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个太阳⒂
被透明粘液包裹着, 络腮胡不好张嘴,他奋力抹了把脸,才堪堪开口说:“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上级的事一概不知道。”
他现在更恶心了,伊月手腕用力发出一记强击, 把他按回到地上, 转身走向队长的位置。
她站定在队长面前,问都不想问了,直接把手放在他脖子间芯片的位置。她让沐浆传送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给她。
发觉蓝鹰组真的不知道, 谁是上级、谁的命令。
她也深刻明白了胖次君所说的「看得见的驴子」,原来威风凌凌的执行官们连自己在为谁做事都不知道。
伊月不耐烦地拧起眉心,身着白色的一列人还保持着队形, 规规矩矩跪在沙滩上。
她的手离开队长的脖子, 语气很冷, 说道:“今天就放过你们, 回去想办法找到你的上级,告诉他不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他们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人……”
那一秒钟,伊月提前感知到了什么, 自觉地往旁边侧了半步。
而后瞬间, 面前那男人被一股力量踹飞了——以绝美的抛物线远离视觉中心,模糊融化在画面的背景里。
现在所有的焦点都是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没错,从天而降的坂田银时!一脚给队长踢飞了。
他还保持着伸腿的动作,身后一连串尘土飞扬, 好像在拍动作片,还是个帅气的定格镜头。
看来十分钟的时间到了, 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了。
伊月:“……不是,我放狠话的环节还没有讲完!!!”
帅气的定格镜头结束,银时缓缓放下腿,说道:“谁都不准欺负伊月。”
伊月说:“我看起来像在被欺负吗?”
银时用稳定的声线,说道:“阿银不管,只要是擅自闯入我的地盘踩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伊月说:“什么你的地盘,你撒尿了吗?”
银时说:“撒过哦。”
是狗狗,伊月想。
然后那家伙开始挨个揍那些入侵者们,一个个都揍到四仰八叉才满意。
突然,伊月感到腰后的衣带被扯住,“?”
她扭过头去,对上了那双苍蓝之眼,五条悟微笑着对她说:“月月,你有点妨碍我……脑袋,低三公分。”
“嗯?”伊月不由地靠后倾斜,让自己矮下去些。
五条悟开始咏唱咒词:「九纲、偏光、乌与声明,表里之间」
伊月怔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悟在她面前使用自己的术式,可是……这是在干嘛,好像并不需要打架吧,伊月:“???”
从她的头顶,一道紫白的光应运而生,悟的嘴唇微动:
「虚式,茈」
刹那间,目光所及都被紫光照亮,一个滚地球从头顶弹出,噼里啪啦贴地飞行。
耳朵旁边是五条悟愉快的嗓音,“看呐,我新研究的「无限制·茈」厉害吧!”
伊月记得这是个假想质量正负撞击的技能,可以理解为凭空捏出来的小核弹,威力自然不用讲。
要不要这样,伊月汗颜:“喂……”
五条悟扬起下巴,气场全开地说:“哪里的杂鱼,也敢在此处撒野。”
紫色光球似乎可以延时爆炸,在场上以一种诡异的行进轨迹贴着所有人转了一圈,飞得无拘无束,噼噼啪啪,像是个有生命的东西,脱绳的疯小狗般,有用不完的力气绕场狂奔,甚至冲到码头边去看了眼蓝色小艇,之后打着旋扎进南边的树林去了。
这一圈转完,执行官们一个正常的都没了,个个吓得魂魄纷飞,一滩烂泥。
在她身边,五条悟保持那种自信飞扬的笑容,发丝随风飘扬。
嗯……人是帅的,可是……他一发茈给她的沐浆渔网都斩断了啊!伊月单手扶额,眼看着小艇被海水卷去,逐渐飘远,上面两个瞎着的客人,被来回激荡的浪摇得花枝乱颤。
“呃……”她伸手想挽留一下,但还是决定算了。
Boom——!剧烈的爆炸声,南边远处的天被照亮。
五条悟笑出了声,说道:“我把他们的交通工具都炸了,他们只能爬着回去了哈哈哈哈。”
伊月:“…………”
她转过身,跟他讲了下他的茈把她的渔网切断了,现在他的客人正无助地飘在大海上等待救援。
五条悟大咧咧地说:“没关系,我一发「苍」就能把他们拉回来。”然后他自信满满望向海面,视线里,小艇只剩下一个小点了。
“嗯……”他改口说道:“要不是你限制我的实力,这个距离难不倒我。可是现在,我去开船。”
伊月把他转过去,推着他走,“快去吧,都飘那么远了!”
接着,五条悟就堂堂出海了,开着快艇,展开对上帝的营救行动,那毕竟是客人啊。
伊月站在门前,看沙滩上的一切,莫名有种……她精心拼好的乐高被给推了的感觉。
本来执行官规规矩矩跪着,她还让能他们排着队滚,迅速从她视线里消失,然后世界就会重回平静。
可现在呢?他们两一波操作,满场四仰八叉躺着的人,半个小时都不见能爬出她的视野。
难受,就像她好不容易盖的36层冰激凌球巴比伦塔被人撞倒;像她专注地在画钢笔直线被人碰了下胳膊,歪了;像家里进了巨大的飞虫她只想干干净净赶出去,然后她老公冲过来给拍死在洁白的墙上还让她收拾残局。
就爆炸难受。
按照熵增定律,世界本就会变得越来越混乱,她现在身边人这么多,肯定会越发加速混乱。也是熵增定律,预示着世间万物终将灭亡,那么是不是大家这样一起热热闹闹走向灭亡也还不错?
↑她在如此这般,努力安慰自己。
但再怎么努力,内心却越发烦躁。
所以等到他们两收拾完战场回来,伊月站在门厅里等待,她戴着墨镜,表情和心情都不太好。
而这时候,注意力放下来,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伊月穿的,根本不是旗袍。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是更加古色古香的制式。
交领上衣,水蓝色,内里是贴身的淡色长袖衫;间色长裙,红裙头红系带。她的头发是箍起来的,同样是艳丽的红色发带,珍珠发钗,还有珍珠颈链和腰上的珍珠串珠,一甩起来哗啦啦直响。
坂田银时喃喃地说:“伊月酱……”
伊月摘下墨镜说道:“チャイナドレス,没见过吗?没见识。”
她的双眼盛着薄怒。是的,他口中的China dress指的是旗袍,可是华夏历史悠久,那么多朝代,单拉出哪个都能叫做チャイナドレス。
这衣服除了显得腰肢纤细以外,不显身材,显的是气质。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画里的仙女了,明眸皓齿,姣好的后背和肩膀顺滑的线条,看起来身型薄薄的,有雅致的书卷气,大方又美丽。
并且她心情不好,手里捏着墨镜,悄然透出的反差和草莽……竟让人心跳加快。
这种古代一片式的裙子,从边缘掀开轻易就能露出腿,难怪伊月给他摸,故意给他错觉,是为了骗他。反正刚才他是瞎的,任由她发挥。
本来已经脑补出来了,身体曲线完全暴露出来的,性幻想的样子,可现实根本不是这样。
明知道他们会想象成什么,她就是故意在愚弄他们。
可恶。
伊月转身用后背对他们说:“来。”
走廊里,伊月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两个男的在小声嘀咕,用她刚好不该听见的声音。
也是他们两还不知道,伊月现在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空气中的沐浆把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中。
五条悟小小声:“我都说了,你让她做那种事,她一定会记仇报复,明明就是你的错害得我也在这里遭殃。”
银时不满地说:“我不知道啊,让她穿个旗袍就要生气吗?我给她穿过多少制服,和服、厨师服、西装……还给她摸胸……”
五条悟:“你说什么!?”惊。
伊月唇角勾起来。终于要相互指责了吗?呵,男人。
进了休息室,转身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她甚至拍了拍面前的位置,让他们过来。就像是训小孩。
坂田银时眨了眨眼,立刻就滑跪了。他靠近伊月,看了眼站着的五条悟,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且深度道歉:
“伊月酱,你别生气!他说我不尊重女性,可是我连男人也同样不尊重啊!到底在说什么,阿银不懂哦。”
伊月捏紧手掌,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坂田银时在旁边说:“我,不尊重任何人。你不开心的话,可以换我来啊,不管是女装还是制服都穿给你看,啊男体盛也可以,你想不想吃寿司……”
伊月:“……”
是的,她知道啊,众所周知银魂平等地侮辱一切,连无机物的不放过。
她看了眼五条悟,对方收到眼神轻轻在她左手边坐下,递过来耳朵……
伊月心软了,小声对悟讲:“你跟一个江户人说这些做什么。”
悟只是笑笑,没有讲话。
她对银时说:“阿银,我没有生气。只要愿意的话,就都是Play。”
坂田银时闷闷地说:“明明就是有生气。哼,你果然还是讨厌我了。”
虽然他挺惹人厌的,可伊月确定自己不讨厌他。
她腾地站起来了,说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从男人这所学校毕业了。”
银时急了,扯着嗓子说:“不要这么说!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北海道当大猩猩,请你留级吧。”
伊月挥手说道:“我的梦想变了,我要做The moon。”
她故意笑得开心,说:“你们本来就比我年长,很容易压我一头,可我会成长,总有一天会不再需要你们。我会超过你们。”
坂田银时说:“不是,把人用完就扔的行为都不掩饰吗?这么直白吗?”
伊月说道:“The moon不需要你们了。”
“她疯了吗?”
“多少带点。”
「你们」她又把自以为无辜的五条悟带上了。这对于他是无妄之灾啊,明明他做这些就是为了体谅伊月,可惜她不领情。
悟酱一阵不爽,又肆无忌惮地看了一遍她的身材,气消了些。
这时,银时忽然换了表情,死乞白赖地说:“啊你为什么不穿旗袍,明明答应我了。”
伊月的雷达响了,他开始了,S属性要发作了!
她站着,淡淡地说:“不合身,就上身的地方有点紧。”
银时:“哪里?”
悟在旁边一脸恍然,说:“哦哦,欧派。”
伊月:“……”
五条悟好心给银时解释,“她经常不穿内衣,不太显胸,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大一些。”
银时看起来好开心,“哦哦哦哦,不错诶。”
伊月:“………………”
他还敢提这个!
是的,伊月根据盒子里卡片的位置去找了裁缝小姐姐,她问人家那件旗袍开叉为什么那么高,裁缝小姐姐回答:我以为你们要用来Play。噢Play还是Play,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花样啊。
并且得知了银时是给人家用手丈量的方式讲的尺寸……就是那样……啊欧派大概这么大啦,腰大概这么细啦,比比划划。
一想到他跟别的女人描述她的三围,她的脑子就要爆炸。
所以,伊月沉下声……
“这个……是性骚扰。”
两男的都笑了,嘻嘻哈哈的。
难以忍受!
伊月忍不住抬脚踏在银时的肩膀上,发觉还挺好踩,随即踹了他几脚泄愤。
就那么快,银时用手握住她的脚裸,嬉笑着说:“伊月酱,不要再踹我了哦,这也是Play的一种。”
悟酱摸了摸下巴,说道:“当着别人的面……也是一种Play。”
伊月汗颜,把脚抽回来,红着脸说道:“这个!……也是性骚扰。”
“诶,不懂。”
“完全不懂。”
“到底什么算作骚扰啊。”
好的开始了,经典装傻。
伊月颦眉,嘴唇轻动,“总的来说,是看心情。”
“你们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骚扰我!”
接着,他们两不笑了。又开始互相小小声讲话。
“话说,她跟我们讲性骚扰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啊啊,深度同意。”
坂田银时挠挠头,瘫坐在地上,不耐烦的样子,“啊就今晚吧,不用再等了,来做阿银的狗,或者,我做你的狗。”
伊月:“……”
悟酱脑后灯泡一闪,天然地说道:“坂田的XP是做狗吗?”
银时问他:“你的呢?五条君。”
五条悟说:“我的话果然是怪东西吧。”
银时喊道:“太划水了吧!这算是什么回答?”
然后他们两看向伊月。
鬼使神差地,伊月脱口而出:
“我的XP是白毛。” !!???激动人心的时刻
“展开讲讲!”
伊月:“……展不开。”
突如其来的XP大公开,让在场几人都有点懵。
随即,空气安静了三秒钟。
第72章 两个太阳⒃
空气安静后, 大家都若无其事地动了动。
伊月也坐下了,现在,三个人都在地毯上。
银时不懂伊月在苦恼什么, 已经出现豆豆眼,要说世上还有他不懂的事, 那就一定是时代局限!不存在他那个时代的事情。
悟默默靠近他, 搭住他的肩膀,悄悄跟他说:
“是这样的,她来的那个世界还算和平, 也没受到过什么挫折。到了这里,一开头有点不适应,发觉不寻求男人的帮助会没有安全感, 可这又不符合她对自己一贯的要求, 整个人拧巴了起来。”
伊月:“………………”
她的沉默回味悠长。
五条悟小声跟银时说, 用她本不该听见的声音, 谁都没注意到伊月脖子间的亮斑在闪动,她听得清清楚楚。
悟继续说:“寻求异性的庇护,一般来说是要用性关系来交换的,她一直在等, 你提出这个要求。”
银时豆豆眼中……说道:“早说啊, 想要的话,阿银随时随地满足她。”
伊月os:随地就不必了吧。是狗吗!果然是狗。
悟搂住银时,嘴角可爱地翘起来,皎洁目光流动不止,要不是能够听见内容, 准会认为他是在挖苦嘲弄别人,还恶趣味地在笑。
根本没人会觉得是这种内容。
他说着, 用他好听的嗓音:“是独立女性的困境,意识高于现状了属于是……束缚住了。反正啊她肯定是那种绝对不会做主妇,结婚以后也不会回家的女人,更不会做家务,哎就是那种疯女人。”
银时乖乖应着:“哦哦,这样啊。”
“…………”
伊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个神经病,他在跟她的阿银讲什么!
嗖——一个抱枕飞过去了。
砸到悟酱的脑袋,滚落下来,银时顺势抱住,下巴搁在上面,压出弯弯的凹槽,毛绒绒的脑袋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居然显得有点委屈。
哗啦——一本杂志又飞过去。
这次被悟躲开了,那家伙还在笑,并且扔回来个毛绒小熊还击。
谁要跟他枕头大战!
伊月怔住了,她突然发现事情很离谱…………因为他说的这些符合事实,没什么毛病。
她安静下来,瞥着他蓝汪汪的眼睛,从墨镜上方流泻出的光彩,惊觉这位不是看起来睿智,是真的睿智。他有慧根,他什么都知道。
接着,伊月开始摸墨镜了,从口袋里找出珍珠装饰的墨镜戴上。
不管是何种阻碍,迫不及待想要在面前立起屏障,屏蔽他的读心术。
然后坂田银时反应过来般,把抱枕丢远,喊了出来:
“可是,伊月酱不是那种类型啊,力气很大,或者厌恶男人的那种。难道你想成为那样的女人吗,那是你的榜样吗,变成母猩猩……”
五条悟随即说:“不要再用那种词,不尊重女性的字眼。”
银时闷闷不乐地说:“我就说,猩猩猩猩,公猩猩、母猩猩。记住,人类都是猩猩变的!”
