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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暗戳戳的明恋


    门口, 林逸群有些惊讶地看着给他开门的人,“你怎么还没走?”


    迟曳没好声:“你管我呢。”


    林逸群没理他,挤进门来, 打开鞋柜换拖鞋。


    林与然在厨房看见他来, 推开厨房门问他:“林逸群,你怎么还过来?”


    “啊,送姚文姗回宿舍, 她那离你这儿挺近,我顺道过来陪你守会儿岁。”林逸群说。


    “行。”每年可不都是林逸群陪她在姚阿平病房守岁嘛,今年人多,就忘了这事了,“饺子吃不吃,给你煮点儿?”


    “吃,少煮几个。”林逸群说完,一扭头,对上迟曳冷冰冰的目光。


    他也有些不爽了。


    从小和林与然玩一起,他们这感情也不能算是单纯的青梅竹马了,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相互帮持,和亲人差不多,在林逸群心里就是把林与然当亲妹妹了,自然要保护好她。


    谈都没开始谈呢,大半夜杵人家女孩家里不走,存的什么脏心思, 都是男人,他怎么能不懂。


    即便, 林与然跟他提过,她在追迟曳。


    那又怎么样呢, 没在一起,就是不行。


    “心思挺重啊!”林逸群看着迟曳,声色不怎么友好,“我警告你,把你那些花花心思收回去,敢干出格的,我饶不了你。”


    “操!”迟曳一下怒了,他咬牙:“你算老几啊,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说这个?”


    林逸群嗤笑一声:“不算老几,但资格肯定是有的。”说完他坐下来,理所当然地拿了个橘子吃。


    迟曳握紧拳,心口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他在原地沉重呼吸几次,也坐下来,沉默数秒,他一字一顿道:“她,特意,邀请我上来守岁的。”


    林逸群剥橘子的手顿了下,想说,你们要是正常谈,都是成年人,干点什么他管不着,但别想黑不提白不提就乱来。


    林与然端着两盘饺子,推开厨房门出来,招呼他俩吃。


    林逸群这话也就憋回去了。


    电视上主持人开始新年倒计时,外面烟火声震天响,林与然放下筷子,跟迟曳说:“我不吃了,剩下的都你吃啊。”


    刚迟曳在医院已经吃过一碗饺子了,她也不太饿,就只煮了两盘,一盘她和迟曳一起吃,剩下那盘让林逸群一个人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端饺子出来看见迟曳脸色挺难看,一说跟他一起吃一盘,他脸色瞬间好了。


    迟曳把盘子里剩的饺子都吃了,林逸群收盘子要去厨房洗锅,林与然有些累了不想动,就没推让。


    迟曳说他去洗,林与然没让,“手上的伤口不能沾水。”


    迟曳:“戴手套就行。”


    林与然:“别了,伤口在虎口处,扯着多疼啊,就让林逸群去洗吧。”


    迟曳不吭声了。


    林与然有些搞不懂,洗锅是什么好活吗,不让洗怎么还不开心了!


    林逸群洗完锅,从厨房出来,见迟曳还在沙发坐着,拧了下眉,“怎么还不走?”


    林与然吃惊地抬头看向他,没想过林逸群会这么和迟曳说话。


    迟曳口气也不怎么好:“你走我就走。”


    林逸群提步就往门口走:“那走吧。”


    林与然很闷逼:“你俩这是干啥呢?”


    林逸群边换鞋边说:“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一个女孩子独居,还长这样,一定要当心。”


    “ ?”林与然更懵了,“什么呀?”


    林逸群:“以后大晚上少让男人上你家来。”


    迟曳换着鞋听着这些话,心口的火气又上来了,真想拉他出去打一架。


    林与然琢磨了下林逸群的话,大晚上她可从来没让别人来过,他是在说迟曳吧。


    “可他是迟曳啊!”


    林逸群一噎,动了动唇,想说迟曳就不是男人啦!


    迟曳忽地笑了,他披上大衣,伸手揉了把林与然的发,“逸群说得没错,以后少让别的男人上家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不让林与然送。


    林与然看他俩样子像是要打架,没放心,趴窗户一直看着他俩下楼各自开车离开才安心.


    年后的几天,林与然每天都去医院看护姚阿平,她给陈姨放了几天年假。


    陈姨虽然没什么亲人了,但也不应该一年四季总拴在医院里,林与然给她放假让她去逛逛庙会,去周边散散心。


    迟曳这些天每天都会来医院换一次药,顺道上来看林与然,来了就不走了,拉着林与然陪他玩他们公司最新公测的一款手游,说是陪他测试,看看有什么漏洞或者需要优化的地方没。


    是一款叫《三生有幸》的情侣竞技手游,画面非常唯美,和另一半一起踏上一场奇幻之旅,在旅途中遇到各种困难,互相配合、互相帮助,冲破重重关卡,开启新地图,还可以与路上碰到的情侣组队,或者PK之类的,游戏除了战斗画面精彩,还有很多浪漫场面,比如可以牵着手走,累了还能背,一起爬到山崖最顶端看流星雨、看极光……


    特别好玩。


    玩了两天,林与然都有些上瘾了。


    年假的每天中午12点到下午5点这个时间段,上游戏都给三倍积分,迟曳每天瞅着这个点过来,找林与然陪他玩。


    吃了一顿医院食堂的饭菜后,迟曳每天来时都会从家带饭菜过来跟林与然一起吃,说是他吃不惯医院的饭,手又坏了,提前把家里阿姨叫回来了。


    玩到五六点多,陈姨回来了,迟曳就顺道送林与然回家。


    黏了林与然整整七天。


    林与然有时候想呢,迟曳真的有点像怕她丢了一样。


    年后的第八天,各单位恢复正常工作。


    当天也是2.14情人节。


    燃夜悦动在当天策划了一场大型活动。


    即《三生有幸》积分达到10万的情侣玩家,可以报名参加燃夜举办的2.14现场PK赛,到场都有精美礼品,获得竞赛前三的还有丰厚奖励,最高奖项是马尔代夫奢华七日游。


    报名参赛的情侣不少,有的情侣是在网络上认识的,通过一起游戏,感情升温很快,相约来到现场后,很快就确定关系了;有的只是暧昧关系,一起玩游戏后,关系逐渐明了;有的只是家长给相亲认识的,通过游戏关系亲密不少。


    这款游戏公测没多久,很快就吸引众多玩家,成为一款热门手游。


    林与然也被迟曳带去了现场,迟曳给他俩玩的号报了名。


    怪不得天天拉着她三倍积分的时候玩呢。


    开场互动小游戏过后,进入正式比赛,报名玩家按组合的积分排名两两PK。


    迟曳和林与然的组合上场后,主持人还特意介绍了下迟曳。


    比明星还要帅的老板亲自下场参与游戏,玩家直接沸腾了。


    PK赛是现场与直播同步,玩这款游戏的玩家有不少玩《无极对决》的,国庆那场赛事,磕林与然和迟曳cp的观众不下少数,他俩又来参加情侣赛,直接恋爱实锤了。


    弹幕里,台下都是【结婚!结婚!结婚!】这样的起哄声。


    林与然是红着脸下台的。


    比赛结果出来,第一名被许见薇和秦朗夺去了,他俩大闲人,虽然过年各回各家了,但是闲啊,几乎全时间段都在游戏上刷积分了。


    第二名被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夺去了。


    迟曳和林与然得了第三名,奖品是一套CHANEL定制款情侣电动牙刷套装,里边有两个牙杯,两把牙刷,都是一黑一白,各配套三个替换头,还有旅行随身盒。


    领奖下台后,许见薇盯着林与然手中的套盒,羡慕说:“哎呀,你们这个奖品好有逼格,放卫生间刷牙都幸福了,要不咱们换吧?”


    “不换。”林与然护紧手中的奖品,“你们那个奖品我用不着,我哪能脱开身出去玩啊。”


    秦朗笑了:“说得好像这个奖品,你们就能用得着一样。”


    “……”


    迟曳环抱手臂:“一个牙刷有什么用不上的,我们今晚就用了。”


    秦朗咯咯笑:“情侣套盒哦,你们最好是一起用的。”


    “……”


    身后忽然一声脆亮的:“姐。”


    林与然闻声回头,看见姚文姗领着一个男生向她们这边走来。


    男生个挺高,有一米八的样子,挺白净,轻微下三白的眼眸里充斥着少年的阳光感,没有很帅,但有点酷。


    “姗姗,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林与然带点惊讶问。


    姚文姗扯了扯男生袖子,先简单介绍了下,“这我同学程逸。”


    她径直往下说:“我俩是专门过来看比赛的,我们也玩这个游戏,我上班没时间刷分,我俩的号积分不够,没够到参赛资格,就来现场感受下气氛。”


    “今天不上班?”林与然又问。


    “嗯。”姚文姗有些羞涩说,“我同学来北城找我好几天了,我都没空陪他,店长今天特意给我放了一天假,叫我出来玩。”


    林与然了然。


    他俩这情形,还挺像以前她来北城打工,迟曳天天陪她一样。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姚文姗,该瞒的瞒不住了,林与然也只能叮嘱姚文姗回去别乱说她的事。


    姚文姗理解她,点点头说:“放心,姐。”


    活动是下午一点开始的,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迟曳请大家吃了一顿法餐。


    用餐结束,许见薇拉着林与然去洗手间补妆了,秦朗趁这个空档小声问迟曳:“听说林与然今天要打包送自己,还要亲你的嘴,有动作了吗?”


    迟曳轻叹:“没!”


    “哎!哥们看戏都看急了!”秦朗小声,“看看一会儿她主动示爱不,要是今晚还没突破,咱们明天主动狙击吧。”


    “怎么狙?”迟曳问。


    难得的,迟曳能认真请教他一回,秦朗很得意,很认真地给他讲:“想办法催化一下,让她觉得你也不是没人要,很抢手,给她增加紧迫感。”


    没人要?


    迟曳想打他,看在他认真教的份上,勉强饶过他了。


    秦朗有些不理解,又小声问他:“你都知道她追的是你了,你个大男人干嘛一定要等她开口啊?人女孩子不好开口的。”


    迟曳稍叹:“一次错误解读就够受得了,这次,我要百分之百的肯定。”


    不然,他宁愿这样暧昧不清,


    也不要说破后,她对他的冷冷淡淡。


    从餐厅出来,还不到八点。


    秦朗和许见薇还有别的安排,就道别与他们分开了。


    林与然要送姚文姗回宿舍,姚文姗拒绝了,说还要和程逸再逛逛,到时候程逸会送她回去。


    林与然一瞬间的担心过后,觉得也没什么,刚才餐中那男孩对姚文姗的照顾,她看在眼里。他俩这情况,真的很像那年那个暑假,她来北城打工,迟曳陪她一起。那会儿,她下早班后,也会跟着迟曳玩到很晚,迟曳都会把她安全送回宿舍。


    但林与然还是叮嘱了句:“晚上注意安全啊,别太晚回去。”


    姚文姗笑着应声“好”,冲林与然挥手道别。


    初春的夜风褪了冬的凛冽,却也仍旧带着些许沁人寒意。


    程逸伸手给姚文姗把她外套里边的卫衣帽拉起来戴头上。


    林与然望着这一幕,稍稍出神。


    头顶,蓦地罩下来一片温暖,冷风再也靠不近耳际。


    迟曳为她拉起大衣的帽子,捋了捋额前发丝,墨色眼眸映了星辰,沉静看她,“林糯桃,我们一会儿做什么?”


    林与然仰脸看着他,“陪我回基地拿趟我的东西呗。”


    “都这么晚了,东西就让它在我办公室放着吧,省得明天再往过去拿了。”迟曳语气隐约失望,“大过节的,你难道还要晚上回家画稿啊?”


    林与然包里揣着给迟曳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在公司一上午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手,中午又被他拉过来打比赛,那份礼物今天不送出手,明后天就感觉差点意义了。


    “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去拿。”


    “好吧。”迟曳很无奈。


    驱车回到基地。


    基地一个人都没有,都出去约会去了。


    林与然拿到自己的包,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半天不走。


    迟曳等在门口,催她:“拿上就走吧。”


    再不送,真的又要错失机会了。


    林与然手伸包里,眼巴巴看着迟曳,咬下唇说:“迟曳,你进来下呗。”


    林与然很反常,迟曳几乎在一瞬间就领会到了意思,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他快步进门,把门闭上。


    “干嘛啊?”迟曳唇角勾点笑。


    林与然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到他面前,“迟曳,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礼物。”


    迟曳愣住。


    面前是一个红色爱心礼盒,上面写着


    ——TO:迟曳。


    在这样的节日,送这样的礼盒,迟曳控制不住遐想起来…


    “要不要嘛?”


    迟曳回过神来,接过礼盒,笑问:“是什么啊?我可以现在打开看吗?”


    “现在看啊!”林与然捂把脸,迟疑道:“现在看…也行。”


    “那我打开啦。”迟曳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挪动两步,把礼盒放办公桌上,郑重打开。


    里边是戳戳乐盲盒,一共八个格。


    迟曳先戳开右下边的一格。


    里边是一个穿着红球衣,食指转着一颗篮球的人偶。


    他认得这款人偶,标志性的银边眼镜,还有唇角轻轻勾起的一点坏笑,是林与然设计的夜先生系列人偶没错了。


    迟曳脸上的笑意凝固,无比惊喜过后的失望让他心底深藏多年的醋意汹涌。


    他把那个人偶拿出来捏在手中,语气带了明显的恼意:“林与然,你送我礼物,你把以夜晖为原型设计的人偶送我,你觉得合适吗?”


    “哈?”林与然懵了一瞬,把那款人偶从他手中拿过来,“你怎么就认为这是夜晖了?”


    迟曳都懒得说。


    林与然就眨巴着眼睛看他。


    沉默对峙几秒,迟曳很无奈地出声说:“白衬衣,眼镜,又叫夜先生,不是夜晖能是谁?”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林与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没穿过白衬衣啊?”


    “你没戴过眼镜啊?”


