……我先回去了,明日我亲自送慧娘过来。嫂嫂,我们说好了的。”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窦绍和她擦肩而过,她飞快地行了个礼就跑了,全然忘了贵夫人的仪态。
“她这是怎么了?”窦绍皱着眉头,觉得窦氏有些失礼
卫姜瞥了他一眼:“你上次是不是把她吓到了。”
不然怎么听到他回来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那说明她长记性了。”窦绍换了身衣服,在她旁边坐下:“她找你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卫姜:“没有。”
窦氏也只是想给给女儿钻营一桩好姻缘,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想到外甥女慧娘的婚事,窦绍也叹气:“都是被她那俩不靠谱的父母拖累的。”
他那个妹夫万事不管由着窦氏折腾。
太高的门第看不上赵家,低了的窦氏又看不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想到明日就是长公主的花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可真敢想。”,心比天高。
“想想怎么了?想想犯法啊!”卫姜听不得他这样说,难道什么人和什么人配都是规定好的吗?
长公主的儿子就是天潢贵胄,别人瞧一眼都是肖想了
他是什么高贵的天鹅肉吗?
她撞开了他的肩膀,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当初他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卫姜心中忽地起了一团郁气,生的莫名其乱,久久不能平息。
窦绍摸不着头脑,什么话又让她生气了,他也没说什么……吧?
长公主已经有快十年没开宴了,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明日,睡觉前,那些夫人小姐们把要穿的衣裳都备好了,就等着明日到来。
一辆马车在侧门停下,苏妍被连夜接回了苏家。
明日就是长公主的宴会,这个机会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她眼神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苏妍郑重踏过门槛,重新迈进了家门,她激动的想哭,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再也不会让自己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今日的苏妍已不是从前的苏妍了!
第59章 第59章谁爱慕他文才?我就是爱……
“县主,这……会不会过于张扬了……”田彩带着点犹豫。
卫姜对着铜镜照了照,很是满意:“怎么会?赏花宴嘛,我不打扮好看点岂不是被花比下去了。”
长佩嘴角抽了抽,长公主最爱素色,她的花宴讲究清幽雅致,可县主偏偏把自己打扮的华贵明艳,像是去砸场子的。
卫姜才不管别人怎么看,首先她得把气势摆出来,就是要告诉别人自己不好惹。
虽不知道长公主会出什么招,但她不能虚,一定不能露怯!
迎合她的喜好,岂不是说自己是个软柿子。
如今和书中情况可大不一样,原主被褫夺县主爵,连宫门都进不去,她是虚张声势,依仗的是外祖母的往日威风,碰上真公主就破防了。
她不一样,县主封号不但拿回来了,还更受皇帝疼爱,皇子都硬刚过,还怕个长公主。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扶了扶金钗:“走吧。”
坚定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去战场。
赵慧娘来了有小半个时辰,听说县主还在梳妆,她便老老实实坐在外面等。
“县主。”
“怎么穿的这么素?”卫姜有些惊讶,往日赵慧娘穿的也没这么淡。
赵慧娘被问的尴尬,这身衣裳是她娘早早准备的,听说长公主喜欢女孩子这么打扮,清水出芙蓉。
“表小姐这样好看,清丽雅致。”见人家小姑娘不自在了,长佩连忙打圆场。
我的县主哎,是你穿的太华丽了,只怕今日宴上您才是另类,长佩腹诽。
卫姜话出口也反应过来,既然窦氏想要女儿得长公主的青睐,自然就要投其所好了。
卫姜打量片刻,决定给她稍微改改:“把我上次得的那根羊脂玉簪拿来。”
虽然要素雅但也不能太寒酸了,不然会被吐槽穷酸。
