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snow·81]
风声、吵闹声, 空气中青草的味道,仿佛一切都化成形状,搅合着。
睿雪脑袋昏沉沉的, 不知是不是昨晚的风寒发作了,此刻的她感觉呼吸不畅, 即刻就要沉溺、窒息。
贺逢年把她送回家就一言未发的离开, 独留她一个人站在墨色遍布的黑夜里。
藕粉色的衬衣被风鼓动着,睿雪整个人就像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有被吹走的可能。
那根在风中摇曳的线,没有了握住的手。
就这样吧。
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就判了死刑,这样的判官她才不要。
判官?
想到什么, 她勾起自嘲的笑。
审判的人变成了接受审判的囚犯, 原来从她决定走回头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占据主导的权利。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一层走去, 掌心震动, 她看到贺逢年发来的消息。
[给你叫了跌打损伤的药, 还有十分钟到。]
“”
她打字, 又删除,反反复复, 竟然已经过去五分钟。
算了。
回了个“好”收了手机。
睿雪只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该出现的出现,该爆发的爆发,好像最开始那般无理由地追求自己的贺逢年只是她的幻想, 一个不切合实际, 抛开往事不提的假象。
她就不信,真的有人会因为爱一个人, 不计较曾经两人的矛盾,无条件的包容她所有的恶与坏。
看着屏幕上结束的聊天, 眼底落寞不甘,却又回天乏术。
睿雪想,或许这样也挺好,把最后一点喜欢消耗完,今后桥归桥,路归路。
一声叹息随风飘去,藕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夜色弥漫,将藏在拐弯处的那辆黑色巴博斯彻底掩盖。
引擎声打破沉寂,车轮滚动,消失在原地-
高考来临,紧张的气氛从学校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校外的家长大气都不敢喘,被警察拦到线外各个翘首以盼,恨不得能长一双透视眼,看清孩子的一举一动。
人群之中,睿雪从咖啡店出来,朝着学校的方向看了眼才回到车里,把另一杯递给睿沈霄便安静下来。
期间看了眼手机才望向窗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叹息,睿雪别过脸来。
“怎么好端端叹气了?不好喝吗?”她笑,“你别告诉我您也紧张。”
“没有。”将咖啡搁置在中控台,他无奈摇头,“爸怎么会紧张,你有事就去忙吧,高考而已,咱们在这儿等着也没用。”
睿雪眨眨眼:“我没事呀,今天明天请假了,工作也转给同事帮忙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放个假。”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和小年吵架了?”
睫毛轻颤,她想起两人的聊天内容,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两个小心翼翼的交接人。
只有日常交流,没有打情骂俏。
看着刚才贺逢年问睿阳进考场那套言语,睿雪只觉得怎么看这么别扭,怕是两人最客气的礼貌都用在这里。
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也都没有提下一步该怎么样
走,反而比痛痛快快地吵一场更让人窒息。
索性锁了手机,靠上靠垫。
“没有。”
指尖划过咖啡杯壁,指腹下崎岖的小疙瘩让她垂下眸子,“我俩还那样,就是累了,不想上班了。爸,要是我失业了,您和妈能让我回家啃老吗?”
“我肯定没意见,你妈肯定举手欢迎,她早就看你那个工作不顺眼,连带着不喜欢司祁,就上上个周,你陈阿姨介绍对象还介绍到司家,给你妈气得,一个周没理她。”
“司祁相亲?他怎么也相亲?”睿雪一惊,多问了几句,“您确定是司祁吗爸爸?”
“肯定是呀,和你鹏城大学室内设计专业,一七级毕业,家里还有人是该领域的泰斗级,错不了,只是你妈没见就给人拒了。”
睿沈霄看来:“怎么?你不是不喜欢你这个学长?”
“嗯,是不喜欢。”
睿雪拿出手机给白淼纯发消息:[上次你说看到司祁和谭婷漫一起坐车是什么时候的事?]
“”
白淼纯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是和孙薇凝的截图,目光停留在下面那条“我准备好了”,睿雪解开安全带。
还是留睿沈霄自己在校门口等,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办公室里,两人对立坐在办公桌前,瞧着睿雪一脸严肃,司祁神情倒是轻松不少。
“怎么了?不是休假,怎么来了?”
没管他递来的那杯水,睿雪直截了当:“当初谭婷漫为什么要来祁雪?”
不等司祁开口,睿雪打断她:“我要听真话,师兄,咱们俩之前还要藏着掖着吗?如果这个公司连你都不对我说假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信谁了。”
无声的沉默,他看过来,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
“好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无非之前不能告诉你,这是她提出来的。”
见睿雪疑惑,司祁抿了口茶,也不再隐瞒:“其实就是我和她做的一个交易而已,她为我带来更多客户,我帮她参加‘CNSA的比赛,当然,得不得奖和我没关系,和祁雪也没关系,毕竟以祁雪工作室名义参赛的也只有你一个。”
打量着他,睿雪直觉最后这句话才是司祁“坦白”的主要目的。
“就这么简单?”她显然不信,看过来的目光里多了分探究,“如果她的参赛作品出了什么问题,你不怕后协会会找祁雪的麻烦?”
“看来你已经知道她作弊的事了。”
这一声暗沉仿佛骤变的暴雨,淋地睿雪从头到脚忘了反应。
无奈,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我和谭婷漫签订的那份合同,合同第三页写了,我们的契约关系到比赛截止报名那天结束,而她这期间给我带来的利益必须超过八十万,不然就要赔付我违约金。”
“八十万?司祁你真够黑的,两个月你让她给你挣八十万?”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我祖母的推荐信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无价有市,八十万都算便宜她了。”
司祁这话倒是没错,司祁祖母虽然早就退休,可权威和话语权都还在,想要一个参赛机会当然唾手可得。
不免想到关于司祁和谭婷漫的传言,睿雪欲言又止:“你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像你说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都和你没关系,我也和你一样,只要不张牙舞爪到我面前的,我都不管。”
干笑两声,睿雪端起那杯茶喝了口,直达上颚的苦叫她皱起五官,面前爽朗的笑让她苦涩之中抬起眼。
触及那人得逞的、毫不遮掩的眯眼,睿雪看向那杯茶:“你故意的?你真是故意的!司祁你有病啊?!”
她赶忙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纯净水。
“刚刚不还师兄吗?怎么这么快就叫我名字了?”司祁忍笑:“倒错了,忘了那是昨天的陈茶了。”
睿雪:你看我信不信?
“虽然说你们有合同,她比赛结果怎么样都和祁雪没关系,但圈子里谁不知道是你亲自找了司老写了推荐信,怎么着都得和你,和祁雪和司老有关系,明明知道她作弊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作弊这件事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咱们圈子里谁不知道不可说,偶尔我收到的简历里很多上面的图照搬过来,很不凑巧,谭婷漫这张参赛图我看过一次,虽然原帖子很快删除,但我确定,我在不可说见到过一模一样的。”
“现在想想也真是巧,有天我祖母收到一封来自大不列颠的邮件,上面是谭婷漫这两年作品和不知名作品的对比,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因为追溯不到发件人,我祖母还是找了人查,这一查直接查出她的作品真的有问题,取消了她的名额。”
“所以不管她什么样的结果,都和我们没关系,而她,还要支付没有满足合约的一百万。”
“害我白担心那么久,有病。”
无言之后,睿雪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起身要走。
“这就走了?”
“不走也被你玩弄股掌之间吗?资本家,好可怕。”
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睿雪离开椅子,听到司祁一声谢。
“睿雪,谢谢你。”
她装不知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听说了我和谭婷漫的传言没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把这事捅到我面前惹我膈应。也谢谢你在知道传言的基础上,知道谭婷漫作弊没有直接说,让我难堪。”
睿雪唇角弯起,透过窗玻璃看到身后指尖微蜷起的男人,“那我下次知道怎么惹你膈应了,走了。”
“睿雪。”
再次顿住脚,睿雪看来:“有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我还在假期中呢,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从桌前绕过来避开了睿雪的视线,他盯着地面,有些紧张:“那晚一楼的灯和监控十有八九是她做的,可她当时以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作为筹码,我不得不”
停顿留下空白,睿雪已经知道他什么意思,没说话。
“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到底我和她还有这份合同在,不好直接检举,等下我就把那份邮件copy给你,你能不能”
“好说,给我精神损失费吧。”
意料之外的反应,司祁一喜,随后又垂下眼:“除了同意你的辞职信,其他怎么都好说。”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想得美。”双手环胸,她狮子大开口,“一百万,全部给我。”
“行,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转,也算是提前庆祝明天你取得好成绩。”
“别把这俩混为一谈,该给的你不能少。”
“行行行。”
司祁说着就去拿手机,一点都不含糊。睿雪见状也没多说,听到手机转账的声音就走。
临出门,她听到司祁的呼喊:“别忘了后天来上班。”
睿雪摆手:“看心情喽。”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有司祁一个人站在桌前。他看着电脑上画到一半的设计图叹气,坐回座位,接着完成-
“弄清他俩没关系就好,你是害怕牵连司祁所以才准备动手前去问个清楚吧?”
郗语在电话里一语道破:“真是心跳我的好大闺,被贱人害成这样还要替别人着想。”
“够了哈你,要恶心死我吗?”睿雪瞥了眼手机,又去看电脑上司祁发来的邮件。
嬉笑过后,郗语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听着睿雪语气无恙,她才问:“昨晚我有会实在走不开就给贺逢年打了电话,但他说他在去的路上,我还以为你告诉他的就没多想,后来
忙到很晚就忘了。”
划着触控的指尖僵在半空几秒,随后继续滑动:“没事,好在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
“唉,没事就行,谁能想到徐湾能弄出这么恶心人的一招,不过这种泄露机密的事双方应该都要吃官司吧?看贺逢年就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放心好了。”
“要我说,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别管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是贺逢年的事业都不是你的,要是他都防不住小人还怎么面对后面的手段?这种没能力的男人还要他干嘛。”
触及那个名字,伪装的笑脸再也勾不起来,想到两人现在死水一般的状态,睿雪说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装作没事般应着。
“知道啦。”
“好了,那我先不和你说了,等我忙完这阵就陪你去农家乐散散心不对,你和贺逢年都好事将近了,我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那先这样哈。”
“好,拜拜。”
“拜。”
整理好心情,睿雪继续整理谭婷漫作弊的资料,结合白淼纯转发的孙薇凝提供的截图,一并疏离。
时间在键盘声中流逝,周围的人不知道换了几波,等到睿雪再注意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看着手机上贺逢年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睿雪犹豫一下,还是点开。
狗东西:[车子好了,我让乔林把车给你送去?]
发了咖啡厅的地址,视线停留在“乔林送”的字眼,忍了半天也没问出想问的。
从昨晚到现在,多少个小时过去,睿雪已经无数次想戳破牢笼,爽快地吵一架,可对面平静地像密不透风的墙,任由她在外头怎么扯那层糊了满墙的纸都扯不开、扯不完。
再叹,睿雪像是抽干了力气,倚着靠背双眼出神。
桌上的手机再次亮起,是闻玲。
“你在哪?”语气冷到睿雪喉头一哽,“说啊!你在哪儿!”
报出咖啡店的地址,那边沉默后传来“欢迎光临”的零碎声,正巧和现实里的声音重合。
手机移开,睿雪和出现在楼梯口的闻玲面对面。
“妈?你怎么——”
“啪!”
巨大的力道让睿雪脚步踉跄,火辣辣的脸颊上似火烧,耳边的唏嘘和张阿姨的劝阻逐渐后退,耳鸣缠上来,阻塞着她的感官。
“闻玲!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打孩子啊!多让孩子下不来台!”张阿姨张娜伸手拦着,“快坐下,快坐下!”
“嫌我让她下不来台?我还嫌她做事难看呢!睿雪,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啊?”
怒骂在二楼响彻,没有一个人的视线不落在这边,而睿雪像是被打懵了,扶着座椅半晌才站住脚。
张娜见状凑过来,拉着睿雪小声解释:“不好意思啊小雪,是张阿姨多嘴了,见你妈这么高兴还以为你好事将近了,就说了有天在夜市遇到你和贺阿姨对不住你,不知道你们”
她又去拦闻玲:“走吧走吧,没有的事,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闻玲看向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从包里拿出钱夹子把钱扔过去,“滚!都给我滚!这家店今天我包场了,你们赶紧给我滚!”
看热点的店员赶忙驱赶人群捡起地上的钱,见是真的后立马清场,不过几秒,整间二楼只有她们三个。
“睿雪,你又哑巴了?啊?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啊!”
被摇晃地脑袋发晕,睿雪机械开口:“就和保证的那样,还要我怎么样?”
“你还说!你和贺逢年还有联系是不是?你俩旧情复燃了是不是?你故意骗我,就是为了哄着我做手术。还有这些年那些相亲对象,一个都没成功,就是因为你心里还装着那小子,对不对!”
“没有啊。”
她答地直白,倒是叫两人一愣。
闻玲看着睿雪半晌才缓过神,语气稍缓:“小雪,你老实跟妈妈讲,你现在到底喜不喜欢贺逢年?妈妈只要你这一句话。”
“不喜欢。”
诡异的安静蔓延,睿雪一字一顿:“我不喜欢贺逢年,妈妈,您满意吗?”
歪头浅笑,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阴影,遮住她眼中的讽刺。
一声轻响撞破虚假的罩子,闻声转头,睿雪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贺逢年,笑意僵在脸上。
后者察觉视线移过来,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笑,眼中的冰凉犹如寒冬盛雪。
睿雪下意识想解释,却瞧见他隽冷的面被盖上楼梯口的阴影,脚步一顿。
他抬起手,轻晃了下,挑眉。
睿雪这才看清他修长指尖上挂着的车钥匙,见他要走,急着要去追。
“贺——”
“睿雪!”闻玲脸色难看,“你敢动一下试试?”