    两句话把迟曳给问懵了。


    林与然把那人偶递回给他,“眼镜是可以拿下来的。”


    再没别的解释。


    迟曳眼睫抖动了下,抬手把人偶上的眼镜摘下来,镜托压着的鼻背处露出一颗黑色小痣。


    有些尴尬。


    迟曳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鼻背处那颗痣。


    “这个人偶分明拽不拉几的,哪里像夜晖了?”林与然感觉自己专业技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有些不开心道:“我手艺有这么烂吗?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居然能被认岔!”


    迟曳忙说:“对不起,是我眼瞎。”


    林与然轻轻“哼”一声。


    迟曳又细细看了看手中人偶的每一处细节,“那怎么叫夜先生啊?”


    “暗夜的夜。”林与然低声。


    迟曳笑了,前所未有的开怀。


    他把其他几格一一戳开,边上每一格里都装着一个设计精致的夜先生,最中间一格里有两个人偶,形象是迟曳生日那天他俩酷似穿情侣装的样子。


    “这个白头发的人偶是谁啊?”迟曳唇角勾点坏笑,明知故问。


    林与然捂住烫红的脸颊:“你猜!”


    “林糯桃,你在八个我的人偶里掺一个你进来,什么意思啊?”


    “我说我装错了,你信吗?”


    迟曳勾笑:“不信。”


    林与然咬唇:“不信就对了。”


    迟曳直勾勾盯着她,唇角的好看弧度扬高,嗓音里些许缱绻,“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就是…”林与然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来,最后轻轻吐口气,小声说:“那两个人偶的头是可以动的。”


    迟曳按着她的话,轻轻拨动了下他那款人偶的头,那人偶可以做低头的动作。


    他又试着拨了拨林与然那款人偶的头,那人偶的头不能低头也不能左右动,只


    能往起仰。


    迟曳在一瞬间明白过来,他看眼林与然,林与然脸上的羞赧已蔓延到脖颈,红得不像样。


    他把那两个人偶放一起,双手同时拨动两个人偶的头。


    两人偶碰到一起的唇,像是产生了什么电流火花,林与然感觉心脏被电到了,疯狂抖了两下,她再也受不住了,落逃般转身,“啊…啊……该回家了。”


    迟曳迅速放下手中的人偶,将她一把拉住,“林糯桃,你别想跑。”


    林与然脑子已空白,身体只能遵循本能,这一刻她只想逃,她挣扎着胳膊,“太晚了,迟曳我想回家了。”


    迟曳不放过她,把她拉回来,两条胳膊将她圈在办公桌与他怀中的小片区域里。


    “林糯桃,自己做出来的事得负责啊!”


    林与然脑子不能思维,光维持呼吸都有些费劲,别的什么反应都做不来。


    迟曳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圈着她。


    办公室里一时寂静下来。


    外面也没有一个人,一片静谧中,只有两颗乱了阵脚的心脏同频舞动着。


    时间在阙静中变得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让人不能准确感知它的步伐。


    也许是过了有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或者仅仅只过去一两分而已。


    一点吞口水的声音,


    打破了这场漫长的宁静。


    迟曳喉结轻轻滚了滚,嗓音带点哑涩:“好点没?”


    “什么啊?”林与然低垂着眼睫。


    迟曳喉间溢一声低低的闷笑:“还行,能答话了。”


    林与然困惑地抬起眼睫,对上迟曳垂落下来的氤氲着缱绻的深邃眼眸,他看着她,那么的专注,眼底的温柔与缠绵让她移不开眼。


    办公室里再度寂静。


    静静对视半分钟后,迟曳喉结暗暗滚了滚,视线一点点下移,划过林与然小巧挺翘的鼻头,落在她饱满似樱桃的唇瓣上。


    他又低下来一些,微舔了下唇,嗓音低沉悦耳,似蛊惑般:“送到嘴边了,你不要?”


    “什么?”


    林与然仰着脸,眼睫簌簌地抖。


    迟曳再往下轧一点身子,舔了下唇说:“林糯桃,你说不出的话可以直接做的。”


    两人间的距离被迟曳拉得极近。


    近到林与然再仰点头,就能贴上他的唇。


    迟曳的气息灼热紊乱,缭绕在林与然的面颊,带着强烈的侵略意味,让她刚平复一点的呼吸还有心跳再度狂乱。


    静静等了她几秒,迟曳喉结重重滚动了两下,嗓音里几分哑:“林糯桃,我这次应该没会意错吧?”


    他一点点缓慢压唇下来。


    林与然簌簌抖了两下眼睫,凝住呼吸,轻轻闭上眼睛。


    滚烫似岩浆的气流压近,再近……


    一串急迫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横进来,


    扰得心跳有种梗塞感。


    林与然睁开眼,忙乱掏出兜里的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是林逸群的电话,她没犹豫快速挂掉,随手把手机丢身后的办公桌上。


    可惜这一刻的氛围还是被打破了,林与然看着迟曳,不知道现在是该再闭上眼睛呢还是该怎么样。


    迟曳低笑一下,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再次缓慢压唇下来。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打闹声,杂乱的脚步声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林与然警觉地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


    “迟哥办公室灯怎么亮着?”


    “不会进小偷了吧?”


    林与然慌忙从迟曳怀中挣脱出来。


    “操!”迟曳低骂一声。


    “哐——”


    季墨猛地踹门冲进来,后面战队其他成员也一齐跟着挤进来。


    看清办公室里的人是迟曳和林与然后,季墨尴尬挠挠头,“迟哥,你和与然姐还没走啊?”


    迟曳差点咆哮:“滚——”


    季墨他们愣一下,瞪着眼睛看看迟曳铁青的脸,再看看旁边一声不吭红着张脸的林与然,马上意识到了点什么。


    季墨:“啊…啊…啊…对不起迟哥,打扰了!你们继续。”


    一群小男生逃命般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向门外挤去。


    “哐”又一声,门被紧紧关上了。


    迟曳给气笑了,看眼林与然,“他们说让继续,要不我们继续?”


    林与然扑哧一声笑了,“改天吧。”


    迟曳拉她胳膊,“林糯桃,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桌上的手机再次聒噪地响起来,林与然拿起来看一眼,还是林逸群的电话,应该是有急事,她按下接听键。


    迟曳叹声气,把摆了一办公桌的人偶往格子里塞。


    林与然踱步到落地窗前接电话,只听她说:“以柔前几天还跟我微信聊天来着,我给你问问。”


    打完电话,林与然走回来,跟迟曳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迟曳无奈应声:“好。”


    把林与然送到家楼下,迟曳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到林与然面前,笑说:“不能白收你一份礼物,咱们礼尚往来。”


    林与然伸手接过,轻轻打开。


    里边是一条轻朋克风的黑金手链。


    和迟曳腕间那条有点像,链条是同样式的方0链,只是没有他那条粗犷,略细一些,稍显秀气,链头坠着一团古法珐琅工艺的红色火焰,火焰背面同样刻着一个类似于二维码样式的图案,尾链坠以一颗饱满爱心。


    和迟曳戴着的那条,一看就是情侣款。


    迟曳看着她:“我给你戴上?”


    林与然抿唇笑一下,红着脸,把手腕伸给他。


    迟曳从首饰盒里拿出手链,绕上她纤细手腕,表情认真又郑重地给她戴上,链头和链尾扣在一起时,火焰与爱心簇在一块,像是炙热爆裂的爱。


    “喜欢吗?”


    “喜欢。”


    迟曳笑一声,不再说话,静静等着林与然放话。


    林与然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她把那个情侣电动牙刷套盒拿在手中,“给你留一套?”


    迟曳失笑:“先放你这儿吧,以后…一起用。”


    林与然的脸又红了几分:“那我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嗯。”迟曳有些失望地应一声。


    林与然伸手推门。


    “林糯桃。”迟曳喊住她。


    “不听你亲口说,我不踏实,我只再等你一天啊。”


    林与然秒懂了他的意思,抿唇点点头。


    迟曳伸手过来轻抚上她的发顶,“明天过后,不许逃喽。”


    “嗯。”


    迟曳轻笑,重重揉把她的脑袋,“好了,回去早些休息吧。”


    第052章 封锁她的诺言


    从华纳嘉园往出开的时候, 小区门口进来一辆黑色奥迪A3,车牌号有些眼熟。


    迟曳踩下刹车,在小区门口停了停, 然后开车回家。


    今天过后, 他可以确定林与然喜欢他。


    既然这样,他没必要计较什么她的青梅竹马,她有权利跟异性朋友交往, 至于他人的心思,他管不住,但他相信她会把握好分寸的。


    林与然前脚刚进门,林逸群后脚就来敲门了,进门就问:“怎么样,以柔给你回消息了吗?”


    林逸群和苏以柔一直保持着频繁的微信视频往来,像一对异国恋情侣一样,与林与然和迟曳现在的关系差不多,就一句话的事了,可不知为什么, 今天情人节,林逸群却怎么也打不通苏以柔的电话,发过去的微信和短信一条都没给他回。


    林与然有点尴尬,刚才她兵荒马乱的,接完电话就忘了帮他问了,“你先坐, 我现在就给以柔发消息。”


    “你才问?”林逸群从来没有过的急。


    “我刚有事没来得及。”林与然没底气地小声解释。


    她也不墨迹,直接拨视频电话过去。


    打了两遍都没人接听。


    林与然又发消息过去:【以柔, 林逸群找你呢,可急了, 你快回他消息。】


    等半天,没有回信。


    林逸群盯着她发消息呢,“你说,会不会是我说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她不想


    理我了?”


    听了他的话,林与然又编辑一条:【是不是林逸群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说呗,我可以替你打他的。】


    依旧没有回信。


    林逸群有些坐立难安,在客厅踱步走了几圈,“你说,她会不会是喜欢上别人了?”


    “不可能。”林与然一口给他否定。


    林逸群坐过来,“你怎么这么确定。”


    “前两天我跟以柔视频,她很兴奋地跟我说,她已经说服她爸妈不去在意那些世俗的观念了。”林与然如实给他说,“以柔还说,她打算拿下你了。”


    其实苏以柔还跟林与然说了要怎么拿下林逸群,但她不能跟林逸群说,到时候让他惊喜吧。


    “真的?”


    “我骗你干嘛!”


    林逸群些微踏实了点,“那她干嘛不回我消息啊?”


    林与然合理分析:“很有可能是有事没顾得上,你安心回家睡觉,她忙完肯定找你。”


    “行吧。”林逸群起身,“那我回去等消息,她要是回你了,你也告我一声。”


    林与然点头应.


    隔天一早。


    林与然刚醒,就来了一通电话。


    姚文姗在电话那头也不说个所以然,一个劲地在那哭着说:


    “姐,我该怎么办?”


    “姐,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呀,姐?”


    问她怎么了,她也支支吾吾说不出。


    林与然直截干脆:“在哪?我去找你。”


    姚文姗给她发过来一个酒店名字,林与然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起床收拾了下,打车赶过去。


    敲开酒店房间后,林与然傻眼了。


    不大点的房间,乱糟糟一片,地上散落着姚文姗的衣服、鞋袜,无数卫生纸团,白色床被凌乱皱巴,上面几处不明乳白污渍,还有一片鲜红血迹,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淫靡的腥味。


    姚文姗穿着酒店的浴袍坐床上,眼睛哭得肿成核桃。


    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孙子人呢?”林与然问。


    姚文姗扑林与然怀里哭半天,才止住泣哭,抽泣着说:“我打了他两耳光,他气愤地跑了。”


    “他还气?打他不应该的嘛!”


    “他说我收了他的手机,接受他的好,就是同意的。”姚文姗抽泣一声,“事后又不认,说我这样让他不做人了。”


    有些乱。


    林与然捋了一下:“不是,昨晚你干嘛跟他来酒店?”


    姚文姗又呜呜哭起来。


    哭得林与然都快没耐心了,“先别哭,快把事情经过跟我说清楚。”


    姚文姗又哭了两声才说:“不是我要跟他来酒店的……”


    “程逸本来去年夏天就应该高考毕业了,为了跟我在一起,他留级到我们班,平时对我特别好,我在家里受的委屈,都能在他那里得到宽慰,我一度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待我好的人,我就对他没设防。”


    姚文姗哽咽一声,“昨晚很晚了,我想回宿舍,他说还想再去酒吧喝点酒,叫我陪他去,我没多想就去了,我喝了点他给我点的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晨睁开眼就看见他搂着我……”


    “死渣男!”林与然气愤骂一句,“就这样的人品,你确定是他是为你留级,不是自己成绩不行?”


    姚文姗沉默了。


    林与然又把这个事在脑子里来回捋了两遍,“你洗澡没?”


    “洗了。”姚文姗抹把泪。


    林与然叹声气:“他戴套了吗?”


    姚文姗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林与然也不多问了,低头把地板还有垃圾桶里仔细找一遍,又翻了翻床被,没有使用过的套。


    “这叫迷.奸,我们报警。”林与然果断说。


    一听报警,姚文姗慌忙站起来,拽住林与然掏手机的手,“姐,不能报警,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你爸到时候打你,你也报警。”林与然很坚决,“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渣男。”


    “姐,我不报警。”姚文姗死死拽着林与然的胳膊,哭道:“其实,程逸要是能跟我好好说,我也是同意的,我就是气他不经过我同意就对我……”


    “他哪是不经过你同意啊。”林与然按了按眉心,“他给你喝的东西可能就有问题,他这是犯法了,就应该承担法律的制裁。”


    姚文姗嚎啕大哭起来,坚决不要报警。


    林与然没有办法,只能依她。


    姚文姗哭半天,才想起来问:“姐,我会不会怀孕啊?怀孕了我可怎么办啊!”


    林与然有些头大。


    她哪没有经验啊,拿手机百度搜了搜,觉得不靠谱,直接给许见薇打了个电话。


    许见薇还没起床,听到林与然问怎么补救,惊坐起,“什么?然然,什么情况,你先跟我说说。”


    林与然已经很烦躁了,简单敷衍:“就是睡了,没做措施,怎么办?”