扫了眼赵慧娘的手腕,倒是戴了一对和田青玉镯子,但品质只能算中上。
她又道:“换上翡翠镯子。”
这太贵重了,赵慧娘连连推辞,不敢收。
“东西就是要给人戴的,你戴着好看我就高兴,我高兴就比什么都好。”赵慧娘还要说什么,卫姜眼一瞪,“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的好意。”
她立马不敢说了。
这才对嘛,卫姜满意了。
赵慧娘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她又舍不得。
她知道是自己虚荣了,可她就是好喜欢。
“县主,我今日戴戴就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您还是留给妹妹吧。”赵慧娘最后还是战胜来贪心。
这样的好东西只怕县主也只有这一对,她再贪心也知道好歹。
“送你你就收着,快走吧,等下别迟到了。”卫姜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赵慧娘眼底闪过黯然,也许在县主心里这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拢了拢袖子,收回心神,提步跟了上去。
“慧娘,你……你是同我坐一起还是自己坐一辆。”
卫姜的犹豫看在赵慧娘眼。,
她知趣道:“我自己坐一辆就好。”
她眼底那一瞬的难堪刚好被卫姜抓到来。
卫姜心中一酸,低声解释道:“我不是嫌你,长公主……她怕是和我不太对付,你要是和我同车,我怕她会对你印象不好。”
赵慧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了,但脸上有了笑,乖巧地点头,“那我听县主的。”
她正要转身,卫姜又叫住了她:
“慧娘,你很好,有才学又漂亮,不用担心自己会泯然众人,你知道吗?你出色不是因为你站在谁的身边,被谁看重,而是你本来就很优秀。”卫姜神色郑重,让慧娘感觉到她真的是这么认为。
娘也常夸她好,可娘依旧觉得她本身的好比不上家世的加持,她觉得只有站在那些贵人身边,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好。
从来没有人因为她是赵慧娘而说她好。
赵慧娘忽然有些想哭,委屈涌上心头。
“小姐,可不能掉眼泪,小心花了妆。”眼看她就要哭出来,侍女连忙提醒她。
“你觉得我出色吗?”赵慧娘转头问丫头。
侍女点头:“小姐当然好了,聪慧漂亮又善良。”
赵慧娘噗呲一笑。
前面长公主府就要到了,小侍女捧出镜子给赵慧娘理妆。
赵慧娘看了看,开口道:“把胭脂给我拿来。”
敷了太多的粉让她气色看起来很差,她想调整下妆容。
“小姐……”侍女犹豫。
这可是夫人花大价钱从别人那得到的消息,长公主日常最爱这样素淡的妆容。
赵慧娘没有丝毫犹豫,对她道:“你不是说我本来就很好。”她瞟了一眼:“那又何必要迎奉别人的喜好,要是因为一个妆扮就得到了青眼,那喜欢的也不是我这个人。”
马车停下,长公主府下人迎了上来。
“县主,我们公主就在后园子里,请跟我来。”那侍女见到卫姜的装扮眉头跳了一下。
赵慧娘跟上,卫姜转头去看她,这才留意到她的妆容有了变化,不在苍白的跟重病初愈一样。
“很漂亮。”卫姜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赵慧娘羞涩低头。
长公主身边围了不少人,果然如长佩想的那样,卫姜一声明艳打扮倒成了另类。
卫姜给她见礼,南康长公主就好像被刺痛了眼一样故意偏过头。
“新宜这打扮的可真是……贵气的很啊。”轻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伤人的很。
这明明是讥讽卫姜俗气。
“这是谁?”南康长公主不忍直视,故意去搭话一身素雅的赵慧娘。
赵慧娘抬头:“回长公主,我是襄城伯府的慧娘。”
南康眼神一顿,皱眉道:“衣裳倒是雅致,可惜这妆容不搭。”
赵慧娘面如死灰,她虽然鼓足勇气做自己,可也没想到长公主会当场表示不喜,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一个贵女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以后还会有人和她一起玩吗?
“长公主这
话严重了吧。“卫姜把赵慧娘拉到身后。
“我们家慧娘正是青春年少,年轻人嘛气血足,可扮不来那病怏怏的模样。”她扫了一圈周围捂嘴正在嘲笑赵慧娘的人,嘲讽道:“各个以为自己是病西施吗?脸白的跟死人一样,晦气!”