伊月现在坐在那里,地毯之上。
菩萨有三十三法身,观水中之月寓意佛法皆无实体。如果你见过水月观音的坐姿
——她抬起一只脚,膝盖与胸齐平的高度,同侧的手腕搭在上面,指尖自然地垂下,另一只脚弯折收回在内。
对,伊月现在就那么坐着,轻裾飘逸,系带环绕,像个观音。观音本来没有性别。
似乎是见她过于淡定,习惯了硬碰硬的男人们终于露出了超S的一面。
他们张扬跋扈,对她进行了从头到脚的裁断:
“即使分//开//腿坐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吆五喝六地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哈哈大笑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她就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结论是:
“就因为本身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嘛,又要追求平等,就显得偏执又可爱。”
带着憧憬和意欲征服的双重感受。
“如此天真。”
“美妙至极。”
说到底,他们还是想要看她屈从。
“好想弄哭。”
“哪种弄法?”
“是不是有点糟糕。”
“没人在意的吧?”
“都是Play。”
伊月在脑中问自己,这就是抖S吗?
大概便是了。
可是没人能S动一尊石头菩萨像,她带着淡淡的笑容,宽慰地坐着,不为任何言语所动。
接下来的三分钟,在场的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她看起来确实是毕业了,不再想跟他们玩了。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
从她平静的审视中,对面两个男的,那么骄傲的人,难得而珍贵地看到了自己的局限和愚蠢。
所以他们在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绝望地互相望了对方一眼。
是的,他们知道不应该这样对待她,但是控制不住。理智告诉他们这样不对,但是身体却在做。
“你以后别再这样对她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臭男人。”
他们这样说,银时和悟。
伊月开口了,说道:“不光是我,以后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准这么做了,明白了吗?”
“知道了。”“明白明白。”
几人解决了难题,都放轻松了,现在没有人不高兴。
窗外风光无限,kiki玩完归来,扑棱着翅膀从落地玻璃门飞进来,来到伊月的身边。
玄色的鸟儿眨眨眼,金色虹膜轻巧地闪动。伊月怀抱住它,把头搁在它短毛覆盖的脑袋上,恢复了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模样。
“道歉吧,我会原谅你们。”她歪着脑袋,轻轻说。她一直是这样,大度又可爱。
可kiki的存在又提醒他们,她还是The moon,强大而神秘。
坂田银时脖子有点痛。五条悟感觉眼前一黑。
然后,银时走过来跪下,五条悟干脆就是爬过来的。
一个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蹭,说着:“对不起月月。”
一个脑袋枕到她膝盖上,用蛊惑人心的蓝眼睛看她:“我错了。”
两个人都向她道歉了。
他们说:深刻反省。
月月觉得他们虽然有缺点,但还是比想象的好很多的,孺子可教也……心中泛出柔软的涟漪。
然后突然地,五条悟拎住kiki后脖子,给捉起来了,接着一下子就跳起来了。
“把这个鸟丢出去,她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哈哈哈。”
坂田银时也跑了。
“来来来,这边,我给你开窗户。”
伊月:“!!??”
神经病!!??
“……”幼稚!不是……是纯傻逼。
kiki都没啥反应,炸开翅膀,耷拉着脑袋,有点懵。
玻璃推拉窗,卡啦——被打开,把kiki丢出去,卡啦——再合上。
他们对着一只鸟感觉如临大敌的模样,太可笑了。
可是他们两开心死了,把kiki扔出去以后。仿佛这样子伊月就永远都会是可可爱爱的甜妹,不会变成他们或许有朝一日没法「向下兼容」的存在。
之后他们两就跑了……(微笑)
伊月突然就明白了。他们当成了威胁和攻击的前奏——她抱着kiki让他们道歉的举动。
“……”
伊月无语至极,男的好白痴。
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
伊月柳眉颦起,把腿舒展开来,叹了口气。透过薄薄的袜子布料,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收回脚,起身爬过去看……
嗯?
这个东西……啊!??
方形的小小塑料袋……是橡胶小物件!
啊?啊!?啊???
谁啊?敢揣着橡胶小物件来见我。
她抿嘴一笑,心跳变快了,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伊月用手捻起来,感受那东西凉凉的塑料外衣……上面只印着「0.01」嗯……
到底是谁啊?这个尺寸……她的手指微微颤动,酥酥麻麻的感觉由心跳牵动起全身都起了反应。
刚才他们两都在地上滚了一圈,从谁的口袋里滑落出来都有可能。
好逊啊,怎么能遗失这么重要的东西。
好想去问问到底是哪位“辛德瑞拉”能完美地穿上这双“水晶鞋”啊~
笑死了,伊月笑着滚到地上躺平,把橡胶小物件美美揣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平,感觉贴近的部位胸口的地方烫烫的。
由于这个意外,收到了某个笨蛋的某些笨蛋信号,过于震惊一时没缓过来。
现在稍加分析了一下,她其实知道东西是谁的。
“唉”她轻轻叹息,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件事。
脸颊有点烫,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过来,赶忙离开了现场。
·
到了晚上,伊月还是履行了承诺,花前月下,给银时斟酒。
只不过,五条悟也在。
对于这个第三者,银时看起来完全没有不开心,他们一起吃饭,并且悟沾了光也有月月给他倒饮料。
只不过伊月还是不顺从,嘴巴一直再讲话。
她说只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才需要别人给他倒酒啊,你哪里不能自理,快告诉我。银时就说,我现在就断一只手,行不行,我砍一只手换你给我斟酒行不行?
伊月说:好好好,还是你狠。砍掉就不必了,现在开始绑住就好了,反正捆绑嘛,都是Play。
然后她转而问五条悟,你又是哪里不能自理,也来蹭,非要我给你倒果汁。五条悟说,因为你倒的香嘛,没有你在我连饭都不想吃,我根本不吃饭。
伊月跟他说,好好好,你抓紧修炼,早日成仙成佛到时候辟谷,就再也不用吃饭了。
伊月悄悄感叹,银时人真好,居然容得下悟在这里,并且一点都没不开心。难怪朋友一大堆,活该他受欢迎。
没有人会不喜欢坂田银时,没有。
正当她觉得这件事就算这么平滑地度过了……连同她胸口处揣着的橡胶小物件都不用再提……
银时就悄然拉住她的袖口,让她稍稍靠墙倾斜,就快要擦到侧旁摆着的装饰绿植。
嫩绿的叶片映照他帅气的侧脸,银时悄悄问她:“伊月酱,你说的我们不会分开,是真的吧,你不会骗我吧。”
伊月颔首说道:“我会努力的。”
坂田银时笑眯眯的,他说:“我信了哦,你说什么阿银都会信的。”
伊月也笑了笑,她看着他,银时觉得再好的月色都没有她美。
接着,他的手掌抚上她后背的中段,轻声对她说:“等下再单独见面吧。”
「单独见面」
伊月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胸口揣着东西的位置又开始发烫,明明是冰凉的塑料袋,却烫的她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时间,记不太清楚细节,只知道吃过饭以后回到房间,阿银给她发消息约她在休息室见面。
她还想了下「矜持什么?干嘛不约他房间」
她觉得应该准备好了吧,那件事情……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很喜欢银时,这是她想要的。
她确实准备好了,并且洗了澡换了舒适的衣服。
今晚过后她会自动变成他的女朋友吧,大概就是那种发展,如若他还是拒绝承认他们的关系,她就把他的头拧下来甩到海里去。
伊月穿着平时睡觉时候穿的小黄鸭睡衣,上衣睡裤,可可爱爱,独自坐在地毯上等他。
睡衣的胸口有个小口袋,揣着银时遗落的橡胶小物件。
她背靠沙发坐垫边缘,没有开灯,门口压着一条缝,走廊的灯光溜进这里,伊月盯着那条光带,直到它被人挡住,直到门被来人打开。
银时把门带上,走过来,在她身边跪下。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把自己的脸靠上去,贴贴。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那样浅尝辄止,好像仅仅是在闻花的香味。
他的温度环绕着,她靠在他怀里,让人眷恋又怀念的感觉。
伊月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耳朵,抚摸他的脸,深深地闭上眼睛,吻在他的下颚线上。
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那个瞬间她感觉不到自己,所以她抱紧他,用最舒服的姿势,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好困啊……想要沉沉地睡去……
银时的声音在她耳边,那么近。
“月月,我事先问一下。”
“嗯?怎么了。”轻柔的嗓音。
坂田银时说:“下午的时候你说过,要从我这里毕业,但你现在还是来了……所以你是在委曲求全吗?”
伊月想了想,说道:“不是的阿银,我虽然挺讨厌男的,但我是个异性恋,这事蛮复杂的。不过总的来说,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空气静静流转,他说话的时候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抚摸,好像想要平复她内心的烈火。
“阿银遗失了个重要的小物件,所以……今晚不能陪你了。”
“……”
伊月内心动摇,是「那个」吗,在她胸口放着的一直烫的要死的「那个」吗?她要不要现在拿出来对他说「嗨老公~在我这里哦」
可她犹豫了,如果最终的决定权在她这里的话,她攥紧手掌。
其实银时很费解,为什么五条悟今天要跟他讲什么X交换啊,女性的困境之类的事情。他从前从未这样想过。
不过受那些话的影响,他现在已经想好了,只要她犹豫一秒钟,这件事就成不了,代表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银时不想让伊月讨厌自己,哪怕是他不懂的事情,哪怕是心存一丝芥蒂。
窗外月明星稀,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梦魇里,她是他遥远的月亮。
“伊月酱……那个,还有件事。”
现在,他已经放开了她。
“嗯?”
她的语气依然轻柔,但是已经丧失了表情。
银时挠了挠头,开朗地笑了,说道:“伊月酱,阿银真的不能陪你了,有点拉肚子,要上厕所啊你知道吧,说不定今晚要去好几次……”
伊月沉默了,低下了头,黑色发丝垂在身体两侧,薄薄的身躯看起来脆弱到不堪一击。
他就算是找借口给别人台阶下也是非常亚撒西地把罪责栽赃到自己身上。
他是这样好的人,不想放他走,可是洁白的陶瓷娃娃,她确实不堪一击。
“银……”伊月无言以对,迅速地说:“你走吧、快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阿银走了,房间的门响过,这里重归黑暗。
几分钟后,伊月收拾好心情,独自往回房的路上走,孤孤单单的,内心有些失落。
她低头看了看,难道是自己的小黄鸭睡衣太没有魅力吗?
而后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首先,老子美若天仙;其次,你那byt是钻石雕的吗?此间只有一个?丢了就再去找一个啊,把她当小孩哄吗?
所以一切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真的、真的是不行(还有百分之一可能是他真想拉屎)
坂田银时,平时揩油时候很积极,真让他做他就不行了,所以他是真的O萎,是不带半点挖苦的事实。
伊月打开房门,回到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后,安全感回来了,在她心里,坂田银时不行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算了,就当为了维护他男人的自尊心,伊月已经原谅了他。
她倒在床上,扯开被角蒙住脸。
那个瞬间,到底为什么犹豫了呢?明明这是她想要的。
她掀开被子透了口气,手背搭在额头上,胸腔起伏着。
果然是因为听到了那段对话吧。
伊月知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可偏偏是今天,让她听到了至关重要的对话……
那个时候,五条悟问银时为什么没有跟她更近一步。
银时是这样回答的:
“因为总觉得,如果跟她发展成那样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被背叛啊……一跟我吵架就会去找你这样子。毕竟,你还是很不错的。”
五条悟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嘈,是找我的部分,还是我不错的部分。”然后他笑了笑,说:“可是伊月如果决定跟我在一起,她就绝对不会再见你,她会忘掉你。”
然后银时气哼哼地说:“你相当自信嘛。”
后面就没再听了,这已经足够了。
她翻了个身,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她能听到别人讲话呢,让他们憋在心里不要讲出来。
不是很想听到啊,关于她的这些话。与其这样被困扰,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才会更轻松。
伊月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又侧过脸去看窗外的月亮。她明白自己对银时的感觉,可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这就是她犹豫的来源。
从怀里摸出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东西,开始无意识地用手指捏着玩,润滑的橡胶环套在塑料袋里挤过去、再回来。
她决定不再让感情去消耗自己的能量,如果爱情就是这般辗转反侧困扰人的东西,那么她希望受困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她起身跳下床,用脚踏开纸篓,把手里玩着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虽说不怪他。可不管怎么样,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想要见到他。
伊月来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台灯下,她神情倦怠,脸庞恬静而淡漠。
然后她久违地打开手环,开始检索游戏关卡的信息。
第73章 巧克力房间①
伊月盯着手环上的时间
「9:59:50」
她的呼吸很静, 神经专注地跟随秒针跳动
「55、56、57、58……59」
就是现在!
点击「加入游戏」
刷——四周纯白变幻
她被传送进游戏关卡,并且在一秒钟后,游戏报名时间截止, 通道关闭。
“yes!”伊月环顾四周,心情大好。
成功了, 在最后一秒进入关卡的计划, 这样就没人能跟上她,世界暂时清净了。
面前是长长的甬道,向前行走, 会踩出空灵的回音。
昨天她查过了,这一关【马】徽章关卡,是少有的「无玩家间对抗」的关卡, 需要通力合作, 比较peace。
与先前的三角游戏和沙漠绿洲不同, 属于常驻关卡, 结构不变的基础上,只更新关卡内部嵌套的内容。
网上甚至有一些通关攻略,不过游戏内嵌套的小游戏时常会更新,发布者谨慎地说了仅供参考。
伊月看了, 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是个躲清净的好选择,所以便来了。
甬道尽头的自动门“哗啦”响过,伊月走进房间,第一个感觉就是:好冷。第二个感觉是:好浓稠甜腻的巧克力味。
她穿着衬衣长裤,温度还能忍受, 但突如其来的体表温度变化让她打了个寒战。
迅速环顾,并没有看到巧克力啊, 到处都是洁白的墙面和地板。
房间里,站着有好几个玩家,大概是感觉到冷,有人正快速搓着胳膊缓解。
正当伊月用轻松的目光,挨个玩家检索过去……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卡壳了……
伊月:“啊”短促音
工藤新一:“呵”语气词
“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两同时说道,眼睛都张大了。
新一迎上前来,略带嘲弄地笑着说:“怎么回事啊,The moon体验普通玩家的生活啊,想看看我们通关有多辛苦多狼狈,是吗?”