    许见薇给她推荐了款紧急避孕药,还要细问,林与然给她句“以后再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去药店把药买的给姚文姗吃上,安抚她好半天,她情绪才稳定些。


    平静下来后,姚文姗说想回家了,她这个状态也没心情工作了,在糕点店工作正好满一个月了,也好结算,她回去也该写写寒假作业,预习一下新学期的课程了。


    林与然只好帮她跟凌影还有店长说了下要离职的意愿。


    临时走人,林与然很抱歉,凌影说没关系,知道她是临时工,假期也马上要结束了,店里早有安排。


    林与然又陪姚文姗回店里办理了离职,拿到工资后,又给她买了车票,叮嘱她:“回家把工资藏好了,不要跟家里说赚了四千,就说赚了一千,在这边吃喝住花了五百,就剩五百了。”


    姚文姗点点头。


    陪姚文姗在宿舍收拾行李时,林逸群打电话过来问苏以柔有回消息没,听说姚文姗今天回家,他正好今天休班,可以送她去车站。


    挂上电话,林与然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一直没调回响铃模式,折腾一早晨,漏掉好多消息。


    林与然顺手点开微信看了眼,苏以柔还是没有回消息过来,迟曳发了几条微信,还拨打过两个视频。


    9:10,暗夜:【睡过了?】


    9:30,暗夜:【今天不去公司了?】


    9:50,未应答视频提示。


    10:00,暗夜:【出什么事了吗?】


    10:10,未应答视频提示。


    事发突然,一早晨光顾着姚文姗的事了,都忘记跟迟曳说一声别等她了。


    林与然看眼时间,现在十点快半了,迟曳应该不会在小区门口一直等她的。


    她在键盘输入:【今天有点事,晚些时间去公司。】输完以后,点发送前,她迟疑了下,又加了几个字:【今天有点事,晚些时间我自己去公司。】


    不加那三个字,怕是迟曳又会问在哪里,要来接她。


    迟曳对她总是那么周到。


    姚文姗的事,让她不免联想到她和迟曳,这些年,迟曳有上百次得手的机会,但他都没有那样做。


    迟曳就像是她人生中的一笔头彩,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世间难得,珍贵非常。


    两秒过后,迟曳回复过来:【好。】


    送姚文姗去车站后,


    林逸群又送了趟林与然。


    到了燃夜悦动大厅门口,林与然解开安全带,邀请林逸群:“要不要进去参观下迟曳的公司?”


    联系不到苏以柔,林逸群心里没着没落的,无精打采地说:“算了,迟曳都不怎么待见我,我也没什么心情。”


    “好吧。”


    林与然下了车,看他这个蔫蔫的状态,有些不放心,又趴车窗宽慰他几句,才跟他挥手道别。


    一转身,猛地撞上一道深邃冷凝视线。


    不清楚这个点


    ,迟曳怎么会在大厅?


    林与然走到他面前,“迟曳,你怎么在这儿?”


    迟曳没回答她的问话,反问道:“林逸群送你来上班?”


    “嗯。”林与然点头,感觉他语气不对,加句:“林逸群今天休班,我们一起送了趟我表妹去车站,他顺道送我过来。”


    迟曳“奥”一声,没多问。


    他垂眸扫眼林与然的手腕,“手链怎么没戴?”


    林与然才想起来手链还在兜里,她伸手掏出来,“昨晚洗澡摘下来了,早晨我一只手戴,好半天都没戴上,着急出门就揣兜了。”


    迟曳走近一步,从林与然手中拿过手链,绕上她的手腕,给她戴上,“洗澡不用摘,这个材质不怕沾水的,以后二十四小时都戴着。”


    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林与然没计较:“行。”


    戴好后,林与然才意识到他们在大厅,她左右看看周围路过的同事,无一例外,投过来的眼神皆意味深长。


    他俩挨得极近,戴手链的动作其实挺暧昧,像是当众官宣一样。


    林与然一下有些羞,提步就走,“迟曳,我先去工作了。”


    都忘了问迟曳要不要一起。


    坐到工位上,林与然对着电脑,半天进入不到工作状态。


    苏以柔这么长时间都没回个消息过来,确实有些不对劲,想到苏以柔说的要拿下林逸群的方法,林与然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她又编辑了一条微信给苏以柔发过去。


    【以柔,你还好吗?快回我下,要不然我不放心。】


    隔了有七八分钟,苏以柔终于回消息过来了,简简单单三个字:【我没事。】


    林与然放心了,马上又编辑一条发过去:【你和林逸群什么情况啊?他联系不到你快急疯了。】


    这条发过去,隔了有一刻钟,苏以柔才回复过来:【就是觉得不喜欢他了,不想联系了。】???


    林与然懵了片刻。


    她又编辑一条:【不是,以柔你逗我呢?】


    第053章 封锁她的诺言


    半天, 没有回信。


    林与然又发:【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呗。】


    等了好半天,依旧没回。


    林与然试着拨了个视频过去,响铃好久, 无人接听。


    喜欢了近十年的人, 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林与然呆在座位上,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昨天她只是和林逸群简单说了下,其实这些年, 苏以柔不表白,一是,她在等林逸群做足准备;二是,苏以柔家里还是挺看重门第的,这些年,苏以柔一直在努力说服她爸妈接受林逸群,前些天已经完全和家里摊牌了,她爸妈也松口了。


    苏以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和林逸群在一起扫清了所有障碍,怎么可能突然就说不喜欢了?


    但苏以柔不会、也没必要骗她的。


    林与然想得出神, 迟曳走到她身边了,她都没听见。


    迟曳给她手边放一杯蓝山咖啡,静看她几秒,出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看着你状态不对。”


    林与然收回心神,她还确实没什么事,这些都是别人的事, 她也不方便说,便略略敷衍他:“没什么事啦, 就是昨晚没睡好。”


    迟曳看着她:“要不去我办公室补儿觉?”


    林与然摇摇头:“不用。”


    手机“叮”地响了声,林与然看眼手机, 是林逸群发来的微信:【怎么样?以柔回消息了吗?】


    林与然盯着对话框有些犯愁。


    该怎么和林逸群说呢?


    如实说,他不得难受死!


    林与然斟酌了下,回他:【回了。】


    又把刚才和苏以柔聊天的部分内容截图发给他。


    ——【以柔,你还好吗?快回我下,要不然我不放心。】


    ——【我没事。】


    先让林逸群放下心来再说吧,至于苏以柔和他不联系的事,不确定什么情况,等再探探口风,确定了再慢慢和林逸群说吧。


    【我又问了下以柔,不回消息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还没回我呢,估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忙得顾不上,你先别着急上火了。】


    林逸群秒回过来:【嗯,她没事就好,我放心了。】


    看着这条消息,林与然心里闷闷得难受。


    再抬头,迟曳已经回他办公室了。


    林与然只看到了个他进门的背影。


    迟曳靠在老板椅里,盯着摆放在办公桌上的低垂着眼皮转笔的夜先生,出了会儿神。


    桌上的座机进来一通电话。


    迟曳接起来,直截了当说:“就说我不在。”


    挂电话的动作停住,他想了下,复又把听筒放耳边,“让她来吧。”.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有着落了,林与然不再乱想,放下手机,喝了两口蓝山,准备投入到工作中。


    忽听身后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在迟曳这坐班这么久,还没见过有什么女的能进到他办公室呢。


    林与然不由转动椅子往外看一眼,一道婀娜身影袅袅婷婷向这边走来。


    周心彤看到林与然,颇为惊讶:“林与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我在这工作呢。”林与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来干嘛啊?”


    周心彤微笑:“我来找迟曳啊。”


    “哦。”林与然礼貌性地也回她个微笑。


    周心彤笑着:“那你接着工作,我去找迟曳了。”


    高跟鞋的清脆声再次响起。


    林与然望着那个妖娆背影隐进不远处那间办公室,才转正椅子。


    对着电脑半天,都没什么心情工作。


    今天这些破事儿一件接一件的,简直要烦死了,林与然叹声气,看眼电脑上的时间,二十分钟过去了,她转动椅子望向迟曳的办公室。


    能谈什么啊,谈这么久!


    迟曳办公室的门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


    林与然果断转回椅子,探手点鼠标。


    迟曳跟周心彤一起向这边走来。


    脚步声在林与然工位外停住,身后响起周心彤娇娇柔柔的声音:“与然,我和迟曳去食堂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林与然调转椅子,看向她,“哦,不了,我还不饿,你俩去吃吧。”


    说完,她转回椅子。


    身后无声两秒,而后,迟曳的脚步声向她逼近。


    迟曳走到她身边,“中午饭点了,该吃饭了,跟我们一起去吃点吧。”


    林与然稍扭了下椅子,抬头看眼他,“我不饿,你俩去吃吧。”


    话音刚落地,肚子咕噜叫一声。


    “……!”


    早晨尽忙姚文姗的事了,没顾得上吃早餐,这个点她确实饿了,但没来由的就是不想跟他俩一起去吃。


    迟曳唇角邪邪勾了下,无情拆穿她:“肚子都叫了,一起去吃点吧。”


    “……”林与然嘴很硬,“我真不饿,肚子叫是因为我今天胃不舒服。”


    迟曳:“那我和心彤吃完,给你带点回来,想吃什么?”


    莫名恼火。


    林与然蹙起眉,加一分的音量:“我说了我不饿,你俩吃吧。”


    说完,她扭正椅子不再理他俩,啪啪点鼠标。


    迟曳勾下唇,没再多说,提步和周心彤走了。


    进了电梯,周心彤笑了,“与然吃起醋来好可爱,就帮你到这了,别太过火,怕你不好哄。”


    迟曳:“谢了。”


    林与然盯着电脑看了片刻,完全找不到工作状态,她拿手指把无线鼠标往远一弹,颓然地往椅背上一靠。


    不多会儿,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迫近,林与然果断闭上眼睛,装睡。


    身侧响起包装袋轻放在桌面上的声音,鼻息间被饭菜的味道占领。


    林与然肚子很没出息地又咕噜叫一声。


    她动动眼球,倔强着没睁开眼。


    头顶覆上一只温热手掌,迟曳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头,轻声说:“林糯桃,别饿着肚子睡,起来把饭吃了,去我休息室睡。”


    心口的无名火气又上来了,林与然紧了紧眉头,


    睁开眼,深呼一口气,把心口的火气强行压下去,冷冷淡淡说:“我就小眯几分钟,饭我知道吃。”


    说完她又闭上眼睛。


    迟曳没再多话,在她旁边默站了半分钟,提步回办公室了。


    肚子咕噜咕噜叫嚣不停,林与然睁开眼睛,犹豫几秒,坐直身体,把那盒饭打开吃了。


    吃完饭,林与然静下心来,准备投入到工作中,给燃夜设计的最后一批次盲盒已进入到3D渲染阶段,她想在开学前完稿,不管和迟曳的关系如何,她该保证出稿效率的。


    好不容易找回点工作状态了,手机铃声又响起,是姚文姗打来的,林与然接起来。


    姚文姗十分抱歉地说,回家没来得及藏呢就被姚平发现程逸给她的那个手机了,里边有她看《三生有幸》PK赛时录的林与然上场那段的录像,被姚平看去了。


    林与然还能怎么说,只能安抚她几句别担心,没关系,挂断电话。


    自挂上电话起,右眼皮就开始跳不停,跳得林与然心烦不已。


    迟曳从他办公室出来,见她心不在焉的,“要不去基地那边玩两局放松放松,再工作?”


    林与然淡瞥眼他:“行。”


    她收起自己的东西,打算玩两把以后,直接在那边工作了。


    跟迟曳一起下楼,林与然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心烦,不想说。


    出了大厅往基地走的路上,林与然总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她,她抬眼往四周扫了扫,看到在燃夜悦动的3D落地立体标牌后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来得够快!


    林与然停住脚步,“迟曳,我有东西落工位了,我得回去拿一下。”


    沉默一路,突然出声,迟曳诧异了下,“我陪你回去拿吧。”


    林与然把手中的包递给他,“不用,你先把我东西拿基地去,我马上就来。”


    迟曳接过她的包,脚步略迟疑,向基地走去。


    来到基地这边,大伙儿都在认真训练。


    一上午没出现的秦朗,这会儿也在了。


    迟曳上二楼,往自己办公室走,跨上两节台阶,他顿住脚步,朝秦朗喊:“秦朗。”


    他往二楼的方向偏下额。


    秦朗跟上他来到办公室,“林与然呢?”


    迟曳:“她一会儿过来。”


    秦朗不说话了,脸上挂点意味不明的笑,等着他开口。


    迟曳把林与然的包放沙发上,稍叹了下气,“你说的那个方法不行啊,我用了,她直接不理我了!”


    “啊?”秦朗有些不解,“你都得手了,你还用,找死啊?”


    迟曳凝眉:“什么得手?”


    秦朗轻“啧”一声,“跟亲哥们你还装!”


    他拍把迟曳的肩,“今早我都听见了,林与然都买避孕药吃了。”


    迟曳身体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买避孕药?”


    “不然呢,人姑娘还上学呢,给你生下来啊?”秦朗无情鄙视他这个行为,“你是真狗,连个套都不戴。”


    “自己爽完,还让人姑娘自己买药吃。”


    “没看出来,你还挺渣。”


    “牲口都不干你这样的事。”


    秦朗逮着他理亏,把许见薇早晨跟他的控诉一股脑都转达给他,说完觉得挺爽,能把迟曳说得半点脾气都没有的时候不多。


    又怕迟曳后知后觉恼羞成怒,秦朗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到他哥们惨白的一张脸。


    第054章 封锁她的诺言


    等迟曳走远后, 林与然掏出手机轻点两下屏幕,又把手机收兜里,环抱手臂, 冷冷看向标牌后的男人, “滚出来。”


    姚平闻声闪身出来,笑嘻嘻地向她走过来,上来就问:“大外甥女, 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吧?”


    林与然冷眼瞧着他:“不是。”


    姚平“啧啧”两声,“人生大事怎么能瞒你舅呢,我都知道了。”


    他上下打量了下林与然,又往林与然身后的燃夜大厦眺一眼,嘿嘿笑两声,“大外甥女,你在这样的大公司上班,男朋友又是这么有款的大老板,我看你这生活现在挺滋润啊,你哥要结婚了, 你嫂子家要三十万彩礼呢,你外婆生病花了我家不少钱,舅舅我实在是承担不来了。”


    他搓搓手:“你看,你是不是该把你们家这边赡养外婆的那份钱补给我了。”


    林与然冷嗤一声,直截了当道:“赡养费啊,去跟姚阿平要。”


    姚平脸色稍冷:“你妈瘫了, 这不还有你呢嘛,以前你经济紧张, 舅舅没忍心跟你要,现在你富裕了, 再不出钱就说不过去了吧?”