长公主细长白脸带着温怒。
众人像同一时间被人捏住了脖子,脸上的表情精彩的很。
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顶上来,这可是长公主,她竟然也不放在眼里。
虽说长公主爱风雅,喜素淡妆容,但其实更多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气血不足,显得脸色苍白。
只是从来没有人当面指出来过。
葛月低头,嘴角含笑,原本还以为要多花点时间让南康长公主和她对上,没想到新宜县主这么沉不住气。
南康长公主这个人最好面子,又喜欢别人围着她奉承,最不喜欢别人顶撞她,卫姜这么下她的脸面,两人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徐仰的妻子刘氏娘家和长公主的夫家有亲,她也应邀参加宴席。
场面陷入尴尬,她原指望潞王妃能打圆场化解一下,可也不知潞王妃是不是胆小被吓住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坐着。
刘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好在当初她和县主也有三分交情。
“县主就喜欢说笑,您可来晚了,刚刚长公主还说您再不来诗会可就要开始了。”
刘氏试探扶卫姜的手,见她并没有发难,心下松了口气,亲亲热热地把她往旁边的位置上引。
“这是长公主特意给您留的位置。”
卫姜也不想坏了人家的宴会,刚刚也是气极了,觉得南康长公主气量实在太小,对一个小姑娘都不留口德。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给别人带来多少伤害,今日她轻飘飘的一句可惜,等明日流传出去,赵慧娘还怎么出门。
窦氏托她照顾赵慧娘是奔着找贵婿来的,可不是为了坏名声。
“多谢长公主了。”卫姜顺着台阶下了,又变回那个礼数周到的新宜县主。
众人佩服她的变脸之快。
可惜她的好意有人不领情。
南康长公主暗讽道:“新宜县主称呼皇上舅舅,怎么到了本宫这里变得这么生疏。”
众人低下头去,都当没听到。
这是把新宜县主的脸皮剥下了,谁都知道她这声舅舅叫的委实有些远,长公主家的琼英郡主那才是亲外甥女。
大长公主这是暗指卫姜攀附皇家,就差明着说她不要脸了。
葛月往后一靠,看好戏的姿态,能看到不可一世的新宜县主吃瘪,这真是不多见。
所有人都在等着卫姜的反应,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兴奋是能身在吃瓜第一线,可有担忧两个贵人弄出什么事来,牵累她们这些池鱼。
卫姜闻言面不改色,竟还有还有心情吃果子。
她笑着对长公主道:“我哪敢跟您攀亲戚,从我进门到坐下,不过半刻钟,你可是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哪敢上来就认亲戚。”
长公主以为她服软,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不过……”卫姜话音一转,“长公主要是觉得我的称呼有问题,可以亲自去跟皇上说,毕竟是他老人家说表舅听着生分,让我叫舅舅的。”
卫姜歪头,对她挑衅一笑:“长公主进宫可要我带个路?”
这是讥讽她多年未被诏进宫吗?
那是因为她身子不好!她生在皇宫长在皇宫,那是她的家,现在一个外八路的狗屁县主都能讥讽她了!
看着这双熟悉眼睛,长公主脑中闪过旧事,心口一阵发慌,她痛苦地捂住胸口。
“长公主……”侍女惊呼。
葛月反应迅速,立马上前为她诊脉。
这是惊惧过度的表现,葛月存了丝狐疑,不该是被怒气激到了?
张氏扯了扯卫姜的衣袖,悄声道:“县主今日怎这般沉不住气。”
卫姜心里也有些后悔,冲动了。
“我什么时候沉的住气了。”卫姜吐槽自己,她要是沉的住气,也不会到处得罪人了。
不过别人都把巴掌扇到脸上了,难道她还要腆着脸把另一边递过去?
“不会有事的。”听着好像在安慰自己,但卫姜是因为有葛月在,葛月应该治好她的病了。
“让人去通知窦大人吧。”张氏提醒卫姜,她这是担心长公主碰瓷。
卫姜也觉得有必要给窦绍提个醒,她好像是惹了点事。
她给长佩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窦绍通个气。
长佩前脚刚离开,长公主就嘤嘤转醒了,侍女给她服下常用的药丸。
葛月:“长公主要保持心境平和,切不可再动怒了。”
也就是说长公主发病是被人给气的。
大家把目光投向卫姜。
长公主眼神闪过精光,但很快又平息了,这是个好机会,可惜时机不对。
长公主的女儿,琼英郡主知道母亲被人气倒,带着人急匆匆赶来。
“娘,您怎么样?是谁给您气受了?”她扑到长公主面前,查看母亲的脸色。
周琼英带着怒意狠狠瞪了卫姜一眼,刚刚潞王妃的话她都听到了。
“我们现在就进宫让人给评评理,我倒要看看新宜县主这样不把您放在眼里,皇舅舅会不会再维护她。”
长公主脸色一变,扯了一把女儿,训斥道:“胡说什么呢!我是老毛病刚好犯了,跟新宜县主没关系。”
她让人把她扶了起来,轻柔道:“今日辰光好,别误了这花宴,大家继续吧。”
众人没有动,长公主脸色冷了下来,其中一位夫人见了,率先开口道:
“听说前院做了好些诗了,不如让人传些过来让我们也看。”
她旁边的妇人接了话头:“你这是想给自家女儿估摸女婿吧。”
几句话又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卫姜有些意外她竟然主动给自己洗脱嫌疑,抬头却对上了南康长公主阴冷的目光。
看来不是大人大量。
卫姜扯了扯嘴角浅笑一下,礼貌且恭敬。
病人惹不起。
“郡主头上这根簪子可真好看,这流光溢彩……镶的是翡翠吧。”这么大一块翡翠可不多见。一位贵夫人恭维着周琼英。
一来翡翠都是外邦进贡的,本就稀少,二来这翡翠考究工艺,也只有宫里能作出这么精致的东西。
周琼英有些得意地摸上簪子,“这是母亲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是皇外祖父赏的。”
果然是从宫里流出来的,众人眼中带着艳羡。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看着雅致就给了她。”长公主笑着说道。
众人对着这块翡翠又是一顿评头论足,但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夸,夸珍贵,夸稀少。
卫姜听的都想掏耳朵。
因着一根簪子,琼英郡主出尽风头。
赵慧娘低头,把手往袖子里藏缩。
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偷偷看向卫姜
可惜卫姜一头珠翠,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华丽了,没有稀缺性。
她们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
宴席准备的都是些精致的糕点,还有几壶清茶果酒,吃饱喝足,长公主便让在场的小姑娘们做几首桃花有关的诗来。
琼英县主自然拔得头筹。
其中赵慧娘的诗也得到不少人的肯定。
“县主怎么不做首诗?”