先前伊月十分中二地发表过演说来着,说自己跟他们不是同一层级的,根本不需要参加游戏,顶得工藤一阵不爽。
伊月“呃”道:“还是决定深入关卡来看看,主要想见点NPC,套取些有用的信息。”
她现在接触过胖次君和蓝鹰组,分别属于运营部和测试部,得到的消息就是执行官只是群执行命令的工具。
因此事情有点僵住。等到针对她的人下一次采取行动似乎过于被动,今早她离开前,给沙滩酒店的同伴留了字条,让他们保护好自己,可能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她不想同伴因为她陷入危险,可思来想去难道他们两真的需要她保护吗?还不如用有限的时间主动出击多了解些信息,早点解开世界观的终极秘密。
那会是怎样的结果呢?伊月完全没底。
可她决定面对,像是现在,她左顾右盼找NPC,只要跟游戏有关的人,她都能拽住对方,通过芯片读取他们的想法。
真相的拼图最终会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不过这会儿,他们周围除了玩家没有别人。
工藤新一呢,在往门口打望,然后奇怪地看了看伊月。
“做什么?我自己来的。”伊月知道他在想什么。
工藤新一挑了下眉,说:“怎么?这么快就厌烦了吗,他们两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伊月啧道:“他们就、就是……很烦。”
新一故作深沉说:“呵,女人总是没有定性。”
“你小子!?”伊月凛过眼神,“欠收拾是吧?”
工藤新一自信微笑,抬手腕,看了眼手环上的数字。
“10点零5分,你猜他们几点钟会闯进关卡来找你,用命运之石。”
伊月大声说:“他们不会来找我的!”
或许,这是她的愿望。
工藤新一不屑地笑笑,说:“那你真是不了解男人。”
伊月看向他,抬起下巴,说道:“新一,现在此刻,你的队友是我,你还想不想通关了。”
新一瞬间就双手合十,单眼一眨,“果咩。”
甜腻的巧克力味环绕四周,在空气中弥漫。
忽然,纯白房间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开始闪光,她才发现四周所有的面都是由相同大小的方块拼成,并且能根据控制发光、熄灭。
白光迅速闪烁,整个房间像是巨星红毯的中央,闪光灯荟萃,闪得人睁不开眼。
“呐尼”
“啊啊好亮,眼睛……”
玩家们开始七嘴八舌,迅速闪动的巨光中,伊月调整了自身视觉系统的进光率,像是光学镜头的光圈变小,也像是猫猫瞳孔缩成一条线的过程。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很有趣。
调整好后,她觉得周围不晃眼了,趁此机会数了下玩家,包括她和新一,一共7人,三女四男。
大约半分钟,光闪完全调动了玩家的注意力,房间恢复正常照明亮度。
空灵的控制音从头顶的音响中传来:
【欢迎各位玩家参加关卡:巧克力房间】
伊月闭上眼,调整恢复了视觉系统。
头顶的音响继续响起,配合正对面的墙壁上,打字般一个一个出现规则文字:
【下面公布本次关卡的游戏规则】
方块拼成的亮光屏幕上,出现了一块三维旋转中的经典meiji巧克力排块,3×4的小长方巧克力格,组成整块的大长方形。
声音响起:
【相信没有人不喜欢甜甜的巧克力吧】
【你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巧克力房间的初始格子】
屏幕中,右下角的巧克力格子亮起,代表大家身处的位置
■■■
■■■
■■■
■■*
工藤新一在旁边说道:“是的,刚才我查看过了,这间房一共有四扇门,除了入口,其他三扇门通往相邻的房间。”
他指着屏幕左侧房间90度的转角处,“你看,那个位置的门,代表着可以通往斜对角的房间。
从这间初始入口,我们有三条路可以选。分别是上、左、和左上角。”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屏幕把大家的脸照亮。
音响继续响起,并配以画面展示
【游戏规则如下:】
【1.最终出口只可能在大长方形的其他三个角的房间内】
*■*
■■■
■■■
*■■
【2.行进规则:相邻可走,包括直角边和对角线】
新一推理的没错。
伊月在脑内形成了初始的最短的三条路线图
↑■↑
↑■↑
■↖↑
←←*
往上,到达可能出口经过3个房间
往左,到达可能出口经过2个房间
左上,到达可能出口经过3个房间
音响继续播报
【3.任何玩家成功通过的房间都成为「安全屋」,即变为所有玩家可走的通道】
难怪网上说需要玩家协力合作。按照规则,只需要大家兵分三路,到达可能出口再互通信息,其他两组玩家原路返回走上正确的路就可以了。
【4.进入房间按下「开始」按钮,游戏开始,房间连接门锁死,温度随即升至25℃,并每度过一分钟增加1℃,大约半小时房间内的巧克力会融化】
接下来,音响居然开始碎嘴子【啊这一条是全新的规则,民那桑是版本升级后的首批玩家哦,瓦哒西也非常兴奋呢】
伊月:“……”
网上的攻略没有这些内容,好一个版本升级,让她赶上新鲜的了。
可是……?
虽然巧克力味道很浓郁,可这里并没有巧克力啊……
“啊啊啊!健酱!!”一串惊叫引起大家的注意。
伊月看过去,纯白无暇的地板上,一只尾巴飞旋的吉娃娃犬正在疯狂舔地。
好小的狗狗,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它。
一位短裙女子跪在地板上,试图阻止她狗的行为。她把狗抱起来,皱着眉看狗狗的小脸,嘴巴里抱怨着,“什么嘛健酱,你的舌头怎么变白了?”
“这是?”她伸手去摸方才狗狗舔过的地方,黏糊糊一小片,手指肚瞬间粘上甜腻的白色薄浆。
“白巧克力!?”
“哈?”
“麻吉が?”
“真、真的……”
几人都蹲下查看,地板,确定无疑,是浓郁的巧克力味道来源。
这时,头顶音响得意地说道
【没错,大家脚下踩着的,是25公分厚的白巧克力楼板。楼板融化后,该房间成为「死屋」,巧克力盘上的这一格变空,任何人都不能通过。
顺便一提,楼板的下面是万丈深渊,按过开始按钮后,民那最好快点通关,不要让房间太过火热哦】
怪不得要这么足的冷气!
工藤新一和伊月互相看了看对方,所有人心中都添上了紧张。
造成「死屋」的话,不仅那个房间里的玩家会摔死,所在的那条最短路线也会被切断,想要到达出口只能绕道,增加关卡长度。
这个版本升级可不是闹着玩的。
伊月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两还有5位玩家,有两个男的一直站在一起;另外一对男女,带吉娃娃的组合;
还有一位落单的女孩,她很奇怪从来没摘口罩,一顶巨大的黑色渔夫帽遮住发型和眼睛,靠墙站着一动不动,谁也不理。
不知道有几人是看了攻略来玩的,估计想着这么peace的关卡可以赚些钱来花。
现在的情形,不确定的危险出现了,难免会让人后悔。
这时,音响“咳咳”响过提醒大家拉回注意力
【还有最后一条规则
5.通关过程中,随时可以按墙面上的「请帮帮我」按钮,向在场所有玩家发送求助信号,帮手依照行进规则到场后,关卡重置,温度降低回10℃
但是请注意,只有一次重置机会哦。
以上,规则播报完毕,请大家通力协作吧!】
伊月摇了摇头,对新一说:
“好难评价的规则,即使要帮别人,正在进行的房间升温也不会停止。大家都会先保证自己的房间通过吧。”
工藤新一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思考着,而后双手一拍,大声说道:
“来分组、分组,大家要分成三组通力协作哦~”
接下来,自然而然,工藤新一和伊月站在一起。
两个认识的男子为一组,那对抱狗的男女一组……落单的女生还是靠着墙,一只腿折起朝后蹬着墙面,抱臂而立,动也不动。
怪人,没有人会主动邀请她加入队伍。
分好组后,大家又制定好路线1、2、3的序号,然后用手机的抽签软件分配谁去走哪条路。
伊月和新一抽到的是往「左上」,经过3个房间到达对角线的可能出口。
接着,所有人跃跃欲试,站定在各自的连接门处,互相还鼓励了一番。
接下来要开启各自的旅程,是一场需要合作才能确保通关的游戏。
叮——叮——叮
【民那桑,插播一条紧急消息
由于本场出现了「彩蛋玩家」,现已成功激活彩蛋——「突入的凶杀」任务
恭喜各位】
“什么意思?
“突入的凶杀?”
“听起来好可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面容都变得紧张。
只有一个女的!
那个叫伊月的,她的表情不是紧张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炸成烟花,狂暴的兴奋!
“靠靠靠,传说中的「突入的凶杀」”
你要永远相信死神小学生!
真的真的,跟着工藤新一就能遇到凶杀啊啊!!
她的身边,名侦探新酱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头顶的音响嗡嗡响起
【您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加彩蛋任务:
揪出隐藏在你们七人中的「彩蛋玩家」,也就是凶手,便可以获得正确出口的提示信息】
几乎是同时的,伊月听到左右都传来确定的回答。
“我们不参加。”
“放弃哦。”
“诶?”她太惊讶了,很快看了看两边。
另外两组居然都退出?
不过她脑子转了一下,迅速明白了原因。
她看向新一,工藤的表情很坚定。
他用郑重的声音说:“接受任务!就让我来找出凶手。”
这是他义不容辞,理想所至的绝对选择。来自名侦探的,全力出击。
新一的肩膀倾斜向伊月,小声对她说:“记住他们的脸,全部都是嫌疑犯。”
第74章 巧克力房间②
彩蛋任务开启, 房间里,屏幕的位置,变成一道造型别致的金属门。
新一和伊月来到门前, 自动门哗啦打开——
“我跟你们一起。”
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迅速出现,越过门框, 径直进入了任务场地。 ?
两人一惊, 都顿了片刻。
那个怪人,纯黑的冲锋衣和工装裤,戴着帽子口罩不愿示人的女生, 自说自话地率先进了房间。
她的意思是要跟我们组队吗?伊月和新一相互看过,缓缓踏入金属门。
内里是凶杀案的现场,又是一间纯白装修的房间。
似乎是电子控制室的之类的地方, 正对面的窗前摆着长木桌, 电脑屏幕拼成长长一条。周围弥漫着血的味道。
怪人女生进来之后, 便靠住门边的墙角站好, 依旧折起一条腿踩住身后的墙,抱臂而立,一言不发。
新一看了她一眼,为了不浪费时间, 还是决定先去查看尸体, 走向长木桌后,转椅上的血腥味来源。
同时他说:“你不要过来,等着就可以了。”无疑是在对伊月说。
伊月移动到待客的沙发上,仰身向靠背躺下,把腿交叠搁到茶几上面……
她知道新一是怕她这个“门外汉”不小心破坏到线索, 就像是目暮警官每次看到小柯南突然出现在尸体旁一样。
可是伊月跟柯南不一样,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懂——破案什么的, 所以也就躺得心安理得。
凶杀现场,在工藤新一身旁,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新一走了下神,伊月放浪形骸往那一躺,工藤想的是:她这个腿确实长,又长又直,匀称饱满并且好看。
工藤至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高,没法不注意到。他不会幻想伊月,但是偶尔会想到这双腿缠到五条悟身上的画面,养眼……那可是血脉贲张。
他拉回思绪,检查死者。
年迈的金发男子,致命伤是横切的刀伤,皮肤组织断口清晰干净,很深很快的刀法,伤到了多处器官。
这时,伊月的声音传来,“新一,你知道网上的攻略是怎么描述这一关的吗?”
工藤新一回答道:“不知道,有攻略吗?”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头的工作。
他蹲下,寻找转椅旁边的可疑痕迹,任何细小的尘埃都不放过。
伊月稍微坐起来一些,说道:“攻略说这一关只要脸皮厚,可以什么都不做就通关。”
工藤新一开始检查现场周边痕迹,包括桌面、墙上的血迹,喷射角度和形状。
顺便跟伊月说话:“哈?靠什么通关。”
伊月说:“靠苟。”
工藤新一:“呃……”
伊月把腿放下,手肘撑到靠背上托住脑袋,仰着身体,反正不好好坐着就是很舒服。
她说:“因为每个房间里的游戏是按过「开始」按钮以后才算开始哦,所以只要你不按,房间门就不会锁,你只需要蹲在房间等,等另外两组玩家到达终点,大概率就能找到出口。即使没找到,返回来之后发现你一个格子都没通过,也只能一起前进了。那你就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工藤新一汗颜,扭过头去,说:“这就是攻略?教人怎么偷懒?要是所有人都蹲在房间里等,那么谁去通关?”
伊月说道:“你啊,像你这样的人总会做好一切的。那个时候就看谁更能苟,反正自己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一般人的时间也不值钱。”
工藤新一站起来了,表情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现在另外两组玩家可能……根本就没有前进。”
伊月说:“之前的游戏没有危险,大家都能总结出这种攻略,你觉得现在,只要按了开始就有可能死掉的模式,他们会怎么做?
而且他们都不参加彩蛋任务,应该是觉得反正信息可以共享,只要你做了大家都能拿到线索,干嘛还要费劲去做。”
工藤新一:“……”
合着现在满场只有他一个人在行动,另外两组在苟,伊月在躺。
他干笑一声,问伊月:“你现在后悔了吗?”
伊月:“……”
新一:“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本来我们自己人就够能兵分三路的。”
伊月的表情没变,只是不安地动了动手指。
她发觉这么下去跟那些明明约定好了共同分担,却在背后偷懒的货色有什么区别,所以她站了起来,对新一说:“我来帮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后面的房间我们一同努力,即使他们不在,我们也一定可以出去。”
工藤新一的嘴角自信扬起,目光清澈,说:
“后面的房间再一同努力吧伊月。现在,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在伊月没注意的角落,全黑装束的女生垂下抱着的手臂,放下朝后踩着墙的左脚,将双腿站直,抬起脸投来目光。
工藤走到死者身后,将双手扶在椅背上,眼中盛着冷静的光芒。
“凶手的痕迹,作案的过程,一切确实发生过的事实都逃不过细致的观察和推理。”
伊月来到桌子的侧边,工藤新一问了她第一个问题。
“伊月,你了解古代剑术和现代剑道的区别吗?”
伊月垂下目光去看桌上的屏幕,说道:“不了解。”
工藤新一说:“嗯~古代刀剑非本邦独有,连最初的锻刀技艺都是传自华夏,你却不了解。”
伊月看向他,面无表情说道:“武士和刀,在种花人的印象中是杀戮的象征,道德经里说过「夫佳兵者,不详之器,物或恶之」,没有什么好印象。”
工藤新一抬起手,说道:“其实「刀」在所有地方都是杀戮的代名词,所以霓虹才会出现「杀人刀,活人剑」的说法——这里的刀和剑都指日本刀,意思是说刀这种东西呢,杀人时称之为「刀」,救助、帮扶他人时呢,就称之为「剑」了。
也能够解释为何现代剑道使用的器具明明是刀,却称作为「剑」。其实是一种化解煞气的文字用法,用「剑」代指「刀」,用以避其凶,你不觉得这一切蕴含着辩证的禅意吗?”