    “好一个没忍心要!”林与然轻念,她抱紧手臂,不多跟他废话,“还是那话,给你两个选择,要嘛你找姚阿平要去;要嘛,你去法院起诉我,只要法院判下来我该赡养刘唤娣,判我出多少钱,我就出多少钱,一分不差你。”


    姚平拉下脸来,拔高嗓门:“你别动不动就法院起诉,那可是你亲外婆,你就不讲讲道德,你上学学的那些思想道德品质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你能活个人样吗?”


    林与然不由嗤笑一声,“我再怎么活,都比你有人样。”


    姚平一噎,气得咬得后槽牙咯咯响。


    他杵原地呼哧呼哧深呼几口气,又很快变了脸,“诶,咱们不说这个了。”


    姚平又嘿嘿笑两声:“舅舅看你找的这个男朋友挺不错,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遇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就赶紧嫁了吧。”


    “你爸不在了,你妈也不顶事,就得舅舅管你,抽空约一下他爸妈,舅舅帮你去跟他家谈谈彩礼还有结婚的事情。”


    “谈婚论嫁这是人生大事,没个大人做主不行的,什么都不要嫁过去,人家觉得你便宜,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姚平口气还挺苦口婆心。


    这还惦记上彩礼钱了,真他妈的不要脸!


    林与然暗骂一句。


    “管我。”林与然冷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管我,没吃过你家一粒米,没喝过你家一口汤,连一毛压岁钱都没给过的舅舅,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与然嗓音逐渐拔高:


    “我考上大学没钱念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管我?”


    “我妈躺在病床上急需手术费,我到处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管我?”


    “你从我家拿走那么多钱,我个未成年小孩走投无路去找你要钱给我妈看病,你说不该你管,现在,轮到要彩礼了,你又管了?”


    “你他妈怎么有脸说得出口的?”林与然近乎咆哮。


    以前在电话里,林与然出言不逊还勉强受得了,当着面,林与然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姚平顿时觉得脸面挂不住了。


    “姓林的怎么日下的你啊,跟亲舅舅说话一口一个脏字的。”姚平气得浑身抖,他抡起手掌,“你家没人管你了,那我这个做舅舅的今天就好好管管你。”


    林与然拿眼睛狠狠瞪他,把脸支给他,“你打,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


    姚平明显地怵了一下,他往后退一步,收回手,冷嘲道:“是啊,你多能啊,你都能把你爸送监狱去,你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林与然冷笑一声,然后瞪着他,沉声道:“我能送一个,也能再送一个。”


    姚平喉咙咽了咽,往后退两步,眼睛滴溜溜转,“行,姓林的,你跟我横是吧,老子打明天起天天拉横幅在你工作这儿,让你们同事也知道知道你这个不仁不孝东西的真面目。”


    “你尽管来。”林与然满不在乎,


    “明天我就不在这上班了,随你怎么折腾。”


    “你把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尽了,看老天怎么收你。”


    “你他妈……”姚平气得又抡起巴掌。


    举半天,没敢往下打,改为指着林与然鼻子,“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今天我就给你个准数吧,你外婆的赡养费还有医药费你得给我三十万,限你一周内打我账户,不然,看我怎么让你做不成人。”


    “还有,你爸妈不在,你家里没其他大人了,你结婚就得我这个做舅舅的管,天经地义的事,我告你,你婆家最少得给我五十万彩礼,不然你嫁过去,老子天天过去闹,我让他们家鸡犬没宁日。”


    林与然在原地冷眼瞧着姚平撕破嘴脸的这副丑陋面孔,半晌,她把兜里手机掏出来,上面的录音计时还在持续。


    她把手机举给姚平看,沉声道:“我也告诉你,你刚才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这个行为叫骚扰、恐吓、威胁,还可以叫敲诈、勒索,要进去吃牢饭吗?”


    “你……”姚平气得浑身抖,半天你不出个什么来,最后指着林与然鼻子,咬牙切齿道:“行,你给我等着。”


    姚平气愤地走了。


    林与然松口气,轻点屏幕把录音保存下来。


    脑中绷紧的弦怎么也松懈不下来,姚平这是认准她找到好人家了,准备狠讹几笔,他口中的彩礼怕只是个开头而已,日后不知道怎么翻花样呢。


    迟曳就像是她人生中的一笔头彩,


    而她有一群等着瓜分这笔彩头的恶亲戚。


    林与然在原地理了好一会儿心绪,心口还是觉得憋闷得厉害,她提步,准备去大厅一楼的洗手间冷水洗把脸,冷静一下。


    一转身,猛然撞上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凝视。


    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眉眼间浅着岁月痕迹,却无损她的风韵与美丽。


    女人看向她的目光和多年前若出一辙。


    那是道极度轻蔑的,带着满分嫌恶的冰冷目光。


    她没有完美到人见人爱,但也绝对没有人会这样嫌恶她,更没有人会对她如此蔑视,哪怕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林与然的人生中仅承受过两次这样的目光,皆来自这个女人。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


    再一次,就是在此刻。


    但她还是向那个女人轻轻点了下头,以示问好。


    女人狠瞥一眼她,转身款步走进燃夜大厅.


    这一天林与然的突然冷淡,好似有了合理的解释。


    迟曳颓然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腕间的黑金链条,两个挂坠不时撞在一起,发出一点细碎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办公室内像是一种讽刺。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迟曳懒懒掀起眼皮,看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盛琼华:“你怎么啦?听你声音没精打采的。”


    “没事。”迟曳轻叹一声,复又问:“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我儿子打电话啦?”盛琼华语带微责,“过年都不跟爸妈一起过,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你在办公室吗?我上去找你去。”


    迟曳没什么心情应付她,随口扯句:“哦,我没在公司。”


    盛琼华语色失望:“那你抽空回趟家,我跟你爸都多久没见着你了!”


    “行。”迟曳敷衍回一声,打算挂电话。


    电话那头盛琼华忙说:“先别挂,妈妈问你,你是不是处女朋友了?”


    迟曳沉默两秒,有气无力地说:“还没。”


    盛琼华在电话那头好似松了口气,口吻轻快几分:“没就好。妈妈给你物色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你陆伯伯家的千金…”


    “妈。”迟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盛琼华稍顿:“好,不想谈,我不逼你,但你不能乱谈啊。”


    别的她一句不提。


    “嗯。”迟曳敷衍一句,挂断电话.


    二月中旬,北城气温还很低。


    水龙头淌出的冷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林与然拿手接一捧,扑在脸上,刚才的糟糕情绪似乎被冰冷击退了一些。


    兜里的手机在这个间档响起,林与然抽纸巾擦把手,掏出手机。


    锁屏上,提醒事项赫然显示几个大字


    ——郝清河出狱。


    看着这五个字,林与然头皮一阵发麻。


    她才意识到——


    时隔六年,她的处境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甚至比六年前还要糟糕。


    她以为她摆脱了那个噩梦。


    没想到,噩梦会重魇。


    这一天和六年前是多么的相似!


    在那一刻种下的自卑,早已悄无声息地在她的骨血里生根发芽。


    比如听到倾慕迟曳的女医生的优秀,她会心口发闷;比如,以为自己很自信,却怂得连句‘我喜欢你’都说不出口。


    而这份自卑,就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林与然看向镜中的自己,低喃:“以前配不上,现在就配得上了吗!”


    镜中那张挂着冰凉水珠,比平日还要苍白几分的脸,向她苦笑一下。


    是啊!


    她都忘了,她不配的。


    她的妈妈瘫了,


    她的奶奶痴了,


    她的继父出狱了,


    她的舅舅勒索她。


    她不配谈恋爱,更不配和迟曳谈,他妈妈看她的眼神,她在六年前就读懂了。


    林与然又往脸上扑了几捧冷水,让自己足够清醒,抽纸巾胡乱擦两下,拉开洗手间的门。


    冷风刮在微湿的脸颊上,感觉比刀子割还要疼,林与然加快脚步向基地走去。


    第055章 封锁她的诺言


    经过竞技区, 大家都在。


    迟曳也从二楼办公室下来了,他手里拿杯咖啡,松松懒懒靠在椅子里, 默不吭声, 听坐他旁边的秦朗闲侃。


    这群小男生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林与然,但每次林与然一来,他们都会放下手中事情, 围着林与然聊几句。


    严兮拉开他旁边的椅子,招呼林与然:“来,与然姐,坐这儿,咱们聊聊。”


    林与然脚步稍迟疑了下,走过去。


    迟曳就坐她对面,见她过来,他掀起耷拉着的眼皮看她一眼。


    恰巧与她看过去的目光对上,林与然眨两下眼睫,与他错开视线, 坐下来,垂落长睫,遮盖眼底的情绪。


    严兮的目光在林与然腕间的手链上定了定,笑嘻嘻地问:“与然姐,昨天情人节你不是说要打包送自己嘛,神仙姐姐都主动献身了, 这人应该追成功了吧?”


    林与然微微掀动垂下的眼睫,往迟曳的方向, 终究没敢看他。


    “还没。”她小声说。


    “啊?不可能吧!”


    一群小男生都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往迟曳那看一眼。


    秦朗也侧头看眼迟曳, 眼神不掩困惑。


    迟曳捧着咖啡杯,歪头靠座椅里,眼皮耷拉着,眼神空茫,虚浮在面前的鼠标上,浑不理会他们的目光。


    严兮的视线从迟曳腕间的黑金手链上扫过,不解地拧起眉心,深思几秒,他开口:“还没成!那我教你招狠的,保证一招成功。”


    林与然垂着眼皮,睫毛簌簌地抖。


    余光里,迟曳从椅子里往直坐一点身体,把空茫的目光栖落在她身上。


    严兮:“今天教你的必杀级追爱秘籍就是……”


    “我不学了。”林与然出声打断他。


    严兮震惊,连连追问:“怎么不学了?不追了吗?”


    “嗯,不追了。”林与然咬下唇,声音低不可闻,“突然觉得不喜欢了。”


    但大家都听清了。


    室内一瞬间像开了静音,落针可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刷刷看向迟曳。


    迟曳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定住了,轮廓线条紧绷,不显一丝情绪。


    严兮:“不是,与然姐,为什么?”


    季墨:“对啊,为什么啊?”


    林与然垂着头,始终没敢看迟曳一眼,耳边不断传来他们的小声疑惑声。


    “怎么就能突然不喜欢了呢?”


    “怎么能说不喜


    欢就不喜欢了呢?”


    林与然找不到借口,她抖着眼睫,胡乱扯句:“就是…突然发现我喜欢女的。”


    室内阒寂。


    “啪——”


    瓷杯摔在地板上,发出一道刺耳的破碎声。


    林与然起身,落荒般跑向二楼。


    秦朗愣愣看着迟曳:“不是,她吃个醋,劲这么大呢?!”


    迟曳脸色惨白,僵坐在椅子里,不吭一声。


    半分钟后,他趁地起身,向二楼跑去。


    林与然跑进迟曳办公室就找她的包,看到在沙发上后,她快步走过去拎起来,就往外走,要拉开门的瞬间,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迟曳推门进来,“哐”一声把门重重摔上。


    林与然看着他,快速组织了下语言,“迟曳,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你们公司坐班了,最后一批的盲盒形象也马上能出稿了,我会尽快完成发给你这边的负责人的。”


    她硬挤出一丝笑,“跟你们公司合作还挺愉快的,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说完,不等迟曳的话,她挪动步子,错开迟曳,伸手拉门。


    迟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为什么?”


    林与然的身体面对着门,她没往过转,没敢看迟曳一眼,声音低到快听不清,“刚在楼下已经都说过了。”


    “我不信。”迟曳钳紧她的胳膊,扯一把她,让她面对着他,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周心彤?”


    林与然动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答他。


    “对不起!”迟曳另一手抱上她的肩,“我一点都不喜欢周心彤,今天让她进办公室也是想让你紧张我。”


    抱在肩膀的手臂逐渐收紧,“我和周心彤在办公室什么也没有做,你别生气,好不好?”


    听着迟曳声音里的恳求和隐约的慌乱,林与然突感鼻腔一股难以遏制的酸胀汹涌而来,眼眶也跟着漫起水雾。


    她忙轻眨眼睫,“周心彤挺好的……”


    喉头哽了一下,她稍作停顿,接着说:“迟曳,周心彤能喜欢你这么多年,这样的感情挺珍贵的,她那么漂亮,家世也好,性格也好,还那么有名气,你应该好好珍惜的。”


    “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只喜欢一个人的感情珍贵。”迟曳声音渐渐带上点哽意,“那你就不能珍惜一下我吗?”


    林与然有点控制不住鼻腔的酸涩,她咬住唇,狂眨着眼睫,想逼退眼底蔓延而来的湿潮。


    办公室短暂沉寂下来。


    等不来林与然的答话,迟曳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喉结轻轻滑动,用一种伤心到极点的气音问:“林与然,我是不是你的退而求其次?”


    林与然愣住,眨着濡湿的眼睫看他。


    迟曳停顿下来,像是将要出口的话分外艰难,又像是在斟酌着用词,喉结再次滑动,很重的一下,像是在吞咽喉间的哽咽,他的嗓音黯哑又紧绷,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楚一般。


    “是不是因为别人…主动了,所以你就要抛开我?”


    此刻的画面就如同当年他恳求她不要分开坐一样,林与然感觉心脏被什么猛地重击一下,闷痛得有些不上来气。


    没想到她还会用相似的方式伤害迟曳第二次,强烈的负罪感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林与然挣扎起来,想挣脱他,语气凌乱狡辩:“迟曳,我并不知道你喜欢我,还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的话我听不懂,我只把你当作合作客户而已。”


    “是吗?”迟曳眼眶泛起一点红,他松开她,去掏手机。


    林与然趁机去拉门,想要逃离这里,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


    被迟曳一把扯回,按在门板上。


    迟曳拿两条胳膊将她圈在门板和他的怀抱中间,嗓音带点微颤:“林与然,你能不能负点责?”


