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正文完）
小狗活泼得有些过头, 在家里到处跑，裴晓宇和宋彦明上楼的时候他也要跟着，上两个台阶就要摔, 裴晓宇心软了, 想要小狗一起上楼, 宋彦明不准。
僵持了一会儿，宋彦明同意让它在除了卧室和书房以外的地方活动。
因为是临时抱回家里的, 什么都没有准备, 裴晓宇找了些旧衣服放在一个木框里，给小狗做了个窝放在卧室门口, 小狗也很满意, 不再乱跑了。
裴晓宇出来看了好几次, 看到小狗真的乖乖睡觉才放心。
“这么喜欢？”宋彦明问。
裴晓宇点头, “喜欢。”
宋彦明：“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喜欢, 早说就给你养了。”
裴晓宇：“养活自己就很好了。”
他一向都是这么想的, 裴晓宇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很少渴求什么东西, 爱恨憎欲全都隐藏在生活之下。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是这样。
从前总有人说裴晓宇太苦了, 现在也又有人说裴晓宇太幸运。
裴晓宇无从界定这些人的判断是从哪里出发的, 他挨饿受冻的时候想至少还活着，他喜欢宋彦明的时候想等看到他就好。
有点笨的裴晓宇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晓宇,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以前的事。”宋彦明的手臂绕到裴晓宇身后, 将他搂在怀里。
裴晓宇并不抗拒说这些，抬眼看着宋彦明：“先生想知道哪些？”
宋彦明知道一些, 又有很多不知道。
没等到宋彦明的回答, 裴晓宇轻声问：“你是想了解我的以前吗？先生。”
宋彦明似笑非笑, “是不是过得很难？”
裴晓宇：“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是很难, 但是小时候有奶奶长大了有裴三哥哥，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们都对我很好。后来来了宋家，宋家有吃有喝，只是经常受人欺负，但后来先生回来了，我来到你身边之后一切都变好了。”
“好么？”宋彦明回想这些年，死里逃生都有好几次。
甚至就在不久前，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本性而折磨了他很久。
裴晓宇想了想，说：“至少现在是很好的。”
宋彦明思索了好一会儿，开口问宋彦明：“如果我始终没办法接受你怎么办？”
“嗯……”
裴晓宇是很认真的想过这些的，实话就是怎么着也要好好活着。
“算了。”宋彦明自己回答，“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搂了搂裴晓宇，闻到裴晓宇身上的香波气息。喜欢裴晓宇这件事是很久之前发生的，在他还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时候。
宋彦明完全理解在裴晓宇天崩开局的人生中喜欢裴晓宇对裴晓宇好的人，因为他也是如此。
除夕那天一大家子吃饭，宋彦明让裴晓宇坐在他旁边，宋家成员心中不爽却又不敢说什么，一顿饭吃得谁也不是滋味。
席间陆妙言话里话外夸着宋彦辉已经收心，做的生意也颇有起色，想让宋彦明把金亚交给宋彦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彦明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说金亚给裴晓宇了。
“给裴晓宇？！他又不是宋家的人！”陆妙言气急。
裴晓宇拿着筷子夹菜，夹到一半悬在半空中听到这句话便收回了手。
宋彦明先是给裴晓宇把他想吃的菜夹了一点到碗里，接着才说：“金亚当初差点被卢三抢走，被巡捕房查了那么多次还进了局子，宋彦辉管过？”
宋彦明说着，看向宋彦辉。
宋彦辉的妻子笑了笑打圆场，说：“今天吃团圆饭，是不该说生意上的事的，大哥别生气。”
陆妙言低声嗤道：“有你什么事？”
“妈——”宋彦辉开口制止。
这个草包这两年还算本分，应该是因为有老婆管着，慢慢也明白了自己不是做大事的料，好好呆在宋家，在宋家的庇护下做点小生意比什么都强。