伊月冷冷地说:“什么禅意?自欺欺人的做法。轻易地用剑代指刀就成了神圣、正义、救助帮扶他人的象征了吗?”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峰,要是他没理解错的话,伊月是很喜欢坂田银时的。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那种事情会发生。
而后他抿嘴笑笑,说:“死者伤口出自太刀,凶手采用拔刀式,一击必杀……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伊月看着他,新一自问自答地说道:“这里层高不够啊,凶手似乎还是站在桌子上攻击的。这也能解释为何伤口是横切,挥刀的起势和构架都受到限制。
比起剑术使用木刀或者真刀训练,现代剑道试合中都需要佩戴护具。反而更加偏重实战性,在技巧和专注力的加持下,即使是女子对成年男性打出「一本」……其实并不困难。”
伊月问道:“你是说凶手是个女子?”
工藤新一蹲下,趴在地面上,几乎整个脸都贴向地面,“很清晰,她留下的脚印。这件电子控制室采用的是……”
“防静电地板,”伊月知道,随即接上话,“似乎是无溶剂环氧树脂的高级货。”
新一笑道:“没错,环氧树脂地面啊,好容易留下脚印的,只要不是鞋底一尘不染。
步幅判定身高155-163cm,体重不超过50kg;大概率左腿有伤,与右脚印迹存在微妙的轻重差别,而且……”
他从转椅旁捡起一根头发,黑色长发,“她好像还留下了一根头发哦。”
伊月的注意力都在新一身上,此刻心跳很快,似乎看到真相像是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工藤新一大踏步走到门口,现在整个房间都是他闪闪发光的舞台。
他迅速向前走,用极快的速度复述案发过程,脑中像是电影画面逐帧闪动,眼里带着灼灼的火焰。
“凶手从门口进来,走到桌前站定。”他一面讲一面重复脑中的动作,手舞足蹈般,“与死者进行了一段对话,期间在原地徘徊了片刻,然后单手支撑跳上桌面,三步上而拔刀斩之,接着收刀跳下桌面,检查其已经断气。
然后……”新一重复完以上一系列动作,根本不管是否破坏了证据,显出极度的张狂和自信,“然后她转身看向屏幕,敲击键盘打了一行什么字……”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桌上的键盘处,几抹轻薄的血迹隐匿在黑色键帽上,几乎看不见的程度。
好强。
伊月的感受是,他破案用了不到五分钟。
与此同时,门口角落里站着的女子,正在摘下帽子。
她露出一双迷人的杏眼,乌黑的公主切发型。
接着她取下口罩,直勾勾地将目光移动过来,盯着工藤新一,并且晃了晃脑袋,似乎是为了理顺凌乱的发丝。
工藤新一目光炯炯,勾起嘴角,沉声说道:“那边的左脚有伤的小姐,可以给我展示你操习剑道的双手吗?”
公主切女子用乌黑的眼睛盯着他,面无表情,随即平滑地扭动脖子,转去看向伊月。
那个瞬间,伊月认出了她。
表情瞬间迷惑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扔掉我手环的女仆!在游轮关卡,掉进海里的女仆……”
她的身旁,工藤新一缓缓抬起手臂,摆出经典姿势,唇齿相碰,那句话降临了,在它该出现的时刻。
“真相只有一……”
“等下!”
公主切喊道。
而后,一切,都静止了。
时间、空间、在场的一切物品,通通凝固进透亮的静止中。
窗帘被风吹起到,无外力加持地,违反物理规则地停滞在空中。四周静而粘稠,伊月感到空气不存在了,她们也不在呼吸,却丝毫感受不到异样。身体里氧气的消耗也停止了。
工藤新一的手臂抬起,嘴巴保持说话的举动,却完全没再继续了。
伊月:“!!!!?????”
所有能动的物体,只有她和公主切妹妹。
她的面前,公主切妹妹一步一步走过来,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说道:“伊月酱,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你的御用软件工程师。”她说。
伊月:“哈?”
“好无情啊伊月酱,我那么爱你,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可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公主切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温暖的唇唤起了伊月心中的涟漪。
“黑川玲子。”
她说着,抬脸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伊月。
“总之,人是我杀的,可我一点都不想伏法,救我。”
伊月震惊中,“天!你在说什么。”
接着,玻璃破碎般,卡啦,脑中清响。
空气重新涌进她的身体,周遭恢复正常。
她感到轻微的生命之音从四处重新传来,又回到了活着的世界。
工藤新一察觉到好像哪里有些怪,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他瞅着自己抬起的手臂,想起来了。
继续说道:“真相只有一……”
啪嗒,他的手被打下去。
“真相只……”
啪嗒,胳膊又被打下去。
“啧”新一暴躁地转向伊月,咆哮道:“你要怎样啊!”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用了吃奶的劲,绝对不让他再抬起来。
伊月按住他抽动的手臂,强行打断施法中……
“我知道你很想帅气地说台词,说不完很难受。但请你先忍忍。新一,抱歉了。”
第75章 巧克力房间③
工藤新一的目光很不和善, 他看了看玲子,转过脸来对着伊月。
“什么意思,你们两认识吗?她不是NPC吗, 三角游戏里的。”
伊月则盯着玲子。
这个女生长得不错,黑发齐刘海, 看起来不过20岁的样子, 眼神幽深且生硬,给人一种总盯着什么的专注感。
玲子盯着伊月,开口道:
“这么说吧, 你们的目的是找出口。我可以告诉你们线索,出口就是左上方的房间,所以现在, 你们没理由完成彩蛋任务了。
然后……伊月酱, 这一关结束以后,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你想知道的一切。”她指了指椅子上的尸体,说:“还有这一切,我都会说的。”
伊月聆听她的话,也没多问, 便对工藤说道:“新一, 放过她吧。”看起来没什么原则的样子。
工藤新一裂开了。为什么呢?说放就放,他侦探的尊严和原则就不重要吗?
明明找到了真相却不能公之于众,现在很难受,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见他沉默,伊月继续说道:“新一你说过的, 福尔摩斯也放过嫌疑人,你有权利这么做。”
工藤新一满脸崩溃, 扯住伊月,转过身去悄声讲,“这能一样吗?如果是基于内心深处的选择,我可以做出违反规则的事,可现在这才哪到哪,都不知道这女人的动机是什么,会不会对自己方不利。”
他说完转过身去,对着玲子,“杀人犯。”工藤新一如是说,“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玲子向旁挪动脚步,回击道:“在Game里击杀玩家不犯法,你别费劲了。”
工藤新一坚持说:“你要接受制裁。”
黑川玲子:“哼,你来捉我啊,反正伊月会护着我的。”
她躲到伊月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伊月还真的张开手臂把她护住了,老母鸡护崽一般。
工藤新一叉腰,沉默,他想了想,虽然很不爽也只能这么办了。毕竟伊月的身份过于重要,为了解开迷题,放在首要位置也不为过。
将来收到的回报应当远大于所冒的风险,所以他沉下目光,松了口,说道:“到时候给我解释你杀人的理由。”
黑川玲子站直身体,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暂时算过去了。
三人从彩蛋任务出来,表示自愿放弃了线索。而后一同进入左上角的下一个房间。
纯白的房间里,伊月走向镶嵌在墙壁上的红色按钮旁,上面显示有白色字体
「Start」
她用目光看过同伴,着手按了下去。
房间中央,天花板被打开,一张透明桌面降落下来,是桌椅一体的设计。
伊月专注地看着,仰头的角度随桌面的下降逐渐变低。
与此同时,壁挂式温度计上的电子屏幕从10℃跳到了11℃。
此刻房间里依旧很冷,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巧克力味道。
让人想起那些闲暇时光和漫长的岁月。
成为了多么悠长的想念,陪伴她的那些日夜。
玲子注视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伊月,兀自神伤,却又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她已经在这里见到了吧,她最想要见的人。
每个人都有不管多远,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一面的人。
玲子最想见到的人是伊月……所以她动了动嘴唇,扯出一个微笑。
「终于又见到你了,伊月」
·
2028年·东京
东晶电子株式会社,35层的总部大楼。
研发部门第五課(生物芯片課)
每层都相同的,塑料盒子般的开敞办公区,转角位置景观最好的那张桌子,属于课长。
她端起空的白瓷杯,起身从最边缘的垂直绿化墙旁边走过。出了气氛压抑的工位区,来到公区的咖啡机旁。
按过操作键,机器传来嗡嗡的轰鸣。
还剩一半的咖啡豆包装用防尘夹夹着,放在一旁。这豆子是她自己买的,因为综合部采购的品种她不喜欢,索性自己买来给大家喝。
深棕色的液体冒着热气,直线一般注入白瓷杯中——
这片刻小憩,她在旁边等着,眼神看向窗外。公园湖边染上淡黄的色彩,又是一个深秋了。
挂着的工牌夹在胸前的口袋里,微曲的卷发没有刘海,她今日的口红是红豆色,如果你见过宇治银时红豆饭……她的唇角有清亮而诱人的光泽。
伊月,女,种花家人。
在公司的人设是:技术很牛,不怎么跟人交流,锋利的像把刀子,看不出来年龄的新晋课长。
现在,她工牌上的职位是课长,再过几年,会悄然变成本部长和首席科学家。
对的,伊月首席,那是她未来的称谓。
用不了几年,她会变成那种,全公司范围内,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会讨论的对象。
将来,公司里最尖端的项目和课题都会在她手里,她是当之无愧的首席。
伊月21岁的时候来到东京。
为什么会一直生活在东京?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是种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走了很远的感觉。
因为她总是在成功,升学、升职,一环扣一环,便不得不一直在这里待着了。她被自己的成绩困在了这里。
她走路很轻,没什么声音,奈何有人一直注意着。她前脚刚离开大办公室,组里新来的社员,就开始议论她了。
“伊月课长今天也很可爱。”
“哇,你真敢说。她那个模样,冷冰冰的,从来都不对我们笑。”
这时,组里的一位年长社员探过上身,小声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她好像受到过很严重的脑损伤哦,是医学认定上的情感意识障碍,据说完全没有普通人的感情哦,所以这也不能怪她。”
“那个难道不能恢复的吗?诶,好可怜。”
“啊……我觉得很可爱啊,人形AI的感觉,哈哈哈我的AI女友什么的。”
“别说了,女友?她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诶?”
“她回来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埋下头去,鼠标随意晃着,咔哒咔哒——
她走过来了,那么轻盈的身姿,却带着威压,她用腰肢顺势压在办公桌边缘,斜斜一靠,手里还端着咖啡。
“健桑,我给你分配的模块是不是太难了?任务太重了吗?有困难要跟我讲。”
她有清冷的香水味,让人想起晴天操场上的雪粒,沁人心脾。
“诶?没有啊……课长。”对方干干笑了几声,一副被领导夹了尾巴又不能尖叫的尴尬表情。
“是吗?”伊月用手捧住自己的咖啡杯,好像在摸小暖炉。
她继续说,用稳稳的声线,“你提交的仿真结果我看了,说实话……什么东西,那种数据都敢往上交,所以评估没有过哦,你需要重新做。
我知道你刚毕业不久,还年轻,是不是觉得机会还很多。但是上升的黄金时期其实很短,再这么下去,上级很快就会判定你没有做创新性工作内容的潜能,把你推去给测试部门,或者版图组,其实你没有多少机会的。
所以你想去吗?跟那些一事无成的大叔坐在一块,每天做重复的枯燥的垃圾工作……那就是你一眼可以望见的未来。”
“……”小伙子不说话了,脸色铁青。
伊月莞尔一笑,说:“别介意啊我的说话方式,也不要因为我讲了几句重话就压力巨大,想不开卧轨啊跳楼什么的,我嘴巴说过就忘了是不会负责的哦,坚强点。”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离开办公桌,走远去了。
叮铃,健的手机提示音——
「白痴,你让她听到了,AI女友什么的」
「呜呜呜,好无情」
「嚼舌根,你真该」
伊月回到位置上,捧着黑咖啡一口气喝掉一半,轻轻放下杯子,惯常去检查邮件。
随手关掉几封不重要的邮件以后,
pu——闪烁——闪烁——
企业内部邮箱弹出一封提醒。她点击阅读。
内容如下
「伊月桑,早上好。
我是黑川玲子,打扰到你非常抱歉。
但是我想问问,下班后你有空吗?
玲子上」
黑川玲子……
伊月反复确认了下,确实是内部邮箱啊。她也入职东晶了吗?
可是不想跟她出去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全然是陌生人的感觉。
她愣了会神,关掉了邮件,没有回复。
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随后套上长款实验服,离开了工位往实验室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没什么进展,因为没进展才是常态。
伊月收拾一番去食堂吃饭。
她一般都来的晚,为了人少,她总是一个人,也来去自如。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何,组里认识的人也来的晚,他们嘀嘀咕咕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蹭到她旁边,在同一个桌子上坐下了。
摆出友好的笑容,跟她打招呼,问她可以吧,一起吃饭。
伊月点点头,“嗯,请。”
两个女生还有同行的一个男生。
不大一会儿,长发的女生带着笑容,小声对大家说:“嗯,我要结婚了。”她笑,止不住的幸福洋溢在脸上。
“诶!???———”“呜哇……”
伊月拿着勺子的手滞住了,嘴巴也停住了。
说要结婚的妹子有个男友,经常来接下班。
但是,有天周末加班,伊月分明看见了,她的那个小男友跟别的女生牵手走过去,从公园的边缘。
想说,但是说不出口,万一他们已经断了呢?毕竟看到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
长发妹子在对同事说:“他家里人是大学教授。”
并且给大家展示她的戒指,闪闪发光的钻戒箍着细细的手指。
伊月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钻石,不过是碳元素的不同排列。”
众人:“…………”
伊月语气平平,继续说道:“结婚,多半只会带来没人管的孩子和,”她顿了一下,接上,“离婚。”
众人:“…………”
“跟男人结婚只能带来痛苦。”她自顾自地说:“指望爱能止痛吗?你最好是爱他。”
三秒钟后,众人铁青的脸色中,她还补了一句。
“但是,爱会消失。”
谁也不知道她37℃的嘴唇为何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正当妹子都快哭了,最后她笑了笑,说道:“恭喜你结婚,你休假吧。”
“诶,真的吗?”
“嗯,额外的带薪假,两周。好好享受吧。”
“可是,工作?”