    他腾出一只手,快速将门锁反锁,打开他的微信朋友圈,划拉给林与然看,“林与然,你这些天追人,难道不是在追我吗?”


    “严兮教你追人送早餐,你就天天给我带早餐,是我误会了吗?”


    “你看啊,每一天,我都给你记着呢,你要不认账吗?”


    林与然看着眼前划过的一张张没什么品相的饭菜照片,咬得唇内的软肉沁出血。


    她咽下一口血水,强压下喉头的哽咽,“迟曳,你真的误会了,我每天蹭你车,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给你带早餐的。”


    “那这些呢?”迟曳手指轻抖,快速翻动朋友圈,找到那张心形生日蛋糕的照片,“我过生日,你给我送心脏形的生日蛋糕,上面还写着‘我喜欢你’的字迹,你也要不承认吗?”


    “……”


    林与然轻吸下鼻子,别过脸去避开照片,咬了咬唇说:“迟曳,我当时就说过的,我就是看着那蛋糕好看就买了,我不知道上面的英文是那个意思。”


    “行!”迟曳快速把朋友圈划到顶部,倒了下手,用另一只手拿手机放在她侧过去的脸前,“那这些呢,你要怎么解释?”


    眼前是昨天情人节她送他的那个红色心形礼盒,还有亲在一起的两个人偶的照片,配文案:【99。说好的,再只让我等一天,要记得。】


    林与然抖着眼睫,哑口无言。


    迟曳死死盯着她,静静等着她的解释。


    办公室再度安静下来。


    半晌,林与然咬了咬唇,低声说:“迟曳,其实那就是我装错了。”


    迟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眼神似觉得这样的解释荒谬至极,他喉结动了动,


    “那为什么人偶的头可以动?”


    “还是亲在一起的?”


    “设计就那样,巧合,我也没想到放一起是这种效果。”林与然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


    可这样寂静的环境,如此近的距离,迟曳怎么能听不见。


    “那盒子呢?”


    “我就是觉得那种形状的盒子好看,就用了。”


    “林与然!”迟曳极失望地唤她一声,嗓音里充斥着无力与崩溃:“你是真能掰扯,真能赖皮!”


    林与然吸两下鼻子,不再说话。


    算是默认了。


    办公室里,一时死寂。


    刚刚那堆问题带来的歉疚感,在阒寂中被无限放大。


    林与然有些承受不住,她伸手往开推迟曳的胳膊,“迟曳,我还有事,我得走了。”


    迟曳圈她的手臂没有半分松动。


    “还有呢,把话说清楚再走。”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而后睁开眼,眸光沉黯,死死盯着林与然的眼睛,“林与然,我看你怎么跟我解释这个。”


    他松开撑在门板上的手臂,点开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


    林与然从他的话语里觉察到情况的不妙,一刻都不能待了,她迅速伸手拧门锁,被迟曳再次一把攥住手腕。


    “林与然,别逃,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得负责。”迟曳把她扯回来,推到门角边,一脚蹬在门板上,用笔直长腿围住她。“你要是能解释清楚这个的话,我就放你走。”


    “……”


    他快速拿微信扫一扫扫了下他腕间手链上那个星盘挂坠背面的二维码,然后把手机放到她耳边。


    一段音频极清晰地播放出来。


    ——“你到底喜不喜欢迟曳啊?”


    ——“喜欢。很喜欢。”


    一丁点底噪声都没有的清晰音质,将林与然说这话那刻语气里的认真和坚定分毫不差地呈现。


    “林与然,这是你的声音吧,这是你说过的话吧?”迟曳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我……”林与然顿口无言。


    迟曳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岩浆一样喷洒在她脸侧。


    他近近圈着她,她都可以清晰听到他凌乱剧烈的心跳。


    他看下来的目光里充斥着不解、痛心、崩溃和无助,还有最后的一点希冀。


    林与然别过脸去,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她想把耳朵也堵上。


    她不可以有半分的动摇。


    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她和他注定没有结果!


    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痛了,开始后再被分开,彼此都得脱层皮吧。


    林与然绞尽脑汁,想到了


    一句说辞,过于心虚,她的声音低到有些虚渺:“迟曳,我不记得我说过这话,有可能是我喝酒了,脑子不清醒,胡乱说的,你别当真。”


    “林与然,都这样了,你还要耍赖!”迟曳拿起手机,“那你等着。”


    他打开微信找到许见薇的头像点开,直接给许见薇拨语音过去。


    响了七八秒,许见薇的声音被电流传递过来:“迟曳,怎么给我打语音了,有什么事吗?”


    迟曳不客套,直截了当问:“你给我发的林与然说喜欢我那段语音,她当时什么状态,喝酒了吗?”


    “嗯……”许见薇似乎在回想,两秒后,她说:“好像喝了点锐欧,问这个干嘛?”


    “没事了。”迟曳挂断语音,暴躁地把手机摔出去。


    机身砸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他彻底慌了。


    迟曳伸手紧紧抱住林与然肩膀,言语克制不住的慌乱:“林与然,那你答应的不会不理我呢?”


    林与然低垂着头,抓在她肩膀上的手细细发着颤,带着她的心也颤颤地抖,歉疚的感觉更加强烈,她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什么。


    迟曳紧追着她不放:“你答应过的。”


    林与然咬住唇,终究还是狠心说:“理。毕竟我们是老同学,你有事可以微信找我。”


    迟曳浑身往下沉了一下,像是精神耗光了,无力地松开她。


    林与然微微松口气,收整两秒心绪,伸手扭开门锁。


    刚拉开一点的门缝,又被迟曳一掌拍上。


    迟曳眼眶轻染湿红,嗓音里隐隐带点细微哽咽:“林与然,我哪里不好,你要放弃我?”


    他扯住她的袖子,将他所有的自尊碾碎成灰,扬了出去,他哑声恳求道:“你跟我说,我哪里不够好,我都可以改的。”


    迟曳嗓音里的破碎,一下一下撞在林与然心上,心脏像是被击碎了,林与然再也控住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夺眶而出。


    “迟曳,你别这样!”


    是她不好。


    他不该这样说自己,不该这样卑微!


    看林与然哭了,迟曳忙伸手拿指腹给她擦试眼泪。


    像是又看到一点希望一般。


    他边给她擦眼泪,边恳求:“林与然,你不是说我想多了,你会负责嘛,还说我想你怎么负,你就怎么负。”


    “那我就是想多了,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林与然摇着头,躲开他的手,自己拿手胡乱抹眼泪。


    眼泪越抹越多,她干脆不抹了,任由两行泪啪嗒啪嗒往地上砸。


    迟曳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往她的心脏上狠戳,她再也承受不住半句。


    “迟曳,我们不该这样的。”


    林与然伸手拉门。


    迟曳又一次扯住她的袖子,像是要最后一搏,但力道没那么大了。


    林与然轻轻挣一下,就挣开了。


    她夺门而逃。


    第056章 封锁她的诺言


    林与然一路跑出基地, 随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跟司机师傅报一声:“华纳嘉园。”


    她降下车窗,冷风经过加速度刮过耳际比刀子还要锋利, 她丝毫感觉不到。


    以为她就是置换一下车门的空气, 司机开始没说什么,结果,半天过去了, 她都没有升上车窗的意思,车门温度极速下降。


    司机在前头冻得有些受不住,出声说:“小姑娘,大冷天的开窗吹冷风容易感冒,咱还是把窗户关上吧。”


    林与然仿佛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声音被寒风撕扯得虚渺:“没事儿,我想清醒一些。”


    司机从后视镜往后看一眼,看到半张小巧侧脸,那肤色也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怎么, 比路边树枝上的覆雪还要苍白几度。


    司机终究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加快车速,尽快完成这单。


    回到家,所有的凌乱情绪好似都被风吹得冷静下来。


    林与然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脸上干涸的泪痕洗净,埋头开始创作。


    她喜欢画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喜欢作画时可以从外界一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感觉, 所有伤感的、愁闷的、失意的,通通都可以忘却。


    林与然像是自虐一般, 不吃不喝,通宵了两个夜晚加一个白天, 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将最后一批次盲盒人偶的3D渲染图加上文字排版完成。


    将终稿发送至张欣邮箱后,林与然随便弄了点早餐吃,然后倒头就睡.


    一早,秦朗来到公司,在停车区看见Vip车位上停着的奔驰大G,有些纳闷,林与然都不来燃夜坐班了,这人还天天来这边做什么?


    秦朗打算上去安慰一下他这好兄弟,他径直往迟曳的办公区走,意外的,在林与然的工位上看到了迟曳。


    迟曳脑袋侧歪着,浑身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懒懒瘫靠在林与然工位的座椅里,眼神灰败无神,固定在电脑屏幕上,一动不动。


    秦朗一下又想起高三临近高考的那个周末,迟曳一个人坐在那间Vip包间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小飞龙安睡枕发呆的画面。


    何其相似。


    秦朗轻步走过去,靠坐在林与然那张办公桌上,环抱手臂静静盯他。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好兄弟,看迟曳嘴里叼根棒棒糖,秦朗伸手掏烟,递一根到他面前,“要不还是抽烟吧。”


    迟曳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秦朗“啧”一声,又往前给他递了递。


    迟曳迟疑了下,接过。


    秦朗掏打火机,给自己点着一根,然后把打火机丢给他,“这就对了,抽几根烟,晚上咱把兄弟们都叫上再去喝一顿,明天起来,什么小精灵、小狐狸的全不放心上。”


    却见迟曳一下下弹开打火机盖又合上,


    不点烟。


    只听他嗓音低哑道:“让你对象帮我打听下情况呗。”


    秦朗叹声气:“哎!打听什么情况,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就爷们一点,咱硬追不行?”


    “她要是喜欢别人了,咱就撬墙角,要是别的原因,咱就死缠烂打,追老婆嘛,这脸就不要了。”


    迟曳默在椅子里,滑得打火机盖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叮~”“叮~”声。


    秦朗猛吸两口烟,“不是兄弟我不愿意帮你问,我跟许见薇闹了点不愉快,正冷战着呢。”


    说完,他也不说话了,静静吐着烟圈,模样逐渐失神。


    一支烟燃尽的时候,秦朗出声问:“你看着许见薇喜欢我吗?”停顿两秒,他极低地补充句:“总感觉她只是馋我身子!”


    迟曳低嗤一声。


    “也对!”秦朗将手中的烟蒂掐灭,丢垃圾桶里,又掏一根出来,夹指间,“我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倒想让人馋你身子,人都不馋,白瞎一身好体魄。”


    迟曳没怼他,擦亮打火机,点燃指间的香烟,半阖的眉眼模糊在吁出来的缭绕烟雾里。


    秦朗拿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将他指间的香烟点燃。


    两人沉默着,吞云吐雾。


    手中的烟再次将要燃尽的时候,秦朗突然出声:“你说,处的对象之前有过很多个男朋友,而且还都发生过关系,该不该介意?”


    他语气里的落寞挺明显,


    迟曳掀起眼皮看他眼,不冷不淡说:“介意就不要了吗?舍得放开吗?”


    秦朗往嘴边送烟的手顿住,诧异看向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有精神洁癖的人说出的话。


    沉默半晌。


    指间烟燃尽,秦朗把烟掐灭,“行吧,晚上一起喝酒啊。”他把烟盒和打火机给迟曳留下,“工作去了。”.


    “林与然,我们不分开坐,好吗?”


    “林与然,你能不能负点责?”


    “林与然,我哪里不好,你要放弃我?”


    “你跟我说,我哪里不够好,我都可以改的。”


    “林与然,你不是说我想多了,你会负责吗,我想你怎么负你就怎么负,我就是想多了,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床头桌


    上“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将林与然从梦境拉扯出来。


    耳边,那句“林与然,我是不是你的退而求其次?”犹在缭绕。


    林与然惊坐起,揉了揉涩疼的双眼,拿过手机看时间,她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睡下的,现在才刚上午十点半。


    得不到休整的脑袋痛似要裂开,林与然丢开手机,把头蒙被子里,迟曳伤心到极点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环绕。


    这觉是睡不成了!


    她重重叹口气,摸到丢床上的手机,看眼刚才的未接来电,是一个本市的座机号,有些眼熟。


    刚要回拨过去,这号码又打过来了,林与然接起来,是李秘书的声音。


    “林设计师,我们迟总对您发过来的终稿有些不满意,需要您来我们公司一趟。”


    林与然蹙起眉:“这两天没空,直接把不满意的地方还有修改意见邮件发给我。”


    李秘书语色尴尬:“呃…我们迟总对您的终稿哪里都不满意,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还是您过来当面沟通比较方便。”


    哪里都不满意!


    林与然觉得难以置信,她头痛得厉害,作品遭到严重质疑,她一下有些恼火。


    “我不方便。”林与然没好声,“好,我知道怎么修改了,改好会发给贵公司的,先挂了。”


    刚挂断电话,气还没顺过来,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林与然瞥眼来电显示,是姚文姗。


    林与然深呼口气,把心口的火气压下去,接起来。


    电话里姚文姗火急火燎地说:“姐,你继父给放出来了,他拿刀抵着我爸喉咙逼问你和你妈现在在哪,我爸告他了。”


    “姐,你要当心啊!”