没什么才学的卫姜正在和人说话,冷不丁被葛月点名了。
“那王妃怎么不做诗?”卫姜笑着反问她。
“我在乡野长大,平常也只看医书,对诗
词不太懂。”
卫姜敛了笑容:“王妃自己不会怎么倒是来勉强别人了,难道我什么时候传出过才女的名声?”
噗呲,有人没忍住笑。
张氏推了她一下:“县主又促狭了,王妃别见怪。”
葛月脸色有些僵硬,她没想到卫姜竟然不给面子。
当然不会给你面子了,你背后干了多少坏事不知道吗?卫姜没好气觑了她一眼。
要知道刚刚长公主要是顺着她的话装个病,卫姜怕是又摊上事了。
“前院的诗传来了。”侍女们带着诗文回来了
长公主自诩文雅,自然是要请来一些文采斐然的士子们,后院这些闺阁诗词都是小打小闹,她们想要看的是前院这些。
说不定来年的状元就在这些人里面,要是能挑一两个做女婿,那也是桩美事,诗会正好可以看看他们的才学。
“如何?可有觉得好的?”张氏问卫姜。
“我真看不懂诗词。”
卫姜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却不想被耳尖的琼英郡主听见了。
“县主不懂诗吗?当初你和窦大人不就是因诗词结缘吗,不是说你爱慕他的文才?”周琼英故作夸张捂住嘴,眼里带着恶意的笑。
葛月也觉得快意,有些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长公主不盯着卫姜了,周琼英可不打算放过她。
卫姜能感觉到周围讨论的声音立马就停了,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她怎么说?
当初新宜县主和窦大人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京里谁不知道,典型的仗势欺人,县主那就是强抢良家妇男。
如今琼英县主舞到本尊面前,她们也想听听县主自己怎么看?
卫姜哦了一声,笑的妖孽:“谁爱慕他文才?我就是爱他的脸,他的身子。”
竟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琼英脸轰地熟透了。
她还未议亲呢?怎可听这种污言秽语
“娘!”周琼英羞的掩面而泣。
“卫姜,你也太口无遮拦了,这里还有很多姑娘家在。”
卫姜:“这不是郡主发问吗?不敢不答,免得又说我不恭敬。”
既然知道自己还是个未嫁女,就不应该关心人家夫妻之间事情。
长公主安抚女儿,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葛月。
刚刚女儿可是和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
“看诗看诗。”张氏塞给卫姜一张纸。
不要再口出狂言了,她们这成了亲的也扛不住啊。
“你外甥女也在呢。”说虎狼之词前三思啊。
卫姜扫了一眼诗文,是真没兴趣,等扫到诗人的名字,目光一怔。
她重新认真读了一遍,好像文曲星附身一样研究起来,问旁边的张氏:“这人诗是不是写的很不错?”
张氏是个低调才女,平日里和徐仰夫妻俩诗词相合。
“确实文采斐然。”
卫姜笑了,把这张纸折起来放到一旁,
葛月正巧看到这一幕,等侍女送来诗文时,她拿起那张折起的纸,记住了人名。
坐在赵慧娘隔壁的小姐发出惊呼的声音。
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其他人。
长公主皱眉,“怎么回事?”
那小姐才十一二岁,正是咋咋唬唬的年纪,根本就看不懂赵慧娘恳求的眼神:
“她戴了一对翡翠镯子,好漂亮。”她刚见过琼花郡主的翡翠簪子,不会认错。
见别人不信,她跑过去把赵慧娘的手腕露了出来,卫姜都来不及阻止。
翠绿的镯子戴在白皙的手腕上,分外好看。
确实是翡翠,甚至比刚刚琼英郡主那块还要好。
周琼英脸色铁青,切齿道:“你是从哪得的?”