“我来协调,不用担心。”
“谢谢,谢谢课长……”
妹子现在是真心感谢她。
伊月收好餐具,她吃完了,现在要逃离现场。社死只在一瞬间,怎么就没控制住嘴巴,讲了心里话。
“我走了,你们慢用。”
她走后,餐桌上,所有人都挺尴尬,但是他们开始为伊月找补了。
“别放在心上,伊月桑她就是那样的,你不要怪她。”
“嗯,果然女人只有事业成功是不够的。性格会变得很奇怪。”
“很佩服她,但是不想变成她那样的人。”
“会很寂寞吧,如果是男人的话一定会去找情人。虽然女的也可以,但是伊月桑好像不是那种类型哦。”
“她男朋友都没谈过的样子……”
“都说了,她一定不喜欢男的。”
社员你一言我一语,她总是风暴的中心,无限吸引目光。
在她还是一个小课长的时候,经常会被人在背后这样议论。其实等到再过几年,等她站得更高的时候,就不会有人质疑她了。
那时候周围人就懂事多了,把她当做外星人一样的存在,自然与常人不同。
当年她刚到公司时,研究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
为了逃避进入厌恶的军备方向,她选择了可能会毫无建树的生物芯片。也因为人少,占了开创性的优势,她几年间升职很快。
而且越往上升,周围的男人就越多,直到开会的时候除了她一个女的都没有,进到会议室之前还得给自己鼓鼓劲。
因为是独生女,她一直被教育:你不比男孩子差,他们可以做的你也可以。
后来很久以后回忆,这便是她的父母教给她的唯一的事情。伊月听进去了,将来也没有被任何人改变。
感谢上天。
那个时候她工作非常努力。年轻的伊月急于向一切权威自证,以求得到尊重,她疯狂压榨自己,并且乐在其中。
很幸运她是成功的那一波,没有被进步的社会规训成一模一样的社会人,再塞进机器里压榨出价值,搅成渣后被吐出来。
她站稳了脚,在很多人之上。
伊月从实验室回来,一边走路一边活动肩膀,很痛,最近越发感觉明显。
好想回家去洗个脚,顺便按个全身……可是她已经离家乡太远,暂时只能痛着。还是下班了去买贴膏药用用吧。
讲到这里,要插播一则趣事。
她三十岁的时候,曾经在东京街头遇见过一个道士。他道袍,拂尘装扮得很是惹眼。
伊月盯着人家看了好久,直到把人家盯了过来。
“你身上有脏东西。”道士开口就是中文,“肩膀经常疼吧。”
伊月虽然不解,但是那道士说跟她有缘,随手做法帮她解决了。
从那以后她肩膀真的再也没疼过,本来还以为是职业病累着了,现在想想大概不是了。
伊月从回到工位上,快到下班时间了。
隔了一条走道,大家聚在一起回顾上周集体出游的经历。
叽叽喳喳的,都挺开心。
上周末的出游……伊月也去了,好不容易约到她那一次。反正不说一句话,冷着个脸,挺扫人兴的。
那天安排的是户外漂流。
整个一天,伊月心里的评价是:不如在家躺着。
这会儿,她不得不走过去,把今天的数据和材料递给他们。
在众人灼热而期待的目光中,她知道是想让她也说两句,那天的出游……
伊月没办法,随便开口了:“我觉得你们的精神很好。对着小坡一样的河道,呵高度也就一两米吧,居然也能干劲满满「一二、一二」地喊,那么大张旗鼓,让我深受感动呐……”
她言语犀利,深深的不屑呼之欲出,就差把「做作」两个字明白讲出来了。
伊月没等谁有反应,自顾自说道:“谁要去爬珠穆朗玛峰的话告诉我,我给他准假,半年假期。有谁要去吗?我没开玩笑。”
“……………………”
安静了十几秒吧,有人嬉笑着打破尴尬,气氛才逐渐缓和。
伊月木然地看着他们,尴尬的表情,玩笑着接话。
他们读空气,疯狂读空气,奋力挽救她这个气氛破坏者输出过后的废墟。
他们那么努力,伊月的心里得到了扭曲的满足。
她知道自己在惹人厌,可是这丝毫不会折损她在他们眼中的光彩。因为人都是慕强的,她是有实力的上位者,他们的憧憬对象。
所以,即使她不完美,他们也会原谅她,会为她的失礼找借口,找理由。完善她的形象,他们会说伊月……果然很可爱。
更何况,她的脸,还长得像个天使。
美和强,能让她在这个相对文明的世界,过得不错。
在她眼里,这些人活得都太浓烈了。车祸过后,她似乎很久没有那样浓稠的感情了,所以总是觉得周围的人假惺惺的,所有人。
不过说到底,她是个外国人,在这里总是隔着一层什么。即使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也可能……她从来都没有融入过,她根本不想融入,不然她为什么没找个男人嫁了呢。不知道,有些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能讲出答案的。
伊月独自坐在工位上,窗外的天色渐暗。
社员基本都走了,她惯常地,在下班前又一次点开邮件检查。
pu——闪烁——闪烁——
内部邮箱弹出提醒,是五分钟前的邮件。
她点击阅读,几行文字跃进眼帘
「伊月桑,我是玲子。
我有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
如果你不理我的话,我会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
你可以试试我会不会动手。
那么、现在,你今晚下班后有空吗?」
接着下面附着她的症断书和病历。
表示她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病。
啊!??霓虹人人均变态跑不脱是吧!!
艹艹艹,把伊月吓得一个激灵。
马上好生给她回了邮件——
「玲子酱,我有空
我现在就有空,在哪等你?」
第76章 巧克力房间④
五年前
2023年, 东京
玲子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伊月刚进入公司实习,那件事情发生后, 两人就陷入了苦境。
那晚过后,再见到伊月已经过了三个月, 她在车祸里受的伤比玲子严重的多。
伊月站在警视厅的走廊, 苍白消瘦的身躯,显得她的发色如同黑夜里的眼,她往那一站, 格外吸引目光,右手还打着石膏,无动于衷地望着玲子。
虽然很想, 玲子没勇气走过去跟她说话。
她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玲子很难过, 难过之上是极度的害怕, 害怕任何风吹草动。她甚至想过与其这样给别人添麻烦, 那时候不要喊,不要反抗,乖乖被qj了就好了。至少别人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
其实伊月刚一醒来,病床上, 警察已经询问过她做过口供了。但是后来他们还是又问了很多遍, 反反复复,梦魇一样。
争议就是到底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或者是故意伤害。
他们问玲子被伤害到了哪种程度,有O入吗?玲子说:没有。
他们问伊月为何能判定歹徒下一步会做什么呢?他有没有不会再进一步的可能呢?伊月说:不知道。
警察看起来有点无语,他们说:这个样子对你们很不利啊,你们找律师吧。死者是有妻子和孩子的, 接下来可能要诉讼赔偿哦。
伊月找了校友会上认识的学姐,在东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种花女性, 是位很优秀的律师。学姐确实非常优秀,并且强势,为她们争取了很多,最终的结果是和解,巨额的赔偿金,她们两个都得赔。
是的,玲子差点被性//侵,她还要赔给对方钱。谁让那男的死了呢。
这件事就是这样。伊月为了帮助素不相识的玲子,情急之下用铁棍敲了歹徒,拉着妹子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时候被车撞了。不仅差点死掉,还负担上了赔偿。
学姐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提供经济赔偿。
窗外的光线平静而美好,玲子心跳极速加快,伊月朝她走了过来。
她来到她的面前,她的声音也那么好听。
“我想不通他为何一碰就死了,可能是他该死吧。”
伊月垂下眼帘,轻轻地说,似乎还有点抱歉。
“我不想就这么让步,可也不能因为这事让你们国家把我遣送回去,我学位記还没拿到,那样太亏了。所以只能赔钱了事,我不能陪你上诉了。”
黑川玲子,单亲家庭,只有父亲抚养她,家庭条件一般。是那种班上普普通通、小心翼翼的女同学。
伊月在警视厅见过玲子父亲一次,穿着工人服,说是请了两个小时假赶过来的,等会还得回去上班,是个看起来矜矜业业的中年男人。
遇到这种事,需要那么多钱,家庭状况如此,玲子大学都上不了了。
女孩的睫毛蝉翼般闪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错。”她又在责怪自己了,那天也不该玩到那么晚回家的,都是她的错。
她似乎快要哭了,白白的皮肤吹弹可破,仿佛可以看到下面流动着的血管,轻垂而下的刘海,那样脆弱、令人怜爱的女孩子。
柔软的手指叠在一起,像是花瓣般柔弱,不安、不安的女孩子。
她根本不能保护自己,再怎样努力,遇到这种事情,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伊月捏紧手掌,对她说:“你没有错,我也没错。”
“要是他没死,我会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我不会被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打败,你也不会。”
玲子抬起脸来,她确实哭了,但是她抹掉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伊月拿出手机,右手不方便,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她把屏幕放平,点开line,说道:“扫一下。”
玲子加了她的好友,伊月对她说:“你没成年吧?回去以后把你家里人的银行卡号、支店名和收款姓名发给我。”
玲子:“诶?”
伊月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她郑重地说:“我想让你知道,他什么都不能从你这里夺走。
然后你要好好学习,拿到多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东西。从今往后的人生,就要靠你自己了。”
她说完后,有点不好意思,补上道:“别在意,我有点激动了。”
后面几分钟,伊月和玲子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坐下,靠着墙壁,头顶是大片的窗户,鸟儿叽叽叫着,叶片轻动,白色的墙壁上印着淡淡的橙光,像是梦里般恬静。
她们两开始说闲话了。
玲子叹气道:“哎,要是古美门在就好了。”
伊月笑笑,说:“诶,你要出多少钱请他?他很贵的哦。”
“我怎么样才能有钱呢?”
“赚钱吗?你是个学生吧,先去读大学,选个适合你的专业。”
“什么专业可以赚钱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金融或者计算机之类的。”
他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到下午工作时间到了,走廊上的人开始变多。
这时,伊月站起来跟玲子说她要回去了。
玲子朝她鞠躬,跟她道别,然后又谢了她一遍。
伊月告别玲子后,走廊的下一个拐角处,就举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国际电话,对面传来记忆中的声音。
开头,她有点踟蹰,低下头抠指甲,可没办法,只能不要脸了。
对着看不见的人,伊月说:“爸爸,我需要钱。”
她给父亲解释了前因后果,对方沉默过后,告诉她没关系,年轻人社会经验不足总会犯错的,今后知道就好了。他说:明天给你汇钱,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伊月怔怔地举着电话,嘟嘟嘟嘟——
她不知道自己哪错了,深度思考了很久后,她决定告诉自己:
我没错。
任何人都不能规训她。
她没错。
造成这种结果她很遗憾,但是,她没有错。
玲子也没有错。
后来,玲子收到了伊月转给她的两千万日元,确认她的赔偿事宜完结,伊月就把她的line删除了,没再联系过她。
伊月就像是天神降临般,拯救了她,然后又消失不见。
玲子的心里空唠唠的。
她还记得她手机屏幕的壁纸,是银魂来着。坂田银时,伊月喜欢他吗?
玲子没有母亲,但她有了想要成为的女性的模样。
为了追随伊月,玲子好好念书,在大学里学了计算机。
还因为伊月喜欢坂田银时,玲子的社团活动从此变成了剑道。
想成为的人,一直在靠近。直到终于能够与她并肩。
毕业后的玲子,入职了伊月所在的公司。
下班后去社区教授小孩们剑道的体育馆请了假。今天,她终于能约天神小姐出来吃饭了。
好激动哦,dokidoki,在大楼下面站了一会,腿麻得直跺脚。
天神小姐还没到,玲子的心跳已经快停了,今天要请她吃饭,希望伊月能开心。
她来了,天已经很暗,从远处走来,看不清她的脸。
已经是深秋,伊月裹着件红色的大衣,迅速走过来,擦过她的身边,说了句:“走,我请你吃饭。”
玲子:“……”
她根本没止步,所以只能快步跟上她。
伊月背着包包,缩在自己的衣领里,跟她说话:“你毕业了吗?”
“嗯”玲子说:“我现在在数字部门做软件。”
“哦”伊月回答,接着说:“你想吃什么?”
她看起来好社恐的样子都没有眼神交流,玲子也不好说什么。
“牛排,感觉不错的样子。”
“嗯,好。”
冷冽的秋风在高楼大厦的间隙中肆虐,玲子却觉得很热,她记得她,像一团红红的火焰。
伊月在她身边的话,她再也不会感到寒冷。
第一次的约会就是这样了,本来想要请客,结果还是伊月付的账单。
她还怕她吃不饱一样,点了很多一直让她吃,所以吃得很满足。
玲子觉得像是在做梦,能够跟伊月成为朋友一样的存在。
从那以后,伊月就是她看着的唯一的方向。伊月是个高知分子,却不是那种刻板的人。她拥有她所向往的所有自由。
她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规训到她,并且这个人……由着年龄增长,越发嚣张。
她有很多资本,外貌资本,文化资本,以及真的资本(她爸爸有钱)。让一般男人望而却步,让他们自卑,是绝大多数人消受不了的存在。
等到她接近30岁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公司获得了极大的自由,她想说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也鲜少有不成的。
玲子敢说伊月用极大的克制力才没穿着拖鞋上班,因为她可以,没人敢说她什么。
很快,玲子就发觉伊月没有朋友。混熟以后,闲暇时间,她们会经常在一起。
有时候玲子也会问伊月:“干嘛总是摆出一副惹人厌的样子?”
伊月便说:“嗯……因为我很优秀啊,如果太招人喜欢的话会很困扰的。”
玲子笑。
伊月会故意去说话逗她,因为她有躁郁症。不是很容易真的开心。
伊月其实很温柔。
总之了解她以后,就知道了她是个二次元宅,那没朋友很正常。一心一意搞二次元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伊月有一套房子专门用来放谷子的,年轻时候她很爱买,一开始还会拆开摸两下,后面拆都懒得拆,整箱的买,堆在那,又是那种正常人理解不了的行为。
不过后来她很少买了,年龄增长真的会让人没有欲望。
接着就是玲子发现伊月虽然很有钱,也不见她怎么花钱。不过她会买房子,她在东京一共有三套房子,其中有一套特别贵。要不是固都税金太高,她还要再买。遇到爱买房子的中国人,中介脸都要笑烂。
有次在商场里,玲子看见铂金包。
工作两年的她现在处于那种,能买得起但买了会肉疼很久的状态。而且年轻人,完全没从消费主义的陷阱中出来的年龄。
考虑到怕伊月钱太多花不完,便扭过头去对伊月说:“给我买那个嘛。”
伊月看了看,说:“别,不好看。”
玲子灵机一动,也是情不自禁,拉住她的袖子喊:“妈妈、妈妈,给我买那个嘛。”
伊月:“……………………买买买,求求你别喊了、求求。”
怎么说呢,其实相处了以后,会发觉伊月很好拿捏,在玲子看来。那是她独一份的,受到宠爱的证明。
要是说伊月锋利得像把刀子,玲子会知道怎么让她崩刀口。
比如说,她们两的小情♀趣。
玲子超~喜~欢干的一件事,在伊月开会时候给她……发涩图。
她是个软件工程师,能看到伊月的所有会议预约记录。
会议室里,伊月的手机屏幕亮了,不用猜,她就知道是谁。
哼,无耻,可恶!小脸微微一红,坚持到会议进行到不关她的事的阶段。
然后,她就可以点开了,玲子精心挑选的好东西~~~
点开「图片」
配文两字「公狗」
嘶……伊月的手指从耳朵摸到脖子再滑落到桌面上,欲盖弥彰地捡起笔,摁地咔哒咔哒响。
看到她消息已读,玲子就会继续发……
「图片」「图片」
涩涩
伊月的脸颊泛红,唇角微微勾起,眼波迷恋般在动。
她打字,回复道「这是哪个太太的,id给我」
会议室、涩图、月月……♂love♀……兴奋
伊月让她别再发了。
可玲子知道怎么让她开心啊,她不会停止的。
这一天,甜品店。
玲子在奋力地挖一个芒果芭菲塔。对面的伊月正在对付一块抹茶蛋糕,配黑咖啡。
玲子试探地说:“他们都说你是同性恋。”
其实玲子不信的,因为伊月有好多纸片人老公,每个都是男的。而且她不磕男男cp,据玲子观察,她看的都是男人的涩图,或者bg。
伊月说:“不是哦,我喜欢女孩子,但我是异性恋。”
玲子轻声哼道:“嗯~”
伊月戳蛋糕,说:“我没法对女孩子产生性冲动,我更喜欢幻想让男的来上我。”
玲子:“这样啊~”
然后,玲子拿出一张图。
嗯,坂田银时,这位是正宫,玲子知道。他一天不死,别人都只能是妾。
不过玲子不感兴趣,她只是想逗伊月开心。
伊月不舍般摸了摸手机的边框,无限眷恋,说道:“我想睡他。”
三秒过后,又说:“算了,还是让他上我吧。”
玲子随即又拿出一张图。
五条悟哦,这烫男人,嚣张跋扈的坐姿。
伊月盯着看了老半天,说道:“腿,你说他整天腿分那么开做什么,想做什么!!”