第82章 [smow·82]
“好了好了, 消消气消消气都消消气。”见睿雪抬起红肿的脸,张娜又挡在她面前,“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孩子们交朋友咱们就别掺和了,也怪我不该说, 我——”
“你是不该说。”
平静的嗓音响起, 睿雪看来。
“啊啊?”
还要再劝的张阿姨愣了下,一时不敢相信睿雪说了什么。
以为她怨自己都管闲事,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讪笑道:“你这孩子,阿姨也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你明知道我妈不待见贺逢年一次次在她面前提, 陈阿姨,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家里还有个侄女吧?叫什么我忘了, 小时候就爱跟在我和贺逢年身后。”
陈娜没想到这事睿雪还记得, 错愕着, “那那又怎么样?”
冷笑一声, 睿雪道:“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话,瞎话张嘴就来。有次被我撞见她给贺逢年递情书, 结果贺逢年看都没看就撕成碎片,最后被你侄女倒打一耙说他撕毁了她的作业。”
眸色变了变,睿雪微微低头, 美艳的眼睛布满寒霜:“该不会你侄女还是这个长情的人, 心里还惦记着吧?”
“你你胡说什么!”陈娜急着去看闻玲,“这根本没有事的事, 玲儿,我当然不是为了珍珍, 都是为了你呀!不是你三更半夜和我哭诉小雪的未来吗?我这才把我看到的和你说,不像你被骗啊。”
“陈阿姨,何来被骗一说,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不喜欢贺逢年,您现在先别掺和我和我妈的事了,赶紧给你侄女报信,让她快点去追求贺逢年呀。”
“哎呀——”
陈娜颇有些为难,闻玲见状握住她的手臂:“陈娜,你真是这么想的?”
“玲玲,我没我肯定是为你着想,不是你先说害怕贺逢年和小雪复合,我才把我看到的给你说了,也是为你好呀。”
“所以你这是承认你家珍珍也怀着那心思了?”
陈娜一哽,答案呼之欲出。
闻玲松开她的手,这时候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到底怎么也是我看大的孩子,你要是还念着咱们的情义,听我句劝,珍珍和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啊?他和你家的不合适不一定和珍珍不合适,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尖锐的嗓音又急又快,闻玲显然没想到陈娜还留着这一手,呆傻地张着嘴,没了刚才逼迫睿雪的气势。
“你自己都多管闲事现在又让我妈别多管闲事,跟我妈身边这么久怕不是都在为你家珍珍看着侄女婿,这么擅长伪装,你怎么不去国际部报名,去当间谍啊。”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闻玲,这就是你教出来的闺女,这么少教!”
“我看你也没少叫,这儿我妈包场了,自己自觉点,别让我叫人动手。”
睿雪双手环胸,一副请客的姿态,陈娜没料到会这样,气得咽不下这口气,忌惮着睿雪的嘴,只能瞪着闻玲,话里坏外的讽刺。
“真以为我想跟你一起了,整天听你抱怨不够还哄着你,高兴了给我家老陈一点资源,三瓜俩枣真以为我愿意啊?”
“谁不知道你家年初险些破产,是人家贺氏救你命才站住脚,现在吃饱了要把人家碗打翻,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有意思的一家。”
“什么意思?”睿雪想去问个明白却被闻玲拉住手。
别过头,闻玲却没有在看她。
“陈娜,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
“随你怎么想,早就受够你那个脾气了,既然撕破脸了以后就别联系了。”陈娜看向睿雪,“
到时候来参加我侄女和小贺总的婚礼哈。”
随着脚步下沉,两人之间再次沉寂,事情突然发生又堆积在一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疏离。
“妈,她说爸年初破产是什么意思?”
闻玲视线闪躲,握住椅凳把手坐下:“唉,都没有的事,你听她胡言乱语。”
“那我就打电话问爸了。”
睿雪说着已经拿出手机,不等她解锁手指发麻,随后手机摔在地上,屏幕没了光亮。
看向闻玲,睿雪眉心皱起:“所以您一直都知道,是贺逢年做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爸公司的事从来不和我说,我只知道他那阵子是很焦虑,可没出四天就好了,我怎么”
“所以贺逢年在公司出事立马伸出援手,及时避免了破产风险,这事人尽皆知,就我不知道,妈妈,在他帮了我们的前提下您还这么一直抗拒他,到底是为什么?”
“啪!”掌心落在桌面,闻玲站起身,“睿雪,你是在质问你的母亲吗?为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质疑我?”
她想到什么,看向小吧台上放着的那把车钥匙明白过来,自嘲地露出笑:“他为什么会给你送车钥匙?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你不喜欢他?”
“睿雪,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尖锐的嘶吼恍如巴掌落在颊上,睿雪的脸颊已经肿起来,肿胀到她启唇说话都火辣辣的。
看着眼前和从前温柔亲和力的大相径庭的母亲,睿雪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种局面,尤其是那双充满压迫的眼,再看下去,她只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发疯。
捡起已经开不了机的手机,合上电脑就要走却被闻玲拦住。
“你去哪儿?你说话!”
巨大的力道紧紧攥住睿雪的手腕,修长的指甲划过她手腕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酥酥麻麻的痛和劲道让睿雪最后的防线崩塌。
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睿雪倏地从她手掌抽回手,把闻玲甩得一踉跄。
“说什么!您到底让我说什么!我说我不喜欢贺逢年您不信,说喜欢也不行,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
用力所有力气嘶吼,睿雪透过眼眶凝起的水雾看向陌生的闻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连贺逢年的名字都不能提,像是他做了对不起咱们家很大的事一样。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排斥贺逢年,可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是因为我们分手。”
“是因为那年我伤心到整个人暴瘦十五斤,胃绞痛进了医院把你吓坏了吧?可是妈,我们分手的原因我一直没和你说,不止是他的问题。那时候的我自己都想不通,也是真的讨厌他,怨他,把所有分开的原因都归咎在他身上,实际上他是替我背了锅。”
“他来求和的时候我把他关在门外,让睿阳帮我去说,他来了几次吃了几次闭门羹,我就是想让他长长记性,不要为了工作不理我,可我太过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哄到我消气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的情绪。”
睿雪深呼口气,抬手按上桌角,平复情绪。
埋藏太久的话忽然见光,尘封在上的灰尘挥之不去,呛地她胸口急促呼吸,眼泪已经全然模糊了视线。
已经不在意自己能不能看见闻玲的表情,她自顾自地,自述这两年的反思。
“后来,家里因为我的原因变得很压抑,我也在听说了他那些新闻后变得整个人很抵触再听到他的名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一个一言不发就丢下我的人,可我在情人节、520、任何时候看到对对情侣的时候,在经过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提到经历过的事时依然会想起他。”
“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二十多年的每个片段都有他,忘记他对我来说犹如挖去心脏一样难,可我更不可能去找一个只字片语都没留下,断崖式分手的前男友。”
“那段时间你、爸、爷爷、睿阳,你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照顾我的情绪,在我意识到我有多自私后我想到一个办法,一个既能忘记贺逢年带我走出情伤,又能让你们不再担心的办法。”
“骗我给你物色相亲对象,不停地相亲,是吧?”闻玲已经冷静下来,接话。
睿雪摇头:“不是骗你们,是我真打算相亲来忘记他。”
“还记得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是谁吗?朗明,家里好几个国外公司,自己也继承其中一家,打理的仅仅有条。你说,他长这么大就在大学谈过女友,私生活很干净,可他在国外经营女人,美利坚第二商业街最大的酒吧经营人就是他。”
“无意间听到他打电话说我清高,疼我的竹马都不要我了,而他家里却给安排我这个贺逢年穿过的破鞋,说别人不要的他也不要。”
被惊的站起身,闻玲眨着眼,消化着睿雪说的。“你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相亲本来就是见各种陌生的人,自然什么人都有,这个不行可以换下一个,最后换来换去就变成走形式,也成了自我欺骗。”
她抬眼,对上闻玲担忧的神情丝毫没觉得轻松,像是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忽然搬走,留下深坑里初见阳光的负蟠,四处逃窜,找不到安全感。
“我知道您关心我,不想看我在同一个人身上再经历一次痛苦,但是妈妈,这辈子,和我一起老去的那个人不是贺逢年的话,我想不到还有谁。”
“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了?他都在楼梯口听到了——”
“您信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勾起笑,睿雪撞上闻玲的视线,坚韧地让闻玲颤了颤。
“我爱他。”
第83章 [snow·83]
“果然, 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闻玲面上的冷笑像是刺痛睿雪的利刃,割断她心口最后的连粘。
还没启唇,咖啡店外不知怎么了, 忽然响起的吵闹打破二楼的对峙,谩骂和人声止不住的涌过来, 莫名缓和的了氛围。
睿雪叹息一声开始收拾自己的电脑包, 边道:“妈妈,这些话埋藏在我心里很久了,说了怕您生气,不说我自己难受,这下好了, 摊开来说清楚讲明白, 大家都不好受。”
长舒口气,她感觉自己目前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拿起包, 睿雪看了眼已经按不动的手机, 没什么表情:“就像纸包不住火, 现在这张纸已经被灼烧殆尽, 完全露出内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怎么都压不住了。”
木质地板上响起脚步, 闻玲想追却被椅子挡住,只能望着那张背影无措地站在原地。
眼见睿雪就要下楼,焦急地叫她:“你去哪儿?你要去找他?可你刚刚说的话已经被他听到了, 现在追过去解释还有什么用!”
响声停滞, 睿雪果然站在那里。闻玲见状拉开椅子往前两步,“你这么惦记他他心里还有你吗?爱你的人听到你说不喜欢他不应该第一反应冲过来理论吗?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睿雪,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那是他的事。”
“你你说什么?”
“我爱他是我的事, 假如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以后我也爱他,等这份爱消失,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妈妈,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压抑了很久的我的真实想法。”
她转过头,闻玲看不清她的表情,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像只赶出家门的白天鹅,却不狼狈,狼狈的是闻玲。
站在岸边,看着原本在自己身边却越来越远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睿雪开口,语气平静:“我走了妈妈,程叔在楼下等您吧。”
“是你还是和我一起回——”
“好,那我就放
心了。”
没有再回头看闻玲面上什么表情,睿雪转身离开,直到拐过拐角,余光一点都没有她才放慢脚步,挺直的背也坚持不住,塌下来,扶住手边的把手,张口喘气。
“小姐,您没事吧?”服务生过来询问,“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睿雪毫无血色的脸上扯出牵强的笑:“谢谢你,我没事,能麻烦你帮我把楼上盆栽旁边的车钥匙拿给我吗?”
“当然可以。”
“谢谢你。”
一路上,明艳扎眼的红色保时捷慢如龟速,十分钟的车速被她开成四十多分钟才到家。
屋里漆黑只有窗外灯光照亮,冷清到没有一丝人气。
没开灯,睿雪疲惫地将鞋子脱下,脚踝处毛茸茸的触感让她低头看去。
“煤球,是你呀。”
她蹲下身,伸手一捞就摸到软软的身体,抱进怀里,微弱的一声猫叫在悄无声息中响起,打破了最后瞬间让睿雪湿了眼。
黑夜静谧,所有像慢下来,慢到世界只剩这一隅。
就这么抱着猫蹲坐在玄关,睿雪抬手顺着它的毛,双眼空洞的望向窗外闪亮的一切。
回家之前她用车载语音给贺逢年打过电话,无人接听的忙音在车内响起宛如倒计时,消磨着睿雪最后的勇气。随着最后的叹息声,指尖按上红色按键,电话挂断。
闭上眼,扰乱视线的灯光消失不见。任由身体倚靠上身后的门,睿雪艰难地吐出滚烫的气息,断断续续,直至最后一丝消失。
眼皮有些发沉,咽下唾液时喉间发痛,睿雪以为是在咖啡店用力过猛,一只手抚上已经不痛的脸。
“好糟糕的一天。”
“”
许久,她又自说自话。
“上一次是我不理他,现在是他不理我了,小煤球,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就注定没有结果?”
厚重的鼻音一哼,她不屑:“那个时候说不喜欢他让他滚的话他不信,现在听我说不喜欢就信了,人怎么这么前后不一?他没有自己的判断吗?我就不信他感受不到一点我的喜欢。”
轻柔它的脖颈,煤球喵呜一声,像是感知睿雪的情绪,贴上她的掌心。
毛茸茸的温热脑袋在上下不厌其烦地蹭着,盈盈一握的保护欲动摇了顶端的悲伤。
勾起唇,睿雪抬眼,透过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不过还好,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有你陪我。”鼻尖抵上它柔软的身体,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尖,“谢谢你。”
“喵。”
指尖摸到她的肚皮,冰凉让她抬起脸,倏地打开灯。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煤球听不懂她说什么,歪着脑袋瞧她。睿雪却没心情拿手机拍下它可爱的模样,满屋子找之前买的宠物体温计。
看着上面正常的温度睿雪摸不着头脑,又去摸煤球的肚皮却被它躲开。
意识到是自己的温度不正常,她气笑了,和煤球对视,摇头:“真是糊涂了,抱歉啊。”
这才去找体温计,等待计时器响起的时间,睿雪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脑袋昏沉,浑身发冷。
找了毛毯披在身上,计时器响起。
“三十九度。”
“煤球,烧到三十九度了,差点就被烧成煤炭了。”她学着煤球的模样歪头,“你是煤球,我是煤炭,哈哈哈”
空荡的房间回荡着清冷的笑声显得黑夜更加空寂,笑容僵在脸上,睿雪瘫坐在沙发。
“好累,你说躺躺会不会自己就好了?”