长公主没来得及拦住女儿,这个问题问的太蠢了。
她光明正大的戴着,总不能是偷的。
周琼英只觉得脸皮臊的慌,想到戴在头上的簪子,她想拔出来踩碎,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行。
这是先帝所赐。
亏她刚刚献宝一样,原来随便一个平民丫头手上都戴着比她更大更贵重的首饰,她刚刚的行为像什么,就像戏文里的丑角……
她也配吗?周琼英盯着赵慧娘,想要把那两只手剁下来。
赵慧娘已经被吓住了,摇摇欲坠。
卫姜挡住了长公主母女的视线,让长佩带赵慧娘走。
“你要是问她这镯子从哪来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给的;若是你想问我从哪来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宫里给的。”
皇上因为宜春的事情赏她不少好东西,翡翠镯子算一样。
要不是长公主自己要弄什么有格调的雅宴,窦氏也不会给赵慧娘打扮成那个寒酸样,她也就不会把这翡翠镯子给人。
嗯……说来说去,怪自己吧。
其实赵慧娘已经很懂事了,之前卫姜就留意到她不敢伸手,就是怕出现这种难堪的情况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被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叫破了。
“我看宴会也才不多了,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再留下去也没意思了。
卫姜行了个礼,带着人就走了。
周琼英已经哭倒在长公主怀里,这个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大家也纷纷有眼色的告辞。
长公主病好后的第一个雅宴就这么草草落幕。
“县主,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琼英郡主反应那么大,赵慧娘有些害怕。
卫姜安慰她:“我还会怕麻烦吗?不过最近你躲一躲那个周琼英。”
看她那不讲理的样子,说不定会找赵慧娘的麻烦。
马车被拦停,是窦绍来了。
卫姜掀开帘子:“你怎么来了?”
窦绍笑道:“不是你跟我传信说惹麻烦了?”
赵慧娘不敢看两人,给窦绍行了个礼,就跳下马车:“我回自己的马车。”
总觉得舅父看她时的眼神好像在嫌弃她碍事。
赵慧娘离开,窦绍进了马车,卫姜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总觉得长公主有些奇怪。“卫姜皱着眉头。
一开始很明显长公主是想要激怒她,也不知道她目的为何?
卫姜以为她是想重新引得宫里的注意,所以故意刺激她,可最后长公主并没有借这个机会闹到皇上面前。
卫姜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总有一天她会把目的露出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卫姜眼里带着狡黠,还有一种抢占先机的得意。
“你再给我几个人,我要查一个人。”
“谁?”潞王问道。
葛月在纸上写下那人的名字:林怀新。
“此人是谁?”
葛月摇头:“我不知,但应该是个举子。”
不是大家子弟那只能是长公主府请来的士子。
她看的很清楚,新宜县主看见他的诗文时那种惊喜的表情,眼神发亮,眉飞色舞。
她总觉得这个人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她要在新宜县主之前找到他。
“此事我来安排。”潞王问她:“苏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葛月脸阴了下来,苏妍那个没用的,今日竟然病了,连长公主的宴会都没有来。
赵慧娘回到赵家,窦氏收到风声忧心匆匆地在等在大门口。
等女儿一五一十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完,她吓的脸发白。
看着女儿手上的镯子,窦氏眼神闪过复杂,但很快她就转过弯来了
“慧娘,你的运气来了。”
第60章 第60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玩……
窦青莲生平最怕的人就是她这位二哥,长得是好看,但冷起脸来让人心惊肉跳。
想着女儿的终身大事,窦青莲才强撑着没有逃走。
顶着窦绍锐利眼神,她硬着头皮把话说出口。
“慧娘如今得罪了长公主和琼英郡主,赵家不过是三流的破落户,哪里护的住她,都是我不好,我就不应该让她去什么花宴。”
她捏着帕子哭泣,余光不停偷瞄卫姜。
一味示弱,没有说半句埋怨卫姜的话。
卫姜倒宁愿她撒泼打滚,自己不会有半点负担,偏偏窦青莲变了招数,舍弃了她擅长的胡搅蛮缠,反而通情达理装可怜起来。
一旁的赵慧娘低着头,一脸自责。
窦绍要开口,卫姜扯了他的胳膊,说道:“说起来这事也有我的不是……”
窦青莲急忙插话:“县主是疼爱慧娘,怎么能怪罪到你头上。”
卫姜忽然明白窦青莲想要做什么,她看向窦绍,对视一眼。
窦绍微微点头,问窦青莲:“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
窦青莲带着些吞吞吐吐:“能不能让慧娘住过来……”避一避。
“可以。”
话没说完卫姜开口同意。
窦青莲一喜,“真的?那……”她真个她拉起女儿,“还不快谢谢你舅母。”
赵慧娘脸红,觉得这样行事不妥,带着恳求的语气叫了声娘。
窦青莲瞪了她一眼,又推着她给卫姜窦绍行礼。
窦青莲生怕他们反悔,立马就要回去给女儿收拾箱笼送过来,拦
都拦不住。
两人无赖,卫姜只好让人带赵慧娘先去了她的住处。
窦绍一脸不赞同:“你难道不知她什么意思?”