然后她说:“I want to sit on him……然后,让他……上我。”
玲子把手机收起来了,用她纯正的立本音中文说道:“你妈妈知道你这么骚吗?
伊月:“她不知道。”
“啧,你从哪里学的中文,他们为什么要教你奇怪的东西,我要投诉他们。”
那个时候,伊月刚刚30岁。
「五条悟」这个名字还不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的生命就此缠绕……
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伊月谈过的唯一的恋爱。
第77章 巧克力房间⑤
34岁的时候, 伊月成为了公司的首席科学家。
所以她可以很自由,几点来上班都可以。技术做到这个程度,比起工作在她生活中扮演的角色, 反而是公司更加需要她。
她一直在专心做技术,不关心其他事, 心无旁骛的话会让人非常强大。
但是她也确实不在意公司会怎样, 比如项目企划部(把控进度)和销售部门(售前售后维护客户关系)一起跪在她面前,他们说客户好急啊,进度赶不上了, 要死要死了。
伊月还可以面不改色,她说:“你们觉得我在意吗?”
这个时候,也没人拿她有办法, 只能一直求求她, 因为除了她谁也做不出来。这就是技术壁垒, 人才的价值, 方向偏差一点就要十几年的积累。
这也是为什么半导体产业能卡到种花的脖子,这是项太过精专的行业,也太过综合。
“我不在意。”“做不完。”“滚。”
她可以说这些话。
有一次,伊月翻动着她长长的睫毛, 神秘兮兮把玲子约到没人的中庭, 面对面,没有人的情况下问她能不能帮她从内网弄点资料。那是另外一个方向的芯片,高速ad,经常用在导//弹飞机上。
她也没避讳玲子,告诉她了, 先前去海外参加的学术峰会。种花家的研究所也派人了,他们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伊月, 因为她是日方代表啊,「那种」蜜汁眼神。
休息的时候,有个种花家的研究员找到她,辗转反侧,吞吞吐吐向她请教问题,他说:“国、国内还没有突破这个难题。”可那不是她的方向啊,伊月说:“我回去以后研究下,再告诉你。”
讲道理,这算是商业机密,往大了说……玲子警觉地盯着她,说:“做这种事,你小心公安找你。”伊月哈哈一笑,“谁,安室透吗?”
结果她下班就被公安找了。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年他们总是怀疑她心怀不轨,想起来就悄咪咪查下她的研究内容。但是她实在是什么都没做过,公司也会给她掩护,毕竟这是个私人企业,资本家最关注的是自己的利益。公司也跟公安说伊月什么核心技术都没接触,和谐,呆胶布~
这几年,公安已经放弃了,工作重心落在让她入籍上。
他们说:“你入籍吧,你以为我们想总盯着你吗,入籍了我们谁也省事。”
伊月就说:“我同性恋,你去问问,看哪个不这么说。你们国家同性不能结婚的,入不了籍,入不了一点。”
总之,防她防的要死。
玲子会毫无原则地帮她,什么利益和大义在她的伊月面前,都是尘埃。但是伊月不能连累到她,所以黑进服务器的想法就做罢。最后是伊月真的去搞明白了问题,低声下气请教人,然后肉身回国找了那位研究员,解答了他的问题。
对方深受震撼,又感动,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好在伊月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感情,事情平稳滑过。这对她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本来她的地位可以进公司的董事会,可因为是外国人,加上伊月本人也没有经营权利方面的追求,也就没有人提过。
近来,董事长退位,他的儿子上位了,在这个霓虹特有的现代父系继承制社会。老社长很自然地传位给小社长,公司依然是那个姓氏。
新来的小社长,他跟伊月年龄相仿。
据说他的口头禅是:“年轻的女孩总是不解风情。”
有些人就是运气不好,她正好撞上了他的品味。
一来了,第一次开会。
那天她还迟到了呢,显眼到不行。她是不该迟到,她也不该那么漂亮,总之,都是她的错。好像是上天故意派人来制裁她的散漫自由。
她跟往常一样,坐在只有两个女生的会议室里。
是的,她不孤单了,也不再抵触,她现在成为了后辈女生进到会议室里能够看到的定心丹。她的游刃有余、怡然自得来源于自身的实力。
仿佛在告诉女孩们,这里有前辈女性,不怕。
她跟往常一样,发言的时候说:“我没什么要说的,几款产品就都在按部就班在做。”
她总是这样,不配合的很,跟不懂技术的公司高层多说一句,都感觉脑子里的水在蒸发。
长会议桌的上首,新来的社长迷之一笑,分开交叉的手指,兴趣颇为浓厚,说道:“来嘛,再多讲几句,要勇于表达自己啊,小姐。”
伊月:“……”木然地扭头,小声问旁边人,“这谁啊?”
“是社长,换届了。”对方挡住嘴巴说。心想怎么回事这人,她是不问世事,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关心吗!
“……”伊月沉默了,然后翻开会议材料,耐着性子,按照顺序汇报了一遍项目进度。
完事以后社长就开始鼓掌,呱唧,呱唧,然后大家附和着,跟着他一起鼓,全都带着看热闹的微笑。
当下,伊月就心道:完了,遇到了自以为是的纯傻逼。
好像人一旦嚣张了,上天就会来制裁。
开完会,大家就都在传了……
然后他就开始约伊月,因为一直没有收到回应,后面就越来越过分。
找机会见她,送花,送贵重的礼物。
一开始她还保持着礼貌,明确拒绝。
但是越来越过分,都说了会很困扰,却越发夸张,搞得全公司都知道。他有海外背景,觉得自己特别浪漫,玩的是霸道总裁那一套。
伊月说:“浪漫从来都只是牵强附会,是人用来欺骗自己,给自己止痛的。”
等到她烦了,那些礼物,伊月开始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退回去。
对伊月来说,她到死都不会屈服,她是他完全得不到的人,他却还在执迷不悟,强求一些注定不能拥有的东西。
这让伊月觉得他很蠢,她最讨厌蠢人了。
然后他就开始「聪明」地给她送吃的。
伊月的办公室,桌子上面,摆着木盒装的,昂贵精致的糕点,还有点多。
浪费食物是不好的。
那人已经开始随意进她的办公室了,可能觉得公司是他家的,这里就是自己家吧。
伊月一言不发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糕点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百年老店的限量款。
她很冷静,只是有点无力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她从抽屉里取出来,她喜欢的东西。她的二次元老公。
不管哪个都很爱吃甜品,出来吃掉啊混蛋。
她用手指捏着立牌的尖角,直到很痛,才轻轻念道:“你们就不能来保护我吗?”
对于自己这种逃避现实的举动,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早就跟自己的内心妥协了。她的精神寄托就是纸片人老公。
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感到寂寞。她低下头,用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
那天,刚好一波人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伊月红着眼睛从办公室跑出来,情绪很激动,在走廊里徘徊。
她本就是个风云人物,这下更是惹人注目。
好事者各处打听,知道了缘由。
但是,别人只会觉得她是神经病。
因为社长给她送了点吃的,她就奔溃了。
不就,纯纯有病吗?
本来,小社长在商界很有手段,做什么都会成功,怎么能折在一个女人身上
还因为他已经如此高调,没有结果的话,会很丢脸,失掉他作为男人的颜面。
对此,伊月是这样说的。
“他们好像总是很要脸。正襟危坐的,不苟言笑的,男人通过这样的规范保持自己的尊严。
可是我喜欢的不是那个类型。”
“这个世界已经不能让我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
玲子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是汪深不见底的泉,陷入困境的泥潭,涌动着恨意。
她看着的地方,火焰般热烈、明月般圣洁,她怎能被这样对待呢。
她要她月亮的光辉永不被折损,这是玲子的爱意。
后面那人开始使用手段。
公司里渐渐有了传言,说见到伊月跟他一起下班了,上他的车了。
一起吃饭啦,去见了贵客。一起去酒店啦,一起去旅游了。
总之就是非常无脑,她每天都在上班,去哪门子旅游。
这一天,伊月在女卫生间。
水声响过后,正准备从隔间里出来。
叮——手机响了
是恶心的人发来的消息,她随手滑开
是两张照片,他自己的自拍,还有伊月办公桌的照片,放大到一个角落,小小的一个Q版银时手办。
他说
「我也喜欢银魂
觉得自己跟银时长得很像
哈哈」
哈???????!
哈????? !!!!
吐了
伊月当即,就被他的消息给恶心吐了,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趴在马桶上呕。
白色的马桶边缘充斥着视线,浑身都在发抖。生理上的不适强烈袭来,他再怎么无礼也不能碰瓷她二次元老公,真的恶心吐了。
身体反应之剧烈,她也没料到。
等她再去翻手机,他已经撤回了消息,很快,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她气馁地用隔间里的小水槽冲了脸,洗了手,行尸走肉般从卫生间里出来,整个人都恍惚了。
出来没走几米,发现忘记带手机,便又回去取。
刚走到女卫生间门口,就听见两个女生在讲话。
“fufu~”
“还以为她有多厉害,还不是要靠男人。”
“刚才看见她在呕吐诶。”
接着是一连串不怀好意的笑。
“……”
伊月站在那里,呆呆的,没有向前再走一步的勇气了。
不明白,着实不明白。她已经足够避嫌了,足够强大、独立。
甚至没有依靠过父亲的资源,一路走来,她已经是受人尊敬的科学家。她站在这里,让世界看见她,依靠的是自己的智慧和努力。
甚至从事的是完全不看脸的领域,做的出来就是做的出来,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依靠性缘关系。
即使如此,还是要受到侮辱。再正确也没有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啪——
等到反应过来,伊月已经甩了她一个耳光。
对方是很年轻的女孩子,捂着脸嘴唇都在发抖。
她盯着她的员工卡看,给她吓得够呛,嘴巴一直在道歉。
这一回,伊月头一次地,丝毫都没有怜惜女孩子,她咄咄逼人,说道:
“我最讨厌蠢人了。”
上位者欺压下位者,弱势的一方在哭。
有人在一旁拍照,拍视频,全部都不怀好意。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收场了。
第78章 巧克力房间⑥
上午发生的事, 由于她的举动,工会很快开始调查她。
她一点都不配合,态度很冷, 最后只有安抚了女社员了事。因为没人能把她怎么样。技术做到她这种地步,就是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伊月有个爱好, 去照看实验动物。
饲养员忠告了很多次, 不要这么做,也不要带它们出去。但伊月还是经常去,一意孤行地给实验犬带罐头, 摸它们的脑袋。
这次同往常一样来了以后,却在铁笼子边上发呆,心情大好的小狗们热情又闹哄哄地叫着。
饲养员越过许多道铁栏杆看见她, 似乎在抹眼泪, 被询问了是否心情不好。
伊月只是摇摇头说, 因为耳机里在听大提琴曲, 有点伤感。
由于公司出面,盥洗室里伊月打人的视频传播范围很小,几乎没造成什么影响。
她可以很自如地继续在公司做事,可是一切都变了, 在她看来。野草顽强, 被压到以后可以继续野蛮地生长。可它身上留下的折痕,受屈的证明不会消失。
没有哪个男的可以感同身受那种无力感,女孩子被骚扰,然后发觉告诉谁都没有用。
别人甚至会觉得是你矫情,是你反应过度。可是她真的很难过, 像是身陷囹圄的鱼,瞪着眼睛感受空气慢慢稀薄。
这一天, 伊月盯着办公室的壁柜。
里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太刀,是玲子的物品。
去年的时候,玲子非要带把刀上班,她给公司综合部门看医生的手书,说她有病,物品依赖必须带刀。
公司自然不准,后来让步到可以放在公司里,不要开刃。玲子就又提交申请,医生的新手书:就依赖开刃的刀。
伊月汗颜,对玲子说:“你的心理医生是不是也需要看医生?”
结果就是,玲子的刀被准许放在伊月的办公室,这里不算做通常的公共区域。
咔啦,门被推开。
“你在啊。”
那家伙,社长,他过来邀功了,带着胜利的笑容。
这个男人,跟伊月同龄,一头梳理妥帖的金发,不太高,身材还不错,属于精瘦有肌肉的类型。
他又擅自进到她的办公室,这一次是伊月还在的情况下,他把门关上了。
伊月在桌子后面没动,马上就发了一条消息「办公室,救我」
接着,伊月聆听了社长长达三分钟的,各种话术组成的PUA,主旨就是为了给她摆平事情多么辛苦,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喜欢她。
丝毫不为他低劣的“小伎俩”感到可耻。要不是他允许下属搞舆论给伊月压力,她也不至于情绪失控。
掺杂手段的感情,就像是裹上泥土的肥肉。
伊月的表情始终不好,带着防备和敌意。有时她也在怀疑,是不是该退让一步,跟他缓和关系,该不该温和地表达不悦。
可她烦透了跟不在乎的人拉扯,不明白做那种事的意义。她是被自己宠坏的小孩,她只要随心所欲。
就像玲子说她:“你真是一点都不能被压到哦,伊月酱从来都是绝不让步,一直都是很强的人。”
伊月告诉她,说:“因为我很脆弱,是一株小草,即使轻轻地压一下就会死掉,所以不能被压。”
她不仅不应承,还在走神,男人可笑的尊严好像又被创到了。
他先是笑笑,抬起手臂,说道:“我哪里不好吗?”