    林与然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与然坐床上定了定神,马上给林逸群拨电话过去,让林逸群帮忙跟脑病科护士长说一下,给姚阿平换间病房。


    林逸群一口答应下来,说马上就去办。


    林与然又给陈姨拨过去,叮嘱她换病房后,每天锁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脑袋还很昏沉,但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林与然起床,来到电脑前,准备看看怎么修改稿件。


    门铃响起。


    林与然从猫眼往外看一眼,是快递员。


    打开门,快递员看见她,笑说:“嚯,这么美一大美女,怪不得买这一箱防狼神器呢,是该防着点哈。”


    林与然冲他干笑一下,接过快递箱。


    收起快递,林与然重新坐回电脑前,撑着疲惫,轻轻揉了揉眉心,翻看起她的设计稿。线稿出来后,她是给迟曳看过的,迟曳满意了才进行的3D渲染,现在又说不满意,分明是成心的,林与然很无奈,简单调整了下配色,再次给张欣邮箱发过去。


    半小时后,李秘书又打来电话,“林设计师,我们迟总对您的修改稿还是不太满意,您还是过来当面沟通下比较好。”


    林与然直接生气了,“我没空,等有空再说吧。”挂断电话。


    中午简单吃了点饭后,困意又上来了,林与然拉上窗帘补觉。


    睡得昏昏沉沉中,放耳旁的手机兀地响起,惊得林与然一阵心悸。


    她睡觉一般都会调震动,但是,近期怕是不能了,她怕漏接电话。


    是陈姨打来的,电话里陈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只会说:“你快过来,你快过来。”


    右眼皮猛跳,林与然迅速下地,随意套了两件衣服,约了辆滴滴快车,往医院赶。


    到了脑病科,护士长一看到她,就连声致歉:“对不起,林女士,是我们管理疏漏,让你妈妈受委屈了。”


    林与然一听,没多问,箭步冲进姚阿平的病房。


    病房里一堆人,几个医生在给姚阿平戴呼吸机,做心电图,几个护士在给姚阿平挂液、打针,林逸群也在。


    陈姨看到林与然来了,上前扯住她的胳膊,言语还有些慌乱,“换完病房我一直锁着门的…”


    “下午,我去水房打开水,就走开一小会儿。”陈姨说得断断续续,“打水回来,就看见…”


    “就看见……”陈姨停顿下来,嘴唇细细地抖,张了又张,好似后面的话很难启齿。


    林与然有些急了:“快说啊。”


    第057章 封锁她的诺言


    陈姨嗓音一哽:“就看见, 有个男人压着阿平在做…”她抬手抹把眼泪,“在做那种事情。”


    “我冲过去往下扯他,那男人还说阿平是他老婆, 他做的事天经地义……”


    “咣当”一声。


    林与然一脚将身旁的椅子踢翻。


    吓得一病房的人都愣了下, 纷纷向她看过来。姚阿平在这住了六年,这边的医护都跟林与然很熟,虽然都知道她不算温柔类型的, 但都没见过她这样暴怒的样子。


    陈姨也没见过她这样,张着嘴巴愣住,后面的话没音了。


    “报警了吗?”林与然胸廓起伏。


    “报了。”林逸群过来给她拍抚着后背,捋气,没多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安抚的话都没有用。


    “那个畜生人呢?”林与然咬牙问。


    陈姨方又接着说:“我拿棍子打他,大喊救命,医护听到了冲进来,那男人就跑了。”


    事情了解清楚了,医护也给姚阿平检查完了。


    姚阿平的主管医生唐医生上前, 跟林与然说:“家属不要着急,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呼吸、心跳受到波动,过一阵就能稳定。”最后他拍拍林与然的背,诚恳说声:“抱歉!”


    林与然平静下来不少,冲他点点头。


    医护刚出去, 警察就来了。了解清楚情况后,警察在姚阿平身体里做了取样, 然后带林与然和陈姨回去做笔录。


    走前,林与然和护士长申请再换一次病房, 护士长爽快应下来。


    姚阿平暂交由护士和林逸群看护。


    当年姚阿平在未出事前,就已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后来郝清河入狱,法院依照当时案件性质,判处了他们离婚。


    今天这个事情,警察果断定性为强.奸,对郝清河再次下达通缉令。


    负责案件的吴警官向林与然透露郝清河刚出狱就犯事,性质恶劣,被捉拿归案后,可能会判近十年。


    还不是死刑!


    林与然暗自咬牙。


    临走,吴警官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林与然,叮咐道:“郝清河行踪不定,很有可能还会找上你,发现可疑情况,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林与然点头,致谢。


    录完笔录回到医院,已过了下班点,护士长还没走,见林与然回来,上前再次跟林与然致歉,并把院里对这次事件的重视态度传达给她。


    做笔录的这段时间,医院已经给脑病科安装了防盗门,医护进门都要刷卡,其他人员出入都需按门铃,经护士确认后才给开门,门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时看守,并把姚阿平的病房换到了护士站正对面,护士长还给了林与然一张门禁卡。


    这样的安排已经很稳妥了,林与然没话说,这么多年,姚阿平住在这儿,没少给医护添麻烦,今天的事也不能全赖医院,林与然便不打算追责。


    护士长很感谢她的理解。


    回到病房,姚阿平情况稳定不少,林与然和陈姨一起给她把全身清洗了两遍。


    忙活完,夜色已深,林与然叮嘱陈姨每天锁好门,出去打水、打饭跟护士说一声,帮忙照看,并告诉她,郝清河没捉拿归案之前,姚阿平没什么大事的话,她可能不会再出现在医院了。


    她可能比姚阿平更容易有危险。


    当年的事,陈姨是知道一点的,点头表示理解,“你就放心吧,医院现在防卫很严,不会再有事的。”


    林逸群一直在,等着送林与然回家。


    路上,见林与然情绪稳定了,林逸群问:“以柔再有回消息


    给你吗?”


    这两天,事都堆一块了,林与然完全把这事给忘了,她掏出手机看眼微信,苏以柔并没有回消息过来。


    林与然悄默声地试着拨了一个视频电话给苏以柔,还是没有人接。


    “还没回我。”林与然如实告他。


    林逸群极失落地“哦”一声。


    看来,苏以柔的决定是认真的。


    林与然默在座椅里,想着这两天的事。


    如果不是有万万不能在一起的缘由,怎么可能说不喜欢一个人就能突然不喜欢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林与然可以理解苏以柔的心境。


    她侧头看眼林逸群,试探性地劝道:“呃…林逸群,这么多年都没开口表白,你也觉得你和以柔其实并不合适吧…”


    她稍顿,斟酌了下用语,“其实,我觉得王雪护士挺好的,热烈,大胆,追你也有两年了吧……”


    “然然,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林逸群打断她的话,“知道什么,你别瞒着我。”


    林与然动动唇,终究没敢跟他说真话,搪塞道:“没有。我就是前些日子追迟曳,追着追着我发现我和他其实根本不相配,就放弃了。”


    “咱俩感情上的事还挺像的,我也就是以己度人,试想了下你或许可以有别的可能。”


    林逸群看她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与然没再多说,想想迟曳那天伤心崩溃的样子,还是得一点点过渡,比较容易让林逸群接受。


    把林与然送到家楼下,林逸群说:“要不我近期过来陪你住吧,你一个人怕你有危险。”


    来她这里住,林逸群只能睡沙发,他工作挺累的,怕他休息不好,林与然说:“不用,姚家人都不知道我的住址,郝清河不可能知道我住哪的。”


    林逸群:“那行,近期少出行,上下班可以喊我接送你。”


    林与然点点头,跟他道别下车。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林与然下车后还是往四周扫了扫,确认周边的安全。


    无意扫到侧对面隐在夜色里的一辆黑色越野车。


    那车,车身高大,棱角分明,又酷又冷的枪黑色与夜色相融,压迫感十足。


    林与然慌忙收回视线,闪身进了楼道。


    迟曳坐在奔驰大G里,看着林与然从奥迪A3上下来,气愤地狠砸一拳方向盘。


    放在身旁的手机在嗡嗡震,他接起来。


    秦朗:“来ONE NIGHT喝酒,我已经在路上了,你赶紧的。”


    迟曳“嗯”一声,挂断电话。


    驱车过去的时候,秦朗也刚到,两人刚巧在ONE NIGHT门口碰到。


    ONE NIGHT是国内最大的一家老牌OG Hiphop夜店,氛围很炸,非常Free。


    张崑、梁思泽他们早就到了,他们还一人带了好几个漂亮女孩来玩。


    迟曳和秦朗一来到卡座,那些女孩都兴奋了,推挤着都往迟曳旁边坐。


    迟曳阴沉着一张脸,眉宇间尽是烦躁,低吼一声:“起开。”


    吓得已经坐到他旁边的一女孩差点哭出来。梁思泽赶忙过来拉开那女孩,又招呼其他女孩,“来来来,咱不跟他坐,他就一和尚!”


    迟曳坐下来,就开始自顾自灌酒。


    秦朗在他旁边坐下来,拿起一杯酒刚要喝,无意间在离他们不远的卡座区看到一个熟人,他脸色一沉,把酒杯“啪”一声搁桌上,起身向那边卡座走去。


    张崑往他走去的方向眺一眼,扭回头,口中“啧啧”两声。


    迟曳猛灌了一杯酒下肚后,往沙发里一靠,撑着脑袋,懒声问:“怎么撬墙角?”


    “ ?”


    众人先懵了一下。


    叶邵文坐得离他不远,先开口:“迟啊,就你这样子,你还需要撬墙角啊?”


    “对啊。”梁思泽揽了揽身旁女孩的肩膀,“这么带劲的宝贝儿要坐你旁边陪你喝酒,你都不要,你撬人墙角,你有病吧?”


    丘禾也说:“兄弟呀,你这样的撬什么墙角,你勾勾手指头,有的是主动献身的漂亮妹子,你随便挑,盯人怀里的干什么,不嫌膈应啊!”


    张崑品着手里的酒,很快反应过来,“操!敢情你把林女神给追丢啦?”


    贺慎语插话进来:“靠!看你朋友圈前些天发的那些,我还以为你这狗美梦成真了呢,敢情是被人截胡啦?”


    这个“截胡”一落地,一群人突然爆笑。


    梁思泽拍着大腿哈哈笑不停,无情嘲笑:“迟啊,你真的怂得够可以!”


    叶绍文凝眉,不解问:“不是,什么人这么牛逼,能把你的胡给截了?”


    “我靠!我都心痛了。”丘禾皱巴起一张脸,“丢了林女神那样的绝色,看谁都差点意思,哎呀,真可惜!”


    迟曳靠沙发里听得烦不胜烦,“特么都别废话了,快说怎么撬?”


    不远处一阵嘈乱的吵嚷声。


    张崑扭头看一眼,回过头来,大拇哥往那边指指,“撬墙角啊,咱兄弟在那边给你亲身做示范呢。”


    众人目光一齐向那边眺过去。


    只见秦朗一把将喝得烂醉的许见薇从两帅气男孩中间拉出来,拎起桌上的一瓶酒,哗啦啦全浇那两男孩头上,然后指着那两男孩鼻子,“瞎了狗眼的东西,老子的女人,你们这种货色也敢泡?”


    那边卡座里有七八个人,一下都懵了。


    那两男孩,一个吓得明显地不敢吭声了,另一个还挺不服气,拎起一酒瓶子,与秦朗对峙:“谁你女人?”


    秦朗二话不说,抡起拳头照着那男孩的俊脸就是狠狠一拳,那男孩被一拳打得跌在沙发里,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不吱声了。


    秦朗很霸道地一把揽过许见薇,扛肩上就走了。


    张崑“啧啧”两声,“瞧瞧咱哥们多爷们!”


    梁思泽附和:“就得这样,敢碰你女人,直接把他丫给废了。”


    “……”迟曳苦恼地拿手搓搓脸,“情况不一样,他俩只是闹别扭,我们还没谈呢。”


    张崑:“那也一样,先把丫给废了再说。”


    他旁边的女孩听不下去了,娇娇地插话进来:“那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好打人的。”


    坐梁思泽身旁的女孩也开口了:“依我说,烈女怕缠郎,迟公子这样的缠谁谁不得迷糊。”


    “别说只是和别人谈了,就是那种婚姻美满,生过娃的,迟公子要缠,她也得为你抛夫弃子。”


    “啧。”梁思泽扯她一把,“别瞎说了,我兄弟犯得着惦记有夫之妇吗?”


    女孩嘟嘴抱怨:“人家就是打个比方嘛!”


    这帮人真是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迟曳又灌一杯酒下肚,抓起外套,告辞走人了。


    第058章 封锁她的诺言


    通宵了两个整夜, 没休息几小时,又神经高度紧绷一整天,晚上回去, 林与然洗完澡, 上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手里的活也暂时告一段落了,她便没设闹钟, 打算放纵一回,能睡到几点就几点。


    这一觉,林与然睡得很沉。


    隔天的上午十点半,林与然被耳边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惊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眼来电显示,是许见薇打来的。


    林与然打了个哈欠,按下接听键,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许见薇那边的声音听着无精打采的,她也不扯闲篇,开口直奔主题:“燃夜那边又发来了新的合作邀请……”


    “不接。”没等她把话说完, 林与然就果断给出答复。


    “怎么不接啊?”许见薇很不解,“钱不挣啦?”


    “我不接,你要挣,你找别的设计师跟他们合作去。”林与然很干脆。


    “人家燃夜那边指明设计部分必须由你负责。”许见薇停顿一下,似才反应过来,“你跟迟曳是不是闹别扭了?我还纳闷呢, 他怎么


    不直接找你谈,还要通过我。”


    林与然:“你别管, 反正我不接就是了。”


    “哎呀,闹别扭归闹别扭, 挣钱归挣钱,两码事别混一起啊。”许见薇还不想放弃。


    “反正我不接。”林与然不多废话,“赶稿子熬大夜了,我困着呢,你再让我睡会儿。”


    搪塞一句,林与然把电话挂断。


    她倒也不是还困着,是怕再多说几句,许见薇缠着她问到底。


    林与然把手机丢一边,赖被窝里醒神。


    隔了十来分钟,许见薇又打来了。


    这回,她的语气相当茫然:“我跟燃夜那边说了你有事接不了新的合作,他们那边又说,这次的合作稿还没完全满意,他们迟总要求你去公司详谈,你不去的话,可能没办法结尾款呢。”


    “你和迟曳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去他公司了呢?”


    “他还非要你去?”


    许见薇越问越困惑,“什么情况啊?”