“喵呜——”
煤球跳上她的肚子,像是嫌弃睿雪没有和往常一样在那里垫个垫子,徘徊几圈才勉强找了个地方坐下。”
指尖点着它的尾巴,睿雪感觉自己快被烧魔怔了,眼前的煤球变成了俩。
“定个五分钟的闹钟吧,躺一会儿。”
叫出智能管家,睿雪设置好时间就倚靠在沙发拐弯的角落闭上眼,眼皮滚烫像是黏在一起,不出几秒就失去意识,那抹无形的难受短暂消失。
似乎没过多久,睿雪终于有了意识,胸口沉闷闷的,像是有人捏住她的鼻尖,勒住她的脖颈,想让她直接死在睡梦中。
窒息前她终于睁开眼,昼亮的光让睿雪不适地眯了眯,下意识抬手揽住煤球。
“喵!”
“怎么了?”
“喵喵!”
和往常温柔的声线不一样,煤球在她身边踱着步,叫声也是从未有过的尖锐。
倏地起身,睿雪这才看到时间,比她定下的五分钟已经超过两个多小时。
“起了起了。”
沙哑的嗓子被糊了一百层沙砾,咳了声,睿雪已经说不出话。
耳边的闹钟铃声这时响起,煤球再次不安踱步,睿雪赶忙起身手动关了闹钟,又按上烧水按钮和调整浴室温度。
转身要走,怕自己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睡着,睿雪叹了口气无奈关上。
“真是不知道我这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在原地站着思考,视线无意识地落在放着药箱的柜子上却没聚焦,煤球蹭了蹭睿雪的脚踝她这才有了动作,机械地抬脚往柜子前走。
“说我怕死吧,量好体温两个小时后才起来吃药,说我不怕死吧,我又开始吃药。”咳了声,她嗓音更哑,“会不会传染给你呀?”
煤球坐在一边默默歪头。
夜色渐浓,药效发作,睿雪一双眼睛又烫又沉,压着她直接裹着毯子在沙发就睡着。
一晚上,睿雪做了很多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梦,直至窗外的夜色被晨光取代,又步入晌午,再接近傍晚,睿雪终于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
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安稳,期间醒来不知道多少次,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又没了意识,循环往复,她自己都记不清。
翻了个身摸到毛绒绒的,抬头看去是煤球的尾巴,小家伙正睡的四仰八叉。睿雪勾着唇,放轻动作慢慢躺下,听着某猫的呼噜声。
其实睿雪睡了多久煤球就跟着睡了多久,中间它醒了几次见睿雪还在睡就去吃了猫粮、解决完猫生大事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一人一猫连着睡到昏天暗地。
睡了觉似乎恢复了些体力,睿雪也没那么难受,可她也没急着去找体温计,就这么盯着煤球呼吸时颤抖的胡须,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浪费。殊不知,此时除了这间屋子的岁月静好,此外的现生和网络都乱成了一锅粥。
前日晚五点,贺逢年搭上了前往瑞士的飞机,临关机前于森打着哈欠不情不愿:“这还没在一起呢,送个礼物就要去瑞士专门定制,那你结婚了买钻戒不得做火箭去外太空找钻石啊?”
意外地没听到回怼,于森看来,见某人盯着手机一副思春的模样,啧啧道:“不是刚见过面么,这么快就想了啊?你真是恋爱脑晚期了。”
“咳咳。”把拳头伸过去当麦克风,“请问这位先生,睿女士知道您为了送她个礼物专门飞去国外是什么反应?没抱着你狠狠亲一口?不对不对,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肯定是狠狠亲了口吧?”
未置一词的贺逢年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石沉大海的消息移开眼,看过来,眼底无光。
“正好相反,我们连句话都没说。”
“为为
什么?”
垂下眸,他再次面对两人关系时产生了不自信的挫败感,就像回到那年机场,他发送了无数条石沉大海的消息和电话一样。
不敢再看手机,索性关机。
贺逢年环胸闭上眼,“困了。”
于森:
落地瑞士两小时,GPS实验室外的高级vip休息间,贺逢年看着十四个小时依然未回复的消息眉头紧锁,门口传来脚步。
“不好了,CNSA全国设计比赛发布的获奖名单里没有睿雪的名字,但我在作弊违规公告上看到了睿雪的”
拿过手机,贺逢年放大图片,果然看到了她名字后的疑似违规参加比赛、盗设等字眼。
眉心一跳,他眼球充血:“怎么回事?”
“这是乔林发来的信息。”重新调整手机画面,于森道:
“作弊违规是CNSA每次比赛都会发布的公告,这种国家级的比赛发布的违规公告名单无异于是行业封杀黑名单,所以上榜的人名寥寥无几,这次睿雪作为今年唯一一个,而且她之前就有知名度,影响巨大。但好在是疑似,说明组委会已经有了睿雪作弊的证据,只是这份证据有待审核。”
从大段话里挑出有用的字眼,贺逢年语速很快:“那就是还不确定?”
于森一顿:“是,是这样的。”
“发不确定的消息出来做什么?有病吗?”
“你先看看这个。”
“不知道是谁在公告发出后五分钟发了这么一篇参赛稿和被抄袭稿件的对比,相似处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没什么,毕竟大部分人还是以官方公告为主,但最后还跟着睿雪平日里的穿着和车的图,贴了几张不知名微信转账就给她扣了个设计师私下高价收费、靠着这些不干净的钱穿名牌、买豪车等字眼。”
“现在很多人因为装修被骗、装修金额高、货不对板、设计师设计鸡肋把这类话题变得很敏感,所以现在网友咄咄逼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后面发的睿雪私下暗示收费,网上的谩骂都止不住,乔林已经去压了,可”
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贺逢年不愿往最坏的方向想,却控制不住颤抖的唇。
“说下去!”
“可睿雪的电话,从出事到现在就打不通——诶,你去哪儿?”
贺逢年头也不回:“回国,路上边走边说!”
“”-
喉间猝不及防的堵塞让睿雪控制不住地咳嗽出声,煤球吓得一激灵,跳上沙发背。
“没事,我呛着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睿雪声音哑到不像话。
艰难地起身去倒水,温水顺着粗糙干裂的食管流进胃里,就是口里发苦。
还是放下了手中剩了半杯的水,睿雪手背摸了摸额头摸不出温度又去找温度计。
五分钟过去,她像个没头苍蝇气喘吁吁在沙发上坐下,脸色惨白,却一瞥眼就看见了一直躺在茶几上的温度计。
睿雪:
无奈拿起,门铃却在此时响了。不等她起身,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用的力道像是要把门敲烂。
透过电子显示屏看清那人脸时睿雪还不确定,揉了揉干涩的眼才彻底确认,可门外的人已经没有了耐心,敲门声一生比一声重。
“啪。”
按下门把手,睿雪看着再晚开一秒就要踹门的某人:“有病啊。”
“你——”他瞧着睿雪的佯怒的表情一蹙眉,下意识觉得不对,将原本的话咽下
“你在家呢。”贺逢年自己都无语了。
睿雪:
“你怎么来了?”听着面前人急促的心跳和剧烈起伏的胸口,睿雪怀疑自己把脑子烧傻了,“你不是走了么,还冷暴力,那么决绝现在来做什么?”
“冷暴力?睿雪,你甩锅还带直接扣的?”
被气笑了,贺逢年检查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又不动声色扫过她身后整齐的房屋布局,松了口气。
又问:“嗓子怎么回事?”
“感冒了。”
没忘他在咖啡厅时拒人千里的气场,睿雪甩开他的手:“什么叫我甩锅?给你打电话无人应答,不是听到我在我妈面前说我不喜欢你走了么?知道我不喜欢你现在还来干嘛?”
她已经背过身往里走,却没关门,因为此时的睿雪正在咬自己的舌头,恨不得把比厕所石头还硬的舌根咬掉扔掉,根本顾不上还要关门。
五官皱在一起,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自己都不够,更多的,却在想贺逢年要是转身走了她该怎么追,凭她现在病弱的身体怕是根本跑不起来,等下摔地上摔个——
腰间被两条有力的手臂圈住,温热的,不属于她的气息沾满鼻尖。
她被他圈在怀里,后背贴合着他的胸口。贺逢年下巴抵在她滚烫的耳边,呼吸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我当然知道。”嗓音放低,语气轻柔,“我都知道的。”
呼吸放缓,睿雪睫毛颤抖。
“你不喜欢我,因为,你爱我。”
一声轻笑犹如敲响上百吨巨钟的钟杵,敲击着睿雪的心。
爱意声势浩大,如雷贯耳。
“也巧,我喜欢你。”
“更爱你。”
第84章 [snow·84]
耳边悄然, 滚烫气息和丝丝缕缕的香气扰乱着睿雪的理智。
任由暧昧在昏暗的室内弥漫,望着窗外的霓虹灯,睿雪深呼口气。
“贺逢年, 年初是你给我爸投资才解决了濒临破产的危险,是么?”
没料到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呼吸顿了顿, 嗯了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挣开他的拥抱,转过来和他面对面,“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
贺逢年想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睿雪”
“是不是不止这一件?”
“”
沉默已经说明一切,睿雪望着他黑曜般眸子里的自己,一口气堵在那里, 上上不去, 下下不来。
“睿雪。”
再次避开他的手,后腿一绊, 睿雪就这么跌坐在沙发上, 跌出眼眶摇摇欲坠的泪, 仿佛开了闸的洪水。
不想被贺逢年看到, 她抬手抹去却越抹越多,最后索性捂住脸。
“都听见我说不喜欢你不接我电话, 我以为你和那年一样走了,不告而别了,现在又突然回来, 又突然来说这些, 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手腕被握着,感受到那股力道, 睿雪死死捂住脸。
“干嘛?不敢见我,害羞了?”
“谁害羞——”
对上那双含笑闪着光的眸子, 睿雪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嘴一撇。还想捂着脸,两只手腕却被他紧紧扣住。
“放手。”
“不放。”
“”
手腕被扣住指尖却能动,睿雪两指去掐贺逢年手腕上的肉,原本只是指腹掐,见他没反应就用指尖,眼见那里要泛紫,她收了手。
“你怎么不躲?”
“躲了还怎么握着你的手?”他坦然。
“”
理直气壮地倒像是睿雪错了。
一时被堵着说不出话,越看面前那张脸越觉得烦,奈何他那双眼像含了夜空的星。
璀璨耀眼,明亮炙热。
垂下眸,她嘴一撇。
“贺逢年你是不是变态?你肯定是变态,不止变态,还有受虐倾向,你不喜欢谭婷漫是不是因为她不会这么骂你掐你?”
贺逢年脸色一变,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手掌张开贴上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
“我”感受到口腔里的热,睿雪讪讪答,“好像是比刚刚热了点?”
“这叫还热了点。”贺逢年点了点她的手背,不等睿雪说话就期身过来。
被吓地舌头都撸不直,一些回忆浮上脑海:“你干嘛?”
他眼尾上扬,望着睿雪的目光意有所指。
“你说呢?”
勾着唇角泛起水光,连空气中的气息都变得有火星跳动。
不自主地往后挪了步,睿雪心口呼吸被打乱,张着口小口喘气。
她感觉自己不止发烧,就连屁股下的沙发都被点燃,贺逢年再靠近怕是连他都会引火上身。
“唔——”
腿弯被
有力的手臂抱起,身体腾空,失重感让睿雪下意识抱住始作俑者的脖颈。
看着越来越近的卧室的门,睿雪一整颗心提到嗓子眼,交叠在一起的手指间泛起白。
被放到床上,贺逢年抽身离开,睿雪抱着被子眨眼。
“你
替她掖好被角,贺逢年双手撑在她两侧,勾唇:“想什么呢,我至于那么急?”
“我什么都没说。”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脸,睿雪口是心非,“我也什么都没想,明明是你忽然靠近转移话题,心虚了吧?”
去客厅拿了体温枪,在她额前滴了下:“你先好好睡觉,至于昨天发生的事等你好了我再跟你解释。”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看着上面的数字,贺逢年带着情绪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怕你脑子发烧烧傻了不记得。”
“爱说不说,我不听了。”
睿雪闭上眼,被子下的身型躺的笔直,再加上那副英勇赴战模样倒是把贺逢年气笑了。
听到声音的睿雪又倏地睁眼,瞪他。
“笑什么笑!快走,不想看到你!”
俯下身,他隔着被子按住她,又腾出一只手捏上她发热的脸颊,扯了扯。
“贺逢年!”
口齿不清,却可爱。
睫毛掩了掩眼底的情愫,他目光缱绻。
“嘴硬可以,随便你怎么嘴硬,我又不会走。”
不知是不是家里有人的缘故,心里没了惦记,睿雪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什么也没多想就昏睡过去。期间隐约记得有几次被贺逢年叫醒,起来稀里糊涂地喝了水吃了药,然后再次昏睡。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屋子里没开灯不知道几点,睿雪周身已经没有了那股灼热感,浑身舒爽像是被凉水擦拭过。
动了下没摸到煤球她撑着起身,黑暗中比她更快的悉索声响起,她抬手撞到温热的手指,愣了下。
“醒了?”贺逢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你怎么咳咳咳。”
唇边抵上玻璃杯,贺逢年拉开灯。
温水湿润了喉头,睿雪抬眼看清了身前的人,还有他身后沙发上的毛毯。
“几点了?”
接过她喝完的杯子:“凌晨两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睿雪咳了咳,看到了手边矮柜上放的温水器,“这是”
“温水器,怕烧水器一直温着放在床头不安全就买了这个。再量一下。”
“嗯。”
体温枪在额头响起一声,贺逢年给她看:“还是有些低烧,饿不饿?”
她摇头:“嘴里发苦不想吃。”
一声笑,睿雪抬起眸:“你笑什么?”