她这是把女儿赖给他们了,说不得就要让卫姜给慧娘找婆家。
“你好像对你妹妹印象很不好。”卫姜打趣他,她当然明白窦青莲的意思。
自小就是个刻薄尖酸的性子,为人势力又喜欢拜高踩低,窦绍实在是对她高看不来。
窦绍满脸嫌弃。
卫姜:“慧娘是个好姑娘,琼英郡主气量太小,做事又有些蠢,你妹妹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
以前是长公主身子不好,她们低调做人,如今长公主重回社交圈,只怕京中贵女之首就要变成琼英郡主了。
让她丢了好大脸的赵慧娘能有好?她都不用做什么,稍微暗示一下,有的是人帮她出手。
赵慧娘来窦家小住也是个办法,暂时避避她们的锋芒。
“对了,你说的那个举子找到了吗?”窦绍忽然这事。
“当然。”卫姜抬起下巴,神态得意。
窦绍忍笑,问她:“此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好像很看重?”
卫姜卖了关子,“你猜?”
窦绍总觉得她的笑带着什么意味。
当然要看重,这个林怀新可是下一科的状元,此人很有才干,颇受信王重用。
原书里男女主曾想要用他来制衡窦绍,可惜最后没用上,窦绍心灰意冷辞官归隐了。
不过这个人在原书中和女主有点蓝颜知己的意思。
卫姜准备做两手准备,一方面趁着他没发达前结交拉拢,至少不能让他去投靠潞王。
书中他是信王的心腹谋士,这人很聪明且很难对付。
另一方面,万一这个林怀新又跟葛月搅合到一起去,她也要知己知彼,做好应对之法……
“这个人很有才识的,以后前途绝对差不了。”卫姜想要让窦绍重视起来,不由地夸起来。
窦绍变了脸色,她都没有主意到。
到底什么了不得人值得她如此费心思去拉拢,难道又未卜先知了?
是不是就如宜春那次,她一反常态,手段强硬,竟不惜请旨带调兵剿灭水匪。
其中甚至冒着让皇上误会的风险,但她很坚定。
窦绍有理由怀疑,她定然是知晓水匪将来会犯上作乱事。
事后也证明她的坚持没有错。
那这次这个林怀新呢?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么看重,她是不是觉得此人胜过自己?
窦绍心里酸溜溜的。
“过两日你休沐,我把他请来,你到时候好好发挥下个人魅力,最好让他崇拜你,钦佩你的为人,被你的渊博学识所折服,当然,你也要重点表现下对他的欣赏和看重,然后你们发展出亦师亦友的感情……”
卫姜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导演的戏目里面了。
他不着痕迹打量林一眼卫姜,沉吟片刻:“我尽量吧,你这是要拉拢提拔他?”
卫姜:“算是吧,我是想着我们和潞王结了仇,如今又把长公主得罪了,怎么也得培养点自己的势力,对吧?”
她的解释也很合理,但窦绍就是知道她隐瞒了最关键的。
“他如今连会试都还未参加,你就这么看好他?还是说你对我没信心。”窦绍泼冷水。
这不是迟早的事。
这人怎么这么多心,卫姜无奈,双手撑到他的肩头,“你当然是最厉害的。”
她拍着马屁,眼睛转的飞快,“你之前不是说太子缺人,你可以把他举荐给太子啊。“卫姜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相信我吧,这人很能干的,你对他好点。”
窦绍点头,眼神变得幽暗。
就凭她为这人解释这么多,他都不可能对此人真的好。
林怀新租住在城南,和好友一起住。
前些日子他和好友受邀去参见了长公主的花宴,他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也很用心地准备了。
但诗词实在不是他擅长的,他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可老天终究是垂青了他一会。
他目送着马车离开,腰背挺的笔直,目光闪过坚定。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一下,一个轻佻的声音道:
“林兄,苟富贵勿相忘。”林怀新转头,见是和他同住的刘驰,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刘驰搭上他的肩,看着渐渐看不见影子的马车:“是潞王府的人吧,你小子运道不错,可要好好把握。”
他们这种贫寒学子若是能得到贵人青睐,高中后也能谋个好出路。
林怀新没理他的话,微微皱眉。翕动一下鼻子,然后不留情地推开他:“你又去喝酒了,刘驰!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你不多读书却日日出去喝酒,你要是不准备考了还不如早日归家,免得浪费家中的银子。”
刘驰差点被他摔在地上,见林怀新铁青着脸,讪笑着:“我是去应酬,死读书能有什么用,考中了没有门路,说不定几年都谋不到缺。”
他嘟囔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又没你有才华,可没得什么潞王赏识。”
他重新黏上来,嬉皮笑脸:“富贵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同榻而眠的情谊。”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怀新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里
潞王若真是因为他的才学赏识他那倒是好了。
潞王甚至连他那首不怎么样的诗都没读过。
“不是赏识你,怎么这两日天天把你接去潞王府?”