    这事,林与然没法跟她解释,很烦躁地回她句:“以后再跟你说,我知道了,你别管了。”


    许见薇闷闷“哦”一声,她今天明显兴致不高,声音都软绵绵的,也没再多问。


    挂上电话,林与然在床上思摸了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一趟燃夜,迟曳的骑行车还在她这呢。


    林与然起了床,简单洗漱,没化妆,扎了个低马尾,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灵蛇形流苏发簪,把马尾缠绕进蛇身的曲度里,然后将尖利发簪穿进皮筋处固定。


    发簪是银质的,唯有两颗红色蛇睛点缀,穿进她银色的发丝中,日常低调又不失高级感,与她素净的容颜相搭,平添几分清冷感。


    林与然又在衣柜找了件连帽卫衣穿,外面套件毛呢大衣,出门的时候,又抓了只口罩。


    时隔六年,她又染一头银发,帽子、口罩、墨镜一戴,郝清河应该认不出她来。


    一路骑行到燃夜,林与然把骑行车骑到迟曳的Vip车位前,拿弹簧密码锁将骑行车与迟曳大G后轮胎的轮毂锁一起,然后从包里掏便签本出来,撕一张下来写上:密码你生日,贴他驾驶座门上。


    从停车区出来,林与然往四下眺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可疑人,她快步走进燃夜大厅。


    坐进电梯里,林与然才把口罩、帽子还有墨镜摘下来。


    她径直来到迟曳的办公室门前,抬手轻敲两下门。


    里边一声没什么精气神的:“进来。”


    林与然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迟曳应该是没料到来的人是她,正懒散颓靠在老板椅里,修长指间夹支香烟,缭绕的烟云薄薄淡淡地笼着他英朗的轮廓,深邃眉眼在烟雾下有些失真,领带扯得很松,看上去放浪又不羁。


    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很长时间没看见过他抽烟了,看着他办公桌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林与然轻轻蹙起眉心,心脏某个隐秘角落又开始隐隐作痛。


    看见是她,迟曳明显地愣了下,而后他有些慌乱,身体往起弹一下,快速把指间烟捻灭,下意识伸手整理领带,理两下没理好,意识到她鼻炎怕烟味儿,他忙起身去开窗通风,到了窗边,发现窗户是开着的,他又伸手理领带。


    看着他慌手忙脚的,林与然鼻子一下有些酸,她别过脸去偷偷轻吸了下鼻子。


    “呛到你了?”迟曳嗓音带点沙沙的低哑,他快步向她这边走过来,拉开她身后的门,“我们去你工位说吧。”


    林与然提步跟上他。


    他办公室一直开窗通着风,其实烟味不怎么大,但出了他办公室,林与然还是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迟曳从兜里掏一包纸巾出来,抽一张递给她,“对不起,不知道你会来,呛到你了。”


    林与然接过纸巾擦了下鼻子,“不关你事,本来也到春季鼻炎频繁发作的时候了。”


    “拿给你的鼻炎药还有吗?”迟曳问。


    那药,前两天刚用完。


    林与然没答他。


    “迟总,我们抓紧时间谈正事吧。”


    刚在他办公室就见他眼底忧郁神伤明显,一声“迟总”落下后,他眼底的伤感一下浓郁得似要外溢。


    林与然没敢再多看他,迈开步子往自己工位走。


    迟曳缓步跟过来。


    林与然打开电脑,把自己的设计稿打开来,“迟总,说说吧,哪里不满意,我改。”


    迟曳目光沉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好半晌,他才说:“都不满意,你改吧。”


    没想到当面他还会这么说!


    林与然抬头看他,“你认真?”


    迟曳面不改色:“认真。”


    “行。”


    林与然不多说,低头琢磨起怎么改稿。


    迟曳环抱手臂,在她身后静静盯着她。


    林与然不理他,默不吭声忍受着他的盯视。


    片刻后,听到他迈步回了自己办公室。


    林与然在座位上重重松口气。


    放松下来,大脑能正常思维了,线稿是经过迟曳确认通过的,她便不打算大改,尝试着做了新的配色,改好后,她敲开迟曳办公室门,“迟总,您看这一版您满意吗?”


    迟曳淡扫一眼稿件,“不满意。”


    林与然压下心口要蹿起的火苗,一副看甲方爸爸脸色的乖巧样,“迟总,能说说哪里不满意吗?我好有个修改的方向。”


    迟曳歪头靠在座椅里,环抱手臂静看她,不咸不淡说:“说不上来,就一眼看着不舒服。”


    “……”


    林与然一直在他对面隔着办公桌站着,作品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质疑,林与然有些急了,她几步走到他身侧,微弯腰下来,轻滑鼠标滚动页面,“迟总,我刚看您都没怎么细看,您仔细看看嘛,看全了再说哪里不满意。”


    她过来他身边时,迟曳就马上坐直身体了,但他的视线没往电脑上扫半眼,目光一直盯着她因弯腰的动作从衣服里坠出来的项链上。


    是一条很别致的银质项链,链坠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剑身呈锥形,有三颗小巧精致的金色四芒星点缀,剑尾切割出一点斜面,点缀一颗闪耀锆石。


    迟曳伸手把那枚链坠拿在手中,细细地看,嗓音很淡地说:“戴项链啦!”


    林与然忙将链坠从他手中扯出来,


    拿手护住。


    迟曳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定在她护着链坠的右手中指上,她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玫瑰花形戒指。


    林与然把项链塞回衣服里,把手往身后背了背,“迟总,说正事呢。”


    迟曳的目光却又看向她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枚铂金色钛钢戒指。


    这枚戒指设计倒简约,只一个方形的戒面,没有过多点缀。


    迟曳嘴角淡扯出一点苦涩:“戒指也戴上了!”


    “……”


    说起这个,林与然把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黑金手链解下来,放他面前桌上,“迟总,这个还你。”


    迟曳眼眶一下就红了,“林与然,”


    发现自己嗓音明显带点哽意,他停顿下来,喉结轻滑了滑,又开口:“交换的礼物,你给我还回来,是不是我还得把你送我的人偶还给你啊?吃过的早餐还有蛋糕都吐出来啊?”


    “……”


    林与然心下微颤,指尖缩了缩,“那倒也不必。”


    “那我送你的你也给我戴着。”迟曳有些霸道地抓过她的手腕,将手链绕她腕间。


    “迟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林与然慌忙往回抽胳膊。


    迟曳抓着她手腕不放,抬头看他,眼尾沁染一点湿红,“想让我还礼物就直说。”


    “ !”


    林与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用力挣扎两下,从他手中挣出手腕来,“迟总,我去抓紧改稿件了。”


    从迟曳办公室落逃出来,林与然捂住狂乱的心口大喘几口气,回到自己工位上,盯着稿件完全不知道怎么改。


    背后传来迟曳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


    林与然肩线绷直一瞬,好怕他又过来要她戴手链。


    半天。


    没听见别的动静。


    第059章 封锁她的诺言


    迟曳在林与然身后静站着, 看着她纤细指间玩转着的一把美


    工刀,渐渐出神。


    记忆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林与然笔袋里常装着好几把美工刀, 刷题的时候就很爱转把美工刀在手里。


    迟曳没来由觉得心有些慌。


    他紧了紧手心里的手链,提步走向电梯间。


    林与然的工位开着一点窗户通风,一阵微冷的风吹进来, 林与然控制不住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迟曳脚步稍顿了下,按下电梯下行键。


    看见迟曳走了,林与然松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稿件不知道该怎么改,到饭点了,她早晨没吃饭,此刻很饿,她起身打算先去食堂吃午饭。


    在食堂碰到了李秘书还有严兮、季墨他们,他们倒是还和以前一样跟林与然热络地打招呼,但林与然总感觉他们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渣女似的, 可能她心虚吧。


    吃完饭回来,林与然坐工位上,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改稿件,索性就不改了。


    迟曳那个样子,分明就不是对稿件不满意,他就是借口想让她待在他公司而已。


    林与然拿他没辙, 只能这么待着,等迟曳回来, 看他什么时候闹够了,放她走吧。


    她也不闲着, 拿出平板,开始创作答应给曲婉的电影封面。


    下午四点出头,林与然起来上趟卫生间,回来看迟曳的办公室门还紧闭着,心想,他还回不回来了,不回来,她就走了。


    正合计着,外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嘚!林与然麻溜地坐正身体,轻点鼠标佯装在修改稿件。


    迟曳来到她身边,把一个手提袋放她桌上,沉默着盯她。


    “……”


    林与然被盯得有些窘,抬头回看他,“迟总,稿件修改好了,您再看看。”


    迟曳眼睛扫都没往电脑上扫,从兜里掏出那条手链,“本来想把你送我的礼物还给你的,回家找了找,没找见,不知道被阿姨放哪了,还是被来家里玩的小孩拿走了,所以还不成了。”


    “……”


    林与然预测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中暗叹一句,这手链还还不回去了!


    她下意识往后背了下左手。


    她的这一点细微动作被迟曳牢牢捕捉在眼里,他眼底感伤弥漫,嗓音沉黯:“礼尚往来,你送我的还不回去了,我送你的你也得收下吧,不然,我多不好意思啊。”


    说着,他伸手去抓林与然的手腕。


    林与然坐椅子里避无可避,被他一把抓过去,牢牢攥住。


    迟曳把那条手链再次绕上她的手腕。


    林与然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迟总,这个怪贵的,我真的不能收。”


    她挣着胳膊,迟曳不好给她戴,他停住动作,“那你说吧,那人偶多少钱,我还钱给你,还有吃了你的早餐,我也做给你吃,吃多少天,我给你做多少天。”


    “……”


    这样更藕断丝连了。


    林与然抬手捂把脸,妥协道:“啊,啊,行行行,大可不必,手链我收下了,收下了!”


    迟曳得逞地勾下唇:“那把手腕伸过来。”


    “你给我,我自己戴吧。”


    “你自己戴不上。”


    林与然很无奈地把手腕伸给他,迟曳把手链绕她腕间了,她才看见,手链好似和之前些微有点不一样,尾链坠着的那颗爱心比之前大一点,饱满一点,扣头也不是原先的扣头了,换成了一把小巧锁头。


    迟曳从兜里掏出一把非常精细的钥匙,将锁头打开,把手链给她扣好后,他把锁头锁死,转了转手链,“戴好了。”


    然后他走到窗户前,把那把钥匙向窗外用力掷了出去。


    林与然:“……!”


    迟曳走回来,说声:“稿件不行,再改吧。”大步走回自己办公室。


    林与然哭笑不得,她把迟曳放她桌上的那个袋子拿下来,里边是十盒那个鼻炎药。鼻腔一下又有点酸,她抽张纸巾擤把鼻涕。


    手链都还不回去,这一袋子鼻炎药,怕是更难还回去,还回去迟曳也用不着,林与然只好拿起手机,找到迟曳的微信,心里稍作核算,给他转了1000过去,外加一句:【谢谢迟总的药,感谢照顾。】


    好半天,迟曳都没点收款。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收!


    林与然想了下,从包里掏出钱包,把里边的现金全拿出来,数了下,有800块。林与然把那800卷成卷握手心,起身敲开迟曳的办公室门。


    “迟总,稿件我又改了改,还请您过目。”她直接把第一版原稿拿给他看。


    迟曳淡扫一眼稿件,稍蹙了下眉心,“改过了?”


    林与然点头:“嗯,改过来,您仔细看看。”


    迟曳抬睫给她个你逗我玩的眼神,倒不拆穿她,只淡淡说:“不满意。”


    就知道会这样。


    林与然好想问他句“你打算什么时候闹够?”强忍住了,很官方地说句:“好的,那我再去改。”


    临出办公室,她把那800塞迟曳桌上的文件夹下,“迟总,谢谢你的药,不知道钱给的够不够,不够,你微信告我,我补给你。”说完,她一秒不留,快步走出办公室。


    坐回工位,林与然苦恼地滑动鼠标看着面前的稿件,她给客户出的终稿都是她自己觉得最满意的版本,连修改意见都不给,她真的没有修改的思路。


    迟曳就是成心的,估计再修一百回,他也会说“不满意”,林与然看眼时间,合计着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说。


    手机铃声响起。


    林逸群打开电话问:“几点下班?我接你去。”


    林与然想了下,坐地铁被尾随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在迟曳公司,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什么时候下班,看你的时间。”


    林逸群:“行,我过去了电你一下。”


    挂上电话,林与然把自己其他东西收包里,就留平板,打算林逸群没过来的这段时间再画一会儿。


    画了有十来分钟,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


    林与然没抬头。


    只听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林与然?”


    林与然闻声扭头,来人是秦朗。


    很意外,平时挺开朗一人,今天看着比迟曳还要神伤。


    秦朗环抱手臂看着她,眼神阴郁无神,“你还来啊?”


    林与然稍愣一下。


    秦朗这口气好似有些不大好,他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来啊。”林与然眨眼睫看他,“不敢不来!”


    秦朗静看她几秒,忽地没头没脑来句:“林与然,你是不是一直知道?”


    “什么啊?”林与然蹙起眉。


    秦朗张了张嘴,又咬了咬唇,样子看上去要开口的话极难启齿,而后他似乎不想说了,迈步往迟曳办公室的方向走,走出两步,他又折回来,咬了咬唇说:“你好闺蜜,躺我身下,她喊秦寒。”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充斥着愤怒:“她特么被我压着,她喊我哥的名字。”!!!


    林与然震惊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脑子有些宕机。


    没想到秦寒会是他哥!


    她一直以为只是刚巧都姓秦而已。


    “林与然,你是知道的吧。”秦朗的口气变得很冲,分贝挺高,“我们的关系也还算可以吧,你竟然一句都不跟我提,让我跟个大傻子一样,被她玩弄!”


    后面传来开门声。


    迟曳从他办公室出来,几步来


    到他们跟前,撇头示意让秦朗去他办公室,“干她屁事,走。”


    秦朗火气起来了,口气越来越不好,“也是,你们姐妹情深,你怎么可能会提醒我。”


    “别他妈跟她这么说话。”迟曳伸手拉秦朗胳膊,拽他往办公室走。


    秦朗一把甩开他,怒声说:“林与然是你祖宗啊,一句都不能说是吧!”


    迟曳口气也不太好了,警告他说:“你他妈闭嘴吧。”


    秦朗指着他,“迟曳,你看看你,你的条件差哪了,要什么女的没有,你犯得着这么跪舔嘛!”