男人逆着光,在静谧中叹气,嗓音纵容:“你在撒娇么?”
“我我才没呢!”急得像是又烧了,睿雪掀开被子背过身躺下,“困了,我要睡了!”
“想吃什么?”他自顾自站在床边。
睿雪捂着耳朵:“都说了不饿了!”
贺逢年继续:“鸡蛋羹怎么样?”
睿雪:
被子里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声,睿雪迅速掀动被子,也不知道贺逢年听没听见,气都虚了半分:“不吃。”
“那清汤面?”
口中分泌的唾液带着枯味蹙了她的眉头,睿雪怕说多错多直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快睡觉!”
“”
耳边没了声响,睿雪躲在被子里小心听着,确定贺逢年走开才探出脑袋。
煤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来,跑到她怀里蹭着,睿雪坐起来挠着它的下巴,没一会儿贺逢年端着面和鸡蛋羹进来,还顺便给睿雪递来台阶。
“我饿了,做多了,吃不吃?”
睿雪鼻子还没完全透气,但香气早就钻进鼻尖,勾地她没了脾气,朝贺逢年伸手:“给我。”
忍着笑把筷子勺子递过去,贺逢年在她面前坐下,望着她吃面的样子忽然道:“你手机呢?”
“摔坏了。”她抬眼,“开不了机。”
贺逢年:“那你怎么给我打的电话?”
睿雪嗦着面:“在车里打的。”
他点头,又确定地问了遍:“昨晚到现在一直在睡觉吗?”
“昂,怎么了?”
“没事。”贺逢年低垂着脑袋,“这么久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
“咳咳咳!”
被汤汁呛地吸进鼻腔,一个鼻孔里的堵塞倒是疏通了,接过贺逢年递来的纸巾半晌才缓过来。
“这么激动干嘛,又不是没听过我说这些。”
“你还说?!”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过去,睿雪瞪他,“烦人。”
玩笑过后,贺逢年握紧手里那团纸,眸中思索着,抬起时恢复正常:“好吃吗?”
腮帮子鼓起,睿雪纠结半天还是诚恳道:“好吃。”
“那明天我还做给你吃。”
“你不上班吗?”
“多亏了你,发现了张鑫楠和徐湾勾结的秘密,徐湾被踢出候选名单,SN拿下了今年的医疗补偿项目,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以休息休息,我们出去玩吧?”
咀嚼的动嘴慢下来,睿雪望着坐在灯光后的男人,口中味如嚼蜡。
“其实你早就知道张鑫楠私下和婉仪有联系吧?”
贺逢年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睿雪苦笑:“那你还说多亏了我,骗子。”
“没骗你,要不是有你的视频我的人根本进不去工厂。徐湾那边早就慌了,自乱阵脚都不用我出手,但他们敢派人追你我必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被郗语说中了,贺逢年从不是任人欺负吃哑巴亏的善茬。想到王佳宁,她又问:“那张鑫楠呢?”
“他不会怎么样,在徐湾找上他的时候他就来找了我,意义上来说是帮了我。和徐湾的人每次交易身上有隐形摄像头,但是这一次他在被打的时候摄像头损坏了,画质不清晰,所以我才说多亏了你。”
他露出笑,“我怎么会骗你。”
嘴一撇,睿雪不领情:“就是骗子。”
“好,我是骗子,把药吃了睡觉吧。”贺逢年哄着她,眉心却是蹙着,“司祁那边我给你请假,等你明天好了我们聊聊我们的事。”
“哦。”
临出门前,他停下来:“客厅里的笔记本是你做设计图的那个吗?”
“工位上的那个是,但两个电脑的信息是同步的。”睿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来得匆忙忘了带电脑,借你的用用。”
睿雪不疑有他,点头:“哦。”
“你的手机着急用吗?送去修估计要很久。”
想到和闻玲的不愉快,睿雪摇头:“算了吧,就先坏着吧。”
“好,晚安。”
“晚安。”
困意上头,睿雪这次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梦里的闻玲撞见她和贺逢年的恋情,冲上来给了贺逢年一巴掌然后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查出乳腺癌
从梦里惊醒,眼前的明亮和手边的煤球让她不安的心逐渐下落,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抬手擦去脑门的汗一口气还没舒出口就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喧闹。
看向不远处的沙发,上面的毛毯已经叠好,贺逢年也不见了踪影,她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就听到了睿阳的声音。
“我姐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别吵,她还在睡。”
贺逢年冷静的声音响起,睿雪听着眉心一跳,暗道不好。
闻言睿阳果然跳脚,嗓音拔高了不止一个度:“你说什么?!你这个禽兽!你对我姐做了什么!”
像是故意的,贺逢年眉眼张扬,连带着语气那股张牙舞爪肆意叫嚣。
“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小屁孩懂什么?”
第85章 [snow·85]
睿阳被气得不行, 满屋子转着找东西砸贺逢年,睿雪踱步过来。
“小阳。”
“姐!你没事吧?”
“有点感冒,你”算着时间, 她一惊,“是不是高考结束了?”
睿阳双手环胸, “对啊, 说好的来接我呢!打电话你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睿雪还没说话就是一阵咳嗽,睿阳见状自己下台阶:“好了好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算了。”
有意无意看向贺逢年:“既然我都考完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照顾你吧, 有的人
可以走了。”
“有的人”挑眉:“你在说谁?”
“当然是你!”
贺逢年鼻尖轻嗤不理他, 走到睿雪面前瞧着她的脸色,柔声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瞥见睿阳的眼神睿雪一噎, 又咳起来。
贺逢年把手边准备好的水杯递过去, 转身去拿体温枪:“再量一次体温, 徐医生十点就来了。”
“徐医生?”
目光落在睿雪疑惑的面上, 他笑:“幸好昨天没听你的,烧到四十度能记得才怪。”
睿雪:“切, 你生病了会记得吗?”
贺逢年说谎不打草稿:“我会。”
“信你个鬼。”
见他拿着体温枪睿雪自觉把脑袋凑过去,清脆的一声在额前响起,她等着贺逢年给她看温度, 全然已经忘了身边还有另一个的存在。
“咳咳咳!”
睿阳放下书包拿过体温枪, “三十七度八,姐你有想吃的吗?我下楼给你买。”
睿雪:“我——”
“我做好了。”贺逢年已经拉过睿雪的手腕, 绕过餐桌似是才想起睿阳,看过来, “忘了你还在了,要不吃点?”
睿阳不服输,撸起袖子在桌前坐好:“吃就吃!我到要尝尝你这几年的厨艺有没有倒退。”
“请便,最好给我最真实的评价。”
“这还用说。”他恶狠狠,“绝对真实!”
睿雪瞧着斗嘴的两人想说些什么却被睿阳一个眼神挡回来,无奈,低头喝自己的粥。
“嗯!”睿阳夸张道,“一般。”
睿雪看向贺逢年,后者一耸肩,丝毫不在意。只是那眼神好像在说“看,还有人比你的嘴还硬。”
睿雪:
“姐,你知道妈怎么了吗?”
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抬眼。
“之前我就感觉妈不对劲,昨天下午考完妈就不太说话,我和她说话也不搭腔,之前哪次模拟考不追着我问,这次是怎么了?好奇怪。”
睿雪垂眸,“不知道。”
“而且我瞧着她脸色也不太好,妈说最近血压高才这样,休息就好了,让我该出去玩出去玩,别打扰她。”睿阳把黑卡拿过来,“你看,妈把副卡都给我了。”
视线扫过那张卡,睿雪若有所思。
“姐,等你好了我们出去玩吧?听我同学说郊区的自营农场很好玩,又有马又有牛,还有大片的树林可以看野兔。”
睿雪情绪不高:“等”
贺逢年先一步开口:“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在这里常住了?”
“什么意思啊?这我姐家,我住怎么了?倒是你,请问你是我姐的谁?”
话音一出,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别开头,该低头喝粥的喝粥,该喝豆浆的喝豆浆,睿阳见状目光在心虚的两人上徘徊,皱眉。
打完吊瓶睿雪的低烧已经降下来,送走徐医生三人一猫在家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睿雪受不住了,起身找平板。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贺逢年把平板往靠枕下藏了藏,“睡觉吧。”
“我都睡了多久了还睡,CNSA的比赛名单是不是公布了?我要看看。”
“姐——”那边已经看到贺逢年所有动作的睿阳握住他抱枕下的手腕,不料在他出声前已经被贺逢年捂住嘴。
正巧睿雪进了房间没听到,客厅的睿阳挣扎着去抓贺逢年的衣服。
两人扭打在一起到底是睿阳落了下风,很快两只手都被贺逢年按住,就连那双腿都被他右腿压着。
“你松开我!”
“小点声。”贺逢年往睿雪房间看了眼,低声道,“我不跟你讲道理,你自己拿手机去搜CNSA,不管看到什么都先把嘴闭上。”
“”没太见过贺逢年这么紧张的神色,思索几秒还是点头。
贺逢年松开他任由他去找手机,本懈怠的姿势在页面变换时一秒消失。睿阳皱起眉,看向贺逢年知道了他为什么把平板藏起来。
“这怎么回事?我姐怎么可能?”
往房间看了眼,贺逢年嗓音更低:“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最早晚上才能有结果。正好她手机坏了,这段时间看着她别让她接触网络。”
“好”停在唇边,睿阳犯了难:“之前我姐没看那是不舒服,你看她现在好了能不看手机?”
贺逢年为难:“那就只能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是啊,最好是去一个没有手机,用不到手机的地方”
两人同时抬眼:“私人农场!”
两个小时后,睿雪抱着煤球坐在后座,看着忙活的三人,“贺逢年,你是不是打不过徐湾,要跑路啊?”
睿阳打岔:“徐湾?谁啊?还挺耳熟。”
贺逢年已经上了车:“想什么呢?睿阳不说出去玩么,正好问了那边还有空期就择日不如撞日。”
刚关上门的睿阳听着贺逢年云淡风轻的语气险些夹着手,朝后想拆台,忽然想到什么闭了嘴。
想起电话里对方说空房满了,最快明天晚上才能有房间,贺逢年眼都不眨开价五十万让他们现在就走,还专门开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请了专人管家司机全程陪同
贺逢年是真舍得花钱,要是他肯定会想着换一家,毕竟还有很多私人农场,这一家之所以热门也是因为落地面积大,项目多,很多新颖项目。
“真的有一种被你们拐卖的感觉,乔林,要是你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驾驶位的乔林看向贺逢年,眨也不是,不眨也不是。
“人乔林开车呢,别打扰他。”
睿雪抱怨:“那我干嘛?你们都有手机,我也没手机,平板也不让我拿,让我一路睡过去吗?”
“来打扰我。”贺逢年凑过去,在她目光里伸手揉上煤球的脑袋,“随便你打扰。”
“切。”把怀里的煤球递过去,睿雪别过头,“谁要打扰你。”
笑声缠绕耳边,贺逢年握着煤球的手搭在她的手背:“那我来打扰你。”
“哎呀贺逢年!”
前座一直偷看的睿阳收回视线,思绪飘到两年前的那个冬季,睿雪让他给贺逢年代话。
眼底落寞,身后的嬉笑声越发刺耳,不止这一次,睿阳再次后悔那时自己多说的话。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说,没有自己发挥,没有删除贺逢年出国的消息,他们是不是不会分手?
“小阳,想什么呢?”
睿雪的声音忽然放大,睿阳转过来:“发呆呢,叫我吗?”
“叫你两声了,琢磨什么呢?”
“没。”他不敢看贺逢年,“咋啦?”
“我刚说你给爸爸发个消息。”
“哦,好。”
睿雪又道:“打个电话吧,我跟爸说。”
下意识看了眼贺逢年,后者点了头他才拨通电话:“好。”
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睿雪也朝贺逢年看去。
“怎么了?”他问。
话落在唇边辗转几次还是被她咽下:“没事。”
电话接通,睿沈霄的声音出现在车内,一抹酸意涌上心头,睿雪抿唇。
“爸。”
“小雪?终于能联系到你了,怎么发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没事吧?”
“手机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就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睿雪吸了吸鼻涕。
那边愣了下,“你感冒了?”
“爸,我妈呢?”睿阳怕露馅忙掺
和进来,说了些有的没得才把手机还给睿雪。
睿阳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可睿沈霄知道。他一叹气:“这事我和小年说好的,没想告诉你们,也不知道你妈什么时候知道,更不知道陈娜怎么知道的,唉。”
“从那天回来你妈就不怎么吃饭,我看她那个脸色是越发憔悴,今早我还在垃圾桶里看到她掉得大把头发,问她她就说是自己揪下来的。”
“小雪,不是爸爸站在你妈这边,她这么多年什么脾气不用我多说,你们多担待些,至于你和小年爸爸和你爷爷都没意见,尊重你们,但爸就一个条件,日子是你们过的,我们本不应该插手,你妈妈现在钻牛尖想不开,你们多哄着些吧,行么?”
眼中泛起水花,睿雪强压着酸涩:“嗯,我知道。”
睿沈霄笑笑,疏了口气:“那爸也不多说,你们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至于网上的事——”
“爸!”
睿阳赶忙出声,嗓音震得睿雪再迟钝也发觉不对。
“贺总,前面服务区,要停下吗?”乔林此时出声。
“要!”
睿雪翻了翻零食袋子,“袋子里没有我喜欢吃的坚果,你帮我去服务区看看有没有卖得呀?”