伊月静静地说:“没有哪里不好,就是恶心。”
“恶心。”
她确实在试图激怒他。
他愣了一下,继而说:“来做我的妻子。”
伊月无表情道:“我打算当你爸爸。”
好了,这下子,他情绪开始不太稳定了。
他往过走的时候,扭动着自己的手腕。
那个当下,伊月害怕极了。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害怕,凭什么害怕的该是自己呢?
她应该让这个男人感到害怕和绝望,她应该夺走他最珍贵的东西再狠狠踩在脚下!撕裂!碾碎!
让他付出代价!付出他承受不了的代价。
所以她一直用一种饿虎般的目光盯着他,看的眼睛都充血了。
腾!门响了。
玲子到了,看都没看两人,径直推开玻璃门,从柜子里取出刀。
她转过身,通红的双眼。
两双红色的眼睛像鬼一样看着他,玲子拔刀,几乎整个空间的光都凝聚到那一点,冷冽锋利的刀刃。
然后他就被吓跑了,很可笑。
那是个阴天,光线很暗。
玲子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咬着嘴唇,不屈的,脸庞白净的女孩。
玲子说:“谁都不能伤害你。”
“我要保护你。”
“让我杀了他!”
她不害怕吗?不可能的。
刀刃的光衬着她瘦弱的手臂,纤细美好的女孩子的手臂,即使这样,她也要保护她,安抚她。
她没有绝对的力量,她手里握着刀。
当天晚上
她们两在一起吃饭,是第一次时去的那家牛排店。
伊月切牛扒,剁的稀碎。她整天都想吐,生理性反胃。根本吃不下。
玲子慢慢地吃,细嚼慢咽,用那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一个女子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不会受到性骚扰,还没不等于不会,只要活的够长,那件事总会来。”
伊月沉默着剁肉。玲子不想看到这样子的她,故意引话头来激她。
“让你的纸片人老公来救你啊。”
伊月说:“纸片人怎么会来救我。”
玲子说:“你也知道啊。”
到了这里,伊月是真的伤心了。
餐具轻轻响过,她放下刀,推开盘子,空出地方,趴在桌子上,将脸深深埋在臂弯里。
玲子轻轻抚摸她的背,她知道她没有哭,月月不会哭。那些都是水渍罢了。
后来,第二天。
卫生间里一面之缘的妹子来到她的办公室,告诉她,是领导让她散布谣言的,她知道错了,来道歉。
她看起来痛苦极了,反倒是伊月情绪稳定,她是这样的,不会展露半点脆弱。
伊月揉了揉太阳穴,说:“我现在觉得你更蠢了。站在他们那边是很偷懒的做法。”
“你可以利用他们,但是要做的聪明一点。还有,尽量不要伤害女性。”
她展露出来的成熟和坚韧,像是棵笼罩大地的树,枝繁叶茂,带着清新的树的汁液的味道。
女孩走后,伊月无力地靠着办公桌坐到地上,她在思考,眼睛盯着高楼外灰蒙蒙的天空。
从未像此刻这样冷静、坚强过。
手机的屏幕贴着她的脸
嘟——嘟——嘟——
咔哒
电话被接起来了
“爸爸”伊月说,唇角抽动般笑了下。
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已经无法弥补。
但是,当她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瞬间梦回只有几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
那个时候他也还年轻,他会指着货摊,问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儿,那个软软的小团子。
“我的乖乖,你想要哪样?”
“我想要那个风车。”
小孩子总是觉得世界永恒不变,有父母,有衣服和住的地方。除此之外,也不会要求更多。
那时候还没有人告诉过她花会凋零,爱会消失。万物复苏的春后面总会跟着萧杀的冬。
可是四季流转,坚韧的野草会在下个春天重新抽芽,如果它愿意,如果它想要。
“爸爸啊,有人欺负我。”
伊月现在说:
“我想要他的公司。”。
俗话说的好,男人一辈子都是在给别人当爹和找人给自己当爹。
既然这样,那就给他找个爹。
伊月一边卡技术找漏洞。同时给之前项目上接触过,聊的来的海外女老板打电话。
她想把社长支走,并且很坦然地说了原由:“因为他骚扰我,我想搞点事情。”
对方欣然同意,把他像遛狗一样,沿着太平洋遛了一大圈,一个月都没能回霓虹。
父亲那边忙着做空,最后一举收购。等到这边发现是红色资本,一切已经晚了。
公司「伊东」的姓氏已经成功除去了「东」,变成了单姓「伊」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一开头在兄弟伙的群里发了条消息
——有人欺负我的女儿
大家纷纷响应,出钱出力,一切进行地热血又顺利。
在最后的阶段,金发男社长的母亲来找伊月了。
她赔礼道歉,希望她能再考虑一下。这间公司,其实原本是老社长夫人的父亲创立的。说是家族企业,实际上已经是被倒插门的女婿夺权之后的状态。
一路做到现在,成为立本体量最大的半导体公司,承担了重要的社会责任,也很不容易。
社长的母亲希望伊月能放过他们,条件随便提,多少钱都可以去凑。
伊月没表示什么,她纠结过后告诉她。现在的事态已经不受控制了。
这件事虽然由她起头,可现在让她说停止收购也根本不可能。父亲的朋友好几个,等着分这块蛋糕,更何况,切掉立本半导体命脉这种事,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伊月对那位身穿黑色和服的夫人说:
“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有许多控制不了的事吗?”
现在的她们一样,都控制不了。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
伊月行为艺术一般,在新公司举行发布会的事前,放出了消息说……这场商战的最初,是因为性骚扰所以才开战的。
这种新闻,简直爆炸。
这是她Play的最后一环。
对于主持人提出的,被性骚扰的话,女生都会万般不愿站出来,最好能够独自舔舐伤口直到自愈。
伊月对着电视采访,大方地说:“失去颜面的人是他,不是我。”
她微笑着温和地说:“其实根本没有性骚扰那么严重,就是有些人很不会读空气……不,是明明很会读空气却还是在试探我,让我不爽了下。”
虽然很刻薄,但总体温和。
即使这样,也让男权的世界感到害怕。破防的人太多了。伊月简直是造成风暴的体质。
一周后,她的生父——她爸爸把她拉到一个微信群里。
应该是在这次商战里出力的男人们。自豪感爆棚,刷小红旗,刷屏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伊月坐在东京都一家河边餐厅的玻璃窗前,外面是隅田川静谧的滨町夜景。
她皱了皱眉,说:“啥啊这是。”
伊月知道他们现在等着她巧笑倩兮,感恩戴德,陪笑陪聊。
她手指一滑,点击「退出群聊」
丝毫不感激,非常不懂事。不必付出感情,一切都是背靠利益的游戏。除了她的父亲,他们是因为有的赚才参与的,为何要去附加那些自我感动的意义。
空气一直在那里,他们总是选择不读。
这回她选择不读。
玲子忽然凑过来,靠在她肩头,撒着娇说:“伊月酱~我们去京都嘛。”
伊月不说话,注视着窗外的隅田川,这条古老的河流,在江户时期也是这样静静地流淌着。
“伊月酱,你知道,白河夜船的典故吗?”
“不知道哦。”
“就是啊……有个江户人对别人说他去过京都,有人就问他:你去京都路过白河了么?那里怎么样?”
伊月扭过脸来,看着玲子,她继续说:
“江户人说:当然路过啦,只不过刚好是夜里,我在船上睡觉,所以没看到这条河怎么样。”
伊月认真地看着她等下文,玲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哈哈可是京都的白河是个村落,根本没有河,江户人根本没有去过京都……哈哈哈。”
伊月:“……”
玲子笑的开心,说道:“伊月酱也没有去过京都。”
伊月想了想,闲来无事,观光一下也不错。
她便揉了揉玲子的头顶,笑着说:“好啊,我们去。”
那一年她们两整个春天都住在京都,樱桃、菜花、杜鹃花开满整个城市,到处都是粉色和黄色的海洋。
等到她游玩回来,就辞掉了公司的一切职务。
只带走了一款名为【鲲鹏】的芯片。
她好像从此以后,越发地不求上进,所有的工作内容,全部向更加“没用”的方向发展。
她还找了个小小的游戏公司合作,那就是Game诞生之初
——Game的元年
直到二十年后,依托现代科技的发展。Game首次实现了「操纵时空」,一时间名声大作。
那个时候,游戏在现实的服务器作用一周,游戏里大约是一年的时间。
从此,横空出世霸占世界所有地区排行的Game有了一行响亮的宣传词: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
第79章 巧克力房间⑦
Game关卡——巧克力房间
天花板降落下透明的桌椅, 伊月走过去,桌面正中央,四平八稳地摆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方框, 是实木材质的。
旁边的小盒里,散落放有拼图的碎片, 堆叠着, 像是深色的小山丘。
这时,透明的桌面开始发光,屏幕一样出现了深色的图案。
那是一幅宇宙星空图, 幽深的底色,满布星辰,恒星、行星、星云……像是黑色幕布上随意撒了亮晶晶的一把沙, 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游戏的规则就是:1000片的拼图, 要在半个小时内, 拼好这块星图。
伊月正在观察, 就听见工藤新一说道:“又是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就知道没法正常玩,你拼吧,我找找别的出路。”
是的,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之前闲暇时,伊月拼过一幅1000片的卡通人物拼图,用了………呃,五天。虽然每天只拼了2个小时吧,但这幅毫无规律星星点点的图画, 明显难度更高。
伊月和新一都不约而同地没管玲子。而玲子,现在又像个NPC般, 低头靠墙一站,好像有思考不完的人生,沉默不语。
伊月倒是不担心,玲子现在也在房间里,要真有什么神通总会拿出来的,不然她自己最后不是也要空中飞人么。
她观察桌面上的底图,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提示,开始定位画面四个角的碎片,想着说不定线索就在图案里……
用了五分钟,大概拼了二十来块,专注地低着头,颈椎已经开始痛了。
工藤不知道从哪找了根棍儿,在房间的角落里刨地,想看看房间的下面到底是什么。巧克力做的地板,很软,已经刨出了十厘米的坑。
空气极静,温度计每过一分钟上升1℃,现在房间15℃,已经很接近令人舒适的温度了。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
哐——当——
门响了,入口铁门像是失去灵魂的守卫,齐缝断开了,然后直挺挺朝里倒下。
这架势,一定是有人要闪亮登场。
玲子侧颈去看,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奇心蓬勃旺盛,来的人是谁呢?
率先进来的是一道赤红的闪电,无疑,这便是「赫」了。
闪电噼噼啪啪窜到工藤脚下,新一连忙跳开。瞬间,在他挖坑的地方,爆裂的火花最终炸开,呼——一股冷风从他的脚下蹿上来,地板开了一个井口大的空洞。
可以清晰地看到了,这里确实是高空视角,Game没有唬人,巧克力融化后,大家很难活命。
门口的位置,五条悟的身形堪堪出现,带着微笑,他走的很慢,但周身却聚起了风。
他迈步进来,从口袋里拿出右手,红闪应运而生,劈开了右侧的墙壁,形成穿透隔壁房间直通室外的一个楔形孔洞,再从口袋里取出左手,同样给左侧开了个直通最外的洞口。
而后,房间的前后传来噼啪声,直至越来越响,红闪破墙而来,竟然是两侧的赫在外绕了一圈,又从外突入进里,高调地回到了房间。
红色光闪在场,里里外外跑过,完美地画了个十字。
顷刻间,清新的空气流通开来,穿堂风呼呼吹,他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没找到空调,似乎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控制温度的。不过我延缓了控温的作用效果,升温就不会那么快了。”
噼里——啪啦——噼——啪——
赫的作用还在持续,四周光线在闪。房间下面和右侧的洞口,其他玩家所在的房间,都探出了惊恐的眼睛,往这边偷看,心惊胆战的,都在庆幸没被刚才的闪电劈到。
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开朗地解释说:“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我上一次玩这一关哈哈,试图越过房间内的游戏直接破门到出口,结果差点被芯片搞到昏死过去哦……脖子,那种操作是不被允许的。”
工藤新一:“……”
玲子:“……”不过玲子默默在心里给五条悟选手+10分。
毕竟还懂得追过来,点头,进取心是爱情必不可少的部分。
伊月:“……”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拼图……因为她发觉红色的条状闪光正在不受控制地乱窜,带起不同方向的风。
啊,吹过来了!她眼疾手快地护住拼好的碎片,勉强没让乱七八糟的风吹散。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过,safe——
刷拉刷拉,轻微的响动,哪里在响?
伊月刚放下心,就又警觉起来。
然后下一秒,面前的透明桌面碎成八百块,瞬间坍塌了,哗啦啦啦~~~
“啊!”
这回什么都护不住了,面前的拼图框慢动作般向下坠去,她能看的见,却什么都做不了,太快了。
桌面碎了,她的心态也碎了……
都来不及了,就算她伸手去挽救,拼好的部分也全会散掉。
这种时刻,脑子比身体要快,大脑已经完全知道该怎么做,结果会是什么,身体却反应不过来。
总之,拼图伴着周围晶莹的碎片坠落向地面,就因为赫的一个刺尖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的边缘。
不过,大脑预测的结果并不是每次都会应验。
比如现在,五条悟蹲在她的面前,她还保持坐着的姿态,他蹲得很低,木质拼图底框被他托住了,用两根张开的手指,大拇指和食指。
结果还行,稍微斜了一点点,拼好的部分只有两片偏离了位置。
他是一瞬间出现的,白色的发丝进入她的视野,占据她的视线。
“哇,差点。”五条悟说,轻巧地托平底框,他提起另一只手,他的手掌那么大,放松地张开,几乎能够覆盖半个拼图。
手指准确地移动到偏掉的两块碎片处,小心地推回原处。他做这样普通的动作,那双充满力量的手掌,伊月能看到他手背,皮肤下面狰峋的血管,流着狂热的力量的源泉。
她也抬起了手,先是手指触碰,再顺着令人激动的骨骼寻去,直到将他鼓起的腕骨茎突握在手里。
她还翻动了下,拇指在她留下的牙印上搓了一搓。
“怎么不治一下呢?”她咬的伤痕,还留在皮肤上,居然没有用反转术式消去。
他仰头望着她,展露出笑容,璀璨的蓝色眼睛星辰般,大海般,隐匿在黑色镜片后。
五条悟的目光掠过她的手腕,那个地方也有个牙印,组成圆圆的一圈,他咬的时候还蛮用力的。
悟说:“嗯……因为你的伤痕消不掉嘛,一直挺抱歉的。如果我抹消掉自己的,那样岂不是对你很不公平,所以就留着了。”
伊月笑了起来,如花般,如月般的脸庞,继而轻轻低了低头。
玲子脖子拉长,就快探出来成长颈鹿了。她全都听见了!
这会儿后槽牙都快咬酸掉咯,心里全是表情包
哦呦~~~啧啧啧~~
五条悟+++++++50分!