宋彦明说：“你们想做什么就盘算好，可以来找我帮忙，但别拿我当冤大头。非要我说难听的话就是现在宋家在我的手里，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更别搞拜高踩低那一套，晓宇是我的人，说话也放尊重些，新年要到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裴晓宇自顾自地夹菜吃，看宋彦明为了自己在年夜饭上为了自己说重话，忽然就感受到了宋彦明的决心。
裴晓宇仔仔细细的想过，其实宋彦明一直是这样的人。
他决定好要做的事，怎么样都要做，他既然决定了要跟自己在一起，谁说都不管用，软的硬的他都能来。
吃完饭他们离开，裴晓宇回到宅子里给张志明打了个电话，原本担心他会独自过年冷冷清清，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就听到嬉闹声音。
“新年快乐，哥。”
张志明笑着，似乎正叼着烟，吐了一口烟说：“晓宇新年快乐，和你家先生在一起呢？”
裴晓宇早和他说过了，现在笑着，“嗯，你跟新朋友一起过年吗？”
“嗯。”张志明笑着，看了眼正在给大家开酒的男人。
闲聊了两句，挂电话之前张志明说：“如果见到金老板，帮我说声新年快乐。”
裴晓宇：“怎么不自己说？”
张志明沉默了两秒，笑笑：“不方便了。”
坐车去找李相如的路上，裴晓宇问他。
“先生，这样会不会不好？”
“不用管他们。”宋彦明拉着裴晓宇的手，说：“最近手不那么凉了。”
前面李嘉伟开着车，最近宋彦明和裴晓宇越来越自然，也不在李嘉伟面前藏着，谁都能看得出来。
但这是宋彦明的事儿，谁都不敢问不敢说。
到了李相如的会所，人比想象的要多，连金城夫妇也来了。
“可算是来了，你们俩怎么比金城和小曼来得还晚。”李相如说着，叫侍者再拿两个酒杯。
陆赫娜窝在单人沙发里，兴致不高，但是看到他们也打招呼，“来了。”
裴晓宇跟着宋彦明这么多年，以往聚会一起来的时候裴晓宇会顾忌这是老板们的聚会，总是充当着伺候人的角色。现在换了身份还有些不习惯，但宋彦明时时刻刻盯着他，让他坐在最好的位置。
裴晓宇和宋彦明在陆赫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裴晓宇挨着陆赫娜那一边，自己和李相如挤着。
李相如招呼着大家玩牌，让经理叫他熟识的牌官来发牌。裴晓宇凑过去问陆赫娜怎么不开心。
陆赫娜懒懒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说：“今天收到小秋的信，她说等开春天气好了，她就要跟母亲搬到博洛尼亚去养身体。这么说就是不肯再等我，也不愿到中国来了。”
“很远吗？”裴晓宇问。
他去过的地方不多，更没有出过国。
陆赫娜笑笑，“都很远，只是博洛尼亚是她母亲的老家，回去就是想在那边生活了。”
裴晓宇天真道：“你可以跟过去呀。”
如果宋彦明要离开南浦市，那裴晓宇一定会跟着，去哪里都跟。
“哪有那么简单，就算是把南浦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出国，也要考虑以后靠什么过活，总不能呆在家里坐吃山空，博洛尼亚是个小地方，我也不一定能习惯那里的生活。”
陆赫娜说着，又忍不住悲观的想，“我害怕小秋已经不爱我了。”
裴晓宇露出不解的眼神，他轻声说：“可是她给你写了这么多信，她从那么远的地方到南浦看你，对她来说，这一切也是陌生的但她还是来了呀。”
陆赫娜低着头不说话。
“我在福建生病了，先生借飞机也来看我呢。”裴晓宇补充。
旁边宋彦明和李相如胡曼几人打着牌，宋彦明忽然笑了下。
谁也没有特地留意裴晓宇和陆赫娜的聊天，只有宋彦明一心两用的听着。
见陆赫娜还是不说话，裴晓宇都着急了，说：“苏秋小姐多么爱你，Luna小姐，她写信告诉你就是在跟你说请你去找她。”
陆赫娜抬起头，很勉强的笑一下：“万一不是呢？”
裴晓宇加大一些声音：“万一是呢！”
裴晓宇是个十足的恋宋彦明者，他为宋彦明做任何事都不计较付出和回报。换做裴晓宇，就算去了没结果也去，舟车劳顿也去，被拒绝了也去，一次不行就去两次三次。
皮肉的苦抵不上对宋彦明的爱。
“你真是……”陆赫娜终于笑出来。
“晓宇。”宋彦明忽然叫他，裴晓宇转身看他，宋彦明说：“来一起打牌。”
李相如说：“能喝吗？”
因为裴晓宇身体不好，最近出来玩宋彦明都不让他喝酒。
“我替他喝。”宋彦明说。
李相如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裴晓宇玩牌没有在场的几位好，每次上桌都是补位或者做陪衬，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聚会上的主角。