贺逢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睿雪被瞧地心虚,生怕贺逢年看出她的心思,好在在她解释前应下。
在车位停下,睿阳也说了句“我也去”下了车,车子里只有驾驶座的乔林和后座的睿雪,还有煤球。
“乔林,来喝水。”睿雪拧开瓶盖递过去。
“诶,谢谢睿小姐。”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
“乔林,手机借我用一下。”
第86章 [snow·86]
盛夏晚风丝丝柔柔的, 混合着青草香直冲鼻尖,深吸口气甚至都能闻到冰凉的涓涓细流。
脚下的松软让睿雪踉跄,身子一歪右臂倏地被有力的手臂握住, 她看向站在身后的贺逢年。
将她扶正,抬手碰上她冰凉的额头:“到点了, 吃点东西好吃药。”
“”
睿雪站在原地没动, 贺逢年看来:“怎么不走了?”
快走两步跟上他,睿雪背着手盯着白鞋上已经染绿的某处:“感觉你刚刚的话好奇怪。”
“哪里奇怪?”
“哪里都奇怪。”
四周空旷,风吹起远处的树冠和高到脚踝的矮草发出融合晚风的响声。
天地间逐渐被拉下夜幕,将方圆之内的人和物全部笼罩其中,风声渐息, 彼此间的一切都被放大。
深吸口气, 她抬眼对上他的探究,扯出笑。
“从你出现在我家开始, 到我找不到平板, 再到忽然到私人农场, 都很奇怪。但我知道了这一切的源头以后, 我不知道我在你眼里,已经软弱到需要你欺骗的程度了吗?”
贺逢年只觉得这地方太空了, 空得他心底发寒。“你都知道了?”
“嗯,在服务区你们下车,我威胁乔林, 让他把手机拿给我看的。”
叹息一声, 睿雪还是压不下那口气,那抹邪火被恼人的风越吹越盛, 必定会殃及他人。
“这一路我想了好多,也生了一肚子气。气那个什么狗屁比赛核实都不核实就发出疑似作弊的狗屁公告, 更气你们瞒着我,怎么我这个当事人连被冤枉了都不能知道吗?”
间歇的风再次席卷,周身的青草味浓烈呛鼻,就连湛蓝的天不知何时被乌云覆盖,黑压压地像是压在人的心上难受。
说不出心里多压抑,但睿雪说出这话自己都愣了下。
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
“你觉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骗你、故意瞒着你吗?”
那双眼中的光芒睿雪瞧不见了,替代的仿佛吞人噬骨的漩涡,幽深可怕到她忘了解释。
“我——”
解围的铃声响起,不是她的。
看着贺逢年急切地接起,她被晾在风中,睿雪忽然气恼这样嘴硬的自己。望着贺逢年打电话的侧脸,那抹愧疚和自责还有无地自容牵扯着她。
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地往前越走越快,越跑越快。
遇到睿阳来找,不等他开口就被睿雪一把拽走。
“怎么了姐?”他看向还在打电话的贺逢年,“你们——”
睿雪脚步不停:“陪我出去逛逛。”
“外面黑灯瞎火的有啥好逛的?里面才好逛呢姐,我刚进去看了眼就想出来叫你,是你喜欢的那种欧式田园风格。”
“不看!”
“为什么?为啥不看?”
“不想看。”
她停下来,撞上还没反应过来的睿阳。
“爸是不是也知道我作弊的事了?”
睿阳面上闪过错愕,“姐,你才没作弊,我和爸妈都信你啊,你怎么可能作弊?而且贺逢年和司祁哥已经找了后协会的人核查了么。”
把手机拿出来给睿雪看,“CNSA官博的那条公告已经删了,还发了道歉声明,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是他们管理不周,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举报信息还在核查。”
微博内容和睿阳说得别无二致,睿雪点开评论区,大多是在指控工作人员的工作疏忽,可怜睿雪,让他们给睿雪实际补偿。
退出官方评论区,第二天热点微博就是博主指出昨天作弊公告发布的时候,关于睿雪不好的言论不出三个小时就被压下,上了热搜的尾巴都被撤了,只剩某知情人的爆料还没删。甚至官方道歉微博也是在当晚凌晨发布,之前那条错误的微博迅速删除,明里暗里暗示睿雪身份不普通后台硬。
看着那几张数据截图睿雪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贺逢年做的,而他昨天那么急着回来肯定是担心她出事,发现她发烧、手机坏了没上网、还不知道网上的乌烟瘴气索性没说。
她呢
为了宣泄自己那无厘头的情绪,冲他发火。
她闭眼。
睿雪,你都做了什么?
叹了又叹,混合着一阵风刮过来,睿雪感觉自己脑仁都晃了下。
“姐你没事吧?网上那些人的话你都别信,我们没和你说也是不想把没有结果的事告诉你,而且你还生着病呢,等你病好了说不准那个事都解决了,没解决你病也好了有精力去管,你说对不?”
真怕睿雪生气,睿阳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姐你说句话呀?姐姐姐姐——”
拖长的尾音配合着睿阳刻意加粗的嗓音,就像是站在河里朝岸边嘶吼的水牛。
睿雪推开他的脑袋,坏情绪被赶走大半,忍着上扬的唇角:“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没生气。”
“我没生气。”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
打量着睿雪的脸色,睿阳小心问:“姐你真不生气啊?他们那么骂你?”
两人往前走,几星灯光点缀着,四周静谧只能听到脚步。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是我会在在意这些,我高中不就找那些流言淹死了吗?只要不——”
“只要不舞到你面前,你肯定就不屑于去管,对吧?”睿阳接过话茬,“但这不是网上舆论影响挺大的嘛,连爸妈都知道了。”
正在看“知情人”的微博,睿雪一一点开所谓的图片,几分钟后才把手机还给睿阳。
“这次不用我出手了。”对上睿阳疑惑的眸子,她笑,“不是有人已经替我出手了吗?”
“贺逢年吗他确实处理地挺快的。姐,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我不会要改口叫姐夫了吧?”
睿雪不答反问:“你想改口吗?”
“我?我当然”他反应过来,“姐,你认真的?”
忽地一阵寒意袭来,睿雪拢了拢外套看过来,只笑。
“但我还没想好怎么和贺逢年说,我还不知道谭婷漫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他和谭婷漫那层关系,要是他们——”
说到最后没听到回音,睿雪这才发现身边没有了睿阳的身影。
“怎么不走了?”
“姐”
他跑过来,唇瓣在月光下启合着,半晌没说出话。对上睿雪探究的双眸才换了话题:“他对你好不?你们分开这么久不会觉得对方哪里变了,和之前不一样了吗?”
“姐,你可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男人都不可信的!”
被睿阳摇晃着,睿雪后脑那阵眩晕让她胃里不舒服,但到底能忍受,扶着睿阳的手臂让他冷静。
“你姐我是什么人,不用担心我,再说和你说了你能懂么?小屁孩。”
“你!”一天被说了两次“小屁孩”的小屁孩不乐意了,“你是什么人,你当然是重度恋爱脑患者!亏我还不管了不管了!”
“诶?你去哪儿?”
“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看着某人气鼓鼓的背影睿雪笑着跟上,五分钟后,两人看着长得相似的房屋愣在原地。
“我们是打这条路过来的吗?”睿雪问。
“我——”看了眼睿雪迷茫的样子,睿阳把话咽了回去,无奈,“我也忘了。”
“你手机呢?”
睿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放在房间充电了。”
睿雪:
看着裹紧衣服的睿雪,睿阳过去摸她的额头:“姐,你是不是在发烧啊?我怎么摸着你的头这么热?”
睿雪拍开他的手:“那你是手冷的,穿好你的外套我不要,别到时候某人生病了,不能追牛赶羊白来一趟。”
兴许是夜风的风太冷,睿阳看不清睿雪的脸色,听着她中气十足的话半信半疑,最后以睿雪给了他一拳彻底告终
无垠墨绿色在幕布前随风摇曳,越走睿雪越觉得脚下步子虚浮,似是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一个脑袋沉甸甸的,她垂着比千斤重的脑袋跟着睿阳。
不停地往脚边的草坪上瞥,越看她越想就这么趟过去。
她实在太困了。
“姐,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的车?”
手臂被睿阳攥住,睿雪挣开发沉的眼皮果然看到了车库里那辆熟悉的车。
不等她说话睿阳已经跑过去,房屋周围的人也注意到夜色中的两人,一时间睿雪耳边的人声和风声混合在一起,搅乱她的意识,模糊了视线。
她停下机械的脚步站在原地,忽然没了前进的力气,只能看着那人的身影大步朝这边跑来。
眼前一黑,她踉跄着扶着手边的灯柱稳住下坠的身子,一双腿发着颤,额前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眉眼滴落下来,流进她的眼睛,火辣辣地让她眯起眼。
身子已经被汗珠浸湿,有风吹过,浑身冰凉的冷意按着她卸了握着灯柱的力,往下跌去。
“睿雪!”
被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跌进那令人无比安心的怀里。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刺骨的凉稍纵即逝,睿雪听到他重重叹息一声。
“贺逢年。”
被横抱起,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抱他的脖颈,可他却能稳稳抱着她疾步往民宿走。
“别说话,不想听。”
瞧见他眼底愠色,睿雪嘴一撇,眼泪还没露出便撞进他那双带着谴责的眸子。
“也不准哭,你误会我你还哭。”
眉峰轻蹙,他到底先软下来:“难不难受?”
“难受。”
他冷哼:“难受也受着,不认路还敢——”
“对不起。”
第87章 [snow·87]
停在原地, 睿雪因为惯性撞上他的胸口,眼底迷茫。
还不等她看清逆着光的贺逢年,就听他无奈的声音中带着妥协。
“没用, 现在说这个没用。”
睿雪脑袋混沌着却依然回应:“那什么时候说有用?”
“等你知道这声‘对不起’是为什么的时候。”
“我知道呀。”
她呢喃着,贺逢年似乎没听见。
陷入柔软温暖的被窝, 睿雪目光涣散很快没了意识。她能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窸窸窣窣地却不真切,那股朦胧感让她越想靠近却越离得越远。
皱起眉,眼前迷雾四起,彻底将她吞噬。
回到两年前的冬天,邻近新年, 学校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回家, 而睿雪因为郗语两天后的比赛在学校陪她。
也是想陪某人。
忘了为什么和贺逢年吵架,睿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动也不动。宿舍里不知谁说了声“下雪了”, 一下午没动静的床帘里终于有了响声。
偷偷探出脑袋的睿雪被郗语逮了个正着, 面上一讪。
郗语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面:“吃不?吃完了你来听听我的ppt。”
睿雪兴致缺缺, 放下帘子:“不吃了。”
“你都一整天没吃饭了, 干嘛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人家贺逢年可是好好的在食堂大快朵颐呢。”
帘子倏地被拉开,她看向床下的郗语。
“他在食堂?”
“是啊。”郗语心虚地挠挠下巴, “不过他没吃,好像是陪着人去买饭的,被我撞见了, 然后我还听说他们今天有个什么比赛, 是吧?”
哀嚎一声,睿雪仰躺在床上:“昂, PL计算机总决赛。”
“五分钟前我买面的时候撞见的,他们好像在徐记门口等炒米粉, 按照徐记的速度估计还没做完,你不去找他?”
“”
郗语吹着面条,“我可是还听见几个女生说有个别的学校的女生老往这边跑,不用我说你知道是谁吧?”
睿雪坐起身:“她又来了?”
“对啊,我还特意绕到去男生宿舍楼下看了眼,她果然抱着花站在那里,外面还那么大的雪,又快过年了,任哪个人看见都会——”
看着已经下床开始洗漱的睿雪,郗语:“闪电侠啊?”
十分钟后,两人贼头贼脑地躲在男生宿舍楼下前的小树林边,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难道谭婷漫没等到贺逢年已经走了?”
睿雪摇头,不死心地伸着脖子垫脚瞧,奈何天气太冷,光是这么一会儿两人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要不咱们先去奶茶店买杯热巧?”
睿雪没异议,两人转道往奶茶店走。
深冬的雪说下就下,此刻地面已经铺了一层厚厚,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
推开奶茶店的门,迎面的暖气和鼎沸的人声冲击着,丝毫没有因为学生回家而冷清。
两人手机点单后找了处角落坐下,睿雪摘帽子的手还没抬起就听身后传来自己名字。
和郗语对视,她只脱了外套-
“鬼知道上哪工作啊,头都大了,我要是能像她那样那么腆着脸傍上大腿就好了。我跟你说,贺逢年绝对给她不少钱,你看她那一身名牌,啧啧啧。”-
“不是,贺逢年不是和设计院的米雪还是叫什么的谈么?这个女的咋回事啊?”-
“这个不清楚,我只知道是是隔壁设计美院的,不过我猜肯定是甩不掉的桃花呗,估计时间长了他俩就分了。”-
“也不一定,那女的比咱们大两届,贺逢年那么有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可能会要又没钱年龄又大又上赶着追的女人啊?我看还不如米雪这个正派女友呢。”-
“哎呀你小点声,我记得人家不叫米雪,你别找别人听见。但我刚看见他领着那个女的走了,出校门了好像。”
睿雪心里咯噔一下,差点连手边的杯子都打翻,好在郗语手快扶住-
“啊?你怎么没告诉我?我都没看见,你说他们去哪呀?”-
“去酒店呗,这么大的雪。”-
“我去,会么”
两人已经走远,连带着声音都被店里聒噪的背景音覆盖,睿雪朝郗语伸手:“手机借我一下。”
“你干嘛?”把手机递过去,郗语一脸期待,“你要打电话给贺逢年吗?”
“我要再点一杯。”
“”
“你俩至于么?不就是因为一件小事吵架吗?你还打算等他来哄你呀,你自己不都说这次的事不怪贺逢年吗?”
“你别瞪我,你看看你们到现在都研二了,还是每次吵架等贺逢年来哄,你这样下去哪个人能受得了呀。”注意着睿雪的脸上,郗语挽着她的手,“恋爱谈了就得是健康的恋爱呀,别老闹脾气,适当服软不好嘛?”