林怀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刘驰已经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你饿不饿?我做点吃的?”两人之间只有刘驰的手艺吃不死人,所以日常下厨的活都是他干。
被他这么一说,林怀新也有点饿了,在潞王府他什么都没吃。
刘驰动作很快,清水面加几根青菜就是一餐,有时候馋坏了才会加个蛋。
谁让两人是个穷书生呢?刘驰挑起面条长叹,然后低头干掉。
其实刘驰家境比林怀新还是要好一些,可他平日里应酬多,钱都用去喝酒了,只能一起吃清水面。
敲门声响起:
“请问林举子在吗?”
两人对视一眼,刘驰把最后一点面条吸溜完,潦草地摸了下嘴,低声道:“我先去看看,你慢慢来。”
林怀新做事慢,又最是讲究,这个时候让他见人定会觉得失礼,他先去挡挡。
“你找谁?”刘驰开门,把全贵堵在门口。
全贵掏出请帖,自报家门:“林举人,我们家大人和县主十分欣赏公子的才学,想请你过府一叙。”
“你们家县主?”刘驰有些摸不准是哪个县主?
“自然是新宜县主。”全贵把帖子往他手中一递,准备撤了。“明日我派马车来接公子。”
见他要走,刘驰反应过来,哎的一声叫住人,全贵有些不解。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等下。”刘驰往后看,见林怀新已经整理好,忙把门让开,请全贵进来。
“这就是你要找的林怀新林举人。”
全贵反应很快,恭敬给林怀新行礼:“见过林举人。”
然后有些犹豫地看向刘驰,不知道怎么称呼。
林怀新介绍道:“这是和我同住的刘举人。”
“见过刘举人。”全贵礼数周到,极其谦逊,这让刘驰好感倍增。
刚刚门口的谈话林怀新早就听了一清二楚,他想要再次确认:“县主怎么会知道我的?”
全贵回道:“我们县主在长公主宴上看到过您的诗文,她很赏识您的才学,想请你
去府上说说话。”
“不知我可否带个人同去?”
全贵看向刘驰,明白他说的是何人,笑着点头:“自然,那我明日派人来接二位。”
送走全贵,刘驰掩饰不住地激动:“小子,你可真讲义气,这次是真苟富贵勿相忘。”
“那可是窦绍窦大人,果然,怀才不遇的都是别人,我们可是天子骄子。”刘驰攀上他的肩,双眼发亮,已经在畅想他的光明前途了。
注意到林怀新好像不是那么开心,他收敛情绪,关心问道:“有什么不妥吗?窦大人可是多少人求上门去都见不到一面的。”
他们为什么提早一年多来京城,不就是为了万无一失,提前来熟悉京城的人事,这窦绍窦大人探花出身,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朝中颇受皇帝倚重的权臣了。
若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对他们受益匪浅啊,还有什么犹豫的。
林怀新叹气,若真是窦大人相邀他自然是高兴,可他刚被人提醒过,知道这是新宜县主相邀,只是借大人的名而已。
没听刚刚那人一口一个县主的,哪里是窦大人的意思。
新宜县主的名声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耳闻过了,前些日子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的作为他也是见过的。
这样难惹的人他是万万不敢沾上。
潞王府的人说,县主最是爱慕才学好的人,当初窦大人也是因为一首诗被她看上,原本窦大人是极不情愿这门亲事的,可已故大长公主亲自出马,在前途和婚事之间,窦绍最终妥协。
窦大人这平顺的仕途是他牺牲自己的幸福换来的。
那自己呢?
林怀新脸色有些发白,他没有窦大人的家世,若真如潞王府说的那样,新宜县主和窦大人如今貌合神离,只是表面夫妻,私底下各自找乐子。
而他被新宜县主看上了!