玲子悠长的目光盯着他看,那就是白发的咒术师了。
伊月曾经的感情生活,只有一段。
不可思议的一段。
·
2030年,东京
伊月盯着面前纯白的方盒子,耳旁是一位研究员专注地介绍声:
“我们最新的实验表明,在宏观世界中,位于相同位置的,越为相似的空间,越容易跨越时空产生量子跃迁。”
参观人员三三两两聚拢,相互讨论着,伊月独自立着,深深地盯着实验场地……知识从脑子表面平滑地掠过,什么都没留下。
总之就是很前沿的量子物理学,她不懂也不想学,看看就好了。
研究员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充满了神秘的激情,“微观世界的粒子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无数种可能性都真实,所以平行世界确定是存在的!”
这时,大家都在鼓掌,呱唧呱唧,伊月也跟着鼓掌,心想:撒丝噶内,厉害厉害。
然后她开始掏出手机来玩,跟着大部队往前走,慢慢移动向出口。
等到参观完毕,跟同事一起坐公司的车回到总部,已经是下班时间。
伊月上楼去取了东西,今天要回位于港区北青山的住宅。
她平时不来这个住处,是间东京这座高密度城市里,奢侈而遥不可及的低密公寓。
因为离公司稍微有点远,开车需要半个小时,她已经习惯了步行10分钟到公司的佛系生活。
今日是买下这套公寓的一个月的时间,物业小姐约她这样的新业主来给她的服务做评价,并且告诉她这对她的工作很重要,万请希望能够支持。
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伊月就如约到了,提了点无关痛痒的意见,给小姐姐打了高分,便在她的90度鞠躬欢送下,坐电梯上楼了。
买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住,心情还不错。
当初过来参观的时候,售楼小姐姐倾力给她介绍:开发商为日本 NTT 城市发展公司,由 Conran and Partners 事务所设计。
说是不可多见的退台式建筑,户户都有美丽的室外花园。总高7层,面积6000多平,一共14套,还“无意间”透露了邻居们的行业,身份,这也是豪宅的卖点之一。
她介绍,事无巨细,从建筑外立面的材质,设计的理念,与周围环境交相呼应的——粗糙的石材,光滑的混凝土,不同肌理的组合;再到楼内部流畅的空间,木饰面,灯光,丰富的视觉层级。
散发「自然生长」的究极概念,各种高端,各种好。
结果一问价钱,好贵……伊月犹豫了,真的好贵……可是环境确实不错啊,她很喜欢。
正在纠结的档口,售楼小姐姐开始介绍她们的优惠活动了。
“啊我们这个公寓很高端,非常注重环保,除了材料都是自然的之外,还推出了无料领纸巾的活动哦。这种用竹子做的纸巾不多见,大家用完之后务必要丢进专用的回收箱里,我们会再生利用的。”
“名那都会为环保出一份力的~”
伊月:“…………”啥哦,确定不是减分项?听起来就很麻烦,立本人就是有让问题复杂化的才能。
这时,她们正走到了这套公寓三个露台的最后一个。
满眼的绿色冲进她的眼帘,遥望一座绿意盎然的山丘,空气也变得香甜。
“啊……”伊月出声了。
“嗯?怎样,您已经有决定了吗?”销售小姐姐笑容甜美地问。
“觉得这座山很像那种神秘之境啊,”伊月兴致大好地说,“比如,其实咒术高专的东京校就建在这里也未可知。”她自顾自地笑起来。
销售小姐姐:“……”她的专业素养让她迅速反应了过来,“啊啊”还靠近伊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告诉您个秘密,我曾经看到过身穿咒高制服的孩子从这座山里走出来哦。”
这明显是句玩笑话,为了照顾客户的情绪。
可是伊月很惊奇地说:“哇,真的哇,那我买了。”
“诶?您是说……”
“公寓,我买了。”
遇上这种不正常的有钱人是福气,闭上嘴照单全收就是了。
售楼小姐姐惊喜万分,转身的动作像是跳舞,笑靥如花,说:“您跟我来跟我来,我们签合同。”
这就是买下这间房子的前后,直到今天,伊月第一天睡在这。
14套公寓,每间占有半层,全部都是可以领包入住的精装修套房。
开放的起居室,淡雅的配色,客厅和每个卧房都有露台环抱,每个房间的特点都是大、大、巨大。
这个地方吧,很大,对于独身的人来说可能……有点太……可太嗨皮了,谁说四百平米的房子一个人住会孤独啊。
伊月把每盏夜灯都打开,精心设计过的照明系统,温暖而舒适,随处可见不同材料所营造的空间连续感。
这里的一切都是美的,每一个家具,密斯凡德罗的椅子,柯布西耶在昌迪加尔用的同款屏风……
绿植,朝左边偏就不能移动到右边。满眼都是设计感,是美,是恰到好处的自然感。
当晚,她美美地在主卧室里睡觉,梦很香甜。
直到清晨的光从纱帘的缝隙照进来,她睁开眼睛。今天是30岁的她,普普通通的一天。
从柔和的床垫上爬到床的边缘,睡眼惺忪的扫过床尾凳……
她好像记得……这里应该,应该放着她的内衣来着。记这么清楚是因为伊月小姐现在只幸存那一件胸//罩了,一年都不见得穿两次。
现在,那抹玫红色的蕾丝布料不见了。她伸出手,摸到一件白色的衣服,缓缓捞过来……这不是她的吧?
不是吧……展开,确实不是啊。
好大的一件居家服,奶白色的圆领衫,很软很软。
她满心狐疑地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是怎么回事?
我内衣呢?这又是谁的衣服哦。
还怪好闻的。
相同的位置,不同的物品,就好像被神秘力量替换掉一样……
不知不觉地,她把那件居家服深深地搂在怀里,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半分钟后,她摸下床去,朝客厅走去。
第80章 巧克力房间⑧
午休时, 公司的走廊,伊月约的玲子。
她拽住玲子,表情严肃, 说道:“最近,我新家里发生了件怪事。”
“我连续观察几天了, 首先是衣服, 然后是牙膏,今天……是一个茶杯。”
什么?莫名其妙。
玲子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不解地说:“哈?”
伊月靠近她,眼神里闪着亮光,神秘地说:“我在跟别的时空里, 同样住在那间公寓的人互换东西。”
玲子:“…………”
所以下班后, 很快地, 她们来到了伊月的新家, 看起来一切正常。
玲子新奇地各处徘徊,表示这就是豪宅啊,我长见识了。
伊月怀抱一件衣服给她看,说:“这不是我的东西, 每当我的物品无故消失一件, 就会在原地出现一件他的物品。”
“你看,这件居家服……换了我的内衣哦。”
玲子冷汗都要掉下了,说:“不是,你们豪宅安保这么差的吗?你自己装个摄像头吧。”
伊月赶忙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 如果存在观察者,粒子就只能保持在确定的位置上。”她盯着玲子, “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在盒子里装摄像头的话,猫就不是亦生亦死的量子态了。之所以能够与平行世界的人发生量子态的纠缠,前提条件就是不能够观察它所发生的过程。”
玲子:“…………”
她今天沉默的已经够多了,简直不可理喻,所以她说,“那证据呢,你说的同样住在这间公寓里的人,给你留下什么信息了吗?”
伊月摇了摇头,“是这样的,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把人这种稳定的能量体看作微观世界中的原子核,存在于房间里的物品们看作围绕着我的电子。在平行世界中,一旦我这个「核」跟另外一个「核」重叠时,在看不见的地方,某些「电子」也就是我的物品,跟他的物品发生了跨越空间和时间的跃迁……这件事的原理无法验证,只能是我猜想的一种可能。”
玲子说:“你是说本来只存在于微观世界的物理特性,表现在了宏观的世界中,很难想象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总要有特别的激发条件,你做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不然为什么只会发生在这里,我先前可没有听到过这种事。”
伊月低下头看手里的衣服,“不是我,应该是他做了什么,注入了外部能量什么的……微观世界不存在时间和空间,也许他根本就是几千年后的人,如果那时候科学发展到更高的维度,也许能够做到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事。”
「很好,编的有模有样」←玲子完全是这么想的。
她深深地看了眼伊月,越来越疯了啊这个人是,所以她犹豫着,对伊月说:“我那个心理医生还不错的,介绍给你认识吧。”
可是伊月根本没听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微笑着展开手中的衣服,用手摸摸,然后说:“他一定是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还很有品味。” ?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铁树开鬼花的走向啊。
伊月小姐向来对待现实中的男人就两个评价:河童、猪豚。
伊月还在继续说:“嗯,我能看见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的身影出现在厨房的岛台边,他有修长好看的手指,拿着好吃的面包和牛奶。
我还能看见他从古老的木质房屋的外廊上走过,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木香,远处的地方有人在打扫院子,扫把发出动听的沙沙声,宁静而美好。
而且他一定又温柔又善解人意,是个清爽大帅哥。”
玲子:“…………”无语,且佩服她神一样的脑补能力。
不过她瞬间意识到,伊月一直都是这样的。是那种只关注精神世界的存在。
她用双手按住伊月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说:“听话,这几天我们就不上班了,也不要再住在这里,不安全,我觉得你需要休息。嗯,如果你非要住这里的话,你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伊月说:“不要,我很好,你知道我睡眠一直不好,但在这里睡的特别香。每天起床都神清目明的,从来没那么舒爽过。”
玲子没有办法,她现在有件事要去做了。便好生对伊月说:“好吧,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起身要走,来到玄关处换鞋。
伊月跟了过来,递给她一本书,说道:“推荐你看这本书,我刚看完的。”
玲子穿好鞋,站直身体,接了过来。
封皮上是日文的「球状闪电」,她知道这个作家,很火的中国科幻小说家。
原来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啊……不知怎的,玲子放心了些,至少不是无故发疯。
她把书揣进包包里,挥挥手告别伊月。
看着伊月缩着手手小动物般地,跟她拜拜,玲子不忍心戳破她的天真。关上门后,不由地笑了笑,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玲子马上去找了物业,要求他们加强安保措施。并且告诉他们,伊月家里进了陌生人,必须给她看公共区域的监控。能看到她家的门,窗户,所有的出入口。
物业很为难,毕竟玲子不是这里的业主。玲子就编谎话说伊月精神不正常,不太能自理,一旦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不起责任。
总之威逼利诱,最后看到了公区的监控。她和安保看了很久,确实没有任何不速之客。
奇怪……不如说是放下了心。
玲子道歉,说伊月确实精神不太正常。回去的电车上,她掏出包里的科幻书,书的塑封还没拆,伊月自己应该看的是中文版,为了她特地买来日文版。
她看着封面……开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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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伊月来到主卧室的卫生间。
这里大概15平米,地板是整洁一体的浅灰色磨砂砖,所有墙面都贴有白的小方砖,勾缝同样使用的是白色。
落地窗前摆着浴缸,泡澡的时候可以欣赏远处的城市景色。
她今天已经洗过澡了,现在正站在洗脸池前刷牙,盯着镜子的自己,电动牙刷嗡嗡响着。
用清水洗了把脸,水滴凝聚在下巴尖上,站起身后,目光停在了镜子下面,暗嵌在内的纸巾盒上。
她知道那里有个纸巾盒,用来放物业说的那种,竹子做的环保纸,还要回收,还要再利用,还要亲自去领取。
所以昨天,她用完第一次的份额,就没往里面添纸。她家里用的其他纸都不是这种环保纸,想到这里内心略有不安,是她不够环保了,有罪有罪。
擦脸巾没有了,伊月盯着镜子等脸上的水干掉。
长长的洁白的洗脸台,装有左右两个水槽。家里有男女主人的话,他们就可以不打架,同时刷牙洗脸。
现在她用的是右侧的水槽,距离右边的墙壁还有大约两米的距离。
空间很大,都足够当一块书桌的大小了。
静静地,空无一物的洁白台面上,一片薄薄的纸条悄然飘落下来,从纸巾盒里。
伊月转过脸去,看见落下来的纸片,对折成小方形,似乎里面有字……
“?”
她用手指捡起来,打开,一行隽秀的字迹进入眼帘
「你好吗?」
(お元気ですか?)
这是……伊月瞪大双眼,心开始突突直跳。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其实对方根本没抱希望能得到回应,但还是思索了半天怎么打招呼才不唐突。
那么就自然地问问她最近好不好吧,他先是故作轻松写了「よ~元気?」
然后很快就揉了,重新斟酌了措辞,这样应该就不会吓到她,也不会显得尴尬了。如果她真的能收到,如果她真的存在的话。
伊月找来了便签纸,拖了一个凳子盘腿坐在水槽旁的台面前。
手里握着笔,字写得有点艰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期待。
她勾起嘴角,写下了回答,塞进纸巾盒侧面的缝隙里。纸张没有从盒子下面的开洞掉出来,就那么静静地消失了。
月:「嗯,很好」
(うん,元気)
她回答的倒是很轻松。
不大一会,回复的纸片就飘了出来
X:「你是谁?」
伊月轻轻一笑,用便签回复
月:「我的内衣在你那吧?」
X:「嗯嗯」
月:「小偷」
X:「你也是」
片刻后,纸巾盒吐出再一张纸条
X:「你偷走了我的心」
“……”
伊月捏着纸条,扬起的唇角下落了些,柳眉轻轻抖动,跟想象的有点不同啊。
ummmmm……这人这么油的吗?
镜子上部的化妆灯将纯白的光线打下,照的这里犹如白昼。
伊月把腿放下来,坐得舒服些,平复了下心情,同样回复道
月:「你是谁?」
这回过了一段时间,才有新的纸条悠悠落下
「我叫五条悟,你呢?」
伊月看见后,哈哈地笑了,真的是把她给逗笑了。
五条悟,我还水兵月呢,她想回答他,我叫月野兔,Sailor Moon!
不过还是算了,她扯掉一张便签,回答
「我的名字是伊月」
紧接着,她就塞进了下一张便签
「所以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吧」
对面回复得很快
「我没有骗你呀」
接着,一张卡片掉了出来,跟着飘落下纸片
伊月先去拿的纸条,写着「这是我」
然后她,拾起那张卡片,拿到脸前一看
哦,特级咒术师证。
上面有本人照片,名字,等级——特,以及发证部分的公印。
伊月举起来在灯光底下细细地看,做的好真啊,哪家的谷子这么用心。
她的目光停留在左上角的照片上,这是……coser?这么帅的吗!好牛。
伊月欣赏着,然后笑了起来,应该是AI图,这双眼睛……不是什么真实存在的三次元人能cos出来的感觉。
这时,纸巾盒又吐纸条了
「证件,还给我嘛(哭哭),弄丢的话会很麻烦的」
伊月开心地笑着,又举得更高了些。
现在,那张咒术师证的正面逆着光,被灯照出亮亮的边缘。似乎还覆盖着一层防伪水印,不管怎么说也太精致了些。
忽然她笑不出来了,放下了手中卡片。
心中的这种奇异感是怎么回事?
她意识到,该不会……这是真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