“可谭婷漫一直跟在他身边,我问他他每次也支支吾吾的,就说是需要帮助的朋友,说他俩之间没啥,没啥她为什么要缠着贺逢年?”
像是找到发泄的点,睿雪拉着郗语终于道出心里的芥蒂:“贺逢年创业时间忙我知道,我也没和他闹过小脾气啊,可是他那天说了在办公室很忙没时间,所以我带着饭去找他,结果撞见谭婷漫从他那栋楼出来!”
“晚上见面我还问他中午干嘛了,他说一直在开会,你看他心里要是没鬼为什么不和我说?还有上次的设计展门票,我说了让他帮我弄两张,结果他和我说没弄到,但是谭婷漫就去了,你看见她发的朋友圈说谢谢某人送的门票了吧?”
“你看着我跟他吵架,但我就是想等他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可他每次都以为我在耍脾气,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不想要什么都说出口的才能被发现的情绪你能理解我吗?”
望着郗语那木讷的表情睿雪放弃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当然懂,我明白的你的意思,想要一伸手对方就知道你要什么,可是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
“怎么没有?贺逢年之前就是这样的呀,自从谭婷漫出现以后他就变了,他以为我是耍小脾气的那种人干嘛还每次来哄我?每次都没解决问题,哄好了又有什么用。”
郗语还想说什么,到了嘴边想想睿雪说得对,然后两人在奶茶店骂了两个小时的贺逢年,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路旁的路灯把地上的雪照的锃亮,平日里热闹的广场体育场边都有不少夜跑打篮球的学生,此刻只有几道霜雪划过灯下。
现在留下来的不是还有比赛或者论文,就是忙着找工作的,根本没人有闲情雅致在暴雪天闲逛。放眼望去,路上除了几个从图书馆匆匆赶回来的几人,就剩睿雪和郗语。
一路上睿雪都在幻想贺逢年要是出现在下个路口怎么办,可路上的四个拐弯她都没有见到相见的人,甚至在宿舍楼下她还刻意等了等,除了呼啸的北风什么都没有。
被郗语叫着回了宿舍,睿雪打开关机的手机看到了贺逢年发来的消息和几通未接电话。
“狗东西”:[吃晚饭了吗?]
三个小时前。
好啊,没回就不知道再发了,这么久就这一条消息?和谭婷漫到底干嘛去了?!
睿雪越想越气,几次打字又删掉,最后扔了手机打开电脑开始做期末作业。
长达三天的冷战结束在贺逢年停止发消息的第三天,睿雪终于坐不住敲响了贺逢年家的门,而开门的却是贺家保姆。
她说贺逢年就没回来过,去了银市舅舅家。
回去的路上睿雪翻看着手机里满屏都是白色的信息框,一条条翻过,没有一句是他说他回了舅舅家
心情郁闷到天空蒙上的乌云,睿雪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这是矫情吗?男朋友没有报备是她矫情吗?
被这个冒出的词吓了一跳,睿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她觉得自己和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竟然在知道贺逢年不在鹏城的时候首先是怪他没有说说了以后呢,她又不会回他。
不会吗?
知道他要离开鹏城,她会不去送他吗?
肯定会的。
可贺逢年没告诉她
没告诉她啊。
脚下一绊,睿雪径直摔在马路牙子,手肘撞上矮树丛,手机脱手砸向石板路,发出的响声像是锤子落地的心痛。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失落、后悔、怅然若失她怕和贺逢年就这么结束,可又不想主动开口说,像是在要一个说法,一个承诺。
所有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睿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样
像个乞丐。
被窗帘吹开带来的光晃地睫毛轻颤,视线落在桌上放着的屏幕出现划痕的手机,睿雪指尖抚过心底说不出的压抑。
是她错了?
可她从小到大什么想要的没有,哪次不是视线多停留会儿,那东西就到了自己面前,什么时候要她伸手要过?
后仰躺在床上,睿雪眼眶发酸,指腹抚摸着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任由两侧眼泪话落浸湿被子,睿雪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里她变得小心翼翼,和贺逢年也没有了最开始的无话不说。或许,从贺逢年隐瞒和谭婷漫相识开始,他们之间的裂缝已经存在。
太多的小事,误会堆积在一起,乱麻之中睿雪只记得谭婷漫的不好矛头终归还是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许是光太刺眼,睿雪抬起手臂捂着眼睛,再不想怪罪任何人却心不由脑。
粉色系的房间窗纱轻飘,被情绪填充着心脏,睿雪不知不觉睡过去,再醒来是被睿阳晃醒。
“姐,别睡了,逢年哥在外面喊你呢。”
意识还没回笼的睿雪下意识坐起来,眼皮肿胀地让她才看清睿阳,又问了遍:“你说谁?”
“贺逢年!”睿阳本就看不惯贺逢年,要不是被吵翻了他根本不会上来叫睿雪,“在外面鬼哭狼嚎的,你快出去看看吧。”
睿雪下床趴在窗边,果然看到了站在楼下的少年,面上一喜,她看到了他身边的谭婷漫,笑容僵在脸上。
“让他滚。”
还在打游戏的睿阳没听清:“啥?”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她把睿阳推出去,“听到没啊!”
“啪!”
险些被门夹住鼻子,睿阳被门风冲了一脸,悻悻地往楼下走。
大门被推开,睿阳冷脸看着门外的两人,贺逢年却是一脸期待。
“你姐呢?”
“她不想见你。”手机里传来游戏失败的声音,睿阳不耐烦,“让你滚。”
“她这么和你说的?她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我不知道啊,你俩怎么了你来问我。”睿阳看向他身边的陌生女人,下意识地排斥让他蹙起眉,“你都有人陪了还来找我姐干嘛?”
“小阳,她不是——”
“哎呀我不想听,我又不是我姐,你有本事跟她说去呀。”
睿阳说着就关上门,丝毫不再给贺逢年机会。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口,谭婷漫柔声道:“是不是我来解释晚了?让她误会了?”
贺逢年正在看向睿雪房间的窗户,她窗子下的围栏上了铆钉,贺逢年爬不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了长梯视线落在那处新加的摄像头,怕是还不等他一只脚迈出去就
被物业抓住。
“阿年,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衣袖一沉,他看过去,谭婷漫收回手,“抱歉。”
窗边除了微动的帘子空无一人,贺逢年叹息:“你回去吧,都说了不用你。”
“但你毕竟是帮了我的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不用你还,就当是你救了我。”
“你这么多年给我的钱已经够多了,还帮我妈妈治病,这些人情早就超过我当初拉你那一把的重量了,你就让我还一些吧。”
她说着又要往前,贺逢年后退一步落在她眼里是那么刺眼。
缓缓抬起头却是贺逢年面无表情的侧脸。
“阿年,那我走了,如果需要我解释的你就和我说,就算有时差我也——”
“你想多了。”
男人的声音比颊前划过的寒风还冷,冷到谭婷漫下意识一抖。
“谢谢你的心意,我遵守承诺希望你也是一样,不然我不会再替你瞒下那些事,更不会陪你演戏。”
从已经空荡的窗前移开目光,贺逢年低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失落,抬眼时是一如往常的淡漠疏离。
“谭婷漫,别再消耗我对你的愧疚。”
“我和你说的你到底想好没,贺哥?现在正式SN的关键时期,现在去伦敦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于森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听着那边安静的回应,他问:“你在哪儿呢?”
“在睿雪家。”
于森一喜:“你们和好了?”
贺逢年补充:“家门口。”
于森:
“那你打算怎么办?”
“再等等吧。”贺逢年看向已经开灯的房间,长舒口气,“再给我三个小时。”
于森还打算说什么,终是变成一声叹息:“我听你的贺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多谢。”
电话挂断,雪夜的巷子里又恢复寂静,似乎除了呼啸的风就只有贺逢年一个人。
被冻到通红的手指僵硬地滑动着屏幕,却一条回复都没有。
他最后喊了她一声,震动了树梢的雪砸在他脚边,砸出不重不浅的一道印子。
视线看向已经看不见形状的雪,贺逢年喉间一滚,只觉得干涩。冰凉的指腹轻扫眼尾,他似是呢喃,转眼间又消失在风雪之中。
“我不信你这么狠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吗?”
“”
别墅负二层,睿雪心不在焉做着陶瓷,在老师第三次提醒集中精力时她终于站起身,徘徊在楼梯。
“小雪,别这么沉不住气,他既然做错事你就得让他长长记性,这么快原谅还有什么用?”
闻玲拍拍身边的位置:“给你爷爷做茶壶累了吧,来,坐着看会儿电视。”
“妈妈,他其实——”
闻玲一个眼神扔过来,“你懂什么,这才在一起多久就和别的女人搅合到一起,以后还怎么办?上楼去,楼下有妈妈给你看着,等再过五分钟我就出去和他谈谈。”
“真的?”睿雪眼底一亮。
像是被睿雪的兴奋彻底激怒,闻玲碾碎手中的瓜子,面上仍是温柔:“是啊,你还不信妈妈吗?”
一边走着的睿阳听到声音看来,想说什么却听睿雪道了声“好”便三步两回头的上楼。
睿雪走后窗帘都被闻玲拉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玲却没有要动的意思。睿阳被那声“睿雪”惊得浑身一震,看向没有反应的闻玲,预张口又咽了回去。
闻玲一个接着一个的嗑瓜子弄得睿阳心烦意乱,终是放下手机:“妈,五分钟都到了,你怎么还不出去和——”
“你懂什么!”闻玲瞪过来,“小孩子家家的别管,等你姐要是问,你就说他什么都没说自己走了。”
“可这姐姐不会自己在窗上看到逢年哥走没走吗?”
“我已经让阿姨把她窗帘拉上了,在房间看着她不让她拉窗帘,还有那些什么电脑平板都拿走了,说是修手机要用到数据,都安排好了,你到时候别给我说漏嘴就行。”
“妈妈,你这样到时候被发现怎么办?而且姐姐和——”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你不懂还不信,妈妈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听妈妈的没错,妈妈只是想试探他是不是想和你姐走下去,如果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你放心你姐姐以后和他在一起吗?”
“不放心。”
“是吧,等会儿你先去找你姐姐,问问她有什么要和贺逢年说的,然后出去和他说睿雪不喜欢他了有了别的人,给他看这张照片,然后再给你姐点杯芒果奶昔,就是他点的。”
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睿阳一愣:“这不是司祁哥哥送姐姐回来的时候妈妈你什么时候拍的?不是,你用这个照片这不是在骗人吗?”
“什么叫骗人?这都是对他的考验,你去不去?”
闻玲夺过睿阳的手机,替他把加入购物车的天文望眼镜下单:“妈妈给你买了,你去不去?”
看着已经购买成功的页面,睿阳咬牙:“好吧。”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着小雪,漫天的白色仿佛午夜舞动的精灵。
火一般鲜艳的玫瑰落了雪,像是黑夜与白昼的碰撞,溅出的星光点缀花瓣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拂开。
呼出的白气融化了鼻前的冷气,贺逢年挪动着已经麻木的脚,终于再次把视线落在那扇窗下的围栏上。
看着时间,他不再犹豫抬脚却被开门声打断。
“逢年哥,你走吧。”
贺逢年蹙眉:“小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姐说了,她不想看见你,让你赶紧消失。”
说着睿阳就要走却被贺逢年拦住,“到底怎么了?我要见她。”
贺逢年比睿阳高了两个头,睿阳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被贺逢年一推就退到门后。
眼见贺逢年就要冲进家门却被开门的闻玲钉在原地。
“”
“”
寒风呼啸,就连雪花都晃了晃,可贺逢年的背影仍笔挺着,直到那束玫瑰全部被闻玲打散在地,他的肩膀终于塌陷。
门被关上,睿阳现在还记得那时贺逢年的脸色。
苍白、不甘、挫败。
他从没见过这般的贺逢年,就像傲骨被碾碎,随着那夜盛大的雪一起消失。
门被关上,别墅里又是不同爆冷的温暖如春,不知情的睿雪被闻玲从楼下叫上来时门外哪还有贺逢年的身影,就连那满地的玫瑰花瓣都被管家清扫干净,混合着雪堆积在路边。
像垃圾一样,无人在意。
夜色下沉,慢节奏的私人农场的某处阁楼房间聚满了人。乔林送走医生就跟着农场主去了厨房,屋子里只剩躺着的睿雪和贺逢年还有门口的睿阳。
点滴已经打完,睿雪的脸色也逐渐红润,那张红唇微微张开小口呼吸,似是难受了,好看的眉毛蹙着,睡得极其不安稳。
“别走”
无声的房间被一声轻喃打破,贺逢年立马止了手里的动作看去。
“你说什么?”
“”
挣开滚烫的眼皮,睿雪仿佛还置身在回忆当中,瞧着本消失的贺逢年半晌没回过神,只抓着他的手。
“你别走,别丢下我。”
“贺逢年”
这一声清晰却带着哭腔,贺逢年抬眼时,睿雪眼尾的泪珠滑落,隐匿在发丝里。
抬手替她擦去,贺逢年眼中波动,喉结一滚,他嗓音沙哑:“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真的吗?”
对上她红着的一双眼,贺逢年知道她没清醒,却还是认真道:“是真的,不管你推不推开我,我都不走,不走。”
“”
厚重鼻音的鼻子轻哼一声,睿雪撇嘴,垂下眼帘似乎是呢喃道:“狗东西。”
贺逢年还要说什么,见睿雪已经呼吸均匀,无奈轻笑,替她掖好被子,门口传来一声响,他转头对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睹一切的睿阳。
后者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想也不想握住了睿雪被子下的手。
宣示主权。
睿阳:
睿阳重新抬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88章 [snow·88]
怕睿雪身边没人出什么事, 两人没敢走多远,在另一侧的小沙发上坐下,隔着木质门下的玻璃能瞧见床上的人。
“来, 喝水。”
接过睿阳递来的热巧,贺逢年一挑眉, 却是没主动开口。
没听到回应, 睿阳抬眼瞟他,正巧对上贺逢年的视线,吓地手上的热巧都晃了晃。
“咳咳,那个,你一直都没问你, 出国那么久你都干嘛了?”