喝了几杯，李相如的玩劲上来了，嚷嚷着大家一起玩，还叫人去把小庆叫过来，换了个大牌桌。
小庆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想来是李相如没有提前相约，他有其他的安排却又临时被叫过来。
只有瞧见裴晓宇的时候笑了笑。
前几把牌小庆都打得不好，他在李相如上家，乱出牌把李相如给弄得有些不开心。
“你他妈有完没完！”李相如当着大伙儿的面骂了人。
几人起身劝：“别这样，相如。”
裴晓宇有些吓着了，但也不会觉得对自己有什么危险，宋彦明却像怕伤及裴晓宇一样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怎么了这是？”
裴晓宇不知道，但宋彦明是清楚的。
这个小庆算是这两年跟着他比较久的，但李相如向来不是只玩身体，他喜欢人家依赖他围着他转，小庆一开始是这样，后来慢慢的就变了。年轻人心软，总想着能得到一丝真情，以为有真情了就不能全靠演。
照理说这种情况李相如早把人甩了，这次却没完没了的纠缠着。
“能不能好好玩？”李相如又说。
小庆眼睛里蓄着眼泪，忍不住吼回去：“我怎么没好好玩！”
李相如被人当场下面子，气得要抬手打人。
裴晓宇离得近，下意识就冲过去把小庆拉开了。
“别打人！”裴晓宇说着，侧身把小庆拉到身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挡了李相如，害怕地补一句：“李老板……”
有宋彦明这层关系，李相如不可能对裴晓宇下手。裴晓宇年纪小和小庆差不多年纪，又总是伺候大家，他来拦反倒是最合适的。
小庆脸上许多眼泪，裴晓宇扯了纸给他擦。
李相如刚刚险些说了滚，裴晓宇拦住，便没有说了。
其他人都围着李相如，只有裴晓宇和宋彦明陪着小庆。等回过神来，江边已经在放跨年的烟火了。
会所沿着江，往下看马路上也有许多人。
宋彦明说：“走，去外面看。”
小庆忙走开一些，“两位先吧。”
他不敢撇下在生气的李相如独自走掉。
裴晓宇牵着宋彦明的手下楼，路过发狂的李相如时说了一声“下来看烟花”便没有再理。
“先生，去哪里看？”裴晓宇一步一步跟着宋彦明，以为要开车去远处的江边广场。
宋彦明说：“就在这儿。”
裴晓宇：“这儿没有呀，看那边的吗？”
烟花是美，但离得有点远。
到了一楼，一直等着的员工见宋彦明下来，得到示意之后率先出门去准备。
刚刚的小闹剧完全没有影响到宋彦明，他甚至恶劣的进行对比，觉得自己和裴晓宇非常幸福，大家的恋爱都谈得稀巴烂，他和裴晓宇好好的经营着，一步步往前走。
也许多年以后很多人都散了，他和裴晓宇还能牵着手一起看新年的烟花。
他非常相信这一点，和裴晓宇在一起让他感觉到安心，裴晓宇对他的依恋与爱意都让他充满自信。
“我们单独放。”宋彦明说着，拿了围巾给裴晓宇裹好，“走。”
过了马路走到江边，听到会所里有砸东西的声音，转头一看，二楼的玻璃窗被打碎了一扇。
裴晓宇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抓住宋彦明的胳膊，“先生，打起来了。”
陆赫娜在尖叫着喊经理，金城在大喊李相如你疯了吗。
宋彦明却说：“别管，看。”
伴随着新年钟声响起，一束烟花直冲天空，炸开的瞬间照亮整个天空，烟花比市政放的还要豪华绚烂。
再也听不到身后争吵的声音。
也许明天一早南浦的娱乐小报上会有南浦航运大亨除夕夜与情人大打出手的新闻，南浦市数一数二的富豪们为了劝架被抓乱了头发，有南报总裁有银行千金。
唯独没见到平日里和李相如最交好的永新百货宋老板。
“好漂亮啊。”裴晓宇说。
宋彦明转头，看到裴晓宇一如既往纯真的眼睛，嗯了一声。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错过。
“喜欢吗？”
“喜欢。”
“那明年也放。”
“谢谢先生。”
“这才哪儿到哪儿。”
裴晓宇转头看他：“嗯？”
宋彦明轻轻捏裴晓宇肩膀，“意思就是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嗯嗯。”裴晓宇乖乖地搂着宋彦明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烟花绽放的间隙好像又听到一扇玻璃窗破碎的声音，路人尖叫着避开会所的门头。
这一天竟然就这样到来了，过去的所有苦难好像都已经消散。
就这样活着，看着宋彦明活着。
裴晓宇说：“新年快乐，先生。”
宋彦明：“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