    “我乐意。”迟曳沉声,“你在这跟她发什么火,谁惹着你了你找谁发火去。”


    秦朗冷嗤一声,“我没你这么贱,我再他妈不找她了。”


    他指着林与然鼻子,“这女的跟她姐妹就是两妖精,看看把咱哥俩都祸害成什么……”


    “叫你他妈闭嘴。”


    迟曳猛一拳砸秦朗脸上。


    秦朗口里的话被打得断住,他懵了一瞬,然后低骂一句:“操!”迅猛照着迟曳的侧脸回抡一拳,“你这傻逼,人把你当傻子玩,说一句,你特么还不让说!”


    迟曳彻底怒了,“妈的,老子忍你这张破嘴很久了。”他一点情面都不看,照着秦朗的俊脸狠狠给了一记重击。


    “操!”秦朗啐了口血水,“你特么当备胎当上瘾了,现在又开始当小三了是吧?老子有这样的朋友都觉得丢人!”他毫不示弱,扑过去,回以迟曳重重一拳。


    林与然愣在原地,脑子宕机还没来得及启动,就给她来这么一刺激场面。


    两男人心里都憋屈着呢,直接把这顿架当作了发泄的窗口,拳脚都很重,林与然根本没办法拉架。


    她试着喊句:“你们别打了。”


    没人听。


    林与然只好扯嗓子吼:“你们再打,我直接给你们喊保安上来了啊。”


    话音落下后,秦朗刚好被迟曳一脚踹倒在地,他坐地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回击了,就在那笑。


    笑了好半天,笑累了,他指着迟曳,“瞧瞧你女人,她到底有心没心啊!”


    “就这样的冷心肠,你能捂热吗?”


    迟曳喘着粗气:“你他妈少管。”


    看样子,这架应该是打完了,林与然拿起桌上的纸巾,刷刷刷抽十几张在手里,走向他俩,把整包纸巾丢给地上坐着的秦朗,“别扯淡了,擦擦脸上的血吧。”


    然后,她走到迟曳跟前,踮起脚尖,拿手里的纸巾给他擦了擦脸颊和嘴角的血丝,又将两张纸巾叠一起,按在他额角一处破口上,止血。


    迟曳胸廓剧烈起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姣好容颜,喉间忽地逸出一声气音式低笑。


    林与然觉得无奈又好笑,保持着手上的动作,别过脸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这个间档响起,林与然把手中的干净纸巾塞迟曳手里,“拿着,自己止血。”


    她走回工位,拿起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按了拒接。从包里掏出一包创可贴和一袋碘伏棉签出来,把平板塞包里,拎起包和那个手提袋,走到迟曳面前,把创可贴和碘伏棉签塞他手里,“我下班回家了。”


    她又往秦朗那看一眼,叮嘱说:“你们俩别一会儿再打啊,丢不丢人!”


    迟曳提步:“我送你。”


    林与然皱起眉,“一身血,送个屁啊。”她迈步往外走,“不用你送,我有人接。”


    “接你的是林逸群?”迟曳扯住她袖子。


    “嗯。”林与然简单答一句。


    迟曳扯袖子的手脱力般泄了劲。


    林与然轻轻挣了下,就挣脱了,她抬睫看眼他,提步往外走。


    快走到电梯口,迟曳在背后喊:“林与然,明天接着过来改稿件啊。”


    林与然无奈跺下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朗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拿纸巾按压着嘴角,静静瞧着迟曳。


    迟曳从来没有和他们这几个兄弟明确说过他和林与然到底什么情况,但他这好哥们怕是痛得装都装不住了,一言一行暴露心事无遗,秦朗一猜一个准。


    他从地上爬起来,冷嘲道:“看你这怂样,要是老子,老子直接下去把那孙子车给砸了。”


    迟曳冷瞥他一眼,“特么嘴都破了,都止不住你这张嘴。”


    秦朗:“你把林与然喊过来有什么用?你这张俊脸上全是口子,人连个创可贴都不给你贴,就这么跟人就走了,这种冷心肠,把你能死,都捂不热!”


    迟曳咬牙:“爷乐意。”


    他打开那包创可贴,拿几片丢给秦朗,又往他怀里扔几支消毒棉签,“明天拿刀子过来,划老子来。”


    秦朗:“我操!你特么真病得不轻!”


    两人随便把脸上伤口消了下毒,严重的口子贴上创可贴。


    秦朗:“喝酒去吗?”


    迟曳“嗤”一声,“喝。”


    第060章 封锁她的诺言


    林与然进了电梯, 又把口罩、墨镜和帽子戴起来,林逸群的车就在大厅门口停着,林与然出门迅速坐进去, 视线往四周扫。


    林逸群启动车子, “放心吧,我都看半天了,没什么可疑人。”


    “哦。”林与然安心了。


    车子平稳上路后, 林逸群开口问:“你追迟曳又不追了,还在他公司上班,不尴尬吗?”


    想想这一天的事,真是没法说,林与然敷衍道:“哎,什么也不能耽误工作嘛!”


    林逸群沉默一会儿,又开口:“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再争取一下,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但遗憾可是一辈子。”


    一句“遗憾一辈子”说得林与然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 痛到要窒息。


    林与然不再吭声,


    林逸群也没再多说。


    回到家,时间尚早。


    林与然坐书桌前准备接着画电影海报,却怎么也不能集中精神。


    脑子里乱得厉害,想起迟曳和秦朗打架的画面,那会儿她还震惊于替身虐恋的戏码中, 又被他俩突然的斗殴给惊住,他俩口中的话, 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后面隐约听进去点什么备胎、小三, 但她完全听不懂。


    想到秦朗那个崩溃发疯的样子,林与然给许见薇拨了个电话过去,拨通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见薇的声音听着依旧没什么精气神,“打电话干嘛啊?”


    林与然支吾了下:“姐妹,你把秦朗都给虐疯了!”


    电话那头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许见薇出声说:“在家呢吗?我过去找你去。”


    林与然:“嗯。好。”


    四十分后。


    许见薇来了,拎着一袋子酒。


    少见的,她今天素面朝天的,甚至连点口红都没涂。


    许见薇进门把那些酒摆茶几上,拿启瓶器全启开,先灌了一瓶进肚。


    看来今晚得陪她借酒浇愁了。


    林与然任命地坐下来,拿起一瓶酒。


    干了两瓶,许见薇才开口问:“你见着他了?”


    林与然慢慢抿着手中的酒,“嗯,我今天去迟曳公司了,他来找迟曳,看到他了。”


    “他看着怎么样?”许见薇问。


    “不太好。”林与然如实说,“有点疯,下午还和迟曳打了一架,打得可凶了。”


    许见薇灌酒的动作停住,“他和迟曳打什么?为什么打?”


    林与然小声:“他凶我,迟曳就…打他了!”


    许见薇皱起眉:“他干嘛凶你?有病!”


    “他就觉得我和他也算朋友吧,怪我没提醒他。”林与然老实说。


    “他是该打。”许见薇灌口酒,想起来问:“你和迟曳到底闹什么别扭呢?”


    林与然抱着酒瓶子,沉默几秒。


    “就是觉得我俩不合适。”


    真正的原因,林与然不好说,她继父的事她从来没和许见薇说过,也不打算说,只能敷衍。


    “哪里不合适?”许见薇皱着眉头,“郎才女貌的,迟曳又那么疼你,说你一句就打人!”


    林与然想笑。


    许见薇嘴上说秦朗该打,这话里话外却


    心疼上了。


    和她这样不经世俗的千金大小姐谈论现实问题,不实际,她怕是也理解不了。


    林与然有些烦,灌口酒,“别说我的事了,怪烦的。”她把话题扯到许见薇身上,“我觉得你对秦朗还挺用心的,他算是你谈最久的男朋友了,为什么你……”


    林与然停顿下来,组织了下话语,“秦朗今天说你跟他的时候,喊秦寒?”


    “秦寒可是他哥啊!”她小声补句。


    许见薇不说话了,开始猛灌酒,灌了一瓶又一瓶。


    林与然也不拦她,慢慢抿着自己手中的酒喝,想起秦朗下午那个疯癫状态,“姐妹,你可真是会祸害人,你干的这事儿,写成小说都是虐文,看了眼泪都得流几盆子。”


    许见薇突然就哭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没有声息地往下掉。


    林与然还没见过许见薇哭过。


    大小姐没什么可烦恼的,哪会有伤心痛哭的时候。


    林与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劝她,毕竟这事在她心里,许见薇确实做得有些过头。


    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许见薇。


    许见薇好似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抹着眼泪,说话有点含糊,“然然,你知道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秦寒吧?”


    这事,林与然知道一些,高中那会儿许见薇挺迷秦寒的,秦寒比许见薇大七岁,玩摇滚的,人没多帅,但是特别酷,那会儿许见薇放学后、周末、假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追着秦寒跑。


    许见薇也带林与然看过几次秦寒乐队的表演,确实,弹着电吉他,站在麦克风前掌控全场灵魂的秦寒,自由且奔放,特别让人着迷。


    但林与然并不清楚许见薇后来和秦寒是怎么发展的,在北城遇到许见薇后,她就已经开始不断换男朋友了,她也再没提起过秦寒。


    林与然就是这样的性格,


    别人不愿意说的,她从来不会多问。


    许见薇抹把眼泪,“我高中追了秦寒整整三年,大学时他终于跟我好了,可没好多久,他就劈腿跟别人好了。”


    许见薇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断断续续地说:“你说,他跟别人好了就好了吧,为什么还要拿身体保护我,他他妈的虐完我,还要让我在愧疚中活着,他妈的死渣男!”


    林与然惊住,手里的酒瓶有些拿不住,“啪”一下掉桌上,她忙伸手扶酒瓶。


    许见薇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抹着,含糊又间间断断地说:“然然,你知道一个人因自己而死是什么感觉吗?还死在我怀里…前面卡车上的钢筋跌落下来,戳死我就戳死了,他他妈非要过来护着我的头,那倒好……钢筋直接戳他脑门里了,洒我一身血,一身脑浆……”


    “我只是被劈腿了,我闹一闹,有必要这么惩罚我吗?”


    “太他妈的痛了!”


    “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


    “啊——”


    “啊——”


    许见薇撕心裂肺般痛哭起来。


    只两句断断续续的描述就能感受到当时许见薇该有多痛心,多崩溃了。


    林与然伸开双臂将她抱住,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没有用,林与然什么也不说,只拍抚着她的背,安抚她。


    哭了好一阵。


    许见薇才止住哭嚎,从林与然怀中出来,抽泣着,又开口说:“这些年,我把自己沉迷在酒色中,麻痹自己,我承认,追秦朗,就是看着他有点像秦寒,但我跟他好上后,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分开。”


    “和他好的这段时间,我想起秦寒的时候很少,他俩那么像,但我就是想不起秦寒来。”


    “可能因为昨天是秦寒的忌日吧,我和秦朗闹了别扭,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喊了秦寒的名字。”


    “我更不知道秦寒是他哥!”


    许见薇拿起酒瓶,又开始灌自己。


    林与然拉住她,搂住她肩膀,拿手胡撸着她胳膊,“好了好了,薇薇,喝够多了,我们不喝了,我们去睡觉,要是心里难受的话,明天起来我们去找秦朗解释清楚。”


    闻言,许见薇把脸往她怀里一埋,又开始大哭起来,“秦朗他不会原谅我了,你不知道他听见我喊了秦寒,他当时有多崩溃……”


    “明天起来咱们看情况再说。”林与然把她的脸从她怀中抱出来,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不哭了,睡觉去了。”


    许见薇醉得有些站不住。


    林与然背她起来,碎步背进卧室。


    林与然没喝几口,状态还好,去卫生间拿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把脸,把自己的一款睡眠面膜给她涂一点。


    酒精的作用,没一会儿,许见薇就睡过去了。


    林与然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简单洗漱了下,也睡了.


    隔天。


    林与然被窗外扑簌簌的声音给吵醒。


    身旁,许见薇还睡得香甜,林与然摸到枕边手机看一眼,上午九点半了。


    她起床,穿上衣服,轻步走出卧室,从客厅往外看。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天地间一片素白,雾意茫茫,如鹅毛般的飞雪扑簌簌地往下落。


    好大的一场雪。


    林与然简单洗漱了下,来到厨房准备煎四个鸡蛋,打两杯红枣豆浆。


    煎蛋的时间,林与然看着窗外的飞雪,想起初雪的那个夜晚,她捧几片雪花,给迟曳看冬日来信的画面,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迟曳,他的幸福即将奔他而来,可她却亲手伤他伤得那么重。


    看着锅里煎着的鸡蛋,林与然不自主掏出兜里的手机,翻开迟曳的朋友圈,看着前些日子她每天给他带的早餐,想起他折尽所有自尊,红着眼眶,恳求说“林与然,你不是说我想多了,你会负责吗,我想你怎么负你就怎么负,我就是想多了,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强烈的负罪感又一次将她的心口撑爆。


    好疼啊!


    手机“叮”地一声,弹进来一条微信。


    暗夜:【稿件不行就是不行,必须改。雪很大,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几点下来都行,你在去我公司路上出点什么事,我们公司还得担责。】


    多么熟悉的语句!


    折折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也不知道迟曳到底怎么做到揣着一颗被她一次次伤透的心,一次一次地抛下自尊,艰难往她身边走的!


    可他要的,她给不起!


    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一直在给他希望吧,所以那么艰难了,他还一直坚持着。


    既然给不起,她不该给他半点希望的。


    林与然往楼下眺一眼。


    迟曳那辆非常霸气的越野车就停在她家楼下。


    花五分钟把早餐草草解决掉,林与然去梳妆台又弄了个和昨天一样的发型,去衣柜翻出昨天的连帽卫衣,外套换成羽绒服。


    穿衣服的时候,许见薇醒了。


    许见薇揉着哭肿的眼睛看她,哑着嗓子问:“去哪?”


    “去迟曳公司做了结。”林与然说,“厨房有给你准备的早餐,你记得吃,外面下雪了,不想回去的话,就在我这儿玩,家里还有不少零食,你随便吃。”


    许见薇懵懵地点点头。


    林与然换好衣服,到了门口,戴好口罩了,又折回来,扒着卧室门问许见薇:“清醒了吧,打算和秦朗怎么着?”


    许见薇揉太阳穴的手一顿:“先放他自己平复一阵吧,过段时间再说。”


    林与然了然:“行,走了啊。”