睿阳面上藏不住事, 贺逢年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故意打秋风。
“你想听工作上的, 还是生活上的?”
“当然是工作上的。”
正中下怀, 贺逢年压着唇角, 面色不改:“哦, 这些都有新闻报道的吧?”
“你!”
倒是不怪贺逢年夸大,近两年在国外企业崭露头角, 还积极迎合国家支持开展的贫困家庭对特效药的资金问题,光是鹏程日报的金融板块版头就连着三周霸榜,后续更是日报常客, 其创业理念和思路历程被规进金融专业的教科书。
这些也是睿阳结束高考后查阅有关金融知道的, 在知道贺逢年还修过心理学和哲学后,此时坦白更是心虚半分。
泄了气, 睿阳瘫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见状贺逢年直接气笑了:“怎么了这是?之前战斗力不是很强么, 这怎么才说了两句就一副打不过要投降的模样。”
“哎呀,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真有事要和你说。”
“那你倒是说,我听听看,又惹什么麻烦了。”
“我惹得麻烦和你比简直小巫见大巫。”觑着贺逢年的神色,他试探道:“你这次追我姐不是报复她吧?”
眸色一深,贺逢年反问:“报复?”
“是啊,不是吗?不是吧?我觉得不是。”
“你觉得?那你怎么会这么问?”
“”睿阳不停波动着怀里抱枕的流苏,也不敢看贺逢年,踌躇着半晌才开口。
“其实上次见你我还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你还会回国,看到你对我姐以为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复她,报复她当初毕竟你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什么都有了,手段也狠辣,我姐可不是你的对手。”
“嗯,然后呢。”
贺逢年冷眼看来,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倒是睿阳,话是他说的,此刻却急得如坐针毡。
“之前是我一个周一放去超市买零食顺道买她的,那阵子不是高考要两个周才能放,我还担心她零食吃完了不知道添,可那天我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第一反应不是她买的。”
睿阳放下抱枕,坐正看来:“吃火锅的时候,还有这次你这么照顾我姐,细枝末节的照顾周全我不信是你的伪装,所以你肯定不是报复我姐故意装得很喜欢她,等她陷进去了你再抽身离开,报复她当年那么对你,对不对?”
低头不语,贺逢年垂着眸子隔绝了睿阳的探究。指腹摩擦着杯壁,他没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睿阳本就担心,现下没听见贺逢年说话更急。
“你快说话啊,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对不对?当年的事我姐——”
“哈哈哈”
仰起那张讥讽笑着的脸,神色愈发凉薄,那双眼,像是淬了冰。
只一眼就抵不住他强大的气场,后背发凉。
投一次有种不想才对正确答案的后悔,睿阳瞧着那张骤变的脸,只觉得贺逢年可怕。
“你你笑什么啊?”
他轻笑着,抬手撑着下巴,指腹贴在颊上点着,像是数着数:“睿阳,被你发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来真的啊?逢年哥,你别这样,我刚刚就是跟你开玩笑呢。”
“哦,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就是故意报复睿雪,等她爱我爱到不能自拔的时候再——”
“其实当年的事都不是我姐的本意是我妈让我姐等着她和你说让你给我姐道歉让我姐在房间里等着不要出来结果转过来和你说她有男朋友要跟你分手!”
逗睿阳的话还停在唇边就被他机关枪似的语速全部挡了回去,快速过耳的字眼此刻一个个在贺逢年脑中回放,他只觉得自己第一次听不懂了普通话。
所有话堵在唇边,贺逢年蹙着眉,话出口却变成:“你说什么?”
“我”
“我问你你说什么!”
贺逢年倏地站起来,茶几被他突然的动作往后挪了挪,发出刺耳的响声打破安静的氛围。
桌上的热巧彻底撒出来,浸湿了旁边的纸巾。
脑子一片空白,贺逢年几乎不敢错开眼,望着睿阳一眼不眨:“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睿阳别过脸:“我说了你自己没听到不关我的事。”
眼前闪过黑影,睿阳肩上一痛,他被贺逢年大掌捏住。
“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肩膀被捏地实在太疼,睿阳推也推不开只能忙不迭松口,“你先拿开拿开!”
贺逢年揉搓着脸,抬手止住要说话的睿阳,深呼吸,半晌才调整好状态:“你说吧。”
“”
说地睿阳口干舌燥,不再看贺逢年的表情,他直接全部倒出来。
“你走了我妈告诉我姐你甩了杯芒果奶昔就和一起来的那个女生走了,说既然她不见你就别谈了,这大小姐脾气谁都受不了”
贺逢年双手插在头发里,根本顾不上什么形象,柔顺头发被揉成鸡窝。双眼猩红,面色苍白,忽然想起什么,他顿住手。
刚回国堵睿雪的那个晚上,她因为他说的那句“大小姐脾气”会反应那么大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还有你出国给我姐发的那些消息全部都被我删了,她手机摔坏了被我妈拿走了,我妈让我盯着,只要是你发来的消息都要删,等她看的时候就说从来没收到你的回复。”
“后来我就听我妈妈的,不经意和她说你出国了,她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把我妈妈准备好的朋友圈给她看。”
贺逢年看来,甚至都不用问朋友圈是什么内容,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又捂住脸。
他心里乱得很。
被这一眼瞧得心虚,睿阳挠挠头:“对不起啊,我当时也是有苦衷的。”
贺逢年摇头,呼吸不稳,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都没出声,好容易开口,声音哑地像是破败不堪的窗户,下一秒就要被寒风吹烂。
“你就这么把手机给她了,不怕她给我发消息吗?”
“不会的,手机被我妈妈做了手脚,不管我姐那里发不发消息你都收不到。”
“”揪着头发,贺逢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怪不得。”
睿阳没听清:“你说什么?”
“怪不得我拿你姐的手机和新手机同步数据,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手里还有一种可以传输信息的程序,只是这道程序很久不用了,没用更新,现在就和垃圾一样。”
他满眼猩红,只是视线锁定在某处,机械道:“原来这
个数据在她上次换手机前一起转移到摔坏的手机上,所以这次也会跟着一起显示。”
“”睿阳怒了努嘴,又摇头,“应该是吧。”
“”
贺逢年看了眼睿阳的状态,知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想问什么只是张了张唇,只是问他:“你现在怎么想着告诉我了,不怕你妈生气?”
“比着我妈生气我更怕你误会我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站在你的视角,你可能觉得我姐耍性子不理你,劈腿,但在我姐的角度不也是么?”
“虽然这件事是我妈做的,但我不求你原谅我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姐没错,你不要把错怪到她身上。你不知道,当时看见你来了她有多高兴,结果看到你旁边还有那个女的才——算了,你知道就行了,我不说了。”
睿阳站起身,在睿雪房间门口停下,抽搐着,还是转头看来:“我姐什么都不知道,在我姐的视角里,是你在你们吵架的时候突然离开,什么消息都没有,所以你别怪她。”
“逢年哥,我这些年也没求你帮我什么,以后也不会,只要你和我姐好好的我就不会给你添麻烦,只是我妈那里”
“我知道你的意思。”长舒口气,贺逢年眼尾闪着零碎。
他站起身,顶着一头鸡窝也不觉得狼狈,站在等下仿佛来到城堡的王子,洒下的金黄色暖光落在他挺起的肩头。
“我喜欢她,从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以后更不会变。”
“好。”
睿阳忘了眼房间里还在昏睡的睿雪,点点头,“我知道了。”
月光如昼,洒下的月色铺满无垠的草坪,木质小窗将月色下的旷野框成了幅限定诗篇,可屋内的人却毫无欣赏之意。
在睿雪身边慢慢坐下,贺逢年执起她的手,眼眶里泪光闪烁。
长夜静谧,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打扰着这份安静。
梦里,睿雪还在过着两人之前的重重,一会儿被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一边又被什么牵扯着,脚上沉重挪不了半点,转头又被拖进岩浆,浑身烫到失声。
她挣扎着,奈何四肢被捆住动弹不得。
被热气模糊了视线,睿雪最后一丝防线崩塌,她身子下沉,在弥留之际看到贺逢年,想叫他还没开口就见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过身。
就和那年一样
“睿雪,对不起。”
一声呢喃挥散了她四周险境,像是被扔到棉花上,睿雪脚底软绵绵的,抓不住分毫,脑袋仍是混沉着发烫。
“当时我应该多给我自己一点时间。”
“对不起”
带着哭腔的熟悉嗓音落在耳边,睿雪迷茫地向四周看去却是漆黑一片,不过须臾,她额前被冰冰凉凉的手覆着,浑身燥热发软褪去,蹙着的眉毛也舒展开。
很舒服的感觉。
下意识往大掌靠去,睿雪睡得更沉-
在私人农场的第三天,睿雪终于找到这场抄袭风波的突破口,结合贺逢年给予的反馈,她的两台电脑都有被入侵过的记录,但这两道入侵系统都很隐蔽,藏匿在电脑系统自带的程序员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
这些记录已经被送去鉴定,只要被鉴定成功睿雪的电脑有入侵的机会,复制出路径就可以证明有人利用非法手段盗取了睿雪的设计参赛稿件,并篡改诬陷,完全可以证明睿雪的清白。
可坏就坏在,两道入侵系统很隐蔽,所以复制起来的难度极大,稍有不慎触碰到病毒的防火墙很有可能导致入侵路线的缺失或损坏,更有可能导致这两条记录存在消失。
所以当务之急,最好能找到睿雪电脑被人使用的监控录像。
司祁在知道睿雪出事后第一时间调取了最近的监控,可独独有一天下午的监控视频缺失,问了监控室的人才知道那天下午备用电池没电,导致当天下午和当晚的监控录像缺失。
线索又断了,可当下必然不能再待在农场坐以待毙,睿雪已经整理好原稿,贺逢年那边的技术人员已经在加快破解进度。
已经将目前进度一并同步给后协会,他们也启程回市区,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人记得当时的事。
“热的。”
接过贺逢年递来的杯子,睿雪对上睿阳的挤眉弄眼,强装镇定移开视线。
第89章 [snow·89]
嗔了眼睿阳抱着红糖水小口抿着, 车子启动,睿雪的视线本欲盖弥彰地落在窗外,不知何时朝着身边的人偏移过去。
正好贺逢年正在处理工作没注意这边, 睿雪大大方方地偷看。
等着这件事结束,她就有男朋友了。
嘻嘻。
唇角勾起弧度, 睿雪舒适地伸了伸腿, 闭着眼靠在座位里,即将睡觉前听到贺逢年一声咳嗽,抬眼看去,他道:“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
想起他这两天一直有点咳嗽,被他用嗓子干喝水少模糊过去, 这下算是被睿雪逮个正着, 没让他这么轻易应付开。
从包里找出药给他:“不会我感冒好了你感冒了吧?玩接力吗猪?”
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贺逢年露出笑, 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又是猪又是狗, 到底哪个才是我?”
“都是你呀, 我在叫你呀。”
尾音上扬, 对上那双狡黠的双眼,贺逢年似乎都能看到她身后因为得意露出的毛茸茸尾巴。
喉结一滚, 想到某次她穿的那件玩偶服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她一急,说着就要抬手触上他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没。”握着她的手压在掌下, 贺逢年不敢再看身边的人, “睡吧。”
“把药吃了先,对了, 这个给你。”
又从包里拿出一串手串,趁着他接过药片, 睿雪顺势把手串套在他手腕。
“这是郗语和她前男友去求的,给咱们两个也求了一个,忘了给你。”
看着白皙骨感手腕之上的银曜石,清冷又高傲,很衬贺逢年。满意勾勾唇,“挺好看的。”
视线从手串上移开,贺逢年一愣:“郗语和她对象分了?”
不确定,他又补了句:“是上次订婚宴那个?”
睿雪眨眨眼,这才发现没和他说:“是呀。”
“哦。”
似乎并不在意,贺逢年只是道:“听说不是正缘去了寺庙才会分手。”
没等到下文的睿雪看来:“怎么不说了?”
“这可能是他们分手的原因,不是正缘,不然我们去了怎么没——”
两人对视,睿雪懂了他未出口的话,一时语塞。
他们去过的第八个月就分手了。
没资格说别人。
“”
她闭眼:“我睡了。”
重新躺好,睿雪把脸也别过去,半晌才听到贺逢年说了句“好”。
睫毛轻颤,她深呼吸,暗示自己等这件事解决完和贺逢年好好谈谈。
这么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去,再醒已经到了市区。
白淼纯接到睿雪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林池研究晚上去哪吃,见是睿雪的电话忙不迭撇开林池,赴了她的约。
咖啡厅里,白淼纯抱着睿雪一把鼻涕一把泪。
“睿雪姐!终于见到你了,你出事联系不到你给我担心坏了,还是老大说你没事等到时候会联系我们我才放下心,你没事吧?”
不让睿雪说话,白淼纯又问:“网上关于你的言论都没了,是不是你花钱给它压下去了?现在就有些神经病在《我家设计》的官博底下捣乱,倒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幸好还有洛妍意不顾流言蜚语替你说话,带出来很多工作人员一起,那些话才终于笑了点,但那个知情人的微博还没删,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那个
CNSA发的微博怎么回事啊?他们疯了么,没核实的事也敢往外发。”
“先别急,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来找你的。”把点的奶茶推过去,睿雪给她分析时间。
“司祁查了监控,说有天下午的监控是没有图像的,那天正好是咱们综艺录制最后一期的前一天,那天我觉得你是在公司的吧?”