想到县主的刁蛮跋扈,林怀新心坠落到了谷底。
刘驰听他这么说,脸色也变的很难看,安慰道:“只是猜测,也许他们猜错了,说不定新宜县主和传言不一样。”
对上林怀新的目光中,刘驰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们知道这可能信很低,潞王府的人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据可查的。
“那你怎么办?要不你装病吧,明日我去替你告罪。”自己也没诗才,不怕,难带刚刚怀新说要带个人去,是防着那县主呢。
这新宜县主也不年轻了吧,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玩的这么花。窦大人朝堂威风,竟然连个妇人都辖制不了。
一时间,窦绍在刘驰心中的威望直线下降。
“你知道我的,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林怀新脸上有豁出去的坚定。
刘驰明白他的难处。
林怀新父母早亡,由叔父抚养长大,他自小就有读书的天分,叔父盼着他成才,哪怕家中不是很富裕也咬紧牙关供他读书。
可叔父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再加上要供一个读书人,家里过的实在是穷迫不堪,他的堂弟已经到娶妻的年纪,却不敢请媒人上门。
堂妹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还待字闺中,因为没有嫁妆来求娶的都是些鳏夫破落户。
他的婶娘实在忍不了,和叔父大闹一场,最后商定卖了最后几亩田,让他进京拼一把,叔父也算是尽了心,对得起兄嫂了。
至于考不考得上就看他的命。
林怀新憋着一口气,想要出人头地以报答叔父婶娘对他的养育,也是为了给堂弟堂妹一个好的将来。
“要不你去找周大人试试,说不定他能帮你呢?。”刘驰给他出主意。
林怀新摇头,周大人身份尴尬,只怕也帮不到什么,何必连累人呢。
……
前脚林怀新接到卫姜帖子,后脚潞王和葛月已经得到消息。
“你说这新宜县主不会是真起了那种心思吧。”潞王笑容带着暧昧。
葛月皱眉:“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目的达到就行了。”
“你说林怀新会信吗?”
新宜县主看上他了?潞王自己都想笑。
这样离谱的话竟然也信,看来这个什么才子也不过如此,脑子不太好。
葛月却知道他一定会信。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皇亲贵人就是如此荒诞不经,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她知道像他这种人最渴望什么,他出身寒微,是家里所有人的希望,若是前途被人拦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曾经她也是这种人啊!
让他先入为主对新宜县主起了厌恶之心,他想要摆脱新宜县主的纠缠就势必会求助帮过他的潞王府。
如此他们就能把林怀新变成一颗安插在新宜县主身边的棋子。
“还是王妃这招妙,没想到新宜县主竟然真的下帖子了。”天助他们,如此,林怀新怕是深信不疑了,最好明日新宜县主在弄点事情出来就好了。
可惜自从上次潘家那件事后,他好不容易安插在窦家的几颗钉子都被拔了,潞王有些心疼,早知道他行事应该再谨慎一些。
“明日我要回一趟苏家,这件事就有劳王爷了。”葛月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潞王点头:“你放心,我派人盯着林怀新,有消息我让人跟你说,你回苏家是因为苏青的事情?”
是。
葛月把调查苏青身世的事情交给苏妍,可她回来好几日都没有动静,就连她派人去催,苏妍都不回信。
她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葛月冷笑,庵堂走了一趟还是没长脑子。
既然送去的信不回,那她就亲自去一趟苏家,听听苏妍要怎么狡辩。
既然敢把她弄回来,自然也就有拿捏她的手段,这个苏妍真是蠢的让人发笑。
“你怕什么,她难道敢杀了我?反正在她心里我就是个蠢货。”
蠢货就要有蠢货的样子,她不做出点蠢事来,葛月又怎么会放心她呢?苏妍自嘲。
葛月既然把她弄回来,自然是因为自己有用,可太有用了也不行,事情办完了她不就没用了。
蠢货嘛,办事就有些不尽如人意,她们聪明人也要谅解啊!
侍女莺哥有些担忧:“可明日王妃就要来了,您的解释她会听吗?”
“解释什么,她要答案我告诉她不就好了。”苏妍轻蔑笑了一下,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太没用。
她随手翻开库房最角落里的几个箱笼,蹲下去仔细翻找,怎么不见,她明明记得娘亲说过,她小时候的东西都放在库房里面的。
灰层有些多,苏妍被呛的咳嗽。
“小姐我来吧。”
苏妍用帕子捂住鼻子,让莺哥去另一边找,她又开了一口箱子。
找到了!
苏妍脸上一喜。
她从最里面翻出一个陈旧的拨浪鼓,咚咚咚摇了几下,还是好的。
苏妍小心翼翼地拭去它表面灰层,独特的花纹露了出来。
“小姐,你要它做什么?”
苏妍举起它仔细端详,眼神带着怀恋,开口道:“它的用处可大了。”
它能帮自己挖出那些被掩盖的旧日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