看着睿雪手机上的监控录像,白淼纯拧着眉:“这天我有印象的,这个时候谭婷漫肯定还没离职吧?”
“是,你想到什么特别的吗?”
“等我看一下手机。”白淼纯打开记录经期软件,确定后又给睿雪看了眼。
“那天上午苏玉玉给我们这层的都点了咖啡,因为快中午了,我还和小黄抱怨怎么快吃午饭才想起来点,早干嘛去了,所以送咖啡的时候我就没拿。”
“我记得当时你和林池都在洛妍意房子那边,所以出去吃完饭回来桌上放着一杯我还纳闷,看了一圈大家都有我以为哪个好心人放我桌上的,我就想着给小黄喝。”
“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说她下午就爱犯困。但你知道嘛,小黄的工位离我不近,所以我拿着咖啡起来的时候被苏玉玉叫住了,她问我去干嘛”
“怎么了?”睿雪蹙眉,心底隐隐下沉。
白淼纯已经察觉不对,脸色都变了:“是她说这个奶茶是谭婷漫点的,是市区喝不到的,我本来不屑喝,啥奶茶我还得腆着脸去喝喝不到的——”
“反正她就故意说很多话激我,我就当着她的面喝了口,然后”
“然后呢?”
咖啡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似乎变了味。
“是冰的,而且正好赶上我下午来了大姨妈,几乎一下午不在工位,难道是那个时候?然后我肚子也有点不舒服,就一直都拉肚子,我就想是不是那个咖啡有毒,但我一来姨妈就喜欢拉肚子,后来肚子疼就没空想太多,这么一看她们是故意的?”
“不对呀,咱俩靠墙,对面坐着林池呀,他不会看不到,你等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睿雪点头:“好。”
白淼纯拿着手机走开,这边睿雪就收到贺逢年信息。
[监控确实有问题,正在等技术人员来。]
睿雪回了个“知道了”的表情包,还在打字屏幕忽地弹出电话来。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按了接听,那边的声音有些熟悉。
“是睿雪女士吗?”
“我是,请问您是?”
“之前给你处理过中央大街祁雪设计工作室大厦的陈星,后续一直是你男朋友的,现在结案一个月,我们依照惯例进行回访。”
“结案?”怕自己听错了,睿雪走到安静的地方,“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我朋友说的结案吗?”
“是的,上个周就有结果了,你朋友选择和解。”
胸口像是被谁垂了拳,瞳孔骤缩,睿雪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映入眼帘的慌张和眼底的血红凸显她心底的慌乱。
握着手机的手发抖,直到耳边传来陈星的提醒她才回神,张了张唇,好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抱歉陈警官,我能问一下那个人找出来是谁了吗?”
“稍等睿雪女士,你朋友没有告知你吗?”
听着陈星严肃的语气睿雪终于回神,揉了揉脸恢复状态:“他说了但是我没在意,忽然想起来就问问。”
“睿雪女士,请问你现在是方便说话的吗?周围有其他人在吗?”
理智终于回颅,睿雪撑着洗手池撑住额头:“没有。”
“我再和你确认一遍,全程你都知晓过程,是不需要第三者干扰是么?”
“对。”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环境是安全吗?”
“安全。”
脑袋已经有些木讷,睿雪打开免提开启水龙头,直到冰冷的水刺激皮肤才听到陈星说话。
“好的,那我再把情况和你说一下。因为上个月我们区山区爆发洪水,是我们警局管辖地,所以手头的案件都往后排了,这个你知道吗?”
睿雪已经关了水龙头:“知道。”
“好的,经我们根据口供描述锁定了嫌疑人,于上个月十八号已经传唤,她也已经签字招供,我们联系你的时候是打给你的朋友,他说你已经全程交给他处理。”
“嫌疑人名叫谭婷漫,外籍,按照我国刑法有权对其实施管辖,但你朋友已经同意和解,只要求对方赔偿五万元的精神随时费。”
“谭婷漫么?”
“是,女字亭,三点水曼,资料显示你们大学同市,据谭婷漫的口供,她是嫉妒你的才能所以想找人恐吓,让你能辞职离开工作室,至于无业游民怎么做的她不知情,可能是表达有误或是他们见色起意,她一口咬定只是想言语恐吓你,让你离开设计工作室。”
挂了电话,睿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卫生间的,她四肢僵硬地像是重新组装在一起,垂在身侧的五指用力到关节泛白。
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贺逢年从前对谭婷漫的包容和例外,超出正常朋友的包容不止一次让睿雪变得敏感,哪怕他解释他们之间只是朋友帮忙
多少次似曾相识的局面。
果然她们两个里。
他会选择她?
可是为什么?
睿雪想不通,不明白。
从前谭婷漫像一根刺插在他们中间,现在旧事重演,她真的没有再被刺痛后重来的勇气。
她到底要怎么办?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已经全然没有在听白淼纯说什么,睿雪低垂着眼眸,细长的指尖捏住咖啡杯把,指腹越来越白。
“睿雪姐,你在听吗?”
“啊?我在。”
注意到睿雪的脸色,白淼纯担忧道:“你是不是还是状态没调整好呀?林池说他当时被苏玉玉叫走了,有段时间不在。”
“哦——”
被一阵铃声打断,睿雪看向信息显示,深呼口气才来过来,手腕都发着抖。
[还在咖啡厅吗?过去找你。]
不等睿雪打字,余光瞥到一个身影靠近,看清她的脸,和白淼纯皆是一愣。
“苏玉玉?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淼纯一副老母鸡虎崽子的架势护住手机里的监控,警惕道,“你不是今天休假么?”
后者看了眼睿雪,又看了眼白淼纯,还是选择坐在白淼纯这边:“你当我想来啊?往那边点!”
被挤走的白淼纯不乐意,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苏玉玉拿出手机。
“这里面有谭婷漫对睿雪做手脚电脑的监控录像,你们要是不想看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帮你们。”
说完盯着睿雪,像是要睿雪给她个交代。
睿雪已经看过视频,里面确实有谭婷漫动她电脑的录像,而且镜头正对着屏幕,如何解锁电脑,如何篡改作品都一目了然,也不用请技术人员逐一追踪。
关键是,画质很清晰。
是他们工作室监控的超清画质,她见过。
垂眸思索着,睿雪强迫自己回归状态,半晌抬眼看来:“你要什么?”
“啥?”苏玉玉像是真没听见,又问了遍,“什么我要什么?”
白淼纯无语:“问你有什么条件一块提出来,还啥啥啥,你看人眼光不行耳朵也出来问题了啊?”
“什么我看人眼光不行!你看人眼光才不行!”
“别吵别吵。”按压着太阳穴,睿雪感觉自己感冒还没全好,太阳穴突突直跳。
深呼口气,她抬眼时眼里有了血丝:“你怎么会愿意把视频拿出来?”
许是没和睿雪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苏玉玉浑身不自在,动来动去被白淼纯戳了几下才老实。
不太情愿道:“你之前不是帮过我么,这次就当我还你人情了,而且谭婷漫也确实没有我想象地那么好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她站起身,把u盘放在桌上,“东西我放在这了,这不代表我看顺眼你了,我只是还你人情你可别自作多情——”
睿雪坦言:“谢谢。”
面上表情一僵,苏玉玉很快回过神,摆摆手:“少恶心我了,你离司祁远一点就算了,懒得和你说多说。”
一甩头发,踩着细高跟在咖啡厅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响。
桌上又重新安静下来,白淼纯眨眼:“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这证据就这么水灵灵地放在这里了?”
闻言也看向桌面,睿雪坐下来:“我也感觉这是幻
觉,太不真实了这也。”
“没事没事,幸好我带了电脑,插上看看是不是都在里面。”
果然和手机上的视频内容别无二致,白淼纯比睿雪还兴奋:“太好了,这下结合孙薇凝给咱们的聊天记录就可以反击了!”
睿雪却没冤情被洗刷的庆幸,反而撑着下巴一言未发,目光落在屏幕上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从她决定回市区开始,一切答案放在她面前推着她往前。
是贺逢年吗?
那他什么同意和解,甚至没有告诉她是谭婷漫做的?
犹如团团乱码束缚着她,睿雪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锌合金材质的u盘落在指尖冰冰凉凉,怎么都捂不热,睿雪垂眸看去,不知贺逢年知道这事也是谭婷漫做的,会怎么处理这个u盘。
所以。
要试试么?
手机一震,睿雪看着信息收拢五指。
那就试一下。
可到了车上,睿雪看到驾驶位的乔林,开副驾驶的门的手顿在半空。
“乔特助?”
“睿小姐,这里不让停车,您先上车。”
车里睿雪喜好安全带,乔林启动车子。
“贺总临时有个会,走不开就让我来接您回家了。那个监控确实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只不过还在查——”
“那先不管他了。”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中控,“这个u盘是我朋友给我的,里面就人篡改我作品,解开我电脑屏幕的全部录像,你看是你给贺逢年还是我给。”
“那给我吧,我等会儿就联系后协会的工作人员。”
迟疑下,睿雪收回视线:“好。”
一路无言,转眼到了楼下,睿雪反手关上门被乔林叫住。
“睿小姐,你——”
“怎么了?”
“没事。”乔林笑笑,“最近降温,您快上去吧。”
睿雪瞧着那笑只觉得后背汗津津的,哪里不对劲,还是硬着头皮“哦,好。”
转身上了楼,睿雪不放心还回头看了眼,车子已经看不到尾巴,手机倒是有贺逢年的微信。
[到家了吧,我晚上有点事,你们吃不用管我。]
睿雪腹诽:说地好像谁管你似的,那么护着谭婷漫你去谭婷漫家吃好了。
翻了个白眼,睿雪切出页面就收到郗语的电话。
怕进电梯没信号就开了安全通道的门,踩上台阶听到郗语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响起。
“不是,你就这么把证据给他了?!他要是再选谭婷漫怎么办啊?你不怕他再护着谭婷漫啊?”
脚步声停止,睿雪靠在墙上呼了口气:“当然怕,怕死了,我现在也后悔给他了,尤其是乔林最后那个欲言又止,我真的好怕,他们感觉有事情瞒着我似的,我想不通有啥事还要瞒着我。”
“男人都一个样,你还以为贺逢年是之前那个呢,你们可两年多将近三年没见了啊!”
没听到说话郗语叹了口气,“那你给他干嘛?”
睿雪淡漠道:“我也是想看看他这次会选谁,如果他这次——”
“就你在你公司楼下那么危险的情况,这要不是他去了你最后能跑?命悬一线的事他给和解了,说都没和你说,就这样你这还给他机会?睿雪,你疯了啊?就非他不行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郗语的话就像炸弹,一个接一个不停砸向睿雪内心最脆弱的点。
她张了张口,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之后只叹气。
“我把视频备份了,我就是想看看他选谁。”
“哦。”气焰瞬间收起,郗语嘿嘿一笑,“我还以为我就知道我姐们不会那么恋爱脑滴。”
停顿下,她又问:“别怪我话说得难听,要是他这次又那你打算怎么办?”
握着手机的反复松又紧,瞳孔盯着把手反射的灯光渐渐失神,终是吐出一个字。
“分。”-
家里睿阳已经点好外卖,睿雪一开门就看见睿阳一只手抱着煤球一手拿手机,姿势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见睿雪回来,煤球先一步跳下来扑进睿雪怀里。
“诶?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确认睿雪真是把门关上了,睿阳一脸疑惑,“逢年哥了?”
“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睿雪往里走,瞧见桌上摆着丰盛的一桌子外卖问道:“点这么多吗?”
“我以为逢年哥来呀,你们不是一起处理你那个事嘛?怎么样,处理好了吗?抓到是哪个坏蛋陷害你吗?”
看菜的视线顿了顿,睿雪扯出笑来:“解决完了,资料已经交给那边审核了,没事。”
“哦。”
见睿雪没有继续的意思,睿阳已经在桌子前坐下,等着睿雪洗完手出来又问:“那怎么逢年哥没跟你回来呀?”
睿雪看了眼睿阳,在后者心虚开口前移开视线,语气淡漠:“他有事。”
“哦。”
两人动筷,睿阳几次想开口又憋了回去,无奈拿手机给贺逢年问情况。
看睿雪这个脸色,感觉两人是吵架了,但是又不太像。
因为她今晚胃口好到吃了两小碗米饭
睿阳眼巴巴瞅了半天,几次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只能默默吃饭。
饭后他收拾着桌面,借着盘子里下去一半的食物顺势开口:“姐,你今天胃口这么好啊?”
“是啊,你有意见?”准备进浴室的睿雪瞪他。
“没”
“嘶,你今晚好奇怪。”想起乔林离开时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睿雪双手环胸倚在门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啊。”睿阳已经借着收拾桌子背过身,额头冷汗直冒。
他有勇气和贺逢年坦白却不能和睿雪。
借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
当初睿雪多伤心难过他都看在眼里,多少次犹豫着想告诉睿雪真相都被闻玲挡回去,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推移渐渐遗忘,谁知道他那天在家里看到贺逢年的时候有多震惊。
没人懂
太难了。
唉声叹气收拾完桌子,睿阳有气无力倒在沙发,见煤球出来把它抱紧怀里,顺着它的毛,自言自语。
“你说,我姐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
煤球:
“会不会?嗯?嗯?会不会?”
煤球警惕地瞪大眼睛盯着抱住自己的疯狂少年:!!!
“小煤球,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快说话!”
煤球被摇晃地脑袋发晕,又无力挣扎:
收了手,睿阳都点它的小鼻子,声音不自主放大了些:“逢年哥那边也没消息,我赌他肯定还没和姐说,不然我姐怎么可能没反应——”
“